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同人] 重生霹靂之邪君傳 作者:司任平 (連載中)

 
ㄚ名 2009-2-25 23:41:57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71 165248
eriwind 發表於 2009-11-29 16:50
人間從來一片天 第四話 小橋


第四話 小橋

手裡拎著一方木盒,璇璣玉衡羽天驚朝燕山豪門走回去,甫抵燕山山腳一帶的燕然鎮,鎮間道路寬闊,乃是羽天驚為方便行軍而建議晏子君打通,但間接造福燕然鎮的民眾,因為交通便利促成了燕然鎮商業發展,令當地居民都賺的荷包滿滿。

只見燕然鎮兩條街道縱橫交會的十字路口旁店鋪林立,在店家門口還排設無數攤販,貨物琳琅滿目,應有盡有,受僱招徠生意的年輕男女高聲吆喝,每家店鋪攤販都擠得車水馬龍。

幾乎燕然鎮的百姓都識得擔任燕山豪門軍師的羽天驚,知道他讓這方鎮子如此興旺,因而當羽天驚途經此地時,百姓們夾道歡呼,並且力邀他入店坐坐。

「各位鄉親客氣了,我還有要務需回禀主上,只要大夥願意借我個光,足感盛情。」羽天驚很客氣地抱拳說道,眾人聽他這樣說,不敢耽誤到軍師要務,紛紛迴避讓開一條通道。

走過最熱鬧的城鎮,羽天驚兩三步轉至城郊,就要登上山道,在此必經之路旁,羽天驚又見到那間小竹屋跟一畝田。與燕然鎮的生意盎然截然相反,遠離塵囂的竹屋異常恬靜,只有一道苗條背影正操作農事。

羽天驚沒打算驚擾這少女,就要匆匆走過去直接回轉豪門,未料幾個從鎮裡跑來的小孩蹦蹦跳跳至田邊,圍在那少女旁邊拍掌唱道:「曹操南下為二喬,燕然鎮也有小橋,小橋若是彼小喬,包管曹操嚇一跳。」

這首帶有羞辱性的歌謠叫羽天驚聽入耳裡,頓覺不妥,出聲說道:「哪裡來的孩子,胡亂唱些什麼,還不快回家去。」羽天驚久歷文武政務,不怒自威,那些孩子見他正色斥責,悉數膽怯,其中有個年紀最小的膽量也最小,明明羽天驚面如冠玉,卻好像當他是夜叉魔鬼,立時嚎啕大哭起來。

「乖!乖!不哭喔!」那少女摸著孩子的腦袋,她的聲音十分悅耳,溫柔得像是春風吹拂過柳枝,並向羽天驚說道:「瞧你都把這孩子嚇壞了。」然後少女用手指拉著自己的眼皮,對那孩子扮了個鬼臉,說道:「亞兒,小橋妖怪就要來吃你囉!」

被稱做亞兒的小孩一把推開少女,笑道:「我才不會讓妳吃掉。」說完,亞兒扭頭就跑,其他孩子也跟著亞兒一路打打鬧鬧,逐漸遠離這片田地。

「妳老是被這些孩子欺負嗎?」幾年來羽天驚來回經過這小屋不下百回,但他只當是戶尋常人家,沒多加留意。

「你越界了,退後兩步吧!」名叫小橋的少女轉身提醒羽天驚一句,不期然將自己的容顏朝向對方,羽天驚按叫聲可惜,心想:「卿本佳人,奈何無幸。」

小橋的身子看來楚楚可憐、溫柔婉約,聲音也柔美可親,羽天驚本在腦海中勾勒替她出個佳人模樣,萬料不及這年約十五的少女竟生了一臉麻子,兩眼歪斜,目中無光顯然失明許久。

「我就知道,看見我的樣子,你就會自動退後兩步。」儘管小橋看不到羽天驚的動作,但她耳尖,只聽到啪啪兩下,就推斷出羽天驚已經如她所言向後退兩步。

「羽某失態了,還請原諒。」羽天驚自知這舉動傷到小橋的心,連忙向小橋道歉。小橋不在意地說:「沒什麼啦!我早習慣了。」

兩字習慣,卻道出無限辛酸,羽天驚聽出那背後的無數艱苦,不禁問道:「姑娘先前所謂的越界,是何意思?」

「你自稱姓羽,可是羽天驚軍師?」小橋問著羽天驚的身分,羽天驚點頭承認,說道:「正是在下。」

「難怪你不知道。」小橋平和地笑了一聲,解釋道:「如果我沒記錯,你是在燕山豪門成立第三年後才加入的,對吧!」

「姑娘的記性不差。」

「早在燕山豪門成立的第一日起,我家周圍三尺就是禁地,成年人不准接近,只有小孩被允許進出。」

「竟有這事?」羽天驚眉頭略皺,他投入晏子君麾下已經五年,換言之這女孩從七、八歲起就整整過了八年這樣等於被軟禁的日子。

「晏子君何故將個無辜女孩軟禁起來,平日從未提及,莫非這女孩兒身負什麼重大秘密?」羽天驚心理如此打量,開口對小橋說道:「姑娘可知原因,我來替你向門主說項,還你片自由天空。」

