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瓷王 作者:格魚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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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2-1 21:31: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8 355392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21 23:23
310章三大都護府

    林沐風時下在吐魯番所居的“王府”,乃是吐魯番達魯花赤至竺的故宅。這位老丈人誠惶誠恐地要搬離這座宅院,另外帶著自己的僕從家眷覓宅相居,被林沐風攔住了。雖然他對至竺沒有什麼好印象,但他的女兒忽蘭畢竟是林家的女人之一,林沐風也不好跟他太“見外”。

    好在,林沐風只帶著沈若蘭、朱默研和徐昭雪幾人,還有幾個侍女和侍衛住進了這座宅院,人數聊聊,沒有影響到至竺府的日常生活。

    只不過,至竺的會客大廳如今被林沐風所佔了,他在這里不停地會見西域各國之王或者是大明西域軍政的一眾屬員。原先至竺用以尋歡飲宴的大廳,變成了林沐風臨時的“辦公室兼會客室”。

    林沐風在至竺府里住著一個獨院。院中,有一棵年歲非常久遠的胡楊樹。胡楊樹上,不知道有多少知了在鼓噪著,無休止地鳴叫著。火辣辣的太陽照射下來,仿佛將整個院子都放在了蒸籠上。天氣悶熱,非常非常的悶熱。

    沈若蘭還好,還能適應這西域南道干燥悶熱的夏季。可朱默研卻是從小養尊處優,從來沒有到過這種天氣環境惡劣的地方----在西域的這些天,她多少有些水土不服,日漸一日的消瘦下去。尤其是這個悶熱的天里,她渾身乏力,胸口煩悶,要不是兩個侍女攙扶著。她連動都懶得動一下。

    雖然外面熱,但屋里更熱。

    胡楊樹下,至竺府里派過來地幾個胡女恭謹地在樹下搭起一個涼棚,棚下放上幾把椅子,一張案幾,案幾上擺上幾盤新鮮的水果,幾杯涼茶。然後搖起西域人常用的大葉子扇,給沈若蘭幾個女貴人們扇著熱乎乎的風。

    “喝點涼茶。吃些水果,也能解暑。”沈若蘭笑了笑,給朱默研遞過了一個果子。

    朱默研接過,有氣無力地嘆息道,“若蘭姐姐,這西域的天怎麼如此之熱。這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沈若蘭笑而不語。旁邊的徐昭雪換上了一襲短裙,小口喝著吐魯番人常喝的那種放了決明子地夏季涼茶,接過話去,“郡主如果身體不適,還是讓王爺派人將你送回京師吧。王爺在西域恐怕還要呆好久一段日子,免得……”

    朱默研聞言直了直身子,聲音變大了一點,“不。我不回去。”

    望著朱默研那張尋常的、因為悶熱而微微有些漲紅的臉蛋兒。沈若蘭心里一嘆︰她實在沒有想到,像朱默研這種性情的女人,一旦愛上了一個男人,竟然是這般執著。她明顯從朱默研的言語行止間看出其對林沐風毫不掩飾的愛意和依戀。在很多時候,她甚至不願意離開他半步。

    徐昭雪則心里是一聲冷笑,她對朱默研實在沒有什麼好印象。她認為朱默研心狠手辣,不是一個好女人。只是,人家不管怎麼說。也是名正言順地王府之人,誠靖王的女人,自己一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麼。但嘴上不說什麼,並不代表心里不想什麼,在言談舉止間徐昭雪總是流露出對朱默研的淡淡的反感和冷落。

    朱默研不以為意。如果是以前,她根本不把徐昭雪這種黃毛丫頭放在眼里。盡管他是徐家的郡主。可如今不同了。她全心全意地愛上了林沐風,所謂愛屋及烏。也為了自己將來,對于林家的人,她不能不放開心懷低下身段去刻意結交。譬如這段時間,她跟沈若蘭就相處的很好。

    朱默研是何等之人,徐昭雪對林沐風那點心思她還能看不出來?不惜體面跟隨大軍出征不說,徐輝祖回京居然不隨之回返莫名其妙地留在了西域,這究竟意味著什麼,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了。恐怕就連中山王徐輝祖,也是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怕是沒有幾天,這小妮子也要嫁進來了。朱默研心中一笑,扶著一個胡女的手緩緩起身來,向徐昭雪微微點了點頭,有些取笑道,“昭雪妹妹,中山王爺已經班師回京,竟然留下你在西域受苦,真是豈有此理哦。我看,你才該回京去呢。”

    徐昭雪一怔,繼而面紅耳赤起來。她瞪了朱默研一眼,心里不由有些惱火。轉瞬間又想起自己不顧廉恥,不顧禮法,硬生生死纏在林沐風身邊,至今還是沒個著落,心里又酸楚起來。兩只大眼楮一眨巴,眼圈一紅,就要落下淚來。

    朱默研甩開胡女地手,拉過徐昭雪濕漉漉地手來,伏在她耳邊小聲說著,“妹子,姐姐給你出個主意,你須要……”

    徐昭雪听完不禁啐了一口,面色漲紅地垂下頭去,心道,“妖女,真是妖女,這等沒羞沒臊的法子也能說出口來。”

    朱默研嘻嘻一笑,又小聲道,“妹子,如果你再顧忌著那些禮法,將來可不要後悔,這世上可沒有賣後悔藥的。”

    徐昭雪的頭垂得更低了,身子還微微有些顫抖。

    正說話間,突見孟藺從林沐風的臥房里面紅耳赤地奔跑出來,風韻猶存的臉蛋上浮現著兩朵紅雲,不知道是什麼讓她這般羞澀和“恐慌”,竟然忘記了跟沈若蘭三女施禮就要往院外跑。

    朱默研一呆,繼而似乎是“醒悟”了些什麼,不由冷笑道,“孟藺,站住!”

    孟藺外沖的腳步噶然而止,慢慢回身來向朱默研三女躬身一福,“孟藺見過兩位王妃,昭雪郡主!”

    朱默研向房里瞥了一眼,神色怪怪地,還有些不忿,低低道,“你去王爺房里干什麼了?”

    孟藺臉色更加地漲紅。一下子想起剛才林沐風跟她所說地羞人事兒來,不由垂下頭去,一時間竟不知道回朱默研的話。

    見她如此,朱默研有些惱火地瞪了她一眼,叱道,“回答我的話,你是聾子嗎!”

    這位前主人的余威仍在,孟藺有些驚懼地抬起頭來。但,但那種羞人的事兒讓她如何能啟齒?

    “好了,孟藺,你下去吧。”不知在什麼時候,林沐風站在了門口,淡淡地擺了擺手。

    孟藺如釋重負。惶然向朱默研躬身一福,匆匆而去。

    朱默研羞惱地跺了跺腳,瞪著林沐風,目光好像要吃人一般,“王爺,你要女人服侍妾身沒有意見,可是,可這孟藺乃是守寡之婦。你……你豈能……”

    沈若蘭也牽著徐昭雪的手過來。目光也有些不善。心道,你的女人還不夠多嗎,竟然對一個生過孩子地小寡婦下手,真是……

    林沐風愕然,朗聲道,“你在瞎扯些什麼?我讓孟藺來是有事吩咐她去做。”

    頓了頓,林沐風皺了皺眉,“察合台和瓦剌人以及西域各國向皇上敬獻了不少女子。我怕其中混有不潔之人,便讓孟藺去一一查驗一番,有何不妥?”

    朱允不是好色之人,但作為大明皇帝,接納各方蠻夷敬獻地女子入宮,這也是一種帶有政治色彩的行為。明人注重女子地貞潔,要是讓一些非處女的胡女進了宮去。林沐風怕要鬧出事端來。這才把孟藺叫來囑咐她去查驗一番。沒辦法,他身邊的、能信得過地女子。就只有孟藺是“有經驗的婦人”,不找她找誰呢?

    他好不容易拐彎抹角說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卻把孟藺弄了個大紅臉。來,漫天的悶熱一掃而空,淡淡的涼風吹拂著,吐魯番城里一片喧鬧之聲。夏季的吐魯番,也就是日落之後,才真正進入了城中百姓活動的“高峰期”,白天大伙都躲在家里躲避酷熱了。

    徐昭雪面色羞紅站在林沐風書房的門口,見房中人正伏案寫著什麼,不由痴痴地停在那里,動也不動一下。

    林沐風听見動靜,還以為是朱默研便淡淡道,“去給我倒杯涼茶來,口干地緊。”

    等徐昭雪端著一杯茶進來,林沐風這才發現使喚錯了人。不由有些尷尬地站起身來,“郡主,怎麼是你?”徐昭雪臉色一紅,幽幽道,“我不能進來嗎?”

    林沐風放下手中地毛筆,望著地上燭光下搖曳著的徐昭雪那婀娜的身影,打了個哈哈,“郡主有事找我?”

    “……”徐昭雪張了張嘴,羞不可抑地垂下頭去,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瞬間化為了吐魯番夏夜的一縷清風。朱默研想出的那等羞人的話來,她怎麼能說得出口?

    可朱默研似乎說得也沒錯,如果,如果自己不主動一點,那,那----徐昭雪心神羞澀著,哀怨著,糾結著,身子激烈地抖顫了一下,突然眼前一陣烏黑,就倒了下去。

    林沐風惶然伸過手去,下意識地將她柔軟的身子扶住,和聲道,“郡主!”大丈夫,何必如此瞻前顧後?徐昭雪對你情深一片,你就娶了她又何妨?中山王府的郡主啊,那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你想想看,她一路隨你到西域,又不明不白地跟在你身邊,名節已經有虧。如今又不顧廉恥主動表白……如果你拒絕了她,她怕是……”朱默研坐在林沐風的對面,緩緩勸道。

    林沐風暗嘆一聲,徐昭雪對他的情愫他焉能不知,早在當初平定燕王之亂時他就看出端倪了。但?

    “至于中山王那邊,你不要擔心了。他能讓自己的寶貝女兒留下,不就說明了一切了嗎?”朱默研突然有些憤懣地道,“連我這個當朝郡主、先皇的親孫女都嫁給你做了小,徐昭雪又算得什麼?”

    林沐風皺了皺眉。

    “去吧。王爺,去跟她說幾句貼己話。這中山王地郡主可不是妾身,妾身臉皮厚,可以任意你羞辱,但她不成地,今兒個如果你不給她一個準話,她難保會做出什麼來,到時候。看你怎麼收場。”朱默研嘴角浮現出古怪的笑容。

    林沐風霍然起身,狠狠地瞪了朱默研一眼,“都是你搞出來地鬼名堂!”

    說完,林沐風大步出了書房,向對面那間仍然是燭光搖曳的房間行去。

    他的身後,朱默研嘻嘻一笑。“王爺,你知道妾身為什麼一定要做這媒人嗎?你須知道,中山王府乃是大明數一數二的功臣世家,徐輝祖又位高權重,假如林家再跟徐家結了親……就是將來皇上想要動林家,也需要考慮清楚……”

    林沐風腳下一滯,最終還是敲響了徐昭雪臥房的門。當片刻之後,林沐風再次走出地時候。朱默研和沈若蘭並肩站在院中。對視一眼,一起笑著呼道,“昭雪妹妹,這回心滿意足,該出來乘涼了。”進入伏天的吐魯番更加的炎熱,就在這個炎熱的中午,林沐風收到了來自于京師的加急家信。信雖然是柳若梅和朱嫣然兩人所寫,但卻動用了朝廷的八百里急報線路。短短半月地功夫,這家信就來到了吐魯番。

    信有兩封,柳若梅在信上除了再三叮囑林沐風保重身體之外,再也沒有任何親密的話語。這個端莊守禮的娘子,即便是心里再思念,也不會寫到家信上。而朱嫣然的那一封,竟然也沒寫什麼私密話。反倒是原版照抄了朱允的一番訓斥之詞︰

    “沐風。朕知道你想要做什麼,但朕就是不準。朕不準你離開朕……”

    林沐風看完信。不禁苦笑。青年皇帝對他的真誠,讓他多少有些感動。他也相信,朱允絕不會是那種卸磨殺驢的人,但,但皇家無情,為了自己的皇位和大明朱氏王朝地江山,他將來又會如何,可是誰也說不準地事情。

    其實,到今天這個份上,林沐風也不是非要堅決地功成身退,他只是再三地表達自己的態度︰自己對權力、對爵位毫無留戀,安皇帝和滿朝文武的心。

    一個居高位有大功但毫無野心的臣子,想來總是可以少受一些猜忌。當然,如果能退下來,也是一件美事。如今他手下掌握著林家和蜀王兩系龐大的產業,又娶了幾個公主郡主的,即便是辭去所有的官職,離開朝廷,他也能活得逍遙自在。在他看來,做一個逍遙自在的富家翁,可比在朝堂上參與那些勾心斗角強多了。

    帶著自己地嬌妻美眷游遍天下,豈不美哉?可惜,朱允未必會讓他這麼清閑。

    朱嫣然的家信上還說了,朝廷正在幾大造船廠集全國之力,打造戰船和大海船,操練水師。林沐風明白,這西北的瓦剌和西域皆納入版圖,這位雄心勃勃的青年皇帝又開始將目光投向那片廣闊的海域了。

    最起碼,那片海上,還有一個讓他寢食不安的眼中釘----淪為海賊的燕王之子朱高煦。不拔了這個釘子,他焉能安心?

