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十龍奪嫡 作者︰鳳鳴岐山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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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2-25 19:19:2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8 429193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19 18:20
第三部角力 第兩百零三章打劫(上)

    一個鐵釘的失落,導致一只馬掌的脫落,一只馬掌的脫落導致一名騎士的死亡,一名騎士的死亡導致一支軍隊的潰敗,最後的結局就是輸掉了一場戰爭亡了一個國家。胤算計得好好的計劃,就被胤祚一封信給攪黃了,小年糕是轉了武職,可卻被老十四一腳踹到了雲南吃瘴氣去了,本就沒有調兵權的老四又如何能差遣得了那些綠營老爺們,老八光是砸銀子都能砸死老四,就這麼著老四策劃得好好的事兒最終演變成了一場騷亂。

    騷亂是起了,可誰能佔上風卻還難說的很——不錯,康熙老爺子是想護著老四,想看看老四有沒有真才實料,可這會兒老八發動群臣上的彈章可是堆積如山,讓人望而生畏的,若是太過偏袒的話,以老爺子好面子的個性而言,只怕還真做不出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老十三也不是傻子,那本彈劾河南官吏的折子可是有著充足的證據的,甚至還有些挑動騷亂者的口供,矛頭直指老八一伙子,不過那些口供的可信度卻低得可憐,畢竟老十三抓住的那些人壓根兒就沒法子證明他們就是老八的手下,未免讓人懷疑老十三有嫁禍于人的動機。

    痛快?嘿,那是不消說的事兒了,這等局面正是胤祚所希望看到的——局面亂了,可跟自個兒卻沒關系,亂的是老四跟老八,胤祚巴不得這兩貨徹底斗個沒完,最好同歸于盡,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兒,就算胤祚想,老爺子也不會坐視不管的。事情是跟自個兒無關,可卻不意味著要傻坐在一旁觀看,適當的時候添點柴,加把火還是要的。若是能趁機撈些好處那更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籌碼?胤祚手里頭有的是,就看咋玩這場賭局了——到了這會兒,只要是智者都能看出真正在賭的是胤祚與胤,至于其他阿哥不過是攪局者而已,當然也不是說攪局者就沒有賭一把的資格,現如今老八就正跟老四賭得起勁呢。反倒是胤祚拿著一大把地籌碼暫時當了看客。老八是不能不賭,老四出的招正好挖在他的牆角上,若是不賭,老八手中的籌碼就得白白流失,所以他必須賭,老四也同樣,不過老四狡猾得很,將早已沒了前程的老十三推上前台,他自個兒卻躲在了後頭。

    老四那貨就是胤祚最大的敵人,幫他地忙那是不可能的事兒。不過明著踩他卻也不成,老爺子可還在上頭看著呢,可趁機從老四手中揩些油卻是不難;老八一伙子都是忘恩負義的家伙,那心都野得很,不過嘛,這貨明擺著不是老四的對手,即便是贏了這一局也不過是干倒了早就沒用了的老十三。對老四的影響有限得很,是該找個機會幫幫老八,將這場大戲演得熱鬧一些不是?這不,胤祚交卸完差使,進宮面聖一罷,緊趕著就回了王府,也沒顧得上休息,領著弘揚便進了書房,跟鄔、林兩位謀士商議了起來。

    鄔、林二人都是當今的智者,早已猜出了胤祚領兩兒子下江南的真實用心。這會兒見胤祚只領著弘揚進了書房,便已然知曉了胤祚的決定,二人都清楚胤祚一旦作出了決定哪就是無可更改的,壓根兒就不會去刨根問底,只是相視地笑了一下罷了。胤祚也沒有解釋為什麼,帶著弘揚進書房就已經足夠說明問題地了,跟兩位謀士略一寒暄,便轉入了正題︰“二位先生對河南之事想必都已經清楚了,本王想听听二位先生的建議。”

    “王爺終究還是忍不住插了一手,有些可惜了。”林軒毅笑了一下道。

    嗯?啥話。難道老子要坐看老四成功不成?胤祚有些疑惑不解地看著林軒毅道︰“先生此言何解?”

    “王爺若是不插手,任由年羹堯到了河南,以他一個新到任的小小守備又如何能指揮得了那些早就被八爺收買了的綠營,若是年羹堯使強硬壓,只怕兵變都有可能。如此一來亂局便愈加不可收拾。四爺的門人牽涉其中,四爺想躲在幕後只怕就沒那麼容易了。”林軒毅笑著分析道。嘿。那是你們對年羹堯不了解,那可是個殺胚,啥事干不出來,真要是讓那貨到了河南,只怕第一件事就是將手下的軍官全控制起來,換上自己的人馬,那小子還就有這麼個膽子。年羹堯此時名聲不顯,也沒什麼突出地表現,即便是鄔、林這樣的智者也不清楚年羹堯的根底,可是胤祚知道,這時代沒有人比胤祚更了解年羹堯的軍事才能了,那家伙心狠手辣,膽大妄為之極,真要是給了他機會,沒準真能變天的。不過胤祚知道歸知道,卻也沒法說出自己為何知道,因此也不想在這上面糾纏下去,笑了一下道︰“現如今已是這等局面,本王就估摸著該將老四拉出來亮亮相,總不能讓他躲一旁看戲去。”

    “四爺推出十三爺跟八爺打擂台,玩得就是瓦罐踫瓷罐的戲碼,十三爺就是那只破瓦罐而已,即便是碎了,也沒什麼可以心疼的,想要靠扳倒十三爺來逼迫四爺是不可能的,再說十三爺這回也不是不佔理,八爺並沒有必勝的把握,除非是直接攻擊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的折子擾民,否則四爺必定不會出面。依厲何看來,八爺那頭也能看到這一點,可八爺並未直接攻擊此二折,而是打定主意砍掉十三爺,其實也是有著自己地算盤的。”林軒毅冷靜地分析道。

    算盤?老八還想玩啥子游戲?都被老四逼到牆角了,還不反擊,搞啥子名堂?找抽嗎?胤祚想了一下,心中若有所悟,笑了一下道︰“老八想來是不願跟老四死拼,打算靠著扳倒老十三,將此二折的實施拖下去,來個不了了之。”

    “不錯,這正是八爺的算盤,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有王爺在邊上看著,八爺心頭不踏實,與其費力去跟四爺死拼,還不如趁著民變一舉擊垮原本就沒了聖眷的十三爺來得合算,只要不是十三爺出面搞那兩個折子,四爺未必能派得出其他人來,這折子的實施結果那就天才曉得了。”鄔思道輕笑了一下道。

    嘿,老八到了底兒還是欠些底氣,死拽著一個早已沒了氣候的老十三不放又能有多大用處,連打蛇打七寸都不懂,砍斷一根壁虎的尾巴又能如何?拖?嘿,老四絕對不會跟老八拖下去的,若是趁此機會來個官場洗牌,將河南那幫子貪官全放倒,順便派上幾個門下奴才去蹲著,保不準那試驗田還真能豐收的。胤祚呵呵一笑道︰“老八地想法雖好,只怕沒那麼容易實現吧?依本王看來,只怕老八已然落入了老四的陷阱中了,就算老十三倒了,河南那幫子貪官只怕也沒個下場,嘿嘿,既然老八是本王的兄弟,本王好歹要幫著一點不是?”鄔、林二人相視一笑,卻也沒有多言語,不過臉上的表情卻明白無誤地表達出贊同的意思。

    “既然要演戲,王爺何不演全套,四爺也是王爺地兄弟不是?該幫著地時候,不妨也幫上一手好了。”鄔思道淡淡地說了一句。

    幫老四?嗯,這話從何說起?胤祚疑惑地看了眼鄔思道沒吭氣,心中反復地思量了一番,突地笑了起來道︰“不錯,是這個理兒,今日天色已晚,明兒一早本王就到各府去走走,順便聯絡一下兄弟們的感情,哈哈哈……”

    “三爺也是王爺地兄弟,這場戲似乎也沒缺席的理兒,王爺不妨問問八爺的意思。”林軒毅也提點了一句。

    老三,嘿,有意思,嗯,就讓老八去煩心好了,咱趁這個機會從大家伙身上收點兒利息也不過份吧,嘿嘿,有意思。胤祚笑著點了下頭沒吭氣,接著看向听得莫名其妙的小弘揚道︰“弘揚,阿瑪只說一遍,從今兒個起,你隨時可以來書房,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問鄔先生或是林先生,但有一條,你在這個書房里無論听到什麼看到了什麼都只能埋在自個兒的心里,即便是對你額娘也不能提起,若是違了,那就別怪阿瑪不講情面,听明白了沒有?”

    小弘揚眼中雖還有些疑惑,可臉上卻是堅毅得很,點著小腦袋道︰“阿瑪,孩兒知道了。”

    “知道就好,去,給二位先生見禮,打今兒個起,二位先生就算是你的師傅了,見了二位先生當以師禮參見。”胤祚面色嚴肅地說道。

    “是,阿瑪,孩兒遵命。”小弘揚忙上前跪下給鄔、林二人行拜師禮,忙得鄔、林二人遜謝不已,胤祚嚴肅的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的笑意。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19 18:21
第三部角力 第二百零四章 打劫(中)

    人無遠憂必有近慮,別看胤祚現如今是風生水起,諸事順利,爽得一塌糊涂,可有些事兒卻還是令胤祚有些子擔心——胤祚大多數的秘密實驗室都在江南,那里頭的研究並不完全是民用的,有不少研究可是關系到火器的革新,若是讓有心人參上一本,那可是件要命的事兒,好在兩江地面上有郭老爺子坐鎮,短時間內不會出啥紕漏,可問題是郭老爺子的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能支撐多久還真是難說得很,以胤祚看來,郭老爺子那身體最多還能撐個一年半載就得告老還鄉,由誰來接任兩江總督之職可就成了大問題了。

    胤祚門下奴才不多,雖然個個都是干才,不過資歷卻淺了些,想要擔任兩江總督這樣的高位有些不太現實,可也不是沒辦法解決這個問題,跟胤祚關系密切的朝臣中就有三個人具備出任此職的資歷和能力——現任工部侍郎範時捷、雲南巡撫施世倫、海關總署署長于成龍。

    施世倫是剛被外放,短時間內想要調任兩江總督的高位難度太大;海關總署是個要緊的部門,于成龍也不能輕易調動,再者于成龍雖說跟胤祚算是親近,可畢竟算不得嫡系,胤祚也不怎麼敢完全信任老于同志;如此一來就只剩下一個選擇了——工部侍郎範時捷。老範同志不是胤祚門下的奴才,也算不得胤祚的嫡系,可有一條,老範同志識時務。雖說跟胤祚沒什麼私底下的來往,但一向是唯胤祚地馬首是瞻,每回朝堂起論戰的時候,老範同志可都是堅決地站胤祚一邊的。

    按大清官制,各部侍郎與總督是平級,都是正二品的餃兒,表面上看起來範時捷出任兩江總督也不過是平調而已,其實不然——侍郎的官餃是不低,可在京師這王公滿地走、高官多如狗的地頭。侍郎啥也不是。總督的官餃跟侍郎平級,可總督是封疆大吏,算得上一方土皇帝,手中的權力遠比各部侍郎大得多了,不是親貴大臣壓根兒就沒法子出任總督之職位,範時捷想要調任兩江總督可是件費勁的事兒——一旦總督之職出缺,所有地阿哥的眼立馬就能紅了,誰都想將總督的位置撈到自家門下。

    保本胤祚可以上,吏部那頭也能走通關系。以範時捷這些年來的政績而言,老爺子那一關也沒太大的問題,當然前提條件是胤祚能壓制住其他阿哥,不讓他們出來捅婁子就成。能跟胤祚較勁的阿哥其實也就是老四、老八,其他阿哥都沒那個分量,就連老三也沒指望,胤祚這會兒算是逮著了機會。怎麼著也得打個劫,敲打一下老四、老八不是?這不,胤祚一大早到了工部衙門處理了番公務,蘑菇了一個晌午,好容易等到老四那個工作狂打戶部衙門回了府,胤祚也不多耽擱,立馬乘大轎子隨後便殺到老四的府門外。

    胤最近心情很不好,原本盤算得好好的計劃到了底兒卻出了個大紕漏,雖說不致于一敗涂地,可要想完勝也不是件簡單的事兒。這紕漏不消說就是老六在其中搗地鬼,可偏生胤卻只能吃啞巴虧,心煩著呢,今兒個匆匆處理了些雜事便打道回府,準備後日一早的早朝議事,沒曾想剛進了書房,還沒來得及歇口氣,管家高福兒就來報︰“毅親王到了府門外。”