確實,羽天驚今日在燕山豪門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幫個女孩兒解除禁令,尚是能力所及。

小橋輕輕點頭,表情極為悵惘,彷彿正追思一些早已失去的回憶,言道:「其實,很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緣於我六歲那年大病一場,聽我娘說我那次幾乎要病死,所幸有救活,但從此我就雙目失明,又把很多以前的事都忘掉了,」

「所以,我已經記不得為何會被圈禁在這。」小橋搖頭苦笑說著,講到這裡,小橋反倒露出笑容,言道:「但我想啊!人總是要往前看,就算娘死了,就算只剩我一個人,仍要快快樂樂活著,這樣我娘在天上才能安心。」

「嗯!」羽天驚沉吟不語,但心裡已有斷決,要替這少女向晏子君,問個明白。

而在燕山豪門中,還沒到婚禮的時間,晏子君招待梅飲雪進書房,內裡禪洪筆已經等候段時間,一見晏子君、梅飲雪連袂進入,立即就運鑣一事商議起來,禪洪筆詳細解說前往鹿苑一乘途中的地形天險,以及到達後的進入方法。

「真是勞煩大師了。」聽完禪洪筆詳盡地描述,梅飲雪趕緊向他道謝。

「出家人總要與人方便,何況事關鹿苑,老衲責無旁貸。」禪洪筆曾在鹿苑一乘進修,也對師門有份感情。

「門主。」書房之外,一名門人輕敲三下,言道:「軍師已回門中,有事向門主請示。」晏子君聽手下如此通報,起身說道:「軍師定有要事,請恕晏某先行告退,兩位可以在書房再參詳參詳。」

「門主請便。」梅飲雪一邊盯著地圖,好似在思考該取何路徑較安全,而禪洪筆則是跟著起身,言道:「今回事了,老衲該回東臨院了。」

晏子君聞言一怔,說道:「大師不參與晏某今晚的婚禮嗎?」禪洪筆應道:「紅塵之事,出家人不便與會,若非涉關鹿苑,老衲只會修書一封道喜。」

「既然大師執意如此,晏某不便勉強,請讓晏某送大師一程。」晏子君禮數周到,禪洪筆不好推辭,只好讓他送出燕山豪門。

「荊觸邪,代我好生款待梅兄。」晏子君要送禪洪筆,就近吩咐來通報的門人替他招待梅飲雪,言畢便與禪洪筆並肩走向燕山豪門的出入口。

「連禪洪筆都走了,真是上天恩賜的好時間。」身穿黑衣的九變郎君荊觸邪看著晏子君跟禪洪筆的背影說道。

見梅飲雪依然無語,荊觸邪道:「梅兄你真在看取道哪條路徑安全嗎?」

梅飲雪聞言即道:「我是在想,該選擇在何地下手劫鑣。」看過這趟運送的鑣物後,梅飲雪早已貪念熾盛,尤其鑣物中那件佛頂冥塔,內藏鹿苑一乘上百種武功絕學,若能習全,縱橫天下有何難哉。

面對那曾經輕鬆勝過自己的對手,下回再見自己定能縮短與他的差距吧!不,是一定能超越他的境界,那可恨的天刀笑劍鈍。

「聽禪洪筆那些廢話,你怎能選出好地點。」一名國字臉的漢子緩緩推開書房中的暗門,由裡頭走出,手指地圖一處畫得不甚明瞭的丘陵,說道:「當年老子叛出鹿苑,就是躲藏在這,今日正好讓梅兄用於大事。」

「閣下是?」梅飲雪不曾見過這大漢,看了看荊觸邪的臉色,似乎這就是他請來的同夥,故出言問他姓名。

「吾乃生死在握權傾天。」

梅飲雪聞其姓名登時倒吸一口氣,訝道:「竟然是你。」

權傾天是活躍於東北之境的一名殺手,手下更有數名好手協助,當年曾在太極國鬧出不小的風波,連殺十數名皇室要員跟一級高手,在東北之境聲名鵲起,被稱作殺手之皇,但聽說這些年來其人逐漸偃旗息鼓,未料這回劫鑣他也要插上一腳。

「晏子君、羽天驚明見萬里之際,卻不見輿薪,荊兄竟連暗道密門都出賣給外人。」梅飲雪看權傾天的位置,已料知那是燕山豪門的重要暗道,荊觸邪卻將之提供權傾天使用,好商談劫鑣之事。

「大家彼此彼此。」荊觸邪輕描淡寫一句回敬給辜負妻兒期待跟沉劍古院信任的梅飲雪。

「喔……」梅飲雪沉聲長吟,眼見便要發作。

權傾天趕緊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兩位別再爭執,大事要緊,先把正事談妥吧!」他有所求而來,並不希望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爭吵壞了所有計畫。
eriwind 發表於 2009-11-29 16:51
人間從來一片天_第五話 玄天第八變

