官路風流 作者:小橋老樹 (連載中)

b144511455 2009-1-17 10:10:0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2 677115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2:56
 第一百零九章 變局(三)

  趙長勝坐在副駕駛的位置,鎮長助理劉坤和辦公室主任唐樹剛坐後排。

  坐小車的規矩,根據領導級別不同,有著微妙的區別:縣級領導都是專車,一般都坐在司機背後的那一個座位,俗稱的首長座位,秘書則坐在副駕駛。鎮鄉的領導喜歡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之上,其中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鄉鎮小車少,難免有其他領導和書記、鎮長坐同一個車,這時,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之上,不用和部屬擠在一起,就突顯了領導的地位。

  趙永勝就習慣了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之上,小車上山的時候,他微著眼,看著眼前的景物飛快地向後退走。拉著沉重碎石的大車不斷擦身而過,帶著呼呼的風聲。

  泥結石路面已經起了不少小幽,按照上青林工作組的建議,上青林公路專門成立了養路段,負責維護公路路面。這筆錢,原本應該由鎮政府來開支,秦飛躍走後,雖然粟明暫時主持政府工作,實際上卻是由趙永勝將書記、鎮長一肩挑,財政壓力也就再次直接壓在了他的肩上,每個月看著養路段的工資錢和所用的片石和碎石,他就要頭痛好久。

  痛定思痛,他理清了思路:上青林公路主要是被重車壓壞的,而重車是到石場的,所以各個石場應該承擔主要修路費用,以及免費提供片石和碎石。

  為此,他專門在上青林召開了修路現場會,公路是石場的命脈,必須要維護,否則石場無法生存,因此,侯衛東、秦大江等人對於趙永勝的提議原則上同意,經過討價還價,最終按受了趙永勝的方案。

  上青林公路就有了一支五人養護隊,承擔了養路任務。由於山上盛產片石和碎石,養路隊不缺材料,困此,公路保養得比下青林還要好。雖然重車不斷,卻基本保持了公路暢通無阻。

  這次上山。雖然有幾個小幽卻無妨大局,趙永股對路面的情況還是比較滿意。他回過頭對後排的劉坤道:「上青林山上資源豐富,公路通車以後,出現了五個中大型的石場,還有兩家媒礦正在開工,你分管企業,要多上山,將企業抓起來,這是全鎮工作的牛鼻子。抓好了這方面工作,可以增加鎮裡收入,又可為老百姓謀利益。」

  劉坤躊躇滿志地望著不時出現的小石場,他道:「益楊縣的交通建設,上青林石場是做了大貢獻的,李縣長分管交通,曾經多次提到上青林石場,趙書記你放心,我一定盡全力抓好企業,促進上青林企業更上一個新台階。」

  秦飛躍、晃傑出事以後。黨政辦主任唐樹剛對提職充滿著希望,他是資深黨政辦主任,是本鎮幹部中最有希望接任晃傑職務的,誰知中途殺出個程咬金,劉坤帶著降落傘從天而下,擋住了他前進的步伐。

  唐樹剛自然是很失望,但這是組織決定,他又無可奈何。聽到劉坤的表態,他就在心裡道:「如果沒有一個好爸爸,怎麼輪著你來表態。」

  在獨石村。駐村幹部侯衛東、支書秦大江、村委會主任江上山、以及文書陳達川、民兵連長兼團支部書記楊柄剛、婦女主任朱姚芬都來到了會議室,李勇是原來的駐村幹部。現在已經改駐尖山村,就由侯衛東一人擔任獨石村的駐村幹部。

  在等人時候,楊柄剛就坐在侯衛東身邊,他遞了一枝煙過去,道:「瘋子,狗背山石場還要不要人,我想過來兼個職務。」侯衛東想到要迎按劉坤,心裡就不太舒服,他就對楊柄剛道:「以前我讓你過來管安全,你堅決不同意,怎麼現在就想通了,位置也沒有,林中川幹得不錯,我不可能在狗背彎設兩個安全員。」

  楊柄剛撫了撓後腦,態度誠懇地道:「當時秦書記石場出了事故,蔣娃被炸成了塊塊,我被嚇倒了。」

  「那為什麼現在又同意過來?」

  「何紅富一個月賺那麼多錢,家裡都買了彩電,他都不怕我怕什麼,現在這個社會,沒有錢日子難過,瘋子,你說句實話,到底缺不缺人。」

  侯衛東沉吟了一會,道:「狗背山的管理人員有三個了,林中川工作得不錯,實在不需要多的人手了.英剛石場的安全員不行,我給曾憲剛說說,讓你過去試試,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面,進了石場,必須按規矩辦事。」

  狗背山石場是管理最規範的石場,建場以來,還沒有出過安全事故,英剛石場則稍稍差一些,卻也比秦大江、曾憲剛的石場要好得多,至少開採面是梯形開採,沒有那種直上直下的垂直采台。

  楊柄剛高興地道:「這個你放心,我懂得起規矩,我什麼時候去,拿多少錢一個月?」

  「這個都按制度來,你是安全員的職位,就拿安全員的工資。」

  侯衛東正在給楊柄剛交持注意事項,門外傳來了汽車喇叭聲,眾人就魚貫出門,迎接領導。

  趙永勝從汽車下來,見獨石村的村幹部和侯衛東都在門口迎接,很滿意,他笑著開玩笑,道:「秦大江,怎麼曬得跟包公一樣?」秦大江嘿嘿一笑,道:「這是沒得屁眼法,要找錢維持生話,只得天天去到石場曬太陽。」

  他和村幹部說笑了幾句,表情就鄭重起來,道:「我給你們介紹一位新領導,這是鎮長助理劉坤,是從縣政府辦公室綜合科調到我們青林鎮的,以後分管企業和計劃生育工作。」

  然後介紹村幹部一一給劉坤認識,當介紹到侯衛東時,趙永勝簡短地說了一句,「這是駐村幹部侯衛東。」劉坤主動伸出手,笑道:「侯衛東,你好,以後要多多支持工作。」侯衛東公事公辦地道:「那裡,希望劉鎮多關心。」

  劉紳對趙永股介紹道:「我和侯衛東是大學同學。」趙永股「喔」了一聲,道:「侯衛東,你的同學都當上副鎮長了。你還要努力喲。 」

  侯衛東心裡頗不是味道,更有許多不服氣,卻無處發洩,就淡淡地笑了笑。

  大家坐進了獨石村的會議室,這間會議室類似於教室。講桌位置安了兩張桌子,趙永勝居中而坐。劉坤就位於其左,唐樹剛位於其右,侯衛東和村裡的幹部就坐在下首。

  「今年的提留統籌農業稅。獨石村排在第一位,這說明村幹部是有戰鬥力的。」趙永勝充滿了自信,說話時還用了幾個手勢,劉坤低著頭,在紙上飛快地記著什麼,神情很來嚴肅,他的頭髮梳得成三七的偏分,還用了摩絲。很亮很整齊。

  侯衛東抽起一根紅塔山,無意中吐出一個煙圈,在眾多煙霧中裊裊地上升,又在接近屋頂時爆裂,在他的目光中,趙永勝的嘴不斷地開開合合,說出地話就如上青林的山蚊子一樣,在屋裡飛來轉去,侯衛東忍不住用手拂了拂臉,似乎這樣就能將蚊子趕走。

  趙永勝終於講完了。以後就輪到了劉紳,侯衛東立刻將耳朵立了來,心道:「二年時間,劉坤到底有多大的進步?」

  「我叫劉坤,以前在縣政府辦公室工作,經組織安排到青林鎮工作,能和大家在一起工作,是我的榮幸。」

  說到這,劉坤特意停了一下,看了對面的幾位村幹部。在侯衛東臉上也停了一秒,又道:「我從大學畢業以後。就一直在機關工作,沒有在基層工作的經驗,在基層工作上,你們都是我的老師,我一定要向在座的各位多學習,希望你們也不吝賜教。」

  聽了開場白,侯衛東不得不承認,劉坤的開場白很是得體,「這個傢伙,確實有了進步。」得出了這個結論,侯衛東心裡就有一些失望。講到最後,劉坤道:「趙書記讓我分管計生和企業辦,我一定盡心盡力,將分管的事情做好,上青林具有資源優勢,通了公路就如虎添翼,我在這裡承諾,三年之內,將使上青林企業更上一層樓,使青林鎮成為益楊縣地工業強鎮。「

  最後幾句話,將掩藏在內心深處的驕傲與自信表達了出來,卻並不張揚。

  見面結束,接下來的節目自然就是喝酒吃飯,秦大江搓著手對趙永勝道:「今天家沒有泡豆子,吃不成豆花,劉鎮是第一次來,我們就到鎮裡去吃飯。」

  趙永勝擺擺手,道:「工作餐不吃館子,你家堂客的菜弄得好吃,老規矩,吃土雞,喝梅子酒。

  眾人就來到了秦大江家裡,秦大江原來安排在場鎮吃飯,家裡沒有什麼準備,秦大江的老婆就到後山捉了一隻雞,宰了,在爐灶加了幾把大柴,用大火一陣猛衝,很快香味就透了出來。

  在等待吃飯地間隙,幾人就在外面打起了很是流行的雙扣,趙永勝和劉坤結成對子,對陣秦大江和江上山。

  侯衛東搬了一張椅子,坐在屋簷下喝著益楊新茶,這種明前茶,雖然名氣不大,味道卻很實在,喝著茶,侯衛東就品味著劉坤的神情,雖然笑容可掬,卻隱隱帶著居高臨下地神情,這種神情只能意會,侯衛東感受得格外清晰。

  一點鐘,雞湯的香氣撲鼻而來,上桌前,秦大江堂客頗有些不好意思,道:「趙書記要來,秦大江又不早點說,早點給我說,我就用瓦罐來熬,味道好得多。」

  眾人就圍坐在一起.秦大江的酒量在青林鎮屬於魁首之類,他今天拿出了大盆的梅子酒,他準備要按照上青林的規矩,將初次上來的劉坤喝倒。

  趙永勝是土生土長的地方幹部,清楚秦大江的心思,卻並不阻止,他也想看看劉坤的酒量以及喝酒時的表現。俗話說:牌品看人品,酒風看作風,話雖糙,卻是徑過檢驗地道理,趙永勝深信之。

  在他的暗示和縱容之下,獨石村諸幹部向著劉坤發起了進攻,侯衛東雖然心裡有些不舒服,可是又不願讓村幹部覺得他心胸挾小,也跟著敬了劉坤一杯。

  梅子酒是上青林的農家酒,度數不高,估計不到三十度,入口甚淡,

  劉坤被村幹部圍攻一圈以後,感覺有些醉意了,他用手捂著大酒杯,無論秦大江等人巧舌如簧,他也不肯就範。

  秦大江舉著酒杯,勸道:「上青林的規矩是上山三杯酒,只要是新到上青林,都要這樣喝,你才喝了一圈,這是大家敬你的酒,你作為領導,還是要接見我們村幹部。」

  趙永勝在旁邊道:「我來當栽判,劉坤只有一個人,上山三杯酒就免了,他再喝六杯,就算完成了任務。」

  秦大江等人就起鬨道:「就按照趙書記說的辦,我先和劉鎮碰一杯。」他端起兩杯酒,站起來遞給劉坤,劉坤滿臉通紅,不斷地搖頭,就是不接。

  推辭了許久,秦大江就有些惱怒,道:「我先喝了,隨便你喝不喝。」說完一仰脖子就喝了。

  劉坤只得喝了。

  侯衛東坐在一邊,沒有發起戰爭,也沒有勸解,他初到上青林之時,曾經數次被抬回寢室,這個記憶至今仍然歷歷在目。

  江上山接著又開始敬酒,這一次劉坤堅決不喝了,江上山還是老策略,勸說不下,經直就先喝了。

  劉坤端酒杯,左右為難,他就對侯衛東道:「我們同學一場,你幫我喝一杯。」

  侯衛東豈肯接招,他道:「這是江主任敬你的酒,我怎麼能喝。」

  劉坤見侯衛東一臉愛莫能助的表情,心裡就道:「侯衛東現在就是一個普通幹部,叫你喝杯酒,是給你面子。」嘴上道:「侯衛東,耿直點。」

  江上山在一旁起鬨,道:「劉鎮長,我都喝了,你還是要喝。」

  劉坤把酒杯放到侯衛東桌前,道:「這杯酒你就幫我喝了,以後還給我。」口氣中就帶著些不滿的意思。

  侯衛東並非普通的機關幹部.而是具有幾十萬現金和兩個石場的幹部老闆,和曾昭強、秦飛躍等領導保持著密切關係,底氣很足,他哼了一聲,不再理睬劉坤,端起酒杯對趙永勝道:「趙書記,敬你一杯酒,感謝對獨石村的關心。」

  趙永勝也不推辭,和侯衛東碰了一杯。

  侯衛東喝了酒,道:「我出去方便一下。」放下酒杯,轉身就離開了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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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變局(四) 作 者:小橋老樹

  日子波瀾不驚,如水一般流去。

  侯衛東在山上經營著石場,頭上仍然掛著工作組副組長的帽子,在上青林這二年,認真算下來,他只做了兩件事情,一是鼓動著修了上青林公路,二是帶頭開了石場,這兩件事,讓他由「侯大學」變成了「瘋子」,瘋子之名在上青林婦孺皆知,村社幹部以及群眾不再把他當作外來人員。

  七月中旬,趙永勝找侯衛東談過一次話,準備調他下山,到國土辦來工作,在鄉鎮這一級機構中,國土辦是有權部門,吃香喝辣,多數時間是別人有求於國土辦,趙永勝將其調到國土辦,算是對侯衛東的照顧,這裡面有當年發配上青林的補償,更有兒子趙小軍的關係在裡面。

  趙永勝如今黨政一肩挑,再無異己力量,就有了足夠的自信心來容納秦飛躍的派系,秦飛躍雖然是他的對手,他在心底還是承認:「秦飛躍是一個能力頗強的幹部,他的幾個心腹在青林鎮都是業務骨幹。」所以。只要這些干部能迷途知返,他還是能夠使用地。

  在他的心目中,侯衛東只是與秦飛躍走得緊密一些,還算不上秦的心腹,屬於可以觀察著使用的人員。

  對於趙永勝伸出來的橄欖枝,侯衛東興趣也不大,此時益吳路正在用碎石的高峰期,他天天都泡在了狗背彎石場和英剛石場。還幫著朱兵的父親朱富貴打理大彎石場,如果調下山,管理石場難度就高了,但是,趙永勝現在就是青林鎮的地頭蛇,他遞過地橄欖枝。輕易拒絕實在不明智,他略略思考,就痛快地答應調動到國土辦,這是他明確的第一個單位。

  答應調到國土辦,並不意味著要下山。國土辦的分管領導是粟明,侯衛東找到他,主動要求長駐上青林。

  國土辦有一個特點,要經常出去放線,上青林山來查看現場就要翻山越嶺,很辛苦。如今上青林通了汽車,可是國土辦沒有配備汽車。多數時間還是需要爬山,所以國土辦早就安排一人常駐上青林。只是沒有合適的人選,侯衛東能主動早請留在山上,也正和了粟明的心意,當即同意他作為國土辦的工作人員長駐青林山,專門辦理青林山上地業務。

  二年時間,侯衛東總算被分配到了具體部門,培訓幾天之後,就跟著趙登雲跑起了國土辦的業務。國土辦工作任務都是常規性質的,他作為駐村幹部。也配合著國土辦了不少事情,對程序並不陌生,也就很快上手,獨立在山上辦起了業務。

  就在侯衛東成長為國土辦業務員的時候,劉坤也開始了在青林各村的醉酒之旅。

  跟著趙永勝來到獨石村,劉坤大醉一場,睡了一整天,醒來以後,別說聞得酒味,就算是提到酒字,他都想嘔吐,但是,趙永勝要求他在二個月之內,將青林鎮各村跑完,盡快熟悉青林各村的喪事,為年底的選舉做好準備。

  青林鎮屬於益楊最偏僻的鄉鎮,交通不便,民風純樸,好酒之風甚烈,對於新來的鎮長助理劉坤,當然會發揮不喝醉就不算熱情的傳統,對劉坤進行一陣狂灌,因此,這一圈走了下來,讓劉坤苦不堪言。

  醉了無數場以後,劉坤酒量仍然不見起色,最後實在是怕了,開始推杯,同時減緩了到各村地頻率,到了八月,還剩下六個村沒有去。

  在工作上,他就正式進入了角色,他名義上是鎮長助理,實際干的卻是副鎮長地工作,分管著計生辦和企業辦,趙永勝的意思是讓他通過這半年地實際工作,讓他盡快融入青林鎮,粟明等人也都是這樣走過來的。

  八月六日中午,烈日如火,上青林氣溫達到了三十八度,除了石場仍然在開工,絕大部分上青林的村民都躲在家裡,扇著蒲扇,或是吹著電扇,中午在室外基本上見不到人影子。

  上青林場鎮,已經出現了兩台家用空調。

  侯衛東最先安裝空調。

  在六月份,交通局在七月將沙益路的材料錢支付了大半,上青林的幾個石材老闆都拿到了十來萬,習昭勇在侯衛東寢室嘗到空調的滋味以後,等材料錢一到手,也到益楊拉了一台空調回來,打開空調當天,他和老婆在空調屋裡數了一遍開石場賺來的十來萬票子,數完之後,兩人情緒都很高,就在空調屋裡歡喜了一盤,儘管是烈日炎炎,屋內卻是一片清涼世界,翻來覆去折騰半個小時,也並不煩熱,完事以後,習昭勇蓋著被單享受著生活,從內心發出感慨:「有空調真好。」他老婆接口道:「有錢才是真的好。」

