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風流 作者:小橋老樹 (連載中)

b144511455 2009-1-17 10:10:0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2 676215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7-4 18:36
第五百二十章利(下)

    侯衛東的興奮確實是發自內心,他由「副」轉「正」以後,身份得以正式確認,可是在離開周昌全的日子裡,事情卻慢慢地發生了微妙變化,各路牛鬼蛇神在不同的時間跳將出來,為尋找各自所需的利益,對成津施以各自不同的影響力。

    這種感受無形,又無處不在。

    為了掌好成津這艘大船的航向,侯衛東必須得在各方人物之間進行著周旋,這與周昌全在成津坐鎮之相比,不免要困難許多,因此,他聽到周昌全熟悉的聲音,喜悅是發自於內心。

    正在開往小招的路上,又接到了市委辦的正式通知。

    來到了市委小招,侯衛東就感到了氣氛不對勁,隔著老遠就見到了禁停標誌,將車停下,讓秘書杜兵等在外面,他步行走到了小招門口。

    市局分管治安的粟副局長穿著便裝,挺著將軍肚,手裡握著對講機,站在小招旁的大樹下面,神情專注而嚴峻。

    侯衛東暗道:「粟副局長站門崗!周昌全雖然是副省長,恐怕還沒有這樣的架子,難道是蒙老大來了?」

    粟副局長是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趙東的親信,與侯衛東關係不錯,侯衛東說話就比較隨意,握了手,他就問道:「粟局長,是哪位領導來了,要由你親自保衛?」

    粟局長看左右無人,壓低聲音道:「除了蒙老闆,誰有這麼大架子讓我在這裡站崗,等會這裡要開一個座談會。」

    「座談會有哪些領導參加?」

    「市裡是朱書記和劉市長,縣裡是你和趙書記,其他人一律不准進入市委小招。」

    聽說是如此小範圍地會。侯衛東明白這是周昌全地特意推薦。他腦筋飛快地轉動著。暗道:「開座談會。是談什麼內容。多半跟國有企業改革有關係。」

    懷著複雜地心情走進了小招一號樓。就見門口沙發上坐著兩位幹部。他們原本是低聲說笑著。見有人進來。臉上表情整齊劃一地變成了機關臉。

    其中一位中年人就道:「等等。你是誰。」

    從這兩人地穿著以及氣質來說。應該是省委辦公廳地干部。侯衛東禮貌地道:「我是成津縣縣委書記侯衛東。接到通知來開座談會。」

    中年人瀋陽是蒙豪放地隨行人員。省委辦公廳地一位處長。蒙豪放在小招待所舉行小範圍地座談會。邀請人員中有市委書記朱民生、市長劉兵和兩位縣委書記。瀋陽地任務就是在門口接待這四位參加座談地人員。

    瀋陽打量了侯衛東兩眼。道:「請出示身份證和工作證。」

    侯衛東在沙州算是風雲人物,行走在沙州地界一向是暢通無阻。他從錢包裡取出了身份證,遞給了面前的中年人,解釋道:「這是身份證。工作證沒有隨身帶,。」

    瀋陽旁邊的年輕人是警衛人員,他仔細查看了身份證,道:「身份證沒有問題。」

    瀋陽將身份證遞還給了侯衛東,同時批評地道:「你沒有參加過這種高規格會議嗎,怎麼不帶工作證,沒有工作證,誰能證明你的身份。」

    俗話,宰相門前七品官。瀋陽是正處級幹部,侯衛東亦是正處級幹部,只是瀋陽是省委辦公廳的正處級幹部,這一次又作為蒙豪放的隨從人員,在縣委書記面前自然就能居高臨下。

    侯衛東暗自納悶:「按常理,沙州市委辦公室應該派人陪同,怎麼這裡只有省委地人。」他再一次解釋道:「走得急了些,就沒有帶工作證。」

    瀋陽其實明白這人肯定是侯衛東,否則無法通過警察構築的第一道防線。他擺出公事公辦的面孔,道:「按照規定,沒有工作證,我不能放行。」

    侯衛東明知眼前之人是拿起雞毛當令箭,可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他不能著急,更不能發火,他就繼續解釋道:「我的工作證放在成津縣,來回一趟需要三個小時。如果現在回去。肯定要耽誤今天的座談會,不知一號樓有沒有沙州市委的同志在一號樓。他們能確認我的身份,還有周省長也能證明我的身份。」

    正說著,沙州市委秘書長洪昂從廁所裡走了出來,見侯衛東被擋在門外,正在與省委辦公室瀋陽說著什麼,他知道瀋陽此人有些麻煩,便急忙走了過去。

    有市委秘書長作證,瀋陽這才將緊繃繃的面孔放鬆,道:「早就聽說成津縣委書記很年輕,沒有想到如此年輕。」

    等到侯衛東上了樓,另一位年輕人問道:「侯衛東是什麼來頭,這麼年輕就當了縣委書記。」

    年輕人是省公安廳地人,負責此行的安全保衛工作,了對黨委政府序列的人不熟悉,見到這位縣委書記如此年輕,忍不住問道。

    瀋陽道:「侯衛東以前是周省長地秘書,周省長調到省裡之時,將他放出去當了縣委書記。」

    年輕人就恭維地道:「跟著市委書記就可以當縣委書記,沈處長,你是省委書記身邊的人,說不定那一天就會成為市委書記,到時我可要來找你。」

    這是純粹的拍馬屁,瀋陽聽到耳中還是甚為舒服,他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表情淡淡地道:「這就要看機緣了。」

    年輕人見瀋陽如此淡定,越發地佩服。

    瀋陽內心深處卻有一絲苦澀,在省委辦公廳機關裡,處級幹部多如牛毛,平日裡他跟本沒有接觸蒙豪放的機會,這一次能跟著省委書記出差,純粹是陽差陽錯,令人沮喪的是在整個出差過程之中,他只同蒙書記說過一句話,有一百個理由證實,蒙豪放絕對不會因為這一次出差而記住他。

    瀋陽暗自琢磨道:「既然老天給我一次跟隨蒙豪放的機會,我一定要將這個機會用足用夠,機會稍縱即逝,一定要抓住。」

    相較於省委辦公廳瀋陽處於的焦慮。侯衛東的心情平和許多,省廳的處長雖然可以居高臨下教訓一位縣委書記,但是從現實角度來說,省廳處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服務人員,根本沒有縣委書記決斷一方地威權,而官員不能決斷。還算官員嗎。

    等到侯衛東在會議室坐下,朱民生就側過頭中,對周昌全道:「衛東很不錯,工作能力強,這是周書記留給沙州的寶貴財富。」

    周昌全打了個哈哈,道:「沙州四個縣三個區,縣委書記和區委書記當然要優中選優,馬有財、趙林、侯衛東、朱永盛四位縣委書記都很優秀。」

    三點半,蒙豪放在周昌全陪同下走進了會議室。朱民生、劉兵、洪昂、趙林、侯衛東等人站得筆直,在朱民生的帶領下,熱情洋溢地鼓掌歡迎。

    蒙豪放身體魁梧。微微有些發福,長著一張沒有梭角地圓臉,如果換一個環境,將其放入人群中,根本就不顯眼。

    抬起頭,蒙豪放目光從沙州幾位同志臉上一閃而過,這只是習慣性動作,但是侯衛東卻覺得臉上有一種炙熱之感,就如被強光照射一般。

    「這次昌全同志陪我到各地走一走。主要目的是瞭解我省工業發展的狀況。」市國有企業在大連召開了改革和發展座談會,總書記指出,一是國有經濟在關係國民經濟命脈的重要行業和關鍵領域必須佔支配地位,其他行業和領域可以通過資產重組和結構調整,提高國有企業的整體素質。」

    「二是國有企業對經濟發展的主導作用,既要通過國有獨資企業來實現,更要積極發展股份制,探索通過國有控股和參股企業來實現。……六是建設高素質地經營管理者隊伍。」

    這一番話。侯衛東早就學過了,可是當時這些內容被印在了文件中,單調而死板,如今省委書記當面娓娓道來,加信掂來了嶺西的幾個案例,給人以舉重若輕之感。

    侯衛東是第一次與中央委員、省委書記面對面,隨著蒙豪放談話的深入,他的思維漸漸地跟上了蒙豪放的節奏,先前的一絲緊張也忘在了腦邊。

    蒙豪放講了約二十分鐘。就停了下來。道:「今天我主要是聽大家談,剛才講了大連會議精神。談了十五屆四中全會關於國有企業改革的背景和精神,算是一個引言,現在我想聽聽一線同志們的想法。」

    說到這裡,蒙豪放用手指了指侯衛東,道:「侯衛東,嶺西全省最年輕的縣委書記,你來談談縣級城市地工業發展問題?」

    侯衛東心裡一直在打腹稿,但是沒有想到蒙豪放不僅叫出了自己地名字,而且還讓自己第一個發言,這是一個在省委書記面前展示自己的極好機會。

    「我來成津之前,在益楊縣青林鎮當過副鎮長、新管會當過管委會主任,後來又在市委工作了一段時間,如今到成津也有一年時間。」侯衛東簡要地匯報了自己地經歷,道:「對於縣級區域的工業發展,我認為可以概括為應地制宜、政企分開的八字方針。」

    「所謂應地制宜,就是要對全國經濟劃分有基本判斷,對本地優勢有基本判斷,比如成津縣,地處內陸,交通不便,這是最大的制約條件,優勢在於勞動力成本低,土地價格低,礦產資源豐富,因此,成津縣的工作在現階段還得偏重於資源型企業,磷礦、煤礦以及水電等等。」

    「所謂政企分開,就是縣政府堅決退出生產領域,所有的縣級企業全部改制,有的可以實行承包經營租賃經營,有的可以改組為股份合作制,也可以出售給集體或個人。」

    從嶺西到沙州沿途,周昌全藉著機會兩次向蒙豪放推薦了侯衛東,到了沙州,蒙豪放才確定了此事,周昌全抽個機會給侯衛東打電話,正待進一步給他指點兩句,卻又被蒙豪放叫去問題事情。

    當蒙豪放第一個就點到侯衛東,這讓周昌全有幾分緊張,聽完侯衛東發言,他禁不住露出了笑容,暗道:「侯衛東這一年又有進步了,兩個觀點都與蒙豪放基本一致。」

    蒙豪放對侯衛東的發言很有興趣,他摘下眼鏡,注視著侯衛東,問道:「你地觀點與諸城的陳光是一樣的,陳光被人叫做陳賣光,你這樣做,不怕被人叫做侯賣光嗎?」

    侯衛東見蒙豪放對自己的發言感興趣,深受鼓勵,道:「成津地處山區,國有經濟薄弱,就算將國有企業全部賣光,罵名也遠遠不及陳光同志,所以我不怕被人稱為侯賣光。」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7-4 18:37
第五百二十一章又一春(上)

    對於這位全省最年輕的縣委書記,蒙豪放在家裡都聽說過二次。

    第一次是愛人吳英,她從成津回來,閒談之時,道:「豪放,成津縣是由一位縣委副書記主持縣委工作,叫侯衛東,人年輕,才二十九歲,衝勁很足。」

    「我知道這事,這人做了些什麼成績出來。」

    「成津縣資源豐富,最大問題就是交通閉塞,從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開始一直到現在,經過這麼多縣領導,大家都知道交通是大問題,就是沒有人下決心修路,侯衛東當了縣委副書記,其中一個重要決策就是修建成沙公路。」

    吳英經歷過文革時代,知道政治的微妙性,就用她自己的方式向丈夫推薦人才。

    第二次聽說侯衛東,是女婿朱小勇讚揚。

    在一次全家人的晚餐中,大家有說有笑,其樂融融,朱小勇無意中提到:「在大學裡,提起縣級官員都以酒囊飯袋來概括,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這一次為了竹水河水電站的事情多次成津,與縣委書記侯衛東接觸很多次,這才發覺學院的看法是錯誤的,至少是很偏激的,侯衛東這位縣委書記就特別務實,又很能幹。」

    蒙豪放道:「小勇,為什麼讓你從學校出來,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讓你做些實事,清淡容易,做實事難,縣委書記主政一方,豈能是酒囊飯袋,大學教師真的應該走出書齋,否則看問題永遠不會全面客觀。」

