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瓷王 作者:格魚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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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2-1 21:31: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8 355386
LEMON汽水 發表於 2009-4-7 15:17
第四卷官商之路 第二百四十九章 凱旋門

柳若梅從忽蘭手中接過小秋生,笑道,「忽蘭妹妹,出去見見吧,可能是你家裡來人了,去吧。」

    忽蘭懷著狐疑的心情出了內院到了外院的客廳裡,一進客廳的門口,看見一個中年胡人滿臉風塵焦急不安地等候在那裡,不由驚呼道,「馬裡木叔叔,怎麼是你?」

    馬裡木是忽蘭家的裡的大管家,她父親至竺的絕對心腹,在吐魯番也是一個「呼風喚雨」的人物,算是一個小貴族吧,有牧場有奴隸還有數百頭牛羊。

    馬裡木趕緊躬身行了一個胡禮,「小姐!」

    「馬裡木叔叔,你來大明京城……」

    「小姐,我奉老爺之命……」馬裡木不敢怠慢,趕緊說出了自己的使命。原來,最近哈密王貼果兒聯合一些西域的城主,搶奪吐魯番的牧場,吐魯番雖然在西域諸國中國力算是強盛的,但好漢架不住人多,吐魯番外圍的幾個城郭之國在貼果兒的指揮下屢屢聯合派出軍隊侵襲吐魯番,已經佔了吐魯番的好幾個水草豐盛的牧場。

    而且,貼果兒等人還打出旗號來,要擁立忽裡為吐魯番的土魯花赤。

    至竺向大明在西域南道的都護府求救,可惜,大明在西域南道的官方衙門,似是默認了貼果兒等人的行動,根本就不理會至竺的請求。至竺沒有辦法,這才派馬裡木飛速趕往大明京師,想要讓林沐風出面「做做工作」。

    忽蘭皺了皺眉,「馬裡木叔叔,我哥哥忽裡還在哈密嗎?」

    馬裡木歎息一聲,「忽裡少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跟那個哈密王貼果兒混在一起,似乎是鐵了心跟老爺為敵。他難道不知道,這貼果兒陰險狡猾,完全是拿他當傀儡啊----貼果兒扶持他當吐魯番的王是假,侵吞吐魯番的牧場是真啊。如此狼心野心,誰還看不出來。」

    忽蘭沉默著。她心裡猶豫起來,該不該跟林沐風提這事?提了,林沐風會不會管?

    馬裡木見忽蘭猶豫,不由急道。「小姐,你可不能不管啊,牧場是我們吐魯番人的命根子。不能讓哈密人搶了去……林家姑爺是大明重臣,他能不能出面向大明皇帝說說……」

    忽蘭幽歎一聲,「馬裡木叔叔,這事兒也急不得。夫君還沒有回京呢。等他回京,我---我再跟他說說。你。你就先在家裡住下。等幾天吧。」

    林沐風的大軍在保定府城休整了兩日,便繼續上路。10日後,順利到達京師之外。

    紅日高懸。數萬神機營騎兵,著清一色的黑色鎧甲,昂昂然跨立在馬上,陣型凜然,排成一字長龍沿著官道緩緩向已經在望的京城行去。隊伍地最後面,才是燕王一脈的數百人以及數十輛大車。

    離京城大概還有不到一里。鼎沸的人聲和喧鬧聲、鑼鼓聲從城下傳來。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林沐風回頭向郭奎一笑,「老郭你看。朝廷大開城門歡迎我們了。」

    郭奎點了點頭,向前路望去,驚訝道,「大都督,你且看,好像是皇上親自出迎了。」

    林沐風也是一驚,縱目看去,果然,城門口儀仗遮天蔽日,米黃色的旗幟冠蓋如雲。在數百大內侍衛的護衛下,朱允身著龍袍,正站在紅地毯上向大軍的來路張望。

    在他的身後,是滿朝文武。而道路兩旁,在戒備森嚴地御林軍人牆之後,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京師的百姓。

    鑼鼓喧天,爆竹響起。

    林沐風帶著郭奎等幾個將領遠遠地下馬,大步向城門下奔來。

    「有勞皇上遠迎,臣等不勝惶恐!」林沐風打頭,郭奎等將在後,一起跪了下去。

    朱允哈哈一笑,推開護衛在他身前地大內侍衛,大步上前去扶起林沐風,朗聲道,「林愛卿,諸位愛卿,你們為大明社稷立下不朽之功勳,朕心甚慰,起來----來人,賜林愛卿和諸位愛卿御酒三杯,紅花披掛,熱烈歡迎平叛將士勝利凱旋!」

    朱允居然伸手抓起林沐風的手,跟他並肩向城內行去。林沐風小聲道,「皇上,臣不可違禮,請皇上先行!」

    朱允淡淡一笑,眼中閃爍著激動和興奮的光芒,「沐風,今日非比往日,朕心裡高興,這不算什麼!」

    滿朝文武按照品階排成兩列,跟在兩人身後緩緩而行。望著林沐風那飄逸中略帶殺氣的背影,有人贊許,有人嫉妒,也有人憤憤不平。當然,幾乎是所有地人都明白,經此,林沐風在大明朝廷的地位,已經是無人可以撼動了。

    西域開疆闢土奔襲漠北生擒瓦剌大汗在前,平定燕王叛亂在後,這都是蓋世無比地功勳。很多文武大臣,心裡已經做好了林沐風被朱允封王地心理準備了。

    林沐風微微一怔,還是掙脫了朱允的手,落後一步。他是一個穿越者,當然不會在乎這些什麼俗禮,但他不想留下一個居功自傲的「罵名」。

    朱允見他如此,心裡更是欣慰,回頭來向身後的徐輝祖朗聲道,「中山王,傳朕的旨意,此城門自即日起更名為凱旋門,以紀念今日之盛事。」

    神機營騎兵回營。林沐風以及郭奎、孟連、夏侯永三個指揮使,入宮參加了朱允為他們舉行的慶功宴,滿朝文武作陪。酒宴上,君臣盡歡。緊接著,朱允的封賞聖旨傳出,神機營士卒論功行賞,所有中低層軍官皆晉陞一級,郭奎、孟連和夏侯永三人加封為正四品兵馬指揮使,賜府第一座,金銀珠寶若干。

    同時還有一道聖旨,是關於燕王一脈的。朱高熾被正式冊封為燕王,徐妃被冊封為忠孝王太妃,在京城之中賜燕王府一座……至此,燕王一脈跟齊王一脈一般,被徹底被奪去了兵權和封地,今後子子孫孫只能留在京城做一個閒散親王了。

    該封賞地都封賞了,只剩下林沐風。可出乎所有人地意料,朱允並沒有封林沐風為王,哪怕是一個侯爵也沒封。只是在他的一系列官銜上加了一個一品文華殿大學士地「職位」,僅此而已。

    御書房裡,溫暖如春。林沐風、朱允還有朱嫣然,三人笑吟吟地敘談著。

    朱允呵呵笑道,「沐風,你讓朕好難做。依你的功績封王,滿朝文武和天下臣民是絕沒有異議的,但你執意不從,別人都封賞了,唯獨你這個大功臣沒有得到應有的封賞,朕心裡頗覺過意不去。」

    林沐風起身躬身一禮,「皇上,臣的官階已經夠高了,封王之事臣絕不敢承受。朱嫣然笑嘻嘻地插話道,「皇兄,只要你跟沐風戮力同心,封不封王,其實無關緊要了。王爵,那不過是一個虛名罷了。」

    朱允緩緩起身,轉了一圈,猛然回頭來看著林沐風跟朱嫣然兩人,嘴角浮起一絲古怪的笑容,「嫣然,你年紀也不小了,朕該為你擇選駙馬了。待明日,朕便去稟明母后……」

    朱嫣然大驚,霍然站起,突然又覺得有些古怪,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側一臉平靜的林沐風,又看了看朱允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跺了跺腳嗔道,「皇兄,你戲弄我!」

    朱允哈哈大笑起來,「嫣然,朕是一國之君,自古君無戲言。朕,朕是當真要為你擇選駙馬,哈哈哈!」

    頓了頓,他走過去拍了拍林沐風的肩膀,「好了,沐風,你該回家去陪陪你的妻兒了,朕准你在家休息三天。」

    林沐風心頭一顫,眼前立馬浮現起柳若梅那款款的笑容和小秋生那胖嘟嘟的臉蛋,一時間歸心似箭,向朱允躬身一禮,又向朱嫣然點了點頭,「皇上,臣先告退了。」

    望著林沐風匆匆離去的背影,朱允嘴角的笑容越來越重,「嫣然,說實話,你跟沐風的事情,讓我很撓頭。如果朕要強行下旨,將你下嫁給林沐風,恐怕滿朝文武都要站出來反對----堂堂大明公主,豈能嫁給一個臣子做小?」

    朱嫣然艷麗的臉上一片湛然,望著朱允毅然道,「皇兄,你也不要為難了,朝廷的禮度不可廢,皇家的威嚴不可毀,嫣然這幾日已經想好了,皇兄就廢去嫣然的公主爵位吧,貶黜宮外,我以一個布衣女子嫁入林家。」

    朱允慨然一歎,背過身去,「嫣然,你當真可以為了林沐風捨棄公主爵位?絕不後悔?」

    朱嫣然臉上閃爍著幸福堅定的神采,「皇兄,只要能跟沐風朝夕守在一起,嫣然寧可做一個平常女子。此生此世,嫣然終生無悔。」
LEMON汽水 發表於 2009-4-7 15:21
第四卷官商之路 第二百五十章 皇太后懿旨

朱允深深地望著朱嫣然,眼中閃過一絲憐惜,搖了搖頭,「嫣然,你永遠都會是朕的好妹子,大明的南平公主!走吧,隨皇兄去母后宮裡走一趟吧。」

    當今的皇太后,就是前太子朱標的繼妃呂氏,壽州人,父呂昌本。建文帝登基後,遵呂氏為孝慈皇太后,朱標的元妃常氏(開平王常遇春的女兒)為孝康皇太后。朱允和朱嫣然的生母就是呂後。

    朱允與朱嫣然沐浴著冬日淒冷的夕陽,來到了呂後的孝慈宮。孝慈宮裡,呂後正在與江都公主朱香玉閒聊。江都公主就是耿炳文之子耿之妻,耿炳文以身殉國,耿嗣位為長興侯,且她又被冊封為長公主,隱隱間已經成為大明當朝最有權勢的公主。

    原本默默無聞的朱香玉一下子成為炙手可熱的皇室長公主。這幾日,她常常進宮打著探望母后的旗號,試圖讓呂後跟朱允說說,給駙馬耿一個實權的職位。人似乎都是這樣,落寞的時候根本就沒什麼**,但一旦「風光」起來,**就開始膨脹。朱香玉就是如此,起先她並沒有多少奢望,可一被封為長公主,心裡便開始「活絡」起來,已經不再滿足於耿做一個閒散的侯爺了。

    朱允躬身一禮,「兒臣見過母后。」

    朱嫣然也沒見禮,逕自跑過去扯了扯呂後的衣襟,笑道。「姐,你看母后是越活越年輕了,越來越美艷……」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呂後笑罵著打斷了,「你這個孩子,越說越離譜,母后老了,不像你們姐倆正當年啊。」