  上青林工作組地麻將場合也在發生變化,以前戰場開設在李勇家中,習昭勇安裝了空調以後,也自然就搬到了空調屋裡。

  侯衛東雖然和工作組幹部、村社幹部很熟,但是他向來不喜歡眾人聚在自己寢室裡打牌,在他的心目中,這一間能拉上窗簾地房子,就是上青林屬於自己的一塊靜地,躲在其中,可以暫時從世俗紛爭中超脫出來,享受獨處的樂趣。另一個原因,這是他和小佳愛之巢,若是由著這些粗漢們抽菸吐痰,就會破壞這屋裡曾有擁有的溫馨和浪漫。

  八月六日中午,劉坤和計生辦黃主任帶著計生辦的同志,偷偷到了上青林,這一段山路,雖然樹蔭,仍然讓每個同志都流了一盆汗水,段洪秀的後背完全被汗水打濕,貼在背上,將乳罩的印子清楚的顯現了出來。

  侯衛東上午到了石場,中午就在空調房間裡享受著生活。

  電視裡正在演《東邊日出西邊雨》,情節一般化,侯衛東就是覺得裡面的女主角漂亮,在缺乏娛樂的上青林,看電視也成為了一個重要精神生活。

  處,高鄉長的喊聲很不合時宜傳了出來:「侯衛東,會。」

  「這麼熱的天,是哪個瘋子要開會。」侯衛東換上較為正式的短袖衫衣,就到了會議室,計生辦段洪秀站在門口,見到侯衛東過來,便笑道:「快點,劉鎮在裡面。」

  劉坤正坐在會議室的主席台上,一支手撐著桌面,滿臉嚴肅,侯衛東進來,他只是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侯衛東也就沒有上前寒暄,坐了下來,就觀察著劉坤的一舉一動。

  過了一會,曾憲剛和唐桂元也來到了會議室,曾憲剛就坐在侯衛東身邊,道:「我也準備去買個空調,這天熱得讓人沒法過。」侯衛東看到曾、唐二人來,就問道:「是不是你們村的事?」

  曾憲剛點頭道:「是劉奔媳婦懷了二胎。」

  「就是田大刀石場劉二娃的大嫂?」

  曾憲剛就皺著眉頭道:「這事不太好辦,劉二娃死了以後,劉家人就想多生娃兒,劉二娃他媽發了話,如果哪個敢來抓二胎,她就要喝農藥,這件事情棘手。」又道:「我這個村主任也不想幹了,專心把石場搞好,村主任那一點工資算個屌。」他是第一次拿到如此多的現金,村主任的微薄收入就沒有放在眼裡,只是村主任的職務,在開礦之時很有用處,就衝著這一點,曾憲剛就依然幹著村裡地工作。

  劉坤雖然到各村走了一遍。但是他並沒有將各村幹部全部記熟,他叫得出唐桂元的名字,曾憲剛的名字就記不住了,他扭頭問一邊的黃主任,道:「人來齊沒有?」

  黃主任從側面知道劉奔媳婦事情不好辦,低聲道:「還是要把派出所習昭勇喊來,派出所不出面,劉家就不怕。事情鬧大以後恐怕控制不了。」

  劉坤放下手中的筆,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道:「秦所長說上青林習昭勇辦事能力很強,就讓他跟我們一起行動。」

  黃主任知道習昭勇的頭不好剃,道:「習昭勇脾氣怪,一般人喊不動。恐怕要你出面才行。」

  劉坤笑著道:「黃主任,你是計生辦老主任,方方面面的工作要抹平才行,每件事情都要我去辦,那乾脆讓我來兼認計生辦主任。」

  黃主任是老資格計生辦主任,在鎮裡算是說得起話地人物,聽到劉坤的半是玩笑半認真的話,心裡頗不舒服,他也不便當場發作,道:「我馬上到樓上去請他。如果請不動,還是要你出面。」

  「高鄉長。我們兩人去找習昭勇。」

  高鄉長渾身大汗,搖著蒲扇。道:「黃主任和習昭勇也是老交通了,自己去說就行了,何必將我拉上。」黃主任卻不由分說地拉著高鄉長的胳膊,道:「老鄉長,你面子大,就出面說說。」

  掃了侯衛東一眼,見他和曾憲剛在低聲交談,高鄉長就對黃主任道:「一把鑰匙開一把鎖。喊習昭勇辦事,侯衛東最穩當。你讓他去喊。」

  黃主任只認為高鄉長在藉故推脫,笑道:「老鄉長,不要謙虛,還是我們兩人一起去。」

  習昭勇原本正在和李勇、田大刀、鄭發明等人打麻將,李勇卻被人叫去開會,麻將場子就散了,三人取了撲克,詐起了金花,邊打邊等著李勇。

  聽說要去尖山村逮大肚皮,習昭勇搖頭道:「局裡有規定,必須要按規定出警,抓大肚皮的事情,更是在嚴格禁止的範圍之內。」

  高鄉長就做工作,道:「你們不動手,只是在旁邊站著,把場子紮起來就行。」

  習昭勇原本就不想插手這些麻煩事,而戶外烈日如火,屋內清涼如冬,就一味地推辭。經過黃主任和高鄉長輪番相勸,他才松了口,道:「我們先說好,我和田大刀就在外面站著。」

  黃主任連忙道:「可以,但是他們要動粗,你就要出面了。」

  田大刀突然道:「是哪一家地大肚皮?尖山村的嗎?」他知道劉奔媳婦還了二胎,聽習昭勇答應出面,就想證實是哪一家的大肚皮,如果真是劉奔家的,他絕對不會去,上青林石場死的第一個人是劉奔的兄弟,雖然賠了錢,他總覺得欠劉家一條人命。

  「是劉奔家媳婦。」

  田大刀就態度堅決拒絕道:「這事我不能去,劉家對我的意見大得很,我去了以後,肯定是火上澆油。」

  習昭勇聽說是劉奔家的,也打定主意不去,上一次石場事件,他作為上青林的民警,對劉家又是哄又是嚇,才勉強控制了事態,劉家死一個兒子,想多生一個孫子,雖然是違法行為,卻也是人之常情。

  會議室,劉坤繃著臉坐在台上,侯衛東、李勇、曾憲剛和唐桂元以及計生辦的李輝、段洪秀坐在下面,他們幾人就隨意聊天。

  段洪秀坐在侯衛東地後面,她對侯衛東道:「侯大學,你開石場賺慘了,上青林場鎮只有兩台空調,就是你和習公安。」侯衛東否定道:「我幫人打工,賺些小錢,又是單身漢,一人吃飽全家人不餓,所以才能買個空調來超前享受。」

  段洪秀不滿地道:「侯大學真是假打。」又道:「我有個表哥就在尖山村,想到你的石場來上班,就開個後門。」

  「尖山村曾主任開得有石場,何必捨近求遠?」

  段洪秀笑道:「他家在尖山村和獨石村地邊上,距離你的石場還要近一些。」其實真實原因是狗背彎石場工作條件最好,安全係數高,工資又能及時兌現,只是曾憲剛就坐在侯衛東身邊,段洪秀不好說出來而已。

  侯衛東進門以後,兩人沒有打招呼,看著劉坤一本正經地嚴肅樣子,暗自揣測道:「趙永勝和秦飛躍在開會之前,總要和大家隨便說幾句,打打招呼,而劉坤把架子端得高高的,表臉嚴肅得就如在主持政治局會議,這表明他內心並不自信,是用嚴肅來將自己包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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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變局(五) 作 者:小橋老樹 官路風流最新章節

  等了一會,還沒有見兩人下來,劉坤就扔了一枝煙給侯衛東,道:「侯衛東,來抽菸,你去看看,他們怎麼還不下來。」

  煙是很流行的嬌子,這種煙比紅塔山還要貴一些,已經有取代紅塔山成為領導幹部專用煙。侯衛東也沒有矯情,抽了一口,道:「不用看,他們馬上下來。」此時,侯衛東已經知道了是捉劉奔媳婦,他斷定習昭勇和田大刀不會去,就點燃了煙,坐著等。

  劉坤見侯衛東坐著不動,怡然自得地抽菸,心中便不高興,他又安排李輝道:「時間不等人,你去看一看。」

  李輝剛起來,就見到黃主任推門進來,進門的只有他一人,他走到劉坤身邊,耳語幾句,劉坤臉色就變得很難看,派出所民警明顯是不給面子,可是面對地位超然的民警,他又不能輕易發火,強壓住怒氣,道:「算了,不去就不去,黃主任,把情況給大家講一講。」

  等到黃主任把基本情況講完,劉坤道:「這一次行動,就由計生辦黃主任負責指揮,尖山村的村幹部和駐村幹部配合,趁著天熱,村民都在家裡,悄悄地將李樹英帶下山。」他說完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便站起身,道:「走吧,現在就去。」

  眾人站起身。就往外走。侯衛東跟著出了門,徑直往二樓上走,黃主任一把拉住他,道:「瘋子,你朝哪裡走,跟在我身邊。」

  侯衛東除了是瘋子以外,還有著勇敢地名氣,數次協助鎮裡搞突擊工作。屢有出色表現,而且他全力鼓動著修了上青林公路,又率先辦起了石場,在上青林很有影響力,說得難聽一些,他說一句話。比一些領導還要靈,這種能辦事、會辦事、肯辦事的三辦人物,各個科室自然都爭著要,侯衛東這一次調入國土辦,就讓黃主任大叫可惜。

  侯衛東反問道:「剛才講得很清楚,這次行動由計生辦和尖山村幹部共同參加,我是獨石村的駐村幹部,似乎沒有安排我參加行動吧。」黃主任抓住侯衛東不松手,道:「你的任務是盯著劉奔,不讓他動手。剛才是劉鎮忘記說了。」

  曾憲剛也在一邊勸道:「瘋子,一起去。晚上到我家裡喝酒。」

  黃主任誠懇地道:「劉鎮才來,還沒有多少經驗。你跟著我去,到時鎮一下場面,上青林老百姓都買你的帳。」

  侯衛東用眼光瞟了一眼正在上車的劉坤,又看看黃主任,黃主任在侯衛東初來之時,曾經作工作調他到計生辦,事情雖然陰差陽錯沒有辦成,侯衛東還是記下了這筆情。他是點頭道:「黃主任發了話,我就只有聽命了。我聽說劉奔家裡的情緒很大,行動要注意方法。」

  劉坤坐上了汽車的副駕駛位置,車是老式地長安車,沒有空調,熱得就如蒸籠一樣,上得車來,汗水立刻就噴了出來,他見黃主任還在和侯衛東說著什麼,便道:「快上車,別磨蹭了。」

  除了司機,長安車能坐五個人,而此時,計生辦有四個人,加上侯衛東、駐村幹部李勇、村幹部曾憲剛、唐桂元、村裡計生專幹劉玲,總共就有九個人,車裡擠得如沙丁魚罐頭一樣。這時候,當領導的好處就顯現出來,他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沒有人和他擠,車子一動,就最先享受著車風。

  李輝被擠得變了形,他在車上道:「聽楊鳳說,劉鎮和瘋子是同學,瘋子,是不是啊。」侯衛東就笑道:「我們是在大學同學,在一個班裡讀了四年。」段洪秀就接嘴道:「現在劉鎮分管計生,乾脆你也到計生辦來。」

  劉坤很有成就感地坐在駕駛室裡,道:「我和衛東不僅是同學,我們還在一個寢室住了四年,我的女朋友段英和衛東的女朋友張小佳又是同寢室的同學。」

  眾人都嘖嘖有聲。

  到瞭望日村辦公室,車子停了下來,黃主任就作戰前部署,道:「李輝和曾憲剛兩人去堵後門,唐桂元去做思想工作,劉玲和段洪秀準備帶大肚子李樹英,李勇、侯衛東就負責盯住劉奔。」

  明確了任務,一行人就急急地前往劉奔家中,劉坤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行動,到底會發生什麼情況,他也是心中無數,

  看到竹林之中地石房子,唐桂元就對劉坤介紹道:「那個石頭房子就是劉奔的家。」

  一個在竹林外玩耍的看到了這一群人,這個小孩子只有七、八歲,從家中大人平時的言語中,知道大嬸嬸又懷上小孩,便飛快地朝屋裡跑去,邊跑邊叫道:「大嬸嬸,當官的來了。」

  黃主任見行動被發現了,心中著急,道:「大家快點,按照剛才的佈置行動,關鍵時候,給我頂住。」聽到最後一句話,侯衛東差點笑起來,這是電影中******軍官的專用語,黃主任大概是愛看電影,情急之下,就喊出了這句常用語。

  劉坤家中獨兒,從小有爸媽和姐姐寵著,沒有吃過苦,聽到雞飛狗跳的場面,心臟便不聽使喚地狂跳了起來,他就和段洪秀跑到最後,當到達了劉家院子的時候,雙方已經抓扯了起來。

  劉奔聽到了小孩的叫聲,就隨手拿了一根扁擔站在院子中間,道:「唐桂元,劉玲,**你媽喲,鄉里鄉親地,這種缺德事情你們少做。」

  唐桂元本來就是一個焉人,此時也不急,道:「計劃生育是國策,鎮裡面是有要求的。」

  在一邊地黃主任就對著劉奔母親大吼道:「有話好說,你不要打人。」鎮政府地,在執行公務。」

  劉奔母親就在地上又滾又罵,「哪個敢把樹英帶走,我就要喝農藥,劉奔,你就把我的屍體抬到縣裡去,鄉政府逼死人了。」

  劉奔罵了幾句,見鎮村幹部來得不少,就對唐桂元道:「唐書讓,你知道我們家的情況,劉二娃才死,他生的是個女娃,我也是個女娃,不讓我再生一個,劉家就是斷根了。」

  計生專幹劉玲在一旁道:「生兒生女都一樣,現在生女兒還貼心些。」

  劉奔的母親在地上聽到這話,罵道:「劉玲,今天只要把樹英帶走,小心你家的娃兒。」劉玲是本

  之人,受到這種威脅,雖然氣得發抖,也怕劉家報復再幫腔,慢慢地縮到了一邊。

  這時,陸續有劉家的人趕了過來,將鎮、村幹部圍在了院子裡,有的婦女就日媽道娘的一陣亂罵,問候了在場男同志的所有女性親屬。有的村民認識侯衛東,道:「瘋子,給鎮裡說說,別人家裡有特殊情況,高抬貴手吧。」

  事至此,若要強行將李樹英帶走,極有可能激起群體事件,侯衛東就對身邊的唐桂元道:「這些人都是劉家的嗎?」唐桂元話雖然話不多,但是他做了多年的農村最基層幹部,很有工作經驗,道:「這裡就叫做劉家彎,附近多是劉家村民,這種情況這下,肯定帶不走人了,最好先找個台階下,以後再想辦法處理。」

  黃主任見形勢無法控制,便來到劉坤面前,道:「劉鎮,你看怎麼辦先例,以後的工作不好辦。」

  劉坤從來沒有遇到這種局面,他在學校之時就沒有搞過學生活動,參加工作後又是做秘書工作,此時才剛剛當上領導,驟然遇到這種局面,一時也沒有了分寸,他緊張地道:「黃主任,以前遇到這種情況沒有?我們該怎麼處理?」

  黃主任見劉坤拿不定主意,便建議道:「劉鎮。乾脆這樣,我們找劉奔單獨談一談,然後藉機下台。」

  按照事前安排,侯衛東一直靠在劉奔地身邊,他對劉奔道:「你把扁擔放下來,有話好說。」侯瘋子在上青林是大名鼎鼎,劉奔見他態度平和,就把扁擔放在地上。道:「侯瘋子,你評評這個道理,我弟弟才死了,傳宗接代就只能靠我了,這個娃無論如何也得生下來。」

  辦石場一年的經歷,讓侯衛東學會了一個道理:可以談。絕大多數事情都可以用金錢來衡量。」

  他就為劉奔出主意道:「你媳婦懷二胎,已經被政府知道了,計生辦已經來了,不可能讓你順利地將小孩生下來,我建議花錢買平安,接受計生辦的罰款,錢是死的,人是活的,用了還可以賺。」侯衛東提出這個建議也是有理由的,由於劉二娃出了安全事故。劉奔家中才得到一筆賠款,完全有能力支付計生辦的罰款。

  劉奔就在心中盤算著。他捨不得花幾千錢交罰款。

  劉奔母親不知何時從地下爬起來,回到屋裡。提了一瓶農藥出來,提開蓋子對著嘴巴,氣勢洶洶地威脅道:「誰敢把人帶走,我就死給他看。」

  侯衛東瞪了劉奔一眼,罵道:「***,把你媽地農藥搶過來,別弄出人命來。」劉奔也急了,走過去。一把奪過農藥,道:「把農藥收起來。我再跟侯瘋子商量商量,你回屋裡把樹英照看好。」

  劉坤見農藥被劉奔搶了過去,這才長鬆了一口氣。

  「想好沒有,如果願意,我把黃主任喊過來,你們單獨談。」

  劉奔這才下定決心,道:「瘋子,你幫忙給黃主任說一說,我們家窮,給二娃辦喪事,賠償錢已經用得差不多了。」他又道:「狗背彎石場要不要人,我想過來做工。」

  上青林石場開了一年多,只死了兩個人,比煤礦的死亡率低得多,劉奔看著上工的人每月拿回來幾百或是上千的票子,賺錢之心就戰勝了死亡陰影,就提出要到安全條件最好的狗背彎來上工。

  侯衛東拍了拍劉奔的肩頭,道:「圍觀地人太多了不好,你讓他們先回去,然後你到村辦公室來談,我們在哪裡等你,你和黃主任談的時候,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另外,到狗背彎上工的事情,先不要急,我的人員現在已經滿了,只要缺人,我就讓你上。」

  交待清楚,侯衛東就來到了黃主任身邊,道:「黃主任,我跟劉奔談了,他願意交錢,到村辦公室去談。」黃主任面露喜色,道:「太好了,只要交錢就好辦。」

  在哲學上,矛和盾、陰和陽,都是對立的,但是,它們又是相輔相成的,共同組成了這個充滿了對立與轉化的世界。

  警察和罪犯,是天生的仇家,可是如果沒有罪犯,警察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所以,從某個角度來說,罪犯也是警察的衣食父母。

  計生辦與超生游擊隊,也是貓和老鼠地關係,但是老鼠不在,貓就沒有存在的理由,而且,縣計生委每年都下了一個指標,這和死亡指標有幾分相似,就是每年超生不能超過一定地數額,在這個數字以內,超生戶可以交上罰款,就可以將超生子女合法化。這些罰款,也就是計生辦重要的收費來源。

  青林鎮財政吃緊,當時秦飛躍就給各大辦公室下達了一定地收費指標,計生辦、國土辦等部門都有收費指標,95年半年已過,.:有完成任務,黃讓任為此事正在大費腦筋。劉奔媳婦的事情,尖山村計生專幹劉玲曾經向劉奔提出交罰款,劉奔當時捨不得錢,就沒有同意劉玲的提議,這才有了計生辦冒著酷熱上山抓超生的舉動。

  黃主任臉上表情一下就輕鬆了下來,連道:「我們就到村裡面等劉奔。」

  劉坤一人站在院子的大門處,看著侯衛東和黃主任在一起嘀咕,兩人臉上都有笑容,顯然事情已有解決方案,可是他作為現場最高負責人,卻被撇在了一邊,心中就生出了一種挫折感,這種感覺他很熟悉,大學四年,侯衛東給了他太多壓力,這種挫敗感就時常出面在他的心中,如今他當了青林鎮領導,而侯衛東只是一般員,按理說應該消除這種感覺,可是,這***挫折感還是不期而至。

  黃主任喜滋滋地走了過來,道:「搞定了,劉奔同意交罰款,還是侯衛東辦法也多,劉鎮,一定要想辦法把他調到計生辦來,計生辦就缺這樣一個主力。」

  到了村辦公室,一翻討價還價,事情就這樣解決了!