    胤祚昨兒個回京的事兒胤是知道的,可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拜訪自己是何用意他就不清楚了,愣了一下。有些狐疑地看著唐國鳴道︰“先生,老六這是……”

    唐國鳴略一沉吟,搖了下頭道︰“六爺這是趁火打劫來了。”

    胤一想起年羹堯莫名其妙地被踹到雲南的事兒,心中的火頓時上來了,原本就鐵青的臉頓時白了三分。略帶怒氣地道︰“不見。就說本王病了,讓他有事改日再來。”

    高福兒應了聲是。正準備轉身出房門,唐國鳴開口道︰“慢!王爺還是見見六爺地好,若是六爺倒向八爺一邊,事情只怕會更糟。”

    “唔,也罷,本王這就去會會老六,看看他究竟想玩啥名堂。”胤想了想道。

    唐國鳴飛快地思索了一下道︰“王爺盡管去便是,某料定六爺不會提出太多的要求,王爺只須先應承下來,容後再議。”胤點了點頭,沒有吭聲,大步走出了書房,徑自向府門外而去。

    這都多半會了,老四始終還沒出來,胤祚卻是不急的,笑呵呵地听著老四門下那幫子門房、長隨的奉承,也不說話,只是好整以暇地搖著折扇,等著就是了。

    “喲,什麼風把六弟吹來啦,哥哥有失遠迎,恕罪則個。”胤笑呵呵地從大門內迎了出來。

    嘿嘿,什麼風?自然是敲竹桿的風嘍,這會兒不敲更待何時?胤祚心里頭爽得很,臉上更是笑得無比燦爛︰“頭前小弟下了回江南,趕巧得了些好茶,尋思著四哥就好這口子,這不,緊趕著送上門來了。”

    胤祚的來意老四心中自然是有數的,此時眼見著胤祚那副純真的笑臉,耳听著那誠摯的話語,心里頭別提多膩味了,可也沒轍,只能笑著說道︰“六弟有心,哥哥生受了,走,屋里頭說話去。”

    老四自打升了郡王,府里頭也重新翻修了一下,起了幾間殿堂,不過這貨一來是生性節儉,二來是手里頭沒多少錢,建築宏偉是宏偉了,可裝飾上卻簡陋了許多,別說比不上胤祚的親王府,就是比之其他阿哥地貝勒府都差了不少。胤祚許久未來老四府里了,這一路走著,心中也著實有些感慨——老四這貨勤儉能干,著實是把好手,嘿,要不是遇到了咱,這貨也能稱得上是分外優秀,可惜那把金交椅就只有一張,沒法子,咱也只能先佔了,呵呵,將來若是有可能,咱不妨用用老四,這時節也只能先將老四打趴下再說了。

    銀安殿中,兄弟倆各自按主賓坐下,下人們沏好了茶都退了出去,哥倆個都沒急著開口,各自品著茶,殿內出現一陣詭異的冷場。胤祚擺明了就是來敲竹桿的,自然也不會客氣,笑呵呵地先開了口︰“四哥,頭前小弟下江南,可是听說老十三在河南鬧騰的歡快,現如今滿城風雨的也不是個事兒,四哥您說呢?”

    胤沒想到胤祚竟然連個寒暄過渡都沒有就這麼直通通地說起了正事兒,一時間有些不知該怎麼回答,愣了好半會,斜了胤祚一眼,沉著聲道︰“六弟此話何意,縱有些跳梁小丑鬧騰,最終不免是自取滅亡罷了,皇阿瑪聖明,斷不會容忍小人作祟的。”

    喲 ,小樣,連老子都罵上了,有種,嘿,連皇阿瑪都扛出來了,有意思,老四的心亂了!胤祚一來就提正事兒,為的就是攪亂胤的心,見目的已然達到,卻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笑著道︰“四哥所言極是,這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實是利國利民之上上策,小弟一向是知道地,呵呵,皇阿瑪心中也是有數的不是?啊,對了,小弟這次下江南見著了當年三大疏名震天下的郭、郭大人,唉,歲月不饒人啊,想當年郭大人一本參倒明珠之時何等的意氣飛揚,現如今病體纏身,跟小弟絮叨著要上本辭官呢,小弟好生勸慰了郭大人一番,只是,郭大人去意已決,這事兒怕是有些棘手,兩江乃朝廷賦稅重地,怎麼著也得有員干臣做鎮不是?四哥以為如何?”

    胤祚一通長篇大論下來其實就只有兩個意思——第一,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的折子可是咱給地,那里頭有啥蹊蹺咱可是清楚得很,你胤要是不配合,嘿,那就有些對不住了;第二點就是胤祚地真正來意︰兩江總督的人選咱有了,你胤就不必指望這個位置了,不配合地話,嘿嘿,請參照第一條。

    胤又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胤祚話里頭的意思,見胤祚如此赤裸裸地威脅自己,心中的火頓時冒了起來,臉色鐵青,鼻息也重了許多,有心發火,可又始終擔著心事兒,生怕胤祚真兒個倒向老八那一頭,若是就此屈服,卻又弱了自家的氣勢,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冷著臉,咬著唇,默默地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19 18:21
第三部角力 第二百零五章 打劫(下)

    無恥?嘿,好像有點兒,不過嘛,政治這玩意兒原本就是無恥得很,只要是玩這游戲的人就壓根兒沒個干淨的,能趁火打劫一把的事兒絕對沒人會放過,否則你就沒資格玩這個游戲,再說了,兩江總督的位置原本就是咱佔著的,咱也不過就是守住自家的地盤罷了。呵呵,你小子的命根兒這會兒還捏在咱手中呢,若不是顧忌著咱家老爺子的板子,咱這會兒早玩死你了,嘿,老四啊,老四,你就算覺得再委屈也得憋著不是嗎?胤祚心中篤定得很,壓根兒就不管老四那張臉已然黑得像鍋底一般,自得其樂地喝著茶,臉上始終洋溢著燦爛得極其無邪的笑容。

    胤悶悶地生了好一陣子的氣,突然笑了一下道︰“六弟這話說得有理,兩江地面確實亂不得,哥哥深以為然。看樣子六弟心中已然有了合適的人選,不妨說出來讓哥哥也參祥一、

    嗯?這麼快就投降了?嘿,這可不像老四的風格,娘的,這貨平日里總喜歡鑽牛角尖的,這會兒會如此好說話?胤祚心中一動,可臉上依舊笑得甜美地道︰“小弟倒也沒什麼特定的人選,不過嘛,既然身為天家子弟,為皇阿瑪分憂之心還是該有的,四哥您說對不?”

    “那是,那是,六弟心存社稷,哥哥向來是佩服的。”胤祚同樣笑著答道。心存社稷?娘的,小樣,諷刺起咱來了,嘿,咱不跟你一般見識,今兒個你不答應也得答應,咱就是趁火打劫。你待怎地?胤那話里頭可是有話的。暗地里刺了胤祚一下,意思是說胤祚窺竊大位,胤祚乃靈醒之人又如何听不出這話中之話,心中雖有些子怒意,可也沒打算反擊。只是假作不知地回道︰“四哥過譽了,哈哈,小弟愧不敢當,慚愧。慚愧!啊。對了,小弟看範時捷能力出眾,為官也算清廉,四哥您是了解的,對不?小弟想這範驢子雖是年輕了些,不過能下苦,是把好手,當個兩江總督也算是平調,四哥以為如何呢?”

    範時捷也算是跟過胤一段時間。康熙三十六年清欠那會兒也算是員干將,胤也曾試圖將其收入門下,不過老範同志滑不留手,愣是搪塞了過去,讓胤徒呼奈何。自打範驢子調入工部之後。胤已然很少跟範驢子打交道了,可也知道老範同志並不是胤祚的嫡系。這會兒冷不丁听胤祚說出推薦範時捷出任兩江總督一職,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不過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胤祚手下的奴才資歷都不夠,範驢子雖說不是胤祚的嫡系,可一向在朝議上是站在胤祚一邊地。

    胤祚門下奴才沒有夠資歷地,胤也是一樣,手下的奴才比胤祚還少,資歷也大體相當,想要爭到兩江總督之位基本上沒有可能性,真兒個能爭這個職位的也就只有老八,那貨手下奴才一大把,夠資歷出任兩江總督的隨便一算都有六、七個,即便這會兒答應胤祚也不過是順水人情罷了,若是能挑起胤祚跟老八之間的爭斗豈不是大妙?胤打定了主意,笑著道︰“範子銘是不錯,有能力又能下苦,哥哥瞧著可行。”

    哈哈,小樣,就你肚子里那些小算盤也敢到咱面前晃悠,嘿,走著瞧就是了。胤祚笑了一下道︰“四哥此言甚善,既然四哥也覺得範驢子可行,小弟這有份保本,就煩勞四哥聯個名如何?”胤祚邊說邊從袖子里取出份折子遞了過去。

    叫胤不插手兩江總督地爭奪可以,可要他上本保奏範時捷可就有些勉為其難了,只是他壓根兒沒想到胤祚竟然立馬就拿出了保本折子,一時間有些被坑了的感覺,可自個兒的話才剛說完,總不能馬上反悔不是?心里頭郁悶歸郁悶,可又找不到不簽的借口,臉上地笑容不由地有些僵了,拿著折子死命地看著,既不表態,也沒吩咐下人去拿筆硯。

    哦,打算跟咱比耐性?嘿,你老四耐性是好,咱也不差,想讓咱提出交換條件?門都沒有,今兒個咱就是上門打劫來地,嘿嘿,慢慢熬吧,咱就不信你能玩出啥花樣。胤祚一點都不著急,悠哉地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心中爽得很,若不是老四就在身邊,可能還會哼上一曲小調啥的。

    兄弟兩個安靜地坐著,不同的是胤祚是輕松自得,胤是如坐針氈,時間流逝得飛快,老四是再也坐不住了,苦笑了一下道︰“六弟,這折子,嗯,這折子哥哥瞧著可行,只是,只是不知皇阿瑪會怎麼想。”

    切,咱家老爺子會怎麼想關你屁事,這借口一點都沒有技術含量。胤祚在心中狠狠地鄙視了一番老四,笑著道︰“皇阿瑪向來聖明,斷不會看錯人的,四哥盡管放心便是,再說你我兄弟為皇阿瑪分憂也是做兒子的分內之事對不?”

    胤祚一句話就封死了胤的借口,迫不得已,胤也只好高聲傳令讓下人去取來筆硯,略一沉思,簽上了他的大名,算是跟胤祚聯名保舉了範時捷,被胤祚打上門來敲詐了一番,心中不痛快自然是不免的了。胤祚見目地已然達到,卻也懶得多留,笑呵呵地將折子收好,起了身道︰“四哥高義,小弟佩服,哈,小弟家里頭還有事就先告辭了,四哥若是茶不夠了,盡管跟小弟開口,小弟別的沒有,這回茶倒是帶回了不少,哈哈,叨嘮了,告辭。”

    胤祚是瀟灑地走了,可胤卻是氣急敗壞,硬撐著笑臉送胤祚出了門,掉過頭來卻是大發雷霆,借了個由頭將幾個不長眼的奴僕狠狠地訓斥了一番,重重地處罰了一道,這才有些氣悶地去了書房,鐵青著臉將事情的經過與唐國鳴述說了一番。

    “王爺莫急,依某看來六爺對兩江總督之位是勢在必得的了,王爺雖說已然聯名上本,不過若是要讓六爺頭疼一下卻也不是沒有辦法,王爺只須先將消息放出去,自然有好戲看地。”唐國鳴搖了下折扇笑著說道。

    胤想了一下,笑了起來,幽幽地說道︰“也罷,就這麼辦好了。”

    且不提胤地小算盤,胤祚離了老四的王府,並沒有直接打道回府,進了城,直接奔老八地王府而去。胤祚進了老四的府自然是瞞不過老八等人的,這會兒老八一干人正議著事呢,可議來議去都猜不透胤祚究竟在玩啥把戲,即便是溫瑞和這麼個智者也只是隱約覺得胤祚該是打著趁火打劫的算盤,但卻想不通胤祚到底想從老四身上搞出些什麼,又會拿什麼來跟老四做交易。老八一伙子人正議得起勁,就听見管家來報——毅親王已然到了府門外。

    老八最近很苦,被老十三壓得喘不過氣來,若不是投了大量金錢去搞定那起子綠營丘八、大小官吏,這會兒早就滿盤皆輸了,當然胤祚暗底下出手將年羹堯踹到雲南的事兒,老八心中倒是清楚的,不過老八絕不會因此而感激胤祚,理由很簡單——胤祚出手並不是真的要助自個兒一臂之力,純粹是想自個兒跟老四斗得再狠一些罷了。胤祚的用心胤心中是有數的,可對于胤祚剛拜訪完老四就跑自家府上卻有些子不明其意,這會兒听到管家的通報,不禁有些遲疑,看著溫瑞和道︰“先生,老六究竟在唱那出戲?”