    其實,呂後也就是40出頭地年紀。並不老。實事求是地講,她除了腰身稍微豐滿一些,面容秀美身材修長,也算是一個風韻猶存的美婦。

    朱香玉笑了笑,趕緊起身躬身向朱允施禮,「臣姐見過皇上!」

    朱允哈哈一笑,「姐姐不必多禮,在母后宮裡,我們都是一家人。對了。姐姐在耿家過得可好?耿對你可好?要是不好,你告訴朕,朕回頭收拾他。」

    朱香玉臉色一紅,低低道,「回皇上,他對我很好。」

    朱允微笑不語。呂後拉起朱嫣然的手,慈愛地望著自己的這幾個孩子。心頭充滿了溫情。她笑著道,「既然皇上來了。你們幾個今兒個就在母后這裡吃頓團圓飯,聚一聚。」

    朱允點了點頭,也坐在了呂後身邊。

    朱香玉瞥了朱嫣然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突然低低道,「母后,嫣然已經不小了,也到了出嫁的年紀了。該為她選個駙馬了----嫣然。要不,姐姐出面為你擇個駙馬?」

    朱嫣然臉色一紅。她知道朱香玉這是在逗她,不由嗔道,「好啊,姐姐,你又來戲弄我,看我改日見了耿怎麼收拾他。」

    朱嫣然與林沐風的事情,雖然沒有公開,但在宮裡,幾乎是盡人皆知的事情。不過,對於他們的將來,大多數人並不看好。

    呂後微微一歎,深深地望著自己最寵愛的女兒,暗暗搖頭。朱嫣然地性子,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她敢愛敢恨,性情剛烈,認定了的事情就不會回頭,如果她不能嫁給林沐風,怕是這一生就會終老宮中了。如果要逼她嫁給他人,最終的結果也就是一死而已。

    正因如此,呂後也才跟朱允一樣,有心要成全她跟林沐風。但她跟朱允都感到棘手,如何才能有一個萬全之策,即不能丟了皇家的面子,又讓她們好事成雙。

    朱香玉嘻嘻笑著,「母后,其實嫣然的眼光還是不錯的,那林沐風人長得英挺飄逸,又有大才學,接連為朝廷立下大功,實在是駙馬的不二人選。只是,他已經有了妻室,這有些不太好辦。」

    呂後歎息一聲,望向了朱允,「皇兒,你可有主意了?」

    朱允霍然站起,低低道,「母后,兒臣已經決定了。林沐風對兒臣無比忠誠,又為朝廷立功甚偉,他文武雙全,是兒臣治理大明開疆闢土的左膀右臂……既然嫣然對他情深一片,兒臣索性就成全了他們。相信,以他對嫣然的情感,絕不會讓嫣然受委屈地。」

    朱香玉訝然道,「皇上,你難道是要……」

    朱允點了點頭。

    朱香玉搖搖頭,「皇上,這樣不妥。無論如何,嫣然是大明公主,不能嫁給一個臣子做小……我倒是有一個主意。」

    呂後等人旋即一起望著她,朱香玉打了個哈哈,「不過……」

    朱嫣然清麗的眼神在朱香玉身上打著轉轉,她是何等的心機和玲瓏剔透,她稍一琢磨,便知道朱香玉是想跟自己「提個條件」。

    她站起身來,緩緩向朱香玉施了一禮,「姐姐能幫妹子跟沐風一把,妹子這一生絕不會忘記了姐姐的好處。」

    朱香玉微一紅臉,上前伏在呂後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第二日上午。

    林沐風抱著小秋生,身旁坐著柳若梅和忽蘭兩女。三人邊品茶邊敘話,正相談甚歡,突然輕霞來報,「少爺,江都長公主、駙馬都尉耿到訪!」

    林沐風緩緩起身,皺了皺眉,「我與這江都公主從無來往,她與耿到來……」柳若梅起身來接過小秋生,笑道,「夫君,把孩子給我,你趕緊去吧,這可是長公主啊,我們怠慢不得。」

    林沐風點了點頭,匆匆向前院的客廳行去。對於朱香玉,他並不是很瞭解,他清楚地記得,歷史上對於江都公主的記載甚少,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留下。不過,她的那個駙馬耿,他倒是見過一面。

    朱香玉與耿坐在客廳裡,見林沐風進來,便一起笑著站起身來。

    林沐風掃了一眼朱香玉,長得與朱嫣然有幾分相似,不過沒有朱嫣然艷麗嫵媚,臉蛋略園,身材也豐滿一些,給人一種富態地感覺。一雙丹鳳眼很是靈活,給林沐風地第一印象是,此女對於權力地位的**比較強。

    「沐風見過江都長公主殿下,駙馬!」林沐風肅手讓客,「殿下和駙馬請坐,沐風迎接殿下和駙馬來遲,還請恕罪則個!」

    朱香玉淺淺一笑,「本宮冒昧與駙馬前來,打擾林大人與家人地團聚了。久聞林大人文武雙全,才貌兼備,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殿下過獎了,沐風愧不敢當。」

    朱香玉與林沐風談笑生風,有意無意地跟林沐風套近乎,非常「婉轉」非常「技巧」地說出,她非常贊同林沐風與朱嫣然之間的事情,並且已經在皇太后和皇上面前提出了一個「萬全之策」,他們很快就可以好事成雙了,云云。
  在這過程中,耿一直微笑不語,側耳傾聽。

    林沐風心裡啞然一笑,明白朱香玉這一再示好是在為自己的丈夫拉「盟友」,找政治上的扶持。想到這裡,他掃了一旁保持沉默的耿一眼,心裡便有了數。看來,這賦閒在家的駙馬都尉兼長興侯,也不甘寂寞,要入朝了。

    朱香玉是朱允的姐姐,當今皇太后的親生長女,她刻意示好,林沐風哪裡還能不心知肚明。他當即喚來林虎,去大明瓷行取了一對精品內畫琉璃筆筒和一對大明紅三尺大花瓶來,作為禮物饋贈給朱香玉夫妻倆。

    朱香玉沒有推辭,很痛快地就收下了。

    又敘談了一會,朱香玉便向耿使了個眼色,起身告辭了。林沐風送到門口,突然朱香玉故作訝然狀,拍了拍手笑道,「林大人,本宮與駙馬跟林大人一見如故,這敘談半天,倒是忘了一件事。」

    林沐風微笑著,「殿下有事請吩咐。」

    朱香玉面色一肅,朗聲道,「皇太后懿旨,宣林沐風妻子柳若梅即刻進宮。」

    林沐風愕然,「臣遵旨。」

    朱香玉嘻嘻一笑,向林沐風揮了揮手,便拉起耿地手上車馬離去。

    皇太后要見若梅?她宣若梅進宮幹什麼?林沐風一邊往回走,一邊心念百轉。

    「難道,與嫣然有關?」林沐風陡然一震,又想起方才朱香玉那古怪地笑容,心中一陣忐忑。

    柳若梅聞聽皇太后要宣她進宮,也是吃了一驚。她慢慢依偎過來,小聲道,「夫君,我有點怕,皇太后為什麼要見我啊!」

    「怕什麼呀,若梅姐姐,肯定是皇太后知道我們家夫君立下大功,想見一見他的賢妻,賞賜你一些東西呢。」忽蘭羨慕地走過來,「姐姐,提前說了,要是皇太后賞下皇宮裡地好玩意兒,你得給我一個哦。」

    柳若梅瞪了她一眼,笑罵道,「財迷心竅的鬼丫頭,要想去你去就好了。」
LEMON汽水 發表於 2009-4-7 15:23
第四卷官商之路 第二百五十一章 柳若梅進宮


皇太后宣召,柳若梅不敢怠慢,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兒,梳妝整齊乘轎進宮而去。林沐風本來想陪著前往,後來又一想,皇太后宣柳若梅進宮無非是為了賞賜,自己一個外臣去皇太后宮中多有不便,就沒再陪伴,派了十幾個護衛一路將柳若梅送進宮去。

    柳若梅走了,林沐風跟忽蘭送到門口,在回返內院的路上,林沐風見忽蘭看上去笑吟吟的臉上似是隱藏著一絲猶豫和不安,呵呵笑道,「忽蘭,咋了?還真是羨慕了?改日我讓嫣然也帶你進宮去瞧一瞧,其實宮裡也沒什麼好看的,無非是殿閣樓宇多一些罷了。」

    忽蘭搖了搖頭,低低道,「不,夫君,皇宮我已經去過一次了,是南平公主帶我進去的。」

    林沐風哦了一聲,「那你是有什麼心事?」

    「……」忽蘭猶豫了一下,慢慢側頭望著林沐風,「夫君,我父親派人來了……」

    「哦?」林沐風點了點頭,「萬里迢迢,來一次不容易,留他們在家裡多住些日子,走得時候,多帶一些中原的物產。」

    「夫君……」忽蘭把至竺的事情一說,眼巴巴地望著林沐風,生怕他搖頭說不管。

    林沐風的臉頓時陰沉下來,心裡不由有些後悔。貼果兒果然開始有行動,從哈密人的角度和立場上看。貼果兒不失為一個強勢的明主。他要擴大哈密地國土,為族人尋覓更大地生存發展空間,這本來沒有什麼錯。但對於大明來說,貼果兒的野心卻不是一件好事。一旦西域南道諸國起了內訌,察合台人必然會蠢蠢欲動。不利於大明在西域南道的統治。

    林沐風疑惑的是。這一點難道李煥文不懂嗎?他怎麼能對貼果兒的「對外擴張」坐視不管?

    忽蘭見林沐風臉色陰沉,以為他不高興管這些「閒事」,心裡有些失望,幽幽一歎道,「夫君不必為難,我打發馬裡木叔叔回去便是。」

    林沐風這才醒過神來,哈哈一笑。拍拍忽蘭地肩膀,柔聲道,「忽蘭,你家裡地事就是我的事情,這個你不要管了----至於你哥哥。你不要擔心,據我看來,忽裡也不是那種讓人擺佈的人,貼果兒未必就能控制得了他。」

    柳若梅進了宮,她頭一次進宮,心情非常緊張。當下也顧不得瀏覽宮內的景致,只是跟在太監和宮女後面。一路向孝慈宮行去。

    剛過金水橋。就見朱嫣然一身華麗宮裝打扮,帶著幾個宮女遠遠等候在橋上。

    柳若梅走過去施禮。「民婦拜見公主殿下!」

    朱嫣然面色一紅,趕緊上前一把扶住她,小聲道,「姐姐你不要這樣,我……」

    柳若梅有些緊張的目光在朱嫣然臉上打著轉轉,忍不住問道,「嫣然妹妹,皇太后宣我進宮是……我心裡有些害怕……」

    朱嫣然啞然一笑,「姐姐,你害怕甚?皇太后是我的母親,她很慈祥的,也沒有什麼架子,不像孝康皇太后----」

    朱嫣然說著向四周看了看,岔開話去,「走吧,姐姐,有我陪你進去,你不要緊張,放鬆一點,你就當是拜見一個長輩吧。」

    有朱嫣然陪在身邊,柳若梅心裡踏實了很多,心情漸漸放鬆下來。不過,這種放鬆地心情沒有堅持多久,進了孝慈宮,宮中莊嚴肅穆的氣氛又讓她心裡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俏麗的臉上有一層細密的汗珠。

    朱嫣然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直到進了呂後地寢宮才放開,小聲在她耳邊道,「姐姐,按我教給你的禮節,給皇太后行禮。」