  劉坤第一次帶隊出來,就解決了一個大難題,如果沒有那一股不期而至的挫折感,這將是一個完美地開局。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2:57
第一百一十二章木秀於林(一) 作 者:小橋老樹 官路風流最新章節

  劉奔到鎮計生辦將罰款交清,此事就算徹底完結,劉坤特意將此事解決經過以及結果向趙永勝作了匯報,「事不管大小,皆向領導匯報」,這是縣府辦老前輩總結出來的重要經驗之一,來到了青林鎮,他便將這個經驗充分發揮,事實證明,這一條經驗在鄉鎮依然管用,至少趙永勝就很喜歡部屬匯報工作。

  三天以後,在青林鎮黨政辦公會上,趙永勝特意表揚了劉坤。

  「有的同志認為年輕人辦事不牢靠,我卻認為年輕人有闖勁有幹勁,能幹成大事。劉坤分管計生工作,他能頂住壓力,妥善解決了劉奔媳婦的事情,事情辦得好。」

  「另外,上青林石場的保證金,也及時地收了上來,這兩件事情,說明劉坤同志有能力將分管工作做好。」

  趙永勝表揚劉坤是有針對性的,安排劉坤工作的時候,粟明有不同意見,他認為計生辦和企業辦這兩塊工作都比較複雜,而且涉及到大筆收入,如果管理不好,鎮裡將會很被動,建議這兩塊工作還是由老同志來具體抓,劉坤只是協助分管。

  當然,人事問題最後還是由趙永勝拍板,劉坤全面接手了晁傑的工作,事實證明,鄉鎮管理工作不是高精尖的科學技術,只要有一定文化和水平,只要肯幹事情。多數都能夠勝,劉坤有了書記趙永勝地全力支持,逐漸熟悉的情況,在青林鎮立住了腳,各項工作皆按照年初的計劃推進,四平八穩,按部就班,沒有大的成績。也沒有明顯的紕漏。

  侯衛東常駐青林山,對青林鎮政府的政治遊戲,沒有什麼興趣,畢竟在青林鎮政府爭來爭去爭破了天,也最多當一個正科級,拿六、七百元的工資而已。對於眼界已開的侯衛東來說,這已不具有誘惑性。

  到九五年九月底,益吳路主體工程已經結束,交通局財務科高科長早已得到指示,又拿了侯衛東地紅包,及時準確地按照進度支付了侯衛東的材料款,這樣一來,侯衛東戶頭上數字按月增長,已經接近一百五十多萬,大彎石場也為曾昭強和朱兵帶來了六十多萬的收入。

  兩年前。就算白日作夢,侯衛東也不敢奢望能有這樣一筆巨款。

  錢多了。最大的好處就是財務自由,能辦成以前難於上青天的事情。國慶節。侯衛東坐著裝碎石的貨車來到了益楊城,在工行取了五萬塊錢,又打了一輛出租車,就直奔沙州。

  大哥侯衛國正式調到了沙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隊,由於剛剛沙州市公安局剛剛搞過了集資建房,下一次集資建房就不知猴年馬月了,侯衛國正與吳海縣高中地江楚熱戀,住集體宿舍太不方便。就急於想買一套新房子,買好房子就結婚。只是公安局工資不高,他用錢向來又大手大腳,從警多年也沒有多少存款,他把買房借錢的事情給三弟侯衛東說了,侯衛東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侯衛東就趁著國慶節之時間到沙州去,一來給大哥侯衛國送錢,二來也看看自己和小佳的新房子。

  沙州到益楊的公路已全線通車,原來三個小時路程,出租車只用了不到二個小時,他在沙州市公安局門口用新買的摩托羅拉手機給給大哥衛國打了電話,不一會,大哥侯衛國就出現在門口。

  「我帶了五萬,夠不夠,不夠再取。」

  沙州房價也就是八百多一平米,侯衛國看上的房子一百一十平米,總房價也就八萬八千元,他和江楚湊了近四萬元,就再也拿不出餘錢了。

  侯衛國一頭短髮,很有精神,笑道:「這五萬元錢,當哥的先說清楚,兩年之內不能還給你。」五萬塊錢,不用還了,就當我送給你們的結婚禮物,裝修需要多少錢,儘管開口。」

  侯衛國知道三弟是真的發了財,他使勁拍了拍三弟衛東的肩膀,道:「當初你分到青林鎮地時候,老媽還擔心你工資低,以後在城裡買不起房子,沒有想到,三弟居然成了我們家中最有錢的土財主,比妹夫還歷害,乾脆我辭職,給你打工,你一個月給我發多少錢?」

  沙州公安局辦公大樓高大威猛,虎視著沙州大街小巷,在裡面工作,具有強烈地自豪感,在社會上也受人尊敬。

  侯衛東知道大哥捨不得這份職業,開玩笑道:「我把石場給你,我來公安局上班,你願不願意。」

  侯衛國從警多年,從來沒有想到要離開警察隊伍,他道:「人就和蟲一樣,哪條蟲子鑽那根木頭,都是命中注定,我還是穿著警服過苦日子吧。」

  兩兄弟說笑了幾句,侯衛國看了看表,道:「等一會到了聽月軒,你把錢直接給嫂子,我在家從不管錢。」

  侯衛東又給小佳撥了一個電話,道:「小佳,我已經到公安局大樓,馬上要到聽月軒,把錢給嫂子江楚送過去,你什麼時候過來?」

  小佳為難地道:「老公,步市長正在我們建委調研工作,中午安排在沙州大飯店,我要負責後勤,恐怕走不了。」她隨即高興地道:「你不要生氣,我給你說一件好事情,今天上午新月樓的房門鑰匙我已經領到了,晚上可以去看新房子,還有一件事情,既然房子鑰匙已經拿到手了,我想跟父母攤牌,這樣瞞著哄著也不是辦法。」

  侯衛東信心十足,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天晚上見岳父岳母。」

  電話打完,車子已經到了聽月軒,這是三層小樓,底樓是大飯廳,二樓是雅間,三樓則是茶室,刑警支隊陳副支隊長地老婆就是老闆,因此,聽月軒就成了刑警支隊的編外招待所。

  侯衛國上了二樓,不一會,一個風姿綽約的少婦走了過來,她穿了一件旗袍,外面披了一張厚厚的毛巾,她親熱地道:「侯中隊,今天幾個人?」

  「嫂子,今天就要那個六人小間,都是家裡面的人。」侯衛國介紹道:「我的三弟侯衛東,這是金總。」

  金總招了招手,一位領班模樣的小夥子就跑了過來,她安排道:「今天侯中隊是請家裡人吃飯,要特別優惠,打六折。」

  兩兄弟進了屋,服務員倒上好茶,再拿過了菜譜,侯衛東主動菜譜,道:「哥,你點菜,付錢的事情就別跟我爭了,今天我來作東。」

  侯衛國很自在地喝了一口茶,道:「三弟請客,我泰然受之。」

  聊了幾句,江楚就進來了,侯衛東取過五萬錢,道:「嫂子,不要焦急了,這是五萬現金,你拿著買房子。」

  江楚接過沉甸甸地一包錢,她的感激就和錢地份

  實在,道:「三弟,你真是及時雨,要不然我們這房買不起。」江楚是重點中學的老師,學的是漢語言文學,這幾天正在講拳打鎮關西,順便又將《水滸》重讀了一遍,因而出口就是水滸的語言。

  「只是,我和你哥沒有多少積蓄,拿到房子以後還要裝修,這兩年還不上錢。」

  江楚文靜,侯衛國幹練,侯衛東很喜歡這個嫂子,總覺得哥嫂實在十分地班配,他痛快地道:「嫂子,剛才我給大哥說了,這五萬塊錢,就是我和小佳送給你們的結婚禮物,你們不用還。」

  江楚在吳海縣中學,這是一所重點中學,老師工資比普通的機關幹部略高一些,她加上課時費,每月能拿八百多,兩口子加起了也就有一千五百多,每月存五百,這五萬元要存上近十年,她天天在算這個帳,每算一次,心裡壓力就重一斤,侯衛國早就斷定三弟侯衛東肯定是「送」錢而不「借」錢,江楚還堅決不信,現在聽耳聽到侯衛東如此說,這才信了。

  她眼圈一紅,道:「三弟,你真是好弟弟。」

  見江楚如此鄭重其事,侯衛東也就真誠地道:「小時候,我喜歡打架,打輸以後,哥哥就要來幫我打架,這點錢就算當年請的打手費。」

  江楚笑著用手背抹著眼圈,道:「三弟也買了房子。什麼時候交房,最好我們兩家住近一些,節假日可以走動起也方便些。」

  在沙州買房子,完全是小佳在操作,侯衛東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買地什麼房子,他道:「我們已經拿到了房子,就是牛欄街的新月樓。」

  牛欄街在沙州算得上黃金地段,新月樓是由遠景公司所開發。是沙州第一家小區式建築,據說採用了全國最先進的管理模式,新月樓在沙州大打宣傳攻勢,房價率先突破了每平米一千元,江楚到沙州四處挑房子,對新月樓的大名自然是知道的。

  至此。江楚只能倒著涼氣,發出驚嘆之聲,她從大學畢業以後就分到了中學校,很少接觸到外面的世界,以為兩個人一千多元錢就算小康了,完全沒有想到三弟侯衛東在鄉鎮工作兩年多,就可以隨意地在沙州買貴房子,這個事實讓她有些發暈。

  等菜上來以後,大家就邊吃邊聊,如今擺在兩個家庭有一個共同問題。就是兩地分居的問題無法解決。說到這個問題,侯衛東就想起了三年之約。他道:「小佳一直在跑調動,可是單位高不成低不就。現在還沒有落實。」

  江楚嘗夠了缺錢的難處,道:「你在鄉鎮這樣發財,調到沙州來幹什麼,我要是小佳,就艱苦幾年,讓你多掙些錢,以後小日子才會過得更好。」

  吃過飯,侯衛國回局裡上班。侯衛東就陪著江楚去交了房錢,江楚地房子也還不錯。位置雖然比不上新月樓,卻靠近公安局,房後靠著沙州公園,推開窗戶,就能望見公園的綠樹,免費呼吸著公園的新鮮空氣。

  交了房錢,江楚似乎也完成了人生的一件大事,就拖著侯衛東去轉商店,兩人轉了一會建築材料,就到了沙州百貨公司,江楚看上了一套三百多的衣服,就不顧侯衛東的阻止,買了下來送給小佳。

  兩人無所事事地轉到了下午四點多鐘,小佳終於打了電話過來:「我請了假,提前下班,我們就在新月樓見面。」

  江楚對新月樓很感興趣,她跟著侯衛東來到了新月樓,小佳穿了一身黑色小西裝,利索中透著嫵媚,在新月樓門口等著,接過江楚遞過來的衣服,小佳打開看了看,稍有些誇張地道:「大嫂的眼光真好,這衣服有品味,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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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房子在四樓,一百三十多平米,光錢好,設計合理,侯衛東看到有兩個衛生間,道:「這個設計莫名其妙,我們只有兩個人,居然弄出兩個衛生間,太浪費,我們來分工,外面的衛生間算我的,以後你要用外面的那個,我收五角錢一次。」

  「老土。」小佳掐了侯衛東一把,又道:「就這樣說定了,我管裡面的衛生間,晚上起夜,我也要收費,不過晚上工資要加倍,我收一塊錢一次。」

  兩人就開始憧憬起未來的幸福生活,江楚也正沉浸在愛河中,很能體會這小兩口的感受,她道:「今天晚上,還是在聽月軒,我和衛國請你們兩口子,一定要來,不准搶著付帳,我先走一步,到書店找一本教輔。」

  江楚離開以後,小佳就飛身撲到了侯衛東身上,無限幸福地道:「老公,我們兩人終於有家了。」侯衛東豪氣萬丈地道:「這是我們的小窩,再花十萬,好好裝修。」小佳俯在侯衛東懷裡,道:「要買全套家電,要買一台VCD,吋:;調,還要輔全套木地板。」

  幸福之門似乎就這樣打開了。

  侯衛東將手伸進小佳的衣服裡,狂暴地撫摸著小佳細膩地肌膚,將乳罩毫不客氣地扯了下來,小佳也遜色,她將侯衛東的衫衣從皮帶中扯了出來,將自己地臉貼在赤裸而熱度的胸膛之上。

  互相撫摸了一陣子,侯衛東四處環顧了一陣子,憑著在大學裡練就的尋找最佳地理位置的本領,他將小佳帶到了還是赤裸水泥的衛生間,就採用站立式,兩人熱烈地瘋狂了一次。

  激情過後,小佳依偎著侯衛東,道:「今天吃了飯,你跟著我回家,雖然你的工作沒有解決,可是我們的房子已經解決了,二年時間,憑著你的努力,我們在沙州也有家了,老公,想著你在上青林孤零零地辦石場,就想哭,我沒有看錯人,老公值得信賴。」

  侯衛東用手挽著小佳地平滑纖細的腰身,充滿著自信與幸福。

  他們到達聽月軒,金總聽說小佳是建委辦公室副主任,更是熱情得不得了,道:「張主任,這是我地名片,以後有客人儘管朝我這裡帶,你私人來,一律享受五折優惠。」

  小佳看名片的時候,侯衛國就介紹道:「小佳,金總是陳支隊的夫人。」

  陳支隊曾幫著建委破過案子,小佳和他打交道好多次,小佳熱情地道:「原來是嫂子,去年建委財務科被盜,陳支隊親自帶隊,五天就破了案,當時步市長還是建委主任,也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能破案,就在沙州賓館擺了一桌。」小佳捂著嘴笑道:「那天陳支隊喝醉了。」

  金總就道:「哈,那天他從沙州賓館回來,吐得滿屋都是,臭了十幾天,無論如何也洗不乾淨,原本就是你們幹得好事。」

  金總和小佳談得投機,晚飯就由金總簽到了單子

  算盤打得精,建委財大氣粗,小佳是辦公室副主任,業務過來,賺頭就大得多。

  侯家兩兄弟談笑風聲的時候,在小佳家中卻如往常一般安靜。

  陳慶蓉和張遠征吃了晚飯,就坐著看電視,陳慶蓉眼睛跳了幾下,她對張遠征道:「我心裡慌慌的,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張遠征靠在沙發上,道:「別多想,肯定是昨晚沒有睡好。」陳慶蓉嘆息一聲:「小佳這孩子,脾氣倔得很,她不願意和侯衛東分手,我們只有眼睜睜看著。」

  女兒事業順利,她的婚事就成了陳慶蓉最操心的事情。

  張遠征勸道:「小佳這孩子心氣高,她認定的事情,九條牛都拉不回來,就和你年輕時一樣,我們也別操太多的心,兒孫自有兒孫福,侯衛東這小夥子也不錯,如果真能調回沙州來,我們就別阻攔了。」

  「我們又不是瘋子,他真能調到沙州,我們為什麼要阻攔。」陳慶蓉又心煩意亂地道:「昨天聽柳總工說,我們廠也快要不行了,如果下崗了,我們怎麼辦,如果光靠著小佳,她的壓力就太大了。」

  他們說話之時,侯衛東和張小佳已經出現在了居委會老大娘的眼前,小佳大大方方地挽著侯衛東的手臂,一邊走一邊招呼,「楊阿姨,要玩啊,這是我男朋友侯衛東。」「王阿姨。這是我男朋友侯衛東。」

