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風流 作者:小橋老樹 (連載中)

b144511455 2009-1-17 10:10:0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2 677062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6-6 13:01
第五百零一章失蹤(中)

    老方縣長到了省城以後,來到了省委大院,不料執勤武警是一個楞頭青,見到一位糟老頭子要進大院,不客氣地攔住了他,老方縣長原本心情惡劣,就與年青的武警戰士爭執起來。

    「你是離休幹部,請出示證件?」

    「沒有帶。」老方縣長一摸口袋,往日隨身攜帶的離休證卻意外地沒有帶在身上。

    「你找誰?」

    老方縣長伸腦袋朝省委大院望瞭望,以前當縣長之時,他還認識幾位省委的官員,如今退休二十來年,當年的老朋友全都退了休,他實在想不起還有什麼人在省委工作,道:「我是成津縣的退休縣長,要找省委組織部反映情況,小同志,讓我進去。」

    武警戰士根本不相信他,依然不放行,道:「要反映情況到那邊信訪局,這裡不能進去。」

    老方縣長很有些無奈,頓足道:「去就去,我就到信訪局反映情況。」轉身之時,他突然覺得一陣頭昏目眩,軟倒在省委大院門口。

    省紀委第一監察室主任陳再喜正從大院走出來,第一監察室聯繫沙州,在一次開座談會上,他曾經見過老方縣長,不知是什麼原因,他對老方縣長的印象還挺深,見此情景急忙走了過來。

    不一會,救護車就開了過來。

    方知行,老方縣長的兒子,方傑地父親。他離開嶺西定居新西蘭已有十年,接到李太忠電話以後,猶豫再三,還是坐飛機回到了嶺西,見到父親如此。也是暗自傷

    「這個雜種跑哪裡去了。」方知行聽說方傑失蹤,又氣得咬牙切齒,方傑從小就玩劣。方知行沒少操心,與方傑媽媽離婚以後,他與方家聯繫也很少。

    「你小聲點。我們在外面說話。」方傑地母親雖然與方知行離了婚。卻對老方縣長一直很好。老方縣長生病期間。她就一直陪在病床前。

    兩人分手之時鬧得很歷害。分手以後近十年沒有見面。此時面對面站著就頗為尷尬。不過為了方傑。兩人還必須走在一起。

    方傑母親道:「小傑最近迷上省歌舞團地一個叫做朱瑩瑩地女孩。這個女孩子現在也是下落不明。我懷疑小傑失蹤與朱瑩瑩有關。」

    「朱瑩瑩在何處?」

    「小傑失蹤以後。朱瑩瑩曾經到家裡來問過。我當時對她很不客氣。那以後她跟著失蹤了。我到省歌舞團去找過她。歌舞團裡說她半年前就停薪留職了。她地父母亦有一年多未見到她了。」

    方知行責怪道:「這就是失蹤案了。怎麼不報案。還自已去查。真是地。愚蠢。」

    方傑母親眼淚水就流了出來,道:「小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哪裡管得著他,平時三、二個月見不到人太正常了,所以當時還對朱瑩瑩沒有臉色。認為她大驚小怪。」

    她有些六神無主。道:「你已入了新西蘭國籍,算是外籍人士。由你出面,有國際影響,上級領導才會重視。」

    很快,老方縣長在省委大院門前病倒的消息傳回了成津,在流傳過程中,版本數變,最後變成了老方縣長在省委大院吃了農藥,已經引起了省委高度的重視。

    這些說法還是有一些影子,至少,省委統戰部對此事還是高度重視,派了一位處長陪同方知行來到了沙州,沙州統戰部副部長李光中陪同著省裡來人,一起來到了成津縣。

    李光中是益楊上青林人,當年上青林公路要從其祖墓通過,為此李光中還與侯衛東發生過小小地矛盾,侯衛東借用歪計,找了一個算命先生,將李光中父親連蒙帶騙地哄走,這才解決了遷墳問題。

    一晃數年過去,李光中是現在仍然在統戰部任副職,同時兼任了民宗局局長,總算將正處的職級解決了,他與侯衛東握了手,熱情地道:「侯書記,你是上青林的驕傲啊,當年你主持修路,我就知道侯書記前途不可限量。」

    「這位是嶺西全省最年輕的縣委書記。」

    「這位是省統戰部的李陽處長,這位是方知行先生是新西蘭人,方傑的父親。」

    方知行出國已有十年,天天在新西蘭的農場裡忙活,手摸著肥羊,抬頭看高山,低頭看青草,耳邊是軟綿綿的台式普通話,國內生活似乎他已經很遙遠,這次回到了嶺西,過了好些天才慢慢地適應了「人潮人海」地生活環境,

    「侯先生,犬子下落不明已經有了十來天,家人都很著急,懇請政府能有妥善解決地辦法。」方知行回想著記憶中的成津官場,很有禮貌地組織了語言。

    侯衛東作了手勢,將幾個讓到了會議室,對秘書杜東道:「你請鄧局長過來參加會議。」

    鄧家春穿著整齊的警服,目不斜視走到了會議室,等到侯衛東講了大致情況,他抬眼看了一眼方知行,簡明扼要談了事情經過,道:「由於受傷人的傷情並不嚴重,方傑只算是輕微違法,更主要是民事賠償。」

    省委統戰部的中年處長打斷鄧家春,道:「既然只是民事賠償,以方傑的經濟實力也就不必躲藏,問題的關鍵是方傑到底在什麼地方?」

    鄧家春根本不理睬這位插話的處長,對方知行道:「方先生,不知道你對此事是如何看待?」

    方知行道:「我回到嶺西以後,問了家人,他們都不知道方傑的下落,我父親也是為了此事住院。」

    「既然方傑失蹤,成津公安將盡全力尋找,也請親屬們多提供有益地線索。」

    「我聽說方傑有一位女朋友叫做朱瑩瑩,以前就跟著方傑住在沙州,這一段時間也一起失蹤了。」

    「方傑還有什麼好朋友?」

    「他最有可能到哪裡?」

    侯衛東最後做了總結:「成津警方將全力尋找方傑的下落,這一點請方先生放心,同時,請方先生配合警方的工作」

    開了座談會,方知行與羅金浩一行來到了來到了方傑在沙州新月樓的住宅,屋內是全套現代化的電器,傢俱亦是從嶺西買來的高檔貨,這讓方知行吃了一驚:「小傑還真是有錢,這套設施放在新西蘭也不差。」

    羅金浩帶著刑警隊的幾位好手,對現場進行了仔細搜查,賓箱裡還有些水果,不過都有些陳舊,看來已有些時間,另外還有一盆雞湯,由於油厚,還沒有變質,廚房裡放著的菜則開始腐爛。

    衛生間裡有男女兩套洗漱用具,衣櫃裡還有一大排女裝,有一格還裝著女式內衣,清一色高檔貨。

    桌上有朱瑩瑩的幾張大照片,她眉眼彎彎,從照片中笑看著屋裡地人。

    羅金浩要趁著這個時機,尋找方傑遺留下來地蛛絲馬跡,因此,帶著幾個刑警搜查的極為仔細,搜查一遍之後,一無所獲。

    「不對,方傑家裡沒有上鎖地櫃子,他的錢和重要物品應該放在保險櫃裡。」羅金浩又在屋裡轉了一圈,沒有見到保險櫃,便來到了方傑母親身邊,道:「看這個樣子,方傑和朱瑩瑩應該走得匆忙,洗好的內衣褲都沒有帶走,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方傑母親聽到這句話,滿臉都是焦急之色。

    「不知方傑有沒有保險櫃,這事對尋找方傑很重要。」

    方傑母親猶豫片刻,道:「我也是無意之中得知小傑有一個保險櫃子,可是不知道放在什麼地方。」

    得知有保險櫃,羅金浩使了個眼色,幾個刑警隊員就開始專搜陰暗角落,很快就將廚房後面的小型保險櫃找到了。

    就在鎖匠與保險櫃搏鬥之時,李太忠也得到方知行回到沙州的消息。

    「知行,什麼時候回的沙州,看過老爺子沒有,今天中午到家裡來聚一聚。」

    聽說方知行正帶著公安在方傑家裡搜查,李太忠猛一地驚,道:「小傑玩心大,說不定就是和朱瑩瑩提前度蜜月,讓公安到屋裡來查,小傑肯定會生氣的。」

    李東方暗算了方傑,這是絕秘中的絕秘,李太忠並不知情,他心中有隱疾是章永泰之死,所以很忌諱公安插手方傑之事。

    方知行完全是局外人,道:「小傑會理解我們的良苦用心,這也是為他好。」李太忠道:「這幾年小傑的企業發展很好,偷稅漏稅著實不少,如果讓公安查到帳冊,小傑肯定會坐牢。」

    方知行這才有些擔心,放下電話,就見鎖匠一臉驕傲,他已成功地打開了保險櫃。

    保險櫃裡空無一物,羅金浩很有些失望,他不甘心,湊到保險櫃的門口,在保險櫃的角落裡發現了一個薄薄的小電話本,很不起眼。

    羅金浩不動聲色地將手伸起去,將小電話本握在手裡,慢慢地抽回來,他的動作極為鎮靜,沒有人發現他已經取到了一個本子。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6-6 13:02
第五百零二章失蹤(下)

    侯衛東接過了鄧家春手裡的電話本,翻看了一會,道:「這是電話號碼本子,後面的數字是什麼意思?」

    鄧家春早就將這個小本子研究了數遍,道:「方傑將小本子放在保險櫃裡,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我估計後面的數字是行賭的數據。」

    侯衛東數了數,電話本裡有二十七個名字後面有數字,他想了想,道:「光憑一個電話本和後面的幾個數字說明不了問題,只有找到方傑以後,這些數字才有用,不過,這對縣委還有些參考價值,這本子原件留給我,這裡面涉及的幹部太多,一定要謹慎,不能流出去,否則會造成幹部隊伍的思想混亂。」

    他強調道:「除了我們三人,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還有這麼一個本子。」

    鄧家春又道:「我的人在嶺西已經查到了朱瑩瑩的暫住地點,據觀察,方傑沒有和朱瑩瑩在一起,我準備今天就收網,將朱瑩瑩帶回縣局協助調查。」

    以前侯衛東對朱瑩瑩這位大美女還有些好感,後來見其先傍了劉明明,再跟了方傑,對朱瑩瑩的好感就蕩然無存,就道:「朱瑩瑩與方傑是情人關係,她應該知道不少事情,可以將她帶回到成津。」等到鄧家春離開,侯衛東就開始認真琢磨那個小本子,薄薄的小本子上面有許多名字,三分之二的名字都能在縣委縣政府的機密電話上找到,人大主任朱國仁、副縣委周福泉、建委主任朱彪、國土房產局長老苟、縣委辦主任胡海、雙河鎮鎮委書記溫貢成等大人物赫然在冊,只是每個人後面的數字大小不等,其數字大小同官位大小以及官位的要緊程度成正比。

    「難怪章永泰總是曲高和寡,這麼多大人物都帶著灰色。」

    侯衛東將小本子鎖了起來,這個小本子很重要。遲早就排上用場,不過這本子又是個炸彈,根本不宜公開,否則成津縣委縣政府也就威信掃地。作為縣委書記,他也並不會感到光彩。

    精工集團梁總等在辦公室裡,鄧家春出來之時,他恰好去上廁所,等到他回來之時,又有一位領導幹部進了侯衛東辦公室。

    「梁工,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李晶聽說成津縣修路一事很不順利。就上了心,時常打電話催問進度。

