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重生] 重生之雍正王朝 作者︰四貝勒 (連載中)

Nineider 2009-1-30 07:45:0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 132179
Nineider 發表於 2009-1-30 14:56
第二卷 第七十七章 從軍 (八)
作者︰四貝勒
    上書房外,李德全一手指著秦福,一邊壓低了聲音罵道︰“好你這個不長眼楮的奴才,這都什麼時辰了?啊?怎麼還沒有給主子換熱奶子啊?每過兩刻必須給主子上熱奶子,這就是規矩?你昏頭了你?主子怪罪下來,連我都得陪著你挨板子!”

    秦福低眉順眼小心分辯道︰“李總管,皇上剛才吩咐了,不準打擾。”

    李德全輕輕叱了一聲,道︰“你看看這都幾更天了?主子這麼辛勞,卻連口熱的都吃不上。你們這些沒心肝的廢物點心,躲一邊去,好生和我學著,回頭再收拾你們。”說著,偷偷向屋內張望,就見康熙拿著奏折,正在細細閱讀,眉宇之間透著幾分欣喜。李德全知道,此時康熙的心境必然不錯,于是便拿了一杯熱奶子,拿了一塊剛剛燙過的熱手巾走了進去。

    康熙大約是深深被這份奏折所吸引,連李德全走到身旁都沒有察覺。李德全輕聲道︰“主子,已經快三更天了,深秋,天兒涼,奴才給您伺候了一塊熱手巾,撒了玫瑰香露在上面,醒神最好了,您先歇會吧。”一邊說著,一邊已經麻利地把手巾遞了過去。

    康熙微微一笑,道︰“身邊跟的久的人就是合用,朕身邊還真是不能少了你李德全。”結果手巾,康熙愜意地擦了一把。又拿過了換過的熱奶子,美美地喝了一口。

    李德全瞅著康熙,笑道︰“只要主子舒坦了,就是奴才最大的福分。主子今天一定是有喜事,奴才瞧著都高興。”

    康熙不由臉上露出笑容,道︰“是啊,剛才接到四阿哥和費揚古的條陳,朕真是欣慰啊。慮事周詳,高瞻遠矚。好啊。”說著還不盡興,索性拿過折子讀了起來。

    “蟠腸鳥槍,為攻城守疆之利器。然兒臣亦有擔心,若此利器目下的制造存備皆有隱患,若是不慎為入葛爾丹等奸佞逆賊所盜用,則可能危及京畿,因此兒臣特奏請皇上,請將火器彈藥由制造始置發放,分別交由兵部及內務府統管,以策萬全……。如此,可除隱患矣。則此利器可以用其利而避其弊,若軍中廣備之,則可強我大清目前軍力,與前相較之,數倍矣。值此葛爾丹數度挑釁朝廷之機,正可用此火器漲我天朝威風,滅葛爾丹囂張氣焰,兒臣懇請皇上增加當前火器營數量,兒臣和費揚古等願為皇上盡快將其操練成軍,待與葛爾丹一戰之時,為我軍一支奇兵。”

    “四阿哥忠心可鑒啊。”康熙喃喃道。

    卻見李德全一臉尷尬地站在當地。康熙馬上意識到,自己有些太興奮了,依祖訓,太監不得干政。于是笑笑道︰“不礙的,只要你管住自己的這張嘴,朕不會因此怪罪你的。”

    李德全這才如釋重負,道︰“主子還有什麼吩咐?”

    康熙道︰“你明日一早宣上書房佟國位,陳廷敬,馬奇晉見。”隨後又想了想,問道︰“索額圖目前可在京中?”

    李德全道︰“前兩天已經回來了,遞了牌子要給主子請安交差事,主子上回說等兩天再見的。”

    康熙道︰“是了,這兩天事情多,朕都有些記不清了。讓他明天一起來吧。一同議一議四阿哥這個條陳。”

    李德全應了一聲,便輕輕掩上門出去了。

    第二天,與諸上書房大臣商議之後,康熙又發出了一道上諭,增立內火器營。以原有火器營為外火器營。內火器營在城內,有槍炮二營。內營有鳥槍2516枝、炮甲鳥槍880枝,子母炮40門。與外火器營同,內火器營設翼長1人、署翼長總營1人,營總1人鳥槍護軍參領4人,副鳥槍護軍參領8人、署鳥槍護軍參領16人。

    康熙同時任裕親王福全為領侍衛內大臣,兼領內務府武備庫掌印總管大臣。同時以胤、費揚古實心用事為由,加一級記錄在案。同時,降旨,以海裕言語荒唐,降三級留任。竟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面。胤讀了上諭,興奮不已,至少火器裝備增加了一倍,實在是個良好的開端。待到這次討伐葛爾丹,讓康熙真正見識了火器的重要性,在旗營和綠營之中普及火器裝備也未必見得不可行。只是有一點遺憾,本來以為康熙會把操練兩個火器營之事交給自己的,可惜。

    胤並不知道的是,其實本來康熙確實是準備委胤以練軍之任的。可惜,太子胤卻匆匆地去見過了康熙。

    太子一進上書房,請安之後便長跪不起。康熙有些納悶,便問道︰“胤,可是有什麼事嗎?起來說話。”

    胤沒有動,道︰“皇阿瑪,兒臣特來請命,兒臣也願意赴軍中學習軍務,請皇阿瑪俯允。”

    康熙啞然失笑,道︰“你怎麼突然要去軍中?”

    胤道︰“兒臣知道皇阿瑪最近有意征討葛爾丹,兒臣願代皇阿瑪出征。”

    康熙笑道︰“有這份心思是好的,朕很欣慰。但是你職在中樞,應該多多用心政務才是。”

    胤執拗道︰“兒臣也想如大哥、四弟一般拱衛皇阿瑪左右,與皇阿瑪一起陣前殺敵。”

    康熙臉色沉了下來,道︰“你這是要殺敵,還是要爭功?”

    听見康熙的誅心之言,胤有些慌了神,他確實是快紅了眼,看著大阿哥在軍中的名望日隆,連康熙也對他的態度也有了很大的改善。老四胤,本來康熙就對他青眼有加,此番原想著他去學習軍務之後,就很少再能有機會和自己爭老爺子的聖心了,沒想到又被他弄出個什麼火器彈藥分治的條陳,深得康熙的賞識,如果自己再不趁機分一杯羹,以後儲君的位置岌岌可危,這才急急匆匆地來見康熙請求差事。

    看著胤有些漲紅的臉龐,康熙有些心軟了,放緩了口氣道︰“朕其實把千斤的重擔是放在了你的肩上。朕若親征,你便是監國太子。糧草,後援,供給,朕是把自己的後脊梁都交給了你啊。在朕出戰的這些日子里,朕會以上書房大臣,大學士們擔任輔政,可是你是朕的儲君,偌大的一片江山,朕就指望著你來治理了。你的兄弟們,也都會在陣前,指望著你的支持。你明白嗎?胤?”
Nineider 發表於 2009-1-30 14:59
第二卷 第七十八章 出征 (一)
作者︰四貝勒
    雖說皇帝親征,太子監國是應有之意,然而這對于剛剛到達弱冠年齡的胤卻是第一次。他奉康熙旨意學習政務已經有相當時間了,雖然康熙有時候也讓胤代批一些折子,可是康熙之後一定會再評點一番,踫到要緊事,更是事先需要稟報康熙而後處置,這讓胤不由得生出些“這太子當的太爺窩囊”的想法。這回康熙要御駕親征,諾大的一個紫禁城,自己就變成了當家作主之人,怎能讓他不興奮呢。

    胤心中一片澎湃,他努力抑制了一下自己激動的情緒,道︰“兒臣明白皇阿瑪的苦心,兒臣一定不辜負皇阿瑪的囑托。”

    康熙贊許地點了點頭,道︰“朕以佟國維,馬齊為輔政大臣。他們都是勛戚,又久在上書房六部行走,熟知政務,你遇事要多听他們的意見。”

    胤此時卻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句嘴,道︰“兒臣此次監國,深感責任重大,佟國維,馬齊兩位兒臣自然要倚重,只是此番皇阿瑪出征,兩位重臣文治之能雖然出眾,于軍務上卻顯單薄。糧草後勤之事,索額圖頗為熟稔。兒臣是否可以其同為輔政,以策萬全?”

    康熙沉吟了一下,沒有說話。胤猛得意識到自己剛才太過魯莽,讓他恨不得煽自己幾個大耳刮子,這不是指明了索額圖是太子黨嗎?

