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風流 作者:小橋老樹 (連載中)

b144511455 2009-1-17 10:10:0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2 677098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36
第二百二十八章 水勢無常(四)

  原本以為祝焱和趙林的談話不會太長,但是趙林副書記進去以後,卻始終沒有出來,檢察長李度不停地看表,開始焦燥不安,最後還是忍不住走到門外,給祝焱辦公室打了一個電話。

  此時,祝焱與趙林的正式談話也就結束了,兩人都是縣委重要領導,辦公室也是空著,但是兩人都是大忙人,開會、談話、視察、座談,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說不完的話,縣委的意圖也就在他們翻來覆去的講話中,如春雨一般,慢慢地貫徹了下去。

  另一方面,一個大縣管轄著數十萬人口,二千多平方公里,總有各種麻煩事從意想不到的地方鑽出來,像今天偷得浮生半日閒,還真是一件奢侈事。

  「每次回家看著父親釣魚,母親在院子裡忙碌,心裡就特別羨慕,有些時候真想就解甲歸田,去過無世無爭的田園生活,」

  趙林「噗」地笑道:「祝書記,你肩負著益楊數十萬人民脫貧致富的重任,只有實現了這個任務,你的田園夢才能實行,現在真要你回歸山林,你心也靜不下來,伯父伯母可是功成名就這才退了下來。」

  祝焱用筆記本壓住一疊文件,彷彿這樣就可以不去考慮這些麻煩事,「武俠小說裡面,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經成了一種套話,其實人在官場,更是身不由已,整個官場就是一個龐大的系統,我們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就算是自己不動,也會被巨大的慣性帶動著。」

  趙林嘆道:「我的欲求不高,恪盡職守足矣。」

  祝焱接口道:「真要是人人都能恪盡職守,我們國家早就第一富強了,這個要求看起來很低,卻很實在的,比那些空洞的大道理更有價值。」

  說起道德,祝焱又道:「我們對小學生的標準很高。總是教育小學生要愛國愛人民愛社會,要胸懷世界。要勤勞勇敢,而對於政府官員,道德標準就明顯降低,只要能做事,不貪腐,就是好官。」

  談興正濃,檢察院李度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事情又來咯。開工。」祝焱將把香菸在煙缸裡弄滅,意猶未盡地道:「等有了空閒時間,把小侯和小任帶上,找一個農家,痛痛快快打半天雙扣,我們兩個老傢伙教訓這兩個年輕小夥子。」

  等趙林離開,李度就走了進來。

  「剛才我接到沙州檢察院的電話,楊衛革的親屬帶著上訪材料到了沙州檢察院,反映益楊檢察院亂抓人和刑訊逼供,據說他們還要到省檢察院去反映。」

  祝焱一掃聊天時的閒散。雙目炯炯有神,眉毛輕揚,道:「李檢,這個度你要把握好,在不違反刑訴法地原則和前提下,精心組織對楊衛革的審訊,不能讓有地人抓住把柄,把這個案子辦成鐵案。有沒有這個信心?」

  「縣委支持檢察院的工作,你們要克服干擾。」

  李度見祝焱態度很堅決,自信心大增,道:「有祝書記支持,我就甘願做馬前卒,將這一包蛀蟲全部收拾掉。」

  李度談話同時,信訪辦賈大剛主任從底樓走了上來。他手裡拿著傳真件,找到了綜合科,綜合科長劉濤一看內容,就給侯衛東打了電話。

  賈大剛是第一次與侯衛東打交道,他道:「沙州信訪辦打電話過來,說是益楊縣有三十多人堵住了市委機關,打著橫幅說檢察院亂抓人和刑訊逼供,要求我們立刻將這群人接回來,做好安撫工作,並於一個月之內向沙州信訪辦回覆。」

  賈大剛是老機關。又位於府辦和信訪辦這種敏感部門,消息靈敏,接到沙州市信訪辦的傳真和電話,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審計組入駐土產公司、檢察院縱火案兩件事情,他知道里面的水很深,便拿著傳真件給桂剛作了匯報,同時又來到了縣委辦。

  在侯衛東看材料的時候,賈大剛解釋道:「這一群人到沙州市委市政府去鬧事,引起了市委、市政府領導的高度重視,所以接到通知以後,我分別將此事給縣委辦和縣府辦的領導匯報。」

  信訪件很簡單,侯衛東一會功夫就看完了,他將信訪件揚了揚,道:「這是惡人先告狀,檢察院應該依法行使職責,不能因為上訪就打擾了檢察院地正常工作秩序。」

  在許多干部心目中,領導秘書的態度往往和領導態度是一致的,賈大剛正是持有這種觀念,便氣憤地道:「現在的老百姓根本不講理,動不動就上訪,政府就要讓步。」說到這裡,他又嘆息一聲,道:「政府也比以前軟弱了,只要鬧要的人多就息事寧人,一來二去,大家都知道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鬧事的人越來越多。」

  侯衛東見賈大剛附合著自己說話,心道:「賈大剛好歹是縣府辦副主任,沒有必要討好我吧。」他覺得剛才態度有些生硬,便笑著道:「賈主任,我等會去向祝書記匯報此事。」

  賈大剛笑容可掬地道:「那我就先按照正常程序行運作,縣委領導對此事有什麼要求,請侯秘和劉科長及時傳達給我們。」劉濤客氣地道:「賈主任是府辦老領導,怎麼跟我們客氣,有什麼情況多溝通交流。」

  回從綜合科出來,就看見李度已經走到了樓梯上,李度看見侯衛東出來,笑著走過來,主動與侯衛東握了握手,道:「祝書記安排檢察院每天匯報楊衛革的案子,由專案組柏寧副檢察長每天向你匯報案子進展情況。」

  侯衛東忙道:「李檢別客氣,有些儘管吩咐。」

  「你是祝書記身邊的人,我們哪裡敢吩咐。」李度熱情地道:「聽說侯秘畢業於沙州學院法律專業,有你這種內行在祝書記身邊,對政法系統都是一個促進。」

  將李度送到了樓梯,侯衛東在心裡道:「切,現在我的層次已經上升到能夠促進政法系統建設,真是想捧殺嗎。」他研究了一翻信訪件,這才送給祝焱。

  祝焱看完沙州市信訪辦地傳真件,隨口問道:「小侯,你對此事怎麼看?」

  侯衛東字斟句酌地道:「我大學是法學專業,從法律角度來說,檢察院依法行事,沒有任何過錯,掌握的證據足以支持這一行為,楊衛革的親屬到沙州市委市政府去吵鬧,應該是受人鼓動挑撥。」

  「做這事的目的?」

  侯衛東想到自己在檢察院的經歷,道:「莫非有人怕楊衛革熬不過檢察院的審訊,特意將事情曝光,硬迫檢察院不敢上手段。」

  儘管侯衛東說得很隱晦,祝焱還是聽得很明白,「按照你的說法,楊衛革這個帶頭違法亂紀地蛀蟲,是想用法律手段來保護自己,掩蓋罪證。」

  侯衛東道:「如果不上手段,楊衛革就可以死不承認,或許很多人最希望出現這種情況。」

  祝焱想了一會,才道:「你說的有幾分道理,否則楊衛革的家人也不會直接就到沙州去。」他自嘲道:「貪官拿起法律武器保護自己,執法人員卻要採取非法手段才能執行,這是不是有些黑色幽默。」

  侯衛東認真地道:「這或許是時代進步的表現。」

  祝焱不想過多地說這處話題,道:「這其中的深意留給歷史學家來評價,現在首要任務是把事情辦好,給你一個任務,每天與檢察院柏寧保持聯繫,密切瞭解案件的進程。」

  他看了看手錶,又道:「時間過得太快了,不知不覺就十二點,今天中午是什麼安排?」

  侯衛東道:「今天市商委副主任錢寧到益楊檢查工作,中午安排與錢主任共進午餐。」

  聽說又要喝酒,祝焱無可奈何地道:「我這胃算是貢獻給了。」

  侯衛東很理解祝焱,他已經被層出不之窮的宴會弄怕了,老百姓說起革命小酒天天喝,其實不是局中人,哪裡知道天天喝小酒地就如受刑一樣,而且是笑容滿面地受刑。

  「還有二十分鐘吃飯,小侯,把中央商務區的效果圖拿過來,你再打電話問一問張亞軍,新城區的中央商務區效果圖做出來沒有,如果出來了,讓他趕緊送過來,這項工作佈置得很急,也不知道張亞軍完成沒有?」

  侯衛東回到辦公室,打通了電話,建委主任張亞軍心情很不錯,笑哈哈地道:「昨晚建委幾個技術人員做了一個通宵,才把效果圖做出來,很精美,我馬上派人送過來。」

  剛掛斷張亞軍的電話,手機又拚命地響了起來。

  「小佳,你要到益楊來,太好了,什麼時候?」

  「下午,園管局一把手要到益楊來,他跟馬縣長很熟悉。」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36
第二百二十九章 水勢無常(五)

  侯衛東聽說園管局長與馬縣長相熟,心裡嚇了一跳,道:「你說話方不方便?」小佳嬌嗔道:「什麼事啊,這樣神神秘秘。」

  「一句話說不清楚,總之,你在馬縣長哪裡最好別提我的名字,一山難容二虎,馬、祝兩人的鬥爭已經上升到階級鬥爭的範疇。」

  小佳在建委辦公室工作了好幾年,見了許多大領導,對高高在上的領導也就沒有了敬畏之心,她道:「你怎麼不早點提醒我,我們金老闆已經知道你在給祝焱當秘書。」

  「以前沒有想到金頭與馬有財關係這麼好,不過無所謂,我們只是辦事員,神仙打架管我們秘書屌事。」

  侯衛東話雖然說得瀟灑,可是心裡明白,他如今已經站在了祝焱的陣營中,要想抽身或脫離關係,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也不想與小佳說這些沉重地話題,語鋒一轉,道:「昨天晚上我又看了達爾文的進化論,有一個重要理論是用進廢退原理,我的某個器官也要用進廢了。」

  這就是小兩口隱晦的暗語,小佳聽得明白,呸了一口,臉卻滾燙一片,甜蜜地道:「晚上我儘量回來,你今晚可別喝酒。」

  俗話說,小別勝新婚,這是有科學依據的,荷爾蒙的分泌決定著人的,新婚小別之人荷爾蒙分泌最為旺盛,乾柴遇烈火,不燃才怪。

  聊了幾句烈火話,如火熱情正在突突地往上升,建委張亞軍派人送來了新城區中央商貿區的效果圖。

  祝焱略帶挑剔地看著效果圖,道:「大體上有這種意思了,只是細節上還需要打磨,人性化是商貿區最重要的特點,你看這個設計.中央商場與鋪助商場過密,廣場太小.綠化太少,沒有休閒場地。」

  到了益楊賓館,商委副主任錢寧看到了這個設計。也發出和祝焱基本相同的評論。

  錢寧以前在商貿系統工作多年,戴著金絲眼鏡。四十來歲的年齡卻穿了一件淺紅的衣服,與其說是官員,不如說是商人,在沙州官場很有些另類。

  祝焱成長在嶺西省會,與純粹本地益楊人在審美上有所差異,看見了錢寧這一身打扮,他倒覺得很親切感。

  「益楊要打造成沙州乃至嶺西南部的商貿中心。必須要有拿得出手的中央商貿區,還要有專業的批發市場,錢主任是這方面的專家,你要給益楊多提寶貴意見。」

  錢寧端著酒杯,慢慢地回味著從玻璃杯裡溢出來地紅酒香味,他喜歡喝酒,但是從來不肯牛飲,這一點正和了祝焱的心意,因為商委副主任地份量,並不值得縣委書記大醉一場。當然,存在其他關係除外。