    「那些土農民都是二楞子。根本不講道理。」

    李晶對此事早就耳聞。道:「涉及土地地事情我們管不了。你必須得找當地政府。」

    對於修路來說。梁工是一把好手。可是他在處理各種人際關係上就要差些火候。李晶正是考慮這是在侯衛東地地盤上施工。因此有意讓梁工獨擋一面。手下人撐不起場面。對老總來說。也是一件極為痛苦地事情。

    梁工道:「我正在縣委辦等著侯書記。他哪裡人太多了。我等了一個多小時。沒有見到人。」

    李晶就道:「你稍等一會。我給侯書記打電話。你到時實事求是地談問題就可以了。」

    等到飛石鎮老朴離開了辦公室。侯衛東站起身。他準備到成沙公路現場去看一看。正在伸懶腰之時。辦公桌裡面傳來地手機聲。這是與李晶單獨通話地手機。

    問了好,打過招呼,李晶哆聲道:「你想不想我和小丑

    「想。」

    「你有三個多月沒有到嶺西來看我們娘倆了,再不來,小丑丑都會不認識你了。」

    「忙完了,我一定上來。」

    李晶就正兒八經地道:「給你說一件正事,這幾天你還真得抽時間來一趟。小丑丑要抓周。你如果不來,抓周就沒有什麼意思。」

    按照李晶家鄉的風俗。小孩子過了一歲以後,就要抓周,在抓周之時,他首先抓住什麼,以後就會對什麼感興趣,在生小孩以前,李晶對這些風俗根本是不屑一顧,可是當小丑丑一天天長大,她的心理就一天天發生變化,對這些傳統風俗也重視起來。

    侯衛東想起小丑丑胖嘟嘟地小胖臉,心裡暖洋洋的,同時對於自己的身份缺失也有著遺憾,道:「是什麼時候,我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得趕過來。」

    這話其實當不得真,人在官場同樣是身不由已,比如,周昌全突然到了成津,侯衛東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不敢離開。

    李晶其實也明白這一點,不過女人天生喜歡甜言蜜語,她高興地道:「我已經找人算時間,抓周是大事,怎麼也得選個合適的時間。」

    「我需要帶禮物嗎?」

    「不用,大姐準備好了,你只要按時到達就行了。」

    商量了此事,李晶順便也說說了成沙公路的事情。放了電話,侯衛東給杜兵辦公室打了電話,道:「請精工集團地杜兵到辦公室來。」

    當梁工向侯衛東匯報了工作,走出了縣委辦,就立刻給李晶打了電話,興奮地道:「李總,剛才見到了侯書記,有了他的支持,成沙公路的工期肯定能按時完成。」

    他早知道李晶的關係網寬,卻沒有料到她有這麼大的神通,一個電話,就讓成津縣的一把手召見了自己。

    李晶平和地交待道:「分管交通的朱兵副縣長,以前是成津的交通局長,和沙建司合作過多次,他熟悉業務,凡是業務上的事情,你可以直接找他,實在解決不了的事情才找侯書記。」

    她對梁工地業務能力是信任的,也知道他社交能力稍稍有所欠缺,精工集團拉起架子也不過幾年時間,正在實施的項目著實不少,派梁工獨立負責一個項目,即是不得已而為之,又是為了鍛鍊隊伍。

    李晶坐在床邊看著進入夢鄉地小丑丑。小傢伙鼻翼輕微地張合著,當他碰到李晶的手指之時,便緊緊地握著,不肯鬆開。

    「大姐。抓周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早就準備好了。」大姐是李晶手下地老員工,跟著李晶多年,在內心深處,她對於這位在外面一呼百應的董事長,還有著奇怪的憐惜。又試探著問道:「請哪些人,我還做些準備。」李晶一邊握著小丑丑地手,一邊道:「我不想請其他人。就請醜醜爸爸就行了。」

    當天,抓周時間就算了出來,恰好是第二天下午。

    第二天,侯衛東將縣委辦主任胡海找來,道:「我要到嶺西去拜會省發展銀行鄭朝光董事長,如果有時間,還得找一找省財政廳地蔣廳長,成津縣到底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土特產。」

    「成津主要的特產就是煤和磷,這兩樣東西當然拿不出手,山上還有些野味。不過都沒有包裝,實在是拿不出手。」胡海當了多年縣委辦主任,以前章永泰基本上不送禮。他在這方面就很少操心,今天侯衛東突然提出送禮的要求,讓他有些為難。

    胡海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合適的禮物,就道:「乾脆直接給紅包。」侯衛東搖頭道:「鄭朝光和蔣廳長是什麼身份,見面送個紅包,送多少。多了是行賭,少了拿得出手嗎?」

    秘書杜兵也跟著想這個問題,突然他靈機一動,道:「紅星鎮有早熟橘,味道特別好,種植面積不大,一般人吃不到。」侯衛東當即表態道:「給谷雲峰打電話,讓他盡快弄兩筐橘子來,越快越好。」

    秘書杜兵就給谷雲峰打電話。接通以後。谷雲峰笑呵呵地道:「不用著急,半個小時就到。」杜兵追問。谷雲峰就道出原委,道:「紅星橘子獨樹一幟,怎麼能不送給領導品嚐,今天早上我就讓老鄉準備了幾筐,給縣委縣政府的幾位主要領導送過來。」

    新鮮的紅星橘子,酸中帶著甜,入口清香,口感極佳,侯衛東平時吃水果也不太積極,卻也吃了兩個紅星橘子。侯衛東上車前,與谷雲峰握了握手,「谷書記,很不錯。」就帶著紅星橘子前往嶺西。

    送了四筐橘子,得到了一個「很不錯」地評語,這讓谷雲峰覺得很合算,等到侯衛東坐車離開,他又給組織部長李致打了電話。

    中午,將一筐紅星橘子親自送到了李致家中,自然在一起吃午餐。

    「李部長,侯書記下一點有什麼安排,我有沒有機會調回城裡。」谷雲峰以前當過縣委副主任,與李致關係挺不錯,吃飯之時,就提了自己地想法。

    「谷書記,想不想回縣委辦?」

    谷雲峰眼前一亮,道:「侯書記想換縣委辦主任?」

    縣委辦主任是縣委書記地大內總管,最容易得到提拔,同時,縣委辦主任也經常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犧牲品,谷雲峰當過縣委辦副主任,一下就聽出了李致地話外之音。

    李致點了點頭,道:「侯書記一直對胡海不太感冒,很多場合都不帶著他,前幾天他跟我談過這事,想在中層幹部中物色一名精明能幹的縣委辦主任,我推薦了你,侯書記沒有反對。」

    吃過午餐,谷雲峰興致變得極好,有組織部長李致的大力推薦,又在關鍵時候給侯衛東送來了關鍵的紅星橘,這就讓他看到了回縣委辦的希望。

    車過縣委大院,谷雲峰一邊哼著「瀟灑走一回」的調子,一邊暗道:「運氣來了門板亦擋不住,縣委辦,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6-6 13:02
第五百零三章抓周(上)

    將新鮮的紅星橘子帶到了省城,侯衛東分別給省委組織部丁原副部長、財政廳蔣副廳長以及發展銀行的鄭朝光董事長送了過去,紅星橘子是禮輕情意重的最好禮物,三位領導自然笑納。

    將禮物送完,已是一點多鐘,侯衛東在金星大酒店訂了一間房子,又與秘書杜兵、司機老耿在門外的小店吃水煮魚。水煮魚是來源於重慶渝北區,這一年迅速風靡了嶺西,這一家小館子開在金星大酒店外面,門店雖然小,卻很乾淨,環境還不錯。

    杜兵進了店,道:「老闆,要一個雅間。」

    臉色白淨、戴著眼鏡的老闆見他們只有三人,就不願意讓他們坐雅間,笑著道:「對不起,雅間都訂出去了,就坐大廳,大廳空氣還好一些。」

    侯衛東總覺得這位老闆的眉眼幾分熟悉,在腦中過慮一遍,卻找不到熟悉的原因,他見杜兵還要與老闆交涉,就道:「就坐大廳。」

    老闆性格很開郎,見侯衛東很好說話,便遞煙上去,開玩笑道:「這店是開在五星酒店門口,外面美女如雲,坐在窗邊正好打望。」

    「打望」是流行於重慶地區的俗語,主要意思是「在大街上瞧漂亮女孩子」,以前沙州學院有不少重慶學生,侯衛東明白打望一詞的含義,問道:「你是重慶人?」「不是,我在重慶上學,所以就將水煮魚帶到了嶺西,我這裡的東西絕對正宗。等會你嘗了就知道。」過了一會,眼鏡老闆親自將一盆水煮魚端了上來,雙介紹道:「水煮魚在嶺西多如牛毛,正宗的只有三家,我這裡就算是一家。」

    「是否正宗你說了不算,嘗一嘗才知道。」侯衛東嘗了一筷子後,讚道:「還真是不錯。」

    老闆得意地自誇道:「水煮魚的做法很簡單,味道地好壞關鍵取決於花椒、辣椒等原料的質量。我這裡用的是子彈頭干紅辣椒,是立秋前後採集的鮮品干制而成的。這種辣椒肉厚、身長、色鮮、籽少,辣味正並帶甜,質量最佳,而且煮在高溫的紅油之中也不會變黑髮焦。」

    正說著。門外走進了二個年輕女人,那老闆看了進來之人,就對侯衛東道:「老闆你慢用,有什麼招呼一聲。」便去招呼新進來的客人。

    新來的兩個客人都是年輕時尚的女子,其中一位與老闆道:「邢大哥,還是老規矩。」正說著,她瞅見了坐在窗前地侯衛東。有些驚喜地道:「侯老師。」

    來人正是上青林鐵瑞青。她與同事蔣明雋一起加了班。就過來吃午飯。此時意外地見到了侯衛東。就連忙走了過去。真難得。在這裡遇到了侯老師。」鐵瑞青地興奮溢於言表。她將眼鏡老闆叫了過來。道:「邢大哥。這位是侯老師。以前在上青林工作。」又對侯衛東介紹道:「這是邢兵。他爸爸以前在上青林糧站工作。」

    「你是老邢地兒子。難怪剛才就覺得有些面熟。你應該是在重慶讀大學地老四。」侯衛東與糧站老邢曾經是鄰居。老邢大部分時間很失意。在重慶大學讀書地老四成為他地驕傲。常在侯衛東面前提起。

    邢兵很江湖地拱了拱手。道:「侯鎮長。久聞大名。老爸經常說起你。我耳朵都聽起老繭子了。」

    「你是在重大讀國院貿易。怎麼現在開起魚館。」侯衛東突然見到一位學國貿地小夥子變成了魚館老闆。還有些不適應。

    「對於我來說。國際貿易與國際政治差不多。都是屠龍術。老爸最初不同意。現在慢慢也適應了。昨天還在我這裡吃了飯。」

    「我記得你爸應該退休了吧?」

    「我爸已退休了。他喜歡種花,退休以後就在南城花木市場開了一個門市,還在上青林租了一大塊地,做為花木基地,生意還真是不錯。」

    侯衛東沒有想到老邢生活會變得如此多彩,感嘆道:「你爸年輕時受了不少委屈,現在總算熬過來了。」邢兵道:「我畢業以後本來能進國家機關,可是我爸的遭遇讓我明白組織也靠不住,還不如自己創業來得實在。」