    過了一會,康熙面上還是淡淡地微笑,絲毫看不出一點慍色,道︰“索額圖朕還是帶在身邊,他多次和葛爾丹,羅剎國打交道。這次出征,朕也頗有倚重他之處。你若是有什麼問題,不妨多問問佟國維,他是朕用出來的,上過戰陣之人,必能襄贊于你。”

    胤不敢再多說什麼,便泱泱地告退了。

    康熙待胤步出殿外,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片陰沉之色。

    不幾日,理藩院司官商南多爾濟的一張緊急夾片被理藩院侍郎文達地道了御前。上奏報說︰葛爾丹兵馬已于去年十一月初五日以前到達塔米爾之北齊勞圖河,兵四營,三萬人。並于五六月間沿克魯倫河而下,進逼昆都伯碩克圖,車臣汗,土謝圖汗,喀爾喀蒙古。且葛爾丹秘密聯系羅剎國使臣基比列夫,要求羅剎沙皇派軍與之會合共同攻擊。

    康熙接報大怒,當即著調科爾沁,喀喇沁蒙古旗兵一萬,駐防陰山一線,並調直隸兵壹千,宣化鎮兵六百,藤甲兵壹千,內外火器營兵兩千隨聖駕親征。以裕親王福全為撫遠大將軍,皇長子胤副之,領八旗綠營兵三萬出古北口。恭親王常寧為安北大將軍,簡親王雅布,信郡王鄂札副之,領軍兩萬,出喜峰口。內大臣佟國綱,索額圖參贊軍務,出人意料的是,革員明珠居然也被康熙特旨隨軍。

    胤也接到聖諭,要其統領內火槍營,與費揚古隨扈聖駕中軍,七月十六日啟程。胤抽了個空,去見了一次戴鐸,他到底是第一次出征,心里多少有點忐忑,想去討個章程。

    戴鐸尋思了片刻,道︰“四爺,以戴鐸所見,四爺上次給皇上的折子得了一個大彩頭,這才有了皇上讓四爺統領內火器營的續文。目下戴鐸于此次出征之糧草有一良策,請四爺即刻呈于皇上,這既合了四爺先前專心後勤的心思,還可為四爺在功勞簿上再記一筆。爺將兵時間尚短,是否能夠成軍一戰,尚未可知。不若揚長而避短,領軍于外,莫若輔弼于內啊。”

    胤細細地咀嚼著戴鐸的這一番話,突然展顏一笑,道︰“戴先生未雨綢繆,這一片心意,若是胤不受,倒顯得胤矯情。如此,胤先謝過了。折子稍後待胤謄寫之後就呈給皇阿瑪。至于先生所擔心之事,胤了然于胸。只是這次,胤倒是頗有些信心,內火槍營此次必然能大放異彩。”

    戴鐸微微笑道︰“既是如此,戴鐸預祝四爺馬到成功。”

    胤突然想起明發的聖諭之中關于明珠的一筆,便問道︰“皇阿瑪特諭明珠隨軍,先生以為這是為何?明珠已是革員一名,且素來不見長于軍務,皇阿瑪如此安排,可有深意?”

    戴鐸不加思量,答道︰“皇上親征,太子必然監國。索額圖,太子一黨,權傾本朝,皇上調索額圖參贊軍務,就是要把他控制在身邊,這便表明皇上實際上並不放心太子。而皇上此番選取的輔臣,佟國維,馬齊是也。佟國維,親的是四爺您,而馬齊,無黨無派,由他們看著太子,皇上才安心。至于明珠,這位大阿哥的親舅舅,雖然倒台,然其門生故舊朝中不在少數。況且此次,大阿哥被委以重任,統率重兵,游弋于聖駕左翼,若是明珠與他兩相聯合,一內一外,太子豈不危矣。所以皇上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才把明珠帶在身邊,也就不怕他做了。”

    胤苦笑了一聲,不再多言了。誰知道這次康熙把自己帶在身邊,動的又是什麼腦筋呢。

    告別了戴鐸,胤匆匆趕回宮中,迎面就踫到了太子,胤循例請了個安,就見太子熱情非常,以便扶著胤起身,一邊道︰“四弟,軍中辛苦了。瞧你現在又黑又瘦的,真讓二哥心疼。”

    胤一邊鄙夷太子的虛情假意,卻又不得不也虛與委蛇道︰“有勞太子掛心了。胤經過這些日子的歷練,自己感覺身子骨強健了不少。”

    太子道︰“如此甚好。看皇阿瑪聖諭,讓四弟率內火器營拱衛中軍?皇阿瑪的安危可就系于四弟身上了,凡事可要仔細些個。”

    胤見太子擺出儲君的架勢,便也面上多了幾分鄭重,道︰“臣弟謹遵太子教誨。”

    太子見胤一臉肅容,便微微一笑道︰“這麼又臣弟臣弟的這麼生分,來,到二哥房里,我有些要緊事要和你說。”

    這真是有點怕什麼來什麼。看見太子又擺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架勢,胤就知道,敢情這位仁兄又有貓膩了,不由得心中一緊。
Nineider 發表於 2009-1-30 15:01
第二卷 第七十九章 出征 (二)
作者︰四貝勒
    雖然太子臉上掛著笑容,但是胤怎麼看都覺著這里面透著假。“四弟”太子笑了一會兒,終于還是開口了,“這一次二哥可就指望你了。”這句話可是嚇了胤一大跳。指望自己,什麼意思?胤心中瞬時思緒紛亂,但是深知此時沉默不答甚為不妥,胤只得把意思往最安全的地方靠去︰“臣弟自奉旨領內火器營以來一直如履薄冰,深恐有負皇阿瑪,太子重托。此去平叛,臣弟定當……。”突然,就見胤的臉色瞬時變得煞白,五官扭曲在了一起,豆大的冷汗從頭頂涌了下來,一只手捂在肚子上,把正等著胤表忠心的太子也嚇了一跳。太子還沒有開口詢問出了什麼事,胤就用幾乎變了調的聲音呻吟道︰“太子,臣弟大約今天早上是吃壞了東西,現在腹中翻騰地厲害,太子恕罪,臣弟告個急。”還沒等太子晃過神來,胤就一溜煙地跑出去了。

    剛過了轉角,胤就暗暗一通狂罵︰“靠,太子你個小樣的,為了應付你,不得不搞了一把屎遁不說,為的弄得逼真一點,還搞得我自己在自己腿上狠掐了一把,這個痛啊。”胤這才把手從肚子上拿下來,拼命地揉著自己的右腿。

    離了太子的毓慶宮,胤也不敢在宮內久留,生怕再踫著什麼狗屁倒灶的事情,便急急打馬直奔火器營而去。他懷里還揣著戴鐸幫著擬的折子呢,按照戴鐸的說法,如果呈上折子,自己還能再得個彩頭,胤對此自然是要好好研讀一番,否則如果康熙考較起來,還不漏了餡去。

    入得帳中,未待坐定,胤便自懷中拿出折子細細研讀起來,奏折共有數千字,卻毫不冗長,可謂是字字珠璣,胤看到戴鐸折子中的精妙也不由得拍案叫絕。戴鐸的折子完全是建立在胤關于後勤體系想法的基礎之上,與之前胤與康熙所議相契合,卻又獨闢蹊徑,將後勤資源的供給,保障,監督與戰場環境,氣候,現行補給體系相融合,說得不過分,就算放到現代,這也是關于軍事後勤的上佳論文。胤正欲著手謄寫,卻又緩緩放下了筆。他想到的是︰這份折子到了康熙手中,康熙會怎麼看?

