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重生] 重生之雍正王朝 作者︰四貝勒 (連載中)

Nineider 2009-1-30 07:45:0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 132181
Nineider 發表於 2009-1-30 15:20
第二卷 第八十七章 首戰葛爾丹 (三)
作者︰四貝勒
    按照胤自己的盤算,若是依照上策而行,只怕是時不我待。康熙此次高調親征,自然是希望一舉潰敵,迅速凱旋,以彰顯天朝威嚴和天子之怒。若是耗時費日,則雖勝猶撼。尤其目前御體欠安,若是兩手空空的因病還朝,豈不是惹人恥笑?下策損失太大,說的漂亮點是以優勢兵力殲敵,其實等于就是人海戰術,就算殘勝,終究面上不好看,好像只有中策還可一試。

    胤正躊躇要不要說出自己的看法,大阿哥先開了口︰“皇阿瑪龍體欠安,正是我等奮勇爭前之時。若我等以全勝獻于御前,必可使皇阿瑪龍心大悅,康復可期。這等拖拖拉拉的戰法,皇阿瑪就是沒病也急出病來。”

    福全氣的面色鐵青,常寧也是面上極不自在。胤也沒想到為了爭這一功大阿哥就像是得了失心瘋似的全然不顧一點長幼尊卑,不由也動了些意氣,冷冷道︰“喲,大哥,小弟真該死,居然忘了恭喜大哥。”

    大阿哥微微一愣,也察覺到胤于語氣中的不善,訕訕道︰“何喜之來?”

    胤毫不客氣道︰“大哥不是有雙喜臨門嗎?听剛才大哥的語氣,定是已經坐穩三軍主帥之位,虎威逼人,胤為大哥賀一,且大哥成竹在胸,此次征討葛爾丹,大哥一蹴而就,必得皇阿瑪隆隆聖眷,此胤為大哥賀二。大哥之志有如鴻鵠,大哥之才也是眾兄弟的翹楚,胤真是敬佩啊,這本事,弟弟我幾輩子都學不來。回頭見了皇阿瑪,胤一定要請皇阿瑪指點迷津,如何才能稍有長進,別被大哥您比在了地下。”

    這話听得福全分外解氣。有的話是他在目前的情勢下根本不能說的,否則就會被看作是挑撥康熙和大阿哥之間的父子關系,可是老是這麼被憋著,他就是再心平似水,也難免要做獅子吼。剛才若不是胤搶在先頭說了,他也會按捺不住要發作,這老四,行!沒有白疼,省了自己不少麻煩。

    大阿哥先是臉漲得通紅,可勁地搖著自己的後槽牙,可是細細想著胤的話中之意,卻不免越來越心驚肉跳。胤首先是挑明了罵自己挑釁福全的主帥之位,有不遵上命之舉,越權行事之心,又點出了自己的用意完全是為了討好皇阿瑪。最可怕的是胤的言里言外暗示著自己有覬覦儲君之位的意圖,而且要暗示自己,若是再不收斂,就會把今天這一幕捅給康熙,這可不是鬧著玩得,讓老爺子知道自己如此恣意妄為,別說想朝著毓慶宮的位子再進一步,就算保住自己現在的爵位都難。想到這兒,胤看向胤的眼神不免恨恨,但明面上卻不敢再說什麼,勉強干笑了一下,道︰“四弟拿我開心呢,我這個人心直口快,嘴上有時候沒什麼遮攔,局勢如此,又著急上火的,剛才對皇伯父多有沖撞,皇伯父就念胤年輕不懂事,多多包涵。”

    福全見大阿哥嘴上已經服了軟,便也不再說什麼,只道︰“算日子,再有兩三天,幾位上書房的大臣就到了,到時候再遵聖命行事吧,今天五弟,四阿哥一路辛苦,先回營歇息,待到晚間,我在這中軍營中設宴為你們接風。”

    常寧和胤躬身稱是,辭出福全營帳之時,就听大阿哥在後面道︰“四弟留步。”

    胤腳步一緩,大阿哥已經追了上來,一反剛才的腔調,大阿哥笑眯眯地道︰“四弟沒要見怪啊,大哥我剛才也沒別的意思,就是乍聞皇阿瑪得恙,心急火燎的,話趕話的,才好像是鬧生分似的,其實皇伯父的軍令,我胤焉敢不從,只是這次關系到皇阿瑪親征的成敗,我也就是說說自己的看法。”

    胤似笑非笑道︰“大哥,弟弟我怎麼沒看出什麼生分來呢?許是弟弟我年紀還小,不懂事吧。這軍令不軍令的,您是副帥,弟弟我就知道听大帥和您的。”

    大阿哥見胤一句瓷實話沒有,不僅有些氣急,道︰“四弟領著內火器營,是皇阿瑪近衛,君前言語,要更加當心才是。皇阿瑪身體不好,可別說出什麼讓皇阿瑪不開心的事。”

    胤當然知道大阿哥在暗示什麼,當下道︰“小弟這初來乍到的,還沒瞧見什麼要奏秉皇阿瑪的事,大哥可有什麼指教嗎?”

    大阿哥總算心中石頭稍放,尷尬笑笑道︰“哪有什麼指教,這回老四你過來,我還指著你多多幫襯于我呢,打虎親兄弟嘛。”

    胤也回應笑了一下,道︰“胤頭上戰陣,這心里還真是沒有譜,還靠大哥指點。”

    兩兄弟就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一道說說笑笑地散了去。

    接下來的數日,不甘于坐等索額圖幾人,胤每天都與海鈺,穆琛,寶柱一起到營前哨樓之上用千里望觀看敵情,只是距離太遠,根本看不到什麼駝城,只是依稀看到烏蘭布通峰頂的一片淺灰色。欲出營一探,卻被福全嚴令禁止。康喀喇倒是天天到訪,除了感激胤相救之情,還好生滿足了胤想要了解敵情軍務的想頭,一老一小,一談就是幾個時辰。

    到了第四天下午,索額圖三人終于到了,福全趕緊讓長隨去尋常寧,大阿哥和胤。胤急匆匆地趕入帳中,大阿哥和恭親王還未到,索額圖幾人正欲見禮,被胤一伸手攔住,道︰“幾位大人,皇阿瑪身體如何?”

    索額圖看看佟國綱,終是沒有開口。佟國綱臉色有些凝重,道︰“四阿哥,皇上此番病勢沉重,高熱已有數日,御醫也有些束手無策。眾臣都勸皇上為龍體安危計,以早日班師。可是皇上致意不肯,想來必是為前營戰事牽掛。此番我等奉聖諭來此,以裕親王大將軍帳下听令。”

    胤聞言大驚,頓時有些手足無措。看福全,也是憂心忡忡。片刻之後,大阿哥和常寧一前一後也進得帳來。索額圖好似徐庶進曹營,愣是一言不發,而明珠為了避嫌,也沒有言語,佟國綱只得把同樣的話又重復了一次。

    大阿哥听罷鎖緊了眉頭,望向福全道︰“皇伯父,大帥,您可有什麼章程?”
Nineider 發表於 2009-1-30 15:23
第二卷 第八十八章 首戰葛爾丹 (四)
作者︰四貝勒
    福全焉能不知道大阿哥這句話的利害所在。若是他一意堅持固守反擊的策略,那麼很有可能會被扣上一頂置君王安危于不顧,畏敵怯戰的帽子,可是若是此時就貿然出擊,戰勝還好,戰敗則必然背負有辱君父的罵名從而永世不得翻身。稍微沉吟了片刻,福全問道︰“關于此戰,皇上可有聖意?”

    索額圖清咳一聲,道︰“皇上臨行前只囑咐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前營戰事風雲變化,一切均由裕親王定奪。”

    皮球踢來踢去,最後還是回到了福全這邊。福全此刻壓力甚大,眉頭緊皺,權衡再三,不得已道︰“目下看來,最要緊的是皇上的龍體康健,既然皇上放心不下戰事,那就只有力求速勝才能使皇上安心回京調養。”

    大阿哥臉上不由露出些嘲弄似的微笑,心道︰早知現在,何必當初。

    福全凝視著面前的地圖,良久,道︰“明日一早,即行發兵。我意,分三路人馬,中路由我親自率領,大阿哥,索相,名大人,你們隨同我中軍行事。右翼地勢確實有些艱險,就辛苦五弟了,你帶來的兩萬人可輕裝前行突擊,左翼由甦努,彭春率領本部人馬,繞行策應並伺機攻擊駝陣,設法打開缺口,則左中兩翼可會同攻擊。阿密達,阿喇尼則固守營地,其余各部駐守不動。”

    福全剛剛說完,大阿哥先跳了出來︰“大帥,左翼像是弱了一些,胤請命率領左翼!還請大帥成全!”