    柳若梅匆匆抬眼掃了端坐在正中的呂後一眼,見呂後臉上浮現著溫和的笑容,慢慢平息了一下自己緊張的心情,盈盈跪倒道,「民婦柳若梅拜見娘娘!」

    呂後深深地望著匍匐在自己腳下的柳若梅,見她明眸皓齒,神態端莊,舉止有度,氣質出塵,不由也有幾分喜歡。她擺了擺手,「林夫人平身,賜坐。」

    柳若梅在朱嫣然的下首垂首坐在那裡,一雙粉嫩地手「把玩」著自己地衣襟。

    呂後呵呵一笑,知道她緊張,「林夫人不要拘束,本宮聽嫣然說,你們二人情同姐妹,在本宮這裡,你就當是自己的家裡吧。」

    頓了頓,呂後從自己面前地案幾上拿起一幅卷軸,眼中閃過幾分讚許,「本宮聽聞林沐風書畫兩絕,沒成想他的夫人也是寫得好字、作得好畫,這寥寥數筆簡直就把嫣然這丫頭畫活了,本宮很是喜歡。」

    柳若梅愕然,抬頭望去,見呂後手中展開了一幅卷軸,卷軸上,是一幅美人觀花圖。這幅畫還是前些日子她一時興起為朱嫣然所作,不知道怎麼落在了呂後手裡。她從小跟李煥文習文,字跡娟秀頗有風骨,就是畫工也有幾分功底。只不過,平日裡不怎麼展示罷了。

    她臉色一紅,掃了一旁笑嘻嘻的朱嫣然一眼,起身襝衽一禮,「娘娘,民婦這等拙劣的字畫,實在愧不敢當娘娘的讚譽。」

    「呵呵,林夫人也不必妄自菲薄。」呂後笑了笑,「坐吧。」

    見氣氛有些尷尬和沉悶,朱嫣然起身笑道,「母后----」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呂後打斷了,「本宮觀你這個孩子賢德淑良,又才學不亞鬚眉,心裡頗是喜愛。本宮有意收你為義女,時時進宮陪伴本宮,你可願意?」

    柳若梅轟然一震,一時間呆在了那裡。朱嫣然顯然是心裡早就有數,聞言急急過來扯了扯柳若梅的衣襟。柳若梅俏麗的臉上漲紅起來,「天啊,皇太后要收我做乾女兒?天哪!」

    柳若梅不由有一陣要暈眩的感覺。認個乾娘不算什麼,只是這個乾娘的身份太高貴了,是大明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姐姐----」朱嫣然小聲喚道。

    柳若梅如夢初醒,急急跪倒在地,「民婦----不,若梅拜見母后!」

    「呵呵,來吧,孩子,跟嫣然一起到本宮這裡來。」呂後招了招手,見柳若梅還是有一些猶豫,便逕自起身過去牽起她的小手,「走,你們姐妹兩個陪本宮去御花園走一走,本宮今兒個高興。」

    柳若梅被呂後牽著,心裡還在震顫著。她咬了咬嘴唇,以為還是在夢中。

    快要出孝慈宮的時候,呂後突然停下腳步,對身邊的一個貼身太監呼道,「馬強,去告訴皇上一聲,也順便傳訊各宮,就說我今天收了一個乾女兒了,讓皇上下道聖旨昭告天下吧----自今天起,大明又多了一個賢平公主了。」

    皇太后收林沐風妻子柳若梅為義女,冊封為賢平公主的消息,旋即在宮中傳開。進宮拜見孝康皇太后的燕王府徐妃和中山王府小郡主徐昭雪在半路上聞聽了這個消息,吃驚不小。

    「姑母,孝慈皇太后這是……」徐昭雪心裡隱隱猜到了什麼,情不自禁地有些心亂和悸動。

    徐妃略一沉吟,不禁搖頭歎息道,「這林沐風果然是深受皇上和皇太后恩寵。為了他,孝慈皇太后居然想出了這麼一招---昭雪,你難道沒有聽說南平公主朱嫣然對林沐風情根深種非他不嫁嗎?」

    「姑母,我倒是聽說了。不過,這跟孝慈皇太后收柳若梅當義女有什麼關係呢?」

    「傻孩子,公主不能做小,但當林沐風的兩個妻子都是皇太后的女兒,當今大明公主,還分什麼大小彼此?縱然還是有些不符大明禮制,但障礙是少了很多了。」徐妃歎息一聲,眼前又浮現起林沐風那張英挺的面孔,「用不了多久,恐怕南平公主就要下嫁林沐風了。」

    徐昭雪默然站在那裡,神色變幻著,突然面色一紅,跺了跺腳,「不知道這男人有什麼好的,還都搶著要嫁給他呀----好風流的男人,吃著碗裡瞧著鍋裡的,可惡!」

    徐妃心裡歎息著,向前走了幾步,見徐昭雪還在原地發愣,不由回身來拉起她的手,「孩子,走吧,懸崖勒馬吧,對於你來說,他並不是一個好的歸宿。」

    徐昭雪心裡一陣顫慄,神色黯然下來,默默跟著徐妃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小聲道,「姑母,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就不陪你拜見孝康皇太后了,我要回去了。」

    望著徐昭雪落寞而去的背影,徐妃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深深一歎,再次轉過身去在太監的引導下向內宮行去。

    徐昭雪剛要出宮,見從深宮方向來了一隊儀仗,是公主的儀仗。站在道旁,她看到了一張清麗而陌生的少婦臉龐,心裡一顫,知道這便是林沐風的妻子、孝慈皇太后的義女賢平公主柳若梅了
LEMON汽水 發表於 2009-4-7 15:27
第四卷官商之路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朝辯

柳若梅蕙質蘭心,激動的情緒一過,便明白了孝慈皇太后的真正用意。不過,無論是對於她來說,還是對於朱嫣然而言,這種安排都是非常「體面」和「完美」的。

    呂後知道自己女兒將要和她共事一夫,長期生活在一起,為了女兒的幸福,可謂是給足了柳若梅的面子。她甚至還命人將朱嫣然的儀仗弄了過來,把柳若梅風風光光地送出宮去。

    柳若梅還沒有到家,冊封的詔書和聖旨已經到了林家。同時,也悄然在南京城中傳播開去。一時間,這成為大明朝野上下最熱門的談資和話題之一。

    林沐風心裡也是有些感動。第二天,他與柳若梅一起進宮拜見了呂後,再三謝恩。而呂後又賞賜了不少禮物,還命內宮為柳若梅準備了一幅公主儀仗。

    但就在大明朝野上下以為南平公主朱嫣然就要下嫁林沐風的時候,呂後和朱允卻都沒有了「下文」。林沐風明白,雖然他跟朱嫣然的婚事已經成為板上釘釘的事情,但目前來說還急不得,因為,朱元璋駕崩還不到一年,此時不宜操辦公主婚嫁。

    燕王之亂平息,雖然朱允還對其他幾個頗有勢力的藩王心存忌憚,但在林沐風看來,他們已經不可能翻起什麼大浪了,最起碼,最近幾年是不可能了。燕王的覆滅,對於藩王來說,是一種巨大的震懾。

    接下來,只需要按照既定的方略,以溫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消磨藩王的鬥志,瓦解他們地勢力。裁撤他們的護衛,各地藩王就不足為患。當然,最終的目的,還是要將各地藩王都弄到京城來,一如齊王和燕王一樣做無職無權的閒散親王。

    林沐風目下的精力,轉移到「富國強民」地大計上來。他已經不再是幾年前那個默默無聞的穿越者了。既然進入了大明朝堂,手裡有了權力和能力,便想為這個國家做些什麼。

    以他穿越者熟知歷史的地眼光來看。他認為,包括大明在內的古代中國之所以一直沒有真正強盛起來。到了晚清甚至淪為西方列強案板上地魚肉,與統治者重農抑商和自我封閉的國策密不可分。要想富國強民,第一步,就是要農工商並舉,不僅要大力發展農業。還要給予工商業一個應有的社會地位。只要商業流通發達,國力必然強盛。而相應地,民生才會得到實惠。

    這一日朝會上。

    他鄭重向朱允提出了興商和開放海禁的建議。這個時代的輕商觀念非常根深蒂固,而且,「知識分子」和「官僚階級」對於商人更是無比地鄙夷,對此,他儘管早已做好了思想準備,但遭遇到的抵制之強烈,還是讓他吃了一驚。齊泰、曹鏈之流就不用說了。就連徐輝祖、方孝孺和郭英等人也一起站出來反對。

    滿朝上下。只有吏部侍郎高巍、戶部侍郎卓敬兩人贊同他地觀點。

    一連三日,朝會都是在討論此事。三人面對洶湧的抵制清流。不由面面相覷,苦笑不已。不管他們說得天花亂墜,但滿朝文武就是不屑一顧。

    到第四日上,朱允聽著朝會上那滔滔不絕的反對之聲,心裡也打起了鼓。儘管林沐風已經在背後詳細跟他講了興商和開放海禁的大利,但面對絕大多數朝臣的強烈反對,他也有些發怵。

    林沐風暗自歎息一聲,阻力之大超乎他的想像。既然如此,只能走一條權宜變通之道了。

    他出班躬身一禮,朗聲道,「皇上,臣有話說。」

    朱允點了點頭,「林愛卿請講。」

    「皇上,臣以為,先皇之所以施行海禁之策,根子在於,不願意讓我大明之有限資源流失海外蠻夷----臣覺得,朝廷可以在海禁的同時,嚴令禁止金銀鐵器出口,而只允准瓷器、絲綢和茶葉的對外貿易。如此,當可無憂矣。」

    頓了頓,林沐風又慷然道,「皇上,鼓勵民間貿易和海外通商,於國於民皆有大利。一來,朝廷可以徵收更多、更大地賦稅,增強國庫收入,二來,可以富民,商興則民富,何樂而不為?」

    背過身來面向一臉不屑一顧神色地眾臣,林沐風淡淡一笑,「至於諸位大人憂的商人興盛有辱國體和斯文,沐風以為大可不必。興商不代表提高商人地地位,朝廷可以從商人的口袋中賺取賦稅收入,但所有既往抑商政令皆可保留。」

    「皇上,強盛大明,需要財富。不興商,何以興盛國力?」林沐風聲音變得高亢起來,「如今我大明北面有韃靼和瓦剌餘孽虎視眈眈,西域還有察合台人窺伺,更遠的地方,還有大食這只餓狼覬覦我大明萬里河山,而東南沿海,諸蠻夷海盜橫行民不聊生。這些,都是朝廷的大患,如若不徹底根除,必將造成大禍。無論是開疆闢土,還是平定蠻夷,都需要一支強大無敵的軍隊,而龐大的軍費從何而來?唯有興商之利!」

    其實,這番話林沐風早就跟朱允說了無數遍了。說白了,你不是要做一個可以媲美唐宗宋祖的千古帝王嗎,沒有強盛的國力作為支撐,如何能養活得起一支龐大的軍隊。沒有強大的武力,什麼大計都是紙上談兵。

    朱允緩緩站起身來,臉上流露出激動的神色,他緩緩將熱烈的目光投向了徐輝祖,「中山王,你如何看?」

    徐輝祖躬身一禮,沉吟道,「皇上,臣覺得林大人所言有理。鼓勵民間通商,跟海外通商,的確可以增加朝廷賦稅收入,這樣的話,只要保留抑商之政令,變通興商也無不可。」

    曹鏈匆匆出班來,「皇上,萬萬不可。商賈乃國之下等雜役,區區蠅頭小利何足道哉?!」

    卓敬面色一變,暗罵了一聲,冷笑一聲,「曹大人,如果商賈之利乃是蠅頭小利,請問大明瓷行又何以會富可敵國?」

    曹鏈被噎住了,狠狠地瞪了卓敬一眼。

    林沐風微微一笑,看著滿朝文武朗聲道,「諸位大人,曹大人,沐風願意與諸位賭上一賭。」

    曹鏈哼了一聲。

    「眾所周知,朝廷目前歲入5千萬兩白銀,沐風想,興商之賦稅大概可歲入增加2000萬兩白銀以上。」林沐風拱了拱手,「如果興商一年朝廷賦稅不增加2000萬兩白銀之上,興商之計可立即停廢,反之,朝廷便施行興商之策,如何?」

    曹鏈不屑地撇了撇嘴,「就依你。」

    朱允哈哈一笑,「朕來做證人。諸位愛卿,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滿朝文武跪伏在地,「皇上英明!」

    朱允霍然站起,「傳朕的旨意,昭告天下,即刻起成立商部,林沐風為商部尚書,吏部侍郎高巍為商部左侍郎,戶部侍郎卓敬為商部右侍郎,主管大明通商事宜。」

    林沐風和高巍、卓敬三人大喜,急忙跪倒在地,「臣等遵旨!」

    朱允擺了擺手,「退朝吧,林愛卿留下入宮陪朕弈棋。」

    林沐風與朱允緩緩在宮中的小道上散步,朱允笑著扭頭道,「沐風,不是朕要留下你,是嫣然要見你。」

    「你看,嫣然來了。」朱允指著不遠處的一隊宮女,嘿嘿一笑。

    朱嫣然裹著厚厚的披風盈盈走了過來,跟著林沐風和朱允進了御書房。剛進御書房,朱嫣然就臉露憂色,「沐風,你這興商之策怕是不妥!」

    林沐風不由苦笑,怎麼一個興商,是人就要反對。就連視野開闊的朱嫣然,都這般鼠目寸光嗎?