    “不太清楚,不過普橫料定六爺必定是來做交易的。”溫瑞和肯定地說道。

    “嗯?”老八想了想道︰“也罷,現如今這個局面,能多一份援手也是好的,本王這就去見見老六。”

    “六哥,您來啦,小弟正尋思著上六哥府里拜訪呢,可可里六哥就到了,還真是巧了。”胤一見到胤祚立刻滿臉子真誠地說道。

    嘿,老八還真是會說話,估摸著該是打算跟咱套套底了,也成,咱就陪你玩玩,把水攪得渾些,呵呵,有意思。胤祚笑呵呵地道︰“八弟最近可是春風得意,忙的很啊,哥哥不請自來,該不會打擾了八弟吧?”

    胤祚的話里頭可是帶著刺的,老八一個閑散王爺,啥都沒管,官面上哪有他忙的,能忙的不過是私底下使壞罷了。老八自然是听得懂其中的意思,可也沒敢發作,只能笑著說道︰“六哥說哪的話,六哥能來小弟府上,小弟這臉上也分外有光不是?六哥,屋里坐去。”

    哥倆個相視一笑,各懷心機地往王府內走去……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0 08:03
第三部角力 第二百零六章 交易失敗

    無論是老四還是老八都是胤祚爭奪大位的攔路虎,不過其中又有所不同——老八玩的是人多勢眾,一呼百應,靠的是勢,若是換個平庸的君主,老八或許能得手,可問題是康熙老爺子著實太精明了,對老八這種拉山頭扛大旗的把戲壓根兒就不看在眼里,只不過拿他當磨刀石用罷了;老四卻又不同,這貨肯干,還頗有點吃苦精神,不怕失敗,老爺子是真的想看看老四的能力如何,也給了老四足夠大的舞台讓他表演。

    在胤祚看來,老八那一套勾搭官吏的把戲不過是浮雲罷了,別看這會兒一呼百應,威風得緊,其實一擊即垮——無論是誰上了位,幾道聖旨下去就能將老八玩死,除非老八能趁著新君上位局勢不穩的時候來個清君側,否則終歸是難逃一敗,其實這一點老八自個兒心中也有數,正因為此,老八此次才不得不跟老四正面干了起來——若是老四那兩個折子實施下去了,而老八又沒有出手相抗,那麼原本歸附于老八的大小官吏只怕就會離心離德了,這等局面是老八所無法接受的。

    老四走的路跟胤祚是相同的,都是打算靠實干來取勝,正因為此,胤祚心中對老四是極端提防的,能抓住個機會一把干掉老四,胤祚是不會手軟的。此次河南民變表面上看起來是個好機會,其實不然——老爺子既然打算給老四一個表演的舞台,那就不可能不護著老四,至少在那兩折子剛實施的時候必然會出手維護地。這時節跳出來跟老四過不去那簡直是討打,胤祚才不會干那等傻事呢。

    不親自出面跟老四對著干並不意味著胤祚就不能從中取利順便給老四添點麻煩,趁火打劫一下。外帶給老八支個招,讓老八這塊磨刀石充分發揮一下能量,讓斗爭來得更猛烈些卻也是件不錯的事情,當然了,支招不能白支對不?總得收點利息才是。這不,敲完老四的竹竿,現在輪到老八了。

    “六哥此次下江南可是辛苦了,呵呵。六哥大才。實是朝廷之幸,小弟一向是佩服地。”胤祚的來意,老八心中是有些底的,甫一坐定,胤便很是客氣地拍了一下胤祚的馬屁。

    嘿,這話說得不錯,咱愛听,你小子嘴甜,盡管多拍些。咱笑納了。胤祚呵呵一笑道︰“老八說哪的話,為朝廷出力,為皇阿瑪分憂是我等應為之事對不?呵呵,八弟最近也忙得很不是?哈哈……”

    老八是個靈醒人,如何听不出胤祚話里頭地刺兒。心中雖有些不痛快。可也沒敢發作,只是陪著笑道︰“呵呵。六哥說笑了,小弟閑散人而已,有空看看戲,玩個蛐蛐也就是了,朝堂的事兒自有六哥這等大才撐著,小弟也就偷一下懶,得閑且休閑就是了。”

    切,小樣,跟咱玩起這手來了,這話明著是捧,暗地里可打著埋伏呢。胤祚笑了一下道︰“八弟這話就不對了,朝堂大事自有皇阿瑪做主,我等都是奉旨辦差,盡力而已,八弟以為如何?”

    “那是,那是,六哥所言極是,小弟一向就佩服六哥,有能耐還能下苦,呵呵,小弟是萬分佩服來著,呵呵。”胤隨口應道。

    “這是我等作兒子的本分,啊,對了,六哥剛回來就听說河南鬧得很歡快,八弟可有所耳聞?”胤祚笑著將話題轉到了正點子上。

    “有這事?小弟還真是孤陋寡聞了,竟然不知,見笑了,呵呵,見笑了。”老八裝出一臉子驚訝地道。

    呵呵,還挺能裝的嘛,不錯,不錯,演技又長進了,小樣,有種你就繼續裝下去。胤祚抬眼掃了一下老八,臉上地笑容一收,嘆了口氣道︰“哦,原來老八還不知道此事,也好,這事兒跟你我兄弟都沒關系,隨他們鬧去,呵呵,哥哥還有事,就先告辭了。”胤祚作勢起身要走,老八可就有些慌了神了,拿不定胤祚是不是已經跟老四達成什麼共識,這會兒他單獨對抗老四已然很是吃力,若是胤祚再參合一手,這日子哪還過得下去,忙開口道︰“六哥,這日頭也到了進午膳地時辰了,六哥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麼著也得在小弟府上用了膳才是,頭前小弟剛得了個名廚,燒的手好菜,六哥賞個臉如何?”

    哈,急了吧,這回不裝啦?得,先混頓吃的,回頭再帶點兒東西回去,呵呵,看咱慢慢跟你玩。胤祚要走不過是個姿態而已,不從老八這兒撈點好處,他才不會這麼輕易就走了的,這會兒見老八挽留,也沒多客套,笑著道︰“成,六哥沒別的愛好,也就是喜歡吃,呵呵,既然八弟有心,哥哥就叨嘮一下了。”

    菜不錯,酒也好,哥倆個坐花廳里頭吃著菜、品著酒,隨意地聊著,卻也是其樂融融,不同的是胤祚是輕松自如,那酒菜可是用得很香,老八則有些心不在焉,擔著心事兒,原本想問問胤祚究竟是怎個算計,可每回他剛起個頭,就被胤祚引開了話題,啥子這菜火候好,那道菜淡了一下,愣是被整得哭笑不得,還沒膽子發作,只能撐著笑臉听胤祚胡扯。

    嘿嘿,差不多了,老八這貨也快沒耐心了,咱就不再逗他玩了。胤祚話題一轉,笑呵呵地道︰“八弟,哥哥這次下江南又見著了郭、郭大人,呵呵,這郭老爺子當年如此威風的一個人,現如今,唉,歲月不饒人啊,來,來,來,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嘛,就那麼回事,忙忙碌碌也是過,舒心閑散也是過,哥哥一向懶散慣了,比不得八弟勤勉,呵呵,哥哥也就是個混吃等死的貨。”

    郭是誰老八心里頭可是清楚得很,此時見胤祚嘮嘮叨叨說了一大串,已然猜到了胤祚的來意——兩江總督地寶座。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了,兩江總督之職可是肥得不能再肥的肥缺,老八心中權衡了半天,有些心神不定——眼前的難關雖是難了點,可也不見得就過不去,只要能將老十三先砍掉,接下來還能慢慢玩,不見得會輸,當然前提條件是胤祚不插手,可要拿兩江總督的位子去換取胤祚的不插手,這代價未免太高了些。老八轉了下眼珠子笑著道︰“六哥說哪地話,小弟才真是閑散之人,一不管事,二不辦差地,才真是沒用之人,呵呵,來,喝酒。”

    嘿,娘的,這貨竟然不接茬,媽地,看樣子是打算搶兩江總督的位置了,***,算你有種。胤祚一听老八的話就明白這貨究竟在打啥算盤,心思動得飛快,仔細掂量了一下,也不再說起這事兒,只是笑著道︰“頭前哥哥剛到四哥府上,還談了好一陣子,呵呵,四哥可是個妙人兒,有趣,嘿嘿,有趣。”

    老八心中雖是擔心胤祚跟老四一起擺自己一道,可要他這會兒就放開兩江總督的肥缺,卻也沒有可能,暗自咬了咬牙,臉上卻是笑容滿面地道︰“四哥著實是個妙人兒,六哥說得沒錯。”

    呵,看樣子老八是不打算松這個口的了,也成,咱們走著瞧。胤祚見老八已然起了貪心,也就不再多說什麼,笑著道︰“這酒也足了,飯也飽了,哥哥有些乏了,就先告辭了,回見。”言罷也不再理會老八假惺惺的挽留,徑自出門擺駕回府去了。

    胤祚一向一來無往不利的交易竟然落了個空,心中著實有些不耐,回了府,也沒理會沿路那些大禮參見的下人,沉著臉就進了書房,將事情的經過對鄔、林二人簡單地說了一番。鄔思道笑了一下道︰“八爺算是看準了王爺定然不會出手幫四爺,這兩江總督的位子八爺是絕不會輕易松手的,其實王爺又何須跟他人做交易,有些事兒不妨擺到桌面上來談。”

    唔,不錯,是這個理兒,嘿,咱總想著交易、交易,嘿,其實何必跟那些混球交易,咱就排開陣勢,亮明了旗幟干上一回又如何,沒地弱了自家的氣勢。胤祚突地笑了起來道︰“鄔先生說得好,本王怕是當慣了商賈王爺,呵呵,有些子市儈氣了,既如此,本王也就放開膀子好生折騰它一回罷了。”

    林軒毅鼓著掌笑道︰“過猶不及,王爺您說呢?”

    “哈哈……成,且看本王的手段便是。”胤祚也算是解開了一個心結,笑得格外的舒暢。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0 08:03
第三部角力 第二百零七章 一地雞毛(上)

    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從失敗中吸取教訓。胤祚細細一想就明白自己失誤在何處了——第一,交易是一種手段而不是目的,一直以來胤祚跟那幾個阿哥做交易都成了習慣,每回遇到事情總想著去交易,殊不知這已然落了下乘。第二,有些低估了老八的能耐,總以為自個兒能將老八玩在手心里頭,殊不知老八也不是那麼軟的柿子,能讓人隨便捏著玩的。

    說來好笑,胤祚習慣做交易其實是前世當公務員那會兒看得多了,雖然當初他自個兒只是個屁豆點大的小公務員,也不會那些官場游戲,可畢竟看得多了,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到了這朝代不知不覺地就用上了,一開始倒也無往不利,只不過胤祚沒想到的是︰現如今胤祚是在整個政局的最頂端,而不是前世那會兒他所處的官場最底層,這兩者可是有著天壤之別的——對于高層而言,交易不是不能做,但什麼事情都靠交易來解決卻是不可能的事,有些事是交易所無法達到目的的,最終還是得靠實力來說話,若是遇事總想著交易,那可就危險了。

    鄔、林兩位謀士早就發現胤祚有點兒誤入歧途了,可也明白胤祚的性子,直接提出此路不通,只怕胤祚未必能接受得了,畢竟這一套交易術還真沒失敗過。這回胤祚提出要跟老八作交易以換取老八放棄兩江總督的爭奪,鄔、林二人都算定胤祚必然會失敗,可都不說破。就是想讓胤祚自個兒明白過來,當然該怎麼做,其實鄔、林二人早就謀劃好了。卻也不虞有失。

    康熙四十一年六月注定是個多事的夏天,天原本就熱得夠嗆,接踵而來地幾件事更是將朝臣的心攪得浮躁不已——先是河南民變,八爺、十三爺相互攻訐,官司打到了御前。彈章漫天飛揚,接著是傳出兩江總督郭即將辭官,總督之職出缺,夠資歷的朝臣頓時怦然心動。大肆鑽營起來。一時間各位阿哥、上書房大臣地家中訪客如雲、門庭若市,熱鬧非常;更令朝臣們意外的是一向不怎麼跟朝臣套近乎的雍郡王、毅親王這哥倆個此次竟然都不拒訪客,門庭大開,當然,無論是誰都沒法從這哥倆口中探听出一星半點的確切消息,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獲——這起子官員的隨從可是從兩家王府下人地閑談中得到了不少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