    福全本就是有意把大阿哥留在中軍,這樣自然可以由自己和索額圖予以制衡。若是讓他獨領一軍,像他這種脾性,還不知道會出什麼狀況。福全擺了擺手,道︰“大阿哥立功心切,勇氣可嘉,可你不要忘了,你的職責是副帥,要輔助本王號令三軍,不可單單逞匹夫之勇。”這句誅心之話已經說得很重了,大阿哥悶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佟國綱見局面有些尷尬,便解圍道︰“大阿哥所言也不差,左翼甦努和彭春所部不過六千,若是攻打駝陣,兵力是弱了一些,不如我來領兵,再從中軍調兩千人補足,王爺以為如何?”

    福全稍加考慮,便點頭應允了佟國綱的建議。這時,就听胤開了口︰“大帥,剛才駐將都有差事,可獨獨漏了我去,火器營統領胤請命出征!”

    福全語氣轉而有些嚴厲︰“我說過其余各部駐守不動!”轉眼看去,就見胤臉上滿是委屈失望。

    福全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語氣轉緩,道︰“四阿哥,你年紀尚小,這陣前可是刀槍無眼,隨在我身旁觀戰如何?”

    胤見福全口氣軟了下來,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當下道︰“大帥,皇阿瑪既然讓我來此前營,就是要我在軍中多加歷練,這中軍帳中,胤著實是見識不夠,無從置喙,留于中軍,並無益處。而且,領左右兩翼者,均是我大清猛將,有赫赫戰功,所謂有名師才可出高徒,而且左右兩翼,均有進攻駝城之命,依胤愚見,此役關鍵就在于火器攻擊,胤身為火器營統領,這既是職責所在,又是我之所長,還請大帥應允。”

    福全剛才雖然駁了大阿哥,可是面對自己最欣賞的老四,終是有些心軟,但又實在不放心初出茅廬的胤就這樣上了戰陣,若是出了差錯,可如何是好?右翼是常寧,兵多將廣,而且看常寧與胤關系也不錯,應該會好好照應胤,可是右翼地形險要,是個易守難攻之地,而且到處是泥沼,所以右翼不適于帶重火器隨行,胤的所謂‘長處’也便用不到。倒是左翼可以考慮,佟國綱與胤論輩分算是胤的叔公,佟家以後的將來也得指著胤,所以肯定會力保四阿哥的安全,而且適才佟國綱自己也提出多要些兵馬,正好可以把火器營派上去,且右翼地形尚好,是個可能的突破口,若是胤能一戰揚名,康熙也必然十分欣慰,胤又一貫與自己親密,若是大阿哥再生事,也可以借助胤之力維系平衡。

    拿定主意,福全轉向佟國綱道︰“佟公,四阿哥既然歷練心切,我也不便拂了他的一片心意,佟公可願帶四阿哥並火器營和前鋒營隨右翼進攻?”

    佟國綱自然一口答應。只是把旁邊的大阿哥氣的不淺,不願拂胤的心意可偏偏讓我吃癟?這算是什麼狗屁道理?

    胤聞言分外興奮,道︰“多謝大帥成全,不過火器營有拱衛中軍之責,胤之帶兩百人,一半的火炮火器即可。”

    福全點了點頭,道︰“也好,這樣就讓康喀喇及所部充作你的護衛好了。”

    這樣的安排讓胤大喜過望,有了康喀喇這員猛將,勝算又提高了不少。

    當晚,福全召集所有三品以上軍官會商定計,將軍務細細的安排了下去。

    第二日清晨,清軍分左、中、右三翼,分兵進發。寶柱,海鈺,穆琛把胤為在當間前進,弄得胤好不郁悶。尤其是寶柱,非得逼著胤把貼身的小衣也換成了軟甲。一身行頭,胤估摸著都要將近40斤的分量,還好在這個時代身子骨已經練得十分結識,饒是如此,胤還是覺得有些壓得慌。

    佟國綱瞧著胤的模樣,有些慨嘆道︰“四阿哥真英武,若是孝懿仁皇後能親眼看到,必然也會十分欣慰。”

    胤听了一陣心酸,只是在人前又不便流露,便道︰“佟公,胤是皇額娘的兒子,必然不會讓皇額娘丟臉的。”佟國綱微笑著點了點頭。他讓胤壓後,康喀喇居中,自己則率領前隊。胤讓海鈺帶著一百名火器營兵士和四門火炮隨在佟國綱身後。

    行進之中,胤沒來由的右眼狂跳,弄得自己一陣心慌意亂,只能安慰自己說,必是過于緊張所至。看看身旁的寶柱,也是臉一抽一抽的,引得胤暗自好笑,倒是穆琛十分自然,終究是久歷戰事之人啊。
Nineider 發表於 2009-1-30 15:25
第二卷 第八十九章 首戰葛爾丹 (五)
作者︰四貝勒
    中午時分,大軍已行進到距離噶爾丹前哨約五里之處,佟國綱傳令部眾停止前進,並召集眾將商議進攻策略。胤,彭春,甦努及所率各營部將等都湊在佟國綱身旁,佟國綱拿起身邊的千里望,帶著幾人登上一處小丘,讓眾人察看敵情。胤于視野之中見駝陣之間綽綽約約俱是人影,這表明噶爾丹部顯然已經有所準備。

    佟國綱待眾人看畢,又拿出地圖,指點道︰“諸位應該都看到了?噶爾丹此賊必是得了探報,我軍想要出其不意估計是行不通了,目前就只有強攻一策。兩強相遇勇者勝!拿出我滿洲兒郎的氣魄來,我等要拿著噶爾丹的人頭以報皇上聖恩!恭親王所領右翼兵馬估計現在的位置也快接近準噶爾部,按照約定,他們會以鳴號角發炮為信,與我相互呼應。諸位听我將令︰內外火器營撥三百兵馬煩勞朋公帶領、海鈺從旁協助,潛至距敵營兩里處待命,甦公領三千步軍後續支援火器營,余部先在此地休息片刻,待等號角聲響,火器營炮隊就一齊發炮,先給我把對面的駝陣給打出個口子。火器營馬軍,隨我後續馬隊到,一起沖出,甦公你的步軍就改作馳援,四阿哥煩勞您和甦公一起守住我方後路,火器營剩余一百兵卒隨四阿哥身邊護衛。”

    眾人諾諾稱是,只有胤頗為不滿,當即憤憤道︰“佟大人,內火器營我比朋春熟。為什麼不讓我領著火器營?”

    平時胤總是溫文爾雅,此時語氣卻咄咄逼人,大出旁人意外,佟國綱如此安排自然有苦衷︰這是自己佷女最喜歡的兒子,佟家的未來也有一部分是和這個年輕人牢牢的系在了一起,怎麼能讓他冒如此的風險,可是四阿哥求戰心切,也不好就掃了他的性子,而且若是真有戰功,皇上跟前的聖眷自然水漲船高。

    稍猶豫了片刻,佟國綱道︰“少年出英雄,四阿哥既如此堅持,便隨朋春一起吧。只是帶的人要多些,火器營你都帶著,穆琛也跟著,馬軍之中分八百由康喀喇帶領,隨四阿哥身邊。四阿哥,奴才可是有言在先,奴才受大將軍令,任左路主將,沖鋒之時,您可必須听我將令,若是您不依,奴才寧可現在就駁了您的面子。”

    以往交談之時,胤從來不讓佟國綱自稱奴才,總是自持晚輩禮,說是自己于私是晚輩,于公是下屬。佟國綱也頗為感動,也是稱謂比較隨意。此時佟國綱如此嚴肅的搬出了官面上的稱謂,胤知他是認真了,而且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便一抱拳道︰“胤遵將令便是。”

    當下幾人各整所部,胤和朋春勒馬一旁,看著兵士們往子母炮上套著灰色的炮衣。這次真是多虧了康熙的舐犢之心,本來子母炮內外火器營只有六十門,一下子就撥給了胤二十門,每門炮又有三名炮手,再加上蟠腸鳥槍手二百名,和火銃馬軍一百四十名,幾乎集中了火器營最精銳的力量。這火器營所裝備的子母炮和旗營之中主要裝備的紅衣大炮不同,紅衣大炮以其射程超遠而聞名,是進攻的利器,但其自重大,移動不便,且射速很慢,不利于發射霰彈。而子母炮以佛朗機火炮為原型,以發射霰彈為主,射速快,以胤幾次試射的情況看,每四炮不過十五秒左右,實在了得,而且近距離殺傷力極大,殺傷面積廣,子母炮的射程也在紅衣大炮和佛朗機火炮之間,大約為兩里不到左右的射程,對付葛爾丹以騎兵為主的陣式最是實用,機動性也很強。所以胤在比較了戴梓所造子母炮之後還是要求所有內外火器營全部裝備子母炮。