    見林沐風苦笑,朱嫣然神色和緩下來,柔聲道,「沐風,皇兄,嫣然擔心一旦朝廷推行興商、開放海禁,農人皆好逸惡勞轉而事商賈生計而廢棄農耕,這可是要動搖我大明的國本哪!再者,興商只肥了商賈的私囊,國庫所得幾何哦!」

    不能不說,朱嫣然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聞言,朱允也是悚然一驚,他的確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林沐風呵呵一笑,「皇上無需過慮。農人以農為生,豈能輕易棄農從商。且,從商需要門路和門道,非商賈者難以入門。朝廷下詔,凡世代為農者不可事商便是了。至於後者,臣以為,可酌情提高賦稅----譬如海外通商,無論是對內還是對外的貿易之事,朝廷按照通商量進行徵收賦稅,是為關稅。」

    「而且,臣覺得,朝廷還可成立官商行號,集朝廷之力行商業貿易之事,獲利皆充入國庫,利莫大焉。」林沐風繼續道,「大明瓷行就是一個例證,請皇上明察。」
saigill 發表於 2009-5-7 19:23
第四卷官商之路 第二百五十三章 瓷學

    朱允沉吟著,林沐風知道他已經動心了,也不再“逼”他,默然站在那里,等他沉思。

    半響,朱允抬起頭來,臉上掛著深深的笑意,“沐風,你肚子里這些門道到底是從何而來的?你每一次都會給朕驚喜,朕好好想過了,朕決定支持你,朕要當天下最富有的大財主,嘿嘿,朕起碼要比你有錢才是!”

    林沐風心里一驚,看了朱允一眼,見他是說笑,這才躬身一禮,“皇上,臣之家財……”

    朱允哈哈一笑,“沐風,朕只是開句玩笑而已,莫要當真。再說了,你有錢朕的妹子才不會吃苦,朕高興還來不及。不過,你已經富可敵國了,朕就不再給嫣然陪嫁什麼了,哈哈!”

    朱嫣然臉色一紅,嗔道,“皇兄又笑我,我才不要什麼陪嫁呢。”

    朱允搖了搖頭,“嫣然,說到這事,朕要告訴你們----等皇祖父駕崩周年祭祀大典之後,朕才會準你們大婚……”

    朱嫣然向林沐風使了個眼色,兩人攜手一起跪倒,“多謝皇上隆恩。”

    朱允縱聲大笑,“沐風,你如今又是朕的妹夫了,嘿嘿---來吧,南平公主、駙馬請起!”

    見朱允興致不錯,林沐風心里突然想起一事,猶豫半天,還是欲言又止。

    這些日子,林家內院里面的小院里屢屢傳出幽怨落寞地琴聲。歐如煙整日里閉門不出。除了偶爾與柳若梅和忽蘭敘談一番外,幾乎是“不見天日”。而朱允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大概已經數月不去找如煙了。最近林沐風又听說,朱允與曹皇後的關系很是密切,一連數日都留在皇後宮中----自古君王善于喜新厭舊,難道?

    朱允見林沐風神色古怪,不由奇道。“沐風。你可是有話要對朕說?”

    林沐風雖然有心要問問,但又覺得自己作為臣子,過問皇帝的私事有些不妥,最終還是覺得靜觀其變吧。如果朱允真是“移情別戀”。他也無能為力。

    微微一笑,他岔開話去。“皇上,臣想在京師興辦一所瓷學,隸屬商部所治,召集天下工匠,招錄部分有天資的少年學習制瓷和琉璃技藝,以光大大明瓷業。請皇上恩準。”

    朱允一怔,“瓷學?”

    朱嫣然訝然道,“沐風,你這豈不是要公開你的制瓷技藝以及琉璃技法?”

    林沐風深吸了一口氣,朗聲道,“皇上,臣一人制瓷。技藝再嫻熟。能力也有限;大明瓷行利潤再豐厚,也只是一家商號。要想讓大明瓷業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必須要融會貫通百家之技法,整體提升大明天下的制瓷水平。至于臣那些從古籍中揣摩出來的技法,還有琉璃工藝,臣願意公之于眾……”

    朱允欣慰地望著林沐風,低低道,“沐風,你大可不必如此----這樣一來,大明瓷行地利潤就要大打折扣了。”

    “皇上,一花獨放不是春,萬花齊放滿春園。臣甘願做一個鋪路人,讓大明瓷業走上巔峰,成為強盛國力地國之利器,而不僅僅是商賈之營生!”林沐風早就有了如此打算,也提前跟柳家溝通好了。

    柳家當然不願意技術公開,可林沐風決定的事情,他們也只有“配合”。其實,這些年賺得的銀子,已經足夠柳家富甲天下了。更何況,即便是技術公開了,大明瓷行也有巨大的優勢,一來技術已經非常成熟形成了品牌效應和規模生產,二來銷售營銷網絡遍布天下,已經佔據了大明瓷業銷售地半壁江山,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人取代大明瓷行的行業龍頭地位。

    須知,一個行業地興盛,是整體的興盛和繁榮,而不是一個“企業”的獨舞。整體向前發展了,行業中的任何企業才會有競爭、有淘汰,有良性健康發展。如果長期讓大明瓷行壟斷下去,因為利潤的過度“集中”,必將大大戕害大明瓷業。

    作為一個現代穿越者,林沐風非常明白這個基本的經濟學定律。

    對于現在地他來說,財富只是一個數字問題了。正像數百年後一個美國洋鬼子所說的,“在巨富中死去是一種恥辱”,林沐風不願意做一個守財奴,他要利用財富和超前的技術做一些有益國家民生的事情。

    這不是什麼“唱高調”,而是真正的境界。當一個人到了一定的層次之後,他看待財富和地位的角度就與常人有所不同了。

    “好一個一花獨放不是春,萬花齊放滿春園。”朱允撫掌大喜,“沐風,朕越來越慶幸了,你當真是上天賜給朕地一份厚禮啊!放眼天下,誰人有你這般眼光,這般大公無私地胸懷……”

    朱嫣然也欣慰地望著自己的情郎,眼中神采飛揚。拿得起放得下,真正做到了視金錢如糞土,效忠地雖然是皇帝一個人,但心懷的卻是天下百姓,這是林沐風深深吸引她的地方之一。

    “忠于皇上,心系天下,此為大忠。”朱嫣然喃喃自語,“沐風,嫣然遇到你是上天注定的緣分。”

    朱允慷然一聲拍案而起,“嫣然說得好。沐風,朕準了。朕親自為你這所瓷學題字!”

    林沐風今天的目的基本達到。朝廷成立了商部,通過了變通的興商國策,又得到朱允同意設立官辦瓷學。本來他是想以個人的名義出資設立私學,但轉念一想,還是官辦為好,畢竟有了官方的外衣,可以避免很多麻煩。

    林沐風興沖沖地走後,朱嫣然皺了皺眉,掃了朱允一眼,屏退了侍候在一側的宮女和太監,低低道,“皇兄,沐風有話不能直說,但嫣然心中卻有一言如鯁在喉,不得不說了。”

    朱允愕然,放下手中的茶盞,“你說就說吧,還拐彎抹角的。朕就知道你留下,必然有話跟我說。我說嫣然啊,你最近可是跟皇兄生分了許多了。”

    朱嫣然淡淡一笑,“皇兄如今貴為天子,一國之君,妹子當然要遵禮數。”

    “你這個丫頭,有話快說,朕洗耳恭听。”

    “皇兄,我听說皇兄最近跟皇後感情甚篤,接連一月都留在皇後宮中?”朱嫣然眼中神色一凜。

    “哦?”朱允笑了笑,“你什麼時候對朕的起居這麼關心了。不錯,朕這些日子,都留在皇後宮里----只是,朕初登基,國事繁雜,又逢燕王叛亂,不願意沉湎于女色,故只好夜夜在皇後宮里,以免母後和其他嬪妃呱燥。至于朕跟皇後,還那樣,朕可是在她宮中獨居的。”

    “當真?”朱嫣然面色一沉,“皇兄,臣妹知道你不是一個忘情別義的人,但臣妹想提醒皇兄,你好像是好久沒有----沒有去如煙姐姐那里了。如煙姐姐身份特殊,如果皇兄拋棄了她,她將情何以堪?”

    朱嫣然生性重情重義,生平最討厭的就是玩弄女人感情的男人。即便是自己的皇帝哥哥,她也非常看不慣。

    朱允臉色一變,聲音變得低沉起來,“嫣然,皇兄的為人你還不知道嗎?如煙是我這一生的摯愛,我這些日子是操勞國事冷落了她而已,等過些日子,我就會將如煙接進宮里來,封她為貴妃。”

    朱嫣然面色和緩下來,“皇兄你不是在敷衍我吧?哼,皇兄要是辜負了如煙姐姐,嫣然可不答應!”

    朱允苦笑,“你這個丫頭,當真是牙尖嘴利不饒人的很。這事兒我已經跟皇後說過了,準備過幾天就跟母後提提。你要不信,可以問皇後去。”

    嘆息一聲,朱允又道,“其實,進宮來就很好嗎?這深宮之中勾心斗角,如煙性子柔和平淡,朕還真怕她不適應宮里的生活。可是,朕是皇帝,如煙不進宮,我們又能如何相守在一起?”

    朱嫣然也是幽幽一嘆,“皇兄,進宮後有皇兄照顧,如煙姐姐會快樂的。再者說了,她還是沐風的表妹,有這一層關系,也可以保護她。”

    朱允點了點頭,神色漸漸開朗起來,開了句玩笑,“嫣然,這樣一來,我跟沐風倒真成了親上加親的人了。他不但是大明的重臣,還是朕的妹夫和國戚----天哪,妹子,日後你可要給朕好好看管他,千萬不要讓他得意忘形,恃寵而驕啊!”