    不消說,有關兩江總督的事兒自然是老四、老八分別放出的風聲,其目地就是攪亂朝局,轉移群臣們地視線。理由很簡單——胤祚在一邊虎視眈眈地看著,這哥倆個即便要狠斗都不敢安心,怎麼著也得讓胤祚去忙乎一陣子的。只不過這一切都瞞不過鄔、林二位謀士的算計,順便將計就計讓胤祚一反低調的常態,大肆會見朝臣。其實算是一種宣言——咱也開始玩競爭大位的游戲了。

    會見來訪的朝臣這件活計並不輕松。胤祚嘻嘻哈哈地打了一天的太極拳,將來訪的十幾位朝臣推得暈乎乎的同時。他自個兒也累得夠嗆,好容易熬到了用晚膳地時間,正打算歇口氣,卻來了個令胤祚有些意外的訪客——隆科多。

    老隆同志原本是一等侍衛的身份,可自打康熙四十年佟國維謀擁老八為太子失了勢之後,佟家三兄弟全被康熙老爺子給免了職,偌大的佟家全成了白丁,處罰之重前所未有,赫赫有名的“佟半朝”到了這會兒卻成了“佟無朝”。佟家自打清立朝以來就一直是顯貴,在朝中門生故吏甚多,原本是極為強勢地家族,可現如今被康熙老爺子一擼到底,眼瞅著起復無望,勢利眼地朝臣們眼見佟家失了勢,壓根兒就沒人搭理他們,即便是老八一伙子對佟家也是不冷不熱地敷衍著,原本保老八的佟家此時已然有了轉向老四地跡象,畢竟老四可是佟佳氏養大的,算是半個佟家的人,而老四自個兒也一向跟佟家較為親近。

    隆科多是誰,別人可能不知道,胤祚心中卻是有數的,這貨可是“顧命大臣”來著,胤祚來前的那個時空,老四可就是靠著老隆同志的支持,在最後時刻險勝了老八,這麼個“大人物”怎麼這也得見見不是?盡管胤祚早已累得很,可依舊讓管家將老隆同志迎進了銀安殿中。

    隆科多,年已三十七,原本正是仕途如錦之時,卻因自家老爺子決策失誤,落得個兩手空空的下場,這會兒佟老爺子又打算投靠老四,可隆科多卻多長了個心眼,他實在是信不過自家老爺子的眼光,暗自琢磨了好久,偷偷地找到了胤祚的門上,自個兒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生恐胤祚不待見自己,正惶恐間,管家將他引入了銀安殿,一抬眼看見胤祚正笑呵呵地迎出了大殿,趕忙跪下大禮參見︰“奴才隆科多給王爺請安了。”

    “哈哈哈,老隆啊,到了本王府上哪有那麼多講究,快起來,坐,坐。”胤祚笑著虛虛一抬手讓隆科多平了身,賜了座,饒有興致地看著隆科多,臉上笑得極為親切地道︰“老隆今日怎有閑暇來本王府上?”

    “王爺說笑了,奴才深受皇恩,卻未能以報萬一,實是慚愧,奴才听聞海運是個賺錢的好路子,這閑散著也是閑散著,就琢磨著想參合一下,只是個小小的念想,讓王爺見笑了。”隆科多臉色微紅地說道。

    呵,這老隆還真有意思,你們佟家從咱手中搞走的船還少嗎?嘿,參合一下,有意思,看來這貨不打算跟著佟家走,想另立門戶了。嘿,咱家老爺子是個念舊的人,斷沒有一把將佟家打死的理,遲早還是會起復的,佟家幾兄弟也就老隆還有點本事,不過這貨也滑得很,呵,拿話試探咱來了。胤祚心思一轉已然明白了隆科多的來意——要船是假,試探自個兒是真,笑了一下道︰“成,老隆既然有這個心,本王自當成全,就先給你五條船,先試個水如何?”

    隆科多本意並不在海運之上,只是起個話頭,順便刺探一下胤祚能不能接納自個兒罷了,可沒想到胤祚答應得如此爽快,心中不由地涌起一陣感動,趕忙起身又打算來個叩謝,胤祚笑呵呵地制止了隆科多的舉動道︰“老隆啊,在本王面前就不用如此多禮了,但凡能有個照應的事兒,老隆盡管說就是了。”

    “奴才謝王爺恩典了,王爺大恩,奴才當以死相報。”隆科多一臉子感動狀地回道。

    切,瞧這話說的,嘿,要表忠心也用不著如此明顯不是,這話听著就跟放屁似的,沒點譜兒。胤祚一眼就看穿了隆科多這話壓根兒就不靠譜,可也不點破,笑著道︰“老隆啊,你這話就見外了不是?算起來本王可也得喊你聲舅舅,都是自家人,沒必要多客套。”

    “王爺說的是,奴才這心里頭熱乎乎地,王爺見笑了,見笑了。”隆科多紅著臉道︰“只是,呵,只是,王爺您也是知道的,奴才現如今沒個差使,整日里瞎混也不是個事兒,就尋思著該如何報皇上的洪恩,還請王爺多多提點。”

    嘿,敢情這貨也惦記著兩江總督的位置來了,有意思,按這貨的資歷出任個兩江總督倒也不算是逾越,不過就算咱肯幫忙也沒用,老爺子不可能這麼快就起復佟家的,再說這兩江總督咱也不可能交給別人的。胤祚心思一動笑著說道︰“唔,能有報國之心這是好事兒,本王自當向皇阿瑪舉薦舅舅,聖上乃聖明之主,斷不會令明珠蒙塵的,舅舅盡管放心便是。”胤祚直接稱呼起舅舅來了,頓時將隆科多繞得有些暈乎,緊趕著謝了再謝,有些子趁熱打鐵地試探道︰“王爺,奴才听說兩江總督即將出缺,不知,呵呵,不知是不是真的?”

    得,這貨還真是上臉了,這狐狸尾巴都露出來了,嘿,真的自然是真的,不過輪不到你就是了。胤祚心里頭暗笑,臉上卻是嚴肅的樣子道︰“舅舅這話可不能亂說,若是讓有心人參上一本,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隆科多沒想到胤祚突然間嚴肅了起來,頓時有些子慌亂,緊趕著道︰“王爺息怒,奴才這也是道听途說而已,實不知情,呵呵,實不知情。”“哦,舅舅盡管放寬心,聖上那兒本王會幫著舅舅的,只是一切都得聖心獨斷對不?”胤祚臉上的嚴肅不見了,換上了一副笑臉,硬是將隆科多整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胤祚究竟在玩啥子把戲,眼見胤祚雖沒應承兩江總督之事,可也答應要幫自己的忙,心中還是有些子歡喜的,起了身千恩萬謝地告辭而去。

    風雨欲來煙滿樓,連佟家都耐不住寂寞了,嘿,這朝局還真是有點意思。胤祚送走了隆科多,笑了一下,大步向書房而去。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0 08:04
第三部角力 第二百零八章 一地雞毛(下)

    佟家是個變數,聖上定不會任佟家就此沉淪下去,這變數多半著落在這個隆科多身上,王爺不妨多跟隆科多親近一、二。”听完了胤祚的介紹,林軒毅笑著說道。

    呵,這是自然的事,咱家老爺子最喜歡玩的就是先抑後揚,好體現一下皇恩浩蕩,天威莫測之類的玩意兒,老隆這會兒正走背運,咱伸一把手,雖說不能起啥大作用,好歹也留個後手不是?胤祚笑了一下道︰“老隆的事兒其實也沒什麼,本王估摸著再過些年聖上定會再次起復的,到時候做做順水人情也沒什麼不好。”

    “既是順水人情,何不做在前頭?”鄔思道笑著插了一句。

    嗯?胤祚愣了一下,轉念一想立時明白了鄔思道的用意——康熙老爺子是不可能立刻就起復佟家的,再者佟家如今跟老四走得越來越近了,上個保本,一來示好佟家,二來也是挑撥一下佟家跟老四之間的關系,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呢?胤祚點了下頭道︰“成,過些日子,本王就上個本子,好好地保奏一下隆科多,這事兒不急,倒是此次兩江總督的本子本王已然遞了上去,就不知聖上又會是怎個定奪。”

    “王爺盡管放心,依玉露看來,聖上定會準王爺所奏,範子銘雖是王爺的老部下,可向來與王爺並無甚私交,其為人也算是清正廉明,出任兩江總督也算是合適之選,值此八爺、十三爺相互攻訐之際,聖上自會有明斷的,倒是十三爺此次可能要吃排頭了。”鄔思道冷靜地分析道。

    不錯,嘿嘿,老四這回河南的事兒搞得血流成河,雖說事出有因。可處罰是免不了的,也只有老十三去背那個黑鍋了。胤祚將手中的折扇收了起來,笑了一下道︰“老四看樣子是打定主意犧牲老十三來換取部署的時間了,本王料想這會兒老四該是忙著往河南塞人了,本王正尋思著該不該幫幫老四,呵呵,有點意思了。”

    “那倒不必,厲河以為河南的事兒聖上必然是了如指掌地,聖心早定。這會兒還不是王爺插手此事的時機,先讓八爺繼續鬧去,聖上的耐心是有限的,王爺何不等等再說。”林軒毅笑著說道。

    “呵,也成,就讓鴻鵠先盯著,看一段再說好了。”胤祚笑了笑道︰“本王今日有些乏了,明日還得早朝,就先議到這罷了。”話音一落,起了身向後院行去。

    酉時三刻。天已經有些擦黑了,暢春園內盞盞宮燈亮了起來,煙波致爽閣里,康熙老爺子做在書桌前饒有興致地看著當值上書房大臣張廷玉剛遞上來的幾份折子,冷笑了一下道︰“朕這幾個兒子還真是不讓朕省心,什麼事都要參合一腿,衡臣。這些折子你都看了,說說你的章程。”

    這幾份折子自然是胤祚、胤、胤兄弟三人各自上本保奏兩江總督人選的奏本,張廷玉抄寫節略時早就看過了,可事情關系到阿哥們的爭斗,張廷玉實在是不想參合,原本想讓康熙老爺子自個兒去聖裁的,只是老爺子既然已經開口問了,不答是不行地,略一沉吟道︰“張鵬翮、王澤弘都屬老臣,論能力論資歷出任兩江總督均屬合適。範時捷年紀雖輕些,可清欠、海運均有所為,其人也正,似乎更佳。臣不敢擅言,還請聖上獨裁。”

    張廷玉只是就事論事,點評了一下三位侯選人的能力,卻壓根兒不提那三位王爺的折子有何用意,算是謹慎之言罷了。康熙老爺子也知道張廷玉素來慎言,沒有再難為他,笑了一下道︰“也罷。衡臣這就擬旨吧,準兩江總督郭致仕,調工部侍郎範時捷任兩江總督一職,工部侍郎缺由吏部票擬。另傳朕旨意︰十三阿哥率性胡為,釀成民變。甚失朕望。著撤差鎖拿宗人府發落,河南巡撫遏多成辦事不力。免職,發配烏甦里台軍前效力,河南開封、南陽所有官員均革職查辦,著大理寺審查。”

    前一道旨意還沒什麼,後一道旨意卻甚是驚人,饒是張廷玉素來鎮定,也被驚了一下,握筆速書的手不由地一抖,險些將剛草擬的聖旨寫壞,停了筆,略帶一絲驚恐的神色道︰“聖上,河南之事恐另有隱情,十三阿哥……”

    “此事朕已知曉,衡臣只管擬詔便是。”康熙老爺子沉著臉道。

    “是,臣遵命,只是攤丁入畝之策是否該停,請聖上明示。”張廷玉躬身問道。

    康熙老爺子略一沉吟道︰“傳旨,由張鵬翮接任河南巡撫一職,專行調度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之策,此事由四阿哥胤總理。”

    張廷玉默不作聲地揮筆速書,三道聖旨一揮而就,將草詔遞了上去,康熙老爺子飛快地掃了一眼,示意侍立在身後的司禮太監秦無庸用了璽,笑著道︰“朕有些乏了,衡臣跪安吧。”待張廷玉退下之後,康熙老爺子有些倦意地靠在龍椅上,默默地沉思著,嘴角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