    看著放在炮車上泛著森森寒光的子母炮,胤心中暗道︰“這次可是來真的,火器營可別給小爺我丟份。”

    康喀喇和海鈺、穆琛都頗顯興奮,幾張臉都放著光,不斷督促著兵士們齊整裝備,準備接下來的雷霆一戰。

    接著,眾人將馬隊分成兩隊,一隊在前,炮隊居中,一隊壓後,前隊由海鈺和穆琛率領,不打旌旗,靜靜地朝著噶爾丹的駝陣前進。途中繞過一個小湖,到了薩里克河邊,前方兩里處就是駝陣。胤愈加興奮,臉上已有微汗,朋春則一直緊緊陪在胤身邊,像是比寶柱更緊張胤的安危。朋春老姓棟鄂氏,滿洲正紅旗人,算是舊歷沙場的主兒,祖上就是戰功累累,到了他這一代,三十幾歲就進了一等公爵,更是尼布楚之戰的第一號功臣,得賜御用裘服、弓矢,絕對是一員虎將,可是今天,看著胤這個千金之子,他心中也有點抖豁,就想著這小爺可別在他旁邊出事,所以,連著福全到佟國綱,這些同意胤跟了來的,被他在心中罵了個遍。

    布好了炮陣,大家就開始靜等著右翼的信號。

    大家都沒有想到的是,常寧居然遇到了大麻煩。右翼兵馬被一大片泥沼所困,進退不得。憑著馬匹的速度,穿越泥沼尚存可能,可是所有火炮必須舍棄。而且就算這數千人的馬隊還可以繼續,沒有了火炮,拿什麼突破駝陣,還有這被幾千匹馬蹋爛了的泥沼,還不得把剩下的步軍都給沒了頂?在泥沼前考慮了良久,常寧還是決定返回原處立營。同時,放出紅色煙火,通報了中軍和左翼。

    看到紅煙,了解了右翼的狀況,胤這叫一個暈,此時日頭有有些偏西,兵卒們也開始顯出疲態,若是此刻再不進攻,就會發生士氣因二鼓而衰的狀況,此刻回營,己方人數較少,萬一噶爾丹出擊,也會釀成大禍。而且中路攻擊必須以左右兩翼打開突破口為前提,右翼已是不成了,左路若也中途而廢,此次作戰等于失敗。

    估計佟國綱也有此考慮,而且佟國綱此人剛性甚強,稍做權衡之後,便快速做出了決定。于是,胤和朋春接到飛馬傳令,一刻之後,發炮進攻!
Nineider 發表於 2009-1-30 15:27
第二卷 第九十章 首戰葛爾丹 (六)
作者︰四貝勒
    終于到了最緊張的一刻,胤看了看自己這邊已經準備完畢的火炮隊列,一聲令下︰“第一列,點炮!給爺狠狠地打!”說完不由自己都有點樂了,尤其前面兩個字,听上去就像是打麻將放銃一般。不過炮聲一響,震耳欲聾的陣勢還是讓胤分外的心潮澎湃。

    胤和朋春拿著千里望,緊張地觀察著炮擊的狀況,一輪五炮過後,胤就發現,由于駝陣位于樹林內,位置隱蔽,己方炮火很難做到精確,雖然炮彈是霰彈,但是如果不是正中目標,殺傷力還是不大。這與後世的炮兵作戰一樣,在尚未弄清目標具體位置時,火炮的殺傷作用都是有限的。但是,胤看到駝陣之間的人影晃動開始慌亂,這說明這試探性的幾炮還是給噶爾丹陣營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就在這時,胤听到偏東方向也傳來炮擊,按照距離判斷,應該是中路裕親王部。這說明,裕親王已決定,不論右翼的狀況如何,進攻都按照原定計劃正式開始了。

    朋春于是下令繼續炮擊,胤則忙著讓火器營馬隊和康喀喇部列成攻擊隊形,只待佟國綱左翼主力一到,便即行沖擊敵陣。

    就在這時,朋春突然一手指著東面道︰“四阿哥,看,裕親王開始進攻了。”

    胤連忙用千里望朝著朋春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以旗幟判斷,正白旗營和前鋒營正向駝陣發起沖擊。觀察了一會,胤便覺有些不妙,雙方陣勢相接處為薩里克河兩岸地域,噶爾丹軍在隔河高處隱蔽防御,而中路裕親王部則先要渡河,後要仰攻,因此,己方多次正面進攻,都被對方火槍和近程火炮壓制,進展不大。

    此時,佟國綱也率部趕到,他匆匆觀望了一下,探詢地問道︰“炮擊已過幾巡?”

    胤答道︰“十輪有余。”

    佟國綱又道︰“我觀敵陣,雖見其部眾略有慌亂,卻未見駝陣亂其章法。似乎中路攻擊也有阻滯,如此下去,必成僵持之局。”

    朋春和胤也都點點頭,胤道︰“敵陣掩于林中,因火炮不知其確切方位,炮擊只屬于盲攻,其部眾慌亂,必是有霰彈已落入其陣中,只是眾炮齊發,卻也不知是哪一炮對了位置。”

    朋春接道︰“四阿哥所言極是,唯今之計,在于探明噶爾丹駝陣具體位置,以火炮聚集襲之,帶打破其陣之後,再行強攻。”

    佟國綱當即道︰“如此甚好,就先派一隊人馬突擊佯攻,探明駝陣布局。”

    接下來,幾人在派誰去打頭陣時有了爭執。這是最艱險的角色,幸運的,探明了位置,就是奇功一件,可若是陷落敵陣而不得出,輕者被噶爾丹所虜,重者就得馬革裹尸。佟國綱先是想要身先士卒,卻被朋春和胤雙雙阻攔。

    朋春道︰“佟大人乃左路主將,豈有親身涉險之理。以我之見,這差事,人數不宜太多,我火炮照樣攻擊,選勇士一百,著一有勇有謀之人帶隊,輕騎突入敵陣,摸清情形即行退回,半途之上,可以一千馬軍接應。”

    佟國綱想了一想,同意了。胤尋思著自己帳下諸將之中,內火器營參領穆琛粗中有細,有膽有識,觀其行,似可擔當此任,于是便向佟國綱舉薦了穆琛。佟國綱先是不置可否,只把穆琛召至身旁,詳細說明了差事,然後問道︰“穆大人,此舉關系重大,我全軍幾萬之眾,勝敗可能在此一舉,你可明白?”

    穆琛重重一個扎打了下去,道︰“末將明白。”

    佟國綱又道︰“四爺今天薦了你,就是說他也會擔上天大的干系,你可明白?”

    穆琛看了看胤,眼中滿是感激,道︰“末將明白。”

    佟國綱道︰“好!此去可能又去無回,你敢是不敢?”

    穆琛道︰“有何不敢?穆琛是七尺的漢子,有的是一個血性。不過,公爺,可否容穆琛再說一句。”

    佟國綱以為穆琛打了退堂鼓,眼中精光頓時一盛,道︰“說!”

    穆琛哈哈一樂,道︰“四爺說了,這次讓奴才好好巴結差事,待到凱旋,要保舉奴才掙一件黃馬褂,奴才這次要把功勞掙了,還要有去有回,等著穿黃馬褂呢。”

    三人一听,都笑了,佟國綱一揮手道︰“好,就是你了,即刻去選一百勇士同行!”胤心中更是多了一份感動。他走上前去,拍了拍穆琛的肩膀,道︰“老穆,你給爺好好的,一根汗毛也別少的回來,爺等著你,等這一仗贏了,爺親自給你求下黃馬褂,給你披上去!”