    思忖再三,胤搖了搖頭,用火引將奏折付之一炬。以胤目下的年齡,他不可能寫得出如此老辣的行文,所以康熙必然不會認為這份奏折真的出自自己之手。若是讓康熙知道了戴鐸的存在,對自己肯定不是件好事。而且,很明顯,自己的太子二哥已經為了自己能統領內火器營一事拈酸吃醋,目前再讓自己成為朝野焦點,必然會是‘滿招損’的結果,莫若循序漸進的好。想到這里,胤喃喃道︰“戴先生,只有委屈你了。”

    不過,奏折上所提到的有些事情卻是提醒了胤。他迅速著寶柱調來了這三年往漠北進兵路線上地區的晴雨表,細細讀過之後,又寫了一份手諭讓寶柱即刻送往兵部武備司,要武備司十日之內準備千張寬幅油布,百件油衣斗篷。其次,他又調來所有內火器營的將佐兵員名單,著內務府,兵部做了一番“背景調查”。所有家族成員可能與漠北蒙古沾親帶故的一律調出內火器營而分散在旗營之中,沒有家屬在京的全部留守。按照胤的想頭,既然內火器營是拱衛皇帝的禁衛營,起碼得政治可靠吧,有家人在京的,至少這些士卒會有個顧慮,不敢玩什麼花樣。小心駛得萬年船。加之現在內火器營都配備的是蟠腸鳥槍,射程驚人,真的出了個別想把皇帝拉下馬的主兒可就是整個火器營跟著一起一鍋燴了。胤自己可不打算把自己也搭進去,算到根上,自己可是那個極力推崇新火器的人,追根溯源一定最後追到自己這里。還有若是太子繼了位,就沖今天“屎遁”的事就能活活烹了自己。不管怎麼說,目前還是得死保這康熙這堵擋風的牆。

    胤這一通緊鑼密鼓的動作,雖說不顯山不露水,還是引起了康熙的注意,尤其是“政審”這一招。康熙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卻讓李德全給胤送來了一柄琺瑯西(法蘭西)國進貢的手銃,讓胤端的是小小美了一把。

    八月十八,是欽天監為康熙親征選的吉日。康熙身著明黃紋龍甲,有正龍、升龍、行龍16條。頭戴皮胎髹黑漆盔,瓖有鎏金、東珠裝飾,周圍飾龍紋,並以梵文與瓔珞相間。冑頂以金累絲為座,端的是豪氣萬丈。胤也是一身重鎧甲裝扮,好在這些日子跟著軍中操練,身子骨強健了不少,否則不用幾個時辰,就這裝束,一定讓胤叫苦不迭。

    按照禮部所擬軍禮,胤陪同康熙,皇太子一同拜祭了宗廟,在祭拜宗廟時,康熙一臉的肅穆,拈三支馨香在手,道︰“額魯特噶爾丹悖天虐眾,侵掠喀爾喀諸部落,引天怒人怨,倘目今不行剪滅,恐致異日沿邊防戍益累兵民。今臣愛新覺羅.玄燁以聲罪迅討,特躬蒞邊外,欲相機行事,以眾擊寡,以正誅逆,此為天意人謀,無不允協。勢將此獠乘時翦滅,以輯安疆圖,今上告天地祖先,以為庇佑。”

    然後,胤又隨著康熙來到堂子祭拜旗 之神。按照禮部的說法,這是討個吉利。堂子街門外,八旗鳴蒙古號角的軍士每旗4人,吹海螺的護軍每旗25人,均順序排列。八旗護軍、火器營護軍參領各8人,均蟒袍補服持 排列.從征的官員武將鎧甲在身,文官一身蟒袍,均著于外金水橋跪迎,不從征的官員也身著吉服在午門前跪迎康熙出官。

    午門到堂子的鹵簿儀仗更是規模宏大,這讓胤也好好飽了一次眼福。

    于堂子內門之外,淨鞭四聲開道,繼而午門鐘聲響起,康熙帝戎裝佩刀,乘騎出宮。至玉河橋時,鳴角吹螺。在雄壯的軍號聲中進入堂子。禮部堂官恭導康熙來到拜天圓殿,諸王大臣、侍衛等各依次序立,君臣先後行三跪九叩祭天大禮。禮畢,螺角齊鳴,禮部堂官恭導康熙帝至堂子內門外,祭拜旗 之神,君臣仍行三跪九叩大禮。隆重的祭天祭旗禮儀之後,太子跪而奉酒,預祝大軍凱旋,而康熙則將監國印信授予太子,太子拜領,父子之間兩相勉勵了一番,就差沒有上演當場灑淚的戲碼。胤心道︰“什麼叫做口蜜腹劍?看看我那太子‘二哥’,算得上是演技派了。”隨後,康熙率軍出德勝門,踏上親征之途。隨征官員皆于馬上俯伏,候聖駕過,官兵各整隊伍,相隨進發而去。
Nineider 發表於 2009-1-30 15:04
第二卷 第八十章 出征 (三)
作者︰四貝勒
    大軍行進,浩浩蕩蕩,雖然官兵車馬眾多,但是軍隊行進排列和駐蹕大營制度均有嚴格規制。進發之時,前鋒軍、外火器營、內火器營,八旗護軍營、驍旗營拱衛中軍,察哈爾兵營炮兵炮手于左右翼隨行。過古北口後,宣化古北口兵營約三萬人亦殿後隨駕出征。這各路軍兵依次排列,按序結隊而行。

    駐蹕之時,御營設于中央,諸營皆環御營為向,前鋒軍、八旗護軍為內環戒備。御營周圍以黃幔為城,旌門外黃龍大 南向矗立。

    胤冷眼旁觀著,康熙似乎對于這新成立的內外火器營還是略有戒心。以行進序列為例,內外火器營隨前鋒營之後,卻被驍騎營和護軍營與中軍隔開。駐蹕之時,也是如此。盡管`按照火器營火器的突擊距離如此安排也說得過去,胤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以為然。尤其內火器營,其實按照編制,本來就更適合作為“中央警衛營”才對。

    內火器的參領人選,按照費揚古的建議,以阿山和音泰為佳,此二人一文一武,正好相得益彰,而且也算是老軍務,阿山更可作為隨軍參議,輔佐對營務不是最了解的胤是上上之選。可是胤自己卻並不領情。他偏偏選中了海鈺和穆琛。

    費揚古有些訝異,胤竟是選了這兩個與自己有嫌隙之人,便婉言相勸道︰“四爺,不是奴才駁您的面子,這兩個都是粗胚,說話沒什麼分寸,別回頭沖撞了您。”

    胤笑道︰“老費,你不會是認為爺我沒有容人之量,小肚雞腸借著這機會收拾那兩個吧?或是覺得爺我沒有識人之明,海鈺和穆琛作參領不夠格?”

    費揚古連忙告罪道︰“奴才長了幾個腦袋,怎麼敢質疑四爺。”

    胤見費揚古有些惶恐,便收起戲謔,正色道︰“胤知道你為了我好,胤心領了。不就是和他們有過一點小過節嗎?俗話說,不打不相識。他們倆都是血性的漢子,胤不相信他們倆會把這事一直擱在心里。我就是想讓他們知道,胤願意在戰場上把自己的後背亮給他們,胤信他們。”

    費揚古深深被這最後兩句話所打動,道︰“听了四爺這話,奴才慚愧地緊。奴才帶兵這些年,深知當兵的性氣,他們為了這一句話,會為四爺去死!”

    胤淡淡一笑道︰“爺可不舍得他們去死,就說那兩個王八羔子,我還指著他們為爺添彩頭呢。還有這火器營中的兵卒,他們哪個人不是費了爺好些個力氣和彈藥才練出來的?這些人都金貴著呢,爺要得是,等滅了葛爾丹,我內外火器營都完完整整,風風光光地隨駕凱旋!”

    不出胤的意料,當費揚古把胤的原話告訴海鈺和穆琛以後,這兩人都深深折服。兩人去胤處領命時,胤也只說了一句,兩個人都像是吃了蜜糖似的從此對胤貼了心。“你二人都是我滿洲旗下的哈喇珠子,但是爺敬的是,你們沒有靠祖輩的恩蔭,這頭上的頂戴是靠自己一刀一槍拼來的。這次若是能為皇上爭口氣,爺一定保舉你們一人一件黃馬褂。”

    在那個年代,黃馬褂還是稀罕物。除了欽差以外,就算是尋常封疆大吏欲求也不可得。就算皇上身邊的大侍衛,也是除非有軍功在身,否則也是沒戲。這物件,是出了花翎以外,最讓武將們眼饞的了。

    這一日,大軍行進到古魯富爾堅嘉渾噶山附近,康熙傳令三軍,欲于博洛合屯扎營。胤一邊拉住自己座騎的韁繩,放緩一些速度,一邊正把隨身的侍衛寶柱叫到身邊欲做部署,就見後方數騎匆匆弛來,寶柱眼尖,道︰“四爺,是穆軍門和武軍門。”

    “嗯?”胤稍微愣了一下,一眼望去,在最前面的兩騎正是康熙身邊的一等侍衛穆子煦和武丹。而且兩人身後還有一個略顯福相的身影,胤認出那人正是李德全,不免有些緊張,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竟會驚動兩大御前侍衛和大內總管,數騎來到面前,一個穿著侍衛卻又用圍帽壓低刻意遮住自己面容的人引起了胤的注意,胤迎上前去,那人突然抬起圍帽,儼然竟是康熙自己。

    胤剛才就隱約猜到,此刻正欲滾鞍下馬,按規矩請安,卻被康熙攔住了︰“朕這是微服。”

    胤自然心中有數,便倒轉手掌,用食指虛扣了三下。寶柱也甚是機靈,馬上傳令前後軍就地休息,幾大侍衛匆匆站開了去,將康熙,胤與其他人隔開了十數丈遠。

    康熙微笑道︰“朕一路上看過來,這內火器營行止有度,不錯。”