    林沐風嘆了口氣。楊凌匆匆進入大廳,向他躬身一禮,“王爺,察合台人地汗到了。”

    “哦?”林沐風眯起了眼楮。

    察合台新汗歪思居然沒有遣使者而是親自來到吐魯番,由此可見他臣服大明地心是堅定不移的。林沐風想了想,“楊將軍,請孫大人來,召集都督府所有屬員隨本王一起出城迎接歪思汗!”

    太陽還是那般地毒辣。火辣辣地陽光照射在眾人的身上,感覺就像是進入了蒸籠,渾身大汗淋淋非常難受。林沐風著了他只穿過一次的正式王袍,面色肅然,站在錦衣衛而番子揚起的遮陽傘下。回頭望望身後的孫子含等官員以及楊凌等滿身鎧甲的明軍將領,他微微一笑,“楊將軍,放炮!”

    著紫色華麗單衫王袍頭戴金冠地歪思。正帶著一行數十人匆匆奔行過來。突然耳邊響起了隆隆地炮聲,他身邊的侍臣和護衛不禁面色劇變。

    “大汗!”

    “不要怕,這是大明在放歡迎本汗的禮炮。”歪思也就是20出頭的年紀,黝黑的臉上投射出一股子狂野和剛毅,他鎮定得擺了擺手,匆匆行進了一段,然後遙遙拜了下去,朗聲呼道。“歪思拜見大明誠靖王爺!”

    林沐風打量了歪思一眼,笑吟吟地迎過去扶起歪思,“大汗遠到吐魯番,本王已經備下酒宴,請大汗進城!”

    歪思與林沐風攜手進城,這兩個分別來自大明和察合台的年輕人。是如今西域這片土地上最有權勢的人。歪思雖然年輕,但心機權謀比被他干掉的祖父可強多了。最重要地是,他目光遠大,選擇了一條正確的道路。

    進了城,當然是一番盛大的歡迎宴會。宴會上,賓主盡歡而散。當晚,林沐風就代表大明與歪思簽訂了永為父子之邦的合約文書,並準備在吐魯番城外再豎起一塊碑石紀念。

    但在簽合約之前。出了一點小插曲。

    或者說。對于林沐風提出的,大明要在察合台屬地建立北庭都護府管理西域各國並駐軍數萬的要求,歪思沒有想到也不想接受。在歪思看來,明人更看重虛名,需要地是察合台人的面子上的稱臣,而不是實際的統治。但這番,大明朝廷卻要直接插手西域諸國的統治管理,還要駐軍。只給察合台人留了一片牧場和山原,還限制了他們的軍隊數量。

    這如何能行?這跟滅族亡國有何區別?

    也就是說,如果合約簽了,從今天開始,原本隸屬于察合台的西域北道諸國,盡歸大明了。而稱霸一時的察合台人也淪為了跟西域諸國一般地待遇,都成為大明轄制下地屬國之一。

    歪思怒氣之下拂袖要走。林沐風攔也不攔。只是淡淡道,“大汗可是要想清楚。如果你能坐回去。察合台還有土地和牧場,還能保有一定數量軍隊。否則,大明十多萬鐵騎立即會馬踏陰山,即便是流血千里也在所不惜!”

    歪思身子一顫,不由停下了腳步。黝黑的臉上神色變幻著,垂下來的雙手都有些抖動。

    林沐風靜靜地等待著,冷眼旁觀著,他知道等這個青年察合台人權衡再三之後,會答應的。其實,按照現在的形勢,大明完全有能量不跟察合台人坐下來談判,不接受他們的臣服,而可以直接大軍挺進,滅了他們。

    但林沐風不願意那麼做,能不流血、能不動刀兵,那是最好。

    良久。

    歪思緩緩坐下,臉上居然浮起柔和的笑意,低低道,“王爺,我答應便是。不過,本汗希望能進京朝拜大明皇帝陛下。”

    林沐風心里冷笑一聲,他明白歪思這是想要進京去皇帝那里爭取更大的利益,不過,朱允是不會做出任何讓步地。他笑了笑,“這是自然,本王會派人護衛大汗進京去接受皇上的冊封。”

    歪思虛假的笑著,其實林沐風的笑容也很虛假。隨著察合台大汗歪思在合約上摁下了自己的王印,察合台王國等于變相滅亡,西域整個南北兩道全部納入大明版圖。望著歪思一行落寞而去的背影,大明眾人面面相視,欣喜若狂。

    能有幸作為大明開疆闢土的見證者和親歷者,他們必將被載入史冊,青史留名。

    孫子含和楊凌朗聲笑著,一起向林沐風躬身施禮,“恭喜王爺成就大功,賀喜大明開疆闢土!”

    林沐風也有些高興,哈哈大笑起來,“孫大人,你可以再參本王一本……”

    孫子含面色一正,朗聲道,“王爺此言取笑了。王爺擅自誅殺瓦剌汗和哈密王,有欺君罔上之嫌,作為大明臣子,下官理當向皇上進言。可如今王爺為大明立下不世之功,下官只能上奏朝廷為王爺請功而非彈劾!”

    林沐風面色沉靜下來,清朗地目光投射在孫子含地身上,良久才淡淡一笑,“誅殺貼果兒和帖木兒花,乃是本王迷惑察合台人之計策。這兩人我並沒有殺,此刻,怕是已經押解到了京師,听候皇上處置了!”

    孫子含悚然一驚,手心顫抖了一下,剛要出言,卻見林沐風已經朗聲大笑著走出廳去。

    建文2年8月初一,大明朝廷宣布在漠北哈布爾設立漠北都護府,駐軍2萬,由駙馬都尉、驃騎大將軍梅殷為漠北都護府大都督,坐鎮漠北和草原。

    8月初三,大明建文皇帝的慰問使團到達吐魯番,犒賞西征大軍。使臣帶來了皇帝地敕令,宣布在西域南道設立吐魯番都護府,由原西域南道都督府副都督孫子含為大都督,吐魯番達魯花赤至竺為副都督,駐軍2萬。同日,在西域北道設立北庭都護府,由原西域南道衛指揮使楊凌任大都督,駐軍5萬。

    漠北都護府掌管原瓦剌故地和韃靼所居的草原,吐魯番都護府掌管西域南道從哈密到喀什蔥嶺一線,而北庭都護府則對西域北道實施控制以及擔負起西線防守的重任。都護府施行軍政一體的管理,大都督即當地的軍政最高首長,直接歸朝廷管轄,品階正二品。

    自此,西域和漠北草原全部正式納入大明版圖。東北有奴兒干都司,西北有三大都護府,大明由此獲得了幾乎是中原2倍面積的大片國土並實施了有效的統治,大明理所應當地成為了時下最強大的帝國。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22 21:55
311章誕女

    大局已定,西域以及漠北的一切都已經漸漸走入了正軌,三大都護府的官員在一個月後都全面到位,大明統治的機器迅速開動起來。大量的移民正在有計劃、有步驟的向西域遷移而來,想必用不了多久,漢人在西域的數量就能達到10萬人以上,多以屯田為主。

    但林沐風卻無法按期班師回朝。因為沈若蘭已經面臨生產,暫時是無法長途行軍了。

    看著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林沐風心頭充滿了濃濃的暖意。這是他的第二個孩子,不論是男是女,都將是他這個穿越者留在大明的骨肉。因為有了孩子,他才與這個時代有了更加緊密的聯系,某種意義上,他因此真正成為了大明人。

    此時此刻,即便是老天開眼,讓他擁有一個反穿越回去的機會,他也走不了了。這里,有他的至愛,有他血肉相連的一切,這一輩子注定是無法割舍掉了。

    在等待沈若蘭生產的日子里,林沐風悠閑自在,沒有過多地插手西域的事務。每日里只是喝喝酒,品品茶,再不就是帶著幾個錦衣衛的番子外出在吐魯番的綠洲左右游逛游逛,甚至還經常混入吐魯番牧民游牧的隊列中,與胡人們一起吃吃烤全羊,暢飲烈性的西域米酒。

    所謂偷得浮生半日閑,逍遙自在似神仙。

    朱默研倒是忙得很。這些日子,她除了和徐昭雪一起照顧體重的沈若蘭之外,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林家產業在西域的發展上面。

    大明瓷行在吐魯番建設的瓷窯,規模已經較大,經過了幾年的經營。在吐魯番達魯花赤至竺地全力支持下,吐魯番瓷窯的日出產量逐漸提高,已經成為林家在西北地區最大的瓷器出貨供應基地,西域以及西北的大明瓷行分號已經不用千里迢迢趕至京城起貨。除此之外,林家還在西北地區有著幾十家經營絲綢的鋪子和酒樓旅店。

    這一切,林沐風都完全交給了朱默研。朱默研經營的天賦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就充分展現出來,讓林沐風大開眼界。他有時候真是搞不明白,這麼一個嬌滴滴的皇家女子,如何就能將那些數目繁雜堆積如山的賬目“研究”得如此嫻熟,操控起商業運營來鎮定自若有條不紊。一套一套的。

    一段時間下來,林家產業在西北和西域地商鋪負責人們都感觸頗深,林家出了一個天才一般精明強干的老板娘,可是不得了。坐鎮吐魯番的王府中,指指點點,運籌帷幄遙控指揮。像極了指揮千軍萬馬的商賈女將

    對于商賈運作,朱默研有著天然的狂熱。在她的遙控下,林家產業進行了前所未有地“資本擴張”,從西域南道到西域北道,從陰山南北到蔥嶺腳下再到大漠草原,不僅是瓷行,各類商鋪都開進了胡人的眾多城郭之國去,幾乎每一座西域和重鎮城池。都有了林家產業的影子。在廣袤的土地上到處高高飄揚著林家產業商鋪的青色旗幟。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終于到了建文2年的十月初一,沈若蘭在吐魯番產下了一個女嬰。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秋風送爽。林沐風縱馬從塔里木河畔一路向吐魯番城門口疾馳沖來,身後跟著數十個鮮衣怒馬的錦衣衛番子,驚起一線煙塵。

    沖到王府門外,林沐風興奮地翻身下馬,一陣風似地奔進府中。至竺府中的胡女和僕從們見了林沐風。紛紛躬身道喜,林沐風也顧不上跟他們打招呼,急急就走入了沈若蘭地“產房”。

    其實,沈若蘭是在早上產下女嬰地,那個時候,林沐風還在塔里木河畔帶著錦衣衛的番子們撒網捕魚。那個時候的塔里木河,河水從南邊的昆侖山上流淌而下。水流雖然湍急但水質清冽。河中多是野生的草魚和鰱魚。魚之多,可以用泛濫成災來比喻。大抵。這與胡人很少吃魚有關吧。

    胡人以肉食為主,對于魚這個東西興趣不大。

    林沐風幾乎隔幾天都要去塔里木河邊撒網捕魚,然後帶回來親自下廚,要麼紅燒,要麼清炖,一家人吃得是不亦樂乎。

    林沐風居然還能下廚,而且燒得一手好菜,他烹制的紅燒魚讓幾個女人贊不絕口。這讓朱默研大吃一驚,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堂堂的男子,大明重臣,居然還會做這種下賤之事。

    朱默研坐在床邊,小聲與神色略顯疲倦的沈若蘭說著話,而徐昭雪則興致勃勃地伏在床邊,看著沉沉睡在她身邊的可愛女嬰。房中,還有幾個胡婦侍立在側,這是至竺派來的接生經驗豐富的接生婆。

    見林沐風帶著一陣涼風卷了進來,朱默研起身嗔道,“王爺,若蘭姐姐生產,你竟然跑到外邊又閑逛,可真是的……”

    林沐風笑吟吟的走了過去,坐在床邊,拉起沈若蘭的手,柔聲道,“若蘭,辛苦了。”

    “看看我們地孩子吧,可惜,妾身沒能給夫君生一個兒子,是一個丫頭。”沈若蘭略有失望地目光投射在林沐風驚喜地臉上,還要說什麼,卻听林沐風嘿嘿笑道,“女兒好,女兒是個寶啊,我喜歡女兒!”

    “王爺,你看看這鼻子,眼楮,還有這眉頭,多像你哪,好俊的一個丫頭片子,將來定是一個大美女。”徐昭雪嘻嘻笑著,指著女嬰指指劃劃。

    林沐風俯身望去,見女嬰面容恬靜地裹在襁褓里,睡在那里,紅撲撲的臉蛋兒微微帶著一些初生嬰兒的皮膚褶皺,小鼻頭高挺,鮮紅的小嘴巴一吸一張,說不出的可愛,真是隱隱有些天生麗質的神采。

    他小心翼翼地撫摸了一下她柔嫩不堪的額頭,“嗯,像我,將來一定是美女,絕對無敵的美女,畢竟她爹爹我是出眾的美男子,我這女兒遺傳了我的優點,還能丑得了?”

    徐昭雪忍不住啐了一口,“好不羞!還有夸自己是美男子的……”

    朱默研也是一笑,卻頓了頓,“王爺,何為遺傳?”