權傾天殺名在外,梅飲雪還是要給他面子,因此不跟荊觸邪繼續吵,同意地說道:「與其說些閑事,荊觸邪你還不如說到底在人手方面安排怎樣!」

顧忌權傾天的武功跟勢力,荊觸邪乖乖說道:「放心吧!我已將人手找好……」

「且慢!」權傾天伸手打斷荊觸邪的言語,轉向梅飲雪問道:「梅兄,請恕在下先跟你問一句,究竟這趟鑣,有多少價值?」殺手之皇價格不菲,要他出人幫助乃至親身出手,當然要把目標弄明白。

「嗯!荊觸邪,你沒說明白嗎?」梅飲雪被權傾天這樣一問,馬上反過來質疑負責召募人手的荊觸邪。

荊觸邪也是當場傻住,因為找來的權傾天那人居然沒有向他說明一切,實在大出他意料之外,支吾說道:「這……我……我有說佛頂冥塔之事,至於其他的……」

權傾天接他的話說道:「作為鹿苑一乘的叛徒,聽見可奪來佛頂冥塔向那些賊禿報復,足以讓我忘記追問任何事情,但作為一個生意人,有些事情不弄明白沒法對自己交代。」

「好傢伙,果然也是打佛頂冥塔的主意。」梅飲雪心中暗罵,但為尋求權傾天的助力,完全不敢發作,更何況此時他根本不是權傾天的對手。

「好吧!我就親自向你解釋。」梅飲雪不再向荊觸邪追究,詳盡地對權傾天說明:「這趟鑣總共有八件主要的鑣物,要送去鹿苑的有沉劍古院委託的佛頂冥塔與眾神之默、荒漠刀皇委託的墨懸神針、月族委託送回的妙毗之玉、呼鶴齋的九拱連璧跟一冊縱橫刀法,最後是江東儒林送往儒門天下的九龍翡翠跟七兩薄斧。」

梅飲雪輕敲桌面,言道:「此外,為掩護此行真正目的,同時運送以屠家為首,東武林各處商號交託的五萬兩黃金,轉移外人的目標。」

「幹這一票,收穫不小,他還一文不取,真是好介紹。」權傾天心裡暗讚介紹他插手這回劫鑣的老友,口頭上立即說道:「好,真不錯,這案子獲利頗豐啊!」

「除了我們鑣局的人馬,沉劍古院也派出五名弟子,練就一套五虎撲羊劍陣,還有呼鶴齋的二齋主都會加入護鑣。」梅飲雪說完利益,又講述了下風險,可權傾天哪將他們看在眼裡,滿臉輕蔑神情。

荊觸邪道:「我目前已聯絡好赤風谷二當家竹鬃獅,新進投效燕山豪門的東瀛忍者鬼矢、疾光將假借協助護送之名加入你們的鑣隊趁機動手,屠家二少亦派出他家的三名護院幫忙劫鑣。」

權傾天續道:「看來人手還夠,但要對付呼鶴齋的二齋主……」言下之意是說單憑這些人物,要對付呼鶴齋的高手絕對不足。

「全要仰仗權傾天先生了。」荊觸邪如此說道,權傾天也不客氣,言道:「我可調度唯利是圖跟東風醉兩人幫手,東風醉可扮成麵攤與你們配合,殺了古院一名弟子,此陣破矣。而唯利是圖的武功正好剋制呼鶴齋的刀法,不過……」權傾天欲言又止,右手三指略微磨蹭,擺明是要利益。

「除了佛頂冥塔跟墨懸神針外,其他東西我也不想要,任憑你分配了。」梅飲雪搶先說出自己對佛頂冥塔的所有權,荊觸邪亦道:「我只要兩件,七兩薄斧外隨意再給我一物即可。」七兩薄斧是協助荊觸邪招集這些殺手之人所討要的,因此他只點名這件。

但權傾天心裡重視的同樣是佛頂冥塔,說道:「看來我跟梅兄相中同樣的東西了。」梅飲雪聞言色變,心道:「權傾天果真不出我所料,也是要索討佛頂冥塔。」

眼見梅飲雪臉色發青,權傾天突然哈哈一笑,言道:「你我所思,都要習練佛頂冥塔中的武學,我不求獨佔,只需分享。」

權傾天這樣說讓梅飲雪稍舒口氣,雖仍不忿要將佛頂冥塔分予他人,但可以換得權傾天跟他手下兩員大將幫助,也是值得,因而梅飲雪咬牙向權傾天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正當梅飲雪跟權傾天商議如何劫鑣的細節時,晏子君剛送禪洪筆出燕山豪門,回頭就遇到軍師羽天驚。