    蒙豪放管著全省的重要干部,一個縣委書記本來很難進入他的視線,由於吳英和朱小勇都對這位全省最年輕的縣委書記青眼有加,這就讓蒙豪放對侯衛東產生了一絲興趣。

    此時,當面聽了侯衛東的發言,不僅有理論支撐,而且有實踐經驗。這讓蒙豪放心情大悅,他對朱民生道:「民生同志,國有企業改革的大幕已經拉開,這是不可逆轉的方向,沙州是嶺西的工業強市,國有企業數量不少。在這一方面應該走在全省的前列,我建議就找成津來試點,侯衛東敢於試驗敢於闖,這股子精神氣很可貴,民生同志作為市委書記,要鼓勵、保護這樣地同志。」

    朱民生不停地點頭,道:「對於衛東同志的工作,市委市政府給予了高度支持,以後也將一如既往地給予支持。」

    原定座談會只有一個小時地時間。蒙豪放興致頗高。兩個小時才結束了座談。

    在休息室裡。秘書楊誠問道:「晚餐原來只安排了朱民生和劉兵兩人。兩位縣委書記是否一起安排進來。」楊誠跟隨蒙豪放三年。很瞭解蒙豪放地脾氣。今天座談會一共兩個小時。他就同侯衛東談了二十多分鐘。這是很不尋常地一件事情。因此。楊誠就提議讓兩位縣委書記一次共進晚餐。

    蒙豪放地腰椎有些問題。坐久了以後人就不舒服。他躺著床上。對楊誠道:「當初安排就有問題。縣委書記是親民官。最瞭解一手情況。省委應該多與他們直接對話。憑什麼縣委書記就不能與省委書記在一起吃飯。你們這些人地級別意識也太強了。」

    侯衛東與趙林剛剛走出市委小招待所。又接到秘書長洪昂地電話。兩人又轉回到了一號樓。與省委書記蒙豪放一起共進了晚餐。

    與省委書記蒙豪放見了面。並且得到了其稱讚。這讓侯衛東信心大增。多日以來地陰鬱之情一掃而空。

    回到了新月樓家門口。望著窗裡地燈光。侯衛東站住了腳步。每次回家第一眼就是看見陳慶蓉。這讓侯衛東有些不想回家。他站在中庭。給小佳打了一個電話。

    「小佳。我剛才同省委書記蒙豪放一起吃了飯。」

    「嶺西新聞聯播上。蒙書記上午視察了張木山的企業,他是下午來的沙州?」小佳恰好看了今天的嶺西新聞聯播。對蒙豪放的鏡頭還有些印象。

    「周書記陪著蒙書記到沙州,主要是調研沙州工業發展,朱書記、劉市長,趙林和我四個人參加了座談會,會後一起陪著蒙豪放吃了晚餐。」對於能同省委書記共進晚餐,侯衛東心裡還有著些興奮。

    小佳聽侯衛東聲音帶著些興奮,道:「你在哪裡,嘿,怎麼站在樓下,天這麼冷,你快點回家。」

    侯衛東神秘地道:「新千年發現來了,我們還沒有單獨慶祝過,你找理由出來,我們兩人浪漫一次,我是難得浪漫,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小佳也就動心了,可是要夜不歸家,這個理由不太好找,就給侯衛東打了電話過去,道:「你幫我想一個不回家的理由。」侯衛東道:「你就說單位開緊急會。」小佳搖頭道:「園林局有什麼緊急事,要晚上開會。」

    侯衛東又出了一個主意,道:說省領導明天要聽取園林局工作匯報,你到單位去趕材料。」小佳道:「算了,不找單位上地理由,我說謝局長約了打麻將,今天晚上就住在謝局長家裡。」

    陳慶蓉知道小佳喜歡打麻將,聽了小佳的理由,倒也沒有任何懷疑,道:「謝局長明天要出差,你還要上班,別打通宵。」小佳道:「謝局長是臥鋪,上了為車就睡覺,打通宵無所謂。」

    到了樓下,上了車,侯衛東問:「媽沒有懷疑?」

    小佳笑道:「我基本上不說慌,所以媽不會懷疑我侯衛東將藍鳥車啟動,道:「從這件事可以看出,識別慌言是很難的事情,越是不容易說謊話地人,越不容易識別,如何識人,是擺在我這位縣委書記面前的重要課題。」

    「你就臭美吧。」

    侯衛東原本想到沙州賓館去住一晚上,到了沙賓門口,他又改變了主意,讓脫塵溫泉的水平老總留了一套貴賓間,便開著車直奔溫泉。

    李東方正在貴賓間前面的休息室喝咖啡。猛然間看見侯衛東與相貌頗佳女子一起走進了貴賓間的大廳,從這個女子的穿著以及氣質來看,應該是機關幹部,在李東方的思維中,老婆是放在家裡的,情人才是一起出來歡喜地。因此,他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女子是侯衛東地老婆。

    將侯衛東驅逐出成津縣,是李太忠制定的政策,此事說起容易做起難,此時見侯衛東與年輕女子單獨來泡溫泉,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李東方眼見著旁邊有一本雜誌,就用雜誌將自己的臉遮住,等到侯衛東和李佳進了貴賓間,他難抑興奮。給手下打了電話,道:「送一部最好的相機到脫塵溫泉來,十萬火急。」

    侯衛東與小佳進了有單獨溫泉池地貴賓間。一碧溫泉冒著騰騰的熱氣,與屋外的寒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兩人坐在池邊地椅子上,侯衛東點燃了一枝香菸,道:「這才是難得的享受,將所有雜事都拋在一邊,與美女老婆一起泡溫泉。」

    平靜的生活過得久了,今天晚上的行為讓小佳覺得彷彿回到了需要在山上偷情的學生時代,「你還記不記得起畢業離校地最後一晚。」

    「怎麼記不起,第一次真刀實彈地做愛。我卻不爭氣地早洩了,這是永遠的遺憾。」

    「我不是說這件事,最後一晚上我們遇上了流氓,當年你真是勇敢。」

    「切,我現在還是很勇敢。」

    兩人談論起往事,溫馨之氣隨著熱氣在房間裡裊裊升起。

    小佳從手包裡拿出精緻的泳衣,飛快穿上,就下到水池中,她背靠在水池邊沿。雙腿憑著水地浮力抬起來,閉著眼感受著水溫,過了一會,見侯衛東還坐在上面抽菸,道:「老公,你快點下來,很舒服。」

    侯衛東下到了水邊,與小佳並排泡在水中,小佳臉色紅潤。湊在侯衛東耳邊道:「這裡面會不會有攝像頭。」

    侯衛東道:「我認識脫塵溫泉地老總。他是一位很風雅之人,不會做這種事情。從商業角度上來說,沒有不透風地牆,若真是安了攝像頭,傳出去以後,脫塵溫泉也就毀了。兩人在水裡溫存了一會,小佳臉色越發地紅潤,道:「生了小囝囝,我的身材是否走形了。」侯衛東就從後面抱住了小佳,撫摸著小腹,道:「若說一點變化都沒有,哪是騙人地,以前你的小腹是緊繃繃的,現在更豐滿圓潤了。」

    「別騙我,不是豐滿圓潤,是長了肥肉。」

    侯衛東手往上摸,隔著泳衣撫摸著小佳的胸部,道:「以前你的胸部是小小巧巧地,現在比以前要大一些。」

    小佳扭了扭身體,道:「幸好我以前的胸不算大,否則就會變形得歷害,我們班上最豐滿的那位女同學,給小孩子喂了奶以後,乳房就下垂得歷害,如果沒有乳罩撐著,乳頭差不多就垂到了皮帶上。」

    小佳的描述是一幅現實而可怕畫面,讓侯衛東不禁有些唏噓。

    李東方派了一個心腹心下等在脫塵溫泉,當侯衛東與小佳在第二天步出溫泉貴賓間之時,兩人親密的身形全部被拍了下來。

    李東方看到侯衛東與小佳步出貴賓間的照片,喜出望外,得意洋洋地來到了父親李太忠的家,道:「我還以為侯衛東就是不吃魚兒的好貓,你看看,他膽大不小,公然帶著女人在溫泉過夜。」

    按嶺西傳統,不正常男女關係是一件大事,也是毀掉一位官員的重磅炸彈,李太忠看到了栩栩如生地這一組照片,壓在心中的烏雲終於消散了一大半。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7-4 18:37
第五百二十二章又一春(中)

    貫徹傳達領導精神不過夜,這是侯衛東給自己定下的規矩,從沙州回到成津以後,他立刻召開了全縣中層及中層以上幹部會議上。

    侯衛東將蒙豪放在沙州的講話整理成五點,貫徹意見兩點。

    傳了蒙豪放講話精神,侯衛東意氣風發講道:「省委提出了將成津作為國有企業發展的一個試點地區,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為什麼說這是一個機遇,其一,成津縣的開發區在97年被省裡強行關閉,現在省委將成津列為國有企業試點縣,我們可以努力爭取此項政策,重新恢復開發區,有了開發區,成津的發展就多了一條車輪。」

    成津開發區被關閉,是成津縣委縣政府謀求發展的一次重挫,聽說要重啟開發區,場下發出了一陣嗡嗡聲音。

    「其二,在省市兩級黨委政府的支持之下,成津縣將徹底實行縣屬國營企業的民進國退,我縣有七家獨立核算的縣屬國有企業,九八年有六家虧損,糖果廠表面說得過去,實際資不抵債,虧損原因很多,我認為歸根到底還是企業產權關係不明晰,利益關係不直接造成的,這次改革的任務就是明晰產權,以後,企業與政府將徹底脫離關係,政府主要提供服務,企業自主經營,這一步,山東諸城早就邁了出去。」

    此語一出,議論聲驟然大了起來,成津縣只是一個內陸偏僻縣城,縣屬企業並不多,在當年很多干部家屬被安排在了縣屬企業,雖然如今這些企業都是半死不知,可是真要改制,是福是禍還真是說不清楚。

    侯衛東激情洋溢地道:「改革並不只是碰碎一個飯碗,同時創造無數的飯碗,七家縣屬國有企業根據實際情況,可以改組為股份企業。可以出售給職工,這就意味著有無數職工可以變成了資產的所有者……。」

    散會以後,蔣湘渝隨即召開了縣政府辦公會。

    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蔣湘渝感慨地道:「成津縣就如一輛破馬車,行駛在機耕道上還勉強能運轉,不過已經很吃力了。現在侯書記為了成津發展,硬要讓這一架破馬車走上高速路上,壓力大啊。」

    周福泉和朱兵兩位副縣長深有同感。

    蔣湘渝又道:「困難歸困難,縣委作出了決策,縣政府就必須要堅決執行,這一點不容含糊,為了將幾項涉及全局的重點工程落在實處,我建議對縣裡重點工程進行分工,每一位縣領導專門負責一項重點工程。這也是侯書記的意思。」

    他為了圓滑。辦事素來求穩。誰知遇上一位全省最年輕地縣委書記。而這位縣委書記極為安分。重修成沙路。整治磷礦、修建竹水河水電站。三件複雜地大事未作完。侯衛東又要搞國有企業改革。還要重啟開發區。這就讓縣政府感到了巨大壓力。

    此時推出重點工程領導責任制。客觀上能推進重點工程。主觀上能減少縣長蔣湘渝肩上地擔子。

    「竹水河水電站是省裡掛了號地工程。涉及大量搬遷。工程難度大。就由我來掛帥。」

    竹水河水電站是由恆慶集團朱小勇負責施工。而朱小勇是蒙豪放地女婿。與朱小勇搞好關係就能與蒙家搭上關係。這是蔣湘渝主動掛帥竹水河水電站地深層次原因。

    「成沙公路是侯書記親自當指揮長。我們政府這邊也有應該有一位負責同志。就由朱縣長來負責成沙公路。」

    朱兵原本就是分管交通地副縣長。接受這個任務是理所當然。因此並無異議。

    「周縣長的任務就要重一些,整治磷礦的工作一直由你在負責,如今此事已經進入了取得了階段性成績,臨陣換將不利於工作開展,下一階段還得由周縣長來抓。至於七家縣屬國營企業改制問題,原本應該由林芳同志負責,只是她外派還有半年才結束,這半年時間。就由周縣長暫時負責國營企業改制問題。」