  「今年十月,省商委要組織一批人到浙江學習小商品批發市場建設,益楊既然要建嶺西的物流中心,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就很有必要。」

  侯衛東陪坐在未席,臉上帶著微笑。聆聽著兩位領導談話,但是他的注意力卻暗自集中在在錢寧旁邊的女同志身上,這位商委女同志白裙長發,相貌極為娟秀,侯衛東初見她時,不覺渾身一震,暗道:「這個女子好面熟。難道是那位神秘的白衣女子?」

  他從沙州學院畢業之時,對前途也是很迷茫,在沙州學院後門舞廳巧遇了一名白衣長發女子,兩人如旅途中疲倦的行人,互相給對方以安慰,這個女人從天而降,隨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侯衛東在內心深處,一直在尋找著這個白衣女子,無奈人海茫茫,擦身而過或許就成了永別。此時。看到這個女衣勝雪的年輕女人,他不禁心中一震,坐下以後,不時偷看著這個女子,一會覺得這個女衣女子肯定就是那位神秘客,一會又頗為遲疑。

  當日一別,不知不覺已有數年,白衣女子只是一個模糊地夢,是一個抽象的符號,侯衛東哪裡認得真切。

  酒過中巡,侯衛東按照慣例,挨個給沙州市各位來賓敬酒,敬到白衣女子的時候,侯衛東問道:「我覺得武藝很面熟,你以前是不是到過益楊?」

  那位白衣女了叫武藝,一個有趣的名字。

  武藝輕啟朱唇,道:「我以前在沙州學院進修過。」輕啟朱唇是一個俗氣的形容詞,可是她確實長得唇紅齒白,皮膚白細,就如冰山上的來客一般。

  祝焱坐在一旁,侯衛東抑制住內心一絲激動,照葫蘆畫瓢,向眾人敬酒以後,便坐回到位置上,他的眼神餘光始終與武藝若即若離。

  吃過午飯,錢寧離隊離開,侯衛東站在祝焱身後,跟著他揮手,看著兩輛小汽車絕塵而去。

  老柳的車等在身旁,上車之際,侯衛東暗自道:「武藝,是她嗎?」這是一個迷,不過侯衛東也沒有追索的慾望,他準備讓這個迷永遠地埋藏在心裡,成為人生的一段回憶。

  下了車,走到大院樓梯口,祝焱突然停住了腳步,道:「小侯,你跑一趟檢察院,親自去瞭解審訊地情況,下午上班的時候將情況報告給我。」侯衛東正欲轉身,祝焱又交待道:「膽子大一些,可以給檢察院一些壓力。」

  侯衛東滿臉嚴肅地鑽進了老柳的車子,一邊走,一邊給柏寧打了一個電話:「柏檢,我是侯衛東,打擾你休息,我馬上要到檢察院,你有空嗎?」

  柏寧昨夜主持了對楊衛革的審訊,上午又開了檢務會,正準備休息,就接到了侯衛東的電話,他只有苦笑著起身,嘴裡道:「人已經到了檢察院,還說有空沒有,純粹脫了褲子打屁。」不過,對於祝焱貼身秘書,他也不敢怠慢,迅速翻身起床,朝辦公室趕去。

  檢察院的辦公樓與家屬院都在一個圍牆內,兩幢樓相對而立,柏寧剛走到了樓下,就見到祝焱的小車開了進來。

  「侯秘,歡迎。」

  侯衛東見到柏寧站在大門口,心中微微吃了一驚,連忙快走兩步,與柏寧握了握手,道:「柏檢在樓上下等我,真是讓我誠惶誠恐。」柏寧半調侃半認真地道:「侯秘是欽差,見官大一級,我當然要出門迎接。」

  兩人都笑,進了辦公室,關上門,兩人的笑臉就立刻消失了。

  侯衛東道:「我是受祝書記委託,來瞭解楊衛革一案地情況。」

  柏寧惡狠狠的吸了一口煙,道:「這個案子真是邪了,市檢察院和縣人大這兩天都派人進行執行檢查,重點就查是否有行訊逼供情況,如今楊衛革的家人還在沙州四處告狀,***,貪官還有理了,什麼世道。」

  侯衛東也陪著柏寧吸著煙,透過薄薄的一層煙霧,他思維突然變得格外地敏銳:「祝焱與馬有財的角力無處不在,兩人都在調動著手裡掌握的力量,運用各種方式來還擊著對手,但是總體上來說,馬有財處於節節防禦地地步,原因很簡單,祝焱屁股下沒有屎,而馬有財屁股下應該吊著一大砣。」

  侯衛東臉上沒有表情,道:「柏檢,這案子敏感,祝書記交待即要下定決心,又要講究策略,審訊主要還是*證據,*精心的設計和組織,刑訊逼供落入了下乘。」

  柏寧沒有料到侯衛東說出這樣一番話,他低著頭擺弄著手裡的菸頭,「楊衛革的案子實際上已經有結果,按我們掌握的證據,判他個三五年不成問題,可是他的口風很緊,我們有證據的,他承認得痛快,我們沒有證據的,他一律不答。」

  柏寧說話同時心裡罵道:「***,那個吃裡扒外的傢伙,絕對與楊衛革見了面,我們地底細讓楊衛革掌握得一清二楚。」有內奸的事情,除了李度,沒有人敢隨便亂說,包括柏寧。

  侯衛東仔細看了一會審訊記錄,道:「可惜了,如果證據沒有被毀,這就是一個窩案,現在只是不痛不癢辦了一個楊衛革,讓其他犯罪分子逍遙法外,實在心有不甘。」

  柏寧聽了這話,背心就起了汗水,縣委書記秘書中午跑來談案子,他說的話肯定也就代表著縣委書記的話,這就意味著祝焱對事情不滿,道:「我們不刑訊逼供,搞搞疲勞審問還是沒有問題,我再想想辦法,把全部問題串起來,看能否有突破。」

  侯衛東站起身,伸手握住柏寧的手,道:「注意尺度。」

  疲勞審訊持續了二十個小時,楊衛革已經頻臨崩潰,卻咬牙堅持著,當二十四小時結束的時候,他終於可以吃一點食物。

  一個饅頭下肚,楊衛革只覺得舌尖和嘴巴發麻,頭痛欲裂,吸引也越來越快,很快就開始抽搐。唐小偉開始也沒有注意,當楊衛革倒在地上之時,他才發現異常,此時,楊衛革已經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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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水勢無常(六)

  聽說了楊衛革的死訊,侯衛東便僵在了小佳的身體上。

  小佳見侯衛東神情不對,掐了他一把,道:「早給你說了,時要把手機關掉。」

  侯衛東雙手撐在床上,沒有理會小佳,心道:「楊衛革死了?他怎麼能死,他怎麼會死。」

  突然手臂一痛,小佳又在掐他。

  侯衛東這才回過神來,解釋道:「我是縣委書記的秘書,二十四小時要開機,剛才就是一個重要電話。」

  小佳假裝道:「你再想其他事情,我就要生氣了。」

  侯衛東低頭親了親小佳的耳垂,又用一隻手撐著床,另一隻手撫摸著小佳的腰身,然後又在乳頭上留邊了一會。

  「不想這些事了,就算天塌下來,也等一會再說。」侯衛東甩了甩頭,猛上往前一挺,這一下用力極重,小佳不提防他會突然用力,啊地叫了一聲,眼神卻更加迷離了,只道:「快點,不要停。」

  侯衛東狂風暴雨般將人生精華噴湧而出,隨後就癱軟在小佳身上,小佳緊緊抱著他,輕聲道:「你是我一個人的。」

  兩人平靜下來以後,侯衛東還是記掛著楊衛革的事情,他拿著手機來到了衛生間,關上門以後,給祝焱打了過去,「祝書記,楊衛革死了。」

  祝焱對半夜鈴聲格外敏感,他有些厭惡地提起床邊的電話,侯衛東輕聲輕語的一句話,卻讓睡意全無。

  「檢察院如何處理此事?」

  「商局長親自帶隊偵辦此案。」

  祝焱坐在床邊,他歪著頭,將電話夾住,點了一枝煙,吸了兩口,道:「死了?李度是怎麼搞的,你到現場去看一看,明天再說情況。」祝焱掛斷電話,他將薄毛巾蓋上。卻再也睡不著,兩眼盯著屋頂。老伴的輕微鼾聲在黑夜中顯得格外悠長,正在她白天的歌聲。

  侯衛東拿著手機走出衛生間,對趟在床上的小佳道:「我要出去一會,很重要的事情,祝書記安排的。」小佳道:「抱抱我,再走。」

  檢察院辦公室裡,商光化、李度、柏寧、唐小偉、李劍勇等人都坐在會議室。侯衛東進來以後,李度似乎抓住了救生稻草,道:「侯秘,祝書記有什麼指示。」

  楊衛革死在唐小偉面前,唐小偉此時的臉色,也和楊衛革差不多,緊緊地盯著侯衛東的嘴,彷彿這嘴巴裡會噴出火焰。

  侯衛東成為了會議室地中心,慢慢地道:「祝書記沒有說具體的事,只是讓我來瞭解情況。」

  商光化由副檢察長出任公安局長。上任不過幾天,檢察院裡接連出事,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破不了檢察院地案子,不僅是他的威信要打折扣,益楊公安也勢必再次走向低谷,就如八十年代初期最混亂的一段時期。

  「侯秘,我局調集了精兵強將。已經開始了案偵工作,楊衛革的死因很快就會出來,具體案情請李大隊說一說。」

  李劍勇看著侯衛東大模大樣地坐在商局長旁邊,心裡有些不舒服,暗道:「侯衛東怎麼就撞了雞屎運,成了祝焱的秘書。」

  他清了清嗓子,道:「雖然還沒有化驗出結果。可是憑我的經驗,十有八九是中毒身亡,而且毒源就是最後吃的饅頭,在檢察院內用毒殺人,在益楊甚至沙州都是絕無僅有,此案應該定性為惡性殺人案。目前,刑警大隊已經將所有能接觸到這個饅頭地人控制起來,一個一個排查,希望能找出嫌疑人。」

  商光化補充道:「沙州公安局接到案子後,也是高度重視。目前已經派出了幾名資深刑警,幫助我局破案,此案與縱火案可以併案偵破。」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發表著意見,等著化驗結果。

  凌晨一點,化驗結果被帶到了檢察院辦公室:「氫化中毒。」

  凌裡一點十分,沙州刑警也來到了會議室,一位滿臉鬍子的老刑警進門以後,也不與大家寒暄,直接道:「剛才在電話裡,我已經知道案情了,有一個建議,進行審訊的三位檢察官們也要全部進行背對背審查。」

  商光化與李度對視一眼,李度微微點了點頭,商光化道:「按照朱大隊說的辦,請檢察官們理解。」

  唐小偉儘管萬分委屈,還是和兩名一起參加詢問的同志被隔離開,由沙州刑警分別進行詢問,這些刑警們針對這種背*背詢問,有完整的套路,然後將幾個人的筆錄一對照,就可以從細節中看出一些端倪。

  等刑警們都各忙各的,商光化這才開始向朱大隊介紹在座諸人,介紹到侯衛東的時候,商光化擺了擺手,道:「這個不用介紹,看他的相貌,肯定是侯衛國地兄弟。」侯衛東笑道:「侯衛國是我大哥,我叫侯衛東。」商光化補充道:「侯衛東是縣委祝書記的秘書。」

  朱大隊翹起大拇指,道:「你們兩兄弟都是好樣的,衛國到沙州刑警大隊不久,連破了幾件大案,已是我們刑大的得力幹將,如果不是另有任務,他也要跟著過來。」

  檢察長李度臉上也無甚表情,內心卻很有些沮喪。

  為了審一個土產公司的案子,居然被人燒了證據室,楊衛革又在審訊過程中被毒殺,檢察院幹警都被這一系列事情弄得目瞪口呆,幹警們互相都不敢信任,因為,平時一起工作的同志或許就是深藏在檢院的內奸。

  全院都瀰漫著這種怪異情緒,對於一個檢察長來說,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嗎?