「恭賀門主大喜,此乃羽天驚的薄禮。」羽天驚掀開手裡木盒,赫然是顆人頭,但晏子君見此不怒反笑,說道:「聖法一去,進軍大汗帝國再無阻礙。」

「當呼律齊他們扶起秋末悲歌為王後,作為在下的殺師仇人,門主有充分的理由揮師攻入大汗,我那師兄素還真甚至必須要拍手叫好,並親身來助戰,否則天下人的輿論,夠他受了。」羽天驚身為一名出色的軍師,活用所有資源,把一切都當成籌碼,殺師之仇、自家師兄全不例外。

可惜,這出色的軍略並沒淋漓盡致地發揮,因為今天發生的事,即將改變所有人的命運。

暗處,一雙火紅的眼睛冷冷觀視著兩人,粗大的手腳伏縮在庭園裡的樹枝上,竟是半聲不響,完全沒讓晏子君跟羽天驚發現,亦可推想其人身手之高超。

「另有一事,我要請教門主。」說完戰略規劃,羽天驚順道提起今日所見,言道:「在燕山山腳,有戶人家,只有一名眼盲孤女,毫無威脅可言,門主何以劃圈幽禁?」

晏子君負手於背,說道:「這與軍師何干?」

羽天驚道:「雖不相干,但門主何故行此令人齒冷之事,使天驚好奇莫名。」

晏子君眼睛半瞇,沉聲低喝,彷若舒張壓抑許久的情緒,言道:「愛之、恨之,從來都是一體兩面,叫人捉摸不清啊!」羽天驚正要追問下去,殊不料一條赤紅色的人影遽地從三丈高的樹上飛撲過來,宛如天降魔神,從紫府玉闕讓仙人擊落凡間,夾帶如獸暴吼,喝道:「晏子君,死來!」

這聲暴吼震驚了燕山豪門所有賓客,就在眾人驚愕之際,晏子君右掌食指一戟,猛烈白光徑直由指尖轟出,同時喝道:「玄天七變之偷天變日。」

不消片刻,指力再分為五,悉數直向刺客上身五處要穴轟去,這名刺客全然不顧晏子君的攻擊,指勁砰地一聲打中身軀,內裡所挾的無儔功力竟似完全傷不了那人。

「受死吧!穿心拳。」霎時之間,一聲震天巨響,那條赤紅人影腳踏實地,已欺近至晏子君身前一尺,碗大的拳頭像是銅鎚掃來,晏子君親見這招未得手,身形隨即向後倒飛。

千鈞一髮間,晏子君已然飄出丈外,反而羽天驚操使過眼身煙的絕奇身法從左挪移掠至,趁敵人一拳落空,由側面發掌力轟其頂門,言道:「休傷了門主,試我經天長虹。」

「你究竟是誰?」晏子君被偷襲得莫名其妙,戟指來人問道。

赤紅人影冷不防被羽天驚近距離結實地轟上一掌,雖說羽天驚因倉促發招只有發揮四、五成的威力,但這下仍讓他吃痛不小,益發怒火熾盛,又聽晏子君問名,怒聲怪叫道:「違師背祖忘忠義,姦淫擄掠任自我,離經叛道求罪惡,殺神誅仙不留佛。晏子君,你真將老朋友忘記了嗎?」

赤紅人影雙臂力振,將羽天驚震開兩步,狠勁更發,拔足直衝向晏子君,又是一拳「殺生無道」,朝晏子君胸膛打去。

「原來是你,于熊,哼!」晏子君冷然一聲,顯然想起來人身份,立時勁運於掌,言道:「來瞧瞧你可望而不可及的招數吧!玄天七變之風雲變色。」

「風雲變色」這招乃是玄天七變裡最霸道、利害的一式,就連當初創出玄天七變的高人再練成這招後,也是直到二十年後再有奇遇,方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晏子君正面擊中被他喚作于熊的赤紅人影,轟然如風吼雲湧,卻傷他不到,反而給他的拳招「殺生無道」震飛,只見晏子君口鼻皆在噴血,一下彈出數尺外。

「玄天七變,算得什麼,老子今日已然身懷……玄天第八變。」
eriwind 發表於 2009-11-29 16:53
人間從來一片天_第七話 陰謀

「我不知他的真名,但他絕非叫做晏子君。」殺僧不留佛氣呼呼地對羽天驚講道:「當初他手持玉牒而來,與我交往好段時日後,忽然有天遇刺。在我逼問下,他才極為勉強地說出有人覬覦麒麟君所留財寶,不斷尾隨追殺,甚至裝作十分可憐說不願拖累我們家,要連夜搬離。令我主動氣憤地說要找出麒麟君所留武功反擊對方,如今想來,全入圈套了,完全是踏進他的圈套了。」

「後來,在我們結合地圖與玉牒後,花了好段時日終於起出秘笈跟麒麟君欲留下的一筆財寶。但翻開秘笈後,卻意外發現內中只有前八變,最後的第九變卻是落在當初協助麒麟君的高人八趾麒麟手中……」