    胤听了自然心花怒放,道︰“兒臣多謝皇阿瑪夸獎,這也多虧了海鈺和穆琛兩人。兒臣初領軍務,他們倆都是營中老人了,兒臣參考他們的意見就能少些失誤。”

    康熙心中贊許,表面卻只是點了點頭,胤答得很得體。不僅聞喜而不驕,還懂得提攜下屬。康熙既像是對胤,又像是對自己道︰“今天接到裕親王軍報,五日之前,噶爾丹率勁騎兩萬,屯兵于烏蘭布通。阿密達也奏報道,濟隆胡土可圖與伊拉古克三土可圖屬下來人,傳葛爾丹話給朕的親征大軍,說︰听說博格達汗數路大軍齊聚,還有諸多親貴內大臣在列,就算是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何況是他葛爾丹,準噶爾汗。他放下話說,就算朕的十萬大軍來了,他都不怵。”看著康熙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番話的,胤馬上回道︰“這等無君無父之言,皇阿瑪毋須放在心上。這不過是葛爾丹為自己壯膽之詞而已。”

    康熙聞言道︰“詳細說來听听。”

    胤卻不敢言之過細,道︰“兒臣听聞,民間孩童玩耍打鬧之時,常有此景。示弱一方往往會拼命呼喝︰‘我不怕你’。兒臣愚見,若是真的不怕,何必行之于言語之間呢?戰陣之上見分曉不是更好?”還有一句話,胤識憋著了沒說︰“咬人的狗是不叫的。”怕這一棒子把康熙和自己都打了進去。

    果然,听完這話,康熙的神情松快了很多,其實在內心深處,他也知道葛爾丹此戰有天時地利之便,雖說己方人數遠超,但是葛爾丹眾常年征戰,戰力非凡,這次又是自己帶軍御駕親征,後世評價帝王,無非文治武功,自己怎會不希望建立不世軍功?由此,心態便有些毛糙了。胤如此一說,確實解開了一個心結。但表面上康熙卻又不肯承認,只說︰“還是幼稚之言,兵家,詭道也。虛虛實實,不得不防啊。”
Nineider 發表於 2009-1-30 15:07
第二卷 第八十一章 出征 (四)
作者︰四貝勒
    胤心里跟明鏡一般,連忙道︰“皇阿瑪的教誨兒臣謹記在心。”

    康熙輕‘哼’了一聲,把頭轉向了別處,好像是在觀望正在歇息的內火器營軍士。正在這時,就听天上突然“啪”一聲驚雷,不少駐足的戰馬都被驚的躁動不安起來。天本就是有些陰,此時更是濃雲密布。武丹見康熙父子之間的談話已經結束,便匆匆趕過來道︰“皇上,這天可真邪性了啊。據奴才知道,今年打第一天起到現在這里就沒有下過雨。當地的百姓求雨都求了五六次了,屁用都沒有。都到了這光景了,難不成竟要下雨?”

    李德全和穆子熙也來到武丹身旁,李德全是個伶俐人,武丹剛才講的他一個字都沒有落下。武丹有些用詞照理是不合規矩的,但是武丹在康熙心目中的分量他是曉得的,看康熙的臉色似乎也沒有覺得武丹有什麼不是,李德全又怎麼會不長眼色,當下就裝著什麼都沒有听到一般。

    穆子熙卻素來做人仔細,不由得低聲不囑咐武丹兩句︰“兄弟你和皇上都怎麼說話的?越活越沒有規矩了。”康熙耳尖,笑道︰“你們兩個狗崽子,在那邊說什麼小話呢?”武丹訕笑著,撓頭道︰“奴才剛才說話沒規矩,皇上恕罪。”康熙‘噗哧’一樂,道︰“朕看重你武丹的就有這一條,你在朕面前從來就沒有做過假。穆子熙,別對武丹過于苛責了。都松快些,朕也不拘束了。”穆子熙這才不再說話。

    武丹看看天色,道︰“皇上,奴才們今天出來的急,沒有帶雨具,瞧著聲響,指不定馬上雨就下來了,奴才們伺候皇上起駕回營吧。走得晚了,淋著雨奴才們可就罪過大了。”

    李德全也在一旁幫腔,道︰“是啊,皇上,瞧著雨就下來了,哎,奴才臉上就落下一滴雨呢。”

    隨著李德全的這一聲,天上果然已經‘ 里啪啦’地下開了雨,豆大的雨滴狠狠地砸了下來。胤略一皺眉,便從身旁的馬匹搭兜中取出了一件油衣輕輕幫康熙披上。

    隨著寶柱的吆喝,旁邊的小校們也紛紛拿來幾件給剩下的幾人。他們自己也四五人一組,拿出油布來頂在頭上避雨。動作迅速,絲毫不亂,竟像是操練精熟的樣子。康熙看到這一幕,略有些詫異,轉眼望向胤。

    胤道︰“兒臣本就有看晴雨表的嗜好,發現這幾年此地的晴雨狀況總和他地有關聯,春夏季易受江南一帶雨系影響,江南十雨則漠北三四雨,江南三四雨則漠北無雨,則秋冬兩季,常常受到朝鮮甚至琉球一帶雨季的影響。今年春夏江南少雨,所以漠北無雨至今,而一兩月至大軍進發以前,兒臣得知琉球一直受暴雨侵襲,所以兒臣也想過此來漠北,會不會也踫到有雨的情形?所以,特別從兵部調了些油衣油布備著。這些東西既輕又隔潮,所以晚間扎營時兵士們會將被褥置于油布之上,一物數用。”

    康熙點了點頭,道︰“懂得未雨綢繆,好。”

    胤看出康熙神色之間略有些郁郁之色,便道︰“皇阿瑪是真龍天子,今天久旱降雨,兒臣替這里的百姓謝過皇阿瑪賜雨。”

    康熙有些失笑,反問道︰“你剛才不還說這里下雨與否是與琉球有關嗎?此刻出爾反爾,何故?有諛君父之嫌。”

    胤不慌不忙道︰“皇阿瑪,雖然兒臣說這兩地晴雨可能有關聯,兒臣卻並不知天何時降雨,皇阿瑪一來,這甘霖就落下來了,焉知不是上天啟示?”

    康熙輕輕搖了搖頭道︰“歪理。不過,朕不和你理論這個。你和朕說說,你為什麼喜歡看晴雨表?”

    胤躬身答道︰“兒臣讀兵法,知兵者須明天時。裕親王叔也時常提點兒臣,善謀者必知細節。兒臣因此覺得,讀晴雨表或許能助兒臣一臂之力。”

    康熙不置可否,心中對胤的喜愛確又更進了一層。剛才武丹說天久旱而逢康熙雨,康熙就已經心中存了這必是上天吉兆的想頭。胤那一番話,雖說有道理,但讓康西略有些掃興,好在胤後面的幾句解釋,暗合了康熙的意思。再加上胤的靈動和慮事周全,著實讓康熙欣賞不已。

    康熙吩咐道︰“你現在同我一起去御營,晚些時候朕和御前大臣會一起商討軍務,朕看你約略還有些想法,隨朕一起听听也好長些見識。”

    胤興奮地應了一聲,叫寶柱令海鈺和穆琛暫代營務,就跟著康熙等一行人匆匆往中軍御營而去。

    一路之上康熙低著頭,只縱馬疾馳,胤緊緊在後面跟著,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便遙遙看到了御營。這時,武丹一提馬韁,加速馳往營中。片刻之後,營中便出來一隊人馬,領頭的居然是恭親王常寧。來到近前,恭親王利落地滾鞍下馬,跪倒在地,全然不顧地上一片泥漿。胤當然也不敢怠慢,這可是康熙最喜愛的弟弟,當下也有樣學樣,下馬一個千扎了下去。

    康熙見到常寧,總算是露出些笑容。常寧看著康熙略有些疲憊的面容,心痛道︰“臣弟這才幾日沒見到皇上,皇上就顯著憔悴了些,這些奴才們都是做什麼吃得?一點也不會照應主子。”胤瞧著穆子熙和李德全都是一臉的尷尬,連忙解圍道︰“胤見過叔王,五叔您先消消氣,不礙那幫奴才的事。皇阿瑪此次親征,多為戰事操勞,這回五叔來了,皇阿瑪有五叔您這位常勝將軍直搗葛爾丹大營,自然就會心情舒暢。”常寧呵呵一樂。他在康熙面前不像福全的做派,福全總是拘著些禮節,他卻是隨性而至。康熙也總是有些溺愛這個弟弟,所以禮數上面從來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常寧笑道︰“四阿哥現在也是一營統領了,瞧這一身,有模有樣的,和大阿哥也有的一比。”