    康熙四十一年六月二十五日,原本該是早朝的日子,可康熙老爺子並未上朝,反倒是詔書連發,讓原本打定主意要在朝堂上相互攻訐一番的眾臣有些不知所措——兩府官員全部免職查辦、鎖拿十三阿哥這等重磅炸彈砸下來,頓時令朝臣們各自惶恐不安,不知聖心何意,各自揣揣不定。

    聖意剛下,毅親王胤祚、雍郡王胤立刻遞牌子求見,試圖為十三阿哥胤祥緩頰,可康熙老爺子並未接見這哥倆個,只是讓秦無庸傳了句話——朕知道了。胤、胤祚兄弟倆跪在暢春園門外候了半天就得到這麼句不明不白地話,心中雖疑惑不解,可也沒轍,只能各自回了王府,召集心腹議事去了。

    知道了?您老爺子倒是全都知道了,呵呵,還真給鄔思道猜中了,打掉老十三不就是為了讓老四親自操刀嗎?嘿,老爺子看來是打定主意要讓老四親自出馬去搞那兩個折子了,這回該輪到老八急了,咱急個啥,看著就是了。老爺子的用心胤祚心里頭明白著呢,不過要求面聖為老十三求情這等表面工作還是得做的不是?要不咋體現出友愛兄弟的情分。裝罷了樣子的胤祚一回到王府便將老爺子的三道詔書說了一番。

    “河南一事八爺必敗無疑,不過四爺想勝卻也不容易,此事倒也還有得看,卻也不必著急,倒是兩江總督既已定下,範時捷那兒還得用些功夫。”林軒毅笑著說道。

    呵,老八輸是肯定輸的,雖說老十三被撤了差,可這會兒老四地門下已然將河南一省把持在手中,盡管這會兒還不是很穩,可畢竟大權再握,只需慢慢調理一番,老八壓根兒就掀不起啥大浪的,只不過即便老四勝了河南這一局,想要在全國範圍內推廣那兩個折子卻也絕非易事,到時候還有不少樂子可看的。唔,範時捷還是有些意思,嘿,老子舉薦了他,按理來說這貨該上門拜謝才是,都這會兒了,別說上門拜謝,連張片子都沒送上來。胤祚低著頭想了好一陣子,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林先生這話有理,呵呵,範子銘是個妙人兒,既然他不願上本王的門,也就隨他了,本王寫封信讓人給他送去就是了。”

    鄔思道笑了一下道︰“信倒不必寫了,王爺真要寫信,倒不如寫給郭、郭大人,讓郭大人提點一下也好。”

    呵,也對,如此一來,咱舉薦範驢子就是純出于公心,任何人也沒得話說。老郭知道該跟範驢子交待些什麼的,就讓範驢子看起來中立也好,這枚棋子將來還能有大用。胤祚笑了笑道︰“就依鄔先生所言,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本王以為這朝局該會有段平穩的日子,雷霆計劃是不是也該開始第二階段了?”

    鄔、林二人各自沉默地思考了一陣之後,林軒毅率先開口道︰“王爺,按計劃,戰艦最快也得明年這個時候才能建成,加上水師換裝、操練成軍,最快也得到後年,此時開始第二階段似乎早了些。”

    早?嘿,是有些急了,可也沒辦法啊,就算咱等得起,英、荷兩國只怕也等不起了,若是不能準備及時,到時候只怕要吃大虧的,寧可現在多付出些代價,也不能到時候一敗涂地。胤祚咬了咬牙道︰“練兵就以戰帶練了,此事著實拖延不得,傳本王令,其它的事可以等,鴻鵠還是要先動起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0 08:17
第三部角力 第二百零九章 科場弊案(一)

    康熙四十二年正月壬子,康熙帝五旬大壽,群臣賀祝五旬萬壽,恭進“萬壽無疆”屏,請上尊號,帝不允。禮部尚書繆彤以年老乞骨求致仕,帝允之,以一代大儒、東閣大學士熊賜履代之。康熙四十二年正月壬戌,康熙帝第四次南巡,三月戊申,帝還京,以熊賜履、何龍令為正副主考會試天下學子。

    科舉,國之論元大典,天下士子入仕之道也,實為國之盛事。自打來了這朝代,胤祚對科舉早已見識了多回,卻也不怎麼在意,依胤祚看來以科舉為選拔人才之道,雖有其利,但弊端更多,且不說選出來的大半是只知讀死書的庸才,即便是號稱公正取士也未必真的能做到公正。往日里,胤祚對科舉向來是不怎麼重視的,雖說他門下奴才有不少都是進士出生,但在這些人中進士前胤祚便已考察過其人的真實能力,倒也不是因中了進士才能入胤祚的法眼,只是此次會試卻有些不同——胤祚收養的那幫子書童今兒個也要參加會試了。

    跟別的王公貴冑不同,胤祚收的那些個書童並不全是當書童來使,這幫子書童全都有西席夫子教著,其中楚翹者更是能得到鄔、林這兩位名師的指點,算得上飽學之士,到如今已然有陳前、王勝、蕭天亮、林成四人中了舉,有了會試的資格。這四人雖說都是胤祚的門下奴才,進王府也有七、八個年頭了。可會試須得避嫌,會試前這四人是不能住在王府地。這不,胤祚正給四人訓話呢。

    “爾等初次會試,本王並無刻意要求,中與不中各安其命就是了。但有一條︰不得打著本王的旗號行苟且鑽營之事,否則休怪本王不講情面,爾等自行到賬房支取二百兩銀子,到外頭住下罷了,莫惹事,都記住了麼?”胤祚一臉子嚴肅地高坐上首,看著跪在堂下的四位舉子平靜地吩咐道。

    “是,請主子放心,我等定不會辜負主子的厚望。”四人磕了個頭。徑自下堂去了。

    陪侍在胤祚身邊的李衛巴扎著那雙賊眼,一臉子羨慕地樣子小聲叨咕道︰“有銀子拿,還有官做,嘿,這等好事啥時輪到咱也爽爽。”

    呵,這臭小子,平日叫他讀書就跟要他命一般。這會兒看別人要當官了,倒眼紅起來了,嘿,整日里四下瞎混,盡干些狗屁倒灶的事兒。胤祚冷哼了一下道︰“狗兒,你的功課呢?都讀到哪了?”

    李衛盡自聰明,可就是不愛讀書,每回拿起書來就能打瞌睡,最怕的就是自家主子問起功課的事兒,眼瞅著胤祚那張沉著的臉。那小心肝可就有些跳得急了,若是答不出個所以然來,指不定又得吃家法,兩眼珠子一轉,緊趕著答道︰“爺,他們四個初次出府也沒個照應,怕是要鬧笑話的,嘿嘿,丟了爺的臉面也不好,要不主子讓奴才跟著去。一來長長見識,跟著學點,二來也讓奴才照應著他們一些,成不?”

    ***,這臭小子跟咱玩起避實就虛來了。嘿。跟著學點?府里頭那麼多地夫子,這臭小子都不好生學著。跟陳前等人就能學了?不過讓這臭小子跟去看看也成。胤祚又好氣又好笑地斜了李衛一眼,哼了一下道︰“好啊,你既然有心要學,那就給他們當書童去吧。”

    書童?李衛頓時有些傻了眼,大家一體都是書童,這會兒自個兒卻成了書童的書童,那身份算啥來著?苦著臉看了看胤祚沒敢吭氣。胤祚懶得跟李衛嗦,哼了一聲道︰“去吧,你就幫他們拎包磨墨好了。”

    京師三月大比之期,京師大小客棧都住滿了那些外地來京趕考的學子們,這時節要訂個好客棧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兒,不過對于毅親王府來說卻是件小事而已,陳前等人出了王府,自然有下人幫著送到了“鴻鵬客棧”這一京師最大的客棧,安排了個四合院子作為陳前等人考前溫習功課的住所。一伙子人剛住下,李衛的苦難可就開始了︰

    “李衛,打盆水來。”狗兒,磨墨,本公子要作文。”

    “李衛,沏茶,本公子口渴了。”

    李衛這小子平日里就喜歡惡作劇,大家伙可沒少被他折騰,這會兒好不容易有個機會消遣李衛,自然是可著勁使喚了,愣是將李衛折騰得暈頭撞向,可又不敢反抗——胤祚地戒令擺在那兒呢,沒奈何只能由著王勝等人差前使後,忙得腳不沾地,心中那個惱火可就大了,好不容易忙完了眾人的吩咐,湊到陳前跟前笑嘻嘻地道︰“浩明大哥,嘿嘿,這都快用晚膳了,爺不是賞了不少銀子嗎,要不咱們出去樂呵一下,順便以文會友成不?”

    陳前,字浩明,眾人中年歲最長者,他也是自幼進了王府,所不同的是他是胤祚的家生奴才子,其父管著胤祚名下的一個大莊園。陳前自幼好文,寫得一筆好字,偶遇到莊園巡視的胤祚,被胤祚所看中,帶回王府加以培養,其身份要比王勝等人高出不少,性子向來隨和,眾人消遣李衛之際,他也只是笑著看而已,並未參與其中,此時見李衛發問,笑了一下道︰“爺賞的錢卻不是讓我等去逍遙的,你啊,還是老老實實地當書童吧。”

    李衛原本就是耐不得眾人差遣,想著法子騙眾人出去散心也好躲過被差遣的命運,此時見陳前道破心機,卻也不氣惱,眼珠子一轉道︰“浩明大哥,小弟可是听說三元酒家乃是趕考之人必到的去處,嘿,一來是以文會友。二來嘛也討個好彩頭不是?嘿嘿,莫非哥幾個不想高中?”

    李衛這小子不好讀書,時常溜出府去逍遙,加之胤祚也沒少派他外出公干,京城里地那些破事兒倒是懂得不少。這一點大家伙可都是知道的。陳前等人一心苦讀,甚少出王府公干,對李衛所說的“三元酒家”還真是不知情,此時大比在即,就算再如何用功也不可能有大的突破,雖說胤祚沒要求他們一定要高中,可身為讀書人,又有哪個不想金榜題名了?年歲最小的林成首先意動了,笑著道︰“狗兒哥。你該不會是酒蟲子上來,又想騙酒喝了吧?”

    “切,這話咋說地,我李衛堂堂男子漢,怎會騙你的酒,嘿嘿,據說考前到這三元酒家喝過酒的可是中過三個狀元了。你們啊,愛去就去,不去拉倒,小爺我還不想帶路呢。”李衛撇著嘴道。

    蕭天亮、王勝等人見李衛說得跟真的似的,不禁也有些心動,相互看了眼,都笑了起來道︰“狗兒這話若是有譜,我等倒也不妨去看看,就算不為中狀元,沾點兒喜氣卻也是好地。浩明兄以為如何?”

    陳前是眾人之首,此時見哥幾個都眼巴巴地看著他,不由地笑了起來︰“去就去吧,听狗兒吹了半晌,怎麼著也得去看看,倒也不為沾什麼喜氣,見識一下外地來的才子也是好的。”

    三元酒家不算大,一棟三層的樓房,位于京城西邊,在京師眾多地酒家中並不算很有名氣。比之有京師第一酒樓之稱地望月樓差得遠了,裝修也普通,唯一可取地是古香古色,文風濃厚,來這酒樓用膳的大體上都是士子。也可稱得上往來無白丁了罷。

    陳前等人出王府前都領了不少地銀子。卻也不差那些個包廂雅座的錢,到了酒樓。在大堂上听了陣外地學子的論文,覺得沒什麼出奇之處,便自行上了樓,找小二要了間雅座,哥幾個用著酒菜倒也談笑歡聲,樂呵得很。酒方半酣,但見門簾輕響,行進個游方道士,三綹長須,面如如畫,頗有番道骨仙風地樣子,打個稽首道︰“無量天尊,各位舉子,貧道張鴻哲有禮了。”

    李衛喝得有點高了,眼見道人入門,笑著道︰“我等一不信道,二不算命,三不布施,道士走錯門了罷?”

    道士見李衛一身書童裝扮出言不遜卻也懶得理會,只是一臉笑意地看著陳前等人道︰“貧道一不算命,二不化緣,只是來送樁大富貴的,不知爾等可是有福之人?”

    胤祚不信道、佛,連帶著王府之人也很少擺弄那些子騙人的把戲,陳前等人自幼追隨胤祚,自然也是不信鬼神,此時見這張道人裝神弄鬼的樣子,不由地哄堂大笑起來。

    道士卻也不著惱,只是等眾人笑完才幽幽地道︰“爾等須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貧道自幼得仙人點化,卻能算出些名堂來,諸位士子寒窗苦讀十年,卻不知場中莫論文,論文愧煞英雄乎?”