聽見師父八趾麒麟之名,羽天驚嘴角動了動,最終仍未有任何言語。

「由於第八變的邪性實在太強,而且祖訓早有名言,因此我怕晏子君一時鬼迷心竅,便將這第八變的秘訣收了起來,不料大變遽生……」

「為獨佔財寶、為獨佔秘笈,晏子君突然對我下毒手,大出我意料之外,我從沒想到幾年來與我互相扶持,相交莫逆的好兄弟竟包藏一片禍心,更沒想到他身懷不俗武藝,當場予我重創。」

羽天驚恍然大悟地說道:「原來如此,晏子君這樣跟你結交,全是為奪取玄天九變。」

「也是到那時,他才跟我說明白,他並非麒麟君的後人,而是殺了麒麟君的後人從他們手裡奪去這玉牒後,才來向我行此詐術。」殺僧不留佛身負傷勢,有氣無力地繼續說下去:「所幸,麒麟君收藏秘笈的地洞,內裡道路繁雜,我身中一招後,旋即奪路逃跑,終於借地利逃了出來。」

「所以,你才苦練手裡這第八變,好向晏子君復仇是嗎?那小橋與你又是何關係?」羽天驚極度理性,雖感殺僧遭遇悲慘,依然不動如山。

「我還沒說完呢!」殺僧不留佛想起前塵,雙手死命握緊,說道:「在遠離家鄉前,我先回家一趟,要帶妻女一同離開,沒想到我竟見到了難堪的一幕……」

「原來……原來幾年前我所迎娶的妻室,真正身分居然是晏子君的女人,這賤女人竟不惜毒害自己的女兒逼我交出玄天第八變的秘訣,當下我完全瘋了、完全瘋狂了。」殺僧不留佛越說越氣,雙目滿是血絲。

「晏子君早在與你結交的數年前,便安排你的妻子接近到你身邊,實在深謀遠慮啊!」聽羽天驚口氣似乎還有佩服之意,殺僧不留佛狠狠瞪了他一眼,才續道:「當時我氣炸了,一時魯莽下,直接拿起屋裡的菜刀斬下那賤女人的頭顱,抱起小橋奪門而出。」

「我抱著小橋四處求醫,但所有醫生都說她是中了邪神毒,雖然微量他們卻無法可解,只能用些藥物壓抑,使我只能親眼看著女兒失去光明,滿臉生出麻子,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時間拖久更是難癒,就算解藥得手,也難恢復原本的容貌。」

「喔!小橋姑娘是中了螣蟒邪神毒,據傳那是荒漠巫教的獨門劇毒,難怪群醫束手無策。」

「誰料,晏子君要害我,反倒傷了他自己,這恐怕是他唯一的失算。」

「這話如何說?」羽天驚聞言不解其意。

殺僧不留佛面露苦澀神情,說道:「在我奔走兩個月,還是讓晏子君找上了,他用解藥威脅我交出第八變的口訣,我……屈服了。但我不信晏子君,讓他先吞一顆,才給小橋服下,並交出秘笈口訣。」

「晏子君未免太不注意了,恐怕你給他的是假貨吧!」羽天驚有如親臨現場,說出殺僧不留佛難得的一點智慧靈光,殺僧不留佛手指羽天驚,訝道:「你……你怎會知道?」

「見到你現在練有第八變,晏子君汲汲欲求,猜到這點小事算什麼!」羽天驚用還不在乎的語氣說道。

殺僧不留佛好似傷勢加劇,說話的聲音越見氣虛,說道:「以晏子君心思之細密,會這樣大意,只有一個原因。」

「小橋實是他的女兒……」殺僧不留佛幽幽說出這使他難堪無比的過往,後道:「晏子君救回小橋,又以為第八變入手,登時再度出招要置我於死地,還好我已經開始習練第八變,而晏子君有心炫耀,用上新練的玄天七變第一式移山變海……」

「小橋竟是晏子君的女兒,難怪他說愛恨一線間,是隔離,也是保護嗎?」羽天驚心裡思量著晏子君跟他說過的話。

「一招失手,令我抓住機會逃出生天,我如瘋馬脫韁,遠走至大漠、北國,除了要修煉第八變,也為找八趾麒麟取第九變的秘笈。」

「沒前七變,又沒第九變,單單有第八變在手,居然還讓你練成,實在是一項奇蹟。」羽天驚可憐其遭遇,但也為他幸運讚嘆。

「只可惜當我得知八趾麒麟出現江湖時,赫然竟是他身故的噩耗。」想起那時的落寞,殺僧不留佛難免再度垂頭喪氣,接著說道:「因此我只有全心全意投入第八變的修煉,儘管近狂如獸,如今練成,自然要找晏子君雪恥。」

羽天驚聞言頗感不解,納罕地問道:「你曾言道練就第八變,會被一股魔氣控制,生起難以遏止的妄想與惡念,但是觀你現下情況似乎不如所言。」

殺僧不留佛苦苦一笑,說道:「殺僧惡名在外,你早有聽聞不是嗎?不知是幸還是不幸,或許是未練前七變,我一日間有半日難抑惡心,另外半日勉強可以控制自己。」說到這裡,殺僧不留佛無法再繼續壓住內傷,猛然嘔出一口瘀血,氣喘吁吁。