    康熙笑斥道︰“老五你別縱著胤,省得他不知道自己骨頭幾兩重,朕看他也就是一個趙括,大阿哥可是經歷過戰陣的。”

    常寧還是笑,道︰“皇上,臣弟這眼可毒,四阿哥臣弟看著必然不差的。若是皇上放心,交給臣弟一起帶到陣前歷練一下如何?”說著,頗有深意地看了胤一眼。
Nineider 發表於 2009-1-30 15:09
第二卷 第八十二章 出征 (五)
作者︰四貝勒
    听到常寧這一突兀的要求,胤心中一陣激蕩,他當然希望自己也能在陣前和葛爾丹一較短長。再者,他手中的內火器營,以火器威力而言,放眼當時的世界,幾乎無人能敵,這也是讓他膽氣突增的緣由之一。只是,他也有一些顧慮。首先,不見得康熙就能應了常寧的要求,畢竟自己還只是只披了甲冑不過數月的菜鳥而已,而且康熙其實心中‘護犢子’的緊,為了自己的安全,康熙很有可能還是把自己放在身邊;即便隨了常寧的心思放了胤過去,內火器營多數兵士幾乎從來沒有上過戰陣,真的兩軍廝殺起來,情況亦是難料。

    最讓胤疑惑的是,恭親王常寧和自己的交情只是平平,如何這次突然就點了自己的將,這可是非同小可,一旦常寧向康熙要了自己在身邊,就算是擔上了天大的干系。胤倒是不怕常寧會對自己不利,雖然交往不多,他對于這位敢說敢做的叔王充滿了好感,而且他知道,常寧一向于皇子們都是敬而遠之,尤其是太子和大阿哥。這說明這位表面上不羈的王爺在內心深處並不希望被卷入這奪嫡的泥潭之中,所以胤也不怕常寧會為了要捧太子或者大阿哥的大腿而對自己用什麼心思。不過,常寧此次突然提出帶胤去前營,到底是為了什麼,還是有些讓胤摸不著頭腦。

    康熙聞言也是一陣沉思,面上露出些許猶豫之色。胤見康熙如此,不由得緊張起來,腦中的金戈之聲最終還是讓他鼓足了勇氣,上前跪在康熙面前道︰“兒臣願與王叔一同前往前營,一會葛爾丹。請皇阿瑪俯允。”

    康熙皺眉斥道︰“你知道什麼?你連趙括都不如,還敢請命去前營?不知天高地厚,速速退下!”

    胤卻異常堅持,道︰“皇阿瑪,兒臣與趙括不同,趙括從未經歷戰陣卻有督率三軍之責,兒臣雖也未經征戰,卻不過為王叔身邊一營統領而已,有王叔從旁督促提點,怎敢恣意妄為。兒臣知戰場之上,局面萬變,此時將領經驗最為重要,兒臣就是想趁此良機和王叔們學習如何應對以資磨練。兒臣幼時立志,願效皇阿瑪,成為我大清巴圖魯,皇阿瑪當時也曾嘉許兒臣,如今皇阿瑪治下,四海升平,鮮有戰事,若兒臣錯過此戰,恐窮一生而不得如願。現兒臣請命,求皇阿瑪成全!”

    康熙玩味地注視著胤,胤此時也顧不上禮儀,堅定地回望著康熙,四目在那一瞬間竟是僵持住了。片刻之後,康熙輕輕道︰“既如此,朕允了。是不是趙括,待你回來,朕再評說。”

    胤大喜過望,道︰“多謝皇阿瑪!兒臣定不辜負皇阿瑪的信任。”

    康熙道︰“先別忙高興。”隨即對恭親王交待道︰“五弟,胤就交給你了,若是他在前面闖禍,你只管拿出親王的身份來管教他。”

    胤暗自吐了吐舌頭。

    康熙又吩咐胤道︰“內外火器營你各帶一半隨你去吧,調些有經驗的將領兵卒,若是人數不夠,告訴朕,朕從其他各營調人給你。”

    雖說讓部分內火器營隨同前往是胤意料到的,但是胤卻沒有想到康熙竟然如此大方,居然一下就調撥了總數相當于一整營的人馬。胤欣喜之余也有些顧慮,于是道︰“兒臣叩謝皇阿瑪。皇阿瑪憐惜兒臣,兒臣銘感五內。只是兒臣只帶內外火器營各兩百名軍士足矣。皇阿瑪萬金之軀,不容有失,內外火器營乃皇阿瑪身邊禁衛,且火力最猛,不宜調撥過多。”

    常寧涎笑道︰“皇上是怕臣弟無能,護不住四阿哥吧。皇上,三哥,您就放寬心吧,常寧雖然在兄弟之中的無能之輩,對于葛爾丹這種貨色,你就瞧好吧,臣弟一定能把他的頭拿來給三哥您當尿壺。”

    康熙被常寧逗得笑顏大開,道︰“好吧,就隨你們。都上馬,隨朕回營。常寧你也是的,咱們兄弟之間用得著這麼規正嗎?這地上一灘泥水你就往上趴,怎麼改叫奴才們準備一塊皮墊油布什麼的啊,瞧這一身,還有胤,都快回去換一身,等會子還要和索額圖,佟國綱他們商討軍務呢。”

    隨著康熙來到御營,李德全一溜小跑,給胤和常寧拿來了備用的干淨衣裳,匆匆換了,兩人又來到康熙帳中。索額圖已在帳內侯了多時,見到常寧和胤,滿臉笑容地打了個千︰“四爺,恭親王吉祥。”

    胤拱了拱手回了一禮。常寧卻嘻嘻一笑,道︰“幾日不見,索老三好像又添了些分量,感情這御營中的吃食就是好,養人啊。”

    索額圖干笑兩聲道︰“王爺您真會說笑。奴才見天的忙前忙後,沒脫一層皮就不錯了,哪里像王也這般威風八面,逍遙自在。這不,禮部隨軍的司官奏報說此地久未降雨,河流近將干涸,皇上親臨之後便降甘霖,此上天吉兆,應予祀禮。奴才因而忙著操辦,就等皇上回營之後便行祭祀。”

    胤心說還好自己後來還是把話又圓了回來,把自然的天氣和君權神授結合了一下,否則康熙不定怎麼瞧自己不爽呢。

    常寧就是逮著索額圖不放,笑道︰“索老三你可夠陰的,這是往溝里帶本王呢,什麼威風八面,逍遙自在。也是,你現在算是文臣了,早就忘了一臉風沙一嘴泥的事了,要不要本王向皇上進言也讓你上前營去再回憶一下丘八的日子?”

    索額圖忙陪笑道︰“王爺您這是怎麼話說得,奴才怎麼敢消遣王爺?”

    正說著,康熙也走了進來,他已經換了一身月白色的便裝,腰間垂著金絛臥龍帶,頭上戴一頂玄色紅絨結頂的六合一統帽,顯得精神萬分。康熙用手點點索額圖道︰“五弟這回還真說得朕心里去了,咱們滿洲的貴冑,都得在真刀真槍中見功夫。索額圖,你和佟國綱,你們明天就出發,都隨著恭親王一起去裕親王處听他節制。四阿哥也去。”頓了一下,又道︰“讓明珠也去,戴罪立功。”
Nineider 發表於 2009-1-30 15:11
第二卷 第八十三章 出征 (六)
作者︰四貝勒
    索額圖听到讓明珠同去,不由得楞了愣神,不由問道︰“皇上,明珠已是革員,奴才有些擔心,他是以什麼身份去前營,怕裕親王不好安置啊。”

    胤暗自鄙夷這索額圖的用心,同時也不禁為索額圖的愚蠢而發笑,康熙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用明珠和索額圖抗衡。否則前營之中,萬一,索額圖和大阿哥玩陰的毀了裕親王的戰事部署怎麼辦?身份,那從來就不是問題,九五至尊既然已經開了口,明珠就是帶了半個欽命幫辦的身份,裕親王多麼睿智的人,怎麼會不知道如何安置?康熙的第二種意圖恐怕還有試探索額圖的成分。明珠已經倒台,明黨當然就不復存在,若是索額圖還留著‘黨爭’的小心思,恐怕康熙就第一個容不下他。現時不同往日,目下太子正在監國,是康熙的大後方,若是索額圖還是存有太子黨的念頭,康熙只怕不只會顧慮索額圖一人。

    果然,康熙神色一凜,反詰道︰“是裕親王有顧慮還是索相你自己有顧慮啊?”這句話問得甚是誅心,索額圖當即就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跪地請罪道︰“奴才失言了,奴才是怕明大人若是沒有了名份,會吃了底下人的暗虧。奴才注意到,這些日子,明珠每日的吃食都比一般兵士不如。”

    胤又是心中一陣冷笑,暗道︰“這怕也是索額圖你自己的安排吧。”

    康熙臉色稍霽,道︰“既是如此,你之所慮倒也不差,先復了明珠內大臣行走的職位,起居與爾等相同。”

    索額圖這時還哪敢再說一個字,連忙應了。

    康熙看他還不去,便又問道︰“還有其它事情稟奏嗎?”