  當晚沒有結果。

  第二天,侯衛東在門洞下來接過了祝焱的手包,緊跟著祝焱上車,祝焱不開口詢問殺人案,他也就沒有先提起話頭。

  一車三人,皆無語。

  上了樓,祝焱才道:「昨夜情況如何?」詞,只道:「把計委副主任顧鐵軍叫來。」

  顧鐵軍是畢業於西南財經大學,因為身體削瘦高挑,被戲稱為雲中鶴,他接到縣委辦電話以後,放下手中工作,匆匆上樓,見到侯衛東,道:「侯秘,有什麼緊急事情?」侯衛東也沒有回答,道:「祝書記等著你。」

  等顧鐵軍落座以後,侯衛東按照習慣準備退出辦公室,祝焱發話道:「你別走,就坐在一旁。」

  祝焱平靜地直視著顧鐵軍,等到顧鐵軍內心有些發毛地時候,祝焱突然道:「你是西南財大畢業的高材生,對經濟工作很熟悉,縣委給你一個重任,你是否敢於承擔?」

  顧鐵軍抬頭挺胸,道:「只有祝書記信任,我就敢於承擔縣委交給的重任。」

  祝焱這才道:「益楊土產公司曾經是益楊的明星企業,名揚沙州,甚至是嶺西,當年與陵榨菜也不相上下,可是現在一個在天上,一個卻被打落塵埃,你的責任就是從振益楊土產公司的雄風,你儘管大刀闊斧地干事,我是你的後盾。」

  顧鐵軍長期從事經濟工作,對益楊土產公司地現狀極為瞭解,他內心稍有猶豫,可是掌控一個企業的慾望在他頭腦裡潛藏很久了,祝焱給了他一個機會,他無論如何不願放棄。

  「我向祝書記保證,就算是拼了這一百斤,也要將土產公司搞活。」

  送走了顧鐵軍,祝焱道:「今天下午召開常委會,你去給海洋匯報。」

  中午時分,侯衛東忙完了事情,飛一般地下樓,他準備到樓外去坐出租車,恰好小車班有空車回來,見侯衛東站在路邊,司機小周熱情地道:「侯秘,到哪裡去,我送你。」

  司機小周開著一輛普桑,這是縣委辦的工作車,小周因為沒有跟縣委幾位主要領導開車,在小車班裡排名就*後,等到侯衛東上車,小周高興地道:「為侯大秘服務,真是不甚至榮幸。」

  聽到侯大秘的稱呼,侯衛東笑道:「這個任大秘,最喜歡給人起綽號。」到了樓下,小周道:「侯秘,你是好領導,以後要用車,隨時招呼我。」侯衛東遞給他一枝煙,道:「那就太謝謝了。」小周抽著煙,哼著小曲,也就與侯衛東揮手告別。

  侯衛東幾步就沖上樓,剛打開門,就聞到了滿屋濃郁的香味,一隻新買的陶瓷鍋正冒著熱氣,小佳穿著圍裙,拿著菜刀就走了出來,道:「你去沖個涼,今天我煨了綠豆排骨湯,清熱又營養。」

  侯衛東道:「把刀放下。」等小佳把菜刀放下,他抱著小佳親了一口,道:「你陪我沖涼。」

  小佳欣欣然答應。

  「衛東,有一件事情要與你商量,園林局是新單位,培訓力度很大,我可能要到上海參加兩年的脫產學習,我放棄了兩次,這一次想去。」

  小佳身上全是泡沫,十分滑膩,侯衛東很享受地撫摸著妻子如玉的肌膚,聞言,停下手,道:「你已是本科了,還需要拿文憑嗎?」

  「我想去學業務,沒有業務在單位上被人瞧不起,我不想當大官,只想單純的搞技術,在建委那幾年,我才發現自己是喜歡單純的人。」

  侯衛東成為祝焱秘書以後,幾乎失去了人身自由,也很少回家,更談不上對小佳地照顧,想了想,道:「我們兩人都還年輕,這兩年好好奔前程,滿了三十歲才要小孩,你看如何?」

  小佳高興地道:「這麼說,你同意我脫產學習!」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37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對陣(上)

  經過細緻的準備工作,常委會如期召開,侯衛東作為工作人員坐在了後排。

  趙林主持會,等祝焱落坐,他道:「今天議題有四項,一是城南新區管委會設置問題,二是研究相關人事問題,三是研究年終考核的問題,主要是設置目標辦問題,四是三年宣傳工作大綱。」

  第一個是設置城南新區管理會的問題,這個議題以前就曾醞釀過,爭議不大,分管組織的副書記趙林將這個問題提出來以後,大家討論幾句,順利通過。

  第二個議題是人事問題,這是常委門最關注的問題。

  縣委最實在的權力是用,掌握了用也就控制了全局,各個常委們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所以當柳部長開始發言之時,常委們立刻將耳朵立了起來。

  人事局副局長、交通局副局長,這兩個位置出現了空缺,一人是原來縣委書記的侄兒,另一位就是綜合科長劉濤,兩人都是大家熟悉的幹部,就很順利地通過了。

  第三項任命則有些特殊,事關益楊土產公司管理層的任命。

  益楊土產公司是縣屬企業,公司管理層的任務直接由縣委任命,為了易中嶺的任職問題,祝焱和馬有財有不同意見,祝焱在一年前就想將易中嶺換掉,但是在縣長馬有財的堅持之下,易中嶺才保住了位置。

  祝焱去拜訪老領導李永國之時,李永國讓他手狠一些,也就是隱指此事。

  侯衛東知道前兩個幹部任命都是障眼法,益楊土產公司任命才是今天真正的主題,他所坐的位置正好將祝焱與馬有財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等柳部長話音剛落,馬有財就將話筒開關打開,道:「對於此事我有不同看法。」

  這一次常委會議題徵求表,寫明了研究相關人事問題,桂剛特意給季海洋打了電話,所以。馬有財只以為是研究兩個副職人選,並不很重視。他完全沒有料到祝焱會搞突然襲擊。

  扶了撫眼鏡,馬有財道:「去年政府投入四百萬資金進行了技改,今年技改項目已經揮揮了良好作用,土產公司新產品得到了市場初步認可,土產公司目前處於爬坡上坎的關鍵時期,眼看就能打翻身仗,將三位廠長和一位總會計師換掉。勢必給土產公司帶來無法預料的後果,縣委要充分認識到這一點,土產公司若倒閉,涉及到數千人的生計,千萬要謹慎。」

  柳部長沒有解釋,低著頭,翻看著手中的材料。

  檢察院的縱火案和投毒案,讓祝焱徹底下定了決心,必須快刀斬亂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益楊土產公司管理層這顆毒瘤清理乾淨,所以他一反常規,沒有給其他常委發言的機會,接著馬有財地話頭道:「我同意老柳的意見,換掉易中嶺、李虎、楊衛革。」

  馬有財看了祝焱一眼,道:「哪裡有將班子成員全部換掉地道理。」

  祝焱針鋒相對地道:「理由有二,一是益楊土產公司資不抵債,其管理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大家不用看財務報表,只須到廠區以及家屬區走一圈,就能一目瞭然,想當初,益楊土產這四個字就代表著生機與財富,現在意味著衰敗與貧窮。」

  侯衛東就將七張大圖片從座位後面拿了出來,第一張照片是工廠生產情況。車間裡,大部分機器都沒有動,十幾個工人圍坐在一起,最裡面四人正在聚精會神地打牌。

  侯衛東介紹道:「這張照片拍攝於昨天下午,是一車間的生產實景。」

  第二張照片是廠房及家屬房全景,四周都是茅草叢生,除了廠辦,多數房子都破爛沉舊。

  侯衛東指著畫面道:「家屬區其實就是棚戶區,裡面衛生、交通、住宿條件都沿襲著六十年代的格局,由於多年未改造。絕大多數房屋都是危房。」

  第三張照片是廠裡的四輛小車,在陽光下格外地耀眼。

  第四張、五張、六張、七張照片都從不同角度揭示益楊土產當前的狀況。

  馬有財沒有料到祝焱態度這麼鮮明,準備這樣充分,他鐵青著臉,道:「益從計劃經濟一下就轉軌為商品經濟,全國一年破產的國營企業何止千家,楊土產公司衰敗有歷史必然性,體制不順,機制不活,這才是問題地根本,把制度帶來的負面效果全部歸罪於管理者,是不尊重歷史、不負責任的態度。」

  祝焱伸出二根手指,道:「第二個問題,副廠長楊衛革已經觸犯了刑律,從他身上反映出來的問題很多。」他加重語院從中山東路115搜查到大量憑證和帳冊,這些憑證和帳冊觸目驚心,益楊土產公司管理層集體腐敗,侵吞國有資產達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說到這,他突然重重一拳擊打在桌上,道:「這些證據保存在檢察院證據室,居然被人一把火燒掉了,這是犯罪,是犯罪分子對人民政權的挑戰。」

  祝焱與馬有財不和,往常最多是在幕後交手,今天卻將矛盾直接擺在桌面上,將剛才還貼在臉上遮羞布拋在了一邊,常委們就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

  「其三,易中嶺作為主要負責人,就算他沒有違法行為,他必需須為益楊土產公司的現狀負責,解除他的職務不容置疑,楊衛革已經觸犯刑律,很快就要進監獄,我不想提他了,至於李虎,道德敗壞,作風爛,徹底的腐敗分子,這樣的班子,難道真有保留地必要。」

  侯衛東立刻起身,給每個常委發了一份資料,裡面是派出所關於李虎嫖娼的調查材料。

  「大家看看李虎的醜態,紀委對這事要一追到底,嚴肅處理。」

  馬有財桌前也放了一份材料,他沒有看,心裡大罵:「易中嶺,你***自作孽不可活,可怪不得老子不救你。」可是轉念又想起那二百萬元,便覺得一座重重的大山壓在了他的心頭,讓他不能呼吸。

  嫖娼這一招在中國官場極有殺傷力,思路源自於侯衛東,他將想法與商光化商量以後,商光化就命令手下民警暗查,治安科民警將李虎照片沒有走訪幾人,就有小姐認出了照片中人,李虎並不承認此事,可是數名小姐同時指認,調查材料也就輕易形成。

  祝焱繼續道:「顧鐵軍同志畢業於西南財經大學,一直從事經濟工作,業務熟悉,作風正派,他出任益楊土產總經理是合適的,我同意組織部的安排。」

  組織部柳部長適時地道:「大家對這項任命有沒有異議?」

  趙林主動表態道:「我同意組織部地意見。」

  馬有財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見分管組織的趙林也支持了祝焱,知道今天這場對陣自己無法挽回了,道:「我保留自己的觀點,但是無條件支持常委會最終決議。」