    弄清了如煙的事情,朱嫣然心情放松下來,她嘻嘻一笑,盈盈向朱允躬身一禮,“皇兄放心好了,這冤家要是敢做那種禍國殃民的佞臣,妹子第一個就不放過他!”
saigill 發表於 2009-5-7 19:23
第四卷官商之路 第二百五十四章 瓷藝大典

  商部衙門設在皇城內。凡事開頭難,一個新設立的衙門,要想進入正常運轉,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一連半個多月,林沐風和高巍和卓敬三人,都忙于種種“管理規章”的出台以及各級人員的配置等諸多事務性工作。有了朱允的強力支持,朝廷很快從各部、衙門中抽調了一批中低級官員和數十名雜役進入商部工作。

    而隨著朝廷開放海禁、鼓勵從商、設立商部衙門詔書的公告天下,商部在大明各地的分部衙門也在緊鑼密鼓地成立之中。林沐風認為,商部是一個管理通商事宜的衙門,或者說是一個機構,其不同于朝廷其他部署衙門,必須要在基層設立獨立于地方衙門的專門衙門。當然,商部的分部衙門只在商業繁華的大城市設立,譬如徐州府,青州府,甦州府,揚州府,等等。

    就此事,朝會又爭議了好幾天,在朱允的強力推動下才得到了通過----各地商部分部作為朝廷商部的派出衙門,直接歸屬于朝廷商部,而朝廷商部則直接听命于皇帝。各地商部分部衙門的官員,或者從當地衙門中抽調配置,或者由吏部委派……這是一項非常繁雜的工作,據林沐風估計,要想真正運轉到位,大概需要幾個月的時間。

    京師的商部衙門很快便進入了正軌。但作為一個新生的官方衙門,如何去運作,如何去履行職能,管理商務,也是千頭萬緒,需要一一理清。

    林沐風根據現代社會的“商管”理論,經過一番變通後,盡量結合大明社會的現實,制定出了一整套的商管思路。

    其一。要先將所有城市中的店鋪進行造冊登記,發放由商部印發的“經營許可證”,類似于官方契約。以後。凡新開商鋪必須要到所在商部衙門登記核準發證;其二,根據商鋪的“營業額”和貿易總量以及商品門類分別收取賦稅,制定出一系列的賦稅額度,每月收取一次;其三,對商鋪貿易和產品進行價格控制,嚴禁哄抬價格欺行霸市等行為,打擊不正當競爭;其四,保護中小商鋪,在稅賦上予以減輕……

    實話實說,大明商賈地社會地位雖然不高。但朝廷對商人的賦稅還是相對較輕的。商部地成立,一來增加了商業貿易中間環節的賦稅,二來對整個市場進行了宏觀上的“調控”,三來鼓勵和保護中小商鋪的發展。只要進入良性循環,大明商業不難進入前所未有的繁盛階段。

    林沐風“兼職”太多,商部的日常事務其實是由高巍和卓敬兩人具體來做,林沐風所做的就是定時與兩人進行“溝通”,簽發一些“文件”和“指令”。在組建商部的同時,林沐風同時開始著手準備建立瓷學。根據最初的構想,他準備在瓷學中設立三個“班級”,一個是“**班”----專業制瓷工匠的系統培訓,一個是琉璃內畫班,專門招收少量具有繪畫功底地工匠精英進行琉璃內畫技藝傳授。最後一個是“少年班”,招收一批具有天賦的孩子從制瓷的初級知識開始學起。為大明瓷業培養後備人才。

    以朝廷名義下發的詔書已經昭告各州府縣,由各州府縣衙門報送學習人選。

    瓷學雖然是官辦,但還是要收取一定地學費的。林沐風本來是想由朝廷出資,入瓷學者免費學習,且負責學生的食宿。但他這一“建議”得到了滿朝文武的一致反對,認為無謂增加朝廷負擔。就連朱允也不贊成,在朱允看來,林沐風的制瓷技法等于是免費貢獻給了朝廷。而朝廷又將之傳授給各地工匠。這本來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豈能再免費辦學。

    盡管是這樣。但各地報名的人數還是呈現出異常火爆的態勢,據江南某地反饋回來的信息,等候在衙門外面報名參加大明瓷學培訓的工匠排起了長隊,當地幾乎所有地工匠都蜂擁而上爭取學習的機會。有些瓷窯業主為了能讓自己地工匠入學,疏通各種關系以期能爭取獲得一個名額。

    大明瓷行高超的制瓷水平,林沐風神出鬼沒的制瓷技法和琉璃內畫技法,早已在大明瓷界傳為神話,林沐風居然會公開自己的技術,對工匠們來說,這等于是天上掉餡餅----要知道,學到這些技術,就相當于日後的滾滾財源啊!

    至于瓷學的“少年班”,林沐風決定只面向京師周邊招收。本來他以為,制瓷在大明人尤其是一些官僚權貴眼里,是一種下等低賤的雜役,也就是平民家的孩子肯報名來,沒成想,京師里一些官宦家地子弟也踴躍報名---當然,或許湊熱鬧地成分更多一些。而這,與朝廷官辦也有關系。

    還有一項很重要的工作,就是瓷學地教材。當年還在益都縣的時候,林沐風就曾經編寫過一本圖文並茂的“制瓷手冊”,作為教授王二制瓷的“課本”,王二為此,還曾經被白蓮教抓去挨了一頓打差點喪命。

    林沐風思之再三,決定以此為基礎,編寫一本“沐風瓷藝大典”。將大明瓷行瓷窯目前所掌握的各種瓷器的技法、琉璃技法等,全部分門別類,繪制彩圖,對瓷器的塑胎、施釉、燒制等一系列流程進行詳細的“技術再現”,將來好作為瓷學教師授課的“範本”。

    瓷學的授課老師人選,他也初步有了譜。除了自己以外,張風,王二,老孟這些人,都足以勝任。尤其是張風,不僅熟知整個制瓷流程的技術,還掌握了琉璃內畫的技法,是當仁不讓的“首席教師”人選。

    “瓷藝大典”的編寫,林沐風交給了張風。這幾日,張風和王二正帶著幾個能書善畫的秀才,一點點對大明瓷行瓷窯的制瓷技術進行整理和編寫。

    林沐風忙得焦頭爛額,朱允見他實在是太操勞,便下旨恩準他可以免朝。

    又一輪紅日高懸當空,這個深冬,比去年溫暖了許多,是一個典型的江南暖冬。林沐風活動著有些僵硬地胳膊,慢騰騰地向府門外走去。

    快要過年了,準備年貨,打掃衛生,府里的僕人們正在林虎的指揮下忙的不亦樂乎。林沐風剛要出門,身後傳來低低地呼喚︰“少爺……”

    林沐風如今位高權重,府中下人都呼他為“大人”,叫他“少爺”的只有輕雲和輕霞兩個丫頭。林沐風回頭來掃了一眼,見輕雲的俏臉漲得通紅,盈盈走了過來。

    “輕雲,這些粗活你就不用干了,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林沐風微微一笑,輕輕探手為輕雲拂去了身上的一抹灰塵。

    輕雲嘻嘻一笑,“少爺,少奶奶說今年還要做少爺以前弄的那個酥鍋,家里的廚娘不會做,還是得我來呢……”

    頓了頓,輕雲又道,“少爺是不是要去張風家里?見了香草姐姐,代輕雲說一聲,她要的香囊我明兒個給她送過去。”

    林沐風點了點頭,拍了拍輕雲的肩膀,“注意自己的身子,別太累了。”

    說完,林沐風就匆匆而去。去錦衣衛衙門轉了一圈,又趕去商部衙門跟高巍和卓敬溝通了半個時辰,最後才坐著自己的官轎去了張風的家。林沐風素日本來是騎馬而不乘轎的,但這些日子實在是太疲倦,在柳若梅的再三要求下,這才坐起了轎子。

    張風的家目前成了“瓷藝大典”的編輯部了。兩間廂房里,炭火熊熊燃燒,暖融融地,張風帶著幾個秀才正在緊張地忙碌著,分工明確,有的繪圖,有的抄寫“技術攻略”。

    林沐風掀開門簾向張風招了招手,張風趕緊出來躬身一禮,“先生,你來了。”

    “大典編寫進度如何?”林沐風問道。

    “回先生的話,我估摸著,再有十天就可以整理完畢,交付印刷了。先生,關于琉璃技法,我準備專門開設一個章節,詳細地將先生傳授給阿風的技法記錄下來……”張風笑著把進度和編寫的一些細節匯報了一遍,然後神色間稍稍有一些猶豫,欲言又止。林沐風拍了拍他的肩膀,“有話就說,跟我還藏藏掖掖嗎?”

    張風尷尬地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內畫琉璃筆筒來,遞給了林沐風。乳白色的筆筒內壁中,赫然刻繪著一個飄然出塵站立在桂花樹下的士子。

    林沐風拿在手里端詳著,不由笑罵道,“好你個小子,這是內畫的我呀。不過,還不錯,線條的處理,整體的布局,色彩的勻染,都已經非常嫻熟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筆法太過陰柔了,內畫的風韻和色調略顯淒涼,以後你要注意。”

    張風抬頭看了林沐風一眼,小聲道,“先生,這個內畫琉璃筆筒,不是阿風所畫。”

    林沐風聞言一驚,“不是你?是誰?!”

    這內畫技法,林沐風可是只教給了張風,他相信,在這大明社會,除了他之外不可能有另外的人掌握這門美工技術。除非,除非這世界上還有另外一個來自現代社會且熟知內畫的穿越者。不過,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saigill 發表於 2009-5-7 19:24
第四卷官商之路 第二百五十五章天才女學生

    “……”張風有些支支吾吾,聲音小得如同蚊子叫,林沐風也沒听清楚他嘟囔了些什麼。

   林沐風皺了皺眉,逼問道,“到底是誰?”

   張風咬了咬牙,小聲道,“先生,是——是我姐姐。先生平叛之時,那日我在家中作畫,她看著好玩,便跟我——跟我學了一點……”

   古時不比現代社會,師傅所傳之技藝,如果沒有師傅的點頭同意,徒弟是不能私自傳給他人的。張風將琉璃內畫技藝私相授受給自家姐姐,這已經是犯了大忌諱。

   他當然知道這一點,否則也不會“支支吾吾”了。

   林沐風聞听是張風的姐姐,眼前頓時浮現起一張俏麗中略到病態的少女面孔,哦,是那個武定侯府的張穎?

   他心里著實吃了一驚。倒不是為了張風私自傳授,而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這在方寸間上揮灑的內畫之法不比其他,一來需要天分,二來需要一定的繪畫基礎,三來還需要熟能生巧的千百次的磨練。筆法,力度,整體布局,基本功,都缺一不可。可這張穎居然在短短幾個月時間內掌握了內畫之法,看著技法的熟練流暢程度居然隱隱有超過張風的態勢——不可思議!

   林沐風又高高舉起手中的琉璃內畫筆筒,對著絢爛的陽光仔細打量著。青色的長衫,烏黑而飄揚的頭發,飄逸而傲然的神情——構圖雖不復雜,顏色搭配也不紛繁,但寥寥數筆就將畫中文士(林沐風)的氣質神韻勾勒無遺。

   ……這,這即便是自己來做,也就是在細節的處理上能超過她一籌罷了,林沐風越看越心驚。

   張風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林沐風變幻的神情,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先生……阿風錯了。阿風讓我姐姐從今往後不再動筆內畫……”

   林沐風見張風忐忑不安的樣子,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麼,心里暗暗好笑。

   笑容一斂淡淡道,“阿風,你把這個東西給我看,是何用意?跟我承認錯誤?”