    索額圖這才醒過神來,道︰“皇上親征而使久旱之地降下甘霖,禮部司官奏報說此乃上天吉兆,應予祀禮。所有器具犧牲已經準備妥了,明日卯正二刻為祭雨吉時,特請聖命。”

    康熙終于露了點笑臉,道︰“好吧,這倒真是吉兆,上天也在護佑我大清,此征葛爾丹必得全勝。”

    先前常寧一直在旁邊冷眼瞧著康熙和索額圖君臣斗法,此刻清咳一聲道︰“皇上,臣弟當何時出發?”

    康熙沉吟一下,道︰“首擊葛爾丹,必定要全勝以揚軍威。有了你的兩萬精騎和火器營,裕王就可寬裕些個,即便要合圍,也能從容為之。五弟,便辛苦你了,明早啟程吧。”

    常寧利落地打了一個千,朗聲道︰“常寧不才,願為吾皇摘下葛爾丹的人頭。”豪氣千雲,令胤也甚是振奮,也學了常寧的樣子,跪倒在地,道︰“兒臣願為五叔前驅。”

    康熙心慰地笑笑,拍了拍胤的肩頭道︰“戰場之上,刀槍無眼,自己需小心些,凡事听你二伯和五叔,不得恣意妄為,好自為之。”

    這是康熙少有的幾次對胤如此溫婉,胤也有些感動,道︰“兒臣曉得了。皇阿瑪保重身體。”

    康熙笑著點了點頭,常寧便帶著胤先行下去準備。

    康熙快速走到案旁,寫下了一道上諭,交于索額圖,上諭中要康親王杰書軍留駐歸化城,並調宣府,大同兵五千往杰書軍中。如此,杰書便于福全兩軍各呈犄角之勢,互為依靠。康熙是個謹慎人,他卻不希望任何‘萬一’的可能出現葬送了他第一次親征的武功。

    索額圖則忙前忙後地安排祭祀,傳旨事宜,三日之後,他便也要和佟國綱,明珠等一起趕赴前營。

    第二天一早,胤便全掛子打扮,帶著海鈺,穆琛,寶柱,領著四百火器營將士來到常寧中軍轅門之外候著。費揚古特意為胤挑選出了四百精壯彪悍的兵士,雖不是每個人都經歷戰陣,卻也是上上之乘。常寧來到轅門口,看著這四百兵士,樂得眉開眼笑。

    胤把常寧拉到一旁,笑道︰“五叔怕是看中的是佷兒這些人馬裝備吧?問皇阿瑪討了佷兒來,算不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常寧倒也不藏著掖著,小聲道︰“老四你還真是人小鬼大,你五叔我還就瞧著你這火器營好。不過,這次我向你皇阿瑪點了你的將,還有別的事兒。”

    胤裝傻充愣,道︰“莫不是五叔認為胤是福將,一出馬葛爾丹就望風而降?”

    常寧“嘿嘿”笑道︰“若是真的如此,我一定記你一個首功。”然後又將聲音壓低了些,道︰“這事跟你二伯父有關。”

    胤樂了,道︰“我就知道二伯疼我,必是知道我想歷練一下的心思,特別囑咐五叔對不對?”

    常寧道︰“裕親王確有此意,所以前些日子行書與我,要我像皇上討人。不過,還有一件事,我這個二哥還非得借助一下老四你。”

    胤奇道︰“這又是為何?”

    常寧眉頭稍皺,道︰“這次裕親王為主帥,大阿哥副之。大阿哥或是求功心切,幾次三番要出擊。”

    常寧一向在幾個阿哥的問題上顯示出與自己大剌剌的個性截然不同的謹慎小心,此次話也只是說了一半。胤听話听音,立刻也臉色沉重了起來,常寧這話的意思,就是正副二帥不合,這可是兵之大忌。此次,福全一方兵力達葛爾丹兩倍余,打得就應該是穩妥之戰。貿然出擊,絕不是上選之策。而且,胤明白,以大阿哥那好大喜功又剛愎自用的脾性,肯定也不把福全看在眼里,大阿哥要的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立不世之功,這樣才能進一步逼近太子之位,至少也能在康熙的眼中大大增加自己的分量。

    常寧一向也與福全交好,這次福全為前軍主帥,責任重大,他自然不希望福全有所閃失,若有差池,就算康熙再怎麼敬愛自己這位二哥,也會痛下殺手,‘君辱臣死’。所以當福全去信解釋了營中情形,又拐彎抹角地讓他要了四阿哥前去助陣,他便心中有數了。一則四阿哥與福全二人關系非比尋常,二則胤在康熙面前聖眷不下大阿哥,又傳與大阿哥不睦。大阿哥再有什麼莽撞的舉動,若是胤也在陣前,便要三思而行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1-30 15:13
第二卷 第八十四章 出征 (七)
作者︰四貝勒
    胤一旦通透了這前營的局勢,不由還是有些憂心。葛爾丹是何許人也胤還是有數的。此人狡猾如狐狸,冷靜如鷹隼,下手之狠如豺狼,如果自己一方內耗嚴重,豈不是給了噶爾丹可乘之機?

    許是胤的憂色被常寧看在了眼中,常寧突然笑了笑道︰“這回可好,皇上聖明,盡遣上書房首輔,內大臣,前往馳援,葛爾丹即便再刁滑也必是身首異處的結果。”

    胤細細品著這句話,立刻領會了常寧的言下之意︰索額圖是太子黨,當然不會讓大阿哥一人獨大,雖然明珠也算起復了,可是畢竟是失了事的革員,而且明珠是個伶俐人,應該能夠體恤康熙保全他之心,再度陷入大阿哥和太子之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索額圖去前營,康熙的用意不只是考察索額圖是否還存著黨爭的心思,還在必要的時候被用來制約大阿哥。如此看來,只怕和之前自己的猜測還是有少許差異,康熙竟像是已經知曉了裕親王與大阿哥之爭。佟國綱是佟國維的哥哥,算起來也是自己的叔公,只要自己能秉持中正,那麼佟國綱幫自己就是既幫理又幫親。想到此處,對于思路如此縝密的康熙,胤不由得又平添了幾分欽佩。當然,對于恭親王常寧,胤也多了幾分認識。就憑這常寧今天和自己說的這番看似無奇卻暗藏玄機的話,胤斷不相信常寧是個不羈之人,說他心思玲瓏還差不多。難道常寧也存了韜光養晦的心思?胤暗中嘆了口氣,康熙雖然是一代名君,可是他的強勢也讓他最親近的人都處處存了自保的念頭。

    胤回望著常寧,笑道︰“皇阿瑪聖慮周詳,五叔放心吧,佷兒理會得。”

    叔佷二人相視一下,便知心照不宣了。

    到前營一路要走約摸五天的光景,到了第三天,胤便接到御營傳書,康熙龍體欠安,雲康熙自祭祀第二天起便覺身體沉重,虛弱發熱,現隨軍太醫正會同研究開方。胤有些吃驚,同時自然也擔心不已,偏偏書信中又言之不詳,胤不清楚康熙所患的何癥,病勢如何。撇開胤和康熙這些年的感情不說,單從形勢評估上,康熙這病來的真不是時候。雖然前營之中各種勢力在康熙的安排之下變得均衡,可以之間互相牽制,可是若是生出變故,還需要康熙的一言九鼎做出最終定論。而且,若是康熙病況不佳,那麼局勢就會向太子一方勢力嚴重傾斜,對于胤而言,情形不容樂觀。

    胤看完邸報之後不由憂心忡忡,常寧見狀極力定住自己的心神,安慰道︰“皇上吉人天相,必無大礙。說句犯忌諱的話,否則也不會就是一份邸報而已了。”

    胤這才恍然,若是康熙真的有危險,必然會傳旨幾個年長阿哥前往御營伺駕,而自己此刻所受到的邸報之中並未提到要自己掉頭回轉的旨意。想到這一節,胤稍稍安心,于是便在晚間扎營之後,匆匆寫了一道請安的折子,折子中胤對于康熙身體狀況的擔憂之心躍然紙上。