    林沐風一怔,搖了搖頭笑道,“就是天賦異稟的意思,她爹是美男,她便是美女,哈哈!”熬了一鍋鮮美的魚湯,給沈若蘭補起了身子。當然,朱默研和徐昭雪甚至孟藺等也跟著沾了光,一大鍋魚湯讓幾個女人忘卻了身份,湊在一起像男人喝酒一樣,喜滋滋的品嘗著。

    秋季里西域的明月格外地明亮,一輪彎彎的月亮掛在繁星點點的夜空上。林沐風坐在院中的胡楊樹下,舉頭望月,心頭舒暢,情不自禁地哼唱起前世劉歡的拿手膾炙人口的經典老歌《彎彎的月亮》。遙遠的夜空有一個彎彎的月亮

    彎彎的月亮下面是那彎彎的小橋

    小橋的旁邊有一條彎彎的小船

    彎彎的小船悠悠是那童年的阿嬌

    嗚----

    阿嬌搖著船

    唱著那古老的歌謠

    低沉柔和婉轉略帶有一絲顫音的歌聲,穿破了吐魯番城中這座王府寧靜的夜空,裊裊的飄散開去。實話實說,林沐風的歌喉還是不錯的,雖然唱功與專業歌手相差甚遠,但哼唱流行歌曲來也能學個七八分神似。

    別樣的悠揚的可以說是非常非常另類的歌聲傳進屋子,朱默研訝然起身,向沈若蘭瞥了一眼,低低道,“若蘭姐姐,這可是王爺在唱歌?歌聲如此怪異……”

    沈若蘭點了點頭,眼中也閃現出一絲奇色,“他就是這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哼唱出一些曲調新奇的歌出來,以前在北平城的時候,我記得他還唱過一個什麼濤聲依舊,那歌雖然調子也奇,但比起今天這個來又差之甚遠了。”

    眾女正听得入神,突听林沐風的曲調一轉,一曲更加怪異奇妙的歌聲又飄揚起來。朱默研眉梢一跳,忍不住向門口行去。徐昭雪也好奇地跟在她的身後,與她肩並肩一起站在門口,見林沐風陶醉地坐在樹下的石凳上,緊閉雙眼搖頭晃腦正陶醉在其中。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

    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閑;

    既然不是仙,難免有雜念;

    道義放兩旁,把利字擺中間

    多少男子漢,一怒為紅顏;

    多少同林鳥,已成分飛燕,若有所思地幽幽道,“王爺真是好興致,這歌是王爺自己所作嗎?好一個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一語道破了紅塵,頗具禪機,妾身這才醒悟過來,往日間妾身是將這個利字看得太重了……”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24 00:59
312章榮歸

    林沐風一怔,急急止住歌喉,笑了笑,岔開話去,“我的郡主殿下,我隨意哼唱幾句,哪里有那麼多的深意……”

    朱默研默然搖了搖頭,突然盈盈走過來襝衽一禮,“王爺,妾身知道錯了,從今而後,妾身一定……”

    徐昭雪嘻嘻一笑,“好了,王爺不要再唱了,大家知道你心里高興,對了王爺,趕緊給小丫頭起個名字吧?”

    林沐風笑著點了點頭,沉吟道,“孩子出生在西域,又生于晨曦之間,她老爹姓林,娘親姓沈,得了,就叫林沈曦吧----林沐風與沈若蘭生在西域晨曦的女兒,嗯,不錯不錯。”

    父姓跟母姓連在一起給孩子起名,在林沐風前世的那個時代是非常流行的行為,但在這大明男權社會中卻絕對是絕無僅有的事情。果然此話一出,朱默研和徐昭雪面面相覷,半響說不出話來。在她們看來,名字固然是不錯,雅致上口,但林沐風竟然肯將孩子地母姓冠于名字之中。也當真是世所罕見了……由此可見,林沐風對于沈若蘭的深深愛意。

    朱默研艷羨地回頭瞥了一眼紅燭搖曳的沈若蘭的臥房,低低道,“王爺真是好赤誠的性情,對若蘭姐姐地深情融進了沈曦的名兒間……”

    徐昭雪也是嘖嘖連聲。“王爺你竟然讓沈曦冠了母姓,若蘭姐姐好有福氣哦……”

    林沐風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這有什麼,默研,等你將來也生了孩兒,我也給孩子冠上母姓----不過呀,你這姓氏跟我這姓氏連在一起。似是有些不雅。林朱林朱很容易讓人誤會成林中的一頭豬,不妥不妥呀!”

    朱默研不禁莞爾,嗔道,“王爺,你取笑奴家!”

    一向以女強人面孔出現,只有在床第間才能流露出幾分溫柔的朱默研突然顯出宜喜宜嗔的女兒家嬌柔,不禁讓林沐風看得一呆。他砸吧砸吧嘴,嘿嘿笑了一聲,“沒有關系。可以用其他諧音的字來代替。”

    房中,躺在床榻上,豎起耳朵傾听院中談話的沈若蘭听見“林沈曦”三個字。心頭涌起無盡地愛意。她眼圈一紅,從女兒地名字中她體會出了林沐風對她發自內心的摯愛,心神激蕩之下,側頭望著依舊在沉沉入睡的女兒,眼中閃爍著對丈夫的愛意和對女兒的母性光輝,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額頭,幽幽道,“乖女兒。沈曦。你听見了沒有,你爹爹給你取名字了。從今兒個開始,你叫沈曦了……”了滿月,林沐風率領自己標下的數萬神機營鐵騎終于開始開拔,班師回朝了。

    出發的那一天,大明吐魯番都護府和北庭都護府的一眾軍政大員們都趕來吐魯番送行,而西域南北兩道各國地貴族們也蜂擁而至,聚集在吐魯番城外為林沐風壯行。

    深秋的風已經有了淡淡的寒意。西北風從遠方席卷過來,卷過漫天地沙塵。在那塔里木河畔和葡萄溝的上空,久久地彌漫著。空氣中飄蕩著濃濃的酒氣,神機營的士卒們紛紛放下手中的酒盞,翻身上馬,等候著林沐風的班師號令。

    林沐風凝望著風景如畫的吐魯番綠洲,那不遠處的塔里木河,那狹長地充滿生機地葡萄溝,那座已經成為西域第一大城的吐魯番城,那一張張漢人清秀或者是胡人粗獷地臉龐,他禁不住微微嘆息一聲,心中有幾分不舍。

    吐魯番,西域,留下了他太多太多的美好記憶。他的女兒林沈曦誕生在吐魯番,他在西域成就了前所未有超越古人的不朽功業。如今,他要走了。他心里明白,自此之後,想必他再也沒有機會重返西域。

    別了西域,別了吐魯番。

    林沐風緩緩轉過身來,向恭恭敬敬侍立在身後的孫子含和楊凌兩人,微微一笑,“兩位大都督,我要走了,這西域的萬里疆土就交給你們二位了,希望你們能恪守本職,為大明守住這來之不易的土地。”

    孫子含心中充滿著無盡的歉疚。他之前連番參奏林沐風欺君罔上,雖然是出自公心,但他也沒有料到,林沐風非但沒有因此懷恨在心,反而向皇上和朝廷極力推薦他出任吐魯番都護府的大都督,官階一下子連升兩級。更重要的是,他因此可以施展才智在西域做出一番功業,將來名垂青史一定是沒有問題的。

    眼前這個俊秀而剛毅的青年,帶給他的不僅是官運亨通,還有他寬廣的胸懷,超前遠大的眼光……

    作為一個文人出身的官員,孫子含其實對升官的熱情並不大,但能青史留名,卻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因為林沐風的到來,他心願得償了,這份功業,這份名聲,來得是那麼的突然!

    孫子含心神激蕩著,居然緩緩跪拜了下去,朗聲呼道,“王爺對于下官的提攜,下官沒齒難忘。請王爺放心,某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守住這份疆土,不敢有一絲懈怠。”林沐風趕緊扶起他,笑了笑道,“孫大人不要如此。本王臨別之際,有幾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孫子含和楊凌等人一起躬身,“王爺,請賜教。”

    林沐風抬起頭來望望朗朗晴空,低低道,“兩位大人,胡人善變,宜采用寬嚴相濟的政策,即不可太寬,也不可太嚴。寬了,容易導致胡人放縱不听政令,而過苛,則容易引起胡人不滿……此外,兩位大人不妨大力推行胡漢通婚,等數十年過去,胡漢通婚的一代人成長起來,西域才能真正與中原連為血脈相牽的一體啊!”

    孫子含與楊凌對視一眼,同聲道,“王爺教誨,下官等受教了。”

    林沐風擺了擺手,哈哈大笑,“一點淺見而已,不值當兩位大人如此,呵呵。好了,本王要行了,諸位保重!他日,諸位榮歸京師,本王一定設宴為大家接風洗塵。”

    “郭奎,起軍!”林沐風大喝一聲。

    轟隆隆數聲炮響,震耳欲聾的馬蹄轟鳴聲響起,漫天的塵沙遮掩下,綿延數里不絕的數萬大明鐵騎出了吐魯番向南面的陽關馳去。

    誠靖王西征大軍凱旋的消息從陽關開始,便一路急報京師。

    一路上,林沐風厭煩了沿途各州府官員百姓的迎來送往和夾道歡迎,不得不命令大軍一律不得進入城池,除了趕路之外,只在城外露營,謝絕了所有沿途官員的熱情接待。

    建文2年十一月十五日。大軍風餐露宿,終于趕回了京師之外。

    凱旋門外,朱允棄了早朝帶領滿朝文武大臣迎候在此。當東邊的天際被那一抹宣紅挑破的時候,金燦燦的太陽脫穎而出,而遠端,也隱隱看見了那黑盔黑甲的騎兵長隊。浩浩蕩蕩的隊伍,在漫天的塵土中若隱若現,獵獵的軍旗迎風招展著,一股子淡淡的殺氣由遠及近,傳了過來。

    朱允面色大喜,而他身後的諸位臣子則暗暗倒吸一口涼氣︰好重的殺氣!好凜然的軍威!

    熟悉而又陌生的南京城頭上,米黃色的龍旗飄揚著,隆隆的禮炮聲響個不停。凱旋門延伸出了一道紅地毯,紅地毯的正前方是英姿颯爽的青年皇帝以及他的一眾臣子,而道路兩側,則擁擠滿了南京城中的百姓。

    這一日,南京城中商鋪停業,百姓蜂擁出城,一起來夾道歡迎立下蓋世功勛的大明西征大軍。對于這些百姓來說,林沐風幾成了一個傳奇,一個神話。

    附著在他身上的光壞太多太多了︰金陵詩會上的文魁首,一個人的恩科狀元,平定燕王反叛力挽狂瀾,兩次西征,將漠北草原和西域全部納入朝廷版圖……如此赫赫戰功,如此文武風流,當世有誰能比?

    “來了,看看,那就是誠靖王爺!”

    “黑盔黑甲,果然是我們大明戰無不勝的神機營鐵騎,名不虛傳,嘖嘖……”

    “呀,這誠靖王爺好生俊逸……”

    在百姓們興奮的竊竊私語聲浪中,凱旋門口,幾個粗壯的鼓手鼓足全身力氣擂響了牛皮大鼓,激動人心的得勝鼓聲隆隆震動著在場眾人的心房。

    朱允激動地上前幾步,凝望著穩步而來面色沉靜的林沐風,大喝一聲,“誠靖王,朕在這里迎接將士們凱旋榮歸!大明,因你們的蓋世功業而驕傲!”

    兩只充滿著熱度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片刻,林沐風方才輕輕抽出手來,跪倒在朱允跟前,朗聲呼道,“兒郎們,跪謝皇上隆恩,大明萬歲,大明皇帝萬歲萬萬歲!”