  這些居委會大娘們都興致勃勃地打量著這兩人,等他們進了門洞,立刻激烈地議論起來,東家長西家短,正是居委會地業務範圍。

  當侯衛東黝黑的臉孔出現了陳慶蓉和張遠征的面前之時,陳慶蓉愣了好一會,才認出眼前之人就是令他們頭疼的侯衛東。

  侯衛東出現在這裡,早已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他主動招呼道:「陳阿姨,你好,好久不見了,我是侯衛東。」

  張遠征走了門口,他兩年沒有見到侯衛東了,面對著門口這個黑大漢。和陳慶蓉一樣,他完全將二年前的那個文質彬彬的小夥子與現在這個黑大漢重合在一起。

  「能讓我們進來說話嗎?」侯衛東客氣地問了一句。

  兩年時間,也磨去了她太多的火氣,陳慶蓉狠狠地瞪了小佳一眼,就道:「進來吧。」

  房間一切依舊,侯衛東至今仍然記得,當年他們兩人曾在裡屋地門背後,悲壯地撫摸,故地重遊,人依舊。物依舊,只是形勢變了。

  陳慶蓉用嚴歷的目光盯著侯衛東。單刀直入地問道:「93年你曾經答應過我,用三年的時間調回沙州。今天你到家裡來,表示你已經調回沙州了嗎?」

  侯衛東平靜地搖頭,道:「沒有,我還在益楊縣青林鎮政府工作,可是也算回到了沙州。」

  陳慶蓉盯著侯衛東,問道:「算回到了沙州,侯衛東,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侯衛東取出一套鑰匙。道:「這是新月樓一單元四樓二室的鑰匙,我和小佳已在沙州買了房子。」

  張遠征追問了一句:「新月樓的房子。你們買得起?」張小佳就自豪地道:「衛東在益楊青林鎮開了石場,賺了不少錢,我們已經買了房子,準備裝修完了就結婚。」

  陳慶蓉和張遠征面面相覷,新月樓的房子在沙州最好地地段,目前市場價已超過了一千,要買一套房子,至少得有十來萬,加上裝修的費用,少算也要十七八萬,對於工薪階層來說,這是一筆基本上無法支付的巨款,他們夫妻倆,工作了一輩子,辛苦積攢,也不過有四萬多存款。侯衛東兩年時間,就能賺這麼多錢,實在出乎預料。

  小佳見父母都有些懷疑,便道:「房子是今天拿到鑰匙的,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現在就去看房子。」

  張遠征脖子一昂,道:「房子有什麼好看,我不去。」疑了一下,暗道:「反對侯衛東和小佳談戀愛,是為了小佳的幸福,如果侯衛東真的有錢了,就能給小佳帶來幸福,我們還有什麼理由反對他們?」想到這一點,陳慶蓉就用眼神阻止了張遠征,對女兒小佳道:「既然買了房子,這是好事,我們去看一眼。」

  侯衛東心中暗自高興,陳慶蓉和張遠征只要答應去看房子,事情就成了一半。果然,當四個順利地進入了新月樓之時,一百三十平米的房子,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證明了侯衛東的勤勞、聰明和具有的實力。

  陳慶蓉眼睛放著光,心道:「小佳真是運氣好,工作好,對象雖然在益楊,可是有錢,也不錯。」

  陳慶蓉和張遠征進了主臥,看侯衛東和小佳沒有跟過來,張遠征就由衷地讚了一聲:「侯衛東還真是能幹人,二年時間,就賺了一套大房子,剛才小佳說他開石場,開石場能找這麼多錢嗎?」企業工作,知道賺錢地辛苦,對於侯衛東取得的成就比小佳認識得還要清楚,這讚歎是發自內心。

  陳慶蓉半天沒有說話。

  張遠征道:「老婆子,這事你看怎麼辦?」陳慶蓉道:「他們連房子都買好了,擺明是要結婚終究犟不過兒女。」

  兩人走到客廳地時候,小佳和侯衛東正牽手看著窗外的風景,進入九五年,沙州已經進入了高速發展時期,臨窗而望,可以看到四處都是高高的塔吊。

  陳慶蓉臉上露出不經意笑容,走到侯衛東身邊,道:「侯衛東,經過了這兩年時間的考驗,可以看出來,你對小佳還是真心的,當家長的都希望兒女們過得幸福,所以,有些事情,你一定要正確理解。」

  侯衛東和小佳都聽懂了陳慶蓉的意思,小佳用腳踢了侯衛東一腳,侯衛東連忙道:「陳阿姨,張叔叔,你們放心,我向你們保證,一定會對小佳好。」

  困繞了四人整整二年的心結,就算是被解開了,下樓之時,小佳大大方方地牽著侯衛東地手,陳慶蓉和張遠征也裝作沒有看見。

  陳慶蓉不放心地問道:「剛才聽小佳說起,你在青林鎮開了石場,你是機關幹部,怎麼能開石場?」

  「我最初是和一位村主任合夥開的石場,借用地是二姐侯小英的名字,隨後開了一家狗背彎石場,是用的媽媽的名義,每個石場都有現場管理人員,我是當甩手老闆。這二年石場賺錢,主要是因為益楊在大辦交通,對碎石的需求量很大,新修的沙益路通車以後,從益州到沙州最多開二個小時。」

  侯衛東這兩年的生活,酸甜苦辣各種滋味都有,不少事情連小佳也,如今品嚐勝利成果,所有的迷惑、痛苦就變得極淡

  成了幸福的回憶。

  張遠征點頭道:「這幾年各地建設都多,搞建材絕對虧不了。」陳慶蓉又問:「你在青林鎮開起了石場,如果調回沙州,石場怎麼辦,請人來管理總不如自己管理。」

  侯衛東就實事求是地道:「青林山上石場也越來越多,競爭越來越激烈,如果我調到沙州來,肯定要分一大塊利潤給管理人員,如果不調過來,兩地分居也不是辦法,我正在為這事煩惱。」

  陳慶蓉所在的工廠面臨著破產的風險,有不少老職工已經下崗了,下崗以後生活就過得很是淒慘,有了切膚之痛,她的認識就和前兩年不一樣了:「既然開石場能賺錢,就多干幾年,不要輕易放棄,現在公路修好了,來往也方便了。」

  侯衛東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取過手機,道:「喂,大哥,我在新月樓這邊,你要來看房子,好,我等著你。」

  陳慶蓉看著侯衛東所用的新手機,知道價錢不菲,就趁著侯衛東和小佳在前面拐彎之機,悄悄地對張遠征道:「這手機至少一萬元,加上房子有十萬,侯衛東到底賺了多少錢,用錢這麼瀟灑。」張遠征心有同感,想了想,道:「我們抽時間到青林鎮去暗訪一次,看他究竟搞得什麼名堂。」

  新月樓外,侯衛國和江楚坐在小車裡,公安局有很大地一個好處。就是可以正大光明的公車私用,特別是刑警支隊由於工作性質決定,不可能將每輛車管得死死的,所以,刑警支隊的中隊長們都有著各自的小車,算是提前進入了有車一族。

  侯衛國是從基層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優秀民警,辦了許多大案,能辦大案的人就不是酸腐之人。公車私用,佔佔小便宜,當然也就不在話下。

  江楚是一個小巧玲瓏的女子,能找到侯衛國這樣男子,她已是很滿意了,如今房子錢也湊齊了。對於慷慨解囊地三弟,她更是充滿著好感,看到四人下來,便高興地道:「那肯定是小佳的父母,他們一齊看房子,這說明三弟和小佳的事情辦成了。」

  出於對長輩的尊敬,侯衛國與江楚連忙下車等候,小佳介紹道:「這是我的爸爸、媽媽。」又指著侯衛國道:「這是侯衛東的大哥侯衛國,在沙州公安局刑警支隊工作,這是嫂子江楚。」

  陳慶蓉對侯家地情況瞭解得很清楚。她奇怪地問道:「我記得侯衛國是在吳海公安局工作,什麼時候調上來的。」侯衛國禮貌地答道:「我是去年借調到了沙州公安局。今年正式辦的調動手續。」

  又一輛小車開到了新月樓前,這是外殼發亮的進口皇冠轎車。停下以後,出來之人三十歲上下,穿西裝打領帶、架著一幅金絲眼鏡,儒雅而有氣質。

  來人正是步市長的公子步高,新月樓是他目前最大項目,也是從事建築行業以來最大的項目,所以,他隔三岔五都要來工地看一看。今天他剛和建設銀行朱行長吃了晚飯,順便就拐到了工地。

  能拿到牛欄街這塊黃金寶地。固然是其父步市長的功勞,但是拿到地以後,將新月樓做成沙州甚至嶺西省最好的樓盤,卻凝結著步高許多心血,為了這上樓盤,他從上海聘請了最好的設計師,又特意到新加坡進行了考察,最後才決定建設沙州新月樓——第一幢小區式管理樓盤。

  其起點之高,在嶺西全省無人能出其右。

  步高一眼就看見了小佳,便走了過來,道:「小佳主任,怎麼有空到新月樓來視察。」他平時都是直接稱呼小佳,此時見人多,便在小佳後面加上主任,這樣,即顯得親切,也不會讓人感到唐突。

  小佳看到步高走了過來,不禁有些緊張。

  步高各方面條件都好,論學歷,畢業於復旦大學,論家世,父親是副市長,論事業,擁有一家迅速擴張的建築公司,論相貌,五官清秀氣質高雅,一句話,是真正地鑽石王老五,身邊從來不缺美女,步高卻獨獨看上了沙州建委辦公室副主任張小佳,偏偏張小佳還拒絕了他的美意,這反而徹底激發了步高地強烈興趣和鬥志,他很有風度地向小佳發起了密不透風的進攻,卻始終沒有得逞。

  對於步高地追求,小佳從內心深處還是感到驕傲,她甚至時常將步高和侯衛東進行比較,步高事業有成,言談舉止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而侯衛東心智堅強,充滿著勃勃朝氣,兩個男人都是如此優秀,只是,侯衛東搶先一步佔據了小佳的心靈,所以小佳帶著些遺憾,堅定地拒絕了步高的好意。

  「步總,又來視察你的新月樓。」

  此時,侯衛東與步高同時出現在了面前,小佳心裡如被風吹過一般,起了微微的紋路,但很快就平靜下來,與步高打了聲招呼,又特意介紹道:「這是新月樓的步總。」

  「這是我的父母。」

  「這是我男朋友侯衛東。」

  步高客氣地與陳慶蓉、張遠征打過招呼,隨後,一道鋒利地眼神從眼鏡後面掃向侯衛東,不過,轉瞬間又平和下來,步高伸出手來,道:「侯衛東,經常聽小佳主任談起你,歡迎到沙州來玩,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

  這句話粗聽平常,可是細細品味,卻很有些深意,第一,這句話表達出他經常和小佳接觸,而且接觸還比較深入,只有經常深入接觸,小佳才會談起自己男朋友;第二,指出侯衛東不過是縣疙瘩,是沙州地過客而已;第三,在豪爽的背後,隱藏著對侯衛東的輕視。

  侯衛東是學法律的聰明人,剝繭抽絲正是他的強項,他敏感地意識到步高的話鋒,便淡淡地道:「謝謝步總好意。」他不知對方來頭,就沒有針鋒相對,也沒有笑臉相迎。

  步高又道:「小佳主任,怎麼有空到新月樓。」

  小佳拉著侯衛東的手,道:「我和衛東在新月樓買了房子,俗話說,顧客就是上帝,我們現在也是上帝了。」

  聽到小佳買了房子,步高心中一冷,心道:「難道我真的就敗給這黑小子嗎?」他瞟了侯衛東兩眼,微笑著對小佳道:「小佳主任買房子,怎麼不給我說,我可以打折。」

  等到步高離開以後,侯衛國問道:「步總,就是步市長的公子步高?」小佳點頭道:「新月樓就是他的產業,這一個樓盤賣得極好,他肯定賺慘了。」

  侯衛東看著步高的背景慢慢地消失在新月樓盤,這才若有所思地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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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木秀於林(二) 作 者:小橋老樹 官路風流最新章節

  國慶節的沙州之行,收穫極大,陳慶蓉和張遠征所築起的心堤終於被打開了一個大口子,侯衛東在張家吃了午飯,小佳就理直氣壯地將送他到了益楊車站。

  新修的沙益路雖然氣派,但是,沙州汽車站卻沒有改造,幾乎沒有什麼變化,侯衛東指著那個錄相室,對小佳道:「這個錄相室內容豐富,裡面有陪看女,上次我遇到一個,還差點打了起來。」小佳習慣性地掐了一把,道:「我再給你說一遍,你這輩子只能愛我一個。」侯衛東痛得吸了一口涼氣,道:「我知道了,你輕點。」

  經過警務室的時候,侯衛東伸頭看了一眼,只見裡面坐著一位陌生的年輕人,以前見過的兩位警官都不在裡面,就將上次在警務室的遭遇當作故事講給小佳,小佳緊緊挽著侯衛東,道:「這事,你以前都不給我說,大哥調到了沙州公安局

  情到濃時,時間就真如流水一樣,猛然間就溜走了,小佳伸出手指,在侯衛東手心畫了一個圈,道:「我畫一個心給你,你帶到上青林去。」

  這一個小動作,這一瞬間,侯衛東特別感動。

  四點的依維柯客車,到了益楊剛好是六點二十分。剛進城,還沒有下車,手機就響了。

  「瘋子,你在哪裡,益楊城裡,趕快打一個車回來,今天石場的楊莽子用打死了一頭野豬,提了半邊野豬肉到我家裡,我約了秦大江、唐桂元和楊柄剛,在家裡喝酒。」

  青林山,多年不通公路,加上村民自古就靠山吃山,所以森林保護得好,在山上,吃野兔和野雞是尋常事,可是野豬就並不多見,曾憲剛弄到了好東西,就找幾個好朋友喝酒。

  侯衛東笑道:「就算打車回來,也要八點鐘才到,你們不等我,半邊野豬肉你們一頓也吃不完,給我留點,明天再喝酒。」

  在電話另一頭,曾憲剛大聲地道:「我們四個人在打麻將,你嫂子還是熬大骨湯,二個小時回來,正合適。」

  侯衛東推脫不過,就租了一個出租車,直奔上青林。出租車速度快,從益楊到上青林尖山村,只花了二個小時,到了曾憲剛家中,他們四人正在打麻將,見到侯衛東走進院中,曾憲剛老婆就道:「瘋子,你快點,把秦書記和唐書記的肚子都餓扁了。」

  秦大江站起身,道:「侯衛東,你要賠償損失,為了等你,我輸了一百四十塊錢。」

  曾憲剛老婆就將大盆的野豬肉端了出來,蒸、炸、鹵、炒、炖,弄了滿滿一桌子。

  開飯前,曾憲剛舉起酒杯,道:「國慶節,我就打了幾條草魚,想請大家來聚一聚,可是瘋子沒有回來,我就沒有請大家,這第一杯酒,我要先敬瘋子。」

  侯衛東見曾憲剛說得鄭重,也就不開玩笑,道:「曾大哥,你別客氣。」

  「修上青林公路,從上青林鄉鎮府到青林鎮政府,說了好多年,就是不見行動,這一次如果沒有你來撐頭,恐怕還是修不起,沒有這條路,也就沒有上青林這麼石場和煤礦,秦書記、唐書記,楊柄剛,你說該不該瘋子。」

  秦大江、唐桂元、楊柄剛,也端起了酒杯,五個人就一起喝了。曾憲剛媳婦也端了一個大杯子,道:「侯大學,我敬你一杯,剛才曾憲剛說的都是真心話,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會說話,敬杯酒表示心意。」

  侯衛東就笑道:「大家別這麼嚴肅好不好,讓我說一句,如果不是上青林的資源,如果不是各位大哥的支持,狗背彎和英剛石場也就辦不起來,大家認真工作,努力發財,享受生活,一起奔小康。」

  等到曾憲剛和侯衛東敬了酒,一向沉默的唐桂元也開始發話,「瘋子、大江、憲剛開了石場,都發了財,我膽子小,家裡的自留山明明就是一塊厚石包,卻怕擔風險,不敢開採,這是端起金碗討飯吃,明天,我也準備開一家石場,如何管理石場,以後的銷路就靠大家了,我在這裡先敬各位一杯酒。」

  敬來敬去,一盆酒就喝光了,大家也興致勃勃地談起開石場的事情。

  曾憲剛老婆一輩子都沒有看到這麼多錢,她覺得存在銀行不保險,就把十來萬塊錢全部取出來,米缸子裡面放二萬,床下面放二萬,箱子裡放三萬,還在牆上打了一個洞,裡面放了十萬,她神經兮兮,把曾憲剛也弄得緊張起來。

  她挽起袖子,道:「侯大學,秦書記、唐書記,你們慢慢吃,我再去燒個魚。」

  由於侯

  場,曾憲剛的老婆顯得格外熱情,她心裡知道,如果侯衛東說服自己,她根本沒有膽子將家裡所有錢都投入到石場中,事實證明,侯衛東就是曾家的福星。

  這一頓酒,喝到了十一點才散夥,他們幾人湊在一起,多數時間是在談今後石場的發展,倒沒有喝得太猛,幾人微微有些酒意,打著電筒,各自回家。

  在曾憲剛屋外的樹林裡,躲著五個年輕人,他們一直觀察著屋裡的動靜,一個留著長發的年輕人道:「***,真香。」另一位臉上帶著傷疤的人低聲且凶狠地道:「等會進去的時候,別***囉嗦,男的敢反抗,就捅了。」

  他的話帶著寒意,另外四個年輕人都怕他,不斷地點頭。

  酒席散去,主屋的燈也關了,曾憲剛的老婆就在廚房裡洗碗收拾,帶疤人觀察了好一會,就從懷中取了一句煮熟的牛肉,牛肉裡加上特殊香料和麻藥,專門用來吸引看院狗,這是當年在監獄裡,一位老犯人教給他的絕活,