    聽他們聊了幾句,鐵瑞青在一旁道:「侯老師,你來嶺西,我無論如何也得請你吃飯。」邢兵一擺手,豪爽地道:「瑞青,也別著請客,今天我請侯書記吃正宗長江魚,我來請客。」

    大家就移師到裡面的雅3。

    鐵瑞青的女伴很年輕,不過二十歲的樣子,唇紅齒白,皮膚白皙,她聽到鐵瑞青招呼來人為侯老師,又聽邢兵稱呼來人為侯鎮長,便猜到侯衛東應該是老師轉行地鄉鎮幹部,她禮貌中帶著幾分疏遠和冷淡,坐在一邊玩手機遊戲。

    鐵瑞青畢業以後很少回益楊老家,她只知道侯衛東在沙州市委工作,一邊主動給侯衛東到茶水,一邊問道:「侯老師,你還在沙州市委工作?」

    侯衛東道:「我調到成津縣工作。」秘書杜兵就補了一句:「侯書記是成津縣委書記。」

    正在耳語的一位年輕女孩子很意外的抬起頭,道:「你是成津縣的侯衛東?」

    侯衛東聽到這女孩子聲音有些異常,瞄了她一眼,心道:「這個女孩子是第一次見面,她的語氣怎麼有些怪。」口裡道:「我是侯衛東。」鐵瑞青忽然想起幾年前一起在祝焱家過年的事情,道:「侯老師,你應該認識蔣明雋的爸爸,就是省財政廳的蔣廳長,蔣明雋與周菁也是好朋友。」

    「原來是蔣廳長的千金,我記得你還在銀行中專讀書。」侯衛東笑道:「今天上午我到省財政廳去了一趟,還同蔣廳長見了面。」

    「我去年就畢業了,和鐵姐是同事。」蔣明雋與祝焱地侄女周菁關係挺好,又由於周菁的原因認識了鐵瑞青,現在與鐵瑞青又成了同事,兩人關係還不錯。

    蔣明雋高興地道:「今天真是巧了,有人正要找你,我原本想讓我爸給你打電話的。」

    「誰找我?」侯衛東對於蔣明雋這種小女生已有代溝,他實在不明白蔣明雋的朋友找自己有什麼事情。

    蔣明雋拿出精巧的手機,當面就打了電話,道:「你猜我遇到了誰,成津的侯老大,你不是正要找他嗎,趕緊過來,我們在金星酒店外面地水煮魚,在雅

    掛了手機,蔣明雋對侯衛東笑道:「有一個大美女要過來找你,侯書記,你可要有紳士風度。」

    在鐵瑞青心目中,侯衛東的地位很高,見蔣明雋神神秘秘的,就道:「明雋,你搗什麼鬼。」

    蔣明雋卻不明說,道:「到時候就知道了。不一會,大門被推開,果然進來一位美女,而且是侯衛東認識的美女,省歌舞團的晏紫。

    秘書杜兵見到晏紫,只覺腦袋有些發昏,與鐵瑞青和蔣明雋坐在一桌之時,他覺得這兩個女孩子都漂亮得讓人眼昏,可是當晏紫走進來,他的目光就集中在晏紫身上,既想多看幾眼,又不敢直視。

    坐定以後,晏紫直視著侯衛東,正色道:「侯書記,我想單獨跟你說幾句話。」

    隔壁雅間已經坐滿了客人,兩人就走到了門口,晏紫道:「侯書記,我想給你說一件事,朱瑩瑩你還有印象吧,上次在沙州見過的,她昨天下午被成津公安局帶走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晏紫穿得很樸素,白色夾克紮在牛仔褲裡,這是嶺西女生最常見的打扮之一,只是她的身材和氣質都好,樸素地打扮也穿出些風情萬種地味道。

    侯衛東身邊的女人都算得上美女,對美女地免疫能力比杜兵高得太多,道:「朱瑩瑩被帶走自然有被帶走的理由,在調查未結束之前,我沒有干涉司法的權力。」

    美女的殺傷力在於男人的垂涎,這一次侯衛東是特意到嶺西為小丑丑抓周,當然不會垂涎於晏紫的美色。

    晏紫上一次在跳舞之時,就被侯衛東嗆過一次,此時又被嗆得說不出話,她向來醉心於舞台,對社會上的這一套並不太懂,她楞了一會,態度不由得放緩和,道:「侯書記,你要幫一幫朱瑩瑩,她其實很可憐。」說到這裡,就抹了眼淚水。

    梨花帶淚,清麗逼人,這是侯衛東對流淚晏紫的評價,不過,他語言上還是很硬,道:「你放心,成津縣公安局一定會嚴格依法辦事,不會讓朱瑩瑩蒙冤,這一點我敢保證。」

    晏紫只得怏怏而回,她給小曼打了電話,「我剛才見了侯衛東,這人不可理喻,看來還得由步市長出面。」小曼也很苦惱,道:「不知為什麼,凡是涉及成津的事情,步高一律不管,我剛才給他說了朱瑩瑩的事情,他還發了脾氣,讓我別跟著瞎摻合。」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6-16 22:26
第五百零四章抓周(中)

    吃了午飯,侯衛東讓秘書杜東和司機老耿回金星賓館,他獨自開車來到了李晶所住的小區,走到小區中庭,空氣中彷彿都有小丑醜的味道。

    打開房門,就見到李晶拉著小丑醜的手站在門口,母子倆人都穿著紅色衣服,很喜慶的顏色。

    「終於回家了,今天抓周算了時間的,我還真擔心你誤點了。」李晶見侯衛東準時回來,不禁有些喜形於色。

    「叫爸爸,快叫。」

    侯衛東抱起小丑丑,在額頭、臉頰一陣亂親,臉上的鬍鬚茬子將小丑丑弄痛了,「哇」地一聲,小丑丑哭了起來,他一陣掙扎,從侯衛東懷裡掙扎出來,迅速地藏在了李晶身後,覺得安全以後,又將小腦袋伸了出來,好奇地看著眼前這位爸爸。

    李晶是這次抓周的總導演,到了預定的三點,她將小丑丑和侯衛東帶到了鋪滿了各種小玩意的房間,這些小玩意品種十分齊全,吃、穿、用、住、行諸多門類都有。

    侯衛東見李晶一臉緊張的模樣,不禁好笑,問道:「你希望小丑丑抓到什麼?」自從生了小孩以後,他就算見識的李晶的另一面,胖嘟嘟的奶臭小傢伙徹底激發出了她深藏於內心的母性,在精工集團殺伐果斷的董事長回到家中,只要看到小丑丑,就變成了容易激動且不講科學的媽媽。

    李晶認真地想了想,道:「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他選聽診器,靠技術吃飯,一輩子餓不了,我不希望他大富大貴,只要一生平平安安就行了。」

    她說得真摯而虔誠,這也感染了侯衛東,兩人就靜靜地站在小丑丑身後,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是信則靈,當李晶相信抓周也是人生抉擇。就分外緊張。

    關心則亂,也算是一條普適道理。

    小丑丑站在房門。驟然間看著輔在地上地各式玩具。明顯地有些發懵。在李晶地鼓勵之下。他才一歪一扭地走進了屋裡。

    小丑醜行走在玩具地森林之中。玩具太多晃花了眼睛。讓他遲遲沒有行動。突然。他蹲下身去。快速地伸出兩手。各抓了一個玩具。

    小丑丑右手抓了一把玩具手槍。左手抓了一個漂亮地芭比娃娃。雙手揮舞著。對其他玩具不屑一顧。

    這下輪到李晶傻眼了。

    李晶對小丑丑地行為做了很浪漫地解釋:「猴子。看來小丑丑和他爸爸一樣。是一個勇敢而且多情地男人。」

    侯衛東一隻手摸著鼻子。一隻手攬著李晶地腰。呵呵笑道:「小丑丑長大以後肯定是楚留香式人物。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李晶卻道:「我不希望小丑丑當英雄,他當個普通人,一輩子平平安安就是我最大的希望。」

    抓周儀式結束以後,大姐連哄帶騙,好不容易才將小丑丑帶到房間睡午覺。

    侯衛東湊在李晶耳邊,低聲道:「我可是三月不知肉味。你想不想我。」李晶臉微紅,道:「先去洗澡。」

    「我們洗鴛鴦浴。」

    「大姐還在屋裡,她知道要笑話我,你先去洗。」

    侯衛東洗了澡出來,屋裡已經開了熱空調,屋內溫暖如春,他就靜靜地等著美女出浴。

    李晶穿著睡衣走了回來,臉上紅撲撲的,進門以後。卻沒有見到侯衛東。突然身體一輕,被攔腰抱起。扔到了床上。

    等到一陣熱吻結束,李晶一邊享受著肌膚相親地快感,一邊道:「上次你說小丑丑大名叫做侯大勇,當時我覺得難聽,現在想起來,名字雖然難聽一些,卻像個男人的名字。」

    侯衛東將李晶壓在身上,親吻著她雪白的脖子,道:「就叫做侯大勇,不過他若真正太勇敢了,你這當母親的又未必受得了。」李晶眼裡就蒙著些霧,道:「前天做了一個夢,夢到小丑丑不見了,我到處找都沒有找到,等哭醒以後,趕緊去看小丑丑,見到他睡得好好地,這才放心。」

    「別胡思亂想了,讓我們一起快活。」侯衛東明白這是太過關心而產生的焦慮,就以實際行動來勸說,順著脖子一路往下親吻,當牙齒將睡衣撕咬開以後,再用牙齒和舌頭輪番挑逗其胸前的兩顆蓓蕾。

    過了一會,侯衛東感到了李晶身體的熱量,咬著其耳垂,道:「白骨精,你的水簾洞濕了沒有?」

    慾望就如一堆乾柴,已經被點燃,李晶道:「猴子,水簾洞在花果山上,是你的地盤,濕沒有,你不會自己摸一摸。」侯衛東就慢慢地將手伸了下去,探過了小簾洞的水草地,手指觸摸之地已是一片潮濕,在潮濕處不停地撫摸著。

    李晶眉眼如水,又如火。

    「我要進來了。」

    「嗯,深一點,啊。」

    激情之後,兩人體力消耗過大,沉沉睡去,直到小丑丑拿著在外面用手槍砸門,才醒了過來。

    大姐是過來人,更是明白人,她知道李晶與侯衛東關上門會做些什麼,聽到小丑丑地砸門聲,趕緊過去抱住小丑丑,施展出十八般武藝,才將小丑丑從門口弄走。

    李晶慵懶地躺在床上,她是久旱逢甘雨,身心都是極端舒服,糾纏在侯衛東身上,不願意分開片刻。

    休息了十來分鐘,才稍稍恢復了元氣。

    「精工集團到成津去競標,你事先都不給我說一句,這麼有把握嗎?」

    「我是不想讓你為難。」

    「成沙公路競標公開、公平和公正,省內媒體進行了充分報導,我沒有任何公司打過任何招呼,問心無愧,能有什麼為難。」侯衛東還是頗有大男子思想,雖然知道此次招投標很有一些後遺症,卻不願在李晶面前表露出來。

    李晶不停地用乳房蹭著侯衛東的胸膛,嬌嫩肌膚與強健肌肉的親密的觸碰,讓她感到很放鬆很享受。

    「這次成沙公路的競標,我估計你要得罪人。」

    侯衛東伸出手,將李晶抱到自己身上,雙手揉著飽滿的屁股,問道:「為什麼說得這麼肯定,聽說了什麼?」

    「這還有聽說,我好歹也是有十年經驗的從業人員,這種事見得太多。」李晶笑了笑,解釋道:「成沙公路就是一塊肥肉,打招呼的人肯定不少,你把事情做得太公平,十有八九要得罪人。」