    數萬風塵僕僕但面色剛毅的神機營士卒整齊劃一地跪倒在地,齊聲呼道,“跪謝皇上隆恩,大明萬歲,大明皇帝萬歲萬萬歲!”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24 20:40
313章功臣樓盟誓

    公元1368年1月4日,當朱元璋健步邁向南京南郊的祭台,穿上皇帝的新裝,宣布改國號為明的時候,在他腳下山呼萬歲的王公大臣們萬萬也不會想到,在不久的將來某一天,自己及自己的親戚、朋友,會莫名其妙地被抓起來,然後血濺家門,突然從人間消失。

    南京鼓樓崗的山坡上,從前有個功臣樓。這是朱元璋登基以後下令建造的。听到造功臣樓,凡是跟隨朱元璋南征北戰,打下江山的開國功臣,無不深受感動,稱贊皇帝英明。但任是誰都沒有想到,不久之後,朱元璋就莫名其妙地一把火燒掉了自己建造的功臣樓。

    歷史是有驚人的相似之處。早在漢朝就有“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說法和活生生的先例。然而明朝的功臣們或許認為,朱元璋乃和尚及叫化子出身,和尚者,慈悲為懷也;叫化子者,社會之底層也!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去想過這條古訓,只知道自己“當年萬里覓封侯”,而今功成名就,只想安度晚年,享受江山,蔭庇子孫罷了。然而不管忠臣也好,逆臣也好,馬屁臣也好,只要他們中不是在開國之前戰死或病死,或者是在朱元璋還未開殺戒之前病死,幾乎無一漏網地得到被宰殺的命運和結局。

    就說首任宰相李善長,他是朱元璋最早認識的得力謀臣,人說他是漢之蕭何。可以這樣說,沒有李善長,便沒有朱氏王朝,說他是漢之蕭何,決不為過。然而對于這樣一個功臣,朱元璋也殘忍的下了毒手。

    “時帝大殺京民之怨言者,李善長請免其親戚數人,上大怒,遂賜死。”一個簡單的借口。朱元璋就把李善長連同他的妻女弟佷一大家共七十余口,除附馬一家外,一個不留地通殺。可憐這位皇親國戚、有丹書鐵券可免二死的老功臣,終究不得好死,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朱元璋不但對所謂的奸臣、逆臣要下毒手,只要是功臣,即使是無任何借口,也不會放過,如大將傅友德、大將軍馮勝、大都督朱文正等,都是無故被賜死的。就這樣一門連一門。 朱元璋稱帝數十年間殺了一萬五千多人。到他駕崩之時,參與打天下的大臣,已基本滅絕了。

    人說秦始皇暴虐。可是他並未殺過一個功臣,扶甦、蒙恬乃二世所殺,李斯乃趙高所殺;人說劉邦只能同患難,不能同甘苦,然止殺黥布、陳郗兩反臣,韓信乃呂氏所殺;人說李世民無情,為爭帝位不惜弒殺兄弟。但他能善待功臣,即使是追隨兄弟的反臣,他也一一放過。只有朱元璋殺起功臣來毫不手軟。某種角度上說,他比商紂王還商紂王,比秦始皇,還秦始皇!

    功臣生在明朝是多麼地可悲啊!林沐風凝望著這座在城中太廟之旁的新建雕梁畫柱的功臣樓,心中感慨萬千。朱元璋如此暴戾,他的孫子會不會……

    朱允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擺了擺手,“列位臣工,沐風,隨朕一起進入這功臣樓看看去。”

    進得功臣樓,此樓顯然是新建不久,樓中還充斥著淡淡的油漆味道。雖然稱之為樓,但卻只有一層,是一個類似于廟宇的龐大廟堂。左側,高掛著18位栩栩如生的畫像。打頭的赫然是中山王徐達。然後依次是李善長,劉基。常遇春,宋濂……18個大明開國功臣,被朱元璋以各種理由誅殺的元勛們神色或喜或嗔或怒或哀地“站”在樓壁之上,發散著濃烈地剛猛英烈之氣。

    林沐風愕然一驚,驚訝地瞥了朱允一眼,心道你這是與你的皇帝爺爺唱反調啊,這樣一來等于是恢復了這些功臣的名譽地位,賦予了他們地子孫後代無盡的榮華富貴啊。

    朱允似是知道林沐風在驚訝些什麼,沒有說話,只是抬手又指了指右側的樓壁。

    林沐風放眼望去,大驚︰原來,右邊的樓壁上同樣懸掛著幾幅畫像,而自己一身青衫飄然出塵的肖像圖就在首位。下面的樓壁上還瓖嵌著幾行金字︰“林沐風,山東青州府人氏。大明誠靖王,出商入仕,輔朕與東宮,殫精竭慮鞠躬盡瘁,力挽狂瀾平定燕王反叛,兩征西域為大明開疆闢土萬里功業不朽,朕之肱骨重臣,朕之異姓兄弟……大明建文皇帝親筆于建文2年十月。”

    接下來,是中山王徐輝祖,駙馬都尉梅殷,右丞相方孝孺……甚至,在末尾還有如今已經被朱允封侯的神機營三位指揮使,郭奎、夏侯永、孟連三人。

    林沐風陡然一驚,緩緩跪倒在地,朗聲呼道,“皇上,臣實不敢當!臣惶恐!”他地身後,徐輝祖等人也一起跪倒,連呼不敢。尤其是郭奎三人,封侯已經是意外,如今又被作為朝廷功臣與開國功臣徐達等人一起列入功臣樓,那簡直是感激涕零惶恐之至。

    朱允淡淡一笑,也沒有扶起林沐風,只是慢慢走到徐達的畫像跟前,端詳半響,才沉聲道,“諸位愛卿,中山王徐達等列位元勛為大明開國戰功赫赫,朕如今效仿唐太宗世民建起功臣樓,將他們供奉于此,以表朕的敬意。”

    眾臣默然跪倒齊聲呼道,“皇上聖明!”

    朱允淡淡笑了笑,又踱步到林沐風地畫像跟前,打量了一眼,仰天打了個哈哈,“沐風,倒是挺像呢----諸位愛卿,誠靖王、中山王等為大明開疆闢土立下蓋世功績,絲毫不亞于開國18元勛,朕此次也將他們請入功臣樓,爾等以為如何?”

    眾臣早就知道此事,哪里還敢說半個不字。況且林沐風與徐輝祖等人對于大明的功績也的確可以與徐達等人比肩。要知道,短短幾年間,開闢下的疆土可是中原的兩倍啊,將大明的版圖大大地擴充開去,這是誰都否認不了的巨大功勞。

    “皇上聖明!”眾臣又是呼著。

    朱允嘆息一聲,“來人,設香案。”

    兩個太監抬著一面香案走了進來。香案擺設完畢,一個太監端著一個金質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個美輪美奐的彩琉璃碗,林沐風一眼就看出,這是大明瓷行專為皇宮里所燒制的御用貢品。

    琉璃碗中盛滿了一碗酒,酒色淡青清冽。

    朱允上前去,突然從一個太監手中接過一把匕首,寒光一閃,在自己的手指上劃過,在眾臣的驚呼聲中,一滴鮮紅的血珠從朱允的手指上滴了下去,啪地一聲滴入碗中,在青色的酒液中打了一個轉轉,瞬間分化開去,給這青色地酒液染上了一層淡淡地血色。

    朱允驀然回過頭來,朗聲道,“沐風,朕知你的心思。你無非是怕朕當那兔死狗烹地昏君。朕雖是皇帝,但朕絕不是無情之人。今日兒凱旋歸來,朕願意在此與爾盟誓,此生不離不棄!皇天後土在上,先皇與眾位功臣元勛英靈在上,朕如有違誓,天厭之,天棄之!”

    眾臣悚然大驚,這皇帝,這皇帝居然要跟一個臣子盟血誓?!

    林沐風也是大驚,他上前膝行了幾步,低低道,“皇上,萬萬不可!”

    “起來,滴血,與朕一起喝了這碗血酒,你我君臣,你我兄弟今生同心!”朱允大喝一聲。

    林沐風猶豫一會,還是依言起身滴血。朱允先飲,林沐風後喝,又一起跪拜了天地先皇。儀式完畢後,朱允牽著林沐風微微有些冰涼的手,笑道,“如今你可安心了?”

    林沐風心里苦笑,躬身嘆息道,“皇上,折殺臣了。”

    朱允也是一聲輕嘆,“朕如若不如此,你何嘗可以安心?自今日起,大明天下皆知,你我君臣乃是盟過血誓的兄弟,你就安心留在朕的身邊,守住這片江山,開創煌煌盛世豈不是一樁千古佳話!”

    消息傳遍天下,可謂是舉國震驚。朝野上下,皆明白,誠靖王一脈享有了僅僅次于皇帝一人的無上榮耀和權勢地位,至少在建文皇帝在位是如此了。功臣樓盟誓之後,朱允的賞賜不斷。先是封林沐風的兒子林秋生為安逸郡王,又緊接著冊封林沐風才幾個月大的女兒林沈曦為晨曦郡主。幾乎與此同時,孝慈皇太後和孝康皇太後也分別賜了林家諸女足足幾大車的珠寶絲綢。

    在回京後的當日開始一直到建文3年的春節,誠靖王府門庭若市,宮里的太監、滿朝文武和皇室親眷的來訪一直是絡繹不絕。

    但越是這樣,林沐風的心里越是煩亂。他實在是擔心自己如今站得越高,將來就跌得越慘。區區一個盟誓,對于他這個現代青年來說,可不是什麼“護身符”。

    他接連向青年皇帝上表表達惶恐之情,懇請停止賞賜,但朱允總是不從。直到有一天,林沐風實在是不堪其重,竟然將這一段日子宮里的賞賜和眾臣的賀禮一起送入宮里,堆積在御書房門外,長跪不起。
ivyyahui 發表於 2009-5-26 17:11
314章穿越者的告白:思念驟起冷風吹

    朱允不高興的走出來,一把扶起他,沉聲道,“沐風,朕賞賜些物件給你,你竟然都給朕弄進宮來,這是何意?你有大功於社稷,朕無法再加封你的官爵,賞賜些俗物也聊表朕心了。”

    林沐風歎息一聲,慷然道,“皇上,臣已經惶恐之至了。臣雖有些微功,但皇上已經賜予了臣太多太多,這些賞賜金銀臣實在是不堪受了。一來臣家裏並不缺錢,二來,為臣一人耗費國孥,臣心裏不安!萬望皇上收回這些賞賜,統統歸入國庫,以增國力,貼補民生。”

    朱允沉吟半響,緩緩道,“也罷,左右是些俗物,朕就准了你。起來吧,誠靖王爺,走,與朕喝酒去。”

    朱允的寢宮。

    酒喝了幾杯,朱允突然放下手裏的青花瓷細脖子酒盞,低低道,“沐風,朕意欲要廢黜了曹氏,立如煙為皇后,你意如何?”

    林沐風一驚,手中顫抖了一下,酒盞中的酒液灑落出來,他惶然道,“皇上,萬萬不可輕易廢後啊!”

    “你還不知道呢,曹氏進宮數載一無所出,而如煙已經為朕誕下龍子高霖,朕決定要立高霖為太子----相應地,如煙也當然要立為皇后。^^^^如今如煙有了你這個外戚在,相信宮裏和朝廷中人也不敢說什麼。”朱允微微一笑。

    林沐風搖了搖頭,“皇上的家事,臣原本不該過問。只是,曹皇后毫無失德之處,平白廢後恐怕天下人不服啊。況且,懿貴妃性情淡薄,皇上要是將她推上皇后尊位。怕是會給她帶來煩惱啊!”

    就在這個時候,如煙和曹皇后攜手盈盈走了進來。按明制,妃子原本是不奉召不能進皇帝宮裏的,但朱允不太講究這一套,再加上他異常寵愛如煙,這如煙倒也是在他這寢宮裏常來常往,只是這次不知怎麼把曹皇后也帶來了。

    如煙與曹後一起向朱允行禮,“臣妾等見過皇上!”

    林沐風苦笑一聲,急急起身閃在一旁,待兩女行禮完畢這才跪了下去。“臣林沐風,拜見皇后娘娘,懿貴妃娘娘!”

    曹後笑吟吟的擺了擺手,“誠靖王請了!”

    如煙則柔和恬靜地笑了笑,伸出手去扶起林沐風來,“表兄入宮來。*****也不到如煙宮裏,想必是已經忘了你這個表妹了。”

    “呵呵,臣正準備去拜見貴妃娘娘。”林沐風呵呵一笑。

    朱允擺了擺手,“好了好了,如煙,你與皇后到朕這裏來,有何事?”

    “皇上。臣妾與皇后娘娘此來是來道賀皇上大喜了!”如煙笑著為朱允斟滿酒。“哦?”

    “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如煙此言一出,曹後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紅暈,而朱允則是一驚,“有喜了?”

    林沐風趕緊跪倒在地,“臣恭喜皇上,皇后娘娘!”

    曹皇后有喜,這可是宮裏天大的喜事。有了這樁喜事。朱允也不得暫時罷了廢後之心。出宮的路上,林沐風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在出宮之前,如煙曾經跟他略略談了幾句,從她地話語間,林沐風發現她與皇后相處得其實不錯,她再三拜託林沐風一定要進諫皇帝,千萬不要再生什麼廢後之心。

    林沐風思前想後。****不禁感歎,這如煙其實不失為一個絕頂聰明的妙人兒。她本是一個歌姬,如今能進宮做得貴妃,深受皇帝恩寵,已經是八輩子燒了高香了。雖然當初林沐風跟朱允合謀,為她秘密“偽造”了一個林家表小姐的出身,但假的始終就是假的。如果朱允廢後一定會鬧出不少風波來。沒准會將她推向前臺,一旦她的身世暴露出來。她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條。

    想到這裏,林沐風決定要抽空好好勸一勸朱允,千萬不要一時衝動做傻事。

    剛剛回到家,林家又來了兩個女客,湘王朱柏的王妃許氏和許氏之妹許晴。朱柏洪武三十一年突然病故于長沙,他又沒有子嗣,之後寡居的許氏就進了京。好在朱允看在先皇的面上,賜了她一座宅院,暫時保留了湘王府的牌子。許氏不知在什麼時候跟柳若梅混得挺熟,今兒個又過府來玩了。

    其實,她是帶著自己地妹子來看望偶像來了。林沐風如今可是大明京師中盡人皆知的“偶像級明星”,甚至成為而來一些閨中少女的懷春對象。

    同為皇室中人,又是自家娘子的朋友,雖是女客,林沐風也不得不去廳中略微寒暄兩句打個招呼。*****

    出於禮貌,林沐風只是匆匆打量了兩女一眼,沒有細看,實際上,他也根本就沒有看清楚許氏和她的妹妹到底長了一個什麼模樣。許氏矜持地坐在那裏,淡淡的笑著,偶爾有一抹目光投射在林沐風身上,但多數都在與柳若梅談笑自若。倒是清純地許晴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使勁盯著林沐風,上上下下地打量著。

    柳若梅笑了笑,“夫君,妾身要留湘王妃在家裏吃晚飯呢。”

    林沐風哦了一聲,笑了笑道,“那感情好----”

    說話間,他隨意掃了許氏一眼,恰好許氏正過臉來向他望來,清秀嫵媚的臉上掛著恬淡的笑容。林沐風這一看不打緊,頓時如遭雷擊,面色驟變。他緩緩起身,目光癡癡地盯著許氏那張嫵媚的臉龐,目光中透射出些許狂喜,些許黯然,還似是有些許傷感。他熾熱的眼光,讓許氏羞澀地垂下頭去,兩隻手把玩著自己的衣襟,不禁有些訝然。*****

    他,他如何這般看著自己?