    周福泉如今已是常務副縣長。這是當年李太忠的位置,但是李太忠是李太忠。周福泉是周福泉,儘管都是常務,其威信和能量還不能同日而語。

    聽到蔣湘渝地安排,周福泉叫苦道:「蔣縣長,國營企業改制和磷礦整治都是牽涉到千家萬戶的大事,我就算有三頭六臂也做不下來。」

    蔣湘渝耐心地安慰道:「老周,國營企業改制和磷礦整治是縣委縣政府的重點工作,必須有一位得力幹將牽頭才行,我與侯書記商量了許多次,還得請老弟來負責這兩項工作。」

    周福泉無奈,道:「我只管做具體工作,關鍵環節還得侯書記和蔣縣長來掌握。」

    「這個當然。」蔣湘渝笑呵呵地道:

    將幾項重點工作落實到了人頭上,蔣湘渝又來到了侯衛東辦公室,談了縣政府的分工情況,道:「我管竹水河水電站,朱兵管成沙公路,由於林芳學習未歸,國營企業改制和磷礦整治就由周福泉來管。」

    聽到如此分工,侯衛東就知道蔣湘渝的心思,他沒有點破,道:「責任到人,很好。」

    方傑小本子上的人物,凡是在縣委書記管轄範圍的人,如胡海、老苟等人,侯衛東皆頂著壓力堅決拿下,但是對於周福泉這種市管幹部,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他還只能與其共事。

    蔣湘渝道:「縣政府每位領導手裡都有幾塊硬骨頭要啃,壓力確實挺大,今天開會,連福泉這樣的老黃牛也開始叫苦了,我給兩位副手說,再苦再累也得頂著,熬過了這兩年,成津就會上一個新台階。」

    侯衛東笑著遞了一枝煙,道:「不僅縣政府每位領導的壓力大,縣委幾個領導同樣是超負荷在運轉,我下午就要開始跑省裡,要重新讓開發區運轉起來。這不是一件簡單地事情。」

    蔣湘渝對這位殺豬匠出身的市委秘書已經有了幾分發自內心的佩服,道:「如果開發區能重新啟動,將對成津發展產生決定性地影響,這事只有侯書記你才辦得了。」

    「你這是捧殺我了,當年省裡下決心關閉閒置開發區時,我正在益楊新管會當主任。」侯衛東講了當年的事情。笑道:「王輝那篇文章就是省裡整頓開發區的催化劑,早知道要到成津來工作,說什麼也不讓王輝發表那篇重磅文章。」

    蔣湘渝聽到事情原委,呵呵笑了起來,道:「這就叫做陰差陽錯,不過誰也不能看到未來。」

    說了些閒話,蔣湘渝就點到了正題,道:「沙州四個縣,除了成津。縣政府班子配備都是一正五副,成津最特殊,是一正三副。而且還有一位副縣長在外派學習,繼續這樣下去,政府幾位領導都得累趴下。」配置縣級領導,這就需要黃子堤或是朱民生點頭,侯衛東心中亦沒有底,他就不置可否地道「這事到時再說。」

    中午回到了縣委招待所,就見到公安局長鄧家春穿著軍大衣在院子裡轉悠,侯衛東早就熟悉了鄧家春的習慣,道:「鄧局。又有什麼好事?」

    鄧家春裹了裹身上地大衣,來到侯衛東身邊,跺了跺腳,道:「不算是好事,只能算是有些眉目了。」

    侯衛東很敏感,道:「章永泰的案子嗎?」

    鄧家春點了點頭,道:「這半年時間,刑警隊一直在追查那位失蹤的修車師傅,南中國都跑遍了。好幾次發現線索卻沒有抓到人,昨天我們抓了一幫持械鬥毆的閒雜人員,審查時意外地得到了一條線索,那個有重大嫌疑的修車師傅在昆明,就在一個修車店裡給人打工。」

    「太好了,破了此案,我給成津縣公安局請功。」侯衛東下意味搓了搓手,又道:「鄧局長真是了不起。」

    鄧家春謙虛地道:「這只是運氣好,偶爾得到一條線索。」

    侯衛東搖頭道:「得到這一條線索看似簡單。細細分析起來卻並不簡單。刑警隊辦案民警在這一年地時間裡,時時刻刻將案子記在心中。又能在普通地案子中發現這一條線索,這說明辦案民警具有高度的責任心,又有相當豐富的辦案經驗,才能在偶然中發現具有價值的線索。」

    鄧家春道:「目前只有我、羅金浩和兩名辦案民警知道此事,這次在昆明的抓捕,我的想法是不動用成津民警,由市刑警隊派人到昆明,我借休假之名,親自去。」

    「嗯,我同意這個方案。」侯衛東主動與鄧家春握了手,道:「預祝家春同志馬有成功,同時,你也要注意安全。」

    奧迪車沿著高速路直奔嶺西,接連的好事,讓侯衛東原本沉鬱的心情豁然開郎,他渾身又充滿著信心與力量,那些小小地挫折與失意就如早晨地露水,遇到陽光便無影無蹤。

    進入嶺西城區,侯衛東深吸了一口氣,心道:「嶺西,我又來了。」

    周昌全接到電話,道:「衛東,我在辦公室裡,你上樓來談吧。」

    侯衛東到過省委大院,進入省政府大院還是第一次,當老耿將車開到大院門口,就見到周昌全秘書楚休宏已經等到了門口,侯衛東已經與楚休宏熟悉,就開玩笑道:「省長秘書在門口等我,讓我們基層幹部受寵若驚。」

    楚休宏深知侯衛東在周昌全心目中的地位,忙道:「侯書記,你是我的前輩,我下來等候是應該地。」又道:「周省長推掉了其他客人,特意聽你匯報。」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7-4 18:38
第五百二十三章又一春(下)

    周昌全看了材料,很有些驚訝,道:「蒙書記說過這話嗎?」侯衛東早有準備,將自己的筆記本遞過去,道:「周書記,這是我的筆記本,蒙書記確實說過這話。」

    「……沙州是嶺西的工業強市,國有企業數量不少,在這一方面應該走在全省的前列,我建議就找成津來試點……」

    看了這一段話,周昌全就笑道:「蒙書記還當真說過這句話。」

    侯衛東在周昌全面前也不繞彎子,道:「蒙書記作了指示,成津縣委當然要不折不扣地執行,這是民生集中制的體現。」

    「既然蒙書記都發了話,肯定沒有那個部門會提出反對意見,這個點子抓得挺準。」周昌全很欣賞侯衛東的機敏,同時也提出了善意忠告:「不過,重啟開發區一事得按程序來走,一般情況下不要跨過沙州市委市政府。」

    侯衛東誠懇地道:「我先請老領導給出出主意,如果覺得此事可行,我再向沙州市委市政府報告。」

    周昌全想了一會,指點道:「你就別提重啟開發區,這個概念不好,我記得九七年省裡一口氣關閉了全省一大半的開發區,重新啟動是個敏感話題,難度不小,你乾脆提出一個諸如縣級經濟改革實驗區等新概念,即有開發區之實,又可以避免其他地區聞風而動。」

    侯衛東略有些誇張地用手拍了拍額頭,道:「周書記一語驚醒了夢中人,我差點犯了戰略性錯誤。」談完開發區的問題,他又道:「周書記,我準備在成津搞一個水泥廠,五十萬噸左右。」

    「益楊幾年前才建了一個水泥廠。成津再建一個,佈局不太合理,屬於重複投資,恐怕不太容易。」周昌全在地方工作二十來年,如今又主管全省工業,聽了侯衛東的想法。馬上提出了反對意見。

    侯衛東知道此事一定會遇上麻煩,早就將基礎材料準備得很充分,道:「我專門做過調查,沙州市面上的水泥現在是五分天下,益楊水泥廠在沙州銷量很好,可是畢竟產量有限,只佔了全市份額的五分之一,其他份額都被外地水泥廠佔領了,成津建水泥廠的條件很優越。只要交通幹線打通,肯定能佔領沙州的市場。「

    周昌全是主管全省工業地副省長。此時角度已不同。沉吟著道:「沙州、茂雲沿山地區。已經有了七個水泥廠。再在成津佈置一個。實在有些重複。」

    侯衛東一邊將七個水泥廠地資料遞到了周昌全面前。一邊說道:七個水泥廠。除了益楊青林鎮水泥廠。其他地都是十萬噸以下地小水泥。污染重。關閉是遲早地事情。我想結合著縣級經濟改革實驗區地籌建工作。修建一座大型水泥廠。至少年產量在五十萬噸左右。」

    周昌全翻了翻資料。道:「你是否想找張木山。讓他來投資建廠。」被周昌全一語道破了天機。侯衛東嘿嘿笑道:「我這點彫蟲小計。自然難逃周書記法眼。」

    「你這小了。典型地本位主義。」

    「還請周書記支持小侯地工作。」

    周昌全拿起了話筒。道:「你應該認識張木山。是否需要我打一個電話。」

    侯衛東最初的目地是說服周昌全不反對,此時周昌全願意出面,這讓他喜出望外,道:「周書記,有您一句話,我就少費至少十倍的力氣。」

    從周昌全辦公室出來,侯衛東只覺得一身輕鬆,他剛剛坐上車,就傳來了輕脆的手機鈴聲。

    「衛東。我是木山。剛才周省長給我打了電話,什麼時候我們哥倆見一面。」

    「張總。我就在嶺西。」

    侯衛東以前一直稱呼張木山為木山大哥,現在作為一位縣委書記,代表著成津的形象,如果與一位私營企業家在稱呼上弄得太親密,並不是一件好事,因此,他就將木山大哥的稱呼改為張總。

    張木山似乎沒有在意侯衛東在稱呼上的變化,道:「衛東,白天我有重要的接待,就不與你見面了,晚上公司開酒會,然你一定要參加,或許還會有不少收穫,有興趣嗎?」

    「當然有興趣,酒會在什麼地方,幾點鐘?」

    「七點的酒會,就在公司迎賓樓裡。」

    從省政府大院出來,司機老耿見侯衛東一直在打電話,便開著小車漫行在大街上。

    大都市的紅男綠女在兩旁人行道一晃而過,街道上地喧囂被車窗果斷地擋在了外面,車內除了侯衛東的說話聲,僅有發動機輕微的響聲,車內車外,明顯是兩個世界。

    秘書杜兵一直在尖著耳朵聽侯衛東打電話,當電話結束約半分鐘,他才回過頭,問道:「侯書記,現在我們到哪裡去。」

    侯衛東依然選擇了這個很熟悉地五星級酒店,「金星酒店。」

    到了酒店門口,侯衛東對杜兵道:「你們兩人先回房間休息,我開車去逛一逛。」將奧迪車開出了金星酒店,侯衛東加大了油門,小車在滾滾車流中穿梭,很快就來到了李晶所住的小區。

    「我已到了小區門口,什麼時候能回來。」

    「你在嶺西,怎麼不早點說,我在海南,今天上午的飛機,我、小丑丑和大姐,我們三人都在海南。」

    每次到嶺西,李晶都會等候在溫馨的小家,這已經成為了定式,今天小佳不在家中,讓侯衛東心時覺得空蕩蕩的。

    「你到海南去,怎麼不跟我打個電話。」

    「我給你打了,你沒有接嘛。」

    「我走得匆忙,那部手機沒有帶在身上。」侯衛東一直小心翼翼隱藏著與李晶的關係,他與李晶有一部專用手機,除了他們兩人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你到嶺西來做什麼事?」「你到海南做什麼?」

    兩人基本上是同時發問,侯衛東笑道:「我是過來找周省長辦事,你到海南做什麼,不提前給我說一說。」

    「前幾天小丑丑發燒,好不容易才退燒,嶺西的冬天太冷了。我想到海南三亞買一套房子,冬天就到海南來住。」這幾年,精工集團發展迅猛,李晶早已是腰纏萬貫,到海南買房子,對大數人來說是一件難於上青天的事情,而對於李晶來說就很簡單,她沒有把此事當成大事來看待,所以事前並沒有跟侯衛東商量。

    「可惜了。我心急火撩地趕到家裡。」侯衛東故意發出一聲嘆息。

    李晶自然明白侯衛東是什麼意思,在電話裡,聲音格外溫柔。道:「孫猴子,你想我了嗎?別否認,我很高興。」侯衛東笑道:「等你從海南迴來,我可要奮起金箍棒,三打白骨精。」李晶「嗤」地笑了一聲:「只怕白骨精沒有被打死,孫猴子就要舉白旗了。」