    陳前等人在胤祚府中苦讀經年,甚少出門,對道士等玩意兒雖是不信,但此時見道士談吐不俗,且話中有話,一時間也不敢太過輕視,陳前起了身笑著說道︰“張真人有話請講,我等倒想頓悟一、二。”

    道人將手中的拂塵輕輕一甩,笑著道︰“施主印堂發亮,原本該是文魁星高照,今科有望,然前庭稍有陰霾,恐因文不切題而有失。”

    陳前素來不信這些算命的東西,聞言哈哈大笑道︰“中與不中原本就是各人所命,卻也無甚可言之處,難不成道人能解此厄?”

    道人一拈長須笑著道︰“本真人得仙人指點,倒也能勘破一線天機,施主若是真要解此厄卻也不難,本真人這里有副解藥,不貴,爾等四人,本真人只收六百兩銀子便是。”

    “六百兩?你怎麼不去打劫?”李衛首先跳了起來,借著酒勁大聲嚷嚷道。道人壓根兒就沒理會李衛的嚷嚷,含笑不語地看著陳前。

    陳前雖向來沒有參與到王府的具體事務中去,可卻不是那種讀死書之人,听到此處,心中已然起了疑心,沉吟了一下道︰“願聞其詳。”

    道士笑了一下,從大袖中取出一張折疊好的紅紙,遞了過去道︰“本真人算出了今科三題,此為其一,先生若是有信,可以先付一半,余者等先生出了考場,若是無誤再付清如何?若是有誤,盡管來這三元酒樓取回銀子,本真人言而有信,諸位若是不信可讓酒樓出保。”

    陳前等人都听傻了眼,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啥子,唯有李衛卻猛然醒了過來,心中一動,笑呵呵地說道︰“既如此,道人且將三道考題都拿出來,銀子卻是不會少的,只要這三元酒樓肯作保,我等即可將銀子奉上。”

    道人斜了眼李衛,卻沒有答腔,只是微笑地等著陳前發話。李衛是何等人陳前可是清楚得很,此時見李衛已然同意,料知李衛定已是有了主張,卻也不再猶豫,笑著說道︰“好,就是這話,我等先付一半,其余等出了考場再說如何?”

    道人含笑一稽首,再次取出兩張紅紙道︰“此三題皆為今科命題,本真人只能算到此處,至于哪道題先,哪道題後,卻不是本真人所能算清地了。”

    陳前接過紅紙,示意李衛上前付了三百兩的銀票,又收下了酒樓的保單,酒也不喝了,匆忙打道回府,一進了“鴻鵬客棧”,李衛對陳前等人道︰“哥幾個先等著,待小弟先回王府尋主子匯報去。”話音一落,趁著天黑,溜出客棧,徑自往胤祚的王府而去…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0 08:18
第三部角力 第二百一十章 科場弊案(二)

    啥?賣考題,還是在酒樓里賣,這怎麼可能?胤祚听完李衛的話,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渾小子在胡扯,這年月大比考題的保密措施比之後世的高考不知嚴格了多少倍,泄露考題那可是要吵架滅九族的。按清制,考題皆為皇帝所親筆題寫,從四書五經內隨意取出數句為題,一旦寫畢立刻封存,別說一般考官,即便是主考也不知考題,唯有等到開龍門之後,才能啟封,整個過程中能接觸到考題的出了皇帝、司禮太監及一、兩個封題的小太監外外人根本無從知曉。

    茲事重大,胤祚卻是不敢怠慢的,讓李衛去請鄔、林二位先生來書房議事,自己卻認真地打量著這三份試題——“見得思義”,出自《論語》,其意為︰見到有利可得時,立刻想到是不是合乎義理,該不該獲得;“惟有慚德”,出自《尚書》,取成湯放桀于南巢的典故;“以力以德”出自《孟子》,此題為縮字,其原文為︰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國。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其大意指的是以德服人者王,以力服人者霸。這三道考題都不難,也不生僻,較之前數屆大比的題可謂是降低了不少難度。

    胤祚對儒家思想心里頭是相當排斥的,只不過要想在這個朝代出人頭地,不精通四書五經是不成的,在這方面也曾下過苦功,仗著過人的記憶力和極高的文學天賦,雖說談不上儒學大師,可半個夫子還是能稱得起的。這會兒眼見這三道考題講究的都是德字,雖出處不同,可題意卻是相通的,胤祚心中便有些不大相信此事為真,可看著“三元酒樓”的保書卻又很有些疑惑——“三元酒樓”算不上大酒樓,可也是間老字號了。不太像會做出那等行騙的勾當,那可是自取死亡的事兒,一旦被人捅破,整個酒樓地人都難逃吵架滅族的大罪,這里頭究竟有何蹊蹺?

    這段時日朝局平穩得很。國內也無甚大事發生,老四在河南跟老八一伙子狠斗了一場之後,已然穩住了陣腳。基本上將老八的勢力都清除得差不多了,丈量田畝的工作也開展得有條不紊,頗有些聲色,老四所有的精力都放這上頭了;老三領著一幫子翰林院學士、撰修之類地文人正忙著編撰《康熙辭典》;老八先後被胤祚、胤這哥倆擺了一道,實力大損,此刻忙著舔傷口;胤祚自個兒忙著雷霆計劃的實施,朝堂頓時安靜了下來。胤祚也不需再日日議事。鄔、林二人也得了些空閑,此刻天色已晚,二人早已安歇了,不過听到李衛傳話,各自收掇了一番緊趕著到了書房,听完了李衛的述說,又將那些考題、保書看了一番,各自埋頭沉思著。

    “狗兒,你們回客棧時後面可曾跟著尾巴?”鄔思道淡淡地問了一句。

    李衛搖了下頭道︰“回鄔先生地話。小的領著陳前等人特意轉了好幾個***,始終沒有發現有人盯梢,即便是小的回王府也是繞了一大圈才轉回來的,理應無人發現。”

    李衛這小家伙雖說不好讀書,武藝也平常得很。可機智卻不是常人可比的。要想盯梢他而不被他發現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兒,既然他如此肯定。鄔思道也就沒再發問,低著頭想了想道︰“此三題皆為論德,頗有些怪異,縱觀歷年之題,斷無此理,不過卻也難說,無論此事真假,王爺還得早做準備為好。”

    “準備自然是要做的,若是假地卻也好辦,讓順天府出面抄了三元酒樓,將那個妖道拿了便是,可萬一要是真地,這其中的厲害關系,那……”胤祚說到這里,自己也被嚇了一大跳——萬一這三道考題是真的,指不定要有多少人掉腦袋。

    林軒毅嘆了口氣道︰“王爺,無論真假,先得讓鴻鵠動起來,將三元酒樓監視起來為好,若是此三題為假固然好辦,若是此事為真,這其中牽涉面過大,依厲何看來,此事當謹慎,科場弊案由來已久,夾帶、遞條子、糊名之時做手腳,買通考官以生僻字為記號都是常事兒,這公然賣考題卻是聞所未聞。”

    “能行此事者不外乎幾位阿哥,王爺自然不會如此行事,剩下有此能力的不外乎三爺、四爺,八爺、十四爺這寥寥數人而已,依玉露看來四爺素性沉穩,也不像做此等事之人,如此一來,有膽子行此事的只能是八爺或是十四爺。”鄔思道冷靜地分析了一下有作案條件的幾位阿哥。

    “老十四未必有這個能耐吧?倒是老八這段時間沒了海船,又在河南狠虧了一把,缺錢缺得厲害,倒有可能從此事上作些手腳,可若說老八有膽子賣真考題,本王卻也不敢相信。”胤祚皺著眉說道。

    “十四爺未必就沒那個能耐,即便四爺也不見得脫得了嫌疑,若是來個嫁禍之計卻也難說得很。”林軒毅顯然不怎麼同意鄔思道的看法。

    胤祚搖了搖頭道︰“先不管這事是誰做的,若是這考題是真的,本王該如何自處?”

    科舉乃國家選才之道,只要不是昏君斷不會拿科舉來開玩笑,更別說康熙老爺子乃是一代明君,自是不會容忍科場弊案地存在。首發科舉弊案固然是大功一件,可接下來的事卻有些不太好玩了——科場弊案一起,掉腦袋的大小官員不少,得罪的人可就海了去了,這還是小事,一旦查出幕後的黑手,則天家地臉面也該差不多丟盡了,以康熙老爺子地個性而言,定是誰檢舉的誰去查案,到了末了被查出來地固然是完蛋,查案的也未必就有好果子吃,這其中的得失卻不能不讓眾人好生思量一番。

    “查!”鄔思道眼中精光閃爍,冷著聲道︰“此事無論真假都要查,王爺行此大義之事,雖有可能暫時受些委屈,卻能得聖心,更能得天下士子之心。利遠大于弊,現如今不是該不該查的問題,而是如何查。”

    “不錯,玉露此言有理,此事關系大義不可不行。王爺門下奴才錢明毓不也是今科十八房考官之一嗎?此事著落在此人身上即可。還有四天才是考期,王爺何不如此……”林軒毅撫掌而笑道。

    “好,本王也豁出去了。明兒一早就讓錢明毓進府議事,要玩就玩個大的。”胤祚霍然而起,滿臉子堅毅地道。

    順天府貢院位于京師西南一角,自明朝以來就是朝廷掄才大典的要害之處,迭經修繕,雖有些陳舊,然就其氣勢之宏偉猶過于六部衙門。康熙四十二年三月初十雞鳴時分。天色未亮。數千舉子人手一個提籃一支點燃的蠟燭早已在貢院門外等候多時了,隨著熊賜履一聲高呼︰“開龍門!”一群燕喜堂官接著高呼道︰“開龍門嘍。開龍門嘍。”貢院那兩扇朱漆銅釘大門緩緩打開,數千仕子按唱名次序魚貫而入,待衙役們一一查過所攜帶之物後,各自步入貢院尋著各自地考棚入座,準備人生中最大的一場考試。

    熊賜履在金盆里淨了手,對著金盤子里供奉著的御封試題拜了一拜,親手拆開了第一道試題,卻見其上寫著“惟有慚德”四個大字。副主考何龍令接了過來,看了看,隨即讓承題吏員捧題下發到各個考房,由各考房再題寫考題分發到各學子的考棚中。

    錢明毓,第十二號考房之考官。康熙三十九年進士出身。胤祚門下奴才,翰林院侍講。文筆不錯,亦有才干,然個性耿直,與當年的郭相仿佛,胤祚因其個性之故,未將其外派,而是放在翰林院中磨其性子,不料此時竟有大用,卻也屬歪打正著。錢明毓接到承題吏員送來地第一道題之後,打開一看,頓時額頭出汗,心跳加快了許多,想起了四日前胤祚交待的事兒,暗自摸了摸衣袖,強自忍了下來,指揮那些筆帖式將考題繕寫清楚,下發自各個考棚,自個兒有些坐不住了,起了身到考棚里來回走動假做巡視之狀,以壓制心中的慌亂。

    康熙四十二年三月十日傍晚,到了拆第二份考題地時間了,錢明毓接過承題吏員送來的考題之後,再也無法保持鎮靜了,這道題赫然是“見得思義”,正是胤祚給他的那三份考題中的第一題,也顧不得下發考題,大步向主考房沖去,一見到主考熊賜履立刻高呼道︰“熊大人,這考題早已泄漏。”

    熊賜履是多年的老官吏了,養氣功夫向來了得,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此時一听錢明毓的話,臉色頓時變了,蒼白著臉斷喝道︰“錢大人何出此言,須知此事開不得玩笑。”

    副主考何龍令是八阿哥的門下奴才,此次自己也受托夾帶了幾個舉子,心中原本就有鬼,一听到錢明毓地話,頓時扯著嗓子道︰“胡說,這是考場,怎容得你撒瘋,來啊,將這廝押下去,待考後本官再行上奏彈劾。”

    眼瞅著幾個衙役就將上來動手,錢明毓急了,從衣袖中取出三張紅紙,高聲道︰“且慢,下官手中有證據。”

    熊賜履蒼白著臉揮手讓那些衙役退下,又高聲喝退了房門外聞聲而來地那起子承題官吏,定了定神,看著錢明毓道︰“你有何證據,且讓本官過目。”

    錢明毓將手中的那三張紅紙遞了上去道︰“熊大人,請看,這是下官一位朋友從某酒樓買的題,已有兩道題在其上了,若是三道全對,這,這,這該如何是好?”