    侯衛東只得苦笑道:「你的推測還真是不錯。」

    「這是做工程地潛規則,你這樣做就會斷了不少人的財路,現在大家都還能忍著,主要原因是忌憚周昌全,我聽到了一些風聲,說是周昌全要調到省裡來。」

    侯衛東敏感地問道:「這事,你是聽誰說的?」李晶道:「現在什麼消息能保密,今天中午木山老總過生日,他只請出兩桌客人,有一半是政府官員,省委一位副秘書長無意中說起了此事,我覺得可信度很高。」

    侯衛東在心裡嘆息一聲:「如此重要敏感的人事安排,居然不能保密,弄得大家皆知,真是悲哀。」口裡道:「這信息如果是真實的,對我來說就是很重要的消息,怎麼不早些告訴我。」

    李晶粘在侯衛東身上,撒嬌道:「剛才還有更重要地事情。」隨即又道:「老公,我有個建議,你得趁著周昌全調瞳之前,將副職去掉,只要當上了縣委書記,就算換了一位市委書記,也有了可以迴旋的餘地,如果不能將副字去掉,以後前途難說,就得考慮調離沙州。」

    李晶所說基本上符合邏輯,這讓侯衛東暗地裡有些佩服,他眼睛盯著天花板,思緒飛到了沙州官場之上:「也不知是誰來出任市委書記,得罪了黃子堤,又與劉兵不對付,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啊。」

    又想道:「朱小勇和蒙寧這條線還得保持聯繫,只可惜,蒙寧不是蒙豪放,若能與蒙豪放聯繫上,在嶺西就不怕風吹浪打。」

    李晶的第六感素來發達,她見侯衛東有些失神,就翻身而下,跪在床上,道:「別動,我讓你再舒服一次。」

    在溫柔陷阱包圍之下,侯衛東雄風再起。

    夜幕降臨,兩人才走出了房間,李晶滿臉紅潤,皮膚比平時嬌嫩許多,她道:「大姐,冰箱裡還有些牛肉,今天晚上吃炒牛肉。」

    大姐取出牛肉,不一會,廚房裡傳來了「嗒嗒」的切菜聲,牛肉、芹菜再加上泡椒,這是沙州人喜歡的經典菜式。

    侯衛東隨手摸出手機,打開一看,卻嚇了一跳,在進入李晶家門之時,他將手機調到無聲狀態,此時顯現有二十四個未接電話。

    十六個是縣委辦和杜東打來的。

    七個市委辦楚休宏的。

    一個是市委書記周昌全的電話。

    拿著電話進了裡屋,侯衛東想了一會託詞,這才撥通了周昌全地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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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抓周(下)

    周昌全沒有批評侯衛東,只是道:「如果有時間,你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侯衛東當然很懂事,沒有絲毫猶豫,道:「我在嶺西,一個小時,準時到市委辦公室。」

    李晶正在興致勃勃在與大姐一起做晚飯,聽說侯衛東要走,表情就由睛轉陰,不過她還算通情達理,嘆了口氣,道:「周書記急著找你,多半是傳言成了現實,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我能理解。」

    侯衛東急急忙忙穿著外套,抱歉地道:「實在對不起,不能陪你和小丑丑吃晚飯了。」

    出門之時,李晶抱著小丑丑站在門口,她叮囑道:「如果周書記真的要調走,記著提要求,要由副轉正,否則以後就有變數」

    「我知道了。」

    「高速路上開車慢一點。」

    侯衛東親了親小丑丑和他的媽媽,道:「老耿技術過硬,車況又好,沒有問題。」

    七點半左右就到了沙州市委,,侯衛東在院前停車,抬頭見樓上還有數間辦公樓沒有熄燈,一間是市委值班室的燈光,秘書長洪昂和市委書記周昌全屋裡也是燈火通明。

    上了樓,在走道上正好遇到了秘書長洪昂。

    洪昂道:「今天下午得到了正式消息,周書記要到省政府去任副省長,十二月以前就要離開成津。」

    侯衛東沒有在洪昂面前故作驚訝。只道:「這麼快。」

    「明年一月份各地都要換屆選舉。這其間還有一些例行程序。現在走很正常。並不算快。」洪昂又交待道:「周書記今晚請幾位同志吃晚飯。還要交待你地事情。」

    侯衛東輕聲問道:「秘書長。這一次你是否升級。」洪昂搖搖頭。道:「不清楚。」

    兩人各懷著心事。來到了周昌全辦公室。

    周昌全甚是平靜。戴著眼鏡。坐在辦公桌前看著報紙。見到侯衛東與洪昂進來。問道:「一個小時回嶺西。衛東很準時。」他指了指沙發。道:「你們兩人先坐一會。黃書記還有十分鐘就到了。」

    約莫七、八分鐘時間。黃子堤走了進來。他走得挺急。雖然已是深秋季節。臉上卻有一層汗水。進門就道:「接到周書記電話。緊趕慢趕。還是跑了兩個多小時。除了益楊。其他幾個縣地交通都應該花大力氣整治了。」

    洪昂見人到齊,提議道:「周書記,人齊了,我們出發吧。」周昌全就道:「高健在脫塵溫泉等著我們,今天我請大家喝一頓小酒,泡一泡溫泉,徹底放鬆。」到了脫塵溫泉。高健和水平兩人早就在貴賓房候著,等到侯衛東進門,水平道:「周書記,菜譜已經排好了,只是這些菜太簡單了,我建議加點山珍。」

    周昌全擺手道:「其實菜不分高低貴賤。只要手藝好,就能腐朽為神奇,對於我個人來說,最喜歡的還是家常川菜,關鍵是要正宗。」

    水平忙道:「水總特意到成都請地大師傅菜是正宗川菜,味道絕對地道,應該能合周書記胃口,酒則是我在貴州仁懷通過關係買的茅台,絕不摻假。」

    很快。菜就上桌。確實是地道而尋常的川菜:「麻婆豆腐,魚香肉絲、宮爆雞丁、回鍋肉、麻辣長江魚。熗炒白菜、干煸四季豆、黃花肉片湯。」

    這幾樣全是正宗的川菜,除了長江魚稍稍名貴一些,其他菜都是尋常百姓的家常菜,只是大師傅功力深厚,將一桌尋常菜弄得色、香、味俱佳。

    水平老總為了提高脫塵溫泉的檔次,專設了十間高檔房間,裡面的服務員都是從當地中專、大專招來的兼職學生,氣質、相貌都很不錯,今天為周昌全一桌服務的,是脫塵溫泉中最漂亮地服務員。

    人靚,菜香,環境好。

    周昌全明顯比平時要和藹可親,當麻婆豆腐被端上來以後,他指點道:「「正宗的麻婆豆腐,要用肉末加上豆腐及大蒜茸、花椒粉、麻油、紅椒油、豆瓣等佐料一起炒,這樣才味道鮮美,。」

    又道:「以前物質短缺,吃肉不容易,為了給孩子補充營養,家裡那位就喜歡買豆腐,即便宜,又是優質的植物蛋白,這道麻婆豆腐就是當年最常吃的一道菜。」

    絮絮談著家常地周昌全,少了幾分官氣,更像是一位尋常的鄰家大叔。

    侯衛東暗自盤算:「今天周昌全召集大家喝酒,倒是一個好機會,看能否給黃子堤解釋易中嶺之事。」

    轉念又想:「這事還真不好解釋,益楊檢察院的事情肯定是易中嶺所為,但是沒有任何證據,更關鍵的是,黃子堤能為易中嶺三番兩次的打招呼,多半是收了錢,涉及到利益問題就不是幾句話能說得清楚。」

    酒過三巡,周昌全臉喝得通紅,情緒很好,他站起身,舉著酒杯道:「這一杯酒敬在座諸君,感謝大家在幾年來對我的關照。」

    大家一齊站了起來,酒杯碰得「啪、啪」直響。

    此時,周昌全調省政府已成了定局,席間氣氛與往日相比卻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以前只要周昌全在席間一坐,大家就會覺得壓抑,語言也就謹慎得多,今天在周昌全帶領之下,席間多了些熱鬧溫馨,少了些拘束。

    「到省裡之前,侯衛東和楚休宏兩個年輕人地事情得安排好。」周昌全此語一出,眾人表面上還在喝酒吃飯,精力卻高度的集中起來,靜等著其下文。

    周昌全緩緩地道:「休宏跟我時間不長,小夥子人不錯,如果願意,跟著我到省政府去。」

    楚休宏屁股下面就如有彈簧一般,彈將起來,道:「感謝周書記對我的信任,我願意永遠為周書記服務。」作為楚休宏,為周昌全服務的時間還不長,而且還沒有在市委辦任職,留在沙州變數太多,跟著周昌全到省政府辦公廳,是他最好的選擇。

    安排楚休宏很簡單,周昌全只是順便提一句,當楚休宏表態以後,他就將目光轉向了侯衛東。

    「成津的事是我在沙州留下來的唯一遺憾,我到了省裡,將繼續關注成津,在我離開沙州前,準備將衛東頭上的副字去掉。」

    侯衛東在成津任縣委副書記,雖然是實際上的縣委書記,可是畢竟帶個副字,並沒有成為沙州市市委員,由副轉正以後,按照沙州規矩,他就會成為沙州市委委員,其在沙州地地位將進一步提高。

    周昌全略為停頓,道:「成津之事原本就是一團亂麻,最終要靠發展才能解決問題,衛東記住,發展為第一要務,在發展中才能搞好整治工作,只是成津積弊不少,今後困難也多,子堤、洪昂,還有海雲,拜託你們繼續支持成津的工作。」

    海雲就是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步海雲,是周昌全的重要助手,市委的決定,算起來倒是十有六、七由他去落實,今天他到北京去開會,不能趕回來。

    自從成沙公路開標以後,黃子堤便在心中留下了一個疙瘩,不過他面子上的功夫做得極好,道:「衛東在成津做得很不錯,他的事就是市委地事,我將盡全力支持。」

    侯衛東倒了一杯酒,站起身,道:「黃書記,小侯敬你一杯酒。」

    「你現在可是堂堂的市委委員、成津縣委書記,再稱小侯,折殺我了。」黃子堤開著玩笑,卻也跟著站了起來。

    「豆芽長到天高,還是一盤小菜,在周書記、黃書記、秘書長面前,我稱一聲小侯是永遠不會錯的。」侯衛東順便將三位市委常委的馬屁都拍了,順便也向即將當上副省長的周昌全表明了態度。

    大家邊吃邊聊,氣氛很好,到了十點,晚餐才算結束。

    周昌全又發了話:「大家平時太辛苦,今天晚上徹底放鬆,先打四十分鐘雙扣,然後泡溫泉。」

    打完撲克,脫塵溫泉水平老總按習慣給周昌全安排了最頂級的池子,周昌全卻堅決不去,道:「大家在一起泡才有意思,赤誠相見嘛。我在這裡年齡最長,搞點特殊,上次的那位按摩師技術真是不錯,就請按摩師傅給我鬆鬆筋骨。

    大家都一齊下到了貴賓間的中型池子,這個中型池子新開設不久,設計容量是二十人,此時他們幾人下去,顯得很寬綽。

    等到周昌全去做按摩的時候,侯衛東慢慢地移到了黃子堤身邊,他想趁著兩人赤裸裸相見之機,側面解釋成沙公路地事情,以消除已經產生地誤會。

    黃子堤在全場中肚子最大的,他靠在池子邊,雙眼微微眯著,一幅很享受地神情。

    侯衛東湊到黃子堤身邊道:「黃書記,給你匯報一件事。」

    黃子堤仍然閉著眼,似乎沒有聽到侯衛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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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章變(上)