    雖然海南與嶺西遠隔千里,無線電波輕易將兩人拉在一起,彼此說話就如隔了一床被子,清晰而親密。調笑一番,都有些動了情。

    回到金星賓館,秘書杜兵仍在底樓大廳看報紙,見到侯衛東回來,連忙迎了過來。

    侯衛東問道:「小杜,你怎麼還在這裡,你跟我有一年了,不用這麼拘謹。」杜兵也不解釋,道:「侯書記。這是住房的鑰匙。」

    總體來說,侯衛東對秘書杜兵還是滿意地,杜兵辦事穩重,作風嚴謹,這是優點,缺點則是相同性格的另一面,杜兵過於嚴肅,少了些年青人的活潑,一天到晚總是嚴陣以待。侯衛東有時也替他覺得累。

    作為專職秘書。他地優點就顯得很突出。

    晚上,侯衛東換上隨車帶著的藏青色西服。白衫衣,藍灰色領帶,整個人顯得格外精神。

    來到了慶達集團的大門口,杜兵對門衛道:「我們是來參加酒會的。」門衛看到沙州車牌,問道:「是沙州的侯先生嗎?」得到明確回答,門衛就敬了禮,熱情地道:「前面直走,見到一個停車的小廣場,那裡有人在接待。」

    在廣場,副總黃亦舒紅光滿面地迎接著客人,見到了侯衛東,熱情地握手,道:「侯書記,歡迎,歡迎。」又道:「張總一直說要到成津來走一走,這一段時間事情太多,沒有合適地時間。」

    侯衛東道:「這事也怪我,我早就應該親自過來請張總和黃總到成津考察。」黃亦舒道:「慶達集團正在為上市作準備工作,等到上市以後,張總才能騰出時間。」

    「今天這麼熱鬧,集團有什麼重要活動嗎?」

    「集團與香港有一人合資項目,今天香港那邊來人考察。」

    「我來得不太巧啊。」

    「木山老總特意吩咐我,要請侯書記參加酒會。」

    走進了酒會現場,侯衛東才發現這是一個很洋派的場所,風度翩翩的西裝男和珠光寶氣的晚禮服女三三二二地聚在一起,愉快地交談著,侯衛東耳朵尖,還聽到有人在用英語交談。

    侯衛東離開學院以後就一直在基層政府工作,最熟悉的場景是秩序井然的會場,這種體現不出級別的酒會讓他一時有些不適應,而且滿眼都是陌生人,也沒有人為他作介紹,這讓他頗有些尷尬。一位女服務員端著酒走了過來,侯衛東學著電影裡的場景,取了一杯酒拿在手上,突然,侯衛東瞧見了一位熟人,省財政廳的蔣副廳長也是西服筆挺,正端著酒與一位胖子在說話。

    見到蔣副廳長,侯衛東就有見到組織地感覺,穿過幾位美女,他來到了蔣副廳長地身前。

    蔣副廳長與侯衛東打了招科以後,很高興地對身前的胖子道:「樊主席,我給你介紹一位朋友,這是沙州市成津縣縣委書記侯衛東,嶺西最年輕地縣委書記。」又對侯衛東道:「樊主席是香港得寶集團董事局主席。」

    得寶集團是香港很有實力的集團公司,董事局主席樊勝德正是這次與慶達集團合資的主角。

    侯衛東原本想去握手,手剛動,又縮了回去,他學著酒會中西裝男的樣子,彬彬有禮道:「樊主席,幸會。」

    樊勝德久居國外,對國內政治不太熟悉,見侯衛東年輕,態度就有些傲慢,微微點頭,卻不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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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項目(中)

    聽到張木山的表態,柳潔大大方方地道:「感謝木山大哥,為了省歌舞團,我今天就拼了。」

    第一首歌是德德瑪的《風吹草原》,柳潔身材豐滿圓潤,卻並不顯得臃腫,很有幾分楊貴妃的雍容華貴,一首來自內蒙古大草原的歌曲,被演唱得即寬闊大氣又柔美綿長。

    周昌全知道柳潔是專業演員,雖然有一定心理準備,歌聲一起,仍然感到強烈的衝擊力,熟悉的歌聲彷彿將他帶回到了青春熱血的歲月,等到一曲結束,率先鼓起掌來。

    周昌全站主動道:「沈團長唱得太好,我不怕出醜,也來唱一首。」

    他又笑呵呵地對張木山道:「木山,我是幫柳潔唱的,一萬元也得算在柳潔頭上。」

    侯衛東跟隨周昌全的時間亦不短,在他的印象中,周昌全總是一臉的書記表情,唱歌這種事情似乎離他挺遠,見其主動唱歌,很有些意外。

    「美麗的夜色多沉靜,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聲,想給遠方的姑娘寫封信,可惜沒有郵遞員來傳情,等到千里雪消融,等到草原上送來春風,柯克達拉改變了模樣,姑娘就會來伴我的琴聲……。」

    周昌全唱了一道膾炙人口的名曲《草原之夜》,他的嗓子略有些沙啞,帶著很深的感情,倒有幾分草原之夜的意境。

    柳潔帶頭鼓掌,道:「周書記唱得真好,你會不會唱《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我想同您一起演唱這首歌。」

    屋內開著熱空調,周昌全額頭上略有些汗粒,他脫掉了外套,拿著話筒與柳潔並排站在一起。道:「與歌唱家一起唱歌,不甚榮幸。」

    此話並不是太幽默。不過在場地所有人都很配合地笑了起來。並一齊鼓掌。

    晏紫坐在侯衛東旁邊。當週昌全唱完。她評價道:「周書記唱得中規中矩。和柳團長一起唱。聽上去還不算刺耳。」

    侯衛東習慣了官場地含蓄。晏紫對周書記地評價聽上去很刺耳。就道:「不刺耳朵?這算是表揚還是批評。你太吝惜讚美之詞了。」

    晏紫雙眉一挑。道:「唱歌如果是一件容易地事情。國家還設音樂學院來做什麼。用一句不刺耳來評價。已是對非專業歌手很好地評價。如果你去唱歌。我肯定不會給你這樣地評價。」

    侯衛東見道:「我沒有唱過歌。你怎麼知道會刺耳?」

    晏紫抿嘴笑了笑。嘲諷地道:「很多事情不需要嘗試地。比如某些東西知道味道不好。就不必嘗試吧。」

    「其實藝術也不神聖,比如三峽號子,就是來自民間,堪稱經典,而專業機構又能有幾首經典流傳。」

    晏紫尖刻地道:「藝術根本不神聖,早就低下了高貴的頭顱,今天就是具體的表現。」

    侯衛東見晏紫情緒上來了。就換了話題,道:「朋友們在一起唱歌是很正常地事情。」

    「柳團長和我來陪你們唱歌,這是事實。」晏紫擺弄著手腕上的小玩意,又道:「柳團長要撐起這麼大一個場面,讓無數女孩子實現美麗的夢想,甚至借此改變命運,我作為省歌舞團的一員,陪你們唱歌也就無所謂。」

    想起了傍上大款的小曼,運氣不佳的朱瑩瑩。晏紫神情又如好鬥的小母雞一般,道:「今天我拼著把喉嚨唱破,也要唱幾十首,這筆錢對你們來說是小事,對我們歌舞團就是及時雨。」台上美麗的孔雀,英俊的花木蘭,到了台下就得遵循另一套遊戲規則,生活真是即美麗又殘酷。

    「你地觀點即偏激又悲觀,其實現實社會是多元化社會。你有多種選擇。你完全可以選擇過另一種生活,沒有人能強迫你。」

    晏紫道:「每個人都有夢想。我的夢想就是在舞台上盡情而舞,這是我的選擇,所以就在這裡陪著你們唱歌跳舞。」

    「你想問題過於極端,你陪我地同時,我同時也在陪你,這就是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關係。」說了最後一句,侯衛東自覺失言,連忙打住,在沙州,這句話是有著特殊含義的,往往用來形容男女間的性事。

    說話間,周昌全與柳潔接連唱了兩首草原歌曲,配合得愈發默契了。

    柳潔唱得很過癮,等到周昌全交出話筒,回到座位上,她用話筒道:「晏紫,你別總和帥哥聊天,你這個百靈鳥也應該展一展歌喉了。」

    侯衛東稱得上帥哥,可是在沙州,大家眼裡他就是縣委書記,和帥哥沒有任何聯繫。

    晏紫款款地起身,回頭又對道:「你說得還是有些道理,等會請你一起唱歌。」

    「生活就如強姦,既然不能反抗,就好好享受。」柳潔在動員晏紫陪著領導唱歌之時,先將歌舞團的命運和前途擺了出來,又將這句前團長名言傳授給了晏紫,這才將歌舞團的台柱子動員到了這種社交場合。

    晏紫唱的歌曲也挺有意思,是蘇聯歌曲《小路》,「一直通向迷霧的遠方。我要沿著這條細長的小路,跟著我地愛人」

    這是一首曾經在嶺西廣為流傳的蘇聯歌曲,蔣副廳長、張木山等人隨著晏紫優美歌聲而吟唱,整個晚上,大家都輪番唱前蘇聯歌曲和蒙古歌曲,一時之間,小廳裡就有幾分懷舊色彩。

    十二點,這一群人才散了場,柳潔和晏紫賣力地唱了二個多小時,算來算去也就唱了三十來首歌,張木山很大方地道:「剛才只是一句玩笑話,省歌舞團是嶺西的門臉之一,我怎麼能這樣算帳,我有一個想法,省歌舞團與慶達集團進行合作。我們出一百萬元,以後省歌舞團要以合適的方式對慶達集團進行宣傳。」

    柳潔笑呵呵地道:「這當然沒有問題,涉及到具體問題,我們再細談。」

    一夜功夫,為團裡弄來了一百萬現金,這個喜訊讓柳潔和晏紫都很興奮。在回家路上,柳潔一邊開車一邊道:「紫紫,你今天晚上表現不對勁?」

    晏紫道:「柳姐,我唱了二十來首歌,還陪著臭男人跳舞,怎麼不對勁了?」

    「你一晚上都在和那位最年輕的臭男人在說話,我認識你七、八年,這種情況很少見,是不是看上那個帥哥書記?」

    晏紫撇了撇嘴巴。道:「我真要傍男人,要麼傍周昌全,要麼傍張木山。侯衛東就是芝麻大的小官,我還瞧不上眼。」說到這裡,她又想到了朱瑩瑩,道:「朱瑩瑩當時要和方傑好,我就勸過她,一個小縣城的暴發戶是什麼素質,她不聽勸,結果差點被弄到監獄裡去了。」

    柳潔對朱瑩瑩的事情並不太瞭解,只是聽到了一些說法。問道:「聽說你去找了成津縣領導?」

    「我找的人就是今天到場地侯衛東。」

    「侯衛東結婚沒有。」

    「聽說結了婚,還有小孩子。」

    柳潔沉默在開了一會車,突然說了一句粗話,道:「媽的,怎麼好男人都是別人地老公。」晏紫小心翼翼地道:「沈姐,你乾脆離了吧,不死不活地拖著,始終不是回事。」

    將周昌全送回到省政府家屬院,周昌全對侯衛東道:「木山對於在成津設廠是兩可之間。茂雲市東湘縣也在向他發出邀請,祝焱找他談過話,你如果真想將水泥廠落戶成津,除了我給你做工作以外,自己也得繼續跟進,否則花落誰家還不清楚。」

    「至於勝寶集團的事情,幾個縣市都在伸橄欖枝,無原則地相互競爭最終要損害我們的利益,樊勝德老奸巨滑,就是要讓我們內鬥。他才好從中漁利。」

    「勝寶集團的投資對於成津是一次大機會。我想努力為成津爭取,成津的優勢在於即將打開的交通。寬鬆地政策,以及經過整頓以後地正常磷礦生產秩序。」侯衛東加重了語氣,又道:「當然,我不會為爭取投資而犧牲掉環境和人民地利益,這一點,我以黨性保證,請周書記放心。」