  等到小院安靜以後,帶疤人就將牛肉扔進院子,輕微響了一聲,曾憲剛已經睡熟了,並未聽見聲響,他老婆聽見了聲音,就喊了一聲:「是誰?」她推醒了曾憲剛,道:「剛才我聽見有聲音。」曾憲剛迷迷糊糊地道:「狗沒有叫,肯定是你聽岔了。」

  帶疤人觀察了一會,見狗吃掉了牛肉,走了幾步,就不聲不響地倒在了地上,他把面罩戴上,揮了揮手,就帶著手下翻進了院子,帶疤人是撬門老賊,利索地開了門,五個人不聲不響地摸到了屋內。

  曾憲剛老婆剛剛沉入夢鄉,屋裡燈就亮了,她睜開眼睛,就看到五個蒙面人,手裡都提著明晃晃的刀子。

  「我們只劫財,不要命,把錢拿出來。」道:「敢喊,就殺掉你全家。」

  曾憲剛睜開眼時,一柄鋒利的匕首正架在脖子上,他冷汗嘩地滲了出來,酒也被嚇醒了,他強自鎮定道:「各位好漢,我們農村人家,能有幾個錢?」

  曾憲剛老婆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陣仗,就在一旁發抖。

  帶疤人嘿嘿笑了笑,道:「你騙鬼啊,曾老闆,把錢拿出來,留一條活命。」

  兩個年輕人就四處翻,不一會,從撬開箱子裡,將三萬元錢拿了出來,一人興奮地道:「大哥,有二、三萬。」憲剛老婆,道:「還有,快拿出來。」

  曾憲剛老婆見三萬元錢被強盜拿到了,她心痛得要命,恐懼感反而淡化了,道:「我們就這三萬,其他的還帳了,錢給了你們,放了我們。」

  帶疤人很有些經驗,他感覺曾家還錢,便用刀背拍了拍曾憲剛老婆的臉,道:「我數十下,不拿出來,就斷一隻手。」

  「1、2、34、567、8,邪惡的聲音數到八的時候,一個蒙面人舉起了手中長刀,對準了曾憲剛老婆的左手。

  曾憲剛急忙道:「米缸子裡面還有?」帶疤人得意地笑了起來,調侃道:「你是不是屬青蛙,踢一腳跳一下,痛快點,全部拿出來。」

  看著自己辛苦賺來的錢被拿走,曾憲剛老婆忘掉了恐懼,罵道:「你們這些人,傷天害理,遲早要被報應。」曾憲剛徹底清醒了,他知道今天的事情絕對無法善了,便對老婆道:「蝕財免災,不要鬧了。」又對帶疤人笑道:「床板裡還有點錢。」

  用尖刀頂著他的蒙面人就伸手去摸床板,就在他彎腰的瞬間,曾憲剛猛地一拳打在其臉上,然後從床上翻下來,順手掄起床邊的凳子,砸在蒙面人額頭上,他沒有來得及砸第二下,只覺得腰上一痛,已被帶疤人刺了一刀,此時已經到生死存亡關頭,曾憲剛顧不得傷痛,掄起凳子砸向凳子帶疤人,他砸中帶疤人的時候,也被刺中第二刀。

  曾憲剛的老婆拚命地喊「救命」,同時向身旁的蒙面人撲了過去,她一把扯掉了蒙面人的面罩,隨後只覺脖子一痛,便捂著脖子倒在地上,這一刀砍得極重,她根本喊不出來,只用手緊緊捂著脖子,但是血越流越多。

  曾憲剛是石匠出身,身體向來強健,肌肉厚實,雖然被砍、被刺了好幾刀,鮮血直流,但是還支撐得住,特別是看到妻子被砍倒在地以後,就發瘋一樣揮動著凳子,他跳上床,盯著那位被扯掉面罩的年輕人,劈頭蓋臉地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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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木秀於林(三) 作 者:小橋老樹 官路風流最新章節

  侯衛東回到了家裡,他打開電視,將電視搜索了一遍,找到了《東邊日出西邊雨》,便躺在床上漫不經心地看著,忽然,床前的座機刺耳地響了起來,此時已是凌晨一點,這麼晚打過來,讓侯衛東有些納悶和緊張。

  「家裡被搶了,快過來……把衛生院的醫生喊過來…張蘭不行了,快點。」曾憲剛的聲音很清晰地傳了過來,斷斷續續,說話如扯風箱一般,極為艱難。

  曾憲剛家不久前安了電話,由於愛惜電話,曾憲剛老婆就用布塊將電話蓋得嚴嚴實實,幾個蒙面人根本沒有想到他家有電話,就沒有扯斷電話線。,

  侯衛東如觸電一樣,從床上跳了起來,他沖上四樓,猛敲習昭勇的大門,將習昭勇敲起來以後,習昭勇立刻轉身,將手銬和高壓警根提在手裡。

  「習哥,你去叫衛生院的人,我去把客車司機叫起來。」侯衛東雖然慌亂,思路卻很清晰。

  客車司機是一個胖子,早就睡了下來,被一陣猛烈的敲門聲吵醒,火氣衝天地開了,「是誰,搞啥子名堂,我明天早上還要出車。」「幫幫忙,尖山村曾主任家裡被搶了,他媳婦恐怕不行了,我們將衛生院的醫生送過去。」

  胖子司機黑著臉,猶豫地道:「我六點鐘還要出車。」

  「緊急情況。我給坐車地人說清楚,他們都會理解。」侯衛東知道客車是承包的,便從身上抓出了一把鈔票,道:「這是明天的補償,快點出車。」

  胖子司機把錢放進口袋,就轉身穿皮鞋和衣服,侯衛東又跑到高鄉長房間,將高鄉長從床上敲了起來。

  大家動作都很迅速。從接到電話到開客車至曾憲剛的家,也不過半個多小時。

  大家剛走近大門,就聞到濃烈的血腥味道,侯衛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習昭勇走到最前面,道:「大家別亂摸亂動。不要破壞現場。」他用電筒照了一下里面的情景,戴上手套,摸到門前的燈索,將電燈打開。

  侯衛東等人都站在門口,只見曾憲剛渾身是血地跪在床前,電話話筒掉在一邊,而曾憲剛老婆則躺在地上,血水流了一大攤。

  眾人都被裡面地慘景驚呆了。

  習昭勇最鎮靜,道:「手機給你。」他接過侯衛東遞過來的手機,撥通了公安局值班室的電話。道:「我是青林派出所習昭勇,青林鎮上青林尖山村曾憲剛家裡發生了殺人案。」

  鄉衛生院的醫生就進來檢查兩人的情況。侯衛東在門外焦急地問道:「李院長,情況如何?」李院長檢查了一遍。臉色極為沉重,道:「曾憲剛還有呼吸,他老婆完了,電話給我。」

  鄉衛院李院長撥通了縣醫院陳院長家庭電話,將事情講了一遍,著重道:「男的還有救,陳院長趕緊派救護車過來。」

  三個多小時以後,公安局地警車到達了曾憲剛的家。又過了二十分鐘,救護車也過來了。經檢驗,曾憲剛的老婆被砍開了喉嚨,當場死亡,曾憲剛身中九刀,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縣醫院急救醫生給他戴上了氧氣罩,便開著車直奔縣醫院,書記唐桂元帶了此無錢,跟著救護車,去了縣醫院。

  曾憲剛一走,縣刑警大隊和聞迅而至的青林派出所民警,就開始了案偵工作,他們在院子外圍拉出了警戒線,將大燈打開,開始收集指紋,提取其他相關證據。一位三十來歲的黑瘦警察將侯衛東帶到了堂屋,開始進行詢問。

  等到所有工作做完以後,天邊已有一絲亮線,尖山村的婦女主任就張羅了一大盆面條,十幾個警察們就坐在院子稀里嘩拉地吃著面條,半夜從被窩裡爬起來,又忙了幾個小時,這些警察們也著實累了。

  曾家被搶的消息不脛而走,上百名尖山村的村民們就站在警戒線外面,探頭探腦地看著屋子裡面,上青林民風強悍,交通不便,村民普通貧窮,很少有人流竄過來,因而刑事案件極少,這等入室搶劫殺人的案子,更是十年都沒有發生過。

  侯衛東失神地看著指指點點的村民,他滿腦子都是曾憲剛和他老婆地音容笑貌,一位瘦高的便衣警察端著麵碗走到侯衛東身邊,道:「你昨晚在這裡吃飯,講講情況。」

  侯衛東就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

  瘦高個招了招手,將秦所長招到了身邊,他肯定地道:「從勘查的情況來看,這是一次有預謀地入室殺人案,性質十分惡劣,曾憲剛平時得罪什麼人沒有?」

  秦所長滿臉血絲,道:「佈局,曾憲剛是村委會主任,群眾關係不錯,我認為這就是一起搶劫殺人案,曾憲剛開了兩個石場,最近賺了不少錢,還安了空調。」

  瘦高個是公安局分管刑偵的布德鑫局長,他把麵碗放在地上,道:「對,我的感覺就是搶劫殺人,這是案件的偵破方向,但願曾憲剛不死,能提供更多的線索。」

  問完材料,侯衛東就拖著疲憊的雙腳,回到了鄉政府小院。

  鄉政府小院子裡站了一群人,看到侯衛東和高鄉長回來,趕緊圍了過來,池銘的老公田大刀開著石場,因此她很敏感地問道:「瘋子,情況如何,是怎麼一回事?」侯衛東神情暗淡,道:「公安局來人了,還沒有最後定性。」

  高鄉長看著段發明、田秀影等一眾人都圍在院子裡,而且還有許多場鎮的居民,他就道:「大家都回去工作,出了事,自然有公安局破案,你們就不要瞎猜了。」

  「事情明擺著,棒兒客就是搶錢。」田秀影酸溜溜地又道:「還是我們這些窮人好,沒有人掂記,晚上還算安穩覺,錢這個東西,不是好東西。」

  這是明顯地幸災樂禍,田秀影的大圓臉就如一張綠頭蒼蠅,說不出地噁心。侯衛東心情惡劣,盯了她一眼,如果眼光可以變成蒼蠅拍子,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拍下去,將她打個稀爛。

  池銘追到樓梯口,問道:「瘋子,大刀和習昭勇怎麼沒有回來。」侯衛東叮囑道:「他們兩個到派出所去了,這幾天你也要小心一點,這夥人是來搶錢的,心狠心辣,要防著點。」池銘緊張地道:「院子的門鎖壞了,我趕緊找人修好。」

  回到小房門,侯衛東把門關下,順手還將房門反鎖了,他在屋裡轉了

  腦海中始終擺脫不了曾憲剛屋裡的慘景,血腥味似乎飄浮。也不知呆坐了多久,侯衛東就從廂子裡取出三本存摺,這三本存摺就是他經營石場的重要成果,如何保管這三張摺子,就難倒了侯衛東。

  床下面,顯然不安全,箱子裡,更是強盜的目標,燈具裡,怕被引燃,桌子下面,怕被老鼠叼走,遍尋房間的所有角落,竟然容不下三本薄薄的存摺。想來想去,侯衛東決定在益楊買一套房子,將這些存摺放在安有防盜門和防盜網的房間內,同時,他還打算在安裝房子的時候,留一個暗格,專門來放存摺。

  驚魂稍定,習昭勇和田大刀就從青林派出所回到了小院子,高鄉長和侯衛東就來到習昭勇家中,商量著情況。

  習昭勇簡短地說道:「剛才開了案情分析會,具體情況我就不說了,一句話,這一夥人是衝著石場老闆來的,鄉政府院子裡,我、瘋子、大刀都是目標,所以,秦所長吩咐我們提高警惕,不能再出事了。」

  高鄉長是老青林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慘烈的案子,道:「大家都要注意了,以後把規矩定好,晚上十點鐘就關大門,還有,這幢房子底樓是辦公室,二樓以上就是住家戶,我們在二樓的入口焊一道鐵門,這樣就安全一些。」

  侯衛東點頭道:「高鄉長這個方案好。焊鐵門地錢,加固院子的錢,都由我來出。」

  習昭勇又建議道:「在樓上喂一條狼狗,有人想撬門,狼狗就會示警。」他想起曾家被麻翻的狗,又道:「把狗放在二樓,有鐵門攔著,強盜無法給狼狗喂藥。」

  商議了詳盡方案。眾人這才放下心來。

  下午,侯衛東稍稍睡了一會,就坐了一輛貨車,到益楊縣醫院去看望曾憲剛。

  曾憲剛實在是命大,身中九刀,一隻眼珠被砍爆。腸子也被刺成幾段,但是,奇蹟般地沒有刺中要害部位,最危險的一刀是擦著心臟刺進去的。經過緊急搶救,曾憲剛從死亡線上被拉了回來,侯衛東去看他之時,他被包成了棕子,在床上昏睡,曾的哥哥是轉業軍人,在益楊供銷社工作。就在醫院照顧曾憲剛。

  侯衛東離開之時,將曾憲力叫到一邊。「我叫侯衛東,與曾憲剛合夥辦了一個英剛石場。我從石場提了一萬塊錢,你先拿著給他治病,這是我的手機號,有什麼事情就聯繫我。」

  曾憲力感慨地道:「辦石場賺了幾個錢,自已瞎了一隻眼,又將弟妹的命丟了,真是不值得。」發完感慨,又問:「他這次被搶了多少錢?」

  侯衛東搖頭。

  「他到底賺了多少錢?」

  侯衛東就道:「也不多。就是幾萬元。」

  離開醫院,侯衛東心裡堵得慌。一個人在益楊大街小巷轉來轉去,他突然很想找人傾述,可是,回想起來,生活了六年地益楊城,真正能傾述的對象卻廖廖無幾。這一段時間接觸最多的是交通局的朱兵、劉維、梁必發等人,可是這幾人是生意場上朋友,並不適合將最軟弱的一面暴露給他們。

  他不禁感嘆道:「朋友萬萬千,知音無一人。」

  經過汽車站時,侯衛東突然想到了段英,在益楊城,真正能談些知心話的,似乎就只有劉坤地女朋友段英,可是她現在是劉坤的女朋友,以前的曖昧都成了過去。

  他就站在汽車站前的人行道,發著呆。忽然,背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侯衛江如觸電一樣轉過身。

  「侯衛東,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

  想曹操,曹操到,段英身穿一件玄色風衣,笑呤呤站在身後。侯衛東看清楚是段英,道:「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就到了身後,嚇了我一跳。」

  一夜未眠,侯衛東眼睛滿是血絲,鬍子也長得非快,看上去頗為憔悴,段英就關心地問道:「侯衛東,出什麼事了?」

  侯衛東嘆息一聲:「走,找個地方,我請你吃飯。」

  「到底出了什麼事?」

  「一言難盡,找個地方,我想找人說話。」

  段英道:「現在才四點過,吃飯還早,我知道一個茶室,最安靜,我請你喝茶。」

  這是一個幽雅的茶樓,進了茶室,一個穿唐裝的女孩子就泡了一壺鐵觀音,就退了出去,背景音樂是隱約的古箏,古箏如風,慢慢地吹動著繡林。

  品茶、聽音樂,侯衛東將昨夜的案子給段英講了,段英聽得花容色變,手指捏得緊緊的。

  「你也要注意,別讓人盯上了。」「放心,我們有了安全措施。」

  侯衛東劈里啪拉講了一大堆,也就完全放鬆了,他打量了一下段英,笑了笑。段英就摸了摸自己地臉,道:「我臉上髒嗎,你笑什麼笑?」

  「我覺得你倒真是干記者的材料,我看了報紙,文章寫得不錯。」

  段英原本興致頗高,聽了這話,反而沒有笑臉,道:「鞋子合不合腳,只有自己才知道。」侯衛東便覺得她話中有話,道:「有心事嗎?」段英沉默了好一會,才道:「這事也不知道怎麼說,我從絲廠調到報社,是劉叔叔幫地忙,我很感謝他,只是劉坤的媽媽,整天把這事掛在嘴上,好像救世主一樣,讓人心煩。」

  侯衛東以前見過劉坤地父母,當時還給他們取了一個黑白雙煞的綽號,如今段英到了劉家,想必與這白煞相處得不是很愉快。

  「看來做人還是得靠自己,否則就會抬不起頭來。」段英眼睛似乎有些濕潤,道:「侯衛東,早知道開石場賺錢,我也不到報社來,就到上青林開一個石場。」

  「開石場,都是粗漢干的事情,小姑娘家,別幹這些事情。」

  「啥事都是人做的,我倒不怕吃苦。」

  這一壺茶喝了一個多小時,談談天,說說地,兩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與段英喝了茶,又吃了晚飯,便各自分手。

  侯衛東按照老習慣,到沙州學院招待所住宿,辦完手續,又沒了睡意,便準備到學院去轉一轉,走了不遠,就到了學院張貼欄,平時他不看這個張貼欄,今天卻無意瞟了一眼,就見到了上面有一張「賣房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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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木秀於林(五) 作 者:小橋老樹 官路風流最新章節

  自從曾憲剛出事以後,侯衛東也就想在益楊縣買一套房子,平時進城就有落腳的地方,又可以存放重要物件,因此,無意見瞟見賣房啟事,便走過去隨意看了幾眼。

  啟事的最後一句話很特別:「此房價錢超出市場價,無承受能力者諸勿造訪。」

  一看就是教授的手筆,很有氣質。

  從啟事來看,這是一套位於沙州學院西區的住房,西區風景很美很幽雅,很合侯衛東的胃口,特別是最後一句話,更增添了他的興趣,記下門牌號,又在學院裡轉了一圈,這才回到了招待所。