  柳部長道:「如果大家對這項任命沒有異議,通過。」

  侯衛東看著馬有財發灰的臉色,暗道:「幾年前,在電視裡看到馬有財總是光彩奪目,講起話來總是一幅高瞻遠矚的樣子,誰料到會是這樣。」

  距離產生美,距離產生崇敬,就如皇帝位於高高的台階之上,大臣們早朝只能遠遠地看見皇帝,所以才會覺得那張龍椅是那樣的可畏,而太監們天天看著皇帝吃喝拉撒,見識了皇帝便秘、拉肚子、早洩、陽痿不舉,在他們眼裡皇帝實在是一個普通人。

  侯衛東走近了縣委領導們,才發現他們也是普通人,只不過是官場經驗更加豐富地普通人。

  散會以後,他拿著幾張畫片,跟在常委們身後,暗道:「從今天開始,我身上就打上祝焱的鉻印,只盼祝焱官場飛昇,否則我的官路就難了。」又想道:「我已是百萬富翁,又何必來官場趟這深深的渾水。」

  楊衛革暴斃於檢察院,讓侯衛東對這個世界的複雜性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錢如果多到了一定程度,量變必然引起質變,錢必然會與權力結合,形成新一代的特權階層,但是對於大部分商人來說,哪怕是擁有百萬資產的小商人,在專政機關面前仍然脆弱不堪。」

  侯衛東剛回到了辦公室,信訪辦賈大剛就找了過來,他先遞給侯衛東一枝煙,才道:「侯秘,祝書記有空沒有,我想匯報最近的信訪工作。」他愁眉苦臉地道:「我們將楊衛革的家人從沙州接回來以後,楊衛革就在檢察院死掉了,他地家人們群情激憤,現在又有不少跑到了沙州市政府,還有人要跑省政府和北京,這事不好處理,所以要向祝書記匯報。」

  這種事,局外人如果只聽一面之辭,都會對死者充分同情,益楊檢察院以及縣委縣政府將十分被動。

  侯衛東也是一陣頭痛,他道:「賈主任,你先坐一坐,我去祝書記辦公室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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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二章對陣(中)

  祝焱聽了侯衛東匯報,立刻給檢察長李度打了一個電話:「事情已經發生了,只能迎難而上,開弓沒有回頭箭,必須要頂上去,李檢,你要主動到沙州檢察院,向劉檢詳細匯報案件情況,爭取獲得上級檢察院理解和支持。」

  放下電話,他吩咐道:「讓老柳過來,我們到沙州去一趟,向市人大志遠主任匯報此事,買點益楊的新茶,要最好的。」

  雖然又遇到了麻煩事,但是由於在常委會上讓馬有財措手不及,祝焱心情不錯,隨口道「送禮也是一門學問,每次去拜訪志遠主任,都是送益楊新茶,送其他禮物總覺不太合適,你有什麼新招沒有?」

  侯衛東恰好知道高志遠特殊的喜好,聞言道:「高主任很喜歡上青林風乾的野雞,他每次回家總要帶幾隻走。」

  祝焱有些意外,笑著問道:「你認識志遠主任。」

  「上青林公路修好的時候,高主任回來過一次,我在人群中見過 他。」

  祝焱也沒有多問,道:「既然志遠書記喜歡土特產,事不宜遲,你馬上安排青林鎮的人去採購。」侯衛東解釋道:「風乾野雞隻是民間風味,在場鎮上也沒有賣的,都是散放在農戶家中,需要走家串戶地收 購。」

  祝焱便道:「我跟志遠主任約好下午四點見面,如果要走家串戶,時間恐怕來不及了。」侯衛東主動道:「我在上青林工作過,與村裡幹部很熟,可以讓他們幫我收購,我開車過去拿,來回也就一個多小 時。」

  上一次陪著張木山到了上青林鐵肩山,侯衛東與村民的良好關係給了祝焱很深的印象,這也恰好印證的鐵瑞青說過的話,他就讚揚了一 句:「人民群眾眼晴是雪亮的,只要為他們辦了實事。他們就會擁護 你。」

  這是祝焱第一次表揚侯衛東,雖然表揚的方式很間接,但是這個評價的份量卻很重,侯衛東急忙謙虛地道:「上青林公路是七千村民的共同心願,他們免費出工,自帶伙食。這才能在資金極端困難地情況之 下,將公路毛坯拉了出來。」他原本還想說路面是縣財政出的鐵,可是想到這是馬有財的決定,他就把最後這一段話放在了肚子裡。

  「你快去快回,我們二點半準時到沙州。」

  祝焱又道:「你跟我當秘書以來,還沒有回過家,今天正好是星期五,與志遠主任見了面以後。放你兩天假,好好在家裡陪陪愛人。」他又問道:「你愛人叫張小佳吧,在園林局做什麼工作?」
  「小佳在園林局負責設備設施這一塊。最近準備脫產到上海學習兩年,她走了以後,我的時間就更加充裕了。」

  這時,傳來的敲門聲,侯衛東也就離開。

  給曾憲剛打了電話,將事情安排下去,侯衛東到梁必發的院子裡取了皮卡車,直奔上青林,自從給祝焱當秘書以後。由於祝焱是一個工作狂,害得侯衛東基本上沒有私人時間,他已經很久沒有到狗背灣石場。

  經過三年地大搞交通,益楊交通得到了極大提高,成績斐然,在四個縣中已是一枝獨秀,侯衛東不到四十分鐘,就從縣城到狗背彎石場。往常需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狗背彎石場開採了三年多時間,每天的採石量很大,在場門口停了車,迎頭就見到高達十多米的採石面,雖然經過了梯級開採,仍然顯得格外陡峭,由於生意好,石場就開足馬力工作,一派生機。

  走進場子,侯衛東一眼就發現了問題。正在上石頭的工人均沒有戴安全帽。

  守場的老涂見到了侯衛東,連忙迎了過來,遠遠就道:「瘋子,你好久都沒有過來了,今天中午就在場裡吃飯,大家都敬你一杯酒。」侯衛東將臉繃得緊緊的,道:「何紅富在哪裡?」老涂見候衛東臉色不對,臉上的笑容有些發僵,他取出煙,小心翼翼地遞了過去,道:「何書記到鎮裡開會去了。」

  秦大江被殺死以後,何紅富就當上了村支書,因此,除了狗背彎石場地事情以外,他還要負責獨石村的事情。

  侯衛東一言不發地接過了老涂遞給上的煙,抽了兩口,道:「你讓所有工人全部將手中活停下來,我有話要跟他們說。」

  狗背彎石場是上青林五大石場中最好地石場,一是資源極為豐厚,如今的開採量只是整個石山的一角,狗背彎石場已經準備開掘第二個開採面,以減少開採成本;二是設備最先進,在投入設備方面,侯衛東不惜成本,整個石采有三台大型開採設備,實現了半機械化;三是制度最健全

  流程、安全措施等等制度全部上了牆,而且執行得最 石場事故極少,三年來除了一些小傷外,還沒有發生過重大安全事故;四是工人的待遇最好,一線採掘工的基本工資採取計件制和計時制相結合,只要努力工作,一個月都能到一千元。

  正因為此,侯衛東在狗背彎是絕對的老大,一言九鼎,他發話以 後,各個工作崗位都停了下來,很快就有四十多人站在了侯衛東面前。

  侯衛東掃了一眼,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沒有戴安全帽,他道:「戴了安全帽的,全部走到左邊來,沒有戴帽子的,到右邊。」

  等到人群分成了兩堆,侯衛東問道:「你們到狗背彎來幹什麼?」

  工人們不知侯衛東用意,面面相覷。

  侯衛東道:「是賺錢,不是送命,上青林石場出了好多起血地事 故,田大毛和秦大江石場的慘狀,你們很多人都見到過。」他猛地提高了聲音,「沒有戴帽子的工人都是對自己的生命不負責,對家裡人不負責,凡是沒有戴安全帽的,這個月,扣五十塊錢,老涂扣五百,何紅富扣一千,如果再讓我發現第二次,就走人。」

  那一群沒有戴安全帽的人,原本還是笑嘻嘻的,聽說扣五十塊錢,臉上頓時就沒有了笑容,一個個哭喪著臉。

  教訓了一通,侯衛東對尷尬的老涂道:「老涂,你也別不服氣,安全措施是高壓線,誰都不能碰,從狗背彎建場起,我就立了這個規 矩。」

  老涂吶吶地道:「天氣熱,戴起安全帽要中暑。」

  「十滴水備好沒有?」

  「準備了。」

  「清涼費發沒有?

  「這個月發。」

  得到肯定答覆以後,侯衛東道:「我定地規矩不能破。」

  他看著那一群戴了安全帽的工人,臉上才有了笑容,道:「老涂,今天戴了安全帽的工人,都應該表揚,你去給他們每人買一包紅梅煙,不抽菸的發等價的白糖。」

  戴安全帽的工人大聲拍起手來。

  侯衛東又打又獎,把小事變成了大事,他揮了揮手,道:「守安全制度對你們只有好處,下回不許再違規了,你們各回崗位吧。」

  好幾個相熟的工人們就圍了過來,說了一會閒說,陸續回到自己的崗位上,有幾個人將安全帽放在家裡,便匆匆忙忙地回家取。
  侯衛東演這一齣戲是早有預謀,他長時間不在狗背彎,最怕管理鬆懈,又怕何紅富暗自弄錢,所以他要在狗背彎樹立自己的權威。

  離開狗背彎的時候,他對老涂道:「今天這事是一個教訓,以後一定要管嚴一些,我隔幾天要來看帳,讓何紅富這幾天把票據準備好。」

  出了狗背彎,侯衛東給曾憲剛打了電話,便直奔其家。

  曾憲剛家裡還是老模樣,高牆、鐵門,外加兩條大狼狗,院子裡吊著幾個大沙包。

  曾憲剛用一幅茶色眼鏡取代了眼罩,短髮直立著,見侯衛東進門,便道:「瘋子,你狗日地好久沒有回來了。」在曾憲剛心目中,侯衛東也就是上青林的一員,並不因為調出青林鎮而變得陌生。

  又道:「你放心,一會就將望日村的風乾野雞收回來,我手下的十幾個兄弟伙全部出動了。」

  侯衛東見曾憲剛氣血好了不少,暗道:「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曾憲剛似乎也要走出亡妻之痛了。」

  兩人坐在門口,隨意地聊了一會各自的近況,曾憲勇就提著幾隻風乾野雞進了院子,過了一會,又有幾人回來。

  湊到二十隻的時候,侯衛東道:「今天有急事,我要先走,改天我們兩兄弟好好聊一聊。」曾憲剛也沒有挽留,送侯衛東上車之時,道:「我的一個同班戰友在福建開了家室內建築材料廠,讓我幫他在益楊銷售,我到城裡買了一個門面,準備做他的總代理。」
  「益楊市場小了,最好能到沙州去發展。」

  「先到益楊試一試市場反應,如果好,再擴大規模。」

  侯衛東回到了縣委辦,將十隻風乾野雞放到了老柳小車的後備箱,另外十隻就放到了家中,他準備給祝焱家裡送去。

  四點鐘準時到了沙州市。

  高志遠與祝焱很熟悉,見面開了好幾句玩笑,高志遠看了一眼祝焱身後的侯衛東,問道:「祝書記,這是你的新秘書?這個小夥子很面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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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對陣(下)

  侯衛東見高志遠已經認不出自己,心道:「看來高志遠已經將我忘記了,二娘的話沒有起到作用。」不過轉念又想到:「高志遠是沙州市的人大主任,而自己當時只是一位小小的駐村幹部,兩者地位相差太大,如果沒有特殊關係,很難發生交集,他忘記我也很正常。」