「讓我先替你穩住傷勢吧!」羽天驚聽完殺僧的過往,對他生出同情之念,伸掌按他背後命門穴緩緩輸進殺僧體內調節。

「原來玄天第八變,輪轉變麟,練得全是手少陽三焦經。」所謂的巨人、侏儒都是天生三焦失調,羽天驚稍微接觸殺僧不留佛的內勁運轉,迅速看出玄天第八變正是修煉這條經脈。

殺僧不留佛立時一怔,點頭言道:「你,你怎能如此快了解這點?」

羽天驚手搖羽扇說道:「家師名號,八趾麒麟。」

◎◎◎◎◎◎◎◎◎◎◎◎◎◎◎◎

生受殺僧不留佛一記重拳,晏子君摀著傷處避開眾人目光進到書房,不意他才關上書房門,原先遮在胸口的左手立即放下,步伐雄健宛如沒事人一樣,究竟是殺僧的拳不如想像中有勁,還是……晏子君一直在隱藏他的實力呢?

晏子君緩緩走至書房正後的那面銅鏡之前,伸手拍落適才一戰裡沾上衣襟的灰塵,然後拉正領袖,重新綁好帽冠的繩子,對著鏡子說道:「權傾天,你們把生意都談好嗎?」

「對我權傾天而言,若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豈非無能。」銅鏡背後傳來了權傾天的聲音,原來這面銅鏡正是晏子君書房裡通往外處的密道入口。

「你今天似乎比較輕挑!」晏子君微皺眉頭說道。

「哈!講正事吧!」權傾天轉開話題,說道:「我已跟梅飲雪談好所有細節,決定在你提供的地點下手,此回劫鑣定是萬無一失。」

「看來梅飲雪並未質疑你鹿苑叛徒的身份?」

「有你這真正的叛徒相助,梅飲雪才幹平平,哪能分清真假!若非有你大力幫忙,還派出荊觸邪招募人手,憑他要劫鑣,我看難矣!」權傾天一語道破晏子君的真正心思。

「嗯!可確定他願交出佛頂冥塔?」晏子君詳加追問他對關注之物。

「劫鑣當下,梅飲雪要裝作死亡,由你手下的荊觸邪事後再把贓物給他,你說會有什麼問題。」

「不枉我派荊觸邪助他這回。」晏子君森冷笑道,原來九變郎君荊觸邪背後之人正是他,難怪荊觸邪能調動數名燕山豪門的外圍勢力參與劫鑣。

「天下唯吾不如無,七人之中,權傾天你又是派誰參與劫鑣呢?」晏子君好奇權傾天所派人手,因而多問一句。

權傾天也不打算對合作對象隱瞞,答道:「最擅長易裝術的如夢勝幻東風醉、最愛錢不要命的唯利是圖曹袖珍。」晏子君聽到這兩個人選,讚道:「前者化身千萬難以追蹤,後者收銀買命,難斷買主,你派出了最能掩護自我的好人選。」

「過獎了。」權傾天淡然回應晏子君的讚賞。

「權傾天,希望這回,你我仍然合作愉快。」

「放心吧!依照約定,我會與你分享佛頂冥塔所有內容。」權傾天再度重申與晏子君的約定,讓他放心。

晏子君彷若想到趣事般淺笑一聲,說道:「可惜梅飲雪百般算計,卻不過是我倆的替死鬼。」

「我可用冥塔所載醫理添員幹將不二做,梅飲雪的墨懸神針尚要送給天不孤好改易容貌。此外,你也得了七兩薄斧跟取下玄天九變的好時機,最大的受益者非我倆莫屬。」

晏子君莞爾說道:「而且主謀之名絕難賴到我倆頭上,若讓梅飲雪詳知箇中情勢,怕是火冒三丈猶難息怒。」

「諸事已定,若無他務,我要先離開了。」權傾天口稱要離開,晏子君連忙出聲將他喊住,言道:「請稍待,我尚有一筆生意要拜託。」

「喔?」

晏子君道:「為絕嫌疑,赤風谷與伊賀派需要斬草除根。」權傾天輕聲應道:「我會讓無缺公子明珠求瑕執行此事,不過你是老主顧了,也該清楚規矩才是,仇暗天。」

「忘卻這個名字吧!權傾天。」晏子君看來十分不喜有人重提他這舊名,言道:「忽驢借我品評的萬斤震天戟就在密道盡頭,你可直接拿去,事成之後,七兩薄斧隨即送上。」

「成交。」
eriwind 發表於 2009-12-6 08:00
人間從來一片天_第八話 權傾天下

穩定殺僧不留佛的內傷後,羽天驚邁步經由密道走出燕山豪門赴約而去,外頭天已暗了,羽天驚喃喃言道:「再過兩個時辰,晏子君的婚禮即將開始,不能再耗太多時間了。」

走在微濕的泥路上,羽天驚這才察覺原來他在替殺僧不留佛療癒內傷時,一時陰雨飄飛,直到他出密道前方歇。

「月色透橫枝,短葉小花無力。北賓一聲長笛,怨江南先得。誰教強半臘前開,多情為春憶。留取大家沈醉,正雨休風息。」來人手中拿柄紅傘,口拈一闕宋人張先的詞「好事近」,意指與他羽天驚終於到見面的時刻。