    其實,黃子堤一直將侯衛東納入視線,其一舉一動他看很清楚,他是故意要諒一諒侯衛東。等到侯衛東又說了一遍,他才睜開眼睛,道:「嗯,這水真是舒服。」

    「水當然舒服,是來自大地深處的溫泉,就和女人的溫柔一樣。」侯衛東在心裡自我調侃了一句,臉上滿是笑意,道:「黃書記,有一件事總是梗在心裡,我覺得應該給你匯報。」

    黃子堤道:「我們是什麼關係,有什麼話不能說出來,而且今天是私人聚會,沒有領導,只有朋友,你就當我是你的老兄。」

    侯衛東與黃子堤並排坐在池中,字斟句酌地道:「在九五年吧,我當時還在益楊縣委辦任副主任,在益楊檢察院發生了一件大事,應該算是兩件,一件是檢察院的檔案室被人縱火,另一件是犯罪嫌疑人被人下了毒。」

    「這事當時鬧得很大,我知道此事,似乎沒有結論。」黃子堤當時還是市委秘書長,看過這事的案情通報,不過這事發生在益楊,市委責成祝焱負責,他印象不深,此時侯衛東突然提起了此事,讓他一下警惕起來。

    侯衛東道:「給市委的報告只能以事實為依據,所以很多關鍵地方寫得很含糊,很多敏感內容無法寫上去。」

    「裡面還有什麼問題?」侯衛東點了點頭,道:「當時縣檢察院正在辦理益楊土產公司的案子,死者也是土產公司的副總,從情理上來說,此事與益楊土產公司絕對有關係,只是最終也沒有破案。所以不了了之。」

    他又對黃子堤道:「我是事件的親歷者,對益楊土產公司一案印象深刻,有些事情還請黃書記理解。」

    聽到此,黃子堤對侯衛東的意思已經聽得很明白。暗道:「繞了一個大圈子,原來是說成沙公路之事,看來他和易中嶺矛盾很深。」

    「這溫泉還真是舒服。」黃子堤又誇了一句溫泉水,這才淡淡地道:「嗯,我知道了。」

    此事講到這一步,就不能再說了,在官場,言外之意才是真實的意思,侯衛東終於將糾結在心裡事情講了出來。壓力也就自然消失,暗道:「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如果黃子堤真是不能理解。就讓他不理解吧。」

    在貴賓池子東側。精瘦地按摩師正在給周昌全按摩。他地手勁極大。技術嫻熟。舉手投足很有些韻味。

    黃子堤似乎談興很高。道:「廚師、按摩師、設計師等工作。從業人員多是女性。但是最終做到頂尖地多數是男人。」侯衛東道:「主要是男人喜歡鑽研。女人結婚以後。心思就留在家裡。」兩人談了些莫名其妙地話題。南部新區高健涉水來到了黃子堤身邊。侯衛東就自然而然地離開了。

    黃子堤一邊與高健聊著。一邊用眼角餘光看著陷入水霧中地侯衛東身影。暗道:「易中嶺不是善茬子。以後一定要警惕。侯衛東卻是長反骨地魏延。不得不防。」

    凌晨。眾人才散去。

    第二天出門。秋風起。雨絲斜斜地撲向了沙州地大地上。落在臉上。讓人感覺到一陣地陰冷。

    侯衛東穿著七匹狼茄克。他直接來到了大門口。秘書杜兵已經在大門口等著了。

    杜兵接過手提包,侯衛東卻沒有立刻上車,站在車門處,面對著新月樓的大門。

    「晚上住在哪裡?」

    「還是在沙州賓館。」

    「真是辛苦你們了。等到成沙公路修好以後。跑一趟就是一個小時,到時就不必留在沙州過夜。經常這樣,對家庭生活有影響。」

    杜兵知道侯衛東不喜歡饒舌之人,也就沒有故作聰明說大話,就實實在在地道:「這是我的本職工作。」

    他以前在縣委辦工作之時,眼界就只有縣委辦的那幾間房子,當了侯衛東專職秘書以後,經常到嶺西和沙州,眼界大開,在他心目中,侯衛東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所以,就算當秘書對家庭生活有影響,又算得了什麼。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迎著斜風細雨,杜兵精神飽滿。

    小佳開著藍鳥車出現在了大門口,在侯衛東身邊剎了車,道:「我就不下車了,有事電話聯繫。」

    雨中,侯衛東衣服微微有些濕潤,揮了揮手,準備上車,小佳卻突然道:「你上車,我送你到路口。」

    「你別擔心,周書記是到省政府當領導,怎麼你們都如天踏下來一般。」

    前面有個貨車橫衝直撞地開過來,小佳麻利地打了一盤子,避開了大貨車,她道:「現官不如現管,周書記當了副省長,畢竟隔了一層,新來地市委書記多半要洗牌,你得注意一點。」侯衛東道:「人這一輩子,不知要遇到多少艱難險陰,仔細想想,這點事又算得了什麼,車到山前必有路,你別操心,更沒有必要憂心忡忡。」

    到了成津縣境內,橘樹鎮、河西鎮的二個標段都在施工,車進入雙河鎮,這裡應該還有兩個標段,沿途只看見幾處挖掘過的痕跡,不見施工隊伍。

    精工集團地梁工叫苦不迭,道:「侯書記,對於我們工程方,拖了工期意味著增加成本,我們當然不原意,可是現場阻工很嚴重,我們正準備向縣領導反映這事。」侯衛東道:「你寫一份材料送到縣委來,隨時做好施工準備。」

    透過車窗,可以看到公路沿線濕漉漉的景色,略有些蕭瑟。

    侯衛東想著方傑電話本上的數字,暗道:「這個溫貢成真是太不像話了,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他暗自下了決心,最多再讓溫貢成當半年書記,等到時機成熟,一定要將他拿下。」

    回到了辦公室,侯衛東喝了熱茶,給縣長蔣湘渝打了電話,道:「蔣縣長,中午有空沒有,我請你吃午飯,沒有事,就是吃午飯,在縣委招待所。」

    不論省裡還是市裡,重大人事調整素來不能保密,這已是令人無可奈何之事,連李晶這種體制外的人都知道周昌全要到省政府,因此,侯衛東斷定蔣湘渝十有八九從不同渠道得知了此事,既然如此,與其藏著掖著,還不如大大方方地與他溝通此事。

    在沙州,侯衛東最大的後台就是周昌全,此時情況發生變化,他就準備適時調整自己的工作方式與思路。

    十一點半,侯衛東就離開了辦公室,提前來到了縣委招待所。

    招待所長胡永林早就接到了杜兵電話,親自在廚房裡督戰,很快,廚房裡就傳來他的聲音:「這不是土鯽魚,非洲大鯽魚有什麼味道。」

    「不好買,你不能想辦法,到附近田頭去買。」胡永林出了發動汽車,口裡道:「這些小事都要操心,你說累不累。」

    等到他在郊區地魚塘裡買回土鯽魚時,侯衛東已經來到了縣委招待所,恰好看到胡永林提著鯽魚下車。

    「侯書記,我才從老絲廠外面魚塘買回來的土鯽魚,這是正宗的土鯽魚,煮出來的湯都不一樣的。」胡永林就在侯衛東面前表功。

    「嗯,不錯。」侯衛東順口又道:「星期六,你去買二、三斤土鯽魚,我帶回家,給小囝囝煮鯽魚湯。」

    縣委書記直接安排了任務,這讓胡永林心情格外激動,走路都如在雲中飄,到了廚房,他得意洋洋地道:「你們買不到土鯽魚,我怎麼買到的,不是買不到,而是沒有用心。」又安排道:「侯書記喜歡吃黃燜鯽魚,要拿出點本事來。」

    十二點,縣長蔣湘渝準時來到了縣委招待所後院,來到了侯衛東的房間。

    蔣湘渝見到桌上的葡萄酒,問道:「侯書記,有喜事?」侯衛東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道:「沒有具體事,就是想同老兄聊一聊。」

    春天很有眼色,為兩位領導倒了茶水以後,就跑到廚房,站在大師傅身後,等著美味出灶。

    大師傅就問春天:「胡永林這麼激動,是哪位領導來了。」春天道:「沒有外人,就是侯書記與蔣縣長兩人。」大師傅就罵道:「胡永林拿起雞毛當令箭,給我說清楚,我好安排菜。」他對自己地徒弟道:「別弄得太多,炒牛肉,火爆墨魚仔,加上黃燜鯽魚,再配一個冷盤,兩份小菜,也就差不多了。」

    侯衛東為蔣湘渝倒上一杯紅酒,道:「昨天我到了市委,得到準確消息,周書記要調到省政府,任副省長。」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6-16 22:29
第五百零七章變(中)

    人與人之間,除了理智的認識以外,還有一種融合了身體語言、臉部細微表情的感覺,這種感覺往往是潛意識的流露。

    蔣湘渝靠在坐椅上,道:「前一段時間小道消息滿天飛,原來真是無風不起浪。」

    侯衛東總是感覺蔣湘渝與平時不太一樣,暗中觀察了一會,得出了結論:「蔣湘渝全身陷在了沙發上,這是一個很放鬆的姿勢。」他在記憶中尋找蔣湘渝以前的坐姿,卻又不太清晰,不過可以肯定,以前至少沒有現在這樣放鬆。

    「周書記在省裡分管工業,這對我們成津縣是一件大好事。」

    侯衛東扳著指頭道:「成津資源豐富,煤、磷貯量大,完全可以搞深加工,竹水河可以搞小水電,建材資源也比比皆是,周書記在省裡主管工業,對我縣的招商引資很有利。」

    蔣湘渝慢慢地剝著一條黃燜鯽魚,吃了一半,他讚道:「這黃燜鯽魚是大師傅的拿手菜,味道還真是地道。」

    「當然,特別是這種二指寬的土鯽魚,特別入味。」

    蔣湘渝沒有繼續黃燜鯽魚的話題,問道:「不知新書記是誰,原地提拔還是從外面調來?只聽到周書記要走的小道消息,新書記是誰還真沒有聽到風聲。」

    侯衛東搖頭道:「現在一點風聲都沒有透露,看來省委還沒有最後下定決心,不過,據小道消息說,省委組織部朱民生常務副部長可能性最大。」

    「以前是一朝天一朝臣,現在是一界領導一套思路,周書記高昇了,也不知道新書記會是什麼樣的思路,我們的工作節奏是否需要放緩。免得矛盾太多,激起群體事件,給新書記留下不好的印象。」

    一起工作大半年,蔣湘渝與侯衛東關係處得還不錯,他的這個提議也是從大局出發。

    侯衛東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由副轉正。他渴望出政績地心思比蔣湘渝強烈得多。道:「我覺得還是得按既定政策辦事。修路和整治礦山都已經啟動。如果減弱工作力度。就會弄成夾鍋飯。到時候騎虎難下。我們會很被動。」

    「至於群體事件。只要應對得當。總是可以避免地。」

    看著銳氣十足地年輕縣委副書記。蔣湘渝心道:「周昌全是侯衛東地靠山。如今靠山走了。他又與劉兵關係一般。自己得適當地與侯衛東保持著距離。」

    口裡就道:「小磷礦按省裡政策確實應該關閉。但是這些小磷礦多為當地村民所開。提供了一定地工作崗位。也是鄉鎮稅收地重要來源。強化關閉未達標小磷礦。出發點是絕對正確地。實際效果恐怕會幾方不滿意。」對於蔣湘渝地圓滑以及中庸主義。侯衛東是早有領教。今天他主要是請蔣湘渝來溝通思想。因此。當蔣湘渝與自己觀點不太一致之時。也沒有爭論。就轉了話題。聊了些並不太敏感地工作。