    兩日之後,裕親王撫遠大將軍營遙遙就在前方,接探馬回報,距離一方一里路處有一隊清軍人馬相候,看衣著旗幟,應當是瓖紅旗下,而福全正兼著瓖紅旗旗主,本旗人馬,真真的嫡系,估計是特來相迎恭親王及四阿哥的。

    中軍之中,常寧和胤並轡而騎,率這兩萬余精兵緩緩迎上前去。對面旗幟之上寫著一個斗大的“康”字。恭親王笑道︰“這必是康喀喇這老小子無疑。”然後像是給胤補課一般說起了康喀喇的光榮史。

    這康喀喇,是滿洲勇士博爾晉曾孫,自太宗年間從龍。初封為二等侍衛,曾于豫親王多鐸帳下討伐滿洲叛將騰機特,常赤膊上陣,勇猛異常,一戰之中,當陣斬殺騰機特,以戰功進二等阿達哈哈番。康熙十年,遷護軍參領。十二年,吳三桂反,康喀喇領命護軍營,又隨順承郡王勒爾錦出征。攻岳州,戰荊河口,戰城陵磯,大破吳三桂之子吳應麒所部。康熙十六年,又攻長沙,收復茶陵,戰攸縣,破吳三桂又一猛將王輝。康熙二十五年,以軍功授瓖紅旗滿洲副都統。此人算是福全陣中的一員驍將。雖然以此人軍功記,即便封侯也不過分,可是此人卻有一樣毛病,嗜酒如命,如臨戰陣,必飲數升,是以領軍之帥雖不以酗酒為令處罰他,卻功勞簿中特別標記︰此人不可大用。若不是福全念舊,特別向康熙推薦,只怕他至今還是一個小小的三品參領。

    胤听了之後不由咂舌,算起來這位勇猛的老將軍至少是知天命的年齡了,居然如此的形骸放浪,怪不得從常寧對他的稱呼之中可以看出‘不羈’王爺對這名‘另類’將軍的喜愛。

    對面也看到了常寧和胤的旗號,遠遠馳來數騎,為首一人,面色紅赤,紅甲紅盔,數縷飄髯,整個就是一再生關公。來到近前,那人下得馬來,也不行禮,哈哈一樂,大叫道︰“奴才想死王爺了。”

    常寧絲毫不以為意,也笑道︰“你這老狗,是想爺我,還是想爺給你帶的酒?”

    那人興奮的大叫︰“奴才這鼻子,早就聞見酒香了。這酒必是在王爺身邊,是也不是?”

    這狂放的勁兒,直把胤看得愣了神。

    常寧笑斥道︰“剛才我還和四阿哥說你老家伙是個聞到酒味就撒不開腿的貨,看看,果不其然吧。別這麼沒規沒距的,還不快見過四爺你小主子?當心挨參。”

    听了這話,這位才一昂腦袋,行了個軍禮,道︰“奴才康喀喇見過四爺,四爺吉祥。”

    胤自己平常雖是斂著心性,卻很喜歡這種豪放的性氣,忙道︰“老將軍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康喀喇剛起身,就轉頭痞著臉對常寧道︰“王爺你可是要憋死奴才?這酒光聞著不讓喝?”

    常寧好像逗趣一般就是一個勁搖頭,胤見康喀喇如孩童一般著急上火的樣子,不由得幫著求情道︰“五叔,佷兒求個情,就給了他吧。”

    常寧這才從鞍後的鹿皮袋中取出一個小瓷瓶來,一甩手扔給了康喀喇。康喀喇一手接過馬上就拍開了上面的泥封,一股濃香飄了出來。他雙眼死盯著瓶子,喃喃道︰“這是正牌的霍山玉露。奶奶的,可想死我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1-30 15:16
第二卷 第八十五章 首戰葛爾丹 (一)
作者︰四貝勒
    第八十五章首戰葛爾丹(一)

    常寧斜眼瞧著康喀喇,笑道︰“看看,老毛病又犯了吧?先不準喝,你這記吃不記打的東西。說,是要升官還是要喝酒?”

    康喀喇拿著酒瓶,苦著臉道︰“王爺您是不知道,大阿哥見天就盯著我,說是軍法大于天,不讓喝酒,我都快憋死了。要是再這麼著,別說要我升官了,要我升天還差不多。”

    常寧聞言大笑,胤也不由莞爾。常寧笑罷,道︰“罷罷罷,喝死你算了,省得我二哥成天見你煩心。”

    康喀喇就像听到大赦一般,馬上拎起酒瓶沖著嗓子眼就是一通灌。常寧看著心疼,不由得大呼︰“這瓶酒可值二十兩銀子,你以為是十文錢一斤的燒刀子?”

    康喀喇滿不在乎,道︰“王爺,這麼喝酒才叫一個爽快,喝酒像爺們,打起仗也才會帶種。”

    常寧故意虎起臉道︰“好你個康喀喇,居然埋汰起本王來了,這次你如若陣前露怯,我定把你這腦袋砍下來跑進酒缸里。”

    康喀喇嘿嘿一樂,順手把酒瓶遞給胤,道︰“四爺,您也來一口?”

    胤素來並不善飲,不過既然剛才說到酒品關乎英雄氣概,也就接過來小小抿了一口。

    康喀喇小心翼翼得接過酒瓶,像寶貝一般揣在懷中。三人一邊聊著,一邊向前方中軍營行進。到得營中,康喀喇便帶著常寧和胤先行安頓,常寧所部營地位于中軍營北,而胤的內火器營就設在中軍營中。這五萬大軍的營地,共設營盤四十座,連營數里,首尾聯絡,屹如山立。稍做布置,常寧,胤便匆匆來到中軍大帳。旁邊的守衛正要唱名,卻被常寧一揮手攔住了。

    就听到大阿哥在帳中的斥責之聲︰“軍中規矩,你一個老軍務不是不知道,現在是臨陣之際,你居然還喝酒?真的不知道一個‘死’字是怎麼寫得嗎?”

    然後就是康喀喇低沉的聲音,他正試圖解釋,卻又找不到好地說辭︰“標下,標下……。”

    胤實在是很喜歡這個貌似關羽的酒中豪杰,臨機一動,一掀簾子就進去了。恭親王听得大阿哥如此較真,明明就是借著這一茬和裕親王打擂台,無奈,也只好跟了進去。

    就見帳中裕親王端坐帥位,面沉似水,他心中也正在膩味大阿哥。自打出征葛爾丹以來,胤就屢次在軍務之上明里暗里和自己唱對台戲,這一次無非又是借機和自己鬧生分。福全心中明白,這次大阿哥任副帥,心氣很高,加上太子在京監國,也算給了大阿哥一個單獨在康熙面前表現的機會,一意就想著掙個大功勞給皇帝老子看。偏偏自己的這員愛將讓他抓了小辮子,自己也不方便說話,只能不聲不響地看著大阿哥夾槍帶棒。

    見常寧和胤進來,裕親王遂展顏一笑,道︰“五弟,四阿哥一路辛苦了。”

    兩人向福全行了一個軍中參禮,裕親王半身側讓回了禮,道︰“可安頓好了所轄各部?”

    按照福全的本意,將話題岔開,大阿哥給個台階,雙方便可不再糾纏下去。可不想大阿哥偏偏不接這個話把兒,只向常寧隨便打了個千,就又對著康喀喇道︰“如果我今天放縱了你,明天如何向其他將士交待,你自己說,這事怎麼處置?”

    福全聞言皺起了眉頭。胤卻笑嘻嘻地對著大阿哥打了個千,道︰“大哥息怒,這件事情是小弟引起的,倒也怨不得康將軍。”

    大阿哥冷冷‘哼’了一聲,道︰“四弟此話怎講?莫不是幾年未見,四弟也染上了嗜酒的毛病不成?”

    胤聞言也不生氣,只是笑,道︰“大哥,你這里軍令如山,小弟此來,是奉皇阿瑪聖命听命于皇伯父和你帳下,怎麼敢犯了你的虎威?”