  第二天一早,他就來到了西區臨近湖邊的一棟掩蔽在樹林的小樓,敲開四樓大門,一個白頭髮的老人探出頭來,道:「你找誰?」

  侯衛東知道這是財會系最好的教授,他就禮貌地道:「劉教授,我看到張貼欄的賣房啟事,請問,這房子要真的要賣嗎?」

  看到買房人這麼年輕,劉教授就道:「買房子嗎,我這房子價錢可不低。」他又問道:「你認識我?法律系主任是誰?」

  「我是學院法律系畢業的,在益楊縣青林鎮政府工作,所以想買一套房子。」看著劉教授狐疑的目光,侯衛東又報上了系主任和一些任課老師的大名,劉教授這才露出了笑容,道:「這可是好房子,我要給她找個好人家,所以問得詳細些。」

  侯衛東學法律出身,早就想到一個問題,道:「劉教授,我記得學校的房子大多數是福利分房,並不是商品房,這房子有房產證和土地證嗎?」

  劉教授揮了揮手,道:「進屋再說。」

  屋子裡亂七八糟的,最明顯的是特徵是書多,桌上、地上散落著許多大部頭,還有一些傢俱也搬離了原位。侯衛東離開沙州學院以後,就很少在一家人看到這麼多書,青林鎮唯一有書架的就是樓粟明副鎮長,可是與劉教授相比,就是小巫見大巫。

  劉教授進屋,拿出了房產證和土地證,道:「放心吧,這樓房是全產權房子,為什麼是全產權房子,原因就有些複雜,我就用不著多說了,一切以產權證為主,你先看一看。」

  侯衛東接過房產證和土地證,仔細看了一遍,還給劉教授以後,道:「這房子多少錢?」

  劉教授用兩根指頭比劃著道:「十萬,不講價。」

  侯衛東算了算:「房子只有八十個平方,每平米就要超過一千塊錢,這價錢放在沙州,也算是高價了。」就討價還價道:「益楊房價才五百塊,這價錢也就高得太多了。」

  劉教授辦事很認真,他道:「這個價錢,自然有道理。」他帶著侯衛東走到窗邊,道:「這房子依山傍水,站在窗子邊,就可看到湖水,朝西看,則是一片大林子,如果不是因為要回西安與家人團聚,我還真捨不得賣這房子。」

  他強調道:「我就覺得這房子值十萬,賣便宜了,對不起這個老夥計。」

  侯衛東心裡著實喜歡這個房子,他四處看了看,痛快地道:「好,明天我取錢過來,把手續辦了。」

  劉教授高興地道:「我還有兩天才能辦好託運,後天你過來,我們去辦手續。」

  就在侯衛東要出門之際,劉教授奇怪地問道:「看你年齡,畢業也沒有幾年,怎麼有這麼多錢?」侯衛東微微一笑,胡亂道:「現在是商品經濟,我家裡有人在做生意,賺了些錢。」

  劉教授若有所思地道:「原來如此。」

  第三天,侯衛東就帶著錢來到了劉教授家裡,此時房間已經搬運一空,打掃得乾乾淨淨,劉教授將侯衛東帶到了陽台,陽台上有二個盆景,侯衛東也叫不出名字,只覺得特別蒼勁。

  劉教授指著盆景道:「這兩個盆景是一對,叫做珠聯璧合,我養了十年,它們不適應西安的氣候,我就特意留下來,希望你能好好養它們,夏天要多澆水。」

  侯衛東實事求是地道:「我在青林鎮政府工作,平時恐怕不會經常回來。」

  劉教授笑道:「這沒有關係,我平時也經常出差,不在家的時候,就由郭教授幫著澆水,我們這兩個陽台相距很近,他站在隔壁陽台,用長柄的水壺就能直接澆灌。」

  侯衛東這才注意到,這棟樓與普通房子不一樣,兩家陽台的距離不足一米,完全可以面對面低語,從對面完全可以幫著澆水。

  交待完細務,兩人就準備去辦理過戶手續,出門之時,劉教授敲開了鄰居的門。

  「老郭,我這房子賣出去了,這是小侯,沙州學院法律系畢業的學生,他以後就住在你的隔壁了。」

  郭教授個子不高,頭髮梳得很整齊,穿了一件運動裝,顯得很精神,他很感慨地道:「老劉,在一起住了十年,真捨不得你,你什麼時候走,」劉教授就拍了拍郭教授的肩膀,道:「天下不有不散的筵席,什麼時候有空,就到西安來作客,還有,郭丫頭辦喜酒的時候,一定要通知我,如果不通知我,我就要打電話來罵你。」

  兩人就站在一起說些分手的話,侯衛東安靜地站在一旁等著,從樓梯又下來一人,很有些氣派,他老遠就伸出手,然後緊緊地握著劉教授的手不放,有節奏地上下襬動了一會,道:「劉教授,王院長昨天回來了,今天中午學院班子集體給您餞行,就在匯碧樓。」

  來人正是學院副院長濟道林。

  劉教授很感動,道:「濟院長。」濟道林就道:「劉教授,您別這樣稱呼,叫我小濟吧。」

  濟道林曾是劉教授的學生,留校後迅速成了劉教授的領導,而且是很得人心的領導,劉教授感嘆道:「小濟,學院和一般行政機關不一樣,教授們才是最寶貴的財富,這幾年你做得很好,房子、票子、位子都向我們這些傾斜,我其實不想走,卻不得不走,只希望繼續保持這種做法,沙州學院的地位一定會迅速提高。」

  他們幾人談了幾句,侯衛東就招呼道:「濟院長,你好。」雖然畢業已經兩年,濟道林還是一口就叫出了侯衛東的名字,道:「侯衛東,你怎麼在這?」

  劉教授就道:「侯衛東買了我的房子。」

  濟道林笑道:「我們學院的學生幹部還是經受住了考驗,侯衛東畢業兩年,就能買得起劉教授的房子,真是不錯。」

  這一棟樓,全是學院老師,當劉教授準備買房子的時候,老師位還擔心住進來不三不四的家庭,濟道林也知道這個情況,此時見是侯衛東來買房子,便放下心來。

  濟道林這一說,郭教授更是也放下心來,心道:「既然是濟道林認識的學生幹部,料來也不錯。」

  辦完了所有手續,侯衛東就拿到了房產證、國土證和鑰匙,樓房打掃得很乾淨,設施也齊全,侯衛東一不做二不休,就在城裡買了全套傢俱和電視、VCD、空調、冰箱等電器,半天時間,屋內又重新佈置起來。

  房款加上傢俱,花了十三萬,益楊的這一個新家也就有模有樣了,重新辦理了水、電、氣、閉路等手續以後,也就是功能齊全的小家。

  在新家裡,侯衛東親自動手,在牆壁上取了兩塊磚頭,做了一個暗格,專門存放存摺、合同等貴重物品,暗格做好,恢復如初,居然看不出一點破綻,侯衛東為此得意了許久。

  在侍弄新家的同時,侯衛東也天天朝醫院跑,曾憲剛傷得極重,全靠他身體強壯,才熬了過來,在第三天的時候,曾憲剛終於睜開了他的獨眼,得知妻子已死,得知眼睛廢了一隻,他咬著床單痛哭一場,然後一整天未說話,出事那天,曾憲剛兒子正好到外婆家去了,這才逃過一難,他被家中的慘禍嚇倒,成天坐在醫院角落,一聲不響。

  侯衛東第三次到醫院之時,曾憲剛才稍稍恢復了正常,趁著病房無人之機,他才第一次開口說話。

  「瘋子,我屋裡還有十萬塊錢,放在牆壁裡面,你幫我取過來,存在銀行裡。」他說了許久,才將具體位置給侯衛東說清楚,等到其哥哥曾憲力回來,他就轉換了話題。

  侯衛東知道這事對曾憲剛的重要性,也不多問,出了醫院,便打了一個出租車,一路直奔上青林尖山村,到了曾憲剛住家,他讓出租車在公路上等著,然後直奔其家,很順利地從牆壁上取出十萬現金,然後返回出租車。

  到了益楊城,連忙用曾憲剛的身份證,辦了一個存摺,再回到了醫院。看了存摺,曾憲剛明顯鬆了一口氣,他又道:「瘋子,麻煩你將存摺給我收好,出院的時候再拿給我,我又想起了一件事,在箱子裡還有三萬,你取出來,一是幫我付醫院的藥費,二是張蘭的喪事是父母幫著操辦的,花了一萬二千塊,也用這錢來付。」

  「還有,我兒子一天都沒有說話,你帶著他散散心,我總覺得他神情不對頭。」

  侯衛東一一記下,又道:「英剛石場生產很正常,你的石場只有先停下來。」

  曾憲剛肺部中了一刀,說話就直喘氣,道:「瘋子,還要麻煩你,你能不能派林中川,替我管一管石場,生產還是不能停下來。」

  此時,益吳路已經建設完成,上青林石場由於這兩條路的建設而聲名大震,益楊縣重要工程都指定要上青林石頭,因此,石場生意並沒有隨著公路建設結束而蕭條,仍然保持著良好的態勢。曾憲剛流乾了眼淚,為了兒子和父母,心中經過反覆掙扎,仍然打定主意繼續幹石場。

  兩人正說著話,趙永勝和劉坤、蔣有財等人走進了病房,辦公室唐樹剛提著一些水果跟在後面。

  趙永勝問了問傷情,就道:「曾主任,你就安心養傷,公安局正在全力破案,一定會將凶手揪出來,你有什麼事情,可以給劉鎮和蔣書記談。」又對侯衛東道:「侯衛東,你現在仍然是上青林工作組長,要配合派出所,搞好治安聯防工作,消除治安隱患,劉鎮在分管企業工作,有什麼事情就直接給劉鎮匯報。」

  侯衛東就點點頭,道:「行。」

  趙永勝走到曾憲剛身邊,彎下腰,道:「

  ,你就發心養傷,要相信組織。」

  趙永勝等人在病房裡呆了半個小時,留下了兩百元錢,就離開了病房。青林鎮幾位領導幹部走了不久,侯衛東也就告辭而去,他租了一輛出租車,急急忙忙地又到了上青林尖山村,打開箱子,見三萬元錢仍然包在一條普通褲子中,便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取了錢,坐上出租車就朝著益楊城趕了過去。

  看到了完好無損的三萬錢,曾憲剛睜著的一隻眼睛就閉緊了,過了一會,他睜開獨眼,道:「瘋子,你是好兄弟,我一定會找機會報答你。」一夜之災,讓身強力壯的漢子變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病人,在危難之機,合作夥伴侯衛東成了最值得相信的人,幫他悄悄取出了藏在家中的十三萬現金。

  只是曾憲剛的兒子仍然倔強著不說話,侯衛東也沒有辦法,只能讓其外婆先將其帶回家。

  告別了曾憲剛,侯衛東買了最愛吃的寬面和一打雞蛋,就回到了沙州學院的新家。吃了雞蛋面,就開了檯燈,讓一圈光線照亮了乳白色的書桌,然後提了一個小水壺,就去給盆景澆花。

  到了陽台上,面對著湖面點點星光,聞聽著不遠處樹林的「簌、簌」聲響,遠處音樂系鋼琴斷斷續續的琴聲,與上青林純粹自然的景觀相比較,多了些人文氣息,也多了一些溫暖。

  第一次直面親朋好友的非正常死亡,曾憲剛夫妻倆鮮血淋漓的情景,時刻漂浮在他的腦海中,辦完了曾憲剛交辦的兩項重要工作,他心裡暫時平安一些。

  此時,一個人融入夜色之中,暫時忘掉了世間俗務。

  隔壁燈光一亮,隨後一個人影出現在燈光之中,這是一位年輕女性的身影,她穿著一身蓬鬆的睡衣,站在陽台上伸著懶腰,由於背對著燈光,侯衛東也沒有看清楚她的相貌,也就沒有理她,自顧自地看著湖面星星點點的***。

  陽台上的女子也在看著湖面,她無竟中扭頭看了一眼陽台,忽然看到隔壁陽台上有一個人影,這道人影出現在如此突兀,讓她禁不住尖叫了一聲,就朝屋內跑去。

  侯衛東聽到這一聲驚呼,也意識到自己將隔壁的女子嚇著了,他也就沒有繼續嚇人,轉身走回了客廳。打開電視,隨意看了一會,這時電視台都在上映一部連續劇《宰相劉羅鍋的故事》,他就躺在沙發上,看著劉羅鍋與和坤的恩恩怨怨。

  忽然間,他想起一件事情,組織部美女郭蘭曾經說過,她的父母是沙州學院的,而隔壁就是郭教授,難道,剛才尖叫的人是郭蘭。

  正在想著這事,大門響起了敲門聲。

  侯衛東是第一天搬進新房子,除了小佳以外,還沒有通知其他人,他就猜想:「肯定是隔壁受驚嚇的女子,說不定就是郭蘭。」

  他打開門,就見到一位短髮美女正站在門外。

  「侯衛東,嚇了我一跳。」郭蘭已經換下了睡衣,穿了一身運動服,出現在侯衛東眼前。

  「郭蘭,是你,剛才是不是把你嚇著了。」

  郭蘭站在門口,嗔怪道:「怎麼不開燈,站在陽台上玩深沉,真是嚇了我一跳,不請我進屋?」

  侯衛東連忙道:「請進請進,今天才搬進來,屋裡很亂,不要見笑。」

  進了屋,郭蘭好奇地四處打量了一番,邊看邊道:「剛才聽爸爸講,隔壁搬來了一個年輕人,是沙州學院法律系畢業的,在青林鎮工作,我猜就是你。」

  今天晚上郭蘭在外吃了飯,喝了些酒,回到家時,父親正在書記看書,而母親正在專心看電視,她招呼一聲就去洗澡,然後來到陽台上晾衣服,猛然間就見到了陽台另一邊的黑影,她嚇得飛也似地逃回了寢室,這才知道來了新鄰居。

  「你還真有錢。」見滿屋都是益楊最頂級的電器,郭蘭禁不住誇了一句,心裡直納悶:「侯衛東工作不到兩年,怎麼會這樣有錢?莫非其中有貓膩。」

  她有意無意地問道:「從黨校畢業這麼久了,工作調整沒有?」

  「都說黨校畢業要陞官,我估計是被組織部遺忘了,兩年時間,終於混成了國土辦辦事員。」侯衛東自我調侃了兩句,順手倒了一杯熱茶,遞給郭蘭,道:「不說這些,這是益楊今年的明前茶,我這茶是最頂級的,都是茶農送給我的,歡迎品嚐。」

  郭蘭吹了吹水汽,喝了一道,就讚道:「好香的茶。」然後解釋道:「組織部的培訓很多,黨校的各種班也多,參加培訓班,並不是表示要陞官,還要等待機遇。」

  兩人聊了幾句,郭蘭告辭的時候,侯衛東從茶櫃裡取過一個茶盒,道:「這是青林的明前茶,一點農藥也沒有,送給郭教授。」

  郭蘭也沒有推辭,道:「我爸爸就好這一口,謝謝了。」臨出門之時,她道:「以後站在陽台上,把燈打開,黑乎乎的怪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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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木秀於林(六) 作 者:小橋老樹 官路風流最新章節

  一個月的時間,足以讓親人的血跡變淡。

  曾憲剛家中的慘案,就如一塊石頭投入了平靜的池塘中,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漣漪,卻很快就歸於了平靜,只有那一塊石頭,永遠壓在了親人們的心口上,沉甸甸地潛伏著。

  侯衛東依然在山上開著石場,辦著國土辦交辦的業務,日子忙碌而平靜。

  有句古話,叫做木欲靜而風不止,這是一個自然規律,也適應於社會,侯衛東萬萬沒有想到,檢察院的人會找上自已。

  十一月七日中午,侯衛東正在家中休息,電視裡仍然是無休無止的《宰相劉羅鍋的故事》,他漸漸被劉羅鍋吸收,這已經看第二遍了。

  看得正入戲之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派出所秦所長打來的,他的聲音很嚴肅急切:「侯衛東,檢察院馬上要來找你,你要有心理準備?」秦所長控制著石場的炸藥,所以,他就是石場的貴賓,由於狗背彎石場解決了派出所的汽油,侯衛東的私交就和秦所長還很不錯。

  侯衛東吃了一驚,道:「檢察院找我有什麼事情?」

  「他們沒有說,只是找到派出所,讓我們帶路,聽口氣似乎是找你調查情況,估計是縣裡的哪一位官員東窗事發了,張輝帶著他們上來,一個小時就要到,你在山上開著石場,躲是躲不掉的,還是要想好處理辦法。」秦所長又叮囑道:「我給你打這個電話,是違背紀律的,你要保密,把手機放好。」

  掛斷電話,侯衛東冷靜地想了幾分鐘,若是縣裡的官員東窗事發,肯定就是交通局的事情,他暗自慶幸自已的謹慎。

  曾憲剛事件以後,他就在益楊縣裡建了一個窩點,將涉及交通局的所有重要物件放在這個小窩,在青林山上就只有二萬元錢現金、執照、稅費手續等等。而沙州學院的房子是用石場一個老村民的身份證辦理的轉戶手續,檢察院很難查到這個房子,即使找到了沙州學院的房子,也很難找到牆壁上的暗格。