    “夫君!”柳若梅見林沐風地神色不對,便喚了一聲,但林沐風根本就沒有聽見,只是癡呆呆地盯著許氏,臉色越來越漲紅,神色越來越狂熱!

    他一步步向許氏走去。

    許氏大驚,趕緊下意識的起身,抓住了柳若梅的手,顫聲道,“誠靖王爺!你……”

    “夫君,你怎麼了這是?”柳若梅眉頭一皺,急急起身護在許氏面前,一不小心,她寬大的衣袖牽倒了案幾上的茶盞。碰!一聲脆響,青花瓷的玲瓏茶盞在地上摔成碎片,林沐風心裏咯噔一聲,心神猛然一回。

    他霍然止住腳步,又深深地望了臉上浮起驚恐之色的許氏一眼,黯然一歎,躬身向許氏深深一禮,然後大步離開客廳。那背影落寞,那腳步虛浮,在燭光的照射下,他離去地背影長長短短,說不出的淒冷。再也沒有心情在林家吃晚飯,匆匆告辭而去。只是,在她們離開林家的時候,聞聽林家內院中傳出悠長淒涼抓人心弦的簫聲,那簫聲棲棲遑遑地,落寞黯然地,讓許氏的心裏也變得莫名的傷感起來。

    她向林家內院地方向瞥了一眼,心神似是提到了嗓子眼上:這個大名鼎鼎的大明權臣,今天這是?他……

    柳若梅心裏也有些惶然,她不知道自家夫君今天何以見了許氏失態至此。難道?不,不可能!她立即打消了自己剛剛浮起的這個荒誕的念頭。

    順著林家幽靜的小徑行去,聽著那悽惶的簫聲,心中忐忑不安。沒走幾步,簫聲戛然而止,卻聽哢嚓一聲,柳若梅剛從內院的拱門處走進,就見林沐風面色黯淡地奮力將那管竹簫折斷,然後麻木地向拱門處走來。

    林沐風與她擦肩而過。

    那張分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地面孔,卻似乎變得陌生以來,眼前這個跟自己甜甜蜜蜜恩恩愛愛地枕邊人,如今卻渾身發散著無盡的冷意,還有一絲憤懣。

    柳若梅心裏一顫。

    不久,身後傳來林沐風那在她聽來怪誕不堪地充滿哀傷的哼唱聲----

    “多少次深情的遙望,魂牽夢繫的故鄉,離開了已經很久很久,影子卻越來越長。村口的那磐石碾,碾碎了多少美好時光,山坡上的羊群,還有天邊的那抹斜陽。餐桌上的山珍海味,早沒了菜團的清香,閃爍著的霓虹,呼喚著故鄉的蛙鳴鳥鳴……”

    淡淡而清冷的月光下,林沐風行走在南京城中寂寞無人的街道上,伴著那輪走盤的圓月,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眼前浮現著許氏那張嫵媚的臉龐,心中湧動著歇斯底里的思念----對於前世,對於前世親人的刻骨銘心的思念。

    直到此時,他才驀然發現,對於前世的一切,他一直以為忘卻了,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忘卻。這種深深思念揪著他的心,攪動著,翻滾著。他很憤怒,他想嘔吐,他渾身乏力,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轉來轉去,又回到了在林家大門口。他雙腿一軟,噗通一聲栽倒在地,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呼聲:爸,姐!

    柳若梅朱嫣然諸女正焦急在院中踱步,派出去尋找的家人還沒有回來,卻聽門口傳來的那聲高亢的悲乎,不禁大驚失色,一起急匆匆奔向府門。

    惶然的淩亂的腳步聲在林府響起,眾人家人也隨著幾個女主人一起奔出,眼前的一幕讓他們大眼瞪小眼摸不著頭腦。
ivyyahui 發表於 2009-5-26 17:15
315章穿越者的告白:滿腹心事說與誰人聽

    冷風吹起,林沐風跪倒在冰冷的地上,仰頭望著朗朗的明月,許氏那張與他前世姐姐如出一轍的親切面孔,依舊在撕咬著他惶然的內心。

    他不知道,他已經退休的老父如今身體是否健康,那頭疼的老毛病是不是好些了?他不知道,他那溫柔善良下崗的姐姐,有沒有找到一份稱心如意的工作?還有,那還沒有來得及捅破那層窗戶紙的女朋友孟岩,在自己離開之後,她是否平安?

    “夫君!”諸女七嘴八舌地簇擁過來,將林沐風團團圍在其中,焦灼地呼喚著,詢問著。朱默研探手向林沐風扶去,“夫君,地上涼啊,你這是……”

    林沐風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中,默默的喝著悶酒。數壺燒酒進了肚子,他才搖搖晃晃地走出書房來,見眾女還守候在房外,裹著厚厚的皮裘,他的口中噴著難聞的酒氣,他的眼中卻飽含淚珠。

    柳若梅幾乎要哭出聲來,“夫君,你不要嚇妾身啊,你這是怎麼了,你跟妾身說說啊!”

    林沐風仰臉打了一個酒嗝,苦澀地強笑著,心中鬱積的千萬般離愁別緒一起湧上心頭,他瘋狂地大笑著,“我是誰?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林沐風更加狂野地縱聲大笑,不過,笑聲中充滿著酸楚,“我受夠了,這虛虛假假的人生,賊老天,你饒了我吧!”

    眾女面面相覷,都沒敢再說什麼。

    只聽林沐風晃蕩著雙手。大喝一聲,“你們跟我進來!”

    書房裏被侍女送來了兩個熱乎乎的炭火盆,眾女或站或坐,焦慮的眼神都投射在近乎發狂的林沐風的身上。

    林沐風又望口中灌了一口酒,眼神閃爍著。半響才黯然道,“你們都是我在這裏地最親最親的人,我愛你們……我這心裏難受……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眾女訝然無語。

    林沐風望向柳若梅,苦澀地笑了笑,“若梅,還記不記得當初顏神鎮上的浪蕩子林沐風?你難道就沒有想過,一個無可救藥不學無術的浪蕩子,一個對瓷器一無所知的商賈子弟。如何突然間有了一身好才學,能燒制瓷器還能復原古法琉璃?”

    柳若梅震驚地看著林沐風,手心哆嗦了一下。*****“夫君,你是不是中邪了?”

    林沐風淡淡道,“我沒有中邪。我頭腦清楚得很。實話告訴你吧,我不是林沐風,我來自幾百年後地時空----或許,你們可以理解為,我是來自未來社會的未來人類。我在前世的時候,是一個工藝美術師,呃。是國家一級美術師。在我生活的年代裏,有飛機大炮,有高樓大廈,有汽車輪船……世間所有男子,無論官商農人,都只能娶一個妻子,沒有皇帝。沒有太監。沒有皇族公卿……”

    不顧眾女震驚蒼白的神色,林沐風繼續低低地喃喃自語。“我有一套剛買的還沒有還完貸款的房子,我有一個還沒有追到手的女朋友,我有一個溫柔的姐姐----跟那個湘王妃一個模樣,我還有一個老父----縱然我在這大明身家萬貫,富可敵國又能如何?我地親人還是要為生活而煎熬,我的姐姐還要為了兒子上大學的學費而苦苦奔波……”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老天會選中我,讓我離開我地親人來到這幾百年前的大明。^^^^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如果上天給我一次機會,我能不能走?我該不該走?可是,我有你們,有我們的孩子們……”

    林沐風發了狂一般,絮絮叨叨地訴說著,神色煞白,直到他聲嘶力竭地吼叫咆哮起來,酒意才濃重上湧,他眼前一黑,一頭紮倒在書案上,沉沉睡去。

    柳若梅身子劇烈地抖顫著,幾乎站不住身子。朱嫣然趕緊一把扶住她,黯然道,“姐姐,夫君似是中邪了,他酒後胡言亂語,當不得真地。”

    眾女當然是無法相信,她們的枕邊男人是一個什麼來自於幾百年後的未來人類,這比讓她們相信林沐風是神仙一般難度。她們很自然地理解成,林沐風中邪了,被鬼附身了!

    假作真來真亦假,滿腹心事說與誰人聽?

    即便是說了實話,即便是對著最親近的人,也沒有人能理解他的苦處。大抵,這就是穿越者的無奈吧。

    第二天一早,當林沐風頭疼欲裂地醒過來時,林家的院子裏已經坐滿了一群他娘子們請來地為他做法驅邪的道士。^^^^

    林沐風苦笑一聲,也已經想不起自己昨晚到底是發了什麼狂。不過,看樣子,把家裏這幾個女人嚇得夠嗆。看看柳若梅和朱嫣然她們紅腫的眼球,怕是一宿都沒合眼,整夜都守著他。

    林沐風病了,中邪了。京師裏有流言說,這是林沐風手上殺戮太重,被戰場上的冤鬼纏身了。他一連在府中靜養著,閉門不出,一直到來年的穿暖花開。

    在林家,林沐風是最清閒的一個。柳若梅主持家裏的裏外大小事務,朱嫣然經常要與皇族中人迎來送往,還要常常進宮拜望宮裏地貴人們,儼然成了林家地外交部長;朱允秀對醫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每日裏跟在孫羽西地身邊,在林家辦的“慈善回春堂”裏坐診,忽蘭帶著輕雲和輕霞負責府中內眷的一應用度,沈若蘭忙著帶孩子,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自己的女兒身上,而朱默研則全力掌控林家的所有產業。

    大明瓷行的一應事務都交由了朱默研,柳若長光榮的退休了,做起了逍遙自在地富家闊少。每日喝喝酒。聽聽曲,倒也不亦樂乎。

    林沐風跟徐昭雪的事情已經挑明,得到了青年皇帝的認可,徐家正在忙於籌備女兒的婚事。

    一切就這樣安逸地按部就班地進行著,日子飛逝。因為不世功勳引發的追捧浪潮漸漸劃歸平靜。可就當林沐風即將從大明社會公共視野地風口浪尖上淡出之時,青年皇帝又頒下了一道詔書:建文3年4月初十,皇帝將御駕親征出海征討燕王叛逆朱高煦,誠靖王林沐風統兵伴駕,右丞相、中山王徐輝祖和右丞相方孝孺率群臣監國。

    一時間,舉國震動。平日裏沒人注意的南京造船廠的埠頭上,這才吸引來了眾多的眼球。這個時候,人們才驚訝地發現,不知在什麼時候。朝廷就開始了大規模的海船和戰船建設。一眼望不到邊的新建的五桅戰船、六桅座船、七桅糧船、八桅馬船、九桅寶船,成數列一字排開,陳列在南京造船廠的埠頭廣場上。蔚為壯觀。

    沒有人知道,林家也在南京造船廠出資購置了數艘七桅商船,林家產業的總負責人朱默研正在不斷調度瓷器、琉璃和絲綢等貨物。準備借機隨隊遠航做趟遠洋買賣。其實,有不少嗅覺靈敏地大商賈們,也各自通過不同的關係和管道,購置自己商行的貨船,暗中做好了出海地準備。

    朱允要去海上拔掉他的眼中釘,去炫耀大明的武力和國力,而林沐風則想趁機率著自己地私家船隊和大明的官方船隊到海外去探險一番。也順便做一趟海上旅行。這一來一去,起碼要花費數年,有數年的時間遠離朝堂的紛爭,這是他非常高興的事情。

    而且,他心裏還隱隱有一個異樣的念頭。禦書房裏安歇。當朱允聽完林沐風地“絮絮叨叨”,不禁皺了皺眉。“沐風啊。你要組商隊隨大軍出海,朕可以理解。朕原本就有意要派大明水師護衛大明商隊去海外蠻夷揚威一番,可----你這將所有的家眷都帶走,這是要做什麼?”