    熊賜履掃了一眼那三張紅紙,立刻就發現那墨跡已舊,並非這一、兩日所書,已開得兩道題赫然在其中,頭上的汗水刷地就下來了,巍顫顫地伸出手去,將供奉在金盤子里的最後一份試題拿在手中,定了定神,解了開來,一看之下,頓時兩眼發黑,手一抖,那張黃絹裱面的御封試題落到了地上。

    何龍令拾起試題一看,頓時也癱倒在椅子上,那試題赫然是“以力以德”。一時間整個主考房內所有的人都傻了眼,各自發著呆,室內一片詭異的寂靜。

    “封,封貢院,本官這就進宮面聖,請求徹查。”熊賜履有氣無力地下了命令。

    “慢,熊大人,這事還需慎重,你我身為主考,擔著血海的關系,真要是就這麼掀翻了出去,這,這怕是千百條人命啊。”何龍令有些著急地說道。

    “人命,人命,唉,老夫前後四次任主考,如何不知曉其中地關節,現如今事已至此,紙是包不住火的,你我就各安天命吧,唉。”熊賜履搖著頭嘆了口氣道。

    “大人,三思啊,這若是,若是……”何龍令蒼白著臉,一時間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熊賜履不再理會何龍令,起了身高聲下令道︰“封院!任何人不得離開考場,違令者已科場舞弊論處。本官即刻進宮面聖。”話音一落,大步向貢院門外行去,那腳步顯得踉蹌了許多……

    太陽已然落了山,夜幕悄然降了下來,夜晚就要來臨,點點的***依次亮了起來,將整個京師點綴得無比溫馨,只是夜幕下的風暴也即將展開,卻不知誰將在這幕夜色中倒下…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0 08:18
第三部角力 第二百一十一章 科場弊案(三)

    早已過了晚膳的時間了,胤祚卻始終沒有任何的食欲,面色雖沉穩,心中卻難免焦慮不已——時間已經過去五天了,全力追查的“鴻鵠”卻始終沒有發現太多的線索,即便是出動了“暗箭”也是枉然,這一樁巨案的幕後主使是誰始終是個謎。胤祚的“鴻鵠”前一次因劉明奇的出賣,損失巨大,安插在宮中、老四、老八府中的釘子全被拔個精光,雖說後頭費盡了心機又安插了些人手,可畢竟時日尚短,暫時無法接觸到核心機密,基本上發揮不了作用。“暗箭”雖能起些作用,可所得到的消息也是少得可憐,這讓胤祚郁悶不已卻又無可奈何,他也只能等,等著最新消息的傳來。

    酉時三刻,天色已然全黑了,一身王府校尉服飾的孫承福飛馬趕到了毅郡王府門外,翻身下馬,顧不得理會兀自在亂踢踏著的馬匹,飛奔著沖進了王府,徑自來到胤祚的書房,一頭跪下道︰“稟主子,熊賜履已然出了貢院,向皇宮而去,事發了。”

    “好!”胤祚霍然而起,高聲道︰“傳本王之命,清虛領王府校尉配合鴻鵠立刻封鎖三元酒樓,不得放走一人,務必活捉所有酒樓之人;清松配合暗箭圍攻白雲觀,將所有觀中道士一體擒拿,本王這就進宮面聖。”

    眾人轟然應偌,各自分頭行動,鄔思道待眾人去後,看著胤祚冷靜地說了一句︰“王爺此去小心,聖上或許有雷霆之怒,受些委屈卻也難免。”胤祚點了點頭。沒有吭聲。大步走出了房門,徑直向府門外而去,也不乘大轎子,上了馬,領著幾個親衛縱馬向皇宮急奔而去。

    康熙老爺子原本是在城外的暢春園避暑,只因為今兒個是大比之期,故此回了皇宮,這段時日以來朝局平穩,老爺子也樂得清閑,正悠然自得地听著新納妃子王氏的琵琶曲。冷不丁听到今科主考熊賜履請求面聖的消息,頓時吃了一驚,心知必定是科場出了大事,顧不得再听琴曲,直奔上書房而去,令小太監傳熊賜履上書房覲見,同時傳令幾位上書房大臣入宮見駕。

    “什麼?”饒是康熙老爺子素來鎮定從容。心中也早有預感,可听完恭敬地跪在下頭地熊賜履地話後,也不禁失聲地叫了出來,臉色頓時黑了下來,氣怒難平地在上書房內踱來踱去,一起子太監、宮女早已嚇得跪倒在地,大氣不敢出一口。正值此氣氛緊張之時,李德全從上書房外匆忙走了進來,跪下道︰“啟稟聖上,毅親王胤祚遞牌子求見。”

    “嗯?”康熙老爺子冷哼了一下。狐疑地看著李德全沒有發話,那憤怒的樣子嚇得李德全趕緊磕頭道︰“聖上,毅親王聲稱有要事稟報聖上,奴才,奴才……”李德全服侍康熙老爺子也有些年頭了,卻從沒看見康熙老爺子發如此大的火,嚇得話都說不清楚了。

    “叫他進來。”康熙老爺子沉著臉,想了一下道。

    “兒臣叩見皇阿瑪。”胤祚一進入上書房立刻跪倒在地,磕著頭道。

    康熙老爺子黑著臉,冷聲道︰“什麼要事非得此時見朕。說!”

    靠,什麼事,還不就是您老爺子正在生氣的事兒,娘的,老爺子怕是誤會咱是來探听消息的了。得。趕緊說明了事。胤祚一臉子平靜地答道︰“皇阿瑪,兒臣有本上奏。是關于科場舞弊一案之事。”言罷,從衣袖中取出一本黃絹蒙面的奏折,雙手捧著高舉過頭頂。跪在一旁的李德全趕緊接過胤祚手中的折子,將折子呈遞給康熙老爺子,老爺子也不落座,走到書桌前就著桌上的***快速地將折子瀏覽了一番,原本就黑地嚇人的臉色,更是沉的可怕起來,猛地將折子往胤祚臉上一摔道︰“混帳!你既早已知曉,為何不早報朕,你之所為是何居心,說!”

    是何居心?娘的,老爺子這話問得寒,誰知道那三道題是真是假,老子若是報早了,萬一是假,那頂欺君之罪的帽子還不得扣下來,即便您老爺子不計較,那幫子兄弟還不得趁機大作文章?媽的,老爺子這純粹是借題發揮罷了。胤祚心中雖叨咕個沒完,可臉上卻很是平靜地道︰“皇阿瑪息怒,兒臣原本並不知曉此事的真假,但已然做出了安排,現如今兒臣已然派出王府校尉包圍了三元酒樓與白雲觀,斷不會令歹人逃脫地,未請旨便擅自調動人手之罪,兒臣認罰,請皇阿瑪處置。”

    康熙老爺子一雙眼死死盯著胤祚,那眼中怒火直冒,看得剛進入上書房的那起子上書房大臣個個膽戰心驚,慌忙各自跪倒在地,沒人敢出言勸解一句。胤祚卻絲毫也不畏懼,一臉子平靜地跪著,也不再多言。

    “罷了,朕知道你也有為難之處,朕不罰你。”康熙老爺子嘆了口氣,不再理會胤祚,掃了眼馬齊、張廷玉等人,冷著聲道︰“諸愛卿都是老臣了,平日里口口聲聲道太平盛世,哼,現如今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有此等怪事,朕真是寒心啊,都看看吧,這事兒該如何處置,拿出個章程來,朕听著呢。”

    馬齊等人今兒個都沒當值,只是來前听說了一點,知道是科場出了亂子,卻不知道實情,此時听康熙老爺子下了令,忙將地上那份胤祚的折子拾起,從馬齊開始,一個個輪著看了一番,這一看不打緊,個個都像是被霜打了一般,面如土色,身體哆嗦不已。別人可以先保持沉默,馬齊身為上書房首席滿大臣卻沒這個福分,略一沉思道︰“聖上,此事恐有蹊蹺,此考題乃是聖上御筆,封在金匣子中。由上書房直送貢院。其魚膠火漆密封皆在,如何能傳于市井之中,販賣于酒肆之樓,那三元酒樓恐就是此案的關鍵。”

    馬齊之言雖是中肯,卻跟什麼都沒有說是一個道理,想必此老已然猜到這其中關系到諸位阿哥之爭,更關系到天家、朝廷的臉面,不敢多言,卻也是守中之道。如此言語又怎能瞞得過康熙老爺子,老爺子冷哼了一下。沒有任何的表示。張廷玉素來慎言,此時雖已明白事情不簡單,可沒想透其中地關竅,也就不敢開口,李光地等幾個都是官場老油條,自然明白此時多一句不如少一句地道理,個個作出埋頭苦思狀。就是不開口,唯有王素性耿直,壓根兒不管別人怎麼想,直通通地就開了口︰“聖上,微臣以為此間的蹊蹺必然在宮中,能接觸到考題之人都有嫌疑,請聖上下旨徹查,斷不能失了天下士子之心。”

    張廷玉一听王之言,頓時滿頭大汗,心中徹寒不已——能接觸到考題的除了康熙老爺子自己之外。也就司禮太監秦無庸、兩個封考題地小太監,再來就是存放、轉運金匣子的上書房大臣,也就是他自個兒。無論是誰牽涉到如此巨案之中斷沒有個好下場,饒是張廷玉再如何鎮定,此時也急了,趕緊膝行上前一步道︰“聖上,存放、轉運金匣子的正是微臣,臣已然涉案,須行回避,臣請聖上發落。”

    值此巨案發生之際。康熙老爺子誰都不信任,冷冷地掃了一下跪在下頭的眾上書房大臣,開口道︰“衡臣,你既自承涉案,朕雖是信得過你。可嫌疑還是要避的。你就先回家閉門修養一段時日也好。”

    張廷玉哆嗦了一下,磕了個頭。道了聲︰“臣尊旨,臣告退了。”連放置在一旁的頂戴也沒敢伸手去拿,腳步略有些踉蹌地退出了上書房,徑自回府閉門去了。

    待張廷玉去後,康熙老爺子黑著臉道︰“傳旨,將秦無庸及看守、轉運試題的所有人等全部下獄,調西山健衛營進城,將今科所有主考、考官、及禮部參與科舉之官吏、衙役一體捉拿歸案,由毅親王胤祚負全責,限十日內審明此案,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有這個膽子壞朕地名聲。”

    十日?靠,不會吧,老爺子您還真當咱是神探波特啊,娘的,這會兒還不知道“鴻鵠”、“暗箭”將事情辦得如何,若是人犯跑了或是死了,叫咱如何去破此案,媽的,這都逼到牆角上了,不上也得上了。胤祚暗自咬了咬牙關,高聲道︰“兒臣尊旨。只是兒臣還有兩件事稟報皇阿瑪。”

    康熙老爺子狐疑地看了眼胤祚道︰“講!”

    “是!皇阿瑪,進京趕考地士子大多是貧寒子弟,現如今考題已泄,須得重考,必然遷延時日,此事是朝廷失誤所致,斷無讓天下士子受過之理,兒臣請奏皇阿瑪,是否先定下再次科舉的時日,並由戶部撥出些銀兩安置趕考的學子,以平定人心。”胤祚高聲奏道。

    “準了。此事就由馬齊總領。你還有何事,一並說來。”康熙老爺子語氣稍緩了一下道。

    “皇阿瑪,此案牽涉巨大,涉及大臣眾多,即便是我天家恐也有牽連,兒臣既然領了旨,自當全力偵破此案,但請皇阿瑪賜兒臣以全權。”胤祚臉色平靜地說道。

    這一回康熙老爺子可就沒那麼爽快了,一雙眼死盯著胤祚不放,眼神銳利得如同要刺穿胤祚一般,良久都不發一言。

    娘的,老爺子您要馬跑總地讓馬吃草不是?不給權還想讓咱十日內破案,哪有可能,您老要是不答應放權,咱破不了案,您老總不能將咱剁了吧?若是真破不了案,咱也有個說頭不是?胤祚打定了主意要權,這權可不光是審案之權,還有調兵之權,就想看看老爺子有沒那個魄力敢于放權,當然也是想看看自己在老爺子心目中地地位究竟如何。

    康熙老爺子死盯了胤祚一陣子之後,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大笑著說道︰“好,有膽子,朕便給你這個全權,來人,擬詔,朕賜予毅親王調動步軍衙門、西山健衛營之權,但凡有嫌疑之人親王以下,可以先拿後奏。嘿,這回你滿意了吧?若是十日內無法破此案,就看朕怎麼收拾你了。”