  祝焱介紹道:「這是我的秘書,叫侯衛東,以前曾在上青林工作過。」

  高志遠用手指著侯衛東,笑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當年在上青林修路的大學生。」他誇道:「如今能靜下心來辦實事的大學生可不多,你不管到了那一個崗位,都要保持著這種踏實作風。」

  高志遠人老成精,知道祝焱作為縣委書記匆匆而來,肯定有要事,道:「老祝,有什麼事情在電話裡就可以談,何必親自跑一趟。」

  祝焱笑道:「立正稍息我還是懂的。」

  益楊土產公司曾經名噪一時,高志遠在益楊任職之時,也時常為土產公司想辦法出點子,得知了土產公司已經資不抵債以後,他道:「我們企業的壽命太短了,土產公司從輝煌到衰敗,不過就是十來年的事情。如西方國家那種百年老店,我們國家就太少太少,這是什麼原因?是體制問題,產權不明晰是企業發展的主要障礙,益楊土產公司正好是個特例,可以搞股份制等改革試點。」

  他又道:「這個觀點我也給馬有財講過。你們縣委縣政府就要敢於突破舊框框。」

  當談到投毒案和縱火案以後,高志遠顯得很震驚,半天才說了一句:「想不到益楊還會出這樣的事情。」

  「縣委縣政府高度重視此事,公安機關集中力量在偵辦此案,有了一定線索。」

  高志遠心知祝焱與馬有財關係比較緊張,他也就不明確表態,道:「破案以後,你要送一份材料給我。我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

  祝焱知道馬有財曾是高志遠的部下,所以,他特意跑一趟沙州。也是為了提前將益楊土產公司的事情講透,以免高志遠聽信一面之辭,會在心裡產生不良影響,如今這個目的算是達到了。

  祝焱本人與高志遠關係也不錯,談了正事,道:「高主任,今天晚上有空沒有?」

  高志遠擺了擺手,道:「祝書記酒量好,聽說傳達市長被你灌得大醉。我可不敢和單挑。」又道:「今天晚上沒有時間了,嶺西人大在沙州視察,我要去陪酒。」

  「既然這樣,那只有改時間了。」祝焱露出很遺憾地神情,道:「老領導,我從上青林帶了十隻風乾野雞,是正宗的家鄉味道,小侯專門從望日村去收購的。」

  高志遠笑道:「難得祝書記還有這份心。感謝了。」

  離開了人大,祝焱吩咐道:「到沙州賓館。

  沙州賓館裝修一新,大廳看上去很是高貴典雅,侯衛東看祝焱的架式是要在這裡住下來,試著問道:「祝書記,需要開房間嗎?」祝焱一直是若有所思的神情,道:「還是按老標準辦。」

  「這個老標準是什麼標準?」

  侯衛東走到了前台,心裡在琢磨此事,這時老柳恰好停了車,走進了大廳。他便悄悄地問老柳。老柳道:「一般都是祝書記住在五樓套間,我們兩人住四樓標間。」侯衛東瞟了一眼價目表,五樓套間一天為888,最後以488的價格辦妥了房屋手續。

  侯衛東幫著祝焱提著手包,將其送到了五樓套間,老柳則直接到了四樓。

  祝焱很熟悉套間地環境,徑直坐在會客室,用手機打了一個電話:「黃常委,我是祝焱,今天晚上有時間沒有,我給你匯報工作。」

  黃常委叫黃子堤,是沙州市委秘書長,他一直跟隨著沙州市委周昌全同志,從鎮辦公室到了縣辦公室,再到沙州市辦公室,現在已是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了,由於他與周昌全的特殊關係,黃子堤在沙州市委地位超然,在不少人眼裡,他比沙州其他幾位副書記更有份量。

  黃子堤剛好將手中事情忙完,就接到祝焱電話,他直截了當地道:「今天是週末,晚上約兩人,搓一圈。」祝焱笑道:「這一段時間我可是認真背了牌經,準備報一箭之

  |.上我們到老孔的地盤去搓,打了招呼。」

  放了電話,祝焱道:「準備一萬元,跟我到財稅賓館。」

  按照季海洋的要求,侯衛東只要跟著祝焱離開益楊,身上至少要帶兩萬塊,以備急需之用,而侯衛東除了公款以外,還隨身還帶著一張五萬元的銀行卡。

  他從皮包裡取出一萬現金,心道:「給人大高志遠只送了十隻風乾野雞,這位黃常委則是一萬現金,世上的事真是說不清楚。」

  到了財稅賓館,下車之際,老柳對侯衛東道:「我先回去睡覺,用車之前給我打電話。」他是縣委辦老駕駛員,對於哪些事情他能夠參加,哪些事情他得迴避,心頭明鏡似的,今天這種場合,祝焱一般只帶貼身秘書,所以他自覺迴避。

  財稅賓館門口站在一位身穿旗袍的迎賓小姐,她看清了車牌號,就知道來人是孔局長等候地貴賓。於是風資綽約地走過去,面帶著笑容,微微欠身,道:「兩位領導,請跟我來,孔局長已經到了。」

  迎賓小姐將祝焱和侯衛東帶進了一部很隱蔽的電梯。電梯內部設施很新,格外乾淨,她微笑著解釋道:「這是貴賓專用通道。」

  電梯質量很好,迅速往上,也沒有多少雜音,侯衛東暗道:「看來我已經得到了祝焱的認可,開始融入到他地生活***裡。」

  剛走到大廳,就見到一個矮胖子叉著人在訓人。被訓的人足有一米八,他儘量將頭低著,不敢與矮胖子對視。

  「這個月的撥款必須控制住。每個部門都在開口,沒有計劃地單子,我一律不簽字。」矮胖子拿過筆,龍飛鳳舞地簽了幾個字,道:「今天給你一個面子,下不為例。」

  矮胖子此時已經看到了祝焱,他把筆扔給大個子,伸出手道:「祝書記,歡迎。今天到聚賢閣。」

  聚賢閣裡已有一個皮膚很白的中年人,神情冷冰冰的,他與祝焱握了握手,便坐回原位。

  祝焱、老孔、老方就坐在聚賢閣客廳沙發上隨意聊天,等著市委常委、秘書長黃子堤。

  侯衛東與另一位三十多歲的眼鏡則沒有與他們坐在一起,他們兩人站在一旁,眼鏡主動伸出手來,道:「我是財政局辦公室主任呂東強。」侯衛東就自我介紹道:「我是祝書記的秘書。」呂東強笑道:「今天就算是認識了。以後你到要財稅賓館來吃飯、住宿,一律半價。」

  兩人聊了一會天,聚賢閣的大門就輕輕推開,最前面一人約四十歲上下,戴著幅金絲眼鏡,氣度頗為不凡,祝焱、老孔和老方見他進來,都站了起來。

  因為黃子堤經常在電視裡露面,侯衛東一眼就認出了他,暗道:「真人居然比電視裡還要英俊一些。」

  黃子堤地位最高。也就最為隨便,進屋就道:「今天晚上不喝酒,吃了飯好好搓一圈。」

  老方道:「無酒不成席,酒還是要喝地。」

  黃子堤道:「老方,你們公安機關要加強案偵力量,今年三起重大刑案都沒有破,昌全書記已經有些不滿意了。」

  老方連忙解釋,又道:「除了上述特殊原因,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沙州公安設備太差勁了,刑大是公安的拳頭部門,設備算是最好的,但是幾乎都還在用老吉普車,其他技偵設備也停留在八十年代水平。」

  黃子堤道:「老孔,這就是你的事情了。」

  老孔剛才訓人的時候,聲色俱歷,此時滿臉都堆笑,道:「天地良心,公安經費這些年漲了多少,今天財政整整比去年多撥了一千萬。」

  祝焱站起身,道:「我耽誤黃常委十分鐘,單獨匯報一個重要事情。」黃子堤笑道:「什麼事情,還要單獨匯報。」

  兩人來到了一個單間,祝焱扼要地將益楊土產公司前因後果講了一遍,又道:「我擔心某些人利用這事做文章,黃常委,你能不能安排時間,我想向昌全書記匯報益楊工作。」

  黃子堤點頭道:「我知道這件事情了,近期儘量安排你向昌全同志匯報一次工作。」

  得到了這個承諾,祝焱呵呵笑了兩聲:「這事我就拜託黃常委了。」說著,他將一萬塊錢遞了過去,道:「今天晚上的麻將本錢。」黃子堤也沒有推辭,把錢放在口袋裡,道:「上一次你和老方輸了,今天硬碰硬,看誰的運氣好。」

  在黃子堤的堅持之下,晚餐只開了一瓶茅台酒,吃完飯,祝焱、黃子堤、老方、老孔就到了頂樓棋牌室,頂樓棋牌室是清一色地落地窗,坐在窗前,可以俯視城區,很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38
第二百三十四章 休假(上)

  頂樓棋牌室很快就響起了「嘩、嘩」的麻將聲音。

  祝焱是地方大員,老孔和老方是重要部門一把手,黃子堤則是市委常委、秘書長,四人皆是實權派,這種牌局也形成了近兩年,二、三個月總會打一次,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合縱。

  侯衛東、財政局辦公室呂東強以及黃子堤帶來的秘書楊騰就站在身後觀戰,黃子堤揮了揮手,道:「你們幾個站在背後像門神一樣,你們累,我也累得慌,你們三人找個地方玩三人斗。」

  「三人斗」是沙州地方牌種,是用撲克來玩,由於簡便易學,一經推出,迅速紅遍了沙州各地。

  呂東強、侯衛東和楊騰到了隔壁房間,這一套房間雖然不如老孔所在旗牌室開闊,裝修也不錯,視線所及,城外也是一片***。

  呂東強是財政局辦公室主任,分管著財稅賓館,正所謂縣官不如縣管,服務人員格外慇勤,把空調打開以後,又端來切好的水果,再問道:「呂主任,喝鐵觀音嗎?」

  沒有矮胖子老孔的光芒籠罩,呂東強腰桿就挺了起來,他問道:「侯秘,楊秘,你們喝什麼?」楊騰就道:「喝鐵觀音吧。」

  等到服務人員離開,呂東強介紹道:「你們兩位老弟恐怕還不認識,這位是市委辦楊騰,這位是益楊縣祝書記的秘書侯衛東。」

  秘書也分為三六九等,如市委秘書和縣委秘書就不可同日而語,市委秘書混幾年,到了副處級,往外一調就成了副縣級幹部,縣委秘書混幾年。往上升不過就是科級、副科級,外放任職也最多是鎮鄉或局行正副職。

  另外,是誰的秘書也很重要,縣委書記的專職秘書比起縣委縣政府的其他秘書大不相同,最容易得到提拔。

  楊騰是市委秘書,從這點來看。他比侯衛東這一個縣委秘書要強,而侯衛東是縣委書記的專職秘書,又比楊騰這個普通秘書要強,綜合以上兩種因素,楊騰和侯衛東的實力基本相當,兩人也就很客氣握手。

  呂東強是主人,年齡也最大,他見氣氛不太活躍。道:「楊秘,大志這一次安排得很好啊。」楊騰道:「金主任原本就是市委辦研究室副主任,調到地稅任局長。算是升了一格。」

  「升了何止一格,他如今也是大權在握。」呂東強感慨道:「還是在大機關有前途,我認識大志的時候,他剛剛調到市委辦,我已是財政局辦公室副主任,九年時間,大志成了地稅局局長,我卻只是把副字去掉了,楊兄弟好好幹。幾年時間就混出頭了。」