   張風趕緊躬身。“先生,是——是我姐姐想拜先生為師,學……所以……”

   林沐風默然無語。因為,他這個時候,看見張風家的正屋里走出了兩個女子,一個布衣短裙,一個紫色長裙,一個膚色健康略帶黑紅,一個臉頰粉嫩略顯蒼白。一個是香草,一個自然是張穎。

   香草急急行了幾步。襝衽一禮,“香草見過少爺,少爺請屋里看茶。阿風,少爺來了,你也不告訴我一聲。”

   “呵呵,無妨。”林沐風跟香草略一寒暄,清澈的眼神便越過香草投向了她身後地張穎。張穎的臉色微微一紅。稍一猶豫,還是上前一福。“民女張穎,見過林大人!”

   林沐風點了點頭,情不自禁地圍著張穎嬌柔的身子轉了幾圈。他那熾熱的如同觀賞一件珍寶一般的眼神。讓少女有些羞澀,垂下頭去。

   香草一怔,還從來沒有見過林家少爺像今天這般“失態”。難道,是林家少爺看中我家姐姐了?哦,早就听說當初先皇要將張穎跟南平公主一起許配給林家少爺……

   香草正在胡思亂想,卻听耳邊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張小姐,沐風能看看你地手嗎?”

   香草腦子里轟地一聲,沒錯了。林家少爺絕對是看中張穎了。否則,一個男子居然公開要看人家一個未出閣少女的手。這簡直……

   張風神色一變,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心里也是一陣“波動”——先生果然是對姐姐有意!

   張穎心中一顫,頓時霞飛雙頰,臉蛋發燒,再也不敢抬起頭來。

   他,他——想要干什麼?張穎心中就好像是揣了幾只小兔子一般,撲撲直跳。

   林沐風似乎這才醒悟過來,如此直接要看人家的手,似乎有些失禮。不過,他急于求證一個疑問,此刻也顧不得這些了。

   內畫之技,尤為看重天分。也就是說,學習內畫者,有無天分,非常關鍵。因為在內畫的過程中,很多筆法和細節需然憑感覺處理,需要作畫者有極好的靈性和手感。

   其次是極高的耐力。通俗地講,就是要能坐得住。舉例來說,內畫一個簡單的圖案,或許就要花費一個時辰以上,這就要求作畫者心靜如水,集中精神,融會貫通。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基本功的基礎之上。作畫者首先要精通普通繪畫,否則,內畫就無從談起。

   在林沐風看來,張穎能在短時間內成就內畫之法,必然說明其不但有很高的天分悟性,還有極高的耐性和毅力。而且,這種天分必然還體現在她地手指上,就跟彈鋼琴對彈奏者的手指有要求一般,真正的內畫大師收徒弟首先要看的就是學生的手指,因為這決定著將來內畫的手感。

   某些時候,手感會彌補“訓練”的不足。換言之,某些天分好、耐力佳、手感好地人,其花費一個月學習內畫的效果,要比一般人學習半年還要好。

   張風有天分,但耐力和毅力略差,手感也稍有不足。終其一生,恐怕其內畫地技法是無法超越林沐風了。這,正是林沐風長期以來感到比較遺憾的地方。

   張穎雖然沒有抬頭,但還是感覺到了林沐風熾熱的目光,猶豫半天,終于還是抬起雙臂,將一雙白皙如玉修長無暇地雙手伸了出去。

   中指和食指縴細修長,大拇指第一關節處微微自然彎曲,天生就是為握住內畫筆生的……這是典型的內畫之手啊,跟自己的手何其相似!林沐風哈哈大笑,突然伸出自己的手掃了一眼,興奮之色溢于言表。手是這等心思。張穎心里一松,又有一絲淡淡的失落。

   “張小姐,我想問問你,你對這琉璃內畫之術……”林沐風沒想到自己渴盼已久尋找已久的“衣缽傳人”地最佳人選居然是張風地姐姐,人才難得,他不想放棄。

   張穎蕙質蘭心,自然明白了林沐風的意思,這正合她意。她本來就是想托張風跟林沐風說個情,讓自己跟他學習內畫。她太喜歡這種內畫技術了,泡上一壺茶,凝神靜氣,獨自一個人在書房里內畫一方世界,太合她地胃口了。

   況且,女孩心底里還有一絲小小的心事︰能借此,跟自己心目中天神一般的男人相處,哪怕是听听他說話,也是好的。

   “先生,穎兒很想跟先生學習內畫。”是內畫的外形……內畫的真正境界,是作畫者心神沉入方寸之間,與天地渾然一體,心在動而非是筆在動……”林沐風微微一笑,“如果張小姐能悟明白這個道理,依你的資質開創出屬于自己的內畫流派來也來日可期。”

   張穎清秀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神往,半響,她深深一福,顫聲道,“多謝先生肯將這神奇的內畫絕技傳授給我——”

   “還請先生,以後叫我穎兒吧,穎兒如今也算是先生的學生了。”張穎羞澀地說著,抬起頭來,生平第一次勇敢地直面一個男子。

   感受到少女的痴迷和火熱,林沐風不由心頭一蕩。他尷尬地一笑,岔開話去,“好,我便叫你穎兒。穎兒,你每日晚間去我家里——我將內畫之術全部相授……正好,將來你也可入瓷學做個先生,教授琉璃內畫吧。”

   “嗯,穎兒知道了。”張穎听到這一聲穎兒,心里甜絲絲地,羞澀乖巧地點了點頭。

   林沐風心情很高興,突然想起一事來,向香草微微一笑,“香草,我家輕雲說你要的香囊她明日給你送來。”

   “香草知道了。”香草笑了笑,“少爺,進屋用茶吧,阿風啊,你趕緊去買些酒肉來,少爺難得來我們家一趟,留先生在家里吃飯呢。”

   雖然已經徹底脫離了貧困,但香草和張風還是習慣于過平淡的生活,他們家里連一個下人都沒有請,里里外外都是香草一個人來操持家務。不過,兩人樂在其中,外人是很難體會和理解了。

   林沐風猶豫了一下,便笑道,“也好,阿風,今兒個跟我好好喝幾杯。”

   張風嘿嘿一笑,“我去買驢肉。先生,你可不知道,前日京師里剛開了一家驢肉館,味道那個叫絕啊,香飄十里毫不夸張。而且,這驢肉館還有很奇怪的規矩,酒客點酒菜不能浪費,吃完才能結賬走人。否則,就要收雙倍的價錢。”

   “哦?”林沐風一驚,難道是東昌府那家驢肉館開到京城來了?

   “阿風,你問問,這家驢肉館的老板是不是一個姓孟的,從東昌府來的,如果是,你給她1兩銀子,就說是林沐風還她的欠賬,呵呵。”林沐風擺了擺手,“趕緊去吧,快去快回,如果真是這家驢肉館,味道還真不錯。”
saigill 發表於 2009-5-7 19:25
第四卷官商之路 第二百五十六章瓷暖鍋

   孟氏驢肉館雖然剛剛開業,店面也不大,在這一趟街上,在諸多酒肆店鋪當中,這家館子是那麼地不起眼。但卻就是這家小館子,門口總是排起長隊,進進出出的酒客和食客絡繹不絕摩肩接踵。

    店面里座位有限,很多人便買回家去吃。京師是大明最為繁華之地,可以說京師的食客嘴是嘴刁的,因為京師聚集著大明各種菜系的精英廚師,尋常菜品根本就提不起京師人的興趣。

    可這樣看上去黑乎乎的孟氏驢肉,卻吸引了眾多好吃者蜂擁而至。能將驢肉烹制到這種令人流連忘返的地步,小寡婦孟藺的手藝可謂是一絕了。

    張風耐著性子在人群中排著隊。

    “好俊秀的老板娘,嘖嘖,人俊驢肉香啊,這是娶回家做個小老婆該是一件多美的事情。”

    “那是。”

    “閉嘴,老娘賣肉不賣身,要買就老老實實排隊,不買趕緊滾蛋,再跟老娘風言***,小心老娘去府衙告你調戲民女。”

    張風耳邊傳來孟藺大聲的怒斥聲,不由啞然一笑。

    眾食客哄笑一陣,便不再出言相戲。畢竟,排隊的這些人都是普通的市井百姓,即便是有富貴人家,派來買肉的也只能是下人,開個玩笑可以,但真要調戲民女,他們是沒有這個膽子的。

    更何況,听說這孟寡婦之兄還是當官的。

    “到你了。”孟藺撩起圍裙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驢肉館剛開張,人手少,她不得不親自當櫃買肉。

    張風掃了孟藺一眼。哦了一聲。“老板娘,給我來一盆吧,多盛些湯水。”

    因為是“外賣”,驢肉館的肉是按鍋賣地,每一鍋驢肉倒入一個粗瓷盆里,然後用兩根草繩交叉一系,就可以帶走。連肉帶盆。要1錢銀子。

    看著孟藺熟練地盛肉,系草繩。張風想起林沐風地囑咐,便小聲問了一句,“請問老板娘可是姓孟,來自東昌府?”

    孟藺訝然一聲,打量著眼前這個文質彬彬眉清目秀的青年。不由問道,“我是姓孟,也來自東昌府。怎麼,客人識得我嗎?”

    她心里奇怪著呢,自己兄長馬上要調任到京師,自己提前便賣了東昌府的館子,來到這京師繼續開了個小驢肉館過活,可這才來了幾天,難道就遇到了熟客?

    張風淡淡笑著,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老板娘。這是我家先生還給你的銀子……對了,我家先生便是林沐風。”

    盡管張風在路上沒有耽擱。可當他帶著一盆香驢肉回去的時候,肉也好,湯也罷,都有些涼了。畢竟,這可是冬天。

    林沐風俯下身聞了聞,起身笑著對坐在自己對面的張穎道,“穎兒,這驢肉很不錯,只是涼了不如趁熱好吃呢。”

    香草想了想,“阿風,去取我們家的暖鍋來,給先生熱熱這驢肉。”

    “暖鍋?”林沐風哦了一聲,沒多久便見張風取來一個黑乎乎圓溜溜地鐵質鍋具,還有一個四四方方的鐵質炭火盆,炭火盆里已經點起了火紅地木炭。

    暖鍋放在小炭火盆上,倒入瓷盆里的驢肉,慢慢開始咕嘟起來。

    林沐風搖了搖頭,他道何為暖鍋,原來就是簡陋的火鍋。

    關于火鍋的起源,史書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是在三國時期或隋煬帝時代,那時的“銅鼎”,就是火鍋地前身;另一種說是火鍋始于東漢,出土文物中的“斗”就是指火鍋。可見火鍋在我國已有1900多年的歷史了,明初有火鍋也很正常。只是,在江浙一帶,俗稱暖鍋而已罷了。

    熱乎乎地吃著驢肉,香草與張穎笑吟吟地為兩人添著酒,笑看林沐風與張風對酌。

    這暖鍋倒也不錯,可就是炭火灼燒鍋底常年形成地銹垢,時不時會冒起屢屢青煙,即嗆鼻子,又燻眼楮,令人很不爽。

    林沐風皺了皺眉,“阿風,這暖鍋不錯,可是煙燻火燎讓人很不舒服。”

    “先生,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張風嘻嘻一笑。

    “……”林沐風沉吟著,眼前浮現起現代社會的火鍋,心道,這暖鍋倒是可以改良一下,設計一種瓷暖鍋出來。

    想到這里,林沐風呵呵笑著,“阿風,對于這暖鍋,我倒是有個想法。”

    說著,林沐風墊起兩塊抹布,取下鐵暖鍋,又將那個瓷盆放在了炭火盆上。張風訝然道,“先生,你的意思是說可以將暖鍋燒制成瓷質的來?”