  侯衛東連忙給朱兵辦公室打了一個電話,謝天謝地,朱兵還在辦公室裡。

  「我是侯衛東,檢察院來找我麻煩了,我想肯定是交通局這邊的事情,你那邊有什麼事情?」

  朱兵吃了一驚,道:「我剛從沙州回來,還不到五分鐘,不清楚情況,你千萬不要亂說話,我找曾局想辦法疏通一下,還有,注意手機不要讓他們發現了。」

  侯衛東道:「這手機是沒有用身份證那種,他們查不出是誰打的電話。」

  交待了幾句關鍵的話,侯衛東就將手機關機,藏到後院圍牆的一個很隱密的小洞裡,用一塊爛石頭堵住,這個小洞是以前無所事事之時發現的,現在派上了大用場。

  辦完這些事情以後,侯衛東心裡有底了,當張輝他們帶著二男一女敲響房門以後,他一臉平靜。

  「我們是益楊縣檢察院的,需要你配合工作。」帶隊的人是四十來歲的男同志,他長得很是飽滿,就是泡了水的碗豆,很是飽滿。

  侯衛東心裡有了準備,態度不卑不亢,伸出手,道:「請出示工作證。」張輝就道:「這是檢察院的唐科長。」侯衛東仍然道:「請出示證件。」

  二男一女出來辦事,很少遇到主動要查看工作證的,泡水碗豆就從上衣口袋取出工作證,在侯衛東眼前亮了一下,道:「看清楚了,這是工作證。」語氣中就帶著些不快。

  侯衛東手沒有縮回去,道:「我要看看內容。」泡水碗豆豉著眼睛瞪著侯衛東。侯衛東沒有退縮,道:「我是青林鎮政府工作人員,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檢察院辦案子,我有權利查看證件。」

  泡水碗豆沒有想到一個鄉鎮小幹部如此強硬,猶豫了一下,就把工作證遞給了侯衛東。

  工作證顯示,這是貨真價實的檢察院人員,叫唐小偉。

  侯衛東彬彬有禮地道:「請坐吧,我給你們倒水。」唐小偉道:「不必了,請跟我們到檢察院去一趟,有一些事情需要問你,還有,你把箱子、桌子全部打開,我們要檢查。」

  侯衛東再次伸出手,道:「要搜查房間,這是你們的權利,但是,請出示搜查證,如果沒有,我將請工作組組長高鄉長、居委會主任以及相關工作人員到場,他們將是我的證人,我有權利向沙州市人民檢察院反映益楊檢察院執法帶頭違法的行為。」

  唐小偉看了張輝一眼,張輝平時也經常與侯衛東吃吃喝喝,此時就把臉扭到一邊,不理會唐小偉。

  檢察院年輕男子就準備阻

  門口的侯衛東,侯衛東瞪了他一眼,道:「我不會跑幾個證人過來,讓開,你們沒有限制人身自由的權利。」

  唐小偉知道啃著落硬骨頭,他趁著侯衛東走出房門之機,悄悄問張輝,道:「侯衛東是什麼人?」張輝笑了笑,道:「剛才忘記給你們說了,他是沙州學院法律系畢業的,很多同學都在沙州市政法系統。」

  等到習昭勇、高鄉長、楊新春、李勇等人來到了房間,唐小偉也就不敢強行搜查,暗道:「這次真是大意了,應該把搜查證開來。」他是老檢察官,辦案經驗豐富,手續不全,態度就變得很溫和,對高鄉長解釋道:「縣裡有一個案子涉及到侯衛東,需要他回去協助調查。」

  檢察院辦案子,工作組也沒有辦法。

  侯衛東慢慢地走回了房間,關了所有電源,細心地鎖上房門,上了檢察院開來的警車,他鎖門等動作,其實是故意做給唐小偉看的,他的存摺等物品,全部藏在沙州學院的新房子裡。

  上了車,唐小偉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侯衛東就坐在後排中間位置,一男一女兩個檢察官就分坐兩邊,而派出所民警張輝就沒有上車,跟著習昭勇上了樓。

  四人都沒有說話,到了獨石村村部,那位女檢察官就隨意地問道:「侯衛東,沙益路和益吳路是你在供應碎石。」

  侯衛東盯著前方,回答得極為爽快,道:「不是,我只是在裡面幫忙,為鄉鎮企業出謀劃策。」

  唐小偉回過頭來,道:「你倒把自己推得乾淨?狗背彎石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大家心知肚明。」

  侯衛東毫不示弱,道:「這事簡單,可以到工商局去查營業執照,看誰是老闆,又可以到狗背彎現場去查探,看誰在管理石場,這些都是一清二楚的事情。」

  唐小偉氣勢洶洶地道:「既然檢察院找到了你,就肯定有依據,你不要鴨子死了——嘴殼子硬,到時有你哭的時候。」

  車上,侯衛東反覆思考他可能存在的問題:最大的可能是行賭,他行賭的對象包括了朱兵、劉維、財務科高科長,至於朱富貴的事情,雖然存在暗箱交易,卻最安全,查不出任何問題。

  他暗道:「以後做事要聰明點,儘量不要做違法的事情,最多打打擦邊球。」

  唐小偉見侯衛東沒有剛才這麼囂張,便語重心長地道:「給你點時間,好好想一想,有沒有做過什麼違法的事情,到了檢察院,就要給組織老老實實地交待出來。」

  侯衛東知道自己的事情不大,只要能堅持住,就不會有事,暗道:「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怕個屌。」

  到了檢察院,第一件事情就是交出身上隨身物品,連皮帶也被抽了出來,隨後發給侯衛東一根短繩子,用來捆褲子。年輕的男性檢察官就將侯衛東帶到了一間小房子裡,小房子裡空空蕩蕩,很冷。

  唐小偉隨即找到了副檢察長商游,道:「侯衛東是法律系畢業的,懂點法律,我本來準備搜查房子,他讓我們出示搜查證,還叫來了好幾個人來作證,我就沒有搜查,只是將他的房子鎖了。」

  商游五十來歲,和唐小偉相比,顯得特別精瘦,他道:「從掌握的情況看,上青林石場以侯衛東為首,與交通局打交道主要是他,按常理,能從他這裡打開一個缺口,你盡快將搜查證辦下來,如能在他房間裡找出證據,事情就好辦了。」

  開了搜查令,唐小偉便帶著人,再次殺向上青林。

  與此同時,交通局曾昭強得到了準確消息,財務科高建科長被檢察院收了進去,他和曾局也就開始緊急商量對策。

  曾局長把朱兵叫到辦公室,陰沉了半天,道:「檢察院這時突然發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朱兵憤怒地道:「有些人為了當官,無所不為,太可恥了。」

  曾昭強是交通局長,在今年縣鄉同時換屆中,極有可能升任為副縣長,他有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就是農委的曾守文主任,而曾守文與檢察院金院長關係不是一般。

  「高建這人手伸得太長,這一次也是咎由自取,應該給他一點教訓。」

  曾昭強從內心深處對這個財務科長並不滿意,可是高建是沙州市交通局副局長劉林義的心腹,而劉林義是益楊縣前任交通局長,出任副縣長以後,再調任沙州交通局副局長,由於這一層關係,曾昭強就一直沒有換掉高建,還與其保持著親密關係。

  但是,也由這一層關係,曾昭強特別重大的事情都繞開了高建,並沒有把柄落在高建手中。

  「不知侯衛東這人靠不靠譜,如果他頂不住了,亂咬一氣,我們還有些麻煩。」曾昭強這是指朱富貴石場的事情。

  兵道:「侯衛東辦事很機靈,提前用手機報了信,我得住,要想辦法把他撈出來。」說到這裡,他機靈一動,道:「侯衛東在上青林群眾基礎很好,威信極高,可以用群眾的名義找到沙州人大主任高志遠,請他出面。」

  曾局長點點頭,「你辦這事,我去做其他領導的工作。」

  在益楊縣檢察院,侯衛東被關到了冷清的小房子裡,沒有人理睬他,他無從知道外面的格局,也不知道交通局財務科長高建也被收了進來,孤坐著思考對策。

  侯衛東學法律出身,知道自己頂了天也就是一個行賭罪,而且能認定數額很小,這一次檢察院將自己請來,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肯定是針對交通局,基於這個判斷,侯衛東底氣就足。

  小房子極為冷清,侯衛東靠著牆坐在地上,冷且餓,迷迷糊糊打了一會盹,只覺過了許多,忽聽房門嘩地打開了,兩人走了進來,一人道:「跟我們走。」

  到了一個不太標準的審訊室,開著一盞大檯燈,侯衛東坐下之時,這大檯燈的強光就直接射在他的臉上,刺得他睜不開眼睛,在強光照耀之下,侯衛東就如被褪了毛的豬一樣,暴露在殺豬匠的眼中,在檯燈後面,由於光線的原因,則是一片黑暗。

  獵人,總是在黑暗處,凝視著他的獵物。

  就這樣靜坐了十來分鐘,侯衛東已是大汗淋漓,檯燈後面才傳出來一個聲音:「侯衛東,你想好沒有?」

  「我是來配合你們工作的,你們不說,我怎麼知道應該想什麼?」

  檯燈後面坐著商副檢察長和唐小偉,高副檢察長緊緊盯著侯衛東,從經驗來看,侯衛東肯定和交通局財務科高建有金錢上的來往,可是從掌握的情況來看,卻沒有發現重要線索。

  唐小偉道:「我提醒一句,954,交通局財務科打了十五萬在你的帳上,這之前,你曾經在益楊賓館住過一晚,我就提醒這麼多,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個政策你是瞭解的,你不說,不等於別人不說,年紀輕輕的,要珍惜大好前程,」

  侯衛東假裝糊塗,道:「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記不清楚了。」

  商副檢察長和唐小偉輪番上陣,意圖從侯衛東身上打開突破口,最後,侯衛東一概只回答一句話:「頭昏,記不清了。」

  到了凌晨六點,侯衛東仍然還是這話,讓商、唐二人無可奈何。唐小偉氣得火冒三丈,取過一本厚書,墊在侯衛東後背,就狠狠地打了幾拳,他相貌雖然相似於泡水碗豆,出手卻不含糊,打得侯衛東直冒金花。

  等他打完了,侯衛東就道:「刑訊逼供是嚴禁的,我要向嶺西、沙州檢察院和人大投訴,要向新聞媒體揭露。」

  唐小偉又是一頓拳腳,侯衛東忍住沒有再說話。

  大約在早上七點,商、唐二人就回家睡覺,就留下另外一批人來繼續提問,他們的目的已經很明確,就是要查出侯衛東與交通局的金錢交易。

  侯衛東閉著眼睛,只說三個字:「頭昏,記不清了。」

  第二天下午,吃飯喝足的商、唐又來到了審訊室,侯衛東已經二十四小時沒有睡覺和吃飯,耳朵裡全是詢問聲。

  晚上十二點,商、唐兩人失望地走了出來。

  商副檢察長是軍人出身,從事檢察工作已有十來年,很少看到這樣硬氣的人,道:「看來,要從侯衛東身上打開缺口很難,他還真是個人物。」

  唐小偉狠狠地道:「要審他二十四小時,就算是鐵人也受不了。」

  交通局高建的口供倒是不少,牽出不少人來,可是就是沒有涉及到曾昭強和朱兵,商副檢察長就不願意把事情鬧得太大,道:「侯衛東行賭一事,如今只有高建的口供,數量也不大,且沒有任何旁證,沒有多大意思,我回去睡覺了,你繼續審一會。」

  就在侯衛東苦苦支撐的時候,曾昭強找到了沙州市核心部門的一位重要領導以及益楊的縣領導,暗中做了工作,接連幾個電話就打到了檢察院。

  與此同時,上青林村民代表在秦大江的組織下,弄了一個萬人簽名,送到了沙州市人大主任高志遠家裡。

  在多重壓力之下,檢察院就停止了對侯衛東的審訊,他行賭一事由於證據不足,沒有能夠立案,也就沒有案底。

  而交通局財務科長高建家中搜出了一百二十萬的巨額財產,在檢察院就沒有能撐住,吐了個乾乾淨淨,已被刑事拘留,徹底完蛋。

  走出檢察院的那一天,侯衛東鬍子冒出老長,他抬頭看了一眼冬日難得一見的太陽,暗自下定決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老子一定要當大官,等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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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風雲突變(一) 作 者:小橋老樹 官路風流最新章節

  雖然侯衛東的父兄都在公安機在工作,可是平時在家見到他們,體會的都是人民民主專政的民主一面,而檢察院的經歷,讓侯衛東體驗到人民民主專政的專政面,專政的鐵拳,讓侯衛東背心隱隱發痛。

  當他走出檢察院時,一輛桑塔納就滑到了他的身邊,梁必發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搖下車窗,道:「瘋子,上車。」

  侯衛東上了車,便將頭靠在後背上,閉目養神,梁必發扔了一隻煙給他,正準備給他點火,回頭之時,侯衛東已經開始沉入了夢鄉。

  一覺醒來之時,侯衛東坐在床上楞了半天,沒有搞清楚是在哪裡,這一路他都在作夢,夢中,總覺得天空中有一個太陽,直直地刺向了他的身體。

  起來在房子裡走了一圈,站在窗子邊,就看到了一個風景優美的湖面,湖面並不大,只是水特別清冽,兩邊綠樹如蔭,顯得山清水秀,侯衛東深吸兩口氣,連心肺都清爽了下來。

  這時,侯衛東慢慢地將檢察院的事情理了一遍,檢察院之行,是對自己的意志力的考驗,雖然幾次都到了崩潰的邊緣,卻最終抗住了檢察院的疲勞戰術,這說明,自己有一顆堅強的心,為此,他很滿意。

  走到客廳,就看到兩個人在喝茶,梁必發和一位漂亮的年輕女子。

  「瘋子,你***終於醒來,你知道睡了多久,整整十八個小時。」

  侯衛東悶頭悶腦地道:「今天是幾號?」

  「十一號。」

  侯衛東是七號被帶到檢察院,轉眼就過了四天,他使勁揉了揉太陽穴,道:「***,檢察院真是整死人不填命,我身上一個傷疤也沒有,但是有幾次真的要崩潰了。」

  梁必發拍著侯衛東的肩膀道:「我沒有看走眼,瘋子,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對於這種在檢察院能夠死咬著不松口的朋友,梁必發是發自真心的佩服,更是將他納入了自己的知已。

  侯衛東被帶到檢察院以後,就與外界隔絕,所以,對整個事態的發展並不瞭解,只是由於有一個不認識的女子在面前,他就沒有多問。

  梁必發主動介紹道:「我給你介紹一個好朋友,這是沙州道路工程公司的李晶,李總。」

  李晶就伸出纖纖玉手,道:「侯衛東,好幾次聽到梁大哥說起你,我是沙州道路工程公司的李晶,我哪裡是老總,只是為了好聽,掛了一個副總的名字。」

  梁必發笑道:「侯衛東,今天你要好好和李總溝通,據最新最絕密的消息,嶺西省要在96年開始修建嶺沙高速公路,如果不出就要由沙州道路工程公司來做,高速公路肯定要從益楊通過,這可是一個大商機。」

  侯衛東剛剛脫離了人民專政的鐵拳,心思還沒有轉到做生意上,他勉強笑了笑,道:「還請李總多關照。」

  李晶道:「上青林石場是益楊以至沙州最好的石場,到時需要侯總多多提供支持。」

  說了幾句話,侯衛東慢慢地恢復了元氣,道:「這是什麼地方,我餓得慌,弄點稀飯或是面條。」

  李晶笑道:「這是沙州城外的漢湖,也是我們公司的產業,曾局專門打了招呼,我已作了安排,你就在這裡好好休養幾天。」

  侯衛東心道:「看來,被檢察院弄了一回,曾昭強徹底接納了自己,壞事從某種程度來說,也算是一種好事。」

  李晶很有眼色,知道侯衛東與梁必發有話要說,就道:「你們先聊一聊,我到廚房去看一看,曾局長特地安排,要弄幾樣有特色的菜品。」其實,這些事她發一句話即可,根本無須親自去看,這只是隨意的一個藉口。

  李晶的背影隨著高跟鞋的叮噹聲而遠去,她的腰身收得極細,束了一根腰帶,所以,雖然是秋天,仍然顯出了窈窕身材。若是性感,有人是爆滿的性感,有人是委婉的性感,還有的就是骨子裡的性感,李晶顯然是性感到骨子裡面。

  「財務科高建也被抓了,他是軟骨頭,熬了一天,就來了一個竹筒倒豆子,全招了。」梁必發搖著頭道:「我估計檢察院也沒有多少證據,高建挺不住了,把自己害了,或許要掉腦殼。」

  「牽出了哪些人?」

  「這也不太清楚,局裡只牽出了他和紀檢組長,紀檢組長是原來的工程科科長,其他人沒事,曾局為了你的事情,去找了縣領導,要不然,你可能還得多住幾天,你在益楊的朋友們也不錯,搞了一個萬人簽名,跑去找了沙州人大的高志遠。」

  過了十來分鐘,一位穿黑色套服的女服務員,端上來一個盤子,裡面是兩個炒菜,一份湯,還有一盆米飯。李晶跟在後面,道:「酸蘿蔔鴨子湯,小炒肉絲,>|

  正如李晶所言,菜名雖然平常,所用材料

  是精挑細選,味道也極為地道,侯衛東埋頭苦幹,將和三份菜全部消滅掉,其三天沒有吃飯的樣子,看得李晶捂著嘴直笑。

  等到侯衛東吃完,「衛東,我這裡有溫泉,曾局還有一會才來,我建議你去泡一會,解除瘋勞,恢復體力。」得到同意後,李晶對身邊的服務員道:「將這位先生帶到三號樓。」

  三號樓是漢湖的貴賓樓,專門接待重要客人,侯衛東原本是不骨資格進來洗浴,只是曾局特意交待,侯衛東這才能享受到曾局等人一樣的待遇。

  李晶中專畢業,幾年時間,能當上沙州道路工程公司的副總,除了特殊的機緣,她也有獨特的長處,就是觀察能力特別強,有一次重要談判,李晶總是覺得對方董事長眼神有些飄浮,就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騰躍薰事長,及時地拖延了談判時間,事後調查證實,李晶的直覺是正確的,她的看法避免了公司一次重大損失。