    邊吃邊聊。氣氛倒也融洽。

    送走了蔣湘渝。侯衛東點燃了一枝煙。將幾件難事在腦海中一一梳理:

    拋開了感情,從現實角度來講。章永泰的死因其實對成津發展大局並沒有太大影響,甚至可以完全忽略,當然這個前提是周昌全不在耿耿於懷。

    整治磷礦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就如蔣湘渝所說,整治小磷礦將會弄得幾方面的人都不高興,那為什麼要整治,原因一,大中型磷礦投入了巨資搞技改,輕易讓小磷礦過關。對大中型磷礦不公平。原因二,小磷礦污染重。耗能高,單位利用率低,原因三,小磷礦的稅收很不規範,原因四,省裡對此下達了明確任務。

    侯衛東很認真的追問了自己,得出結論,其實原因一和原因四才是他大力氣整治小磷礦核心動力。而原因二和原因三更多變成了對原因一和原因四的合理性解釋。

    這個結論讓侯衛東很有些汗顏。

    修建成沙公路,這是不可動搖的基本政策,不管遇到多大地困難,必須打通成津的交通線,這一條絕不含糊。

    在竹水河修建小水電,這是蒙寧與朱小勇的項目,間接是吳英地項目,更間接則是蒙豪放的項目,而且從這個項目本身,對成津縣的發展是有益的,至少在稅收上是如此。

    幹部調整問題,到達成津以後,侯衛東要來了朱兵、解決了飛石鎮鎮長劉永剛,擠走了成津檢察長段子安,他的第三個目標就是方傑小本本上所列出的名字,目標方式是溫水煮青蛙,一點一點地下手。

    另外,還有方傑、方剛的案子情況,這些都是隸屬於上面大問題中的小問題。

    正在梳理頭腦中的條條款款,響起了敲門聲,侯衛東以為是春天在敲門,就道:「請進。」仍然一手拿著煙,舒服地將身體陷在皮沙發裡想著問題。

    隨風而進是淡淡地香水味道,與李晶所用牌子極為接近,而春天基本上不用香水。

    詫異地回過頭,只見一位風姿綽約的佳人婷婷玉立地出現在面前,反而讓侯衛東嚇了一跳。

    「晏紫,你怎麼進來的,有事嗎?」

    在鄧家春的嚴格要求下,縣委招待所後院的門崗管理比公安局還要嚴格,或者說,公安局由於陽氣原本比較重,不怕小鬼鬧事,因此門崗管理純粹是擺設,但是縣委招待所的門崗絕對正規和細緻,按理說晏紫不能隨便進來,侯衛東故而有此問。

    晏紫看著裊裊升起的輕煙,輕微地皺了皺鼻子,道:「侯書記,我有事找你。」

    她的身高與朱瑩瑩相仿,身材修長而優美,五官不如朱瑩瑩精緻,卻是平和中帶著些傲氣,傲氣中帶著些書卷氣,相較之下,朱瑩瑩則如平民中的美女,晏紫則是從書香門弟中走出來地美女。

    侯衛東依然坐在沙發上,一手拿著煙,另一隻手揚了揚,道:「請坐吧。」

    晏紫原本是不速之客,不過卻是一位氣質出眾的美女,一般來說,有成就的男人都對美女總是帶著點客氣,或是表面或是發自內心的客氣。

    「我想問一問,朱瑩瑩究竟犯了什麼罪,派出所要將她押到成津來。」晏紫原本想與侯衛東溫言相問,可是話至嘴邊,又變成了責備。

    侯衛東見晏紫如此質問,實在是不通人情世故之舉,便道:「你和朱瑩瑩是什麼關係,朋友兼同事吧,按規定在留置期間,公安機關不必跟朋友兼同事說明原因吧,另外,我不是公安民警,你問錯人了。」

    晏紫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眼淚水就要眼眶裡打轉,她努力忍著,道:「我和朱瑩瑩一直生活在劇團裡,怎麼說了,情同姐妹,她現在出了事,我當然得幫忙,在成津縣裡我只認識你,請侯書記幫忙照顧,至少讓的瑩瑩在公安局不受欺負。」

    侯衛東大大方方地欣賞了一會近在咫尺的美女,心道:「朱瑩瑩、小曼、晏紫都是省歌舞團的同事,朱瑩瑩出事,沙州常務副市長步海雲的兒媳婦小曼不出面,反而是沒有任何關係的晏紫出面來撈人,這位晏紫為人還不錯,只是太單純了。」

    對晏紫評價略有變化以後,侯衛東態度便好了起來,道:「成津公安局依法辦案,朱瑩瑩更不會欺負。」見到晏紫楚楚可憐地樣子,又道:「你放心,我去打個招呼。」

    晏紫見侯衛東鬆了口,忙道:「聽說可以辦保外就醫,侯書記,你幫幫忙,能否給瑩瑩辦個保外就醫。」

    「公安機關獨立辦案,我們怎麼能隨便干涉,不過,我可以問一問案情,我再強調一遍,成津縣公安局絕對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好人。」

    晏紫雖然沒有得到明確答案,可是也小有收穫,至少有了侯衛東保證,朱瑩瑩就不會受到欺負,她從小生活地環境很乾淨,對公安機關的印象都來自影視作品,其間不少歪曲和誇大地東西,讓她視公安機關為洪水猛獸,朱瑩瑩被公安機關帶走,她就急急忙忙地四處奔走。

    這一次,小曼的表現讓她很傷心,另一方面也讓她認識到社會的現實與冷酷。

    等到晏紫離開,侯衛東給鄧家春打了電話。

    鄧家春道:「侯書記,我正準備給你匯報,朱瑩瑩將方傑失蹤前的動向講得很清楚,看樣子,方傑恐怕遇到了麻煩事情,具體事情在電話裡講不清楚,晚上我來匯報。」

    侯衛東又問道:「朱瑩瑩本人有什麼問題?」

    「這次我們是對她進行留置,她交待道,在離開方傑家中之時,從保險櫃裡拿了幾十萬。」

    「此事如何定性?」

    鄧家春道:「她和方傑在談戀愛,或者說,她是方傑的未婚妻,未婚妻從未婚夫的保險櫃裡取走現金,在方傑沒有追究的情況下,她就等於取自已家裡的錢,這事不好定性。」

    說到這裡,他問道:「我聽說周書記調走了,這事是不是真的。」

    「是,晚上回來我給你細說。」

    鄧家春沉默片刻,道:「以前定下的事情,是否有變化?」

    侯衛東語氣堅決地道:「周書記明確表示,既定方針不變,繼續全力追查,他會以副省長的身份關注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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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變(下)

    九九年十一月是激盪人心的一個月。

    11月20日,中國第一艘不載人的試驗神舟一號,從酒泉衛星發射中心發射升空,經過21小時的飛行,在完成預定的科學試驗後,在內蒙古中部地區成功著陸,中國人成功實現了天地往返的重大突破。

    11月25日,中美兩國就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簽署雙邊協議,這標誌著中美之間這一長達13年的雙邊談判正式結束。

    在即將到來的12月20日零時,中葡兩國政府在澳門文化中心舉行政權交接儀式,中國政府對澳門恢復行使主權,澳門回歸祖國,這將是繼1997年7月1日香港回歸祖國之後,中華民族在實現祖國統一大業中的又一盛事。

    這些國家大事,對於地處山區的成津縣來說十分遙遠,除了作為談資以外,並無直接的實際意義,成津官場人員真正關心的還是近期的人事變動。

    首先是侯衛東由縣委副書記變成了縣委書記,雖然他是沙州歷史上最強勢的縣委副書記,畢竟掛著一個「副」字,有著不少的變數,同時在人們的心理上也有些折扣,此時正本清源,大家並不吃驚。其次就是市委書記周昌全同志正式離開了沙州,在離開之際,省委副書記朱建國親自來到了沙州,給沙州市四大班子領導們進行了集體談話,高度評價了周昌全在沙州工作的七年多時間的功勞,宣佈了省委決定。

    第三是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朱民生同志出任了沙州市委書記,朱民生,時年四十六,年富力強,正是干事業的好時機。

    當李太忠得到周昌全離開的消息以後。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開了一瓶八五年正宗茅台,這瓶茅台當日不過十塊一瓶,保存到九九年已是大大增值,至少值兩千元以上,可是李太忠還是毫不吝惜地將此酒打開。

    喝了三五杯以後。李太忠亦打開了話匣子,道:「東方,這一年你進步了,事情辦得不錯。」

    李東方笑嘻嘻地道:「難得聽到老爸一聲誇獎,今天得多喝一杯。」

    「自從那件事情發生以後。我心裡就壓著一塊大石頭。你啊你。怎麼不長腦子。成天淨跟著方傑瞎胡鬧。共產黨真正要認真起來。蔣介石八百萬軍隊都打趴下了。你以為有了幾個錢就能為所欲為。」

    李東方道:「章永泰是欺人太甚。」

    「你以前為了買礦。用些手段情有可原。可是有了三個礦以後。就應該走正道。合理合法地賺錢。你現在配合縣委縣政府工作。感覺如何?」

    李東方低頭想了一想。道:「以前見了政府官員根本不。現在見了小官都要笑容滿面了。這恐怕就是最大地區別。」他又加了一句:「當惡霸總是比當順民爽快一些。」

    要是擱平時。李東方如此說話。李太忠多半要勃然大怒。今天他心情著實不錯。只是道:「陪點笑臉總比丟了腦殼要好。你堅持下去。弄個政協委員和人大代表地頭銜。就有了政治地位。混在體制內總比當草民和惡霸活得更滋潤。你現在年紀還輕。以後會明白這些道理。」

    李東方低頭喝酒。心裡不以為然。暗道:「老爸在體制內幹得太久。膽子真比針尖還要小。」

    李太忠見兒子低著頭,慢慢地喝了一杯,突然問道:「方傑那小子到底跑哪裡去了,老方縣長到處找人,連方葉行都從新西蘭回來了,看來應該出了事。」

    李東方若無其事地道:「方傑人野。現在說不定在哪裡逍遙快活。只是這一次也過份了,這麼長的時間不露面。莫非真是出了意外。」

    李太忠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著兒子,見兒子表情很正常,沒有什麼異常,便搖了搖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連喝了三杯,他再次招起頭,眼睛就有了些血絲,道:「侯衛東是周昌全的人,他人雖然年輕,城府卻很深,留在成津終究是禍害,一定要想辦法將他弄走。」

    「怎麼能弄走,要二叔出面嗎?」

    李太忠道:「還用不著,朱民生一直在組織部門工作,對市縣一級工作不熟悉,我聽他到沙州的幾次講話,估計此人是個好大喜功之人,我想,只要在成津弄幾次群體事件,侯衛東恐怕就會被朱民生拿掉,畢竟他是周昌全嫡系。」

    李太忠若有所思地看著酒杯子,道:「這事還得找溫貢成,他前些年吃了磷礦不少錢,總得做些事情。」

    就在此時,縣委招待所也擺了一桌酒席,市委組織部長趙東坐在了首席,副書記粟明俊、縣區幹部處處長郭蘭、縣委書記侯衛東、縣委副書記高小楠以及組織部長都陪坐在一旁。

    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朱民生來到了沙州市以後,出於對組織部門地深厚感情,對市委組織部進行了改革,以前的科統統變成了處,整個市委組織部設有十個處室:辦公室(研究室與之合署)、機關幹部處(青年幹部處與其合署辦公)、縣區幹部處(企業工委幹部處、綜合幹部處(參照管理辦公室與其合署辦公)、人才處、幹部教育處、幹部監督處、組織處(企業工委組宣科)、黨員教育管理處、黨員電化教育處。