    穆琛也凝視著胤,一抱拳道︰“奴才斷不負四爺信任,奴才這就去了。”

    只是一會工夫,另外一百人都也整裝待發,看看其中,內外火器營的就佔了一小半。

    在隆隆火炮的聲中,穆琛帶著一百勇士從側面快速的接近駝陣,胤一直用千里望觀察著,緊張的手心出了不少汗。穆琛衣著白甲滾紅邊,很易辨識。他一手揮舞戰刀,一手提勒馬韁,居然一下子橫臥的駝陣障礙,沖入了敵陣,在己方火炮的硝煙之中,和噶爾丹方火槍的輕霧之間,就見他和那一百將士左右沖殺,噶爾丹一方不時有人影倒地,間或也不時有清軍跌下馬去,這刀刀見血的場景,看得胤時而心驚肉跳,時而歡欣雀躍。時間不長,穆琛居然三進三出駝陣!這可是對胤的心髒功能的一次重大考驗。佟國綱和朋春也一面下令火炮攻擊,一面也在關注著穆琛的進展。

    又過了片刻,胤看到穆琛帶著四十余騎奔出了駝陣,朝著己方接應馬軍馳來,帶隊接應的是前鋒參領格斯泰,兩股人馬迅速匯集在一起,朝著胤的方向急馳。

    到了近前,胤才發現,穆琛的戰袍上滿是一片一片深紅的血跡,胤大驚失色,連忙一把抱住了在馬上搖搖欲墜的穆琛︰“老穆,怎麼了?”

    穆琛已經戰到幾乎脫力,傷口也讓他疼得臉色發白,嘴唇發青,卻笑笑道︰“四爺,奴才沒用,左臂和右腿各中了一刀,其他都是準噶爾兵的血。”

    胤這才略略放下心,傳了醫官之後,佟國綱和朋春也圍了上來,問道︰“可有探明駝陣狀況?”

    穆琛虛弱地笑道︰“已探明了,駝陣右側,就是我正前偏左稍後處,就是噶爾丹的命門所在,其余各處臥駝于半人高箱垛之上,再以柵欄相結,而且有兩層,雖有炮擊,但受損不大,只有此處,估計噶爾丹這老小子駱駝不多,只有單層,而且柵欄和箱垛已塌陷。我還發現,前面火炮多數只是擊中箱垛,威脅甚小,若是能擊中駱駝,這就能讓駱駝受驚,沖入他們本方陣營!”
Nineider 發表於 2009-1-30 15:29
第二卷 第九十一章 首戰葛爾丹 (七)
作者︰四貝勒
    听了穆琛的探報,佟國綱微微一笑,道︰“好漢子,你今日當得我營首功!”接著,佟國綱轉向胤和朋春道︰“還等什麼,集中炮火,轟他娘的!”

    這還是胤第一次听見佟國綱說出這等字眼,不過,在這當口,這幾個字還真就是讓人熱血沸騰。胤對著火器營大吼道︰“將軍有令,所有火炮,炮口抬高兩寸,瞄準,正前方稍左,轟他娘的!”

    頓時,所有火炮同時發威,聲如震天。在千里望中,佟國綱清晰地看到由于炮口攻擊位置抬高,密集的霰彈直接砸到橫臥在木箱之上的駱駝身上,這下可好,這駱駝畢竟是活物,身上負痛就開始躁動不安,應了兔子急了還咬人的俗話之說。十幾輪攻擊過後,就算是腿被綁著,駱駝也拼命掙扎著竄了起來,而且受了驚的駱駝在陣中橫沖直撞,不少人影被驚駝踩在了腳下。

    最佳的進攻機會就在這一刻!隨著佟國綱一聲令下,數千馬軍沿薩里克河沖了上去,直撲噶爾丹陣營。佟國綱自己更是身先士卒,眾將官之中第一個縱馬躍出。胤抽出隨身的火銃,剛準備隨著佟國綱沖上去,就被朋春擋在了面前︰“四阿哥,您身份貴重,佟公吩咐過,您可不能上去,否則我等可是萬死莫贖啊!”胤心中著急,也顧不得什麼禮數,高聲叫道︰“這里沒有什麼四阿哥,這里只有一個該隨著主將上陣殺敵的兵,難道你想讓我做個畏敵怕死之人嗎?”

    朋春愣了一下,胤可不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往旁邊一帶馬,就從朋春身邊竄了出去。朋春緩過神來,急忙招呼康喀喇和海裕寶柱一起追了上來。

    這時,中路福全部看到左翼沖鋒,當然不會放棄這一大好局面,于是,正白旗,正紅旗,瓖紅旗營也沖了上來,一時間,喊殺聲一片。

    胤策馬狂奔,前後左右雖然都是己方的將士,可是耳邊听到的只有呼呼的風聲,這時候,他根本沒有時間想太多,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沖上去。

    駝陣的缺口已被噶爾丹自己的駱駝打開了,而且處于癲狂狀態的駱駝拼了命地往本方的後方涌去,更是把準噶爾部的布防沖得七零八落。左翼清軍的先頭馬隊已經沖進了駝陣的缺口處。

    胤的馬身量不高,跑得倒是不慢,沒多久就追到佟國綱身後十余丈,不過,因為噶爾丹部向山上潰逃的速度甚快,到現在為止,胤還沒有機會放過一銃,讓他不免有些心癢。這時,康喀喇和海裕也追了上來,一左一右把胤護在了當中。

    這時,就听到右前方突然傳來一陣輕響,周遭立刻有數名清軍兵士落馬,然後胤就看到佟國綱在馬上的身軀也微微晃了一下,突地栽了下來。胤心中一涼,急忙大叫︰“佟大人,佟大人!”

    康喀喇為人警覺,往右前方聲響處一看,便大叫一聲︰“當心,羅剎人的火銃!”听到康喀喇的示警,海裕的動作也很快,立刻一伸左手捉住胤座騎的韁繩,往自己身邊一帶,同時右手側身抓過胤的鎧甲絲絛,即刻用力一拽,便使胤身體騰空,一躍而起,放在了自己的身前,然後伏下身子,盡力護住胤,周圍的清兵則馬上向銃響之處回擊。

    胤似發狂一般,喊道︰“蠢才,放開我,快去看看佟大人!”

    雙騎急奔十余丈,到了佟國綱身邊,就見佟國綱俯臥在地,身後一片鮮血。海裕急命身邊趕到的十數名火器營的兵士圍成一圈,把佟國綱和胤圍在當間,胤腦中好像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康喀喇走過來,半跪著輕輕把佟國綱扶起,讓他斜靠在自己的身上,佟國綱面色慘白,眼楮圓睜著,臉上由于剛才落馬撞出一塊青瘀。康喀喇小聲地喚道︰“公爺,公爺?”佟國綱沒有應答,康喀喇于是伸手探了探鼻息,似乎不敢相信,又伸手探了探,終是垂下手來。

    胤聲音都發了顫︰“佟大人?”

    康喀喇嘴角一咧,像是要哭出來一般,道︰“公爺殉國了。”

    胤心中大慟,想佟國綱身為一等公、瓖黃旗都統、領侍衛內大臣、又是國戚,以其身份貴重,根本不必在陣前冒險,可他卻處處爭先,時時奮勇,沒想到卻在此處,在勝利在望之時倒在這里。

    康喀喇低吼一聲︰“兒郎們,我等誓與佟公爺報仇!”

    胤心神一凜,立刻意識到這不是悲傷的時候,也便吼道︰“誓與佟公報仇!”似乎,悲痛被這一吼轉變成無邊的勇氣。

    胤、康喀喇、海裕和身邊的十余騎人馬復又上馬,向著右前方追去。奔上前三十余丈,前面正跌跌撞撞有幾個人在倉皇逃命,看服色,正是噶爾丹的部眾,胤一看之下,幾乎眼眶崩裂,這必然是適才放冷槍之人。他稍稍穩了穩自己在馬上的身形,右手持火銃,左手托銃柄,稍稍瞄了一眼跑在當中的一人,不假思索一銃放出,就听“砰”的一聲,就見那人手舞足蹈了一下,然後便轟然倒地。胤大受鼓舞,大喊道︰“將士們,沖啊,殺啊!”

    就在此時,突然自己的坐騎頓了一下,然後陡然人立起來,怎麼都不肯向前走,任憑胤如何鞭打,就是不向前一步,就在胤惱怒異常之際,卻發現沖在前面的幾匹馬匹都陷入了暗沼之中,這一下可把胤驚得不淺。陷入泥漿之中的馬雖然沒有沉下去,卻也抽蹄不得,  嘶鳴不已,馬上的兵卒也面上據是驚色,卻也不敢落馬下地,怕自己也陷入沼澤之中。正在進退不得之際,就見適才倉惶逃命的準噶爾兵居然折返了來,而且旁邊兩側也隱隱綽綽有不少人影往自己這方聚集,辨認服色,也是噶爾丹的兵!
Nineider 發表於 2009-1-30 15:30
第二卷 第九十二章 首戰葛爾丹 (八)
作者︰四貝勒
    康喀喇四周打量了一下,眉頭馬上皺了起來,道︰“四爺,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胤看看還陷在暗沼之中的幾人,只稍一猶豫,便決絕道︰“難道讓我把他們撇下?那爺我成什麼人了?”