  今天,李晶見到侯衛東以後,感到此人如今雖然平凡,卻不是池中之物,便有心結納,加上又有曾局的交待,就將侯衛東當成了上賓。

  侯衛東跟著服務員就去了三號樓,這三號樓外表樸素,進了門,卻裝修得極好,侯衛東也說不出好在哪裡,只是憑感覺,就明白這是花了大價錢來裝修的。

  到了會客室,就有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子迎了過來,溫柔地道:「歡迎先生光臨。」她彎了彎腰,就在前面帶路,上了樓,又拐了一個彎,將侯衛東帶到了一個極為幽靜的地方,她一邊走,一邊取下對講機,道:「二號,到黃山松。」到了門口,她做了一個請進的姿勢,自己就轉身離開。

  進了一個寬大的房間,裡面一應俱全,已有一位個子高挑的女子等候其中,她給侯衛東泡了一杯茶,道:「這是益楊上青林的明前茶,名氣雖然不大,卻是貨直價實的好茶。」侯衛東喝了一口,不禁點了點頭,這確實是上青林最好的明前茶,而且全是一葉明前茶。

  看來,這個地方為客人考慮得極為周到。

  侯衛東赤身****進入了圓形的大池子,他靠在池邊,隨手就可以拿到飲料、酒或是茶水,那高挑女子將各項準備工作做好,就慢慢地將外衣脫了下來,在侯衛東一絲驚異中,全身也脫得精光,她表情自然,或者說將侯衛東視為無物,抬腿就進了池子裡。

  侯衛東頓時就起了反應。

  女孩就如侯衛東多年的朋友,道:「先生,我們先鬆鬆地泡一會,等會我再幫你搓背。」

  女子說話語氣沒有任何淫蕩的氣息,就如兩夫妻在家裡搓澡一樣,侯衛東在心裡道:「**,這個漢湖,當真是不簡單。」

  泡了一個多小時,很舒服。

  侯衛東起身之時,那女子跟著起來,拿了一張大毛巾,細細地將侯衛東擦洗了一遍,讚道:「先生的皮膚真好,漂亮的古桐色,肯定是經常曬日光浴。」侯衛東微笑不語,心道:「鬼個日光浴,石場的工人們都是這個膚色。」女子服務很周到,她發現侯衛東內衣有些髒,從衣櫃裡取過一套內衣,道:「這裡專門為客人準備了內衣,需不需要更換。」

  侯衛東洗得清爽,穿得乾淨,一掃從檢察院出來的霉氣,回到前廳,曾昭強、朱兵正、梁必發和李晶正在打麻將。

  曾昭強站起來,道:「我和衛東先說兩句話,你們等一會。」兩人也沒有進屋,就來到花園的角落。

  「高建自作孽,這一次,不死也要脫層皮。」

  侯衛東就表白道:「我懂規矩,沒有亂說一句話。」

  曾昭強點頭道:「這事我知道,你這朋友值得交,這幾年交通大建設民,石場生意好做,你抓住機會好好經營,多賺些錢,有了資本,想當官也就容易,這個你慢慢體會。」

  雖然李晶熱情挽留,侯衛東明白自己身份,還是跟著曾昭強一起回到了益楊,畢竟漢湖雖好,卻非久留之地。

  到了益楊縣,曾昭強道:「送你回青林?」

  侯衛東誠懇地道:「曾局,不用管我,我有落腳之處。」

  「年輕人的事我不管,交通局要集資建房,多修了幾間,你若要,就按市場價賣給你。」

  「那當然好,謝謝曾局關心。」

  「自家人,不要客氣,這事你找朱局去辦。」曾昭強在車上揮了揮手,就一溜煙去了。

  回到了沙州學院的房間,關閉了房門,侯衛東沒有關門,就在電話位置給小佳打了一個電話。

  小佳很生氣,「你幹什麼去了,好幾天都沒有打電話。」侯衛江略略遲疑了一下,還是講了實話,道:「交通局財務科長高建貪污受賭,害得我受了拖累,這幾天到檢察院去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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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風雲突變(二)

  為了不讓小佳擔心,侯衛東對事實經過做了小小的處理,諸如「檢察院的疲勞戰術、唐小偉背後的黑拳」這些情節都省略了,儘管聽到的是簡化版的經過,小佳還是擔心得緊,在電話另一頭千叮濘萬囑咐。

  掛斷電話,侯衛東坐在沙發上,悶頭想著這一段時間的事情,石場建起之後,他一門心思賺錢,根本或者很少考慮仕途上的事情,可是,最近發生的「曾憲剛被掄劫、自己收檢察院找麻煩」這兩件事情,讓他漸漸認識到:在當前的社會背景下,如果沒有當官,或者說沒有當大官的背景,就算是有些小錢,也很容易受到各種勢力的騷擾,這種勢力,

  可能是黑社會,也有可能是政府各個部門。

  想來想去,侯衛東下定決心,今後要兩條腿走路,一條要借用母親的名義開石場賺錢,另一條就是要漸漸向官場*攏,尋求政治上的庇護,增加自己的社會地位。

  如何能在官場上取得進步,成為擺在侯衛東面前的新課題。

  第二天,侯衛東就坐上了出租車,回到了上青林,中午,就在基金會旁邊的無包館子擺了一桌,將秦大江、高鄉長以及習昭勇等相關人員請來。

  侯衛東舉著酒杯,道:「俗話說,患難見真情,這一次我能毫髮無損地出來,如果沒有各位幫忙,我現在可能還在檢察院,為了表示感謝,我先飲為敬。」

  萬人簽字,是朱兵給秦大江出的點子,由秦大江親自送到了沙州高志遠家裡,因此,秦大江也就自認有些功勞,高興地道:「高志遠書記聽到瘋子被檢察院抓了。問請楚情況以後,當場就給縣委祝書記打了電話,高書記這位老領導真不錯,以後每年過年過節,我們作為家鄉人,還是要多去走動走動。」

  高鄉長立刻道:「秦大江這個提議好,有領導為家鄉說話,當然是一件好事,今年底,我們好好籌劃。」

  習昭勇與侯衛東情況相似。既是公務人員,也開有石場,他就想知道此事的來龍去脈,問道:「這一次檢察院到底找你幹什麼?」

  「純粹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交通局財務科科長高建犯了事,檢察院查帳,看到上青林石場進出的錢不少,就想來詐我。高建看來問題不少。已經被刑事拘留了,聽說貪污受賭的數額巨大,恐怕要掉腦殼。」

  習昭勇為了石場的材料錢。也曾找高建勾兌過,他托的是公安局二科的熟人,吃了一頓飯,送了二千元錢,唱了歌,耍了小姐,花了接近五千塊,而隨後到帳的材料款,仍是時斷時續,因此,習昭勇特別恨高建,聽到高建這個下場,不禁拍手稱快,道:「高建心子太黑,我以前就說過他遲早要翻船,沒有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

  眾人就一陣唏噓。

  酒過三巡,桌子上就剩下了酒量最大的侯衛東、秦大江,最後,秦大江也喝高了,舌頭在嘴裡不聽使喚,他神神秘秘地道:「瘋子,馬上就要換屆選舉了,你想不想當官,只要你願意,我們哥們幾個就有辦法把你弄上去。」

  秦大江這個想法與侯衛東不謀而合。

  侯衛東光顧了一次檢察院,領教了人民專政的力量,就不想再惹麻煩,辦事特別小心,四處環顧,看到確實無人,才道:「這事違背選舉法,不能亂說,另外找時間說這事。」

  泰大江喝多了,氣勢很足,唾液四射地道:「**個選舉法,你不必出面,就讓我去給你招呼,老哥在清林鎮還是有面子的。」

  「但是我怎樣才能當上候選人,我還不太明白。」侯衛東確實不知此事,他到了青林鎮以後,從來沒有參加過鄉鎮的換屆選舉,也沒有看過相關資料。

  秦大江滿不在乎地道:「鄉鎮人大換屆選舉開大會的時候,只要代表一人提議十人附議,就可以提入正式侯選人,到時由我來提議,保證讓你成為正式候選人。

  侯衛東知道這正是並軍突起的好機會,點頭道:「明天我們細談,大江,此事一定要保密。」

  晚上,侯衛東思來想去,最後下定了決心,要趁著這次選舉之機,爭取當上副鎮長,有了這個台階,以後的事情就好辦了。第二天一早,侯衛東來到秦大江家,道:「選舉方面的書,有沒有,我看一看,心中還不踏實在。」

  秦大江東找西翻,找了一本普法手冊,正好有換屆選舉的細則在裡面,他仔細看了看,道:「大江還記得昨天所提的事情沒有?」

  素大江將胸口拍得「咚、咚」響,道:「這事你不用出面,交給我,上青林三個村不用做工作,只要我提議,他們一定會投支持票,下青林幾個村,我也有好哥們,打聲招呼,就擱平了。」

  侯衛東已經想得很成熟了,道:「大江,這樣不行,如果上面查起來,很快就要露陷,即使查無實據,對我以後發展也不利,方法一定要巧妙,你可以趁著鎮裡開會的時候,專門講講上青林發展輕過,特意提起修路、辦石場的事情,不動聲色替我作宣傳。但是。千萬不能將意圖說出來,免得被人抓住把柄,更不能有賭選行為。這樣才經得起組織調查。」

  秦大江笑道:「瘋子,怎麼變得這樣小心,你放心,老哥有辦法保征不讓你受牽連。」

  秦大江是話動能力很強的支部書記,又以耿直出名,他說的話,很多村幹部都要買帳,交持完任務,侯衛東便靜觀事態發展。

  十二月初,曾憲剛也出了院,出院之時,侯衛東特意下山,從沙州學院取過存摺和剩下的現金,一齊帶到了醫院,曾憲剛爆了一隻眼睛,就做了一個假眼,為了掩飾假眼,戴了一幅平光眼鏡,粗大的漢子初次戴上眼鏡,看上去很不協調。

  侯衛東扛量了好幾眼,最後忍住沒有笑,將存摺和現金交給了他。

  曾憲剛接過存摺,打開看了一眼,就將存摺和現金放到貼身處,道:「瘋子,這次我遭了難,你幫了大忙。」

  侯衛東打斷道:「兄弟之間,說這些干什麼,這一個月石場運行正常,又有不錯地收入,回到山上我把帳目拿給你。」

  曾憲剛回到家,三個村的幹部以及親朋好友都聞訊而來,支書唐桂元特意殺了一條豬,買了幾掛大鞭炮,轟轟烈烈地在曾憲剛院子裡放一場。

  喝完酒,村裡婦女主任又帶人把屋裡打掃了一遍,大家這才離開。重回自己的家,卻恍如隔世,妻子張蘭的身影似乎還在屋裡晃來蕩去,廚房裡似乎還飄來了火鍋魚的香味。

  曾憲剛在院子裡蹲了許久。

  晚上,侯衛東又來到了曾家,曾憲剛正在指揮眾人加高圍牆。

  曾憲剛身體還沒有徹底復原,就沒有參加勞動,在一旁指點著,見到了侯衛東,便道:「原來地圍牆只有一米多高,輕輕一撐能過來,我準備把圍牆修到三米五,上面再插了一些玻璃,棒兒客想要翻進來,就沒有這麼容易。」

  院子裡還掛著一隻狗,已經被剝了皮。

  曾憲剛恨恨地道:「這條拘沒有用,如果那天它叫了兩聲,我也就有了防備,狗日的,白養了它,晚上我們吃狗肉。」

  除了修圍牆的,還有幾個人在收拾偏房。

  曾憲剛又道:「石場每天都要有人值班,我收拾一間房子,值班人員就可以睡在裡面。」侯衛東理解他的做法,曾家院子是單家獨院,多住幾個人,相對就安全許多。

  晚上,來幫忙的人都圍在一起吃狗肉,按照上青林規矩,第一杯酒要大家一起喝,隨後才互相敬酒。

  曾憲剛把酒杯捂著,道:「我戒酒了,從今往後,我再也不喝酒了。」他滿臉懊悔地道:「那一天晚上如果不喝酒,也不至於睡這樣沉死,只要我當時醒著,這幾個小子根本進不了屋,只要我沾半滴酒,就是烏龜王八蛋。」

  他這種情況,大家不好硬勸,而曾憲剛是主人,他不喝酒,席間話也少,這頓酒也就沒有多少興致,狗肉被吃光以後,大家也就散去。

  侯衛東有事,便留了下來,見曾憲剛情緒還算正常,侯衛東就講了講這一段時間英剛石場和曾家石場的帳目,帳目簡單,半個小時就談完了,曾憲剛興致也不大,只是不斷點頭。

  講完之後,曾憲剛突然問道:「瘋子,帳目問題先不說,問你一個事,聽說檢察院找了你的麻煩。你被關了兩天?」

  「有這事,前一段時間你一直在住院,就沒有給你說。」

  曾憲剛從醫院出來以後,就從來沒有笑過,臉色一直陰沉沉的,聽了事情經過,他想了想,又問道:「馬上要換屆選舉了,你有沒有想法?」

  侯衛東正想說這事,見他主動提起。反而試探了一下。「我不是候選人,有什麼辦法?」

  「那不一定,上一次選舉。晃胖子只比黃主任多七票,當時如果黃主任做做工作,就完全可能當選,我去暗中聯絡一下其他村。選舉的時候突然將你提出來,應該沒有問題。」

  侯衛東就說實話道:「這一次被檢察院弄進去。我才明過來,在青林鎮,或者說是在益楊縣。光有錢是不行的,還得有政治地位,否則棒兒客可以來槍,公安、檢察等部門也隨時可以來找麻煩。」

  曾憲剛道:「就這樣說定了,我給你作工作,到時由代表小組提議,將你選上去。」

  侯衛東強調到,「做工作可以,但不能花錢,否則性質就變了。」

  分手之時,侯衛東握了握曾憲剛的手,道:「節哀順便,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還有你兒子的事情,要多找點時間陪他,如果實在不行,到沙州或是嶺西省的大醫院去看。」

  曾憲剛也不說話,只是點頭,使勁握著侯衛東的手。

  轉眼間,就到了換屆選舉的日子,秦大江肩負著侯衛東的使命,不聲不響地做著工作,他當了多年的支部書記,很有些工作方法,並不直接拉票,只是逮著機會就講侯衛東在上青林公路中所作的貢獻,以及如何帶動上青林企業發展。

  而曾憲剛則是守抹待兔,這一段時間,陸續有關係好的村幹部來看他,他就實事求是講侯衛東的好處,從修公路開始,一直講到受傷住院期間,種種小事,講得細緻入微。

  由於所說全部是事實,也不需要秦大江和曾憲剛編造,講者不費力,聽者也不覺得唐突。

  書記趙永勝和鎮長秦飛躍鬥得不可開交之時,雙方都在暗中拉攏各村幹部,秦飛躍走了以後,趙永勝一人獨大,在青林政府成了絕對權威,這就讓趙永勝的警惕開始下降,他認為選舉應該沒有多大問題,當宣傳部劉部長打電話詢問此事劉坤選舉之事時,他也就在電話上打了包票。

  十二月中旬,公佈了侯選人名單:

  鎮長實行等額選,候選人是粟明。

  副鎮長實行差額選,候選人四選三。

  分別是鐘端華、劉紳、唐樹剛和李輝,鐘端華是原來的黨委委員、武裝部長,這次被調整為副鎮長,他群眾基礎好,又是青林老領導,該沒有多大問題;

  劉坤是鎮長助理,是縣府辦下來的,也是這次選舉的重點確保對象,到了青林鎮以後,他一直低調為人,工作中規中矩,趙永勝下村都要帶著他,就是為了提高其知名度;

  唐樹剛原是黨政辦主任,這次能進入內定名單,純屬運氣好,青林鎮政府的領導職能一直是一正二副,這次選舉前,由於工作需要,縣委下文增加了部分鄉鎮的領導職數,青林鎮政府的領導職能就變成了一正三副,唐樹則幸運的被列入了副鎮長候選人。

  而計生辦的李輝,只是一般工作人員,資歷一般,放在這裡,主要是用來做差額選舉的。

  十二月十九日,青林鎮人代會正式召開,因為有選舉任務,鎮裡就特別重視這一次人代會,專門租用了兩個客車,一輛客車到上青林接鎮人大代表,一輛客車到下青林各村接鎮人大代表。

  侯衛東不是人大代表,沒有資格參會,他起床之後,到尖山村看了一個現場,然後來到狗背彎石場。

  站在高高哨采台上,他盤算著:今天選舉結果就能出來,從反饋的情況來看,自己選起的可能性比較大,也不知哪一個倒霉鬼會被選下來。

  是鐘端華、劉坤還是唐樹剛?

  到了中午一點,他在石場同工人們一起吃了午飯,這才慢地回到了上青林院子,剛進房間,手機就響了起來。

  小佳在電話裡道:「我今天請了假,下午到益楊縣,你什麼時候回來,我要參觀我的新房子。」沙州學院她新房子裝好以後,小佳一直沒有來過,這一次,她特意請假來看望侯衛東,一是由於檢察院的事情,她來熒慰心愛的老公,二是來看一看在沙州學院的新房子。」

  侯衛東正在等待選舉結果,這件事,有著暗箱操作的成分,他就打算徹底瞞住小佳,畢竟,讓小佳知道太多陰暗的事情,也有損於自己在小佳心中的陽光形象,他就道:「你從沙州出發的時候,就給我打電話,我坐貨車下山。」

  放下電話,他乾脆脫掉衣服,什麼也不想,鑽進厚實的鋪蓋,萬事不想,只管睡覺。

  大約在二點鐘的時候,手機猛地響了起來,他按通來電,就聽到秦飛躍的聲音,他在電話裡高興地道:「開發區正式成立了,衛東,你有沒有興趣過來,過來以後,先安排你負責國土方面的工作,這可是一個肥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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