  研究室副主任金大志以前經常跟著黃子堤來打牌,提拔以後,楊騰就成為黃子堤的跟班,呂東強與楊騰見過好幾面,不過還是第一次打牌。

  呂東強跟侯衛東是第一次見面,則沒有多做寒暄,他把小蜜蜂撲克包裝撕開,詢問道:「玩多大?」

  楊騰沒有說話。

  侯衛東笑道:「你是大哥。當然是你來定規矩。」他身上帶著除了一萬公款,還有五萬地銀行卡,在這裡打牌只是混時間,輸贏多少他沒有太在意。

  小蜜蜂撲克比尋常撲克稍為寬一些,呂東強手很靈巧,一幅牌在其手中如流水一般轉來轉去,讓人眼花繚亂,「兩位兄弟都是跟大領導的,玩小了肯定不過癮,我們就打這個數。」他伸出右手。張開了五根手指。

  楊騰是市委辦綜合科的普通工作人員,一年前還是老師,因為常在《沙州日報》等報刊上發表些文章,被黃子堤看中,借調到了市委辦,最近才辦了正式調動手續,在經濟上並不寬裕,他見到呂東強的手勢,嚇了一跳,遲疑地道:「太大了吧。」

  呂東強笑道:「這還算大?大志兄每次要打一百塊錢一手。」

  楊騰臉色數變,他身上只帶了五百多塊錢,如果打五十塊錢一手,手氣稍稍不好,身上的錢就會被消滅掉,可是如果不打又太沒有面子,建議道:「我怎麼能和金主任比,呂主任,我們打小一點,三十一手。」

  呂東強當了多年的辦公室主任,察言觀色地能力是極強的,從楊騰神態就猜到了他沒有帶多少錢,於是讓步道:「那就打三十元一手。」

  對於侯衛東來說,不管打三十還是五十一手都無所謂,他心裡也就沒有負擔,牌反而越來越好,打了一個多小時,他贏了七百多塊錢。

  隨著口袋裡的錢越打越少,楊騰心裡越來越緊張,接連打了好幾把臭牌,當只剩最後一百錢的時候,楊騰額頭開始出汗,他自尊心很強,如果打

  沒有錢了,則將出一個大醜。

  可是這牌似乎故意跟他作對,越是想來好牌,越是一把接一把慘不忍睹的臭牌,不到十點鐘,楊騰身上只剩了十來塊錢,他只得承認現實了,道:「呂主任,今天錢帶少了,現在四個口袋一樣重,投降了。」

  侯衛東很自然地數了一千元,道:「一千元給你翻本,手氣這東西時好時壞,說不定馬上就要轉到你這一邊。」

  楊騰見侯衛東很慷慨,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多說,接過來就把錢放在身前,俗話說錢是人的膽,此時楊騰有了一千元錢,手氣慢慢就好了起來,幾圈下來就回收了兩百多塊錢,他額頭上的汗水這才悄悄地止住了。

  呂東強暗道:「這個侯衛東倒很不錯,氣質沉穩,又會做人,說不定哪一天就成大器了。」

  這時,一位頭髮梳得油光水華的中年人走了進來,呂東強抬眼看了他一眼,沒有理睬他,繼續埋頭打牌,中年人走了過來,先散了一圈煙,笑呵呵地道:「各位領導,需不需要夜宵,湯圓、面條、餃子、抄手、瘦肉粥,魚肉粥,應有盡有。」

  呂東強這才抬起頭,介紹道:「這是財稅賓館地蔡經理。」又道:「財稅賓館的擔擔麵遠近出名,建議楊秘、侯秘嘗一嘗。」

  「老蔡,你幫我打兩把。」呂東強把牌讓給了蔡經理,起身到到聚賢閣頂級茶樓去為領導服務。

  這種親自為領導服務的機會,在一般情況下,呂東強是不會讓別人代勞地,過一會,他昂首挺胸走了過來,道:「老蔡,準備兩碗瘦肉粥,一碗抄手,一碗湯圓,再弄點榨菜、滷牛肉,隔半個小時送過去。」

  老蔡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人物,出去不久,服務員就為呂東強他們端上來豐盛的夜餐,不僅有擔擔麵、瘦內粥,還有一個滷肉拼盤。

  正在吃夜宵的時候,侯衛東手機又響了起來,是一個很陌生的座機號碼,而且是嶺西的號碼,他暗道:「誰在這時候打電話,是李晶嗎?」

  「衛東,這麼久都不跟我聯繫,非要我主動給你打電話。」李晶的聲音來自於上百公里以外的嶺西,卻異常清晰,就如在耳邊細語一般,侯衛東甚至感到了暖暖的語流輕輕搖動著耳朵上細微地毛髮。

  當著呂東強等人的面,侯衛東也不好多說,含混地解釋道:「這段時間太忙了。」

  李晶輕笑了幾聲,道:「前年我在嶺西買了一套房子,但是沒有裝修,如今經常跑嶺西,我就找人裝修了,這部座機目前只有你一人知道,可要記住了。」

  「我記住了。」

  李晶聲音懶懶的,「今天晚上回家很早,一個人躺在床上睡不著,就想到你了,你在幹什麼?」

  「陪領導打三人斗。」

  李晶見侯衛東言簡意賅,已猜到他說話不方便,道:「你玩吧,過個四、五天,我要到益楊來,到時有事情商量。」

  掛了電話,呂東強笑道:「是兄弟媳婦來查崗嗎?」侯衛東開玩笑道:「像我這種老實人,老婆很放心,一般不查崗。」

  吃罷夜宵,楊騰手氣大變,好得一塌糊塗,身前的錢堆了厚厚一杳,呂東強前後已經輸了一千六、七,侯衛東則是略有虧損。

  楊騰正在興頭上,服務小姐推門進來,道:「呂主任,領導們完了。」

  侯衛東急忙取了手機,就給老柳打了過去。

  呂東強對著服務小姐嚴肅地道,「你這人怎麼說話,臭嘴。」服務小姐這才意識到說了錯話,急忙改口道:「呂主任,領導們打完了。」

  呂東強無可奈何地對侯衛東和楊騰道:「看來得讓老蔡加強業務培訓,給領導們服務,怎麼就這個水平。」

  那服務小姐很年輕,平時做事很利索,兩個月前被調到了頂樓服務,薪水就要比一般服務崗位要高三百塊錢,此時見呂主任發火,急得眼淚就往下掉。

  呂東強見女孩流了眼淚,道:「算了,你也別哭,以後說話辦事要注意一點,我不給蔡經理說這事。」

  三人出了門,就見到黃子堤、祝焱等人正往走,黃子堤邊走邊說道:「今天不過癮,改日再搓。」老孔親自將黃子堤送到了樓下,眾人這才握手告別。

  老方是公安局長,他沒有帶駕駛員,自己開車走了,黃子堤的駕駛員則在底樓喝茶,得到電話,便將車開了過來。最後就只剩下祝焱一人,他就和老孔有一句無一句地聊天。

  侯衛東暗道:「以後要注意細節,不能讓領導久等,可以將老柳安排在樓下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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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休假(中)

  過了幾分鐘,老柳就將小車從沙州賓館開了過來。

  祝焱上了車,把頭靠在後背上,眯著眼,一幅很勞累的模樣。

  侯衛東將祝焱送進房間以後,正準備道晚安,祝焱道:「今晚手氣太背,輸慘了,你帶錢沒有,三、四千就行了,我要回一趟嶺西。」

  侯衛東身上帶了兩萬元公款,已經送了一萬,他把錢取出來,抽了一杳遞給了祝焱。

  祝焱隨手將錢放在一邊,關心地道「跟我當秘書很辛苦,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他下句原本想說:「有時正大光明的公事,也要走偏門弄小道。」可是侯衛東畢竟是新跟在身邊的秘書,便將後兩句牢騷吞進肚子裡。

  侯衛東一時想不出如何應對,他不願意在祝焱面前顯得過於阿諛逢迎,便實事求是地道:「跟著祝書記我學到很多,這是課本無法代替的。」

  祝焱沒有將話題繼續下去,道:「明天我回嶺西,你就留在沙州陪陪愛人,星期天下午六點鐘左右我回來。」

  下了樓,老柳正坐在床上看電視,侯衛東滿心歡喜地扔了一包煙給他,道:「明天祝書記要回嶺西,星期天回來,我就在沙州等你們。」

  老柳看著侯衛東興致勃勃的樣子,開玩笑道:「我開車送你回去,你們小別勝新婚,可要悠著點,別把床弄跨了。」侯衛東與老柳也混得很熟。道:「我的床經過加工,做得結實無比,隨便怎麼折騰也跨不了。」

  打趣了兩句,老柳跟著侯衛東下了樓,老柳是成都汽車團的兵,技術極好。為人也很誠懇,前年他的兒子經特批入伍以後,已經考上了軍校,他很感激祝焱,為其開車很是賣力,他見祝焱出門總帶著侯衛東,知道侯衛東遲早也是當官,所以儘量與他搞好關係。他兒子雖然讀了軍校,可是畢竟有回來的一天,說不定那天還要求到侯衛東手下。

  看著整齊明亮的路燈。侯衛東感慨道:「沙州夜晚比益楊明亮,這也是一個城市是否發達的標誌。」

  老柳考慮問題是現實主義,「照這麼多燈,開這麼亮,不知要用多少電費,益楊經濟實力哪裡敢跟沙州比。」

  到了新月樓門口,侯衛東壓抑不住內心的興奮,站在門口,壓抑著興奮。用無比遺憾地口氣給小佳打了一個電話。

  「唉,這個星期恐怕又回來不了。」

  小佳正忙著搓麻將,用臉頰夾著手機,埋怨道:「我就知道你不回來,下個月我可要到上海學習,無論如何你也要請幾天假,彌補損失。」聽著小佳的埋怨以及滿屋的麻將聲音,侯衛東臉上樂開了花。他繼續用遺憾的聲音道:「這幾天單位事情太多了,很難請假。」

  小佳聲音也大聲了,道:「你不來請假就算了,以後也別到上海來。」

  幾個牌友都抬頭看著小佳。

  侯衛東很硬氣地道:「不要這麼不講理,憑什麼不准我到上海來,難道上海是你家的。」說完就把手機掛掉了。」

  小佳原本是開玩笑,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她胡亂打了一張牌出去,正好被下家趙姐糊了。

  謝局就勸道:「小侯給縣委書記當秘書,肯定很忙。你要理解。」

  侯衛東側著耳朵在門口偷聽一會,才輕手輕腳地把門打開,小佳設置地麻將室裡開著空調,所以大門也就關著,他換了鞋子,正兒八經過去敲門。

  小佳原本氣鼓鼓的,聽到敲門聲,馬上聯想到電話裡侯衛東的囂張態度,就明白侯衛東已經回來了,她手裡拿了一根毛巾,當侯衛東一臉鬼笑著走進來的時候,就狠狠地碰了過去。

  屋裡打牌都是些熟人,一位是粟明俊的老婆趙姐,另一位是園管局的謝副局長,還有一位是小佳建委辦公室的老大姐,趙姐一看到侯衛東,笑道:「侯衛東回來了,看來我們的通宵計劃被打破了。」

  謝局把桌上地牌一推,道:「我們得走了,免得打擾新婚夫妻親熱。」她拉長聲音道:「小佳,把空調溫度調低一點,別感冒了。」這是沙州的玩笑話,意思是新婚夫妻在床上翻天覆地,把被子弄到地上就會感冒,謝局長四十來歲,說話向來放得開,她看著佳面嫩,就給他開了一句最溫柔的玩笑。