    康喀喇急道︰“四爺,敵兵圍上來了,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海鈺也是面露急色,不住地看著胤。

    胤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先看看有什麼法子把這幾人拉上來,這是爺的將令,快!”

    海鈺不再多言,只把自己上身的鎧甲卸下,脫去小衣,割呈數條,相接起來,又翻身拽過自己坐騎的馬尾,一刀將馬尾割下,這提醒了眾人,紛紛效仿,割衫斷襟,將馬尾割下,然後將衣衫與馬尾接起來,倒也是一根長數丈的繩子。康喀喇將繩子一端系上一塊稜石,拋給陷入困境的一騎,另一端則牢牢自己的馬鞍後面,手縱馬韁,就听馬兒嘶鳴一聲,開始奮力拖拽,竟然一點點地連人帶馬拖將上來,然後依次行事,功夫不大,泥沼中的四騎都脫離了險地。

    再看敵眾,也已逼近到離胤等不到小半里的距離,所幸是其中未見騎兵,可是他們顯然知道暗沼的存在,所以,百余名噶爾丹兵呈半圓壓迫陣勢逼近,于是,胤一眾,前路是沼澤,後路有敵兵,情勢竟比剛才更為險惡。

    康喀喇不著鎧甲,赤裸上身,哈哈笑道︰“諸位兄弟,今兒個老天長眼,咱們可以殺個痛快了。”

    說罷,看了看剛才被救上來的四名兵士,道︰“你們四個兔崽子,四爺剛剛救了你們,說,該怎麼報答四爺?”

    四人齊聲道︰“奴才們誓死追隨四爺!”一邊說著,一邊也學著眾人一般把身上的鎧甲除去,竟是一幅以死相拼的架勢。

    其余十人也大聲道︰“誓死追隨四爺!”

    康喀喇眼神一瞟海鈺,海鈺馬上心領神會。胤倒沒有注意到這個,只是被這一幕深深震撼。

    康喀喇右手高高舉刀,喊道︰“兄弟們一起沖出去!”聲音剛落,一縱馬已然向著準噶爾並沖了過去。

    胤也帶馬沖出,他的火銃打完一發,還沒有裝彈藥,這哏節上恐是派不上什麼用途,便抽出隨身寶劍,先時他還有些害怕,可是奇怪的是,坐騎奔出之後他竟然絲毫感覺不到懼意了。

    海鈺此時寸步不離胤,那四人也緊緊貼在胤左右,六匹馬呈菱形一路向前沖去。

    沖到約離敵眾不到百步之時,胤已經可以看清再最前面的幾名準噶爾兵的面貌,他們一手橫握彎刀,一手攥著皮盾,臉上橫肉縱橫,按胤的說法,看著就是一幅死相,胤握緊手中之劍,嘴里也是呼喝有聲,準備沖將過去大開殺戒,這時,就听幾聲破空之音,還有聲旁海鈺大叫︰“小心!”幾乎同時,肩胛之處就是猛的一陣劇痛,兩眼隨即開始發黑,眩暈之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接下來的時間,胤仿佛陷入了一片白色之中,什麼都是朦朦朧朧的,胤一會兒仿佛回到了現代,進入了路杰的記憶,旁邊站著自己親生的父親母親,一會面前又出現了沼澤,準噶爾兵紛紛圍了上來,這是胤這一世的記憶,恍惚之間,康喀喇的臉又出現了,只是臉上身上全是血跡,他的戰馬倒臥一旁,他揮舞著戰刀,大叫著沖向敵兵,只是敵兵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他砍殺著,血液飛濺,到處是敵兵殘肢斷手,而他的手也漸漸的揮不動了,這時,一柄柄的彎刀朝他的身上砍去!

    胤又驚又急地大叫︰“康喀喇!”拔身就要沖上去,這時,旁邊卻伸出一雙手,牢牢地拉住了他︰“四爺,四爺!”

    胤猛地打了一個寒戰,就听身邊的一個聲音叫得更急︰“四爺,醒醒,四爺!”胤圓睜雙眼,定楮一看,正是寶柱。四目相對,寶柱驚喜道︰“四爺,您終于醒了!”

    胤神情還有些恍惚,反問道︰“什麼醒了?那些準噶爾兵呢?康喀喇?海鈺?”

    寶柱嘴唇哆嗦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只低聲道︰“四爺,您嚇死奴才了,您肩上中了一箭,已經昏睡了四天了。”

    胤用力搖了搖腦袋,似乎要從這種恍惚之中把自己搖醒,道︰“我受傷了?四天了?”用力之下,肩胛處又傳來一陣劇痛,胤不由得一怔,視線移到肩上,肩上果然裹著厚厚的一層,而後,胤再掃視了一圈四周,發現自己身在晃動的車駕之中,車廂挺大,比阿哥們常用的車都大出一倍有余,里面還有家什齊全,而自己正躺在右廂的榻上,疑惑之余,又問道︰“我這是在哪兒?”

    寶柱半跪在榻旁,道︰“這是裕親王的馬車。奴才領皇上聖命,裕親王鈞諭,送您去御營,爺在路上已經走了兩日了,還有三天的路程就到了。”

    胤一愣,道︰“皇阿瑪的聖命?對了,戰事如何?康喀喇、海鈺他們人呢?”

    寶柱的臉色一下子黯淡了下來,這讓胤心中猛的一抽,忙問道︰“怎麼?這場仗我們輸了嗎?”

    寶柱忙道︰“不是不是,四爺,多虧了咱們的火器營將噶爾丹的駝城轟為兩段,咱左路軍攻入駝陣之後,裕親王爺隨即趁勢從正面發動進攻,而恭親王爺也已率軍迂回至敵軍後方。在咱們前後夾擊下,噶爾丹這廝難以支持,就趁著入夜退到山頂,此戰咱們是大捷!八百里報到皇上那兒,皇上也是龍心大悅。”

    胤點了點,又問道︰“我看你臉色沉重,還以為是戰事不利。如此,乘勝追擊必能全殲噶爾丹。”

    寶柱囁嚅道︰“奴才,奴才不敢瞞四爺,不過,四爺您可千萬別太傷著身子。”

    胤臉色也沉了下來,肅然道︰“此話怎講?出什麼事了,你給爺說清楚。”

    寶柱這下聲音中帶了哭腔︰“康將軍他,他為了救您,戰死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1-30 15:32
第二卷 第九十三章 又生風波 (一)
作者︰四貝勒
    胤臉色瞬時變得煞白,只是木然重復道︰“戰死了?戰死了?”臉上更是毫無一絲血色。

    這可把寶柱駭得不輕,忙道︰“四爺,您可別嚇奴才。您說句話,說句話啊。”

    可不論寶柱怎麼勸,胤就是一言不發,呆坐榻上,寶柱急得汗流浹背,卻無計可施,只好挺身半跪車中,這一跪就是大半個時辰。寶柱的眼楮一刻葉不敢離開胤,只見胤幾乎凝固的雙眼透出一些活泛,寶柱才稍稍心定,知道胤算是緩過來了,果然,片刻之後,胤終于開口問道︰“可知當時康將軍陣亡詳情?”

    寶柱心中暗暗舒了口氣,低聲回道︰“奴才所知也不詳細,只是知道爺中了敵兵的弩箭,差點摔下馬去,幸虧海鈺海將軍把爺拽到了他的馬上,沖出重圍後送回營中,海將軍身負重傷,現在還在中軍醫帳。康軍門和剩下的火器營弟兄拼死擋住了準噶爾兵,他們和足足四十幾號敵兵纏斗了小半個時辰!待奴才率後隊趕到之時,十幾名弟兄里也只活下來一個,康軍門已經陣亡了,身上幾乎沒有一塊是完整的。”說到後面,寶柱的聲音也越來越輕,幾不可聞。

    胤的右拳“砰”的猛砸在身旁的案幾上,震動肩胛處的傷口又隱隱出現一點殷紅︰“若不是我非要救人,康軍門就不會戰死,那些火器營的勇士也可安然回營,犧牲四個人,卻可活剩下十人,可如今,只有三人勉力逃生,其中海鈺因為我故,傷重不知死活,我真的做錯了嗎?”