    頓了頓,張風哈哈一笑,“先生,這個我早就想到了。你等等----”

    張風跑了出去,去廚房取了一個瓷質的暖鍋出來,“先生,你看,去年我就自己設計了這個瓷暖鍋,可惜啊,基本上跟鐵質的沒有什麼區別,一樣煙燻火燎,還容易踫裂,不如鐵質的好使。”

    林沐風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曬然道,“你這叫什麼設計,你這頂多叫個瓷盆罷了。”

    旁邊地張穎默默听著,思量著,突然眼前一亮,小聲道,“先生,你可是要將炭火盆置于暖鍋之中?將炭火密封起來?”

    林沐風點了點頭。

    張風撇了撇嘴,“姐,你們能想到地,我早就想到了。我都做過無數次試驗了,不信你們問問香草----我將炭火盆設計在暖鍋之中,在暖鍋底部開一個口子,可是,這樣一來,暖鍋中的炭火根本就不著,根本不行。”

    林沐風微笑不語。

    張穎想了想,遲疑道,“先生,阿風所言,似是有些道理。這炭火一旦密封其中,可還真是無法點著啊。”

    林沐風緩緩站起身來,笑道,“阿風,不信咱們打個賭,我要是能讓暖鍋中地炭火點著,你該如何……”

    張風聳了聳肩,“先生,我還真不信,別的我不敢說,這瓷暖鍋我可是前前後後搞了很多遍了,除非先生你會仙術,否則,這密封在暖鍋里的炭火不可能點著。”

    香草瞪了張風一眼,嗔道,“少爺是何等之人,哪里有少爺做不到的事情。”

    張風哈哈一笑,“我知道先生很厲害,可先生畢竟不是神仙。”

    林沐風呵呵笑了笑,“阿風,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的。人的智慧,有時候比神仙還厲害。總有一天,在天上騰雲駕霧的都是人而不是神仙。咫尺天涯,從京師到西域,頓飯的功夫即到……”

    林沐風多少有些感慨,失神地望向了窗外。眼前又似乎浮現出,那現代化的都市,林立的高樓大廈,飛機大炮輪船潛艇航空母艦……他沒有說謊,人的智慧是無窮的,現代科技武裝下的人類,比古人眼里的神仙可厲害多了。

    可惜,這些,張風三人是不會懂的,也不可能相信。他們感覺,此時此刻的林沐風有些奇怪,神態和口氣都怪怪的。

    林沐風收回心神,心里暗嘆一聲。看來,自己還是難以徹底擺脫過去的影子啊。往事不可追,此情已待成追憶----自己的秘密,哪怕是至親至近的人,也不能跟自己一起分享啊。

    “如果,如果柳若梅知道自己是一個穿越者,佔用了她丈夫的軀體,她會不會……”林沐風心里突然浮現起一個瘋狂的念頭。

    但這種瘋狂的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逝。他當前所能做的,是守護自己今生的幸福,至于前世,還是隨風而去吧。

    “先生……”張穎瞥了一眼林沐風微微有些失神落寞的臉龐,心中不知怎麼地夾帶起柔柔的關切。

    憑直覺,她感到,眼前這個才學橫溢極具傳奇色彩的男子身上似乎背負著一種莫名的沉重。突然,她有一種撲上前去撫慰他心地創傷的沖動。

    她為自己這種瞬間迸發的沖動而羞不可抑,幽幽一嘆暗暗垂下頭去。

    “先生,先生!你怎麼了這是?是阿風說錯話了嗎?”張風有些不安,林沐風在外人面前從來都是淡定自若,很少像現在這般失魂落魄的。

    “哦。”林沐風定了定神,笑了笑,“我沒事,我正在想這個瓷暖鍋----來,我們繼續喝酒。”家里草草畫了一幅瓷暖鍋的“草圖”,然後仔細一點點講給張風听。至于張風所擔心的“炭火不著”的問題,其實非常容易解決,將瓷暖鍋的“火膛”做成“肚子加脖子狀”,在瓷暖鍋上方開一個口就是了,一如現代社會那常見的火鍋。

    空氣從暖鍋底部的開口連通頸部的“煙囪”,空氣形成對流,炭火燃燒就很正常了。這種簡單的常識,在現代社會連小學生都懂,但在這明初,如果沒有人“點撥”,就是聰穎如張穎也無法“開竅”。

    張風目瞪口呆。

    張穎在一旁靜靜地听著,心里恍然大悟,一脈清水一般的眼神中慢慢升騰起一絲絲崇拜和敬仰,幽幽道,“先生當真是奇人,如此可謂是化腐朽為神奇,妙不可言。”
saigill 發表於 2009-5-7 19:25
第四卷官商之路 第二百五十七章女神醫


   “呵呵,只要用心,辦法總是會有的。”林沐風淡淡一笑,收回落在張穎身上的目光,拍了拍張風的肩膀,“阿風,我回去了,你明兒個去窯上,跟王二和老孟說一聲,盡快燒制此種瓷暖鍋,這又是一個可以盈利的新產品哦。”

    “先生……”張穎幽幽道。

    “穎兒,還有事嗎?”林沐風回頭微笑。

    “……穎兒今晚就去跟先生學習……”張穎臉上悠然浮起兩朵紅暈,聲音小不可聞。

    “好。”林沐風擺了擺手,揚長而去。

    出了張風家的大門,林沐風見天色還早,便信步行去。轉過兩條街,突見周遭人群洶涌,都向前面不遠處的一條胡同口奔去。其中,多是一些販夫走卒打扮的人,還有不少衣衫襤褸的乞丐。

    林沐風有些奇怪,遠遠望去,似是一個施粥棚。

    他急急拉住一個漢子的胳膊,笑問道,“這位大哥,前面是什麼人家在施粥啊?”

    漢子掃了林沐風一眼,見他一幅文士打扮,悶聲回道,“前面是齊王府在施粥呢,看你也不像吃不飽飯的樣子----不過,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也可以去讓女神醫看看。這齊王府的女神醫就坐在施粥棚里免費為窮人診療呢,藥到病除靈驗著呢。”

    林沐風心里一動,也跟著人群走了過去。

    這里是齊王府的一處外宅。諾大一個施粥棚從門口搭起,一直到胡同口。絡繹不絕的窮人端著破舊的瓷碗從胡同口而入,討得一碗熱騰騰的白米飯,然後又邊走邊吃,轉了出去。

    林沐風點了點頭。心道,這齊王府地施粥棚怕又是羽西提議弄出來的。齊王朱,怕是沒有這等善心。

    施粥棚的一側,還有一個簡陋的棚子。棚子里一張紅木案幾背後的一把椅子上,坐著一個面蒙紗巾地青衣少女。正在為排起長隊的就醫者診脈。雖然面目看不甚清楚,但林沐風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是孫羽西!

    “羽西居然會療病?她就是所謂的女神醫?”林沐風著實有些吃驚,他還真是不知道。孫羽西居然還精通醫術。

    “不要亂,不要擠。一個個來。”一個清脆地女聲傳過,林沐風看去,朱允秀盈盈站在孫羽西的身後,正招呼著幾個下人維持秩序。

    林沐風站在一旁,遠遠地望著,心中充滿了溫情。

    在他地幾個紅顏知己中,柳若梅溫婉大度,善解人意。朱嫣然出身皇家。善于權謀,性格剛強。忽蘭性情開朗活潑,異域風情中微微帶有一點俏皮。沈若蘭巾幗不讓須眉。是一個超脫世俗的江湖俠女。

    而孫羽西,雖出身官宦之家,卻喜歡于市井百姓交往,生就了一幅菩薩心腸。而正是這份難得的悲憫心,徹底打開了林沐風的心扉。林沐風相信,如果孫羽西生在現代社會,絕對是一個熱心慈善公益事業的義工。

    而前世的林沐風,就曾經是一個在所在城市非常有名的志願者。他每月的工資中有很大一部分。都花在了各種各樣地公益慈善活動中。

    正在思量間。一個衣著華麗的少年帶著幾個隨從傲然闊步過來,一直向棚子行去。

    “都讓開。我家公子要看病,讓開!”幾個隨從跋扈地推搡著排隊的人群,華衣少年昂首走到孫羽西案幾前面坐下,有些狂熱地眼神在孫羽西身上逡巡著,嘿嘿一笑,“孫小姐,我又來了,我今兒個還是有些不舒服,還望小姐為李某瞧瞧。”

    孫羽西面紗後的眉頭一皺。

    朱允秀不滿地瞪了華服少年一眼,斥道,“姓李的,你壓根就沒有病,來搗什麼亂呢。這是齊王府的施粥棚,你不要太放肆了。”

    華服少年眼角一瞥,掃了朱允秀一眼,冷笑一聲,“哦,我道是誰呢,原來是齊王府的小郡主----齊王府怎麼了?很了不起嗎?既然孫小姐在此開設醫棚,免費療病,李某身子不舒服難道不能來嗎?”

    朱允秀氣得臉色漲紅起來,但卻只能干瞪眼。此刻的齊王府已經不比往日了,要是放在以前,別說華服少年是當朝大臣之子,就是皇族中人,朱允也早就叫人把他驅逐出去了。

    孫羽西盈盈站了起來,回頭扯了扯朱允秀的衣襟,淡淡道,“李公子,你面色紅潤春風得意,身子非常康健,還是讓開位置讓這些有病之人過來看病吧。”

    華服少年又是嘿嘿一笑,徑自伸出自己的手腕去,“孫小姐,還是為李某診脈吧,我感到渾身乏力,怕是患了重病了。”

    孫羽西往後退了一步,有些惱火地道,“李公子,請你不要搗亂。”

    華服少年霍然站起,火熱地目光在孫羽西高聳的胸脯上轉了一圈,躬身一禮,“孫小姐,你乃是官宦家地小姐,又是齊王的內佷女,實在不宜拋頭露面為這些下民診病,還是回府去吧。李某對小姐情深一片……”

    孫羽西面紗後的俏臉漲得通紅,憤憤地扭過頭去。

    此人名為李隴,是左軍都督、駙馬都尉李景隆的幼子,也就是朱棣的妹妹陽成公主的兒子。當日,他在街上無意中見了孫羽西一面,便驚為天人,回家便央求自己父親去齊王府提親。李景隆本來以為依自己如今的權勢,自己的兒子看中了孫羽西,齊王府肯定是求之不得。結果,朱卻一口就回絕了他,讓他很沒有面子,懷恨在心悻悻離去。

    朱知孫羽西是林沐風的心愛之人,嫁進林家已經是早晚的事情,他哪里敢答應李景隆。李景隆雖然勢力不小,但比起林沐風來就差得遠了。寧可得罪李景隆,也絕對不能惹林沐風。這一點,朱心知肚明。何況,他還指望著以此跟林家結親,為風雨飄搖的齊王一脈拉攏一個靠山。

    宅院門口,齊王朱一身便衣望著這邊,見李隴搗亂,怒火上升,大步就要過去。他再怎麼失勢,也是朱元璋的親子,當今皇上的皇叔。區區一個李景隆,要是往日,朱連正眼都不看他一眼,可如今,李景隆的兒子都想在齊王府的頭上作威作福了。

    裹在裘皮披風里的忽蘭突然一把拉住朱,小聲道,“王爺息怒。”

    朱沉聲怒道,“豎子敢爾!本王好歹也是親王,他竟敢在本王面前調戲齊王府的女眷,豈有此理!”