    臨別之際,周昌全再道:「在沙州七年多時間,我留了一件憾事,章永泰之死讓我難以安心,這事你別放棄,不過得更加講究方法。」

    回到了金星酒店,侯衛東想起了周昌全的臨別時地囑託,又給遠在昆明的鄧家春打了電話。

    「侯書記,嫌疑人的住地已經摸清楚了,他這兩天外面,從調查的情況來看,應該要回來,我們的民警還在二十四站時蹲守,只要嫌疑人露面,一定會成為甕中之鱉。」鄧家春在昆明警方地配合下,在嫌疑人的住處布下了天羅地網,只等疑犯落

    侯衛東再一次強調:「家春局長,只要抓住了人,不管什麼時候,必須在第一時間通知我,這是政治任務。」

    凌晨五點,侯衛東正夢見周公,忽然聽到遠處傳來激烈的炮聲,他在夢中四處尋找,什麼也沒有發現,這炮聲持續不斷,侯衛東終於醒了過來,見是床邊地手機正在尖銳地吼叫。

    見是鄧家春的電話,侯衛東就激動起來,道:「家春,是不是有好消息。」

    鄧家春聲音很冷靜,道:「報告侯書記,嫌疑犯已經被抓獲,現在還搜出了仿製手槍,這一次,案子應該有所突破。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侯衛東將此事向周昌全做了匯報,周昌全也是難掩激動,道:「衛東,好樣的,我果然沒有看走眼。」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7-4 18:42
第五百二十六章項目(下)

    清晨,薄霧中的嶺西很是安寧,行人腳步匆匆,等公交車的人多是裹緊衣服縮著頭,早餐館子熱氣騰騰,一半是傳統的包子饅頭,一半是近年來流行的蘭州拉麵。

    楚休宏和往常一樣,起得很早,在省政府單身宿舍門前的早餐館子吃了一碗蘭州拉麵,渾身覺得熱氣騰騰,在館子一百米處的大樹下站了約莫五分鐘,暫新的奧迪車就從街角拐了過來。

    等了半個小時,周昌全還沒有出來,楚休宏猶豫了一會,還是走到小院門口,輕輕敲了院門。

    大周在國外數年,他的導師每天早上都要去踢一個小時的足球,他跟了導師兩年時間,也就養成了早上踢球的習慣,回到國內,附近沒有合適的場地,他就在小院子裡亂蹦亂跳。

    「大周哥,你在鍛鍊啊。」楚休宏見大周渾身的肌肉疙瘩,有些羨慕地道:「大周哥好發達的肌肉。」

    大周用毛巾擦了幾把汗水,道:「我以前認為外國人的肌肉天生發達,其實人家是鍛鍊出來的,黃種人只要鍛鍊,一樣會有很棒的身材。」

    楚休宏道:「我也想鍛鍊,只是沒有時間。」

    閒聊兩句,大周見楚休宏眼睛在朝父親的房間看,奇怪地道:「我爸一大早就走了,你不知道嗎?」

    「我還真不知道。「我爸是和以前的秘書一起走的,好像叫侯衛東吧。」

    楚休宏心裡有淡淡的嫉妒,道:「侯衛東現在是成津縣的縣委書記,嶺西最年輕地縣委書記。」

    大周醉心於研究,對官場看得很淡。縣委書記這個官銜對他沒有多少衝擊,當然,作為周昌全的兒子,他明白這個職務在嶺西官場的力度。

    「我爸這麼多年與人鬥爭。看人地本領不錯。侯衛東能行。你亦行。」大周很親熱地拍了拍楚休宏地肩膀。

    離開了周昌全地小院子。楚休宏心裡那一絲嫉妒也煙消雲散。暗道:「大周說得不錯。侯衛東能行。我亦能行。」進了省政府。楚休宏就見到了侯衛東那輛奧迪。他連忙上樓。

    周昌全和侯衛東坐在休息區地沙發上。兩人手裡都拿著煙。在煙霧繚繞中沉默。

    楚休宏對眼前地景像有些吃驚。卻也不問。正在給兩位領導續水。茶几上地手機猛地響了起來。

    侯衛東抓過手機。問道:「如何?」

    電話裡傳來鄧家春沉穩地聲音。道:「報告侯書記。嫌疑人已經交待了。章永泰地小車確實是他做地手腳。指使人是方傑。另外縣政府小車班亦有人參加此事。」

    「除了方傑,還有沒有其他人?」

    「嫌疑人是直接受了方傑地指使,他沒有提到其他人。」

    「此案辦得很漂亮,縣委縣政府將為成津公安局請功,不過,我覺得此案還有許多問題沒有弄清。」

    鄧家春追查此案已有一年時間,知道侯衛東所指是什麼。道:「如果嫌疑人確實只是與方傑聯繫。那麼擴大戰果則只能從方傑處入手。」

    「如果能從嫌疑人哪裡打開缺口,最理想。」侯衛東又提醒了一句:「但是注意方式。不要搞刑訊逼供。」

    周昌全並沒有如釋重負地感覺,甚至還有些心事重重,道:「此案偵破,章永泰國可以瞑目了,對章竹章松兩兄妹也有了一個交待,只是,省委把章永泰作為因公殉職的典型在社會上廣為宣傳,現在真相揭露出來,影響並不一定好。」

    當年章永泰車禍以後,省公安廳派出專家來勘驗了現場,雖然懷疑車禍是人為所致,可是並不能得到證據支持,因此章永泰國之死還是按照車禍上報給了省委。省委對此很重視,蒙豪放要求宣傳部門大力宣傳此事,於是省內宣傳部門雲集成津,對章永泰的事蹟進行了廣泛宣傳。

    此案偵破,給省委出了一個難題。

    周昌全猶豫片刻,就作出了判斷,道:「此事遮掩不住,必須要向蒙書記報告,否則會被動。」他撥打了兩個電話以後,對侯衛東道:「蒙書記在十點有重要接待,讓我們趕緊過去。」

    在前往蒙豪放辦公室途中,侯衛東猛然意識到自己犯一個錯誤:「偵辦章永泰案子,是周昌全單獨交給侯衛東的任務,因此,接到了鄧家春電話,侯衛東第一反應就是給周昌全報告,他壓根沒有想到給現任市委書記朱民生報告,此案子沒有經過沙州市委,就直接捅到了省委,這是一個重大失誤。」

    只是,此事已經捅給了蒙豪放,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想重新走程序已經為時這晚。侯衛東反省道:「當了縣委書記,應該絕對冷靜,我還是太衝動了,每臨大事有靜氣,當真是說起容易做起難。」

    到了省委書記蒙豪放辦公室門前,侯衛東心裡莫名地有些緊張,他暗道:「省委書記也是人,我憑什麼要緊張。」又想到:「世上沒有後悔藥,如果此行被蒙豪放看中,比什麼都重要。」

    作了幾個深呼吸,才將緊張的心情平復了下來。

    真實地蒙豪放,比電視裡多了些書卷之氣,很寧靜平和,聽完周昌全的報告,他問道:「老周,從你地安排來看,當時你就在懷疑章永泰國是被人暗害?」

    周昌全就是要將此事向蒙豪放說透,一點都沒有隱瞞,道:「章永泰在成津大刀闊斧地整治磷礦,他本人接到了多次威脅,死後他遺留的日記也記錄了此事,當時沒有任何證據支持我的懷疑,我就按照省公安廳的結論上報了省委。同時派侯衛東、鄧家春和陽勇三位同志到成津工作,侯衛東主持縣委工作,鄧家春任公安局長,陽勇是副檢察長。」

    「我交給侯衛東三個任務。一是穩定局面,二是發展成津經濟,三是整治磷礦並暗中偵辦此案。」

    侯衛東心中暗自感激:「周書記這是向省委書記大力推薦我啊。」

    果然,蒙豪放將目光轉向了侯衛東,道:「侯衛東,你這也算臨危受命,磷礦問題很複雜,你是如何處理的?成津現在地情況如何?」

    蒙豪放的目光很平和。卻彷彿X射線一般。具有很強的穿透力,令侯衛東不由自主又有些緊張,他儘量控制住心神,字斟句酌地道:「磷礦問題最大的難點是即得利益團體盤根錯節,滲透到縣裡地各個階層。牽一髮而動全身。」

    又道:「我在章永泰書記地基礎上開展工作,採取地策略是繞過磷礦問題解決磷礦問題。撤換掉一批與磷礦牽涉面較寬的幹部,利用刑事案件處理了部分閒雜人員,又藉著省政府地文件要求中型磷礦進行整改,目前最難的問題是如何關閉污染重、耗能高、利用率低的小磷礦。」

    蒙豪放一直在專心致志地聽,卻不作任何評價,等到侯衛東匯報告一段落,他道:「滲透到各個階層是一個很嚴重的提法,你說具體一些。」

    侯衛東用眼角餘光瞟了瞟周昌全,見其表情中隱含著鼓勵,就將在整治過程中遇到了具體人和事實事求是地例舉了出來。

    蒙豪放地專職秘書陳曙光不時地看表。原本此次會面只安排了十分鐘時間。此時已經過了八分鐘,他就給周昌全遞了一個眼色。

    嶺西是磷礦大省。蒙豪放數次視察過磷礦工作,憑他的經驗,深知眼見並不為實,眼前這位年輕縣委書記很有銳氣,也說實情,這讓他產生了很大的興趣,又問了不少具體情況,時間不知不覺就超過了十分鐘。

    過了約二十分鐘,蒙豪放才停止的發問,他對周昌全道:「省政府整治磷礦文件出台以後,各地執行起來參差不齊,你在上半年帶隊去檢查一次,凡是執行不利的地區都要有所交待,否則省委省政府地文件就會成為一紙空文。」

    在結束談話之時,針對章永泰之事,他提了四點要求:「章永泰不管是車禍還是遇害,都是因公殉職,案件偵辦一事,只在內部通報,不向全社會作廣泛宣傳,這是其

    「其二,對於涉及此事的違法犯罪分子,一定要依法從重從快,不能讓英雄地血白流。」

    「其三,在以後的整治工作中,要將工作的複雜性給市縣兩級主要領導說透,幹部是我們黨最為保貴的財富,絕對不能再發生這種悲劇。」

    「其四,整治工作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我們所有工作的都要圍繞著發展來作文章,整治是為了發展,穩定也是為了發展,在這個問題上,我們要有辯證法。」

    「以上四點,就由昌全同志轉告給宣傳部和沙州市委。」

    侯衛東手裡拿著小本子,飛快地記著,聽到蒙豪放的總結之語,他頓了一頓,暗道:「由周昌全來傳達蒙豪放的幾點要求,肯定要得罪朱民生。」

    坐了汽車,周昌全興致頗高,道:「衛東,全省四十二個縣委書記,能進入蒙書記辦公室匯報工作的能有幾個,只要成津工作抓出了成績,成為最年輕的市委書記或市長亦不是難事。」

    說到這裡,周昌全忽然想起了什麼,沉默了一會,道:「衛東,此事你越過了沙州市委市政府,會有些麻煩。」他太過關心章永泰地案子,聽說此案偵破,心情一直激動,此時冷靜下來,意識到侯衛東已經越級匯報了。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7-5 08:28
第五百二十七章惑(上)

    周昌全略一思考,道︰“此事沒有什麼大不了,你回去以後,就將此案正式報告市委市政府,等到市委市政府給省里打了報告以後,我再正式同宣傳部和沙州市委談話。”

    按照這個程序,越級匯報一事就不成為問題,只是若朱民生接到市委市政府報告以後,也親自給蒙豪放匯報,越級匯報一事還得穿幫。

    侯衛東心有隱擾,不過也只能如此了,道︰“從我的個人直覺來說,方杰並不是唯一的涉案人,我想馬上就趕回成津縣,與公安局一起研究此案,看能不能擴大戰果。”

    “你這個想法有根據嗎?”

    “沒有法庭意義上的證據,從許多旁證可以作出符合邏輯的推斷,特別是方杰失蹤一事,讓我覺得撲朔迷離。”

    “具體案子我不管,你自已下去把握。”

    周昌全又交待道︰“蒙書記講了四層意思,其中第三條就是要保護在一線工作的干部,**說過,保存自己是為了更好的消滅敵人,章永泰是前車之鑒,你千萬大意不得,特別是在半閉小磷礦這個過程中,很容易激化矛盾。”

    “謝謝周書記,我會小心的。”

    回到了成津縣,侯衛東沒有回縣委,驅車趕到了縣公安局。

    鄧家春剛剛從昆明回來,滿臉憔悴。頭發凌亂,唯獨一雙眼楮閃閃發亮,就如一只在草原深處覓食的餓狼,見了侯衛東,道︰“這小子東躲****了一年時間,心理防線脆弱得很,審了一個小時,他就竹筒倒豆子。徹底交待,除了章書記這個案子,他還提到了不少案子,如今刑警隊全體出動。按線索抓人。”

    “幕後指使人就只有方杰嗎?他還提到其他人沒有?”