  小佳臉微紅,道:「謝局,趙姐,張姐,真地不好意思,侯衛東沒有說他要回來。」

  幾個女子都是見過風雨的,開著玩笑,便嘻嘻哈哈地離開了出了門。

  忙道:「侯衛東用車送各位回家。」

  「今天沒有開車回來,是坐老柳的車回來的。」

  謝局擺手道:「用不著,出門坐出租車,方便得很。」

  侯衛東與小佳還是堅持著送謝局與張姐下樓,然後搶著付了出租車錢,等出租車離開,小佳已經挽著侯衛東的手臂,進了樓洞,躲開了門衛的眼光,小佳狠狠地掐了侯衛東一把,道:「誰叫你騙我來著。」

  進了房門,侯衛東攔腰將小佳抱了起來,道:「讓我摸一摸,看長胖沒有?」小佳被毛糊糊的鬍子扎得很痛,道:「洗澡,你幾天沒有亂鬍子了。」侯衛東摸著硬硬的鬍鬚茬子,道:「昨天早上亂了鬍子,又冒了出來,沒有辦法,我的身體太好了。」

  「啊,輕點,你就臭美吧。」

  「你也松點。」

  一夜春色無邊。

  第二天,太陽光直射窗檯,將屋角地一株發財樹照得閃閃發亮,小佳睜開眼睛,頭靠在侯衛東胳膊上,道:「老公,我到上海去這兩年,你可要管好自己。」

  侯衛東自從與小佳結婚以後,除了段英就沒有在外面與其他女人有過來往,不過與段英這一個事,卻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讓他說不起狠話,道:「你要相信我,現在我這種男人還真是不好找,你看遍地越來越多的紅燈區,就說明了有多少男人在外面鬼混。」

  說到這裡,侯衛東暗自告誡自己:「以前在鄉鎮當不入流的幹部與其說是干部,不如說是商人,在外面偶爾亂來沒有大問題,現在跟著祝焱,前程一片大好,一定要注意影響,絕不能在私人問題上栽跟頭。」

  想起段英魔鬼般的身材,他又有些依依不捨,後來還是咬咬牙,道:「必須快刀斬亂麻,慧劍斬情絲,免得段英成為定時炸彈。」

  小佳哪裡想到侯衛東轉過了這麼多的念頭,她側過身,感受到侯衛東強勁有力的心跳,只覺得這個港灣是如此的溫暖和安定,心滿意足地道:「等我從上海回來,我們就要生孩子,那時我媽也可以辦個內退,孩子不會拖我們兩人地後腿。」

  侯衛東翻身下床,道:「難得有星期六、星期天,今天我們怎麼安排,自己當主人,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小佳翻個身,用手肘托著下巴,從後頸、背部到屁股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弧線,「其實按照我們的經濟條件,完全可以過得輕鬆一點,你何必去當一個小秘書,粟部長早就答應把你調到組織部來,到了沙州組織部,發展前途同樣光明。」

  這個問題她想了很多次,今天就想問問侯衛東的真實想法。

  侯衛東穿了一條運動短褲,就在床邊做起了俯臥撐,他動作很快,做了三十多個,才從地上一躍而起,道:「這一段時間雖然經常熬夜,身體素質還是沒有問題,祝書記每次熬夜,都要在車上睡一小會。」

  說了這句,他才認真回答小佳的問題,道:「從我的理念來看,企業家最終要成為這個社會的主流,但是這個時間有可能很長,如今的社會還是政府為主導,特別是像我們這樣的內陸地區,手握權柄地政府官員對於社會的進步更有直接的推動作用,我如今是縣委書記秘書,機遇很好,也想再往上走一走。」

  他自嘲地道:「如果官路走不通,我還可以退而經商,畢竟我們是資產階級了。」

  小佳有些醋意地道:「你除了石場,就是精工集團的股份,難道你對李晶這麼有信心嗎?」

  侯衛東道:「你今天怎麼了,老是醋意橫秋,我沒有你想的那麼花心,與李晶的關係純粹是商業來往。」

  小佳幽幽地道:「為什麼醋意橫秋,因為我要到上海去兩年,你是風箏,不管飛得多高,繩子都要掌握在我的手中。」

  兩夫妻扯了些閒話,又一起到衛生間刷牙、洗臉,小佳煎了荷包蛋,又取了牛奶和陵榨菜,兩人就在客廳裡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侯衛東看著陵榨菜,就想起了益楊土產公司的主打產品「銅桿菌」,便道:「沙州的銅桿菌罐頭和鹹菜銷售如何?」小佳撇撇嘴,道:「現在誰還吃這玩藝,質量也太差了,早被淘汰了。」

  想著祝、馬兩為了益楊土產公司展開的博弈,他就有些出神。

  「今天上午到哪裡去?」

  「準備到我爸媽哪裡吃飯?」

  「打招呼沒有?」

  「沒有。」

  侯衛東道:「這樣,明天上午我們一早就過去,買點菜,中午就在哪邊吃,今天中午我們到大哥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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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休假(下)

  楚聽說小佳和侯衛東要過來吃飯,立刻精神振奮,早場去買菜,從菜市場回來以後,抱了一大堆資料、產品在客廳裡,忙忙碌碌地開始作起了準備。

  侯衛國在一旁冷笑道:「這一次侯衛東和張小佳是自投羅網。」

  江楚反駁道:「你真是個頑固,清蓮產品是最先進的高科技產品,完全採用歐洲標準,有九十年歷史了,是貴族的特用品,我把產品介紹給老三和小佳,就是要讓他們過上有品質的生活,不再受化學品污染。」

  最近一段時間,侯衛國被江楚振振有詞的大道理折磨得夠嗆,怒氣衝天地道:「我說不過你,老三也是難得來一次,你就讓我們兩兄弟安安靜靜地呆一會,別來煩我們,算是求你了。」

  江楚眨著眼睛,沒有生氣,也沒有答應。

  侯衛東和小佳到了屋,江楚親熱地挽著小佳的胳膊,說著家長話。侯衛東順口問了一句:「大嫂,你的股票如何?」

  江楚道:「被套在山尖上,也不知什麼時候解套,別提了,現在我不做股票了,等著它自由發展,我現在做清蓮產品。」她用盤子端了水果上來,對小佳道:「我們平時吃水果都要削皮,這是最不科學的行為,果皮的營養最豐富,裡面含有多種唯生素,削掉了是最大的浪費。」

  小佳對園林比較熟悉,道:「果皮上面農藥殘留比較多,如果不削皮,農藥就會進入身體裡。」

  如何解答這些問題,全部在清蓮產品的培訓書中,江楚早就背得爛熟,她立刻道:「清蓮產品是高科技產品,能迅速分解各種農藥,用了清蓮產品就不用削水果皮。直接清洗以後就可以食用。」

  她拿起一個蘋果,咬了一大口,道:「這樣吃最有營養。」

  清蓮產品是流行於沙州的傳銷產品,已經有好幾人向小佳推銷過這種產品,小佳對這個產品無惡感亦無好感,只是清蓮產品價錢高得離譜。幾百毫升的東西,賣價就在四百多元,她雖然有錢,也舍不得買這清蓮產品。

  江楚迷上傳銷,一個星期七天,有二天去聽課,二天聚會,還是三天就是去上門推銷產品。這讓侯衛國深惡痛絕,可是他無論好說歹說,江楚都不聽他的。每次吵架,江楚口中的理論一套又一套,根本聽不進去不同意見,弄得侯衛國很是鬱悶。

  此時,侯衛國見江楚又開始宣傳她的清蓮產品,便道:「老三,我們來下盤圍棋。」

  侯衛國與侯衛東就在客廳角落擺開了棋盤,侯衛國瞅了瞅正在眉飛色舞的江楚,道:「你大嫂最喜歡趕時髦。前一段時間迷上了炒股,這一段時間又迷上了傳銷,為了這事,我和她吵過不知多少架。」

  侯衛東道:「大嫂想賣清蓮產品,就讓她去賣,這又有何妨?」

  侯衛國嘆了一口氣,道:「你不知道做傳銷的害人之處,她迷進去以後。現在就一門心思想著辭職,說是做清蓮產品一、兩年就可以賺幾十萬,我看她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最可恨地是她根本不聽勸,你勸她一句,她就可以跟你做一個小時的思想工作,恨不得所有的親戚朋友都成為她的顧客。」

  「她早就想找二妹和小佳,被我狠狠說了一頓,她才沒有去,今天你們算是自投羅網了。」

  「大哥。你們是不是缺錢用?我可沒有催你們還錢,那些錢都是我送給你們的。」

  侯衛國道:「房子買了,我們兩人工資又漲了,經濟上也不困難。」

  在廚房,江楚拉著小佳,用玻璃接了幾杯水,又開始做產品實驗,小佳礙著大嫂的面子,耐心地看著她做實驗。

  聊了幾句江楚地事情,侯衛東就轉換了話題,道:「今年益楊不平靜,出了好些大事,公安局長游宏被雙了,聽說沙州檢察院已經正式立案了,另外為了查益楊土產公司,檢察院先被人縱火,把檔案室燒了,後來土產公司副廠長楊衛革又在檢察院被人毒殺了。」

  侯衛國道:「我聽說過這些事情。」

  「大哥,你從案偵角度,如何來看待這事?」

  「益楊檢察院的縱火案和投毒案,我覺得重點還是在益楊土產公司,土產公司的人串通檢察院幹警做案的可能性最大,這些都是常識性思維,益楊公安局諸人都應該想得到,關鍵是尋找證據的問題。」

  侯衛國聯想到手裡經辦過幾件案子,道:「這幾年,沙州經

  了,各地的流氓團夥發展也很快,他們一般都從事黃少量的開始插手建築和礦產行業,如果現在不下大力氣整治,讓他們形成氣候就難辦了,你們益楊情況也複雜,上一次我過來追查槍支,也是無功而返,你既然是縣委書記的秘書,應該為益楊地社會治安盡些力量。」

  侯衛國的一番話,讓侯衛東心中一動,暗道:「有多大的權利就有多大地責任,我現在雖然沒有法定權利,但是作為縣委書記秘書,近水樓台先得月,應該把社會治安方面存在的嚴嶺問題向祝焱反映。」

  侯衛東問道:「大哥,你到益楊追查過槍案,客觀地說,益楊的流氓團夥是不是很嚴重,

  「由於益楊經濟發展得快一些,礦產也豐富,相較其他三個縣,流氓團夥相對也多,也最猖獗,我記得上青林的秦大江就是被槍殺的,另外城區還發生了好幾起殺人案,我覺得益楊已經到了必須整治的地步了,以前游宏當公安局長,長期報喜不報憂,很多問題都與他有關。」

  侯家兩兄弟一邊下棋一邊聊天,說的是社會治安方面的問題,江楚則拉著小佳,一直就講清蓮產品。

  吃了中午飯,侯衛東和小佳告辭之時,小佳手裡提著一個大袋子,裡面全部是清蓮產品,除了洗滌濟,還包括化妝品以及其他家居產品。

  「這些東西多少錢?」

  「二千多元。」

  侯衛東撇了撇嘴,「這麼貴,你買來做什麼?」小佳道:「這是大嫂推銷的東西,再貴也要買,我們不缺這點錢。」

  「大嫂也調到了沙州城郊,進城也就只有十來分鐘地車程,工作幾年自然可以想辦法調進城,只是她前一段時間迷股票,現在又迷上傳銷,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少,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小佳接觸傳銷人員多一些,道:「做銷售其實很辛苦,大哥家裡條件也不錯,完全沒有必要做這一行。」