    胤突然的怒意,把寶柱嚇了一跳,尤其看到胤的傷口又迸裂了,急不迭地大叫醫官。胤冷冷道︰“這點子小傷,比起康軍門的,又算得了什麼?值得這麼興師動眾?”

    寶柱知道胤心緒不佳,也不辯解,只是催著車外的小校去尋醫官,只是過了好一會,醫官才姍姍來遲。

    寶柱面露不虞,斥道︰“你這醫官,好不懂事理,四阿哥的傷若是耽擱了,你吃罪的起嗎?”

    醫官四十歲上下,白淨面皮,頷下三縷薄須,身量巨大,站在車架之內必須刻意壓低身形,所以顯得略有些佝僂,看到寶柱發難,倒也毫不慌亂,道︰“醫者心中沒有尊卑,只有病情緩急。”

    寶柱有些惱怒,劈手就想賞這沒有眼力見兒的醫官一個大耳刮子,卻被胤喝止︰“住手,此人說的不差,我這里本也沒有什麼大礙,讓他下去吧。”

    寶柱只得恨恨吩咐道︰“听到四爺的話了嗎?還不快滾?”不想那醫官看到胤肩胛沁出的鮮血,卻又不肯走了,道︰“四阿哥傷口迸裂,若不及早處置,便是我失職,請允許我為四阿哥重新囊裹傷口。”

    胤為康喀喇一事本已心情奇差,又听了醫官這執拗的回答,縱是再有涵養,也不免有些惱怒,道︰“你這醫官,好沒有道理,爺傳你來,你遲遲不到不算,到了爺這里又扯了一通輕重緩急,爺這傷既緩且輕,自然入不得你的法眼。爺讓你走,你又不走,難道你要欺爺不成?”

    那醫官算得是一個醫痴,竟像是完全不懂俗務。換了旁人,就算是一品大員,看到胤如此發作都得誠惶誠恐,他倒好,脖子一梗,湊上前來就要解開胤肩胛傷處的繃帶。

    胤一掙竟沒有掙脫,倒是用力之後傷口迸裂更多,那醫官手上頗有些功夫,像是練家子一般。寶柱一看急了,撲上去就要擒拿醫官,醫官一手招架寶柱,一手卻拿住胤肩胛一處,大喊道︰“四阿哥莫動!再動出血更多,我封住了四阿哥的穴位,出血就能止住了!”

    胤一陣哭笑不得,揮手令寶柱退後,寶柱也明白了這醫官就是一個不懂世事的二百五,便也收手躬身站立一旁。

    看著醫官利落地把繃帶換下,胤隨口問道︰“你這愣頭大個子醫官,姓甚名誰,何方人氏?”

    仔細瞧這醫官,身著八品服色,估計不是太醫院的值事,否則不會如此不懂禮數,面對胤,之前沒有見禮不說,言談之間,也不知自己回答之時應口稱‘下官’。見胤詢問,此人大剌剌答道︰“我姓李單名一個?字,江甦徐州人氏,此次听聞朝廷對噶爾丹用兵,徐州知府特薦我入營,任醫官差。”

    “哦”胤輕輕點了點頭,“這麼說你是民間杏林高手?”

    李?“呵呵”一笑,毫不客氣道︰“算是吧,我家徐州世代行醫,不敢說肉白骨活死人,確也是救人無數。”

    寶柱鄙夷道︰“胡扯,救一個我看看?”胤眼神卻一下子痛苦起來,輕聲道︰“若是能救康軍門……。”

    那愣頭青醫官李?沒听清楚,只听到軍門二字,便嘿嘿嬉笑起來。

    胤勃然大怒,斥道︰“這有什麼好笑?”

    李?笑道︰“四阿哥是說色格印軍門吧?他沒什麼病,剛才我給他看過了,就是驚慌過度,脾胃不調,其實說白了,嚇的。”

    胤有些不解地望著寶柱,寶柱听明白了,失笑道︰“四爺,這個色格印,是正白旗副都統,那天爺在裕親王中軍帳中見過的那個黑胖子就是。”

    胤搜索著自己的記憶,好像當日所有三品參領以上將官聚集中軍帳時是有這個一個人,此人據傳善領軍馬,不成想卻是一個廢物,對比康喀喇的英勇成仁,胤更是惱怒。

    胤眉頭緊鎖,問道︰“此人可使隨中路進攻?”

    寶柱答道︰“是,色格印是中路軍次隊統領。”

    胤又問李?道︰“你說他沒病?是嚇得?究竟怎麼回事?你要細細稟來,不得有一句虛言。”

    李?听胤語氣不善,倒也不敢太過放肆,回道︰“來四阿哥這里之前,色軍門的戈什哈來傳我,說是色軍門在攻打噶爾丹時中暑,要我給色軍門瞧瞧,結果我就看到色軍門一直裹在被中,臉色煞白,摸摸脈象,卻不是中暑的癥狀,而是受驚之後,擾及心神,繼而有些腸胃不調,我給開了個方子,一貼藥就能好。”

    胤听罷眼楮射出寒光,吩咐寶柱道︰“你去給爺查清楚,若是這廝是畏戰裝病,爺必要屠了他,算爺祭英魂!”
Nineider 發表於 2009-1-30 15:33
第二卷 第九十四章 又生風波 (二)
作者︰四貝勒
    兩個時辰之後,已經瀕臨暴怒邊緣的胤冷笑著抽出寶柱身旁的佩劍就要沖出車廂去,卻被還存有一分理智的寶柱死死抱住︰“四爺,您息怒!”

    胤奮力掙了幾下,卻分毫動彈不得,不由一聲怒喝道︰“寶柱,放手!再不松手,爺連你一起砍了!”

    寶柱卻不敢放開,只一個勁地勸道︰“四爺,色格印不是東西,爺用不著為這麼個玩意動氣傷了身子!”

    “正白旗的副都統,正二品的大員,平時威風啊,前呼後擁,起居八座,開牙見府!上了戰陣又如何呢?錯了,應該是未上戰陣才對,未見箭影,只聞矢聲,就已經嚇得咱們這位二品的將軍屁滾尿流了!掉下馬去裝中暑!這就是我大清的將領?這就是我軍中的豪杰?”胤著實是怒極而笑,只是兩排細牙咬得死死的,寶柱看著都覺得得慌。

    “就像寶柱你說的,他這是連累軍中的其它弟兄都跟著丟人,連他自己的戈什哈也都看不下去!怎麼說他來著?說他‘身為二品大臣,如此臨陣退怯,歸去何顏面見人?’這話,爺我听了都快要活活羞死!後來把他扶上了馬,又如何?這位‘中暑’的英雄又嚇得跳下馬來,趴在草叢里。回營之後,還渾身戰栗不已,身披甲冑,通宵蒙在被子里。好奴才,真給爺們爭臉!”

    寶柱見胤不再掙扎,便慢慢放開手來,順手揉揉自己的雙臂,胤的力氣還真不小,自己的雙臂為了抱住他都幾乎脫力了。

    寶柱斟酌的言語,小心道︰“四爺,這色格印是上三旗的出身,其實以前就是在宮里當差的侍衛,十年下來,苦巴巴的熬資格,逐漸升了一等侍衛,集著些苦勞,又善騎射,所以被派了正白旗的差使。奴才尋思著,他以前沒有帶過兵打過仗,見了真章就露怯。”

    胤憤憤道︰“還好這廝沒有跟在皇阿瑪身邊護駕,否則,由這樣的孬種草包,皇阿瑪安危可虞!不成,留著此人,早晚必成禍害!”說著又要往外沖。

    寶柱慌忙擋住胤,跪著抱住胤的雙腿道︰“奴才斗膽勸四爺一句,四爺萬不可貿然殺了色格印!”

    胤語氣冰冷,道︰“寶柱!這里還輪不到你來約束我!”

    寶柱急道︰“四爺,奴才豈敢。奴才沒有什麼見識,可是,奴才尋思,您若是沒有皇上旨意,沒有裕親王的鈞命就殺了一個二品將軍,朝廷大員,皇上會怎麼想?太子爺會怎麼想?大爺(大阿哥)又會怎麼想?”