    得,老爺子還真是敢啊,娘地,老子手中這下子可是掌握了八萬多大軍,老爺子就不怕咱來個玄武門之變?嘿,老爺子答應得爽快,只怕早已留了後手,咱才不會去干那些蠢事呢,您老就別指望著打咱的板子了。胤祚心思動得飛快,可臉上卻是無比地堅毅,高聲道︰“兒臣領旨,謝皇阿瑪厚愛,此事關系重大,兒臣不敢耽擱,還請皇阿瑪將聖旨賜下,兒臣要連夜審案。”

    康熙老爺子也不多話,揮手示意馬齊去草擬聖旨,又讓李德全幫著用了玉璽,定定地看了胤祚好一陣子,一聲不吭地將聖旨傳給了胤祚。目的既然已經達到,胤祚心中記掛著“鴻鵠”、“暗箭”的行動結果,也不想再多留,對著康熙老爺子磕了個頭,不說二話地大步行出了上書房,徑自出了宮,飛馬向王府趕去……

    胤祚剛走,馬齊有些猶豫地膝行上前一步道︰“聖上,毅親王手中的這道旨意怕是,怕是有些過了,臣惶恐……”

    康熙老爺子斜了馬齊一眼,面上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幽幽地說道︰“過又如何,嘿嘿,除馬齊外爾等全部退下。”眾上書房大臣一听此言,如獲大赦,各自磕頭請安而去。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0 08:19
第三部角力 第二百一十二章 科場弊案(四)

    夜很深了,今日的夜靜得可怕,京城九門齊閉,兩萬余西山健銳營進了城,與九門提督衙門一道在城中執行宵禁,亥時三刻起,無論何人,只要沒有毅親王的手令絕對禁止通行,違令者殺無赦。由于事起突然,全城百姓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亥時一刻宣布宵禁令之時正是京城夜生活最繁忙的時刻,城中一片大亂,好在順天府全部衙役疏導及時,在全副武裝的軍士彈壓下,卻也很快就將局勢穩定下來,至亥時三刻起,整個京師全都靜了下來,街上走動的都是成建制的健銳營軍士,除此之外,惟一能在大街上自由走動的就是身著毅親王府服飾的王府校尉。

    毅親王府,向不輕啟的王府正殿此刻***通明,胤祚高坐堂上,听著九門提督衙門及西山健銳營的各參佐匯報各種情況——九門已然緊閉;宵禁已經開始;科場所有考官、禮部郎官、衙役全部已經押入天牢;天牢已被西山健銳營控制。京師已然掌握在胤祚的手中,別說是朝臣們,即便是那些阿哥們也無法在此時出行,可胤祚卻始終無法開心起來,面色嚴肅地听完了各路兵馬主官的匯報之後,冷冷地下達了命令︰“九門提督鄂富听令。”

    鄂富,滿瓖黃旗人,四十出頭,身材魁梧,參加過平三藩、三次西征葛爾丹,軍伍出身,原本是康熙老爺子身邊的一等侍衛,外放過黑龍江將軍之職,康熙四十年廢太子之事後,由康熙老爺子特簡為掛兵部侍郎餃的京師九門提督。此人對康熙老爺子忠心耿耿,除康熙帝本人之外,向來不買任何人的帳,御下極嚴,頗有費揚古之風。此時听胤祚下令,趕緊大步行出。高聲道︰“下官在。”

    “鄂大人,九門之事由你部負責,今日雖宵禁。明日一早城門準時開放,不得擾民。貢院也由你部護衛,不得驚擾了應試地士子,你且回九門提督衙門坐鎮,若是有事,本王自會讓王府校尉持本王手令前去接洽。”胤祚對這位鄂大人毫不客氣地下令道。

    “下官遵命。”鄂富打了個千,高聲應答了一句。領著一眾手下參佐大步行出了銀安殿。向府門外而去。

    九門提督衙門的兵雖多,可胤祚對他們並不放心——鄂富固然不是哪個阿哥的門下,平日里也持中立之態,不過他手下那些參佐可就難說了,哪個阿哥的門下都有,當然其中也不乏胤祚自個兒的門下,這支部隊在京師日久,成份太過復雜,用起來費事。胤祚索性不大用,只是將一些簡單的事情交給他們負責。

    對于鄂富胤祚可以用命令地形式,可對于西山健銳營的狼璋,胤祚就分外客氣了——狼璋,滿正白旗人。康熙老爺子當年擒拿鰲拜的小布庫之一。素來是康熙老爺子地愛將,與此前被胤祚整倒的武赫份屬結義兄弟。跟阿哥們從無交往,胤祚也只是見過這位狼璋大人幾次面而已,雖有過交談,可彼此間總因武赫的事兒存在著一些隔閡,不過狼璋忠義之名,胤祚卻也是知道的,故此將主要的任務都交給了狼璋所部。

    待鄂富一行人出去後,胤祚溫和地笑了一下道︰“狼軍門,此次宵禁、看押重犯的任務就交由狼軍門了,軍門所部暫時以本王府為大本營,如此可好?”狼璋一張刀削般的臉上沒有絲毫地表情,只是躬了下身子,抱拳應諾,如此舉止頗有些失禮,只是胤祚並不放在心上,笑了一下道︰“本王地正殿就算是軍門的大營罷,如有任何需要,盡管吩咐管家,本王先走一步了,軍門請自便。”話音一落,自顧自地行進了後院,直奔書房而去。軍隊的調動復雜之極,盡管胤祚心中有事,可也只能耐著性子將各軍任務安排妥當,直到此時,他才有空回書房跟鄔、林兩位謀士議事。

    今夜的行動可以說有喜有憂,喜的是“三元酒樓”之人從伙計到掌櫃全部成擒,無一漏網,憂的是清松率領的“暗箭”突襲白雲觀雖然拿住了大部分的道士,就連那個自稱得了仙人指點的張鴻哲也被活捉了,但白雲觀主持張德明卻跑了——白雲觀在京師原本是個香火極旺地道觀,善男信女極多,可沒人想得到的是這觀中竟然是藏污納垢之地,密室、暗道不少,觀中百余道士竟有過半會武,觀主張德明更是高手中的高手,若不是清松前去,只怕光靠“暗箭”的高手還對付不了白雲觀,清松雖擊傷了張德明,可到了底兒還是讓此人從暗道逃了,參與突襲的“暗箭”雖是以有備算無心,可也因觀內地機關暗器折損了十數人,讓胤祚心疼得很。

    “王爺。”書房內正議著事地眾人,一見胤祚行了進來,各自起身行禮。胤祚點了點頭,沒吭聲,徑自走到上位坐下,一揮手示意眾人匯報情況。

    身為情報負責人的孫承福首先站了起來道︰“王爺,鴻鵠已然將三元酒樓所有人都成擒,拷問之下,發現三元酒樓已在一月前換了手,現任主人就是張鴻哲,小地一經審明立刻前去擒拿三元酒樓之原任主人,只是去遲了,那家人早已遇害多日,尸體被投入井中,一家老小連同僕奴二十余口全部遇難。”

    “嗯。”胤祚點了一下頭沒有任何表示,看向了一個一身王府校尉服飾的中年漢子道︰“一號,那個張鴻哲審得如何?”

    一號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答道︰“稟主子,屬下已審明,此人是在逃之要犯張德明的大弟子,此次販賣試題也是受張德明所指使,他只知道這試題是個叫王河的禮部筆帖式送來的,白雲觀具體屬于哪個阿哥的勢力,他卻不是太清楚。只知道這位主人從沒親自露過面,有事全部是由王河傳達。屬下已然帶人去過王河地家中,只可惜遲了一步,王河已經被殺死在家中,屬下已經調派了西山健銳營的士兵把守住王家,三號、六號已然帶人進駐了王家。等候天亮再行搜查。”

    靠,忙乎了半天線索全斷了,媽的。這回樂子可就大了,十天的期限啊,若是沒個結果,往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這***算什麼事啊。一號地審訊手段胤祚心中是有數的,能熬過一號的折磨而不吐實地人少之又少,其言必然為真。眼瞅著最好的一條順藤摸瓜的線索斷了。胤祚心情極為不爽,揮了下手,示意一號坐下,看著孫承福道︰“承福,鴻鵠可有白雲觀的信息?”

    “回主子的話,張德明原本是游方道士,據說是龍虎山弟子,自稱看相功夫了得,有張半仙之稱。數年前來京師,在白雲觀掛單,後白雲觀原觀主過世,將觀主之位傳于張德明,此人時常出入官宦人家。在各位阿哥府上也是常客。即便是三爺、八爺、十四爺的府邸也是常去的。主子向來不信鬼神,四爺信佛。除此之外其余阿哥都曾與其交往。”

    嗯?媽地,這個張德明還真是個活躍分子,連老三、老八都跟此人有來往,老十四也湊了一腿,怎麼老十四從來沒跟老子提過此人,娘地,這麼多阿哥,到底誰才是那個幕後黑手?老三?老八?老十四?還是那個自稱佛家弟子的老四?娘的,這還真是一筆糊涂帳。胤祚有些苦惱地搖了下頭道︰“你們將各自手中的囚犯都押到天牢,讓西山健銳營看好了,一號你就在天牢守著,別讓人犯出了事,都下去吧。”

    待眾人走了之後,胤祚苦笑了一下道︰“二位先生,聖上只給了十天的期限,現如今線索斷了,這場戲怕是有些不好唱了。”

    胤祚進來前,眾人已然議了好長時間,也知道現如今這局面不是太好,逆行向上的線索雖未全斷,可人海茫茫中要去找個張德明又談何容易,至于被滅了口的王河家中究竟能不能發現有用的線索還難講的很,以對手如此老練和狡詐地行動就可以看出明日搜查王家估計落空的可能性居多。順藤摸瓜行不通,那麼唯一的指望就是從那些能接觸到試題的人身上著手了,雖說現如今所有能接觸到試題的人都已經落了網,但要從總計百余人中審出誰才是那個走漏了試題地人其實並不容易,十天看起來長,其實壓根兒就不夠。

    鄔、林二人各自默默地沉思著,好一陣子之後,林軒毅開口分析道︰“王爺,從試題出來到送至貢院,雖說接觸到金匣子地人不少,可要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做手腳,其難度未免太高了些,現如今只有三個地方會出紕漏——一是聖上御筆親封時隨侍在旁的秦無庸及那兩個小太監能偷窺到試題;二是金匣子放置在上書房時,當值大臣及守衛上書房地侍衛有動手腳的可能;三是放置在貢院時,守場的禮部官員有動手腳的可能。但從時間上來說,金匣子送至貢院乃是開考前一天,而試題是早已泄露,由此看來試題在貢院出岔子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至于放置在上書房時的當值大臣張廷玉乃是小心謹慎之人,斷不會玩忽職守,再者出了岔子,他首先就脫不開關系,若說是他監守自盜,這道理也說不通。至于守衛的那些大內侍衛若是要做手腳倒也有此可能,不過絕不會是單獨哪一個侍衛能做出此事,要嘛就是全體侍衛一體所為,這種可能性是有,不過不高。如此說來,最可能出事的就是秦無庸與那兩個小太監。”

    話是不錯,不過秦無庸向來循規蹈矩,雖說收銀子是收了不少,可要拿試題去換銀子,只怕他還沒那個膽子,倒是那兩個小太監很是可疑,好在發動得及時,這兩閹人都已落網,若是能從此二人身上找出突破口,此案倒也易破,怕的就是這兩貨也是不知情之人,或是這兩家伙是無意間泄了考題,而被有心人利用了,這案子想破只怕就難了。胤祚沉吟了一下道︰“現如今離天亮還早,一會兒本王就去天牢提審秦無庸及那兩個小太監,希望能有所得,只是本王總覺得這事兒沒那麼簡單,這背後究竟會是哪位阿哥的手筆?其目的何在?單單是為了錢嗎?本王有些想不明白。”

    胤祚想不明白,不意味著鄔思道也想不明白,一直保持沉默的鄔思道雙目炯炯有神地道︰“不管是哪個阿哥所為,其目的都不是為了錢,就算張鴻哲再能賣試題,幾天下來又能賣出多少?一萬兩?兩萬兩?這點小數目對于阿哥們來說壓根兒就不值一提,從幕後黑手的行事之狠辣可以推斷出,其用意絕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攪亂朝局,王爺想想看朝局亂了對誰有好處?”

    對誰有好處?當然不是咱了,老八、老四甚至是老三都有可能從中得到好處,唯有咱會成為朝局混亂的可能受害者。胤祚沉吟了一下道︰“朝局亂了的話,老八最能得利,再來是老四,老三能得到的利益少得可憐,搞不好還會受到禮部官吏的拖累。”

    鄔思道笑了一下道︰“王爺說的固然沒錯,但卻漏了一人。”

    漏了一人?誰?胤祚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道︰“鄔先生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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