    按慣例,在嶺西,市級組織部門的內設機構被稱為科或室,此時變成了處,處室領導人級別上其實還是正科,可是名頭變成了處,聽起來就有些嚇人。

    「侯書記,雙河村的基層試點工作總體上還是不錯,硬件設施搞上去了,資料也不錯,不過。今天在村裡,我發現一個問題,這或許是全市基層組織的通病。」

    趙東衣著整潔,樣式與縣鎮幹部差不多,勝在品質優良,穿在身上自然不凡。加上光亮的手錶,顯得更有品味。

    侯衛東恭敬地道:「趙部長,是什麼問題,我們馬上整改。」

    「我翻了翻花名冊,全村六十八個黨員,只有五個是三十歲以下,有三人是近兩年入黨地,黨員老化嚴重,死亡的黨員比發展的黨員還要多。這樣下去,基層黨組織的戰鬥力如何體現?」

    縣委組織部長李致道:「成津縣可能還稍好一些,由於有礦產資源還較為豐富。所以還算留得住年輕人,黨員發展的條件還好一些,在其他缺少礦產又沒有工業地縣,真正優秀的農村人才百分之九十五都到沿海打工去了,支部就算想發展黨員,實在是沒有好苗子,有的鎮為了選一個基本合格的黨支部書記,鎮黨委費很多周折。」

    趙東道:「基層組織試點放在成津縣雙河鎮,你們就得在這方面有所突破。」

    將趙部長一行送到了縣委招待所。侯衛東就對縣委副書記高小楠和組織部長李致道:「高書記還沒有到我家裡坐一坐,今天到了門口,不進家門,可是說不過去。」

    高小楠是分管宣傳口地副書記,為人低調得讓侯衛東就覺得窩囊,這種人最適合作為可以團結和依靠的力量。

    以前有周昌全作為後盾,侯衛東將大多數精力花在做事上,如今周昌全走了,他就敏感地感覺到了一絲危機。團結可以團結地力量,成為了他地自覺反應。

    等到三人進了後院,不用侯衛東招呼,春天就準時出現在面前,她為三位領導泡了茶,又飛快地削了水果,然後很規矩地離開。

    喝了茶,侯衛東道:「今天趙部長給我們提了很好的意見,組織部要進快拿出意見。」

    李致是老組工。趙東這一番指示。在她耳中甚為平常,她笑道:「這事也是年年提。但是要發展黨員總得符合條件,否則就是濫竽充數。」

    「正因為有困難,所以市裡才要通過試點尋找典型經驗,我們應該通過提高基層組織的戰鬥力、凝聚力,來將優秀黨員吸引到黨組織身邊,高書記,你說對不對?」

    高小楠笑道:「事在人為嘛。」這句話其實是一句放之四海皆準的廢話,在很多場合都很管用。

    「我覺得雙河鎮的溫貢成開拓精神不足,如今基層組織試點工作放在了雙河鎮,掌舵人得找個思想更敏銳的年輕人,你們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繞了半天,原來是想拿下溫貢成。」高小楠這才明白了侯衛東的心思。

    李致對此並不覺得意外,成沙公路雙河段進展極不順利,侯衛東數次提出過批評意見,話裡話外已有換人地意思,就建議道:「雙河鎮是試點鎮,得找理論水平高,又長於做群眾工作地人去掌舵,縣委組織部溫永革或者是宣傳部的梁勇,都是合適地對象。」

    侯衛東問高小楠,道:「梁勇工作水平如何,高書記最有發言權,你的意見?」

    高小楠在縣委素來沒有發言權,宣傳口多年沒有提拔幹部,這對他來說很不利,此時見侯衛東主動徵求意見,就順水推舟地推薦了宣傳部副部長梁勇,

    徵求了高小楠和李致意見,侯衛東一語定乾坤,「梁勇理論功底深,又有一定實踐經驗,是合適人選,在下一次常委會上,由組織部提出此事。」在他的計劃中,雙河鎮溫貢成,縣委辦主任胡海、縣國土房產局長老苟都必須拿下,這幾個位置重要,態度曖昧,而且在方傑通讀錄之中。

    高小楠回到辦公室,馬上就給宣傳部副部長梁勇打了電話,道:「梁勇,有一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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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變(下)

    宣傳部在成津縣委當中是一個弱勢部門,這不是宣傳部門的問題,而是分管宣傳副書記高小楠的問題,他雖然是副書記,可是說話還不如普通的縣委常委管用,因此宣傳系統提拔的官員就少。

    為了此事,宣傳系統的官員們對此有不少腹誹,只是不願意說出來而已。

    高小楠對手下官員的意見心知肚明,一時也無法改變現狀,今天被侯衛東邀請到了縣委小招待所後院,一起研究了雙河鎮黨委書記的任免,心中不免高興,急急忙忙就將好消息告訴了小梁副部長。

    梁勇沒有想像中的興奮,道:「高老師,到鎮裡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熬得回來,而且我沒有到鎮裡工作過,恐怕搞不好工作,給您丟臉。」

    高小楠正在興頭上,此時就被潑了一盆冷水,道:「小梁,你的目光短淺了,雙河鎮是市委組織部試點鎮,市委組織部幾位領導經常到雙河,幹得好,這裡就是你的政治資本。」

    雙河鎮正處於矛盾的焦點,政府下決心改善成津縣的交通,而村民要保住有限的蔬菜地,在這個地方當書記,搞得好就是政績,搞不好就永無翻身之地,這才是梁勇不是太願意到雙河鎮的真實原因。

    只是,高小楠說得這麼肯定,一定是在侯衛東哪裡得到了消息,梁勇很快就想明白了這一點,馬上改口道:「感謝老師的指點,人生能有幾回搏,與其在機關養老,不如在第一線去闖蕩一番。」

    高小楠這才欣慰地笑了數聲,誇道:「小梁,不愧為我的學生,以後你有了大出息,我這當老師的也為你驕傲。」

    高小楠大學畢業以後,曾經在成津縣一中當過幾年老師。作為一名語文教師,他很優秀,所教的第一個班參加高考,語文平均分數就排在了全沙州市班級第二名,這是成津縣高考語文的最佳成績,這麼多年過去了。仍然沒有哪一個班級超越這個成績。

    梁勇當時就是班級的語文科代表,深得高小楠喜歡。

    高小楠從學校調出以後,一直在宣傳系統工作,官遠亨通,十來年的時間就當了縣委副書記。而梁勇步了高小楠後塵,大學畢業分到了成津中學,又調到縣教育局,幾經周折,成了縣委宣傳部副部長。

    有了這層關係。梁勇在高小楠面前說話才會比較直接。

    同樣地一次調動。幾家歡樂幾家愁。梁勇心裡喜憂參半。縣委辦胡海氣得差點當面罵娘。而紅星鎮谷雲峰則是喜出望外。

    縣委辦胡海不僅沒能當上常委。還被調到了縣旅遊局當了局長。成津雖然有幾座大山。卻是石頭多煤炭多。不是黑地就是破地。實在沒有什麼好景色。縣旅遊局又是初立。辦公條件亦不好。因此。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得到了消息當天。胡海喝了酒。酒入愁腸更是憤激。對著陪酒之人大罵道:「老胡鞍前馬後地賣老命。沒有功勞總有苦勞。侯衛東這個陰險。當了縣委書記就要殺雞給猴看。」

    喝了一會。胡海想不通。又罵:「侯衛東以為自己地屁股有多乾淨。縣委招待所地有個年輕服務員叫春蘭。侯衛東把她地名字改成了春天。他媽地。真是春天來了。夏天就不遠了。脫了衣服也不冷了。」

    聞者都哈哈大笑。都誇老胡幽默。

    胡海罵得痛快,酒醒之後。又有些後悔。還是灰溜溜地到了縣旅遊局去報到。

    很快,胡海酒後罵人的話就傳到了侯衛東地耳朵裡。傳話之人還氣憤地道:「胡海也太不像話了,身為正局級幹部,怎麼能說這樣沒有黨性和原則的話。」

    侯衛東對告密者很鄙視,可是有了告密者,他這個縣委書記才能更順暢地瞭解方方面面的事情,他道:「老胡這人工作還是不錯,就是好這口酒,喝了酒就把不住性子,可惜,可惜。」

    告密者離開,侯衛東回想著胡海的醉話,卻是心生警惕:「春天這個女孩子太會來事,放在身邊終究會讓人說閒話,得趕緊讓她離開。」他琢磨了一會,「春天肯學習,為人活泛,倒是一個行政工作的好苗子,乾脆送到交通局,給她一個機會,以後如何發展,就看她的造化。」

    晚上回到了縣委招待所,春天立刻就如蝴蝶一般在身邊穿來穿去,她的容貌並不是上上之選,卻充滿著青春氣息,又頗會察言觀色,倒也討人喜歡。

    侯衛東問道:「春天,你在讀交通局辦的培訓班?」

    春天甜甜一笑,道:「我沒有考上大學,這是終身遺憾,現在能讀培訓班,也算一種自我安慰。」侯衛東建議道:「你可以去讀廣播大學,比較正規,文憑也是國家承認的。」

    春天就將手中地活停下來,道:「廣播大學要定時去聽課,我這裡事情多,怎麼能走得開。」侯衛東見其一本正經,很為難的樣子,呵呵笑道:「招待所能有什麼大事,莫非你請個假,招待所就要停止運轉了。」

    春天就低著頭笑,不說話。

    侯衛東道:「你是正式工人,在招待所沒有什麼前途,既然你在讀交通局的培訓班,想來對交通局地工作也有興趣,如果你同意,就到交通局去上班,當然還是工人身份。」

    春天被這意外之喜弄得有些迷糊,道:「真的讓我到交通局。」

    「當然是真的。」

    「謝謝侯書記。」春天全心全意地為侯衛東服務,就是為了這一天,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早,如此之輕鬆,而且根本沒有傳說中的付出。

    春天腦子轉得很快,很快,她臉上露出委屈的神情,道:「侯書記,為您服務是我的幸運,您讓我到交通局去,是不是對我不滿意。」說了這話,她馬上又有些忐忑不安,暗道:「千萬別弄巧成拙,千萬別弄巧成拙。」

    侯衛東當過領導秘書,又當過領導,觀人的本事不知不覺中大有長進,早就猜透了她的心思,卻不揭破,道:「交通局很需要人才,你到交通局以後,好好工作,認真學習,轉干的機會還是有地。」

    春天出門之際,又泡了一杯茶,她望著侯衛東的眼神除了溫柔之外,還有一些說不清楚的情緒。

    侯衛東是縣委書記,同時也是一位英俊瀟灑的青年男子,這無疑對春天這種少女是有極強的殺傷力,溫柔體貼地為侯衛東服務,一方面是因為他是縣委書記,另一方面也藏著些少女的情懷。

    此時,想到即將離開縣委招待所,春天有了些傷感,不過她是很理智的女孩子,傷感歸傷感,她還是會義不容辭地到交通局工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抬頭看天,天高雲淡,格外寬闊。