    胤聞言之後,果然先是遲疑了一下,然後拿劍的手慢慢放了下來。良久,胤才緩緩道︰“寶柱,你這話爺听進去了,我得謝你,你說的是,今天這件事,我差點就莽撞了,若不是你,可能就是奇禍一樁。”胤這一刻,心頭閃過了康熙的影子,康熙歷來忌諱皇子宗室不奉旨就干政,若是剛才真的宰了色格印,只怕自己最輕也是個圈禁的結果。可是若是放著此事不管,胤又怎能咽得下這口氣。康喀喇這三個字就像是千斤重石一般壓在胸口上。

    又過了好一會,胤突然笑了,道︰“寶柱,你也別擋著了,爺答應你,不殺他就是。”寶柱聞言大喜,道︰“四爺英明!”

    只見胤一擺手,問道︰“寶柱,你說,爺我要是打了自家的奴才,是個什麼罪?”

    寶柱一愣,道︰“四爺您懲治自家的奴才是理所當然啊。”

    “那好,你去把爺的皇子行服取來。”胤笑的有些詭異。

    寶柱很快將衣物取了來,卻不明就里,只是怔怔地看著胤。

    胤顯然打定了主意,吩咐寶柱伺候著他穿將起來皇阿哥的全掛子石青色四團龍褂。然後,望著寶柱,胤格格一笑,道︰“那好,你給爺找一條最粗的馬鞭,爺要對色格印執行家法!”

    寶柱有些瞠目結舌,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下,寶柱算是明白了胤如此正式穿著的緣由,以胤目前的火器營統領職事而論,無非二品而已,只是色格印同僚罷了,而且兩人互不同屬,打了色格印,他若是叫起撞天屈來,胤可就算落了擅刑朝廷命官的罪過。穿上皇子服飾,胤端著的就是皇阿哥的派頭,色格印既然是上三旗下子弟,就是正宗的皇家奴才。兒子教訓老子的奴才,似乎也算是名正言順。只是,寶柱總是覺得這事被胤繞的有些亂。

    胤穿戴完畢,提著馬鞭就奔色格印的車馬而去,寶柱只有緊緊跟在後面,生怕這位四爺再生出什麼新招來。

    此時已近黃昏,所有車馬都停了下來,一群軍士正在扎營,寶柱帶著胤找到色格印的營帳,色格印的戈什哈瞧見胤一臉怒容,連忙紛紛跪下參拜請安道︰“奴才們給四阿哥請安,四阿哥吉祥!”

    胤一擺手,淡淡道︰“爺我吉祥的緊,叫你家色大人滾出見我。”

    戈什哈都是伶俐人,早看出胤來者不善,立刻就進去通報了色格印。

    色格印早在帳中听到了胤的聲音,他尋思胤與自己素無交往,怎麼會突然到訪,莫不是自己畏戰裝病之事已經東窗事發?他自己早就心中有鬼,偏偏此時就來了胤,立時心驚肉跳起來。

    色格印頭上冷汗頻流,腿肚子都快轉筋了,出帳一看,又嚇了一跳,胤竟是穿了全套皇子之服,便單腿下跪打了一個千道︰“奴才……。”

    胤冷笑一聲,打斷道︰“別介,四爺我擔不起。我听說色軍門陣前中暑了,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怎能安坐帳中不過來看看?”

    色格印心里更為忐忑,小心翼翼道︰“四爺折殺奴才了,奴才就是點小病,卻勞動四爺余尊降貴來看奴才,奴才怎麼擋得起?”

    胤咧嘴一笑,道︰“你都二品大員了,一口一個奴才的,面上覺得不太好看吧?”

    色格印愈加陪著小心,道︰“奴才正黃旗下,宮中侍候皇上十年,皇上和四爺您都是奴才的正牌主子,甭說奴才現在二品,奴才就是一品,還不一樣是主子的奴才?”

    “哦,這麼說,你承認是四爺是主子了?”胤微微一笑。

    “這是奴才之福。”色格印愈加納悶胤的來意了。

    “那好,四爺今天就來關心一下自己家的奴才,寶柱,去,叫李?來給色軍門瞧病。”
Nineider 發表於 2009-1-30 15:34
第二卷 第九十五章 又生風波 (三)
作者︰四貝勒
    色格印一听更是汗如漿下,這醫官剛才給他搭了一下脈就已經摸清了底細,任憑他如何旁敲側擊就是不肯松口開中暑的方子,而且還極為不屑地冷嘲熱諷了一通。現在胤叫他來給自己診治,天知道這二竿子會說出什麼來。

    當下,色格印就慌忙推辭道︰“奴才怎麼敢勞四爺惦記,奴才已經好了。”

    “好了?”胤戲謔地看著色格印“這也大意不得,我看醫術上說中暑是因為體虛,瞧瞧,色大人虛汗如此之多,比較書上所述,果然分毫不差,這必然是色大人你保養得不得法。這樣,你既然自稱奴才,我不能白白讓你尊我一聲四爺不是?”胤隨即看向寶柱,問道︰“我記得咱們來的時候身邊帶了些皇阿瑪賞的老參,可對?還有些從大內藥庫中拿來的靈芝,何首烏什麼的?可有帶在身邊?”

    寶柱已經猜到胤動的什麼心思,差點撲哧一聲笑出來,強忍住,朗聲道︰“是啊,四爺,有四兩一支上好的百年老參五支,還有十棵紫靈芝,二斤何首烏。奴才一直帶在身邊呢,時時準備給四爺好好補補。”

    胤故作大方狀道︰“色大人,爾乃國之棟梁,這些子補藥就當爺體恤你,賞你了!”

    色格印不知道胤葫蘆里賣的什麼藥,連忙推辭道︰“奴才怎麼敢領如此貴重的賞賜。”

    胤哈哈一笑,道︰“當的起,當的起。寶柱,你這就把這起子玩意統統熬了一鍋,我要看著色大人喝下去,好好讓他補一補!”

    這胤提到的百年老參效用自不必說,四兩一支尤其珍貴,甚至有老參吊命的說法,平時富貴人家一次也不過用數分到一兩以水煎服,五支人參,就是兩斤的分量,更是彌足珍貴;再說靈芝,同樣為滋補上品。若以靈芝顏色區分,可分為紫、赤、黃、白、青、黑六種,其中以紫芝最為珍貴,適當服用之後有滋補強壯,延年益壽之功效;而何首烏這一味藥,則最是益腎補肝。可是,過猶不及,人參大熱,要是兩斤老參一下子全吃進去,還不得一時三刻就要了命去;靈芝若是不當服用,也會引起嘔吐,腹瀉癥狀;何首烏更加奇妙,若是正常服用,于護肝大有益處,可若是超量用它,則大傷髒腑,尤其傷肝。

    若是真的依著胤的方子,只怕色格印三更喝下去,不到四更,牛頭馬面就來勾魂了。色格印雖是粗人,不識岐黃,卻並不愚蠢,沒吃過豬肉總是見過豬跑的。別的兩味藥,他說不好,人參多少知道一些,他曉得此物雖好,不得多食,听到胤這一吩咐,差點嚇一跟頭,本來打千就還沒有來得及起身,此刻另一條腿也軟了,雙腿跪在了地上,可憐巴巴道︰“四爺,您就饒了奴才吧。”

    胤一听立刻臉色一變,道︰“這是什麼話?饒你?爺怎麼著你了?四爺好意賞你,你不領情也便罷了,怎麼著?四爺的賞屈了你怎的?”

    色格印這下知道胤就是來找他麻煩的,但是又有苦說不出,只得再央求道︰“奴才哪敢?四爺的恩賞,奴才感激還來不及,只是奴才這身子骨,現在結實著呢,四爺賞的都是貴重的藥材,若是奴才吃了,豈不白費?奴才听說四爺也受了傷,四爺應該好好補補才是。”

    胤冷冷道︰“身子結實?那你在這里干什麼?你不在前方大營中報效朝廷,躲到這里來享清閑不成?文臣死諫,武將死戰,朝廷賞你二品的頂子就是讓你在這里蒙頭睡大覺嗎?”

    色格印哪里還敢搭腔,只是低了頭跪著。

    胤越說火氣越大︰“知道康喀喇嗎?他和你一樣,也是二品,也是副都統,可是他揚了我大清的威風!他帶著十個弟兄,擋住了四五十個準噶爾兵!他力戰到最後一刻,全身是傷還廝殺不休,沒有服過軟,就算是死也拉上幾個敵兵做墊背的,這才叫漢子!知道穆琛和海鈺嗎?他們是我火器營的參領,早晚也是二品一品的前程,照理說,他們坐鎮指揮火器營就是,犯不著沖到前面犯險,可是真的打起來,他們沖在最前面!現在這二位將軍還傷重不能移動而只能臥于營中。你比比他們,你算什麼東西?我今天若就這麼放過你去,我怎麼對得起他們?”