「欲借紅梅薦飲。望隴驛、音信沈沈。住在柳洲東岸,彼此相思,夢去難尋。乳燕來時花期寢。淡月墜、將曉還陰。爭奈多情易感,音信無憑,如何消遣得初心。」羽天驚還他一首同樣出自張先的「恨春遲」,遺憾至今方與其人相見。

「在下來晚了。」羽天驚為自己的遲來向對方道歉。

「我也才跟荊觸邪剛談完另一筆交易,你來得不算遲。」人收起手中紅傘,露出面容,正是馳名武林的醫邪天不孤,說道:「若非那人尋我幫忙,加上墨懸神針的誘惑,我怎會親移身子來此?」

「也許,這個地方,能讓你重憶前塵。」羽天驚四顧密道出口的叢林,對天不孤說道。

「羽天驚,你這話別有所指!」天不孤拉高聲調,懷疑羽天驚的言語。

「你不用懷疑,在下確實,話中有話。」羽天驚淡定說著,翻手化出一枚銀亮細針,說道:「九陽亂神針訣,一針制穴,十日之間,化先天變庸人,吾師八趾麒麟之死,正與這套武功脫不了關係。」

「就連海殤君亦虧在這部武學之下,八趾麒麟死得不冤。」天不孤無關己事地說著,羽天驚油然道:「秋末悲歌出劍同時,將銀針震出師尊體外,因此素還真方未察覺這番暗算,但也說明一事,秋末悲歌與施針者必有聯繫,聖法既亡,秋末悲歌再出之日不遠,此案必將水落石出。」

「武林之中通曉九陽亂神針訣者,罕矣!羽天驚,你將我請來,可是打定雙管齊下的主意?」

「然也!天不孤所料不差,畢竟閣下可是江湖中少數練就九陽亂神針訣之人,也是最出名的一個。」羽天驚雙眼微瞇,打量著面前的天不孤,說道:「我一向清楚,閣下並不介意接點殺人的工作。」

天不孤擺手揮袖,言道:「你當然清楚了,以你之能,大費周章將我請來,更不惜用上墨懸神針為餌,怕是根本認定我乃兇手。」

「我不否認這先入為主的想法,將成定見。」

「談到此時,羽天驚仍無動作,甚至連試探都免,原因只有一個,你壓根沒打算找我跟秋末悲歌,否則大汗帝國與聖法,早該落入你的攻擊範圍,你真正的想法是……背後主謀。」

「難怪他也對你讚譽有加,天不孤之才智,不低也。」羽天驚稱讚天不孤的猜測跟事實相差無幾。

「你就不怕找錯對象嗎?」天不孤說出他的疑惑,羽天驚面掛淺笑答應道:「橫豎要找你幫手,對與錯都需將你請來,若是猜錯,不出三日,秋末悲歌也能給我正確答案。」

「難怪你與他這般契合,因為你們本是同樣的人,我猶不及也。」天不孤向來自負才高,但此時也不禁甘拜下風,言道:「你料得不錯,八趾麒麟背上銀針,乃我所為,至於真兇…..」天不孤緩緩豎起一根指頭向上指。

羽天驚順他手勢抬頭望去,說道:「夜空,黑暗之天,也是天上之天,你的意思十分清楚了。」羽天驚對天不孤的暗示了然於心,隨即言道:「作為抵消殺師之仇的代價,助我一陣如何?」

「天不孤,從不受人威脅。」

「非是威脅,而是交易,在靜待天下止武的血浪襲來前,何妨先觀辰才子怎樣翻雲掩重天。」羽天驚搖著羽翎扇自信滿滿地說道。

「你的說詞挑起天不孤之興味了,若讓我失望,羽天驚你該知要付出什麼代價。」

◎◎◎◎◎◎◎◎◎◎◎◎◎◎◎◎

走在林間小徑,離開燕山豪門密道的權傾天行至半途,忽聞風聲有異,翻身一轉,左旋避開由後襲來的掌氣,掌氣印在身旁岩壁,赫見三玄二丹的五指手印深入石間。

「五指玄丹!是你好友!」乍見通知他鑣案消息的朋友出現,這名權傾天十分高興,正要開口說話,一股污濁黑氣貼地捲來,權傾天驚呼:「螣蟒邪神毒,下酆都,你為何要殺我……」