    “王爺息怒,不要王爺出頭,有人會出頭了。”忽蘭深深地望著不遠處,林沐風的臉上已經陰森森一片。

    朱愣了一下,見林沐風也在當場,不由心花怒放,心中冷笑,慢慢縮回身子,“忽蘭,這小王八蛋有苦頭吃了。”

    他此刻倒是希望李隴能鬧得大一些,對孫羽西做出一些調戲的舉動。

    兩個隨從將孫羽西診病的案幾架開,李隴笑著湊了過去,“孫小姐!”

    朱允秀面色一變,閃身擋在孫羽西身前,喝道,“姓李的,你要作甚?光天化日之下,你……”

    “你閃開,李某懶得理你。”李隴不屑地掃了朱允秀一眼。他生在大貴之家,母親又是公主,性子非常高傲,朱允秀這個貶值的齊王府郡主如何能放在他的眼里。

    孫羽西輕輕拉起朱允秀的手,低低道,“允秀,你且退後。”

    朱允秀不甘心地退後幾步。不過,她知道自家的表姐一身武功,如果李隴想要佔她的便宜,那是自討苦吃。

    “李隴,你意欲何為?”孫羽西面紗浮動,顯然已經有了幾分火氣。

    “李某一片好心,也是一片赤誠之心。”李隴回過頭來喝道,“速速將這些賤民給本公子驅趕了去,臭烘烘地討厭之極。”

    “住手!”林沐風面沉似水,微微上前一步,雙手順勢一撥,李隴的兩個隨從慘呼一聲摔倒在地上。

    “你,你是誰?你好大的膽子!”李隴怒吼一聲,怒視著林沐風。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一個可悲可恥的紈褲。我給你留幾分面子,趕緊帶著你的手離開!”林沐風冷笑一聲。

    “放肆!”李隴似是也學過一些拳腳,居然奮力一拳向林沐風的面門擊打過來。

    林沐風身子微微一避,探手抓住李隴的手腕,稍稍用力,李隴就痛得連聲慘叫。

    “沒有教養的東西!”林沐風是真火了,飛起一腳,就將李隴踢翻在地。

    幾個隨從灰溜溜地扶起李隴,李隴面色慘白手指著林沐風顫聲道,“小子,你有種!”

    林沐風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聲音冰冷,“再不滾,我打殘你的雙腿!”
saigill 發表於 2009-5-7 19:26
第四卷官商之路 第二百五十八章該當何罪?

   李隴帶著他的奴才狼狽而去。

    林沐風這才笑吟吟地迎上前去,只听孫羽西驚喜道,“沐風,怎麼是你?你怎麼來了。”

    林沐風哈哈一笑,“孫小姐,鄙人聞听女神醫之名如雷貫耳,今有小恙特來請女神醫診病。”

    眾人旁觀之下,孫羽西不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低嗔道,“你好無聊,快退到一邊,不要打擾本小姐看病。”

    林沐風閃開了身子,又追問了一句,“羽西,你居然還精通醫術,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哦。”

    “我自幼跟師傅學武習醫,尤其擅長針灸之術……再說了,你也沒問過我……”孫羽西嘻嘻一笑,盈盈過去坐下,齊王府的下人一看事情解決,又開始招呼著眾人排起隊挨個等待孫羽西的診治。

    孫羽西開了方子,自然有齊王府的人去配藥然後免費贈送前來求醫的窮人。

    林沐風安靜地站在身後看著,想了想,喚過齊王府的一個下人小聲說了幾句,讓他持林沐風的令牌去錦衣衛衙門通傳一聲,讓錦衣衛來維持施粥棚和醫棚現場的秩序。

    耳邊傳來一聲輕輕低低的冷哼之聲,林沐風側首看去,見朱允秀正一臉憤憤的神色盯著自己。不由笑道,“郡主別來無恙乎?”

    朱允秀紅著臉湊過來,“惡狠狠”地小聲道,“臭流氓,我要告訴羽西姐姐和若梅姐姐,你非禮我!”

    呃?若梅什麼時候成了她的“若梅姐姐”了?林沐風瞥了朱允秀一眼,心道,“她們沒有那麼熟吧?”

    他卻不知,由于孫羽西的關系。也出于朱的某種授意,朱允秀經常跟著孫羽西出入林家,早就跟林家的人打成一片了,尤其是跟忽蘭,那關系可是好得不得了。

    林沐風呵呵一笑,心里盤算了半天。心道這小丫頭除了任性刁蠻一些,似乎也無“大惡”,孫羽西畢竟也是齊王府的親戚,也不好與她太過交惡了。想到這里,他若無其事地道,“非禮?小郡主不是在說夢話吧?”

    “你……你敢不承認……你非禮了我,你……”朱允秀情急之中,嫵媚的臉蛋居然湊了上來,因為呼吸急促而帶動地胸前波濤也微微貼近了林沐風的胸膛。

    呃?林沐風後退了一步。促狹道,“郡主要沐風如何?”

    朱允秀面紅耳赤地又瞪了林沐風一眼,看了看四周沒人注意他們。跺了跺腳,“林沐風,你休要得意,我不會放過你的……”

    成陽公主最是護短,在朱元璋的眾多女兒當中,她性情最為暴躁,也最虛榮。早年,倚仗燕王勢大,她在京師諸公主當中可謂是風光一時。只是最近不行了,朱棣一死。她作為朱棣的一母同胞,也漸漸失了勢。好在朱允是仁德之主,念在朱元璋的面上。對這些皇姑級別地公主厚加看待,封賞不菲。

    成陽公主一听自己心愛的幼子被打,這還了得,當即不顧李景隆的阻攔,帶上自己的儀仗,帶著數十名護衛和家人就匆匆趕去了施粥棚。

    當然,朱拒絕了李景隆的提親,她一直耿耿在心。此次也是借題發揮。趁機找找朱的麻煩,找回失去的面皮。

    她可不怕朱。她。好歹還有一個朝中重臣的駙馬,李景隆家也算是大明功臣世家。而朱現在,則徹底玩完了,除了一個親王的名頭之外,他還有什麼?

    一行人氣勢洶洶地趕到,施粥棚和醫棚地人群頓時作鳥獸散。公主的儀仗,那威嚴可不是平民百姓敢沖撞的。

    朱允秀冷笑著,“林沐風,你地麻煩來了,成陽公主是有名的霸道,你剛才打了她的兒子,她豈能與你善罷甘休?”

    孫羽西出身官宦人家,知道仕途險惡,不願意林沐風為此結下一個皇族的仇敵,不由急道,“沐風,你趕緊走吧,這里畢竟是齊王府的地方,她們不會怎麼著的……”

    朱允秀撇了撇嘴,“快走吧,你也就是欺負俺們齊王府的人,成陽公主可不好惹,李景隆好歹也是功臣世家當朝大臣……”

    其實,朱允秀雖然語含諷刺,但內心里還是希望林沐風趕緊避開的,倒也不是怕,只是為此跟李家和成陽公主結仇,太沒有必要了。

    林沐風豈能會走。他留在這里,其實就是等待李隴的報復。

    對于這些世家子弟,他太了解了。不吃虧還想無理取鬧,何況是吃了虧呢。

    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成陽公主居然親自出馬。這點小事,至于嗎?

    成陽公主下得車攆,帶著一幫人走了過來。

    林沐風打量了她一眼,身材中等,體態豐腴,容貌一般,再加上人已過中年,基本上屬于那種看第一眼之後不想再看第二眼地黃花菜女人。

    李隴心中有了底氣,早就從成陽公主身後跳了出來,手指著迎上前來的林沐風破口大罵,“臭小子,打了你李家公子,今兒個你就等著好看吧!你們,一起上,給我打!”

    成陽公主打量著林沐風,突然擺了擺手,“等等!本宮來問你,你是何人?你怎麼敢傷本宮的孩兒?”

    成陽公主不認識林沐風,盡管林沐風鼎鼎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是,她畢竟是皇家之人,識人無數,見眼前這個青年男子神態淡定,氣質不凡,生怕是哪個朝中大臣地子弟,故而才有此一問,潛台詞就是,如果林沐風是貴族子弟,又能低聲下氣地向她陪個不是,此事也就了了。

    誰知林沐風卻不買賬,只是仰首向天,傲然不語。

    他不可能就此道歉,龍有逆鱗,觸之必殺,李隴居然調戲孫羽西,林沐風心里那是憤怒之極。反過來,如果李隴剛才逃回去不再來挑釁倒也罷了,可如今卻興師動眾問罪上門,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成陽公主怒極,“教訓教訓他,然後把他交府衙處置!”

    一眾護衛和家人圍攏過來,將林沐風團團圍在當中。林沐風仰天大笑,“好,來吧,林某就站在這里讓你們教訓,來!”

    霍然一個轉身,怒火勃發下他的臉色陰沉似水,一股子淡淡的殺氣輻射而出。

    “住手!”錦衣衛千戶江德華帶著數十名身著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的錦衣衛奔跑而至。

    成陽公主一驚,怎麼來了錦衣衛?她雖然霸道,但也知道,這錦衣衛不是好惹的。

    江德華手下的錦衣衛瞬間將李府的護衛和家人驅散,將林沐風護衛在其中。江德華單膝跪倒,朗聲呼道,“大人,標下護衛來遲,請大人恕罪!”

    姓林,又是錦衣衛千戶跪拜的“大人”,成陽公主心中悚然一驚,難道,難道是林沐風?

    林沐風扶起江德華,緩緩面向成陽公主,微一躬身,“林沐風見過成陽公主殿下!”

    還沒等成陽反應過來,林沐風又沉聲道,“不知沐風所犯何罪,公主帶人前來意欲毆打本官?”

    成陽公主心里雖然有些震驚和退意,但公主地高傲和向來霸道地品性仍然讓她抬起頭冷笑道,“林大人好大的本事,你又憑什麼毆打本宮地孩兒?不給本宮一個說法,本宮就進宮奏明皇上,治你一個欺凌皇族之罪!”

    林沐風淡淡一笑,“本官路過此地,見齊王府中人慈心施粥,且有女神醫免費為窮苦百姓診病。可李家公子卻帶人前來,尋釁滋事在先,調戲女神醫在後,本官作為錦衣衛指揮使,負有京師安全之責,制止歹人作惡,有何不妥?再有----”

    “江千戶,本官來問你,調戲民女、當眾辱罵朝廷命官,該當何罪?”林沐風聲音一轉,厲聲喝道。

    江德華肅然躬身,“回大人的話,數罪並罰,該杖責100,幽禁半年!”

    林沐風沉聲一笑,“李隴辱罵本官,調戲女神醫,還要聚眾毆打本官,爾等還不速速將之捉拿歸案?!”

    江德華沒有任何猶豫,帶著錦衣衛就將目瞪口呆的李隴戴上鎖鏈帶走。

    李景隆和成陽公主不好惹,但自家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更不好惹,江德華心知肚明。再說了,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他作為錦衣衛下屬奉上官之命而為,想必成陽公主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李隴鬼哭狼嚎地哭喊著被錦衣衛帶走,成陽公主氣得臉色煞白,手指著林沐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剩下哆嗦了。

    林沐風心里暗暗冷笑,回頭瞥了孫羽西和朱允秀一眼,看也不看成陽公主,大步離去。

    “沐風如今位高權重,變得咄咄逼人,一點虧也不吃了……”孫羽西望著林沐風的背影,嘆息道。

    “當然是變了----不,他本來就是一個大色狼……”朱允秀接口道。

    孫羽西愕然掃了自己的表妹一眼,不滿道,“允秀,你何出此言?別瞎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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