    “章永泰案件只能追到方杰,但是二、三年前的打架斗毆案子與李東方頗有些關聯。”

    侯衛東搖頭道︰“找不到方杰,此案就只能到此為止。”

    鄧家春自然明白此點,他很有些不達目地不罷休的勁頭,,道︰“方杰失蹤之前一直跟朱瑩瑩在一起。要想找到線索,還得從朱瑩瑩哪里著手,我準備親自與朱瑩瑩談一次話,看能不能挖出點有用的線索。”

    侯衛東若有所思地道︰“我們可以換一個思路,方杰失蹤,誰能從中受益,誰就有作案最大嫌疑。”

    “我從警二十多年,看到千奇百怪的案子多得很,有的案子根本就沒有動機,從受益者入手。只能算是一種思路,我們還得具體研究。”在具體案子上,鄧家春不肯遷就于侯衛東的思路。

    侯衛東就套用了周昌全的話,道︰“具體案子我不管,你自已把握,我只提醒一件事情,成津公安局有內鬼,這事對于今後開展工作很不利,有些關鍵環節可以考慮動用沙州刑警。”

    這也正是鄧家春最惱火之事,他罵了一句。道︰“只要揪出了這個內鬼,老子非得痛打他一頓。”

    說到這里,鄧家春突然想起了一事,道︰“這些天,城里城外甚至在沙州都出現了不少尋人啟事,是老方縣長貼出來尋找方杰的,他懸賞五萬元。”

    侯衛東對于此事有些感嘆,道︰“老方縣長地心情我完全理解,可是追根溯源,方杰走到這一步。與家庭的溺愛有著直接的關系。”

    回到了縣委辦。侯衛東把縣委辦主任谷雲峰叫到身前,吩咐道︰“章書記的車禍是人為所致。有人在汽車上作了手腳,現在此案已破,你跟公安局聯系,盡快形成文件上報市委市政府。”

    縣委辦谷雲峰半天合不攏嘴,結結巴巴地道︰“還真有這事,以前就听過小道消息,我還不相信。”

    侯衛東揮了揮手,道︰“你趕快去和鄧局長聯系,稿子寫好以後,我要看。”

    谷雲峰飛一般地回以自己辦公室,與鄧家春聯系上以後,為了節約時間,帶著秘書科地小谷來到了公安局,利用了公安局現成的材料,很快將上報市委市政府的稿子寫完。

    看了谷雲峰送來的文稿,侯衛東從筆筒里取過派克筆,一字一句地看著文件,修改了好幾處,修改過後,又讀了一遍,這才讓谷雲峰打印以後送到市委。

    等到谷雲峰離開,侯衛東又撥通了洪昂的電話,將事情報告了洪昂,洪昂反應很敏捷,立刻就問道︰“周老板是否知道此事?”侯衛東沒有隱瞞,道︰“我得到此消息之時,恰好在嶺西,就報告了周書記。”

    洪昂是章永泰一案的知情人,同時他又是朱民生身邊之人,他叮囑道︰“章永泰是省委指定宣傳地因公殉職的典型,而且是蒙書記親自定的典型,現在事實與宣傳不一樣,到底會出現什麼影響誰也說不清楚。”

    侯衛東有意無意地將與蒙豪放見面這個細節隱瞞了,道︰“這很正常,當時案子沒有破,只能認定為車禍,如今破了案,算得上正本清源,最多就是不特意宣傳。”

    洪昂道︰“朱書記到成津說的最多的就是民生集中制問題,凡是有違民主集中制的人和事,他最不能容忍,你最好親自給朱書記報告此事,這是態度問題,”

    “這事和民主集中制關系不大嘛。”

    “每個人心目中的民主集中制不同,現在最關鍵是朱書記心目中的民主集中制。”洪昂沒有過多解釋,道︰“朱書記今天下午恰好沒有什麼具體安排,你趕緊過來。我給你安排匯報時間。”

    等到侯衛東趕到沙州之時,已是中午一點,谷雲峰只比侯衛東早出發十來分鐘,在半路上就接到了侯衛東電話,因此他提前到新月樓前的海陸空餐館訂了房間,等著侯衛東。

    侯衛東來了一會,秘書長洪昂也來到了餐廳。

    侯衛東故意輕描淡寫地道︰“昨天晚上破了案子,今天就親自來報告。秘書長,成津縣委地態度還算端正吧。”

    “如果在昨天晚上就打電話給朱書記,此事就完美了。”

    “昨天晚上還在審訊,嫌犯交待之時已經在十一點過了。在深夜怎麼敢打擾領導休息。”

    “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過去。”

    谷雲峰不知道此事內情,听到兩位領導地對話,有些稀里糊涂,暗道︰“這分明是一件好事,怎麼兩位領導心情蠻沉重。”

    下午上班以後,侯衛東準時趕到了沙州市委。他先到了秘書趙誠義的辦公室,趙誠義站起身,指了指隔間,輕聲道︰“朱書記和黃書記在等你。”侯衛東暗自納悶︰“黃子堤到這里做什麼?”朱民生初來沙州,對情況還不是很熟悉,有些事情含糊一些也就過去了,可是黃子堤是地頭蛇,又久居中樞機構,要糊弄並不容易。

    從趙誠義辦公室走到朱民生辦公室,只有短短幾步。侯衛東每走一步都會閃過一個想法,他和趙誠義一起走到朱民生辦公室之時,已經修正了匯報策略。

    侯衛東盡量客觀地道︰“章永泰書記之死很早就存在著爭議,有人認為就是一起普通交通事故,也有人認為是遇害,其兒女章竹章松堅持認為是遇害。”

    “……省委市委都高度重視此事,省公安廳還專門派出專家進行了現場鑒定,雖然有疑點,卻並不足以支持遇害的結論,最終還是認定章永泰之死是車禍,但是這個疑點始終存在。”

    “……在整頓磷礦過程中。成津公安局發現了一條線索,有一位修理工涉嫌章永泰車禍案,成津刑警根據這條線索在廣西雲南等地進行了蹲守,終于破獲了此案……”

    黃子堤用贊賞的口氣道︰“成津公安局能偵破此案,絕對不是僥幸,他們決心很大,根據一條線索就守候了數月,我建議給成津刑警記功,如果所有沙州刑警都有這種精神,那麼刑事案件破案率也不至于低至百分之三十。”侯衛東解釋道︰“當時這條線索沒有經過證實。所以沒有上報沙州市委。我的想法是絕對不放棄任何一條線索。”

    朱民生和章永泰沒有什麼感情,章永泰對于他來說就是一個符號而已。他考慮得更多的還是政治影響,道︰“當年全省宣傳章永泰,是省委蒙書記親自作出的決定,現在全省上下對章永泰地先進事跡耳熟能詳,此案偵破反而會使得省委有些尷尬和被動,而省委作出決定是依據市委上報的材料,所以我們得認真斟酌。”

    說到這里,朱民生露出沉思的表情。

    侯衛東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如果朱民生要親自向蒙豪放匯報,越級上報地事情就鐵定穿邦,在朱民生眼里,自已肯定就是一個帶頭違**集中制地家伙。”

    黃子堤心思靈動之極,又對章永泰之事頗為了解,他料定侯衛東早就將此事報告給了周昌全,但是並沒有想到此事蒙豪放已經下了結論,眼珠一轉,有了一個主意,道︰“朱書記,周省長對章書記的事情很關心,多次在常委會上痛心疾首地提起此事,此案偵破是大好消息,他听到一定會很高興。”

    黃子堤所說合情合理,侯衛東無法反駁,有苦難言。

    侯衛東和黃子堤的目光就集中在朱民生臉上,等待他最後的決策。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7-5 18:47
第五百二十八章惑(中)
    朱民生在心里琢磨道︰“章永泰一事是周昌全弄出來的,我何必插手他的事情,稍有不慎,即得罪了周昌全,還會惹來一屁股麻煩事情。”

    打定了主意以後,他道︰“我認為此事就走正規渠道,由市政府出正式文件形式,向省政府報告,小趙,你把我的意見給秘書長報告,讓他去辦。”

    侯衛東心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朱民生如此處理,等同于將文件送到了周昌全手里去,越級匯報之事也就消于無形。”

    朱民生看了一眼黃子堤,道︰“黃書記說得對,成津縣公安局敢于打硬仗的頑強作風以及戰之能勝的業務技能,都值得在沙州公安表彰學習,此事等省政府有了明確表態以後,由正東同志安排。”

    三下五除二,朱民生就將事情安排得滴水不漏,一件大事就被他推了出去,這與周昌全喜歡攬事的辦事風格不太一樣。

    一件讓侯衛東提心吊膽的大事,輕輕松松地消無形之中,而消除此事全系于朱民生的一念之間,這讓侯衛東頗有些後怕,自省道︰“每臨大事有靜氣,以後思維應該更加慎密,行為要更加謹慎,不能輕易將自己置于懸崖邊上。”

    又回想起黃子堤所說的幾句說,句句合情合理,細細地琢磨,句句話都含有深意,侯衛東不知朱民生是沒有听懂還是故意裝糊涂。

    “見錢眼開、沒有政績,總之,黃子堤格局太小,不是成大事的人。”這是侯衛東對黃子堤的評價,可是在現實生活中,多數人都不怕君子而怕小人,對于黃子堤這種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著實令侯衛東頭疼。

    “是否與黃子堤開誠布公地談一談易中嶺的事情?”

    這個念頭剛升起。他馬上否決。心道︰“黃子堤與易中嶺走到一起,其實就是權與錢走在一起。從黃子堤的行為來看,兩人已經粘得很緊,就算開誠布公又有什麼價值,說不定還會將事情弄得更僵。”

    “朱民生是組織部領導,在為人處事上還真是圓滑。並不容易受到黃子堤迷惑。”

    另一個聲音馬上跳出來反對︰“把安全和希望寄托在朱民生的素質上,這是極度危險之事,必須得另有途徑。”

    司機老耿開車正準備出城,行道樹飛速地向後退著。

    侯衛東心里裝著黃子堤似笑非笑的面容,路過人才中心,看到人才招聘的廣告,他腦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上一次他偶爾听說黃子堤的兒子黃二在建築學院畢業以後開了一家建築公司,如果黃二真地開了建築公司。這倒是一個修補與黃子堤關系地好路子。”

    黃子堤的二兒子叫黃永強,大家都習慣叫他黃二,侯衛東見過一面。沒有什麼交情,而且,這一段時間他沒有與黃子堤私下接觸,對其家庭情況陌生起來,黃二是否開了建築公司,他有些拿不準。

    小車出了城,侯衛東道︰“耿師傅,我今天有事就不回去了,你愛人在住院,需要人照顧。就先回去。明天下午到沙州來接我。”

    秘書杜兵坐在副駕駛位置,他扭過頭來。道︰“我跟著侯書記。”

    侯衛東揮了揮手,道︰“杜兵是戀愛中地人,平時跟著我跑東跑西,今天晚上就徹底放假,好好陪小丁去玩一玩。”

    兩人還想說些什麼,侯衛東道︰“我是真心讓你們兩人回家陪陪家里人,革命工作重要,家庭生活也重要,你們已經付出了很多,適當時候也應該有休息,否則我這位領導就太沒有人情味了。”

    將侯衛東送回了新月樓,老耿和杜兵立刻就快活了起來,老耿笑道︰“杜科長,你今天晚上別感冒了。”

    感冒在成津官場是作愛的同義詞,來源是作愛時如果動作過大,就容易將被子掀開,被子掀開,自然就容易感冒,所以成津人就將感冒與被子聯系在一起。

    杜兵一顆心早就飛回了家里,口里卻不服輸,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耿老師回家可以小心,最好弄兩粒雄獅丸,否則明天沒有力氣開車。”

    說說笑笑,時間就過得飛快,在六點鐘就回到了成津縣,將杜兵送到縣委家屬院之時,老耿道︰“杜科,侯書記對您還真是器重,將最新的房子分給了你。”