    谷雲峰站在門口,他對門崗道:「我是新上任的縣委辦主任谷雲峰,要找侯書記匯報工作。」

    這位門崗原來在鄉鎮派出所工作,以死板聞名全局,那天晏紫進入了後院,鄧家春知道以後,就批評了幾句,於是,門崗就正兒八經地執行著鄧愛春的紀律。

    「縣委辦主任是胡海,什麼時候換成了谷雲峰,你有證件嗎?」

    面對著一絲不苟地警察,谷雲峰很有些尷尬,抬頭就見到春天出了門,就如遇到救星一般朝春天招手。

    「柳叔,谷主任以前是紅星鎮黨委書記,現在調到縣委辦任主任。」

    門崗這才道:「哦,真是谷主任,請進吧。」

    谷雲峰很鬱悶地走進了後院,暗道:「侯書記是什麼意思,將後院弄得警衛森嚴,難道是不想讓送禮的人進來?」他摸了摸口袋,裡面有一萬現金,是對侯衛東的感謝。

    來到了侯衛東家中,東拉西扯地匯報了一會工作,谷雲峰在臨走前,將精美的禮品盒子取了出來,隨手放在桌上,道:「侯書記,聽說您的女兒才滿歲,我沒有買東西,這點小禮物不成敬意。」

    侯衛東見谷雲峰根本無事,神情也不太自然,心裡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接過禮品盒子,隨手就打開包裝,看到裡面的一萬元鈔票,他臉上沒有多少表情,只是平靜地看著谷雲峰。

    漸漸地,在無形壓力之下,谷雲峰臉上開始出汗,他有些坐立不安,解釋道:「侯書記,我。」

    侯衛東抬手打斷了谷雲峰的話,道:「我調你到縣委辦,是看中了你的能力,我和你要長期接觸,即是上下級,也是親密的朋友,不要用錢來衡量我們地關係。」

    儘管是秋天,儘管有心裡準備,汗水還是密密地佈置在谷雲峰額頭。

    侯衛東拿起那一扎萬元鈔票,從中抽出了一張,道:「你給我女兒地禮物,這是人之常情,我要收,我代表小囝囝謝謝谷叔叔了。」

    谷雲峰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進肚子裡,他將錢收了起來,心裡充滿著對侯衛東地佩服與感激,在心里長嘆一聲:「以前一直認為侯衛東是機遇好,現在看來,他確實有過人之處,我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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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理論(上)

    十二月六日,侯衛東第一次參加有新任市委書記參加的小型會議,參加者為全體市委委員,由於朱民生要參會,市委委員們都一早就來到了會場,沒有一個人敢遲到,更沒有請假。

    中會議室裡安著一張橢圓形會議桌子,以前周昌全喜歡坐在橢圓頭上,大家便覺得這個位置就主席位置,而新來的朱民生書記口味不同,他選擇坐在會議桌的正中間,背後還新增了幾面黨旗,顯得即氣派又莊重。

    在等候朱民生的時候,侯衛東對身邊的趙林道:「趙書記,什麼時候我到吳海縣來學習。」

    侯衛東從沙州學院畢業之時,趙林已是益楊縣委副書記,論資歷,侯衛東差得太遠,他當年到益楊人事局報到,跑了數次都沒有落實,還虧得巧遇了趙林,這才完成了很簡單的報到手續。

    趙林發了一枝煙給侯衛東,笑道:「昨天我還在對宣傳部老崔說,成津縣這半年經常在省報省電視台露面,吳海就差得遠了,老崔最近就要到成津來取經,到時你可別藏私。」

    侯衛東道:「吳海是老大哥,成津是小兄弟,能有什麼經驗,而且,我是吳海人,即使真的有點教訓,也不會瞞著家鄉的父母官。」

    兩人正說著,成津縣委書記馬有財也走了進來,他放下手包,就開始接電話,直到市委書記朱民生走進了會場,他才停了通話,向侯衛東點了點頭,就凝神看著新來的書記。

    朱民生是老機關,西裝領帶白衫衣,頭髮是整齊中分,看上去文縐縐的,只是他進門之時一臉嚴肅,冷臉冷面,倒有些官威。

    主持會議的是副書記黃子堤。他環視了會場,道:「這些天,大家就期盼著新書記到來,首先我提議,大家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朱書記。」

    頓時掌聲一片,朱書記臉上亦沒有笑意。只是抬了抬手,往下壓了壓,表示謙虛。

    黃子堤又道:「下面,請民生書記作重要講話。」

    朱民生目光在眾人面前掃了一遍。道:「雖然是初來乍到。但是大家也是老朋友了。在座地同志們。我有一大半都叫得出名字。」他稍停了停。抿了一口茶。道:「由於到沙州地時間還短。我還沒有進行調查。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所以今天我就不務實。先務虛。講一講民主集中制。」

    一般情況之下。任職地官員都要講一講自己地基本施政綱領或是觀點。聽到朱民生突然講起了民主集中制。這其實就是他地施政綱領。在座諸君都屏氣凝神地聽著。

    闡釋了民主集中制地概念以後。朱民生強調道:「科學、完整、準確。這六個字是我們理解民主集中制地鑰匙。沒有這六個字。民主集中制就是假地。偽地。」

    又道:「民主集中制總是在不斷完善和發展地。黨地七大。民主集中制被界定為在民主基礎上地集中和在集中領導下地民主;………十四大通過地黨章規定民主集中制是民主基礎上地集中和集中指導下地民主相結合。」

    周昌全開會從來不掉書袋。有事說事。無事散會。很乾脆。

    新來地市委書記朱民生地理論素養高。理論一套接著一套:「一種意見是否正確。不能由某個人地主觀判斷加以認定。……只能執行少數服從多數地原則………班長個人無權違背多數人地意見自行決定。」

    「同時我們要防止分散主義和極端民主化,像我們這樣一個大黨,沒有統一意志、統一領導,必然各行其是、一盤散沙,非亂不可,個人服從組織、少數服從多數、下級組織服從上級組織、全黨服從黨的全國代表大會和中央委員會,這四個服從在沙州必須不折不扣地實行。」

    朱民生的理論知識極為精熟,這一段演講水平確實很高。有歷史有現實。有中國有外國,講完了理論。他話鋒一轉,從理論中回到了現實,道:「周書記就是執行民主集中制地典型,他制定的常委會議事規程,有許多內容被省委採納,這是沙州在理論上的貢獻之一,了不起,在這裡表個態,我不搞標新立異,常委會議事規程也必須不打折扣地執行。」

    朱民生撫了撫中分的頭髮,道:「昨天,黃書記對我說,有好幾件要緊事要定下來,我的意思還得按照民主集中制的精神,依據議事規程的條款,不打折扣地操作。」

    又繼續道:「我說了三次不打折扣,什麼意思,就是常委會決定的事情,沙州所有幹部必須執行,有意見也得執行,不能搞陰奉陽違這一套,不能為了小團體利益而置常委會的決定而不顧,出現了這種事情,必須進行嚴歷地組織處理。」

    最後幾句話,他說得很是嚴歷,不愧為冷面部長的稱呼。

    講完這一番話,不過四十分鐘,然後黃子堤又講了幾件具體的事情,花了二十分鐘,然後黃子堤道:「今天會議到此結束,散會。」

    出了會場,侯衛東就在琢磨著朱民生的施政宣言:

    「從這一段講話看,朱民生話裡話外的意思很多,講民生集中制,其實是講紀律,四個服從,三個不打折扣應該是講話的關鍵。」

    「周書記搞的市委常委會議事規程從形式到內容上都對市委書記有利,朱民生很聰明,全盤接收了這一套制度,加上前面嚴格執行民主集中制的講話,其實就能掌握了沙州市的航向。」

    「能走到市委書記地崗位上,都不是易與之輩。」仔細將朱民生的講話研究了一遍,侯衛東發出了感慨。

    回到了成津,侯衛東就將宣傳部梁逸飛部長叫到辦公室,簡明扼要地講了市委委員會議的情況,道:「成津日報、電視台要連續刊登和播放與民主集中制相關的理論,這是今天我整理的朱書記關於民主集中制的講話,以此為藍本,組織理論水平高的同志,吃透精神。並結合成津現實,寫出一系列有水平的文章,集中在媒體上刊登。」

    梁逸飛明白其中地意思,愉快地接受了任務,又建議道:「我有一個想法,如果省市報紙能刊發幾篇有份量地文章。縣裡地宣傳工作就主動了。」

    侯衛東同意了梁逸飛的建議,道:「所有關於民主集中制地文章,都要送給我審閱,理論上的東西一定要慎之又慎。」

    縣級領導,在中央地文件中,都被稱為基層幹部,基層幹部主要任務自然是一線,與宣傳部長梁逸飛探討了理論問題以後,就帶著人直奔雙河鎮。

    梁勇被派到雙河鎮以後。工作很是積極,將全鎮人員分成十個工作組,分片包干。責任到人,確保成沙公路能順利開工,不管效果如何,梁勇的積極態度是前任書記溫貢成所不能比擬的。

    基層工作並不是高科技,很多時候,態度能決定一切。

    十來分鐘,侯衛東就到了村小,對等候在此的梁勇道:「什麼時候能夠進場施工,有沒有具體時間。」

    梁勇有些為難地道:「我們將機關幹部分成十個組。每組由鎮領導帶隊,我就負責村小這一片,從我這一組的進展情況,大部分村民還是支持修路,只是有少數刁民難以理喻。」

    「成津縣沒有刁民,只有思想工作暫時不通的群眾。」侯衛東見身邊跟著不少人,還有幾個農村老太太在圍觀,就糾正了梁勇的話。

    梁勇自知失言,忙道:「請侯書記放心。我們一定加大思想工作力度,合理調整土地,將補償款儘量足額發放到每一位村民手中。」

    侯衛東點了點頭,道:「成津縣財政的狀況大家都清楚,我就不多說了,這些錢來之不易,一定確保能發到老百姓手中,這筆錢就是高壓線,誰敢從中截留。不管是誰。都要不打折扣地嚴懲。」

    他一邊說一邊走,梁勇緊跟在身後。其他人跟在身後,朝村小走去。

    進了村小,侯衛東見沒有了外人,就道:「對那些釘子戶要多管齊下,如果確實是合理訴求,儘量滿足,如果真是胡攪蠻纏,也不能手軟,縣委縣政府就是你的堅強後盾,當然,也不能蠻幹,要對每一個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等一會我親自去見一見村小附近地釘子戶,看他們到底有什麼要求。」

    梁勇心道:「侯衛東辦事確實爽快,不像有的領導說話總是雲山霧罩,只提要求,不肯負責任。」口裡道:「侯書記,我們就到隔壁張有財家裡去,他是雙河附近比較有名的蔬菜種植大戶。」

    侯衛東道:「行,就到張有財家去。」

    梁勇吞吞吐吐地道:「侯書記,還有一件事情想給你匯報,我到雙河有十天了,雙河算是比較宣裕地鎮,可是情況不容樂觀,這次分組包片以後,幹部們倒是沒有怨言,只是提出要發些工資。」

    侯衛東知道成津不少鄉鎮都有拖欠工資的現象,就問道:「雙河鎮到底拖欠了多少工資?」

    「99年的工資發到了三月份,從三月起,所有機關幹部都只領導一百元的生活費,我到了雙河,最焦心的就是這件事情,前年整頓基金會,鎮裡還向每位機關幹部借了錢,依據級別,分別是普通幹部三千、中層幹部五千,一級班子八千,干當時是強迫借款,同志們意見很大。」

    自從財稅體制改革以後,鄉鎮財力日漸緊張,侯衛東對此心知肚明,他一時也無良策解開這個疙瘩,道:「這事,你給我寫個詳細報告,儘量準確。」

    秘書杜兵拿著手機走了過來,道:「侯書記,剛才接到市委辦通知,朱書記讓你立刻到市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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