  回到家,小佳把清蓮產品放在客廳一角,沒有打開包裝。

  離開了大哥侯衛國家中,侯衛東就開始琢磨起益楊社會治安問題,作為碎石協會的一員,他對於流氓團夥的猖獗有著切骨之痛,而好友秦大江被殺一案,至今沒有任何進展。

  「如何能讓祝焱下定決心打擊流氓團夥?」

  星期六和星期天,這個問題始終盤旋在侯衛東腦海中。

  星期天下午六點過五分,老柳開著車準時來到了新月樓門前。上了車,侯衛東對祝焱道:「祝書記,是否休息一會再走?」

  祝焱臉色不佳,道:「直接回益楊。」

  侯衛東察言觀色,暗道:「祝書記臉色不對,遇到什麼煩心事情?」

  祝焱不開口,侯衛東也不便問,車內氣氛異常沉悶,幸好沙州到益楊是新修的道路,路況好,車速亦相應要快一些,一個小時不到,就到了益楊縣委大院。

  上了樓,祝焱吩咐了一句,「讓商光化和李度到辦公室來。」

  侯衛東趕緊回到了辦公室,取出機密電話本,首先撥通了商光化的手機。

  「商局,我是縣委辦侯衛東,祝書記請你馬上到他辦公室來一趟,具體什麼事情我不清楚,另外還通知了檢察院李檢。」

  由於檢察院縱火案和投毒案都沒有取得突破性進展,商光化對於面見祝焱很是緊張,不過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他叫上車,急急忙忙朝縣委趕去,他地車剛停穩,檢察院李度的車也來到了院中。

  商光化和李度基本上是同時下車,李度道:「商局,案件有進展嗎?」

  「案偵方向很明確,就是一時找不到證據,刑警大隊已經是全力以赴了。」

  李度道:「祝書記的壓力同樣很大,聽說省委、市委都出現了不少控告信,有幾封信標題很嚇人,縣委書記害死無辜企業家,我有一位戰友在省信訪局,今天給我打了電話,專門問了此事。」

  兩人上樓之時,侯衛東已經在樓梯口等著,他輕聲道:「祝書記剛從省城回來,看來心情不太好。」

  李、商兩人對視一眼,沉默地跟著侯衛東進了祝焱辦公室。祝焱也不寒暄,開門見山地問道:「檢察院的案件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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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重拳(上)

  到商光化開始匯報工作,侯衛東就準備離開辦公室,道:「侯衛東,以後涉及到益楊土產公司的案子,你都不必迴避,全程參加。」

  商光化對檢察院縱火案和投毒案很是重視,多次刑警大隊的匯報,還親自參加數次案件分析會,對案子很熟悉,他清了清嗓子,道:「檢察院縱火案的目標很明確,是內部人員所為,由於此人具有相當的反偵察手段,沒有留下線索,所以還沒有最後鎖定嫌疑人,專案組通過走訪,查出檢察院有五名幹警與易中嶺有過較為密切的接觸。」

  商光化將五名幹警的名單遞給了祝焱,道:「我們對這五名幹警全部上了手段,不僅監控了電話和手機,這五人外出也被監控。」

  李度報告道:「這五人近期之內不得安排出差,以配合公安的調查。」檢察院內部出了問題,讓他這個檢察長也很難堪,所以他對公安局的工作很是配合。

  看著祝焱不置可否的態度,李度心裡道:「這五人和易中嶺有瓜葛,等結了案,就算不是內奸也不能重用,該免職的就免職,該調整的就調整。」

  商光化又道:「至於投毒案,重點在於投毒的渠道,檢察院沒有伙食團,給楊衛革提供食物的是朱記小食店,這家小食店是檢察院定點食店,已經有六年,從來沒有出過問題,朱記小食店門店雖然小,但是生意很好,晚上打麻將、唱歌跳舞的人都喜歡在小食店裡吃宵夜。根據檢察院幹警回憶,當時已經過了十二點。小食店裡有五個人在吃飯喝酒,下毒的人肯定就在這五個人裡面。」

  祝焱,道:「為什麼能肯定?」

  商光化繼續道:「案發以後,我們立刻查封了小食店,檢驗了所有食品,除了兩個饅頭表面有化以外,沒有在其他地方發現化。」

  「檢察院幹警出來買食物,都習慣用兩個搪瓷碗。一個用來裝饅頭,另一個就隨便整點菜葉子,當天晚上,小食店按慣例為幹警了煮了面條,煮麵的時候,幹警就坐在一邊看電視,這時小食店老闆已經將兩個搪瓷碗放在櫃檯上。」

  「據刑警大隊判斷,有人就在櫃檯上給饅頭下了毒。」

  祝焱尖銳地問道:「排除了幹警投毒地可能性?」

  商光化道:「幹警投毒嫌疑已被排除。但是背後的策劃人應該就是縱火人,他對檢察院的運作方法包括細節都瞭如指掌。」

  聽到這,侯衛東暗道:「大哥還真有些水平,他雖然沒有接觸到第一手材料。但是他的判斷幾乎和商光化一模一樣。」

  「我們偵破的重點就是當天晚上吃飯的五個人裡面,其中三人是機關幹部,在同事家裡打了麻將出來,順便出來吃飯,他們沒有作案動機,也可以互相證明,大致可以排除,但是沒有破案之前,也屬於監控對象。」

  「另一個人是附近做水果生意的小老闆。他一向循規蹈矩,嫌疑也不大。」

  「最大嫌疑是二十剛出頭的年輕人,店老闆雖然叫不出他地名字,可是知道他是社上混的人,我們從嶺西省廳請來了畫像高手,通過店老闆和我們幹警回憶。畫下了此人的頭象,目前已經將目標人確定,此人綽號叫大狗子,大名叫做芶勇,自從楊衛革被毒殺以後,芶勇就憑空消失。」

  祝焱拍案而起,道:「這個芶勇關係重大,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益楊公安局到底有沒有戰鬥力。就要看這一個案子了,商局長,對這個案子你要有信心,無論遇到什麼情況,我都是你的後盾,好鋼用在刀刃上,你要放手大干一場。」

  商光化也跟著站起來,道:「請祝書記放心,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要將芶勇找出來。」

  祝焱又對李度道:「檢察院對益楊公司的調查有沒有結果?」

  「當初院裡好幾人都看過從中山東路115收過來的卷宗,對這此證據有些印象,專案組制定了新的調查措施,從外圍入手,抽絲剝繭,爭取將土產公司的貪腐案件揭開,不過由於證據缺失,難度很大。」

  侯衛東坐在一旁,按照他地級別,只能帶耳朵,基本上沒有動嘴的資格,他心道:「小紙條,怎麼李檢把小紙條的主人忘了?」心裡正在想著此事,祝焱打斷李度道:「如今審計組已經撤出來了,但是小紙條提供者你們去查沒有,她應該是知道內情的人?」

  李度忙道:「我正要匯報此事,小紙條是用左手所寫,是在刻意隱藏,但

  經過調查,認定是土產公司廠辦工作人員李所寫,談過一次話,她也承認了此事。」

  「她原來在財務室工作過,後來被排擠出財務室,就在廠辦打雜,中山東路115是她無意中知道地,這個小姑娘很有心機,雖然對易中嶺等廠領導的腐敗行為很不滿,表情和行動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暗暗收集證據,只是她始終在外圍,沒有接觸到核心的東西,她所說的事情我們也基本上掌握了,現在情況是,雖然明知裡面有鬼,可是沒有直接證據,最多只能算經營失誤或是決策失誤。」

  —

  「決策失誤,一句決策失誤就可以推卸掉搞跨一個廠的責任?」祝焱怒氣衝衝地罵了一句:「這易中嶺是狗**抹菜油——又奸又滑。」

  侯衛東跟隨祝焱也有一段時間了,還第一次聽他罵人,他心裡明白祝焱為何發這麼大的火。

  在常委會將易中嶺廠長職務免去以後,他瀟灑地提交了辭職報告,把益楊土產公司這個爛攤子交給了奉命而來的顧鐵軍,自己天天到城外釣魚,按他的話來說:「終於將一身的擔子卸了下來,以後將為自己而活。」

  由於易中嶺是沙州、益楊兩級人民代表,沒有法定事由不能免去代表職務,同樣,沒有鐵定證據,意味著益楊警方不能輕易動他,如狗咬烏龜,找不到下口地地方。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楊衛革的家屬現在已經到了嶺西省委跪地喊冤,並寫了血書,鋒芒直接祝焱,省委相關領導也作了批示,這讓益楊的工作也很被動,對待易中嶺一事就更加謹慎,一切要以事實說話。

  商光化和李度在祝焱辦公室一直談到了十一點,兩人剛剛離開,益楊紀委書記錢治國又帶著沙州紀委江副書記走進了辦公室,侯衛東就很自覺地離開了祝焱辦公室。

  侯衛東回到辦公室,就見到帶著茶色眼鏡的曾憲剛正坐在沙發上。

  任林渡則在擺弄著電腦,有了李晶的捐贈,縣委辦公室基本就實現了人手一台電腦,建成了局域網,基本在內部實現了無紙化辦公,超過了沙州市委辦公廳的水平,任林渡電腦水平一般,這一段時間,只要有空,他就將有用地文字資料輸進電腦。

  十點鐘,任林渡接待了曾憲剛,聽說是上青林的村委會主任,任林渡知道他是侯衛東的朋友,很熱情地泡茶,並陪著他聊天,誰知曾憲剛是個悶葫蘆,問三句,答一句,兩人很快就無話可說了。

  「老曾,你怎麼有空過來,怎麼不打電話?」

  曾憲剛臉上笑意閃了閃,便如泥牛入海,不見了蹤影,他道:「瘋子,今天中午我的裝修店開業,你有空沒有,過來看一看。」

  「這麼快就開起了?」

  「貨品都是現成的,從福建發過來就行,我主要是負責場地,位置在中山東路98號。」曾憲剛又道:「我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你都沒有接。」

  侯衛東這才取出手機,道:「剛才在開會,手機是無聲狀態,忘記調回來了。」

  兩人聊了一會天,就到了下班時間,侯衛東在門口等了一會,就見到錢治國帶著江副書記從祝焱辦公室出來,侯衛東就進了辦公室。

  「祝書記,建委張主任剛才打電話來,說是沙州建委柳副主任來了,問你中午有空沒有?」

  祝焱站起來伸了伸懶腰,道:「今天中午我要回家吃飯,兒子從嶺西回來了,除了市級領導,我誰也不陪了。」

  侯衛東一溜急走回到了辦公室,道:「老曾和任大秘在這裡等我,我一會就回來,中午開業之喜,我們還是要慶祝一番。」

  任林渡建議道:「好,有飯局我一定要參加,在哪個館子,把郭蘭一齊叫上。」

  侯衛東笑道:「只要你請得動,不吃益楊賓館了,就定在中山東路的新式湘菜館吧。」

  等到侯衛東將祝焱送回家,和老柳一起來到了中山東路98,是一樓一底,足有三百個平方,地板磚、潔具等產品都很高檔,價位著實不低。

  放了幾串鞭炮,商店兩旁又擺了十幾個花籃,便算是正式開業了,秦敢是廣東打過工,很熟悉這些程式,曾憲剛就委託他全權操辦這一切。

  一點鐘,秦敢留在店裡,其他人都到湘式菜館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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