    杜兵給侯衛東初當秘書之時,分到了一間兩室一廳的家屬房子,此時縣委縣政府修了新的集資建房,不少干部都眼巴巴地盯著這房子,杜兵雖然是科長了,可是論資排輩,他還是分不到這房子,侯衛東對此心里有數,給他加了一個縣委研究室副主任地職務,又將職級往上提了提,就名正言順地分了房子。

    老耿眼熱的是房子,可是杜兵跟著侯衛東一年,眼界大開,早就沒有將這些蠅頭小利看在眼里,侯衛東是他的榜樣,他下定決心,遲早也要如侯衛東一樣雄霸一方。

    這個遠大志向他自然不能向老耿透露,道︰“侯書記對我們手下人確實沒有話說,唐大姐以前在企業工作,現在成了事業編制干部,所以,我們倆人得好好為侯書記服務,否則對不起侯書記一片苦心。”

    老耿就道︰“那是當然,侯書記不象某些領導,球本事沒有,眼楮卻長到頭頂上。”

    兩人感嘆了一番,回家,各自去做可能感冒的事情。

    侯衛東留在沙州,約了沙州市委辦公室的楊騰和楊柳,三人來到新月樓的海陸空,尋了一個包間,點了幾樣熟識的老菜,邊吃邊喝邊聊。

    “兩位楊科長,我代表縣里的同志敬你們一杯。”

    楊柳結婚以後,稍稍長胖了一些,以前是嬌小玲瓏,如今嬌小中帶著些豐滿,她道︰“侯書記,你別這樣說,以前在益楊新管會之時,你是一把手主任,我是辦公室主任,現在你是市委委員,我是市委辦公室工作人員,不論以前還是現在,都是在你地領導之下。”

    侯衛東與楊柳在一起工作之時,配合得很好,他到成津去工作之時,最初還準備將楊柳要到成津當縣委辦主任,一來他需要要沙州市委安一些眼線,二來楊柳是女同志,長期跟著自己不太好,這才沒有將楊柳調到成津,事實證明,讓楊柳留在市委是一步好棋,大凡有風吹草動,楊柳都會及時給侯衛東打電話。

    侯衛東要了一瓶紅酒,將三個高腳杯子拿到自己身邊,親自給兩位楊科長倒酒,他一邊倒酒一邊說道︰“以後我建議,喝酒都喝紅酒,紅酒是酒類中唯一的堿性酒,含有豐富的維生素和蛋白質,促進血液循環,防止動脈硬化,總而言之,比喝高度白酒對身體更有利。”

    楊柳喝酒也還可以,只是結婚以後就很少喝高度白酒,今天見侯衛東準備是地紅酒,就爽快地接過了杯子,道︰“侯書記,自從你到了成津,市委辦公室都看到了希望,只是你立的標桿太高了,讓以後的秘書們有些望塵莫及。”

    楊騰與侯衛東踫了酒,道︰“侯書記,我還記得最初認識的時候,你還在益楊給祝焱書記當秘書,幾年時間,你也當縣委書記了,你可是我們市委辦的驕傲。”

    侯衛東道︰“黃書記是管組織副書記,你跟著黃書記根本別愁發展,到時外放之時,要麼是一方諸侯,要麼是局行的頭頭。”

    說到這個話題,楊騰情緒不太高,道︰“說來說去,還是一把手的秘書政治待遇最好,朱書記專職秘書趙誠義資歷在委辦算是最淺的,我看過不了多久,就要當市委辦副主任。”

    楊騰這個心理,侯衛東掌握得很透,他不想將事情談得太露,聊了幾句,話峰一轉,道︰“楊科,我記得黃書記的老二大學畢業了吧。”

    “今年七月就畢業了,原本想分到省委,他堅決不到政府機關上班,說是要自主創業,把他老子氣得夠嗆。”

    侯衛東听說黃家老二畢業以後在自己做生意,只是不知道詳情,今天請楊騰吃飯的目地就是摸清楚這些情況,道︰“我見過黃二,很有銳氣地小伙子,按我的看法,做生意其實比當干部強,步高生意做得大了,現在成了大老板,又當上了省人大代表,日子就比我們滋潤得多。”

    楊騰道︰“黃二在大學是學建築地,走的就是步高的路子,在大學讀書期間就到步高的公司打過工,今年十一月成立了一個建築公司,才起步,沒有什麼名氣。”

    “有黃書記在沙州,黃二還怕沒有業務可做。”侯衛東笑著道。

    回到家里,侯衛東與小佳親熱以後,小佳很快就倒在老公的手臂里睡了,甜蜜而幸福。

    侯衛東心里有事,睜大著眼楮看著屋頂,左思右想,他終于下定了決心,道︰“黃子堤是愛財之人,那就不必與其講道德,直接與其講利益,或許更加有效。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我一定要將黃子堤拿下,免得他給我使絆子。”

    第二天,侯衛東來到了黃子堤辦公室。

    自從上次婉拒了黃子堤的要求,他就沒有進過黃子堤的辦公室,此時黃子堤見到了滿臉笑容的侯衛東,也是暗自奇怪。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7-7 09:19
第五百二十九章惑(下)
    從干部隊伍作風建設,又談到了基層組織在雙河村試點的事情,侯衛東不緊不慢地細細地匯報工作。

    “嗯,成津工作很不錯。”

    “啊,啊。”

    黃子堤道侯衛東肯定有事,卻不點破,“嗯、哈”地說著些廢話,耐心地听侯衛東瞎扯淡。

    面上的工作談完,侯衛東換了個具體話題,道︰“成津工作很重,但是班子配備不齊,特別是政府這邊,一正三副,還有一位副縣長在外地學習,實際抓工作的就是三位縣長。”

    成津縣缺一個副縣長,黃子堤作為分管組織的副書記,對此當然清楚,組織部門已經按照他的意思提了一個方案,但是報給朱民生以後,就沒有了下文。

    他手握著茶杯,繼續打官腔,道︰“市里要綜合考慮副處級干部的配備,大力引進外來高素質人才,提升干部隊伍的綜合素質。”侯衛東笑道︰“黃書記,你對全市干部的狀況最熟悉,我想來開個後門,將最優秀的干部配到成津縣來。”

    黃子堤道︰“成津很出色,當然要配最強的干部。”

    侯衛東繼續叫苦道︰“成津正在籌建國有經濟改革實驗區,這是周省長提的建議,希望很大,這是大項目,涉及到舊城區的拆遷和新實驗區的建設,我真的希望周書記將人才向成津傾斜。”

    今天早上臨出門之時,侯衛東原本還是計劃拿工地給黃子堤的兒子黃二,可是到了樓下,他否定了這個思路︰“與黃子堤的暗斗應該有理有利有節,黃二的事情應該由黃子堤主動來找。而且是限制性使用,太容易得到了東西肯定不值錢,這是人性的弱點。”

    因此。他談了成津客觀地工作,給黃子堤暗示,卻不肯說得太明,他相信以黃子堤的智商和情商,應該能夠听懂這些話外之意。

    黃子堤眉毛不經意間向上揚了揚,道︰“成津能搞成國有經濟改革實驗區,發展必定要步入快車道。”

    他呵呵笑了笑,道︰“成津城區建設也太爛了,幾十年沒有大的變化。這方面你也得注意。”

    談了大半個多小時,應該表達地意思都已經表達,侯衛東站起身。道︰“黃書記,成津縣的工作離不開你的支持,請你在百忙之中抽時間到成津來視察。”

    黃子堤見侯衛東起身告辭,這才露出往常在財稅賓館的笑容,道︰“衛東,你怎麼跟我如此客氣,這是見外。”

    侯衛東道︰“晚上黃書記有空沒有,到季局哪里放松。”

    財稅賓館一直以來都是黃子堤打麻將的固定場所,所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這幾年,打麻將的人換了不少,有人長官,有人坐監獄,可是這個麻將室卻一直傳承了下來。

    黃子堤與侯衛東握了手,道︰“今天晚上要陪省里地人吃飯,沒有時間,改天吧。”他親自將侯衛東送到門口,道︰“我們這些老朋友。平時要多聯絡,多走動,親戚親戚,越走才越親。”

    對于以前的不愉快,兩人都心照不宣,說到底那件事情只是人民內部矛盾,還上升不到敵我矛盾,更為關鍵的是侯衛東早已令非昔比,他是縣委書記,背後還站在好幾個大人物。黃子堤雖然是分管組織地市委副書記。有能力給侯衛東上一上眼藥,穿一穿小鞋。使一使絆子,但是還沒有絕對的制約力量。

    今天侯衛東主動到辦公室來,表明了態度,話中又留了話,也算是退讓了一步,給了黃子堤一個台階,官場沒有永恆的朋友和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

    當侯衛東離開辦公室以後,黃子堤破例來到了窗邊,看著樓下的侯衛東走進了小車,又看著小車滑出了市委大院,

    “這是一個聰明人。”

    又想起侯衛東在成沙公路上的不配合,黃子堤加了另一個評語︰“還是一個很強勢的人。”

    回到辦公桌前,他再次變得心事重重。

    成津縣在大修公路,吳海也在大修公路,在他的關照之下,易中嶺如願地拿到了一個標段,在拿到標段之後,易中嶺特意他到廣州去玩了兩天,回到家中,易中嶺又順手將一盒特產提到黃子堤家中。

    當時黃子堤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想要拒絕,可是喉嚨發緊,拒絕之話也就沒有說出來,在書房里打開特產,果然是人民幣,而且是五十萬人民幣。

    黃子堤當官以後,不斷收小錢,收得心安理得,收得喜氣洋洋,但是金額如此大的錢還是第一次收,五十萬人民幣如即將爆炸地手榴彈,讓他坐臥難安,好幾次他都想讓易中嶺將這五十萬拿走,可是看到厚厚的五十萬啊,心又軟了。

    這樣過了些日子,他雖然從心驚膽戰的狀態下恢復了過來,卻在心中多了一個心結,沉重感總在他最快樂的時候溜出來,將其快樂突然從空中拽回地面。

    有時,他甚至想︰“如果趙林也拒絕我,我就不會這樣擔驚受怕了。”

    盡管有這個心理歷程,黃子堤還是對翻臉不認人的侯衛東頗有微辭,時不時地在朱民生面前上一些眼藥,還暗中使了些絆子,讓朱民生否定了侯衛東推薦的縣委副書記和縣委常委的人選。

    黃子堤站在辦公室窗前看樓下之時,侯衛東頗有些心靈感應,不過一直沒有回頭,上了車,在轉彎之時,他透過貼了太陽膜的車窗,果然看到了站在窗邊的黃子堤。

    回想著與黃子堤交往過程,侯衛東心道︰“黃子堤愛錢,這是弱點,卻也是可以利用地軟脅。如果一位領導沒有缺點,其下屬才真是沒有反抗的機會,只能老老實實地听命令。踏踏實實地工作。”

    回到了成津縣已是下午六鐘了,侯衛東走到了縣委招待所的後院,遠遠地就見到黑衣短大衣地女孩子坐在門口。

    “侯書記,這位女同志要找你。”守門的警察在鄧家春的嚴格要求之下,已經不太敢擅自放人進後院,可是來者是一位漂亮地姑娘,因此守門的警察給了她一張椅子,讓她能坐在門口等。

    老警察與漂亮姑娘就天南海北地聊著。對老警察來說時間過得挺快,對漂亮姑娘來說時間如蝸牛一般緩慢。

    經過了張木山公司的晚宴,侯衛東對晏紫態度好多了。見到她鼻子凍得通紅,一幅楚楚可憐的樣子,便道︰“你怎麼回去,有事嗎?”