    色格印大驚失色,以為胤要大開殺戒,急忙叫道︰“四爺,我是朝廷命官,你不是欽差,無權處置我!就算是欽差,我是二品副都統,你要請皇命才能動我!”

    胤輕蔑地一笑,道︰“你放心,我不殺你,我知道你是朝廷命官,我可不準備處置什麼朝廷命官,我今天就是教訓家奴!”

    說罷,對著寶柱吩咐道︰“去把這廝的狗皮給我扒了,他現在不再是朝廷命官,只是咱家一個奴才,然後再把他捆在車輪上!”

    寶柱興沖沖就撲了上去,色格印自是大力掙扎,拼命喊道︰“四阿哥,我要參你!”

    胤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不急不緩道︰“參我什麼?參我責打家奴嗎?不是你死氣掰咧地自陳奴才,說我是你主子嗎?哪條王法說主子不能教訓奴才的?”隨後,胤望向四周看熱鬧的兵丁以及趕來護衛胤的侍衛,大聲問道︰“大家有沒有听到他說他是我奴才,我是他主子?”人群一陣喧鬧,連色格印自己的戈什哈也早就嫌他膽小丟人,此時異口同聲道︰“听到了!”

    色格印頓時啞口無言,福全派來保護胤的侍衛也幫著寶柱一起摁住色格印,愣是把這二品大員扒的寸縷不留,赤條條像只光豬一般,再把他四馬攥蹄綁在了碩大的車輪之上。

    胤拎起馬鞭,劈頭蓋臉地一通狂抽,鞭鞭見血,一鞭下去,就飛起連皮帶肉的一條,胤這是真的下了狠手了。這些日子在營中,著實也氣力見漲,若不是左肩的傷還牽著疼,色格印被活活打死的可能都有。先頭色格印還連連如殺豬般慘叫,到後來,色格印連叫都叫不出來了,足足打了有半個時辰,色格印全身幾乎也沒有一塊好肉了,而胤也累得舉不起手來,左肩更是又透出殷殷的血跡。
Nineider 發表於 2009-1-30 22:54
第二卷 第九十六章 父子兄弟(一)
作者︰四貝勒
    寶柱在一旁守候著,一直處于提心吊膽之中,生怕胤痛下殺手,惹下麻煩,卻又不敢再勸,一見胤停了手,馬上上前察看色格印的傷勢,還好,雖然色格印全身鞭痕累累,血染全身,卻基本只是些皮外傷,探了探鼻息,也還有口氣在,便轉向胤道︰“四爺,您的傷口又崩開了,奴才找醫官瞧瞧去,您先回車上歇著?”

    胤點了點頭,吩咐道︰“叫人把這家伙解開,給他抹點傷藥,省得他死了。皇阿瑪指不定還要賞他一刀呢。”

    寶柱向旁邊的一個侍衛使了一個顏色,那名藍翎侍衛立即割開了繩索,拎起色格印,像是丟死狗一般把他扔在車上,頓時圍觀的兵士爆發出一陣哄笑。

    胤回到車上,經過一通發泄之後,因為康喀喇的陣亡和穆琛、海鈺的受傷而積累的郁氣因此而舒暢不少,右手輕撫左肩,傷處一陣一陣牽扯的疼痛。

    不多會,寶柱引著醫官李?來了。這李?還是一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神情。一看到胤崩開的傷口,居然不知輕重地數落起胤來︰“我說四阿哥,您這是怎麼搞得,剛才我才給您把傷口包起來,這才多大功夫,怎麼又這樣了?您要是再這麼不小心,這條膀子就廢了!”

    寶柱听得都傻了,這李?是哪一路神仙,這麼沒見過世面?不知上下尊卑之儀也便罷了,哪有人敢這麼訓斥皇阿哥的?除了康熙本人之外,以胤的聖眷之隆,就算是南書房教授皇子,有黃封戒尺奉康熙聖命可以責打皇子的師傅們都對他客客氣氣的。寶柱自問,皇城之中,寰宇之內,就不曾見過這麼一位不著四六的主兒。

    看看胤的神色,卻沒有生氣的征兆。寶柱只得低斥一聲道︰“放肆!動不動規矩?見了四爺,你得大禮請安,口稱‘下官’才對。四爺還沒張口,你怎麼就夾槍夾棒胡柴滿嘴?這些話是你能說的嗎?”

    李?卻一臉茫然,猶自辯解道︰“我又沒有說錯什麼?這麼下去,四阿哥一條膀子確實就保不住了。所謂‘醫者父母心’,我這是為了四阿哥好,你這人,就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听著他越說越不著邊,寶柱臉都綠了,不想胤‘噗哧’一樂,道︰“不打緊。這不是在京里,我也不計較這個。你這醫官還挺真有趣,周圍老是看到點頭哈腰的官,我早就膩味了。不過,話說回來,這次傷口崩開,可不怨我,這得怪你和色格印。”說著,又想起了剛才的事情,不由臉色沉了下來。

    寶柱看李?一頭霧水,便道︰“若不是你,四爺也不會又見紅。你不是听到四爺說要收拾色格印?你真的方才沒听到什麼動靜?”

    李?更是迷茫,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是听到些喧嘩,不過我在看方子,沒在意。”

    寶柱便把剛才發生之事簡要說了一遍,李?再度看向胤之時,神色便增加了幾分尊重,道︰“我雖听到四爺口出豪言,卻以為四爺不過說說而已,官官相護嘛,不想四阿哥這樣年紀,卻真的就言出必行!”

    胤啞然失笑︰“這算什麼?夸我?說了不算,焉可謂大丈夫?還有啊,你這人,嘴上還真是不積德,一句官官相護,不僅把我,寶柱,把你自己都兜了進去,你看看自己,穿的難道不是八品鵪鶉補子?”

    這話把李?也弄得面皮一紅。當下,‘嘿嘿’干笑了兩聲,手上倒是也沒有閑著,麻利地又重新幫胤處理了傷口,包扎妥當。

    胤從懷中取出一個香袋,遞給李?,道︰“你差使當的好,這是我送你的。我不說賞,你也不要言謝,算是診金好了。我看你這人雖然耿直有余,卻韌性不足,實在不適合官場,待回到御營,我讓人給你路引文書,你還是回徐州行醫救人去吧。不過,我有些欣賞你。這樣,日後若是有事要我相幫,就拿上這個香袋來找我。”

    李?側頭一想,自己此次受召前來,無非就是想以己之能,救死扶傷而已,在營中之時,最不喜對上官阿諛奉迎,因為不諳官場之事,沒少被人詬病,因而早生去意。此番既然胤發話,便接過香袋,一拱手,也不行禮,翩然而去。

    胤微微一笑,寶柱卻大大不以為然。

    余下的三日,胤過得甚是平靜,每天手攢念珠,口念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為康喀喇超度往生。康熙以往要胤隨文覺和尚研習佛法,此刻竟是派上了如此的用場。

    第四天下午,終于來到御營。胤隨即遞了牌子請見。御帳口見到李德全,來不及和李德全打招呼,便急著小聲問到︰“皇上御體如何?病勢可有起色?”

    李德全一臉憂色,但還是顧著規矩,先請了安,才起身道︰“皇上還是每天發熱腹瀉,那起子御醫也沒什麼辦法,上書房大臣幾乎都來了,不管怎麼勸皇上回鑾,皇上就是不听,奴才這個急啊。皇上還傳了太子和三爺即刻來御營,算著日子,若是太子爺和三爺乘快馬前來,再有兩日也就該到了。四爺回來的好,等會皇上若叫進,四爺一定得好好勸皇上起駕回宮,皇上看到四爺一準高興,四爺再這麼一勸,皇上看著四爺孝順,準能回心轉意。奴才瞧著這地界,山窮水惡的,任誰都得病!”

    胤皺了皺眉頭,也是憂從中來。胤最是性情中人,雖說康熙只是自己的‘便宜老爸’,可是康熙確實也給與了自己在這個時空彌足珍貴的親情,尤其在佟皇後辭世之後,康熙對自己的舐犢之情,常常溢于言表。這份感情,是胤在這個時空現在最大的寄托,胤當然希望康熙能夠闖過這一關,他現在已經不敢寄太多希望于歷史原來的軌跡,他不確定是不是真有所謂的蝴蝶效應。而且,理智也告訴胤,太子不是善茬,讓從來不待見自己的太子接了位,自己估計就得又重新投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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