    林沐風微微一笑,躬身一禮,“皇上,臣是大明子民,臣的根在大明,臣的家在京城,皇上、太后都是嫣然的親人也就是臣的親人,臣能跑到哪里去?臣不過是想啊,臣想帶她們出海去遊覽一番海上風景,她們多沒有出過海,嫣然昨晚可是跟臣念叨了一晚上……”

    朱允啞然一笑,點了點頭,“說的也是,你還能跑到哪里去?你在海上轉悠幾天也得回來。不過,你要帶家眷,朕也要帶上如煙。”

    林沐風愕然,連連搖頭,“皇上,萬萬不可,皇妃不可輕易出宮,這不合朝廷法度……”

    朱允一瞪眼,“你帶嬌妻美眷眾多出海遨遊,朕就帶一個妃子就不合法度了?只許你誠靖王風流快活,就不許朕與如煙出海散散心?”

    林沐風苦笑一聲,默默垂下頭去。

    朱允呵呵一笑,“也不當緊,朕秘密讓懿貴妃出宮就是了,不會讓那些迂腐地臣子們知道地,宮裏,也自然有皇后遮擋。朕這番御駕親征,拔除叛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朕也想看看這傳說中的廣闊無邊海域……這樣吧,你速速去整軍,大明水師已經在龍江港待命,你地神機營這回也帶些人隨朕出去,就是不知這些驍勇的鐵騎能否適應海戰……”

    “皇上,區區不到萬人盤踞在海上于山國的燕王餘孽,其實壓根不需如此興師動眾,大軍所至,怕不需要交戰,他們就會望風而逃了。”林沐風嘿嘿一笑。

    朱允搖了搖頭,“不,朕不僅是要除叛逆,還要借機臣服海外諸國蠻夷,兵力少了怎麼能成?去吧----朕要小睡一會。”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28 07:44
316章浩蕩出海

    建文3年4月初十,和煦的春風帶來了萬物復甦的暖意和生機。南京龍江港船舶林立,旌旗招展,人聲鼎沸。一列列的大明水師士卒列隊站在戰船的船板上,面色肅然。而黑盔黑甲的5000名神機營士卒也在指揮使郭奎的率領下昂首登船。經過了短時間的水上“培訓”和適應性訓練,這些馬上的士卒們攜帶大量的瓷火器上船待發。

    數十艘7桅戰船滿載著2萬大明戰士,高高的桅桿上軍旗飄揚,每一艘戰船上都裝備了林沐風研制的子母瓷火神雷三門,船頭處都用鮮亮的鐵皮包裹著,在絢爛的陽光下放射著耀眼的寒光。

    數十艘民間的商船和官方配置的糧船和補給船滿載貨物和物資,正在進行著最後的檢修準備。無數船工來來往往,人頭攢動,碼頭上喧鬧震天。

    在眾多5桅、7桅戰船和商船、貨船的護衛中,一艘超大豪華型的雕梁畫柱的猶如一座水上移動宮殿一般的9桅包船靜靜地停泊在那里,船上密密麻麻的杏黃小旗在風中獵獵作響,隱隱見衣甲鮮明的大內侍衛和錦衣衛番子們隱現其上。

    這艘寶船當然是朱允的龍船以及林沐風的帥船。該船長四十四丈四尺,寬十八丈,船有四層,船上9桅可掛12張帆,錨重有幾千斤,要動用二百人才能啟航,一艘船可容納有千人。除了必要的船工和侍衛之外,船上所載基本都是皇宮里的宮女太監和林沐風的家眷。

    這麼龐大地出海必須要向天妃娘娘祭祀禱告,這是明人出海前不可少的重大禮儀之一。焚香、燒金紙、祝禱、把煮成半熟的豬、牛、羊三牲呈獻在天妃神像面前,由道士誦經三匝。

    午時三刻。禮炮聲九九八十一鳴。喧鬧的龍江碼頭瞬間歸為平靜,鴉雀無聲中,皇帝的儀仗緩緩而來,在滿朝眾臣和林沐風的陪同下,朱允緩步走到早已擺設完畢的巨大香案面前,上香膜拜。

    “觀夫海洋,洪濤接天。巨浪如山,視諸夷域……朕之雲帆高張,晝夜星馳,涉彼狂瀾,若覆通衢者,誠荷天妃之神護佑也。神之靈固嘗著于昔時,而盛顯于當代。溟渤之間。或遇風濤,既神燈燭于帆檣,靈光一臨,則變險為夷,雖在顛連,亦保無虞……”

    朱允恭恭敬敬地誦念著專職海事祭祀大臣撰寫地文書。眾臣和黑壓壓的船工民夫以及大明士卒們皆跪伏在地,林沐風暗暗苦笑一聲,也跪倒了下去。

    百余艘各種船艦組成的大明海上遠征軍團順著長江而下,其後還跟附著數十艘民間的商船,其中就有林家產業。

    船隊出江。自江甦太倉入海。海面非常平靜,無風無浪,船隊平靜地而快速的被西南風吹拂著向高麗和日本海峽航行而去。當先的旗艦招領著數十艘戰船開路在前,御駕的寶船緊隨其中,最後面是商船和貨船,一溜船隊綿延無邊,在海上成一字長龍蜿蜒前進著。

    此行地目的地----燕王之子朱高煦所屬的燕王余孽化身海賊。寄居在海外于山國,也就是被後世稱之為獨島的一個小島嶼上,正處在高麗和日本之間。

    朱允帶著他的如煙和一眾宮女太監住在最高層,而林沐風的家眷以及林沐風地指揮部則設立在二層。下面兩層是侍衛和船工雜役所居,以及存放給養的地方。

    林沐風出得裝修豪華的船艙,靠在欄桿上向海洋遠處遠望著。晴空萬里,大海上寧靜無波。偶爾有幾只海鳥嘶鳴著從船的桅桿頂部劃過。

    一個秀麗文弱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處。似是張穎,他不禁苦笑。此番出海。他所有地家眷都跟了過來,就連沈若蘭的妹妹玉霜,張風的姐姐張穎,還有那未過門的未婚妻徐昭雪也都以不同的借口和理由上了船。

    秀麗的身影出了門向這邊走來,躬身向他一福,盈盈道,“穎兒見過王爺!”

    雖然如今的林沐風已經是王爵,是大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地誠靖王,但張穎一向是稱他為先生的,可最近,這個先生的稱呼已經悄然變為了王爺,林沐風沒有在意,但柳若梅听了卻暗暗嘆息,心里明白在自家夫君的這駕賊船上,難免又要增加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了。

    張穎的身體一向比較柔弱,性子也屬于比較陰柔的那一種。在拜了林沐風為師學習內畫,又在瓷學當了老師,她地性情才一點點開始轉變開去,變得有些開朗不再那麼憂郁哀怨。

    以往,憂郁似是她地天性。為什麼幽怨,為什麼會躲在閨房里自怨自艾自憐自惜,她其實也說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反正,她就是喜歡獨處,喜歡安靜,喜歡對著一些花花草草抹抹眼淚想想心事顧影自憐。

    見她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林沐風嘆息一聲,“穎兒,這海上顛簸風大,你是跟來作甚?你身體不好,在這海上長年累月,怕是要經受不住啊!”

    張穎腳下一滯,羞澀地垂下頭去,柔嫩的雙手緊緊握住船舷的欄桿,幽幽的話兒隨風而散,“王爺,穎兒想隨王爺出來見識見識……”

    “王爺。”朱默研帶著孟藺和幾個侍女大步出得艙門,手里還捧著一本厚厚的賬本。張穎面色一喜,笑著趕緊施禮道,“穎兒見過郡主。”

    朱默研眼中閃出一絲難得一見的柔和,將賬本交給孟藺,然後上前去緊緊抓住張穎的衣襟,“穎兒妹妹,你身子不好,這外面風大,你還是到艙中去吧。”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朱默研居然跟張穎特別投緣,自打相識以來,朱默研倒是屢屢邀請她留宿在林家她的臥房里,有著說不完的悄悄話。林沐風難以想象,這樣兩個性格迥異的女子,怎麼會走到一起。

    張穎笑了笑,“郡主姐姐,穎兒又不是弱不禁風的孩童,出來見識見識這海上的風景,也是挺愜意的。”

    朱默研古怪地眉頭一跳,伏在她的耳邊小聲道,“妹子,你不要擔心,有姐姐在,總會讓你心願得償就是了。”

    張穎羞得跺了跺腳,嗔道,“姐姐你瞎說什麼呀,我不理你了,我回房去看書了。”

    張穎盈盈而去,朱默研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柔和。林沐風不禁奇怪的看著她,突然低低道,“我的郡主殿下,笑什麼呢?”

    朱默研默然伸過柔荑來輕輕握住林沐風的手,幽幽道,“王爺,妾身覺得穎兒妹子實在是可憐得緊,父母早亡,自小居在武定侯府寄人籬下……”

    林沐風皺了皺眉,剛要回話,突听上層有一個太監探出頭來,尖聲呼道,“誠靖王爺,皇上有旨,宣誠靖王爺見駕!”

    大明皇帝御駕親征,大明軍團出海遠征的消息其實早在一個月前就傳到了高麗和日本。高麗李氏王朝的統治者們倒還罷了,高麗是臣服大明的屬國,當今高麗皇帝李成義還受過朱元璋的金章冊封。但日本的幕府將軍足利義滿心里卻震驚惶恐不已︰明軍如此興師動眾跨海而來,難道僅僅是為了追剿那區區幾千人的海盜嗎?不,不可能!

    在收到消息的當日,足利義滿當即就調動日本舉國兵力數萬人向日本沿海一線布置而去,而他自己,也從京都出發趕往日本最西端、最靠近大明大陸的對馬島。而幾乎是與此同時,與日本隔海相望的高麗皇帝李成義也自西京處發,帶著一眾臣屬去了朝鮮半島西南靠近東海的邊陲之島----濟州。

    就在大明龐大的海軍編隊在海上航行的時候,足利義滿已經來到了對馬島。跟隨他而來的,還有支持他幕府統治的強力臂膀,細川家族的管領細川滿元。

    室町幕府第三代將軍足利義滿統一日本,幕府統治到達全盛階段。1378年在京都室叮建成幕府新址,1392年合並南北朝,實現對全和的統治,日本天皇朝廷名存實亡。幕府機構進一步完善,將軍下設管領,總轄幕政輔佐將軍,由足利同族的守護大名斯波、細川、山3家輪流擔任,稱“三管領”。

    足利家族的維系,在很大的程度上是由守護大名決定的,如果說室町政權是一個大名的聯合體的話,那麼足利家的盟主地位則是依靠強大的同族來給予支持,在這些家族中細川家可以說是最具代表性存在的。而細川滿元則就是細川家族當代最出色的武士,且據說足智多謀善兵法,深得足利義滿的器重。

    “五郎。”足利義滿半靠在躺椅上,手中把玩著一個來自于大明的五彩琉璃球,低低道,“你來說說,這大明皇帝舉大兵興師動眾而來,到底意欲何為?”

    五郎是細川滿元的小名,在日本,除了他的父親之外,也就是足利義滿可以公然叫著。他是一個矮胖的三十出頭的漢子,肥碩的小眼楮閃過一絲寒光,他恭聲道,“大將軍,明人遠征而來,怕是剿滅海盜是假,借機侵佔我日本領土是真,我們不能不防。”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29 10:06
317章海上覲見

    足利義滿修長的身軀霍然站起,走出遮陽棚,走在松軟的海灘上,向肥胖的細川滿元招了招手,“五郎,你來。”

    細川滿元肥碩的身子在沙灘上深一腳淺一腳地飛掠了過去,躬身點頭道,“大將軍!”

    “五郎啊,大明皇帝快要到了,你帶上土產一宗去替孤拜會一下這大明皇帝,探探他們的來意!”足利義滿俯身撿起一塊清涼的石塊,奮力向海上扔去。一朵小小的浪花兒浮起,轉瞬間就吞噬了石塊消失不見。

    “嗨!”細川滿元應道。

    足利義滿陰森森地笑了笑,望向了不遠處。海水一浪接著一浪地沖擊著島邊高聳嶙峋的礁石,發出轟隆隆的震天響聲。

    建文3年6月初,大明海軍編隊經過了兩個月的長途航行,終于抵達了高麗沿海的濟州島停靠。東海上的6、7月份,是台風肆虐的季節,船隊必須要在此停靠休整兩個月暫避台風,順便也補充淡水和給養。當然,民間的商隊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與高麗人通商的好機會,絡繹不絕地商隊從濟州碼頭上裝滿貨物,行高麗內陸行去。

    如果加上民間的商船,大明船隊起碼擁有大小船舶近200余艘。高大宏偉的各式大明船舶停靠在濟州港,幾乎將附近數里的近海面全部籠罩起來,佔據了整個港口。

    高麗王李成義乘馬帶著一種臣屬匆匆疾馳而來。揚起一線煙塵。

    李成義望望港口中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的大明船隊,以及已經下船來在碼頭周邊扎下營寨地大明軍隊,心頭悚然一驚。他拍了拍自己華麗王袍上的灰塵,整了整王冠,向朱允的寶船行去。

    寶船的頂層大廳,布置得金碧輝煌,足以彰顯出大明強盛的國力來。朱允身著龍袍高坐在高大的龍椅上,眼望著匍匐在腳下的這個年近花甲身材清瘦面色恭謹的高麗國王李成義,嘴角浮起一絲自得和欣喜,他矜持地點了點頭。向林沐風使了個眼色。

    林沐風緩緩上前。俯身扶起李成義。淡淡道。“高麗王請起。來人。設宴!”