    他沒有將晏紫帶回寢室,而是一起來到底樓地會客廳,這是縣委招待所特意裝修地小會議室,供三位縣領導使用。

    見到侯衛東,晏紫眼圈一紅,道︰“朱瑩瑩又被成津公安局抓了。”

    鄧家春要請朱瑩瑩到局里問方杰的事情。這是事先報告侯衛東地事情,侯衛東自是心知肚明,他沒有回答此事,打量了晏紫兩眼,道︰“朱瑩瑩有父親母親和其他家人,應該是他們到成津來,為什麼每次都是你來。”

    晏紫道︰“我和朱瑩瑩一起在省歌舞團好幾年,最了解她地情況,她家庭條件不好。父母老實巴交的,破產以後每月就干巴巴六、七百元,現在我不幫她,又有誰來幫她。”

    侯衛東心里暗道︰“當初如果我中了步高的美人計,恐怕朱瑩瑩生活就要幸福許多。”又想道︰“小曼明明就在沙州,卻從來沒有出過面,看來晏紫還是一個有情義之人,雖然脾氣差了些。”

    口里道︰“每位公民都有協助公安機關破案地義務,更何況朱瑩瑩在名義上還是方杰的未婚妻,請她到公安機是很正常的事情。並不是你所說的抓人。”

    晏紫撇了撇嘴。道︰“朱瑩瑩進省歌舞團我就認識,她能走到這一步。很不容易,不能因為與方杰談戀愛,就受到你們的歧視,三天兩頭被喊到公安局,還讓人讓人過日子。”

    侯衛東對朱瑩瑩如此選擇並不以為然,道︰“所有人都不容易,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和自由,同時也得為選擇付出代價,路,總是自已走出來的這時,春天端著兩杯茶水走進了會議室,她笑容可掬道︰“侯書記,請喝一杯熱茶。”

    春天到交通局工作已有些時間,雖然是工人,可是由于是朱兵所介紹,交通局長景緒涯就將春天安排在了交通局辦公室,以工代干。

    春天在小招工作了好幾年,別的本事不多,可是察言觀色卻是絕對的好手,加上有朱兵甚至侯衛東地背景,很快在交通局混得風聲水起,深受景緒涯的器重。

    今天她到縣政府辦了事,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提了些上好的廣柑來到了縣委招待所。縣委招待所的警察們都與她很熟悉,沒有任何阻攔,就讓她上了樓。

    春天進屋就見到侯衛東的兩件髒衣服,洗了衣服,又幫著侯衛東重新折了衣服,整齊地放在衣櫃里。

    “真是太懶了,所以只能當一輩子的服務員。”

    當年,她與另外二位女服務員一齊調入縣委招待所,如今自己到交通局辦公室工作,等到拿到中專文憑,就有轉干的機會,而同時進入縣委招待所的服務員都已結了婚,如果不出意外,多半就要當一輩子的服務員。

    想到這一點,春天有著發自內心地自豪。

    侯衛東明顯感到春天內在和外在氣質的變化,夸道︰“不錯,春天現在象一個干部了。”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7-8 01:09
第五百三十章馬蜂窩(上)
    春天听到侯衛東夸獎,略為紅了臉,道︰“我現在還是工人,等到中專的證書拿到以後,看有沒有機會考干或是轉干。”

    世上有許多事情,對于某些人易于反掌,對于另外的大部分人卻是難于上青天,比如在春天調到交通局工作這件事情上,對于侯衛東來說就是一句話,但是沒有這一句話,春天就算再努力十倍,都難于叩開交通局的大門。

    人生即充滿無奈,又有著相當的戲劇性,這在生活中比比皆是。

    春天出門以後,侯衛東道︰“剛才說到朱瑩瑩的事,其實她選擇很多,剛才見到的女孩子以前是縣委招待所的工人,工作努力,現在調到交通局工作,等到拿到了中專文憑,就有機會轉干,這就是她的人生選擇,朱瑩瑩條件比她要好得多,只是選擇不同,走的路就不一樣。”

    在晏紫心中,她看不起小曼、朱瑩瑩等同事的選擇,但是理解她們的選擇,但此時由侯衛東來說個事,讓她忍不住反駁道︰“你了解朱瑩瑩嗎,如果不了解,你憑什麼這樣居高臨下,就因為你是縣委書記嗎?”

    侯衛東與晏紫接觸多次,對于她的性格略知一二,也不與她辯論,道︰“朱瑩瑩是盡一位公民的義務,協助成津公安局破案,等到問完情況,自然她就會回嶺西。”

    晏紫听說朱瑩瑩沒有事,咬著牙齒道︰“這個死瑩瑩,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讓我白白地擔驚受怕。”

    她咬著牙齒的神態頗為俏麗,讓侯衛東有些挪不開眼楮,侯衛東用力將眼光從晏紫臉頰偏離了二十來公分,正好可以注視到小會議室的一幅壁畫,那是巍巍立于黃山頂上的迎客松。

    “我建議你到成津公安局去等著,說不定朱瑩瑩很快就會出來。”侯衛東又道︰“朱瑩瑩不接電話的原因很簡單。女孩子十有**不會檢查手機是否有電,而且喜歡將手機放在手袋中。絕對不會是成津公安局方面的原因。”

    晏紫听說朱瑩瑩沒事,心情就已經放松了,嘴巴就更加尖銳起來,道︰“成津公安局好大的威風,要問情況自已到嶺西去問。憑什麼讓朱瑩瑩來到成津,說到底,這是對人權的藐視。”

    對于晏紫地理想化與口齒伶俐,侯衛東領教多次,就道︰“你趕緊到公安局,晚了,說不定就接不到朱瑩瑩了。”

    “謝謝侯書記讓我進了院子,如果你能再幫我打個電話。那更好。”

    侯衛東暗自搖頭,心道︰“這個晏紫明明是來求自己辦事,卻是嘴巴不饒人,這和柳潔大姐大風範完全不一樣。”

    想到柳潔,侯衛東莫名其妙又想到了那一晚的那一幕。周昌全與柳潔合唱了無數首蒙古歌曲,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周昌全縱情歌唱,因而印象特別深刻。

    “你趕緊去公安局吧,我會打電話。”突然涌上腦海中地可笑念頭,讓侯衛東同意了晏紫的最後請求。

    下午,侯衛東在會議室坐了一會,杜兵進來報告道︰“水利廳劉處長已經到了。”

    竹水河水電工程是由蔣湘渝負責。今天恰巧蔣湘渝開會,侯衛東就親自接待來自水利廳的劉處長。

    劉寧處長著干瘦的身材,下車時卻有時不冷不熱,這是省級機關處長下基層特有的表情,他伸與手,與這位看上去格外年輕地縣委書記握了手,口里客氣地道︰“侯書記。我要到竹水河水電站的現場去實地勘查。就讓分管副縣長陪我去吧。”

    在侯衛東堅持之下,劉寧處長自尊心得到了很大的滿足。坐在越野車上,看著前面帶路的另一輛越野車,他暗道︰“侯衛東還不錯,和有些縣級土八路相比,懂得為人處事。”

    一路顛簸,才到了竹水河水電站的修建點,憑心而論,如果交通方便一些,這個修建點完全可以作為一處風景旅游區,竹水河兩岸土地肥沃,沿河居民將菜種子丟在土里,並不需要山上土地那種精心管理,一樣能有好的收成。

    劉寧背著手,大步走到了最前面,上了山頂,看著湍急的竹水河馴服在自己的腳下,不禁意氣風發,很有幾分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地感覺。

    侯衛東站在了劉寧的身旁,他的目光注視著沿河兩岸星星點點的房屋,這些房屋都是在遷拆範圍之類,蔣湘渝在竹水河水電站上確實下了大功夫,為了盡快拆除這些房屋,他基本上是一家一家去做工作,連恆慶集團副總經理朱小勇對蔣湘渝的實干精神所感動,數次在岳母及水利廳副廳長吳英面前表揚這位肯干且口才極好地成津縣父母官。

    劉寧很快就注意到了這些房屋,他扭頭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侯衛東,道︰“侯書記,按照水利廳與沙州市政府的協議,拆遷應該是由你們當地政府來負責,看今天的情況,水利廳很難開展下一步的工作。”

    劉寧是水利廳新提拔的副處長,這是他第一次帶隊到縣里來視察,盡管縣委書記是正處,他只是一個副級,可是從省級單位來到了縣里,這讓他有著明顯的心理優勢。

    他地態度很誠懇,可是話里有淡淡的指責之意。

    一旁陪同的常務副縣長周福泉很意外地看了劉寧一眼,見侯衛東神色如常,並沒有生氣,這才放心。

    侯衛東心態放得很正,作為縣委書記,他不想得罪省里的人,哪怕是一個不太重要的人物,雖然這些人不能對自己個人有什麼損害,可是這些人職務不高,位置卻各有各的妙處,得罪了其中的人物,說不定那一天成津地工作就會被耽誤。

    “劉處長,竹水河地老百姓鄉土觀念很重,很多人生于斯長于斯,不願意搬遷。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竹水河兩岸土地肥沃。新遷地很難找到這麼好的田土。”

    “侯書記,這一點我很理解,但是,水利廳與恆慶集團已經制定了詳細地施工計劃,而且上報了省政府。屆時不能開工,水利廳和沙州市都不好交差。”劉寧擺起省級機關的架子,故意將事情說得很嚴重,他要用這種方式增加自己的份量。

    竹水河水電站地相關事宜,侯衛東最先是和朱小勇、蒙寧來勘測,隨後就是與吳英初談,他對項目了解得很清楚,听到這位副處長拉起虎皮作大旗。很不以為然。

    “劉處長,放心,縣里和多處農家都有簽了協議,釘子戶只有少數。”

    劉寧又道︰“省里補貼了部分搬遷費用,我正好負責審計此事。希望最基層干部將這些錢足額及時地發放到農戶手中。”

    “此事我們有紀律,是高壓線,誰踫誰負責。”

    侯衛東又陪同劉寧一起到恆慶集團的駐點去看了看,副總經理朱小勇到省里開會,沒有在現場。

    車行至縣城還有五公里,侯衛東接到季海洋電話,道︰“衛東。今天晚上省財政廳蔣副廳長在市里吃飯,他親自點了你地名,劉市長的意思是讓你過來一起共進晚餐。”

    前天在嶺西與蔣副廳長意外相逢于張木山的宴會上,又與周昌全一起唱歌,這無形之中拉近了與蔣副廳長的關系,分手前,在微醺的狀態下。蔣副廳長答應對成津縣財政給予一定支持。

    侯衛東沒有想到。一天之後,蔣副廳長就到了沙州。

    這是關于現金地問題。侯衛東自然不能缺席,到了成津近館,把接待任務交待給了常務副縣長周福泉,他與劉寧握了手,說了幾句場面話,就準備離開。

    劉寧將侯衛東連到一邊,道︰“侯書記,我有兩句話要說。”

    “今天看了現場,總體感覺還是不錯,只是拆遷工作要抓緊,我會向廳里如實反映情況。”

    他握著侯衛東的手,又道︰“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侯書記,我有個隔房兄弟叫做劉永剛,以前在飛石鎮當過鎮長,他犯了小錯誤,已經被放了一年多時間了,侯書記能不能高抬貴手,給他一個重頭再來的機會。”

    飛石鎮原鎮長劉永剛是侯衛東主持縣委工作以後,第一個開刀對象,按照他的性格和作風,對這種落水狗絕對不會重新啟用。

    劉寧的份量,更是遠遠不足以重新啟用劉永剛,“我會考慮此事的。”侯衛東給了劉寧一個含糊的答案。

    第二天,經過昨晚酒場血拼的侯衛東,到了辦公室,仍然覺得頭腦發暈,正喝了兩口濃茶,就接到了水利廳劉寧地電話︰“侯書記,我已經到了沙州,你事情多,就沒有向你辭行了,感謝成津縣的盛情。”

    “劉永剛的事,請侯書記考慮考慮,到時我會為成津多爭取些資金。”

    放下電話,侯衛東就對劉寧有些不滿意了,他給朱小勇打了電話,先說了些竹水河的事,又道︰“昨天劉寧處長到成津縣里來視察,我陪他一起到了工地,沒有見到你。”

    “我到省里業務會。”

    侯衛東與朱小勇是戰斗中結成的友誼,兩人很對脾氣,他就問道︰“劉寧這人如何?”

    “以前在水利廳後勤處地科長,最近才提起的副處長,挺猥瑣一個人,他下來是不是耀武揚威,衛東,別理會這些人。”

    侯衛東嘆息道︰“唯小子與女子難養矣,這次鐵定要得罪他了,說不定那天就給成津小鞋穿。”朱小勇笑道︰“這家伙,也敢為難衛東老弟,那就是廁所里打手電---找死。”

    兩人在電話里哈哈一笑,此事就算過去了,但是世上在廁所里打手電確實不少,劉寧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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