    大阿哥听出話雖恭敬,卻暗藏譏誚,臉上不由有些掛不住,微微泛紅,道︰“你可知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真是你帶的頭,休怪大哥不護著你。”

    福全正欲開口,卻被胤一句話弄得一頭霧水︰“皇伯父,大帥,我請大帥嘉獎康將軍仗義相救之功。”

    福全奇道︰“他是如何相救四阿哥的?”常寧也是一臉疑惑,不知胤葫蘆里面賣的什麼藥。

    胤不慌不忙,道︰“康將軍奉命相迎之時,見胤頸上有一只螞蟥,此等蟲豸最為凶惡,叮在人身上就不斷吸血,直到將人血氣吸盡。多虧了康將軍,不愧見多識廣,知道螞蟥若是鑽入頸中,胤便有危險,但螞蟥這東西又不能直接用手去拉,否則斷在肉里,便也是大麻煩,立刻問胤拿了一瓶酒,用口含了,輕輕噴在螞蟥身上,這才將那螞蟥取下。”

    胤知道自己這純粹就是胡扯,螞蟥這東西根本就是喜水,生在稻田,水塘湖沼等處,南方遠多于北方。此地近漠北,哪里會有螞蟥的身影。可是胤猜測,大阿哥應當是從來沒有見過這等東西。大阿哥即便在軍中,也是一直呆在北方,又是金枝玉葉的,何時听到過這種物事?倒是福全,常寧曾于雲貴之地討伐吳三貴,知道螞蟥是什麼。

    听這胤的胡言亂語,福全和常寧強忍住笑,心說這小子還真會編,居然把一只如吸血蚊蠅一般的小蟲說得像洪荒怪物一般,一套一套的。看大阿哥將信將疑,胤補了一句,道︰“大哥,此刻胤身上也還有酒味呢。”

    大阿哥走近兩步,便也確實聞到胤身上的淡淡酒香,悻悻道︰“你沒事帶酒做什麼?”

    胤還是恬然自定,道︰“小弟本是特意準備了一瓶好酒,待大哥取下葛爾丹首級進獻皇阿瑪時為大哥慶功的,這事怪小弟,酒用掉了,只能待凱旋回京之日再為大阿哥賀。”

    這一下,徹底地讓胤沒了脾氣,這酒按照胤的說法是為自己備下的,就算再怎麼存著疑,也不好再問下去。

    福全見機道︰“既不屬違犯軍令,這事就這麼算了。記功也沒有必要,康喀喇這廝是咱自己旗下的,救小主子是他的本分。”

    事到如此,大阿哥也知再爭下去沒有意義,便也換了笑臉,拉著常寧和胤聊起了家常。
Nineider 發表於 2009-1-30 15:18
第二卷 第八十六章 首戰葛爾丹 (二)
作者︰四貝勒
    大阿哥的臉色陰晴轉緩之快,讓胤不由得暗自欽佩。自嘆自己還是修煉有限,著實還欠火候。就見大阿哥笑眯眯道︰“五叔,四弟,剛才就顧著和那酒鬼置氣,慢待了你們,胤這邊給你們陪個禮。”常寧連道不用,而胤則笑著答道︰“大哥折煞小弟了,小弟倒是應該給大哥賠不是才對,才剛入大哥營中就添了麻煩。”大阿哥淡淡一笑了之,便把話題轉了開去︰“對了,這回五叔和四弟從御營而來,可有帶來皇阿瑪聖意?”胤和常寧相視一眼,不由有些黯然,片刻,還是胤開口道︰“皇阿瑪曾有聖訓,此戰葛爾丹須得全勝,只是這目下邸報說皇阿瑪龍體欠安,讓我好不憂心。”

    “什麼?皇阿瑪龍體有恙?”大阿哥一連驚異,明顯對此毫不知情,這令胤也決頗為詫異︰“怎麼大哥還不知道嗎?”大阿哥顧不上回應胤,只是一個勁兒地追問道︰“皇阿瑪所患何癥?要不要緊?可有說要我等回營探視?”

    胤斟酌了一下,緩緩答道︰“皇阿瑪前幾天祭雨之後便覺身體沉重,太醫院脈案說是虛弱發熱,現正會同開方。”

    大阿哥緊皺眉頭,語氣之中更是帶有幾分質問︰“皇阿瑪染恙,這是何等的大事,我是皇長子,為什麼沒有知會于我?”

    胤自忖不便回答此問,便低頭不再作聲,他也沒有想到居然大阿哥完全被蒙在了鼓里。這到底是康熙自己的意思,抑或是裕親王有意為之,或者整個前營被封鎖了消息?帳中三人不由自主都把目光投向了福全。福全當然明白大家心中所想為何,輕咳了一聲,擺了擺手道︰“聖上龍體欠安之事,今日我也是首次得聞。”

    大阿哥于是臉色沉得更甚,胤知道他的心中正大為郁悶,這知會與否多少代表了大阿哥在康熙心中的分量。大阿哥所憂心的,無非是怕自己已在不經意之間失了聖眷,早早推出了儲位爭奪而已。

    許是覺察到自己略有失態,大阿哥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道︰“驟聞皇阿瑪身子欠安,胤心中實在慌亂不已,剛才說話也欠分寸,請皇伯父,五叔不要介意。”

    福全本來就沒有打算計較這些,于是輕輕擺了擺手,順勢再給了大阿哥一個台階︰“大阿哥如此賢孝,當是國家之福。這里都是自家人,不用如此見外。”

    胤不想打這個腔,便又把話題扯了開去︰“皇伯父,此番佷兒有幸來到前營效力,就不想只作壁上觀。您不能一下把葛爾丹滅了,好歹留些讓佷兒過過癮。”

    福全把臉一板,斥道︰“你當是玩小孩子把戲?這次皇上臨別之時,特意囑托,要我大軍遇葛爾丹設法羈縻,待諸軍會合之時再合力擊之。你既來之,須听從軍令,切不可自作主張,可知曉?”

    胤听話听音,知道此話最少有一半其實是講給大阿哥听得,便極為配合地大聲答道︰“胤知道了,從今日開始,胤唯大將軍命是從。”

    福全臉色少霽,道︰“正好五弟也在,就趁此時,談談此戰的方略,後日估計索額圖,佟國綱,明珠他們就應該到了,屆時我們幾個再共商軍務,可好?”

    常寧忙點了點頭,道︰“全憑二哥吩咐。”

    福全道︰“我已發將令讓塞赫(都統)率部趕赴巴林,以逼迫葛爾丹側後部,阿密達,阿喇尼與我同守中軍,以為中路部署,甦努,彭春策應西翼。待上書房幾位大人到達前營就是我軍與葛爾丹決戰之時。”

    常寧一邊凝神傾听,一邊微微頷首,福全的部署進退有度,層層設防,實在有利于壓迫進攻的方略。

    不想大阿哥在一旁插道︰“皇伯父其實過于小心了些,葛爾丹不過三萬人,又屯積于烏蘭布通峰頂,他正前方有我天兵五萬之眾,後有康親王兩萬余精銳阻其後路,以我只見,根本不用等索大人,明大人他們,我們一鼓作氣攻了上去,葛爾丹必然不敢于我正面為敵,待他潰退之時,我便與康親王一道,前後夾擊,取了這斯人頭。”

    福全臉色少有不豫,但強壓下了怒火,道︰“大阿哥勇氣自是可嘉,只是現在葛爾丹峰頂擺下駝城,以佔山高之地利,況且他三萬人大多是騎兵,若是突圍沖將下來,也是勇猛異常,依我之見,還是穩妥一些唯上。我軍以聯營態勢挫其銳氣在先,然後以合圍推進斷其歸路。到那時,他耗盡糧草,就算還想負隅頑抗,也知是徒勞而已。”

    大阿哥有些悻悻,便不陰不陽地回應道︰“既然大將軍已有必勝之策,胤遵命就是。只是這葛爾丹,跳梁小丑樣的人物,竟然耗我近十萬大軍圍而不打。”

    胤見帳中火藥味越來越濃,便插了一句道︰“皇伯父剛才提到葛爾丹擺下駝城,這是個什麼名堂?”福全也覺得再爭下去沒有裨益,便道︰“這駝城是將葛爾丹營中萬千駱駝縛蹄而臥,又使其背負箱垛,再在其上蒙以濕氈,使其排列如柵,又于柵間列置兵士,持弓弩或銃以為固守之屏障。這一駝城,布陳于峰前高涼河畔叢林沼澤之處,于峰頂騎兵遙相呼應,確是易守難攻之要沖所在。”

    胤輕輕嘆了一口氣,道︰“皇伯父以為當如何破陣?佷兒淺見,以數營相連逼迫自然穩妥,可是卻也耗時費日啊。”

    福全胸有成竹道︰“上策自然是以逸待勞,逼迫葛爾丹率軍突圍。我軍聯營數十里,陣如攪磨,若其攻來,正好誘入甕中擊之。中策當分兵三路,前陣設鹿角槍炮,列兵徐進,如此葛爾丹必當以防守應對,給予數日,態勢此消彼長,也可圖之。下策麼,不講也罷了。”

    胤明白,這下策必然就是大阿哥所提議的依仗人數優勢強攻,雖說此番清軍人數裝備都佔優,可是一味強攻,必然是殺敵一萬,自損八千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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