    李成義惶恐地起身又躬身一禮。“大明皇帝陛下。小王此來朝貢陛下。帶來了我國特產五彩珍珠和金線鐵螺進獻陛下。還請陛下笑納。”

    高麗乃是小國。李氏王朝自建立以來一向對大明臣屬。自稱下邦。且主動去了皇帝號。改稱為王。這份恭謹。這份誠惶誠恐。深得朱元璋地滿意。朱元璋在位時。對李成義賞賜不斷。且下詔傳令工部江南織造坊。每年都要低價供應大量絲綢給高麗王室。以示恩寵。

    朱允微微一笑。“高麗王厚意朕領了。朕今此來。一為屬國剿滅泛濫之海盜之患。二來與諸海外蠻夷相會。以為盛事——誠靖王。賜高麗王金錠千兩、絲綢茶葉各十車。另大明紅三尺彩繪大花瓶十對。”

    “誠靖王?”李成義聞言不禁一驚。趕緊悄然用眼角地余光打量著眼前這個俊逸出塵一身王袍卻無王冠地年輕大明權貴。心里一凜。林沐風地大名。早已傳遍高麗日本等地。整個西域和漠北草原盡入大明版圖。正是此人居功。

    高麗一向與韃靼人紛爭不斷。韃靼人地強勢高麗是心知肚明。要不是大明地牽制。高麗怕是早為韃靼所亡。瓦剌和察合台人就更不用說了。那可是馳騁在漠北西域地強大力量。可他們竟然在這個年輕人手下化為飛灰。先後變相滅國。李成義明白。這個年輕權貴如同女人一般俊秀地外表只是一種表象。在他那具修長地身軀內不知道蘊藏著多少權謀和殺機。

    感受到李成義的敬畏,林沐風無可奈何地暗暗搖頭,“我是殺人地魔鬼嗎?怎麼很多人看老子的眼光都像看儈子手一般?眼前的這人,好歹也是一國之君啊,怎麼如此慫包?”

    “高麗王請坐,請用茶。”林沐風招呼道。

    李成義猛然一驚,回過神來,連連學著明人的禮節作揖,“不敢當,不敢當,誠靖王請坐!”

    李成義的過度惶恐落在林沐風的眼里,他不由嘆息一聲。無論是他的前世還是今生,這國際關系都是強權政治,誰的武力強,誰的國力大,誰就掌握話語權,根本就沒有什麼公平可言。在這個時代地亞洲大陸以及周遭,大明王朝大抵就相當于獨一無二的超級霸主,高麗這等小國如何敢輕捋其鋒?遑論,當前的大明剛剛將瓦剌、韃靼、察合台三國納入領土,國力一時間倍增,這不是小小高麗所能抗衡的。除了更加恭謹地臣服之外,李成義沒有別的選擇。

    況且,他對大明還是有一絲感恩之心的。在他數十年地執政生涯中,如果不是有大明的支持,他的王位早就不穩了。外有韃靼的外患,內有各個世家大族的虎視眈眈。而且,他也深知明人皇帝之心,他們要的是面子、要的是恭謹和臣服,只要給夠大明皇帝這些,讓之舒舒服服,大明絕不會侵佔了他們的國土,還能從大明獲得很多很多的好處和實惠。

    不能不說,李成義真是摸透了包括朱允在內地中國歷朝歷代多位皇帝“夜郎自大”自視為天朝上邦地可悲心態。每年朱元璋賞賜給高麗的耗費,不計其數。再往前上溯,當初地唐太宗李世民每年都要從國庫中支出大量國孥,以做天可汗賞賜萬國的龐大費用。

    酒過三巡,李成義酒足飯飽地盡歡再三拜謝而去。傍晚時分,一只雙桅桿大船緩緩駛入濟州港外,向大明守軍報稱是日本幕府將軍足利義滿遣使來朝見大明皇帝陛下。

    細川滿元卸下貢品,換乘上了大明的一艘大船,然後進了港,登臨了大明皇帝豪華無雙的巨大寶船。同樣的震撼,但細川滿元的心態卻與李成義卻截然不同,李成義是敬畏驚懼,他卻是顧慮重重心頭一凜。

    細川滿元是細川家族出了名的武士,別看身子肥碩,但行動間足見矯捷有力,乍一看體態臃腫行走怪異難看,其實細一看並非如此。正如林沐風前世在電視劇中所見一般,細川滿元身著麻木和服,梳著怪異撅起的發髻,腰間系著彎曲的倭刀。

    細川滿元踏著夕陽的最後一縷余暉進了寶船頂層的大廳,先是掃了朱允一眼,繼而單膝跪倒,“日本國幕府將軍足利義滿手下管領細川滿元拜見大明皇帝陛下!”

    朱允有些不喜。他心道,高麗王見朕尚且雙膝跪倒,你區區一個日本將軍使臣卻居然只行單膝之禮。他冷哼一聲,將頭扭過一邊,理也不理細川滿元。

    林沐風討厭地瞥了細川滿元一眼,冷冷道,“足利義滿何以不來朝覲我大明皇帝陛下!”

    “回王爺的話,足力將軍國務繁忙,特遣小臣來朝見皇帝陛下……”細川滿元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沐風草草打斷了,他冷笑著,“你?你一個小小的將軍府家臣,怎麼能夠資格?高麗王尚且親至寶船朝覲皇帝陛下,爾日本小小一個足利義滿將軍,竟然敢遣使而不親至!”

    細川滿元淡淡笑道,“下臣自當全權代表足力將軍。”

    “五郎嗎?”林沐風嘲諷地一笑,“細川家的第一勇士,據稱勇冠日本三島,不過,你終究還是一個奴才,回去吧,讓你家主子親來朝覲天朝皇帝陛下——否則——”

    “否則,大軍所至,踏平贏島!”林沐風頓了頓,斬釘截鐵地道。

    細川滿元灰溜溜地被驅逐回了隔海對面的對馬島。見到垂頭喪氣而回的五郎,足利義滿憤怒地將手中把玩的五彩琉璃球扔向了海中,一把推開正伏在他身上為他做著色情按摩的美姬小野子,咆哮道,“五郎,調兵至對馬島,孤倒是要看看,就憑這大明數萬水師,如何踏平我日本三島!”

    細川滿元眉頭一皺,猶豫了一下,恭謹的道,“將軍閣下,大明兵力強盛,我國實在不宜與之為敵,否則……”

    “否則什麼?”足利義滿冷哼一聲,“去,傳孤的軍令,日本水師移駐對馬島——快去!”

    細川滿元不敢再說什麼,匆匆向島內飛掠了去。

    十日後。這是一個台風即將襲來前的一個為數不多的晴日,數十艘日本戰船沿著海岸線向地處日本領土最西南端的對馬島靠攏而來。而就在紅日初升的時分,波光粼粼風平浪靜的海面上,從濟州島的方向沿著海面一字排開駛來了30艘大明7桅戰船。

    無風,無浪,面色肅然的大明士卒無語。

    郭奎站在最中間的一艘戰船上,高高舉起了手中米黃色的令旗。令旗猛然揮下,帶起一陣獵獵的風。

    戰船的桅桿上,一個大明士卒盤踞其上,雙手舞動,其手中的紅藍兩色令旗打著復雜的旗語,然後甲板上的一個士卒仰首向天,向著朗朗的紅日與晴空,吹響了粗獷狂野有力的牛角軍號。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30 18:45
318章炮轟對馬

    對馬島呈外凸狀,就像是日本諸島外沿出來的一顆瘤子,奇形怪狀,也並不大。四周多礁石,唯有北面有天然的良港,這是日本水師重要的軍港之一。日本之所以選擇在此駐軍,一來是防範大明,二來是震懾高麗。

    28艘日本戰船慢慢駛入對馬良港,毫無次序的停泊在那里,船上的軍士們多下了船,在大小頭目的帶領下,深入島嶼的內部去尋歡作樂去了。但就在這一群群放浪形骸的日本水師竄入島中的時候,留守在船上的水師士卒發現,對面的海域方向駛來3艘大明軍船,在距離對馬數千米之遙海面上突然停了下來。然後一字散開,船與船之間,相隔大約里許,竟似是團團將對馬半包圍了起來。

    日本水師哨兵氣急敗壞地敲響了警備鑼鼓,但等他們的士卒狼狽地回到船上各就各位時,對面海上的大明戰船編隊上空,傳來了那一聲聲嗚咽的如泣如訴的蒼涼的牛角號聲。

    號聲在空氣中、在海面上飄散著。日本士卒站在甲板上,眼望著對面,心頭隱隱有些不安。而水師的將領,匆匆派人去哪一端的沙灘上稟報足利義滿請示行止。

    嗚嗚!

    淒涼的牛角號聲又響起,吹得日本水師士卒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其實,日本水師的戰斗力還是不弱的,戰船也不小,有的已經達到了四桅。如果不是顧忌大明的“尊嚴”,區區盤踞在于山國島上的朱高煦數千人,早就被日本水師剿殺了。但足利義滿不敢越俎代庖,他可是知道這不是一般的海盜。那是大明皇室地成員。如果死在了日本人手里,大明人豈能善罷甘休?

    不到萬不得已,足利義滿不願意與大明為敵。所謂的調兵對馬,其實也不過是一種試探。他想看一看,大明皇帝究竟想要做什麼?當然,如果大明真是鐵了心要侵佔日本三島,沒有辦法。他也只能殊死抵抗。

    朱允當然沒有進佔日本島的意思。在他看來,日本島孤懸海外,實在是沒有多大的價值,蠻夷小國而已,只要臣服就可了。可這日本人似乎還挺強硬。這讓朱允很不爽,鐵了心命令林沐風要給他們一點教訓。

    要是依著林沐風,他定然是要舉大明全國之力,將這日本滅掉的。但朱允執意不肯,說是有傷天合雲雲。林沐風苦笑,你派兵攻打瓦剌和韃靼的時候,你怎麼不講什麼人道和天和?

    實際上,林沐風也明白,瓦剌和韃靼以及察合台與大明接壤,是大明邊境線上的一顆顆毒瘤。威脅甚大,大明朝廷當然想要將之全部除掉;但這日本與大明隔著汪洋大海,根本就對大明構不成什麼威脅,而且在朱允看來,這不過是一個彈丸之地,取之不武。

    林沐風暗暗嘆息一聲。心道,你可知道,就是這小小地彈丸之地將來成了中華慘痛的夢魘!罷了,或許歷史因此而改變,在大明的強盛之下,日本逐漸衰敗下去也未可知。

    嗚嗚!

    對面海上大明水師的牛角軍號還在持續的吹著,一些日本士卒忍不住咒罵鼓噪起來。

    郭奎面色一沉。斷喝一聲,“傳令,預備,準備開炮!”

    牛角軍號吹地更加地猛烈了,猶如狂風驟雨。

    日本士卒們清晰地看見,對面的大明戰船微微有了一絲絲晃動,好像是在調整方向。不久,站船上那覆蓋在船舷兩側的黑布被霍然揭開。每艘船上都有四個黑幽幽冷森森的炮口對準了各自眼前的對馬目標。

    三十艘戰船。就是120個炮口,全部對準了對馬方向。

    林沐風料定了日本水師不敢迎擊出來。一旦日本全線出擊,就給大明造成了入侵日本的借口。雙方一旦在海上發生了面對面的交鋒,朱允就是想不打都不行了。所以,林沐風才暗暗囑咐郭奎,要大明戰船編隊緩緩前進,逼近對馬極盡挑釁之能事,試圖勾引日本水師出來。

    但從日出時分一直“挑逗”到正午,日本水師還是老老實實地停靠在港口中一無所動。郭奎無奈之下,只得執行第二套作戰方案----戰船對準目標,炮轟對馬島!

    對馬島右下角正面大明海域的沙灘上,足利義滿站在一塊礁石上遙遙望去,突然面色大變,吼道,“五郎,速速傳令,讓我國水師統統駛離對馬,快!”

    可惜,細川滿元還沒有來得及飛掠出去,就听轟轟連聲巨響,對面海面上的大明戰船蕩漾著波濤,船身微震,一顆顆炮彈飛射而出,向對馬島落來。

    “將軍閣下,快閃避!”細川滿元飛沖上前,撲倒了足利義滿。一顆炮彈閃爍著火花落在不遠處的海水中,轟然一聲爆響,掀起高達數米地海浪,被炸毀的礁石碎末飛揚上天。

    海面上,沙灘上,對馬島的密林中,對馬港的日本水師戰船組隊中,從天而降的子母瓷火神炮猶如暴雨梨花一般落下又爆響,日本水師士卒鬼哭狼嚎,慘叫連連。反應過來的士卒,趕緊跌跌撞撞地跳下船去,向對馬島內陸逃竄而去。

    經過了數年地研制和發展,子母瓷火神炮的炮彈擊發速度,以及裝炮彈的冷卻速度都已經提高了很多,一輪發射完畢後大約冷卻一刻鐘就可以進行第二輪的發射。一輪就是120發炮彈,這12發子母瓷火神炮落下來,海面上海浪奔涌,海灘上黃沙飛濺,深坑遍地,海邊的密林中狼煙四起火勢熊熊。更重要的是,日本的戰船可是遭了殃了,日本地戰船吃水量比較大,體積也不小,憑借大明目前的炮彈威力,炸是炸不沉的,但爆炸之後是火,熊熊的火勢借助風勢,瞬間就蔓延在船隊之間,帆被燒成灰燼,桅桿一根根倒落在火中,火光沖天,對馬港成了一片火海。

    從正午到日落時分,大明戰船編隊停在海面上,好整以暇地發射了三輪子母瓷火神炮,幾乎將對馬島靠近海岸的一線變成了浪花激蕩和火光沖天的“兩相輝映”的壯闊景觀。足利義滿站在島內的深處,渾身顫抖著,怒吼著拔出佩刀,一刀將一個倉皇逃竄而來地日本水師士卒攔腰砍成兩段。

    血花飛濺,濺了足利義滿一臉。他顫抖著手抹了一把臉,凝望海面那端沖天地濃煙和火焰良久,沉聲道,“準備禮物,孤要去濟州!”

    傳說中的足利義滿將軍終于來了,前世動畫片聰明地一休中那個囂張跋扈的足利義滿閣下終于到了。林沐風站在艙口,看著一步步沿著木質台階緩步而上的足利義滿,嘴角浮起一絲笑容。

    足利義滿清冷的目光停留在林沐風的臉上片刻,才躬身一禮,朗聲呼道,“大明皇帝陛下,日本國幕府將軍足利義滿求見!”

    “傳。”太監在艙中呼道,但林沐風愣是站在艙口,面色淡淡的盯著足利義滿沒有讓道。良久,他輕輕拍了拍手,一個大內侍衛凜然走來,就要卸足利義滿的佩刀。

    對于日本武士來說,佩刀就是生命。一向是人在刀在,刀不離身。卸刀,無疑在足利義滿看來是一種極大的侮辱。他怒喝一聲,“孤的佩刀從不離身!日本武士從來刀不離身!”

    林沐風冷笑一聲,“你要帶刀覲見大明皇帝陛下嗎?這是大不敬,速速解下!”

    足利義滿面色漲紅,眼中放射出寒光,但瞥見林沐風眼中那更加冷厲的寒光,他不禁心中顫抖了一下,沉吟半響,還是緩緩解下佩刀,遞給了一旁的大內侍衛,然後大步走了進去。身後,傳來林沐風雲淡風輕的輕笑聲。

    足利義滿是如今實際上的日本統治者,這一點,朱允當然是清楚得很。他見足利義滿拜伏在自己腳下,微微一笑,“足利義滿閣下,終于把你請過來了,朕為了見你一面,足足浪費了半船艙的子母瓷火神炮炮彈!”

    足利義滿手心一顫,滿是冷汗。心中雖然恨意滿腹,但嘴上卻一個不字也不敢說出來。他實在是沒有想到,一向以天朝仁義上邦自居的大明,居然這般強硬地炮轟對馬島,讓自己的數十艘戰船化為飄蕩在海面上的一片片灰燼。

    他卻不知,指揮這場戰役的,是一個對日本心懷怨憤,從來不按常理出牌的現代社會的穿越者----大明誠靖王林沐風。

    林沐風也緩緩走了進來,向朱允躬身一禮,淡淡道,“皇上,高麗王以及高麗群臣等候在寶船之下,等待皇上的召見!”

    朱允擺了擺手,“傳,賜宴。足利義滿閣下,你也一起來吧,朕與你們一起歡宴一場。”

    足利義滿黯然點頭,在點頭的瞬間用陰森的眼角余光掃了林沐風一眼。林沐風不以為意的撇了撇嘴,心道你最好別惹我,惹惱了老子,我可不管你是什麼幕府將軍,將你砍了直接扔海里喂鯊魚喂王八。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30 18:48
319章于山島

    就在大明建文皇帝朱允在濟州港口賜宴高麗群臣以及日本幕府將軍足利義滿的時候,血紅的斜陽一跳一跳地最後哀呼一聲墜入了浩蕩的海洋,染紅了半天的海面。呼嘯的海風驟起,一浪推著一浪的海浪席卷著,驚飛了一群海鳥。

    海面上因為烈日吹蕩起的氤氳之氣瞬間被清風吹散,深重的陰霾掛上了天際,陰暗的海面上發自東南的暴風惡魔一般掠過,浪花聲如雷鳴。深重的陰霾被一道閃電撕裂, 里啪啦一聲炸響,電舞銀蛇,深深刺入深邃而幽蘭的海水。

    暴風雨來了!茫茫大海的台風季節終于還是來了。

    于山國即于山島,孤零零的小島孤懸海外,在日本與高麗海峽之間,在暴風驟雨的蕩滌中,在深重的陰霾下,在漫卷的海浪聲中搖搖欲墜,似要將傾。

    小小一個于山國,人口不過數千,原為高麗屬國。大明開國以來,于山國王伊滄異斯夫兩面稱臣,在高麗和日本之間來回搖擺不定,風雨飄搖地過了數十年。而就在伊滄異斯夫老邁即將歸入他所信奉的天堂時,有一群數千大明驍勇嗜血海盜乘船揚帆,高懸著大明燕王旗幟,漂洋過海公然侵佔了于山島。不到半月的功夫,于山島上的土著全部都屠殺殆盡,留下的只有于山國的成年女人們,充作了大明海盜的泄欲工具。

    日本也好,高麗也罷,居然視而不見,眼睜睜地看著這群大明海盜在于山島上懸掛起淡黃色的燕王旗幟。

    在朱棣手下死忠秘密力量---燕雲暗衛的扶持擁護下,燕王之子朱高煦草草稱王,號為于山燕國王。

    燕雲暗衛是朱棣暗中培植的一支秘密力量,人數約有5000人。平日里,這支力量多潛伏于黑暗之中,除了執行朱棣的一些秘密指令之外,從來不公開顯形。朱高煦被暗衛首領孟老三奉命救出北上登州。召集秘密集結在登州海岸的燕雲暗衛保護著登船出海,就來到了這海外于山島。

    按朱棣的意思。是要讓朱高煦在海外暗中積蓄力量,以圖東山再起。最不濟,也要讓燕雲暗衛保住他的血脈,為燕王一脈留下最後的香火。或許,如果朱棣知道朱允不會屠殺燕王滿門,燕王府除了他一人外皆平安無罪,他也許不會做如此布置。

    大明水師大兵來襲。這一消息早就傳到了于山島。

    朱高煦沒有料到也沒有想到,他都逃到了海外,這大明皇帝卻還是不放過他。殺人不過頭點地,朱允啊朱允,你還要如何?趕盡殺絕嗎?朱高煦憤怒地起身斷喝了一聲,“來人,請孟老三來!”

    不多時。一身鎧甲地老孟匆匆而來。他正躺在一個于山女人地肚皮上發泄著長期郁積地怒氣和怨憤。听說朱高煦喚。不由暗暗咒罵了兩聲。但還是不清不願地慢騰騰來了。

    燕王大勢已去。朱高煦手下這些燕雲暗衛早已人心浮動。尤其是這朱高煦性情暴戾。動不動就要拿手下人出氣。非打即罵。搞得燕雲暗衛怨聲載道人心沸騰。最近。听說大明舉兵十萬來剿。化身為海盜地士卒們更是心中惶然。

    一來思念家鄉故土。二來明知大軍掃蕩之下燕雲暗衛毫無生路。前途渺茫之際。生死存亡之際。所謂燕雲暗衛對于燕王地忠心都化為了虛空地泡影。如果是朱棣尚在。憑借朱棣地手段和余威。這些燕雲暗衛就算明知必死也絕不會反叛。但區區一個朱高煦又算什麼?

    黃口孺子。暴戾非常。將手下地燕雲暗衛視為了自己地奴才。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要殺便殺想打便打。燕雲暗衛豈能不暗生憤懣離心?

    好在孟老三多年追隨朱棣。蒙受朱棣恩惠甚多。看在朱棣地面上。孟老三強行彈壓著手下。維持著于山島上暫時地平靜。要不是有孟老三在。怕這于山島早就換了純正地海盜旗了。

    “孟老三。你是干什麼吃地?本王這手下一個侍候地人也沒有。于山地女人呢?都讓你們這些下賤貨弄去快活去了。本王倒在這里孤守清冷。快去。給本王搞一個女人來。”朱高煦怒斥一聲。手中地杯盞憤憤地扔在地上。發出清脆地粉碎聲。

    孟老三怒火上升,但又生生壓了下去,沉聲道,“大王,于山的女人都分配給諸位兄弟了,大王這里不是有數十個嗎?大王還是不要動不動就殺人的好!大王把女人都殺了,再讓老孟到哪里去給大王找女人來?這茫茫大海之上……”

    “沒有女人?去日本搶,搶些日本娘們來給本王鋪床……快去,本王限你們明日之前給本王弄兩個日本娘們來。”朱高煦冷笑一聲。

    “大王,此刻已經是台風季節,不宜出海,還是待台風過去再說吧,老孟不能拿兄弟們的性命當兒戲。”孟老三低低回了一句。

    “孟老三,你不過是我父王豢養地一條狗,可如今,你卻敢頂撞本王了,你難道不怕本王殺了你嗎?”

    孟老三憤怒地掃了朱高煦一眼,身子一陣抖顫,半響才默默躬身一禮,“老孟遵命,老孟這就去給大王找女人,日本遙遠,老孟還是去對面的高麗濟州去搶幾個高麗漁女過來給大王玩耍。”

    朱高煦面色稍緩,“去吧,高麗娘們兒也成。不過,目前建文皇帝的水師駐扎在濟州,你暫時不要驚動他們。我已經派數十名暗衛暗中偽裝為高麗人潛伏在濟州一線了,如果有機會,就干掉朱允和林沐風那狗日地!哼,除非他們龜縮在船上不下來,只要他們上岸,深入高麗境內,本王的死士就會不惜一切代價砍下他們的腦袋。”

    頓了頓,朱高煦又冷聲道,“孟老三,只要本王弄死了朱允和林沐風,我們也不是沒有重返大明故土的機會。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打些什麼主意---哼,不要忘了,永遠不要忘了,你們跟我一樣都是叛賊,你們已經跟我栓在了一條線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要死了你們也會統統完蛋!而倘若我燕王一脈還能東山再起,你們就都是我的開國功臣!”

    孟老三面色一凜,躬身一禮聲音低了下去也恭敬了一些,“老孟明白!”

    孟老三靠近海岸線的竹樓里,一群燕雲暗衛地大小頭目聚集在此,個個面色陰沉。

    孟老三手里捧著一個猶如于山國女人碩大**的椰子果,在竹樓里來回踱步。半響,他才沉聲道,“諸位兄弟,朱高煦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麼愚蠢,他另有安排,我們目前還是要暫時靜觀其變吧。”

    一個頭目怒道,“孟大哥,這小子性情暴虐,根本就不拿我們這些兄弟當人看,娘的,在這海外鳥都不拉屎的小島上,他還擺什麼王爺的譜?信不信,老子一刀捅死他,看他還精神!”

    “閉嘴!”孟老三斥道,“朝廷舉大兵來剿,我們這區區數千人正面相抗只能是自尋死路。但朱高煦說的也沒錯,自從我們成為燕雲暗衛的那一天起,我們就成了朝廷和皇帝的叛賊,我們跟朱高煦站在一條船上,他死了我們也得陪葬!不過,我準備親自帶人混進濟州,去探探虛實……如果,如果皇帝小兒能給我們一條活路,我們又為什麼要跟著朱高煦走向毀滅?”

    “老大說地不錯,就這麼辦。我帶幾個會說高麗話地兄弟跟老大你去濟州。”一個絡腮胡子中年男子斷然一喝,起身站起。

    孟老三點了點頭,陰沉的目光越過竹樓地窗戶投向了波濤洶涌的海面,半響,又收回目光來緩緩向竹樓東面那一排高大的竹樓望去,那里是朱高煦的“王宮”所在地,之前是于山國國王的“王城”。

    “李二,我走以後,你要管好兄弟們,不要跟朱高煦發生沖突,記住,表面上他還是我們的大王,你們千萬不要自作主張,萬一觸怒了那個暴戾的小子,又會有不少兄弟白白葬送性命。”孟老三嘆息一聲,“王大友,島上的糧食儲存的還夠嗎?這台風的幾個月,兄弟們不能出海,只能呆在島上坐吃山空……”

    “糧食管夠。即便是糧食不夠了,還有不少咸魚干和風干的牛羊肉可以充饑,還有從日本搶來的一洞稻米,渡過這個台風季節應該是沒有太大的問題。就是酒的存貨不多了……”一個頭目起來回道。

    “呸!都這個時候了,還喝酒!李二,傳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再喝酒!----王大友,把那些存酒,都送到大王那里去,讓我們的大王自個兒享用。”孟老三陰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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