「權傾天的命令,我不能不從啊!」嬌豔柔媚的下酆都蓮步似舞自林間旋出。

「交易已成,你的作用已喪,我無需再留任何替身在世上。」冷然聲音由風中傳來,權傾天頓時熱汗沁背。

「好友你!」權傾天似乎料到什麼,才剛出口要說話,猛然又是一記重招襲來,林中忽爾閃出一人,伸手揮劍便是招「風龍旋」,狂霸劍招攻來夾帶猛烈颶風,身背萬斤震天戟大大限制權傾天的輕功修為,避無可避下硬受這劍,身形頓時滯礙,同時讓劍風捲來邪神毒侵體。

「不二做,你竟也……」身受重招劇毒,權傾天連退數步,奮力運勁發出極招:「皇權傾天覆世流。」步成前三後七,權傾天掌中氣柱翻地滾塵,一道宏大掌力如雷驚爆。

「我會讓你這替身打中,那就奇了。」不二做輕撩髮絲,巨劍抵地撐起身子左飄,立時避過這招。

在他背後,竟還有一人,那人伸掌抵住權傾天這一招,隨即化招運氣逆返其威,權傾天哪能料到對手修有這等招數,登時難防再受重創,嘔血飛退十步,正當下酆都抽出兵刃神舞奔前要刺,直捅權傾天。

「下酆都,你還沒資格要我的命,皇掌權刃。」權傾天力貫雙掌如刀似刃,合住神舞刃鋒前推,把下酆都震開。

「這名替身竟有這等實力。」下酆都不是首回替權傾天除去棄置棋子,但這替身實力之強還是讓下酆都大感意外。

「莫非我身中邪神毒在先……」這權傾天凝氣蓄力,感覺內功運轉不暢,新裡惱怒異常,同時冷然風聲再傳,言道:「殺手之皇,權傾天下,寂寞一生,非友非朋。」

權傾天驟聞初次見面時這位好友的言語,不禁惱悔自己應當牢記此言的,否則怎會落此窮地。

霎時分心,尖嘯一聲,錯看好友之人,終於為權傾天之名而犧牲,倒落塵埃後誰還記得這人生過客,曾有權傾天下的姓名。
eriwind 發表於 2009-12-6 08:01
人間從來一片天_第九話 第九變

「禀門主,屬下等將燕山上下全搜過一回,都未見到刺客蹤影。」九變郎君荊觸邪拱手向晏子君回報探查結果,聽到手下行了番無用功,晏子君沉聲問道:「軍師人呢?」

荊觸邪微楞後說道:「屬下一路來都沒看見軍師。」

「喔?」晏子君略應一聲,正要開口命他們找來羽天驚時,就見羽天驚正巧由門外走進,搖扇言道:「門主尋我何事?」

晏子君道:「軍師乃我右臂,今回遇刺,非比尋常,我想聽聽軍師的意見。」

羽天驚聽過殺僧不留佛的故事,已明晏子君內心圖謀,猶原虛以委蛇,言道:「不明對方身份,難斷其動機,我找遍密道內外,也無他下落。」

「罷了。」晏子君揮手拂袖,儘管他早知殺僧動機,仍要故作不知言道:「一擊不中,再行而竭,短時間他應當不敢再來了。」

「門主說得是,今晚的婚禮可如常舉行。」羽天驚認同其說法,不無掩蓋殺僧行蹤的心思。

「門主,如今屠家已允每年贈送兩萬兩,屠家二少身上的追聲骨可要取下了。」荊觸邪或許是有心在羽天驚面前展現他有多受晏子君重視,故意揭露他暗中執行的任務。

不料,所謂的追聲骨本就是羽天驚從三師兄無忌天子處學來的技術,這事羽天驚亦明瞭,點頭言道:「已經充分利用屠二少殺兄之事為燕山豪門帶來足夠利益,確實不需要繼續將追聲骨留在他體內,浪費資源。」

晏子君卻道:「屠家二少尚有作用,追聲骨還是保留不動的好。」言畢,轉頭望向荊觸邪,荊觸邪這才想起屠家也是劫鑣參與者之一,能有追聲骨掌握其動向絕對是好事。

「嗯……」本來羽天驚不甚在意此事,但聽得晏子君跟荊觸邪的對話,腦中立時飛快地分析起來,大致有所定見。

這晚,晏子君的婚禮辦得盛大且隆重,酒過三巡後,許多人紛紛醉倒,璇璣玉衡羽天驚卻始終保持清醒,甚至在屠二少喝茫時差點摔倒,還是羽天驚伸手扶他,以免其撞傷頭。

但扶起屠二少同時,趁著晏子君已入洞房無暇顧及,羽天驚的手掌順道向他背部摸去,心裡頓時了然,思道:「他的身分昭然若揭。」

喜宴過後,羽天驚徐徐回到自己房間,平靜地望了被他點穴後安置在密道的殺僧不留佛。

這絲平靜的眼神似乎藏了些許圖謀與決心。

羽天驚伸指點開殺僧不留佛的穴道,食指豎在嘴邊,要他噤聲,說道:「現在我說話,你都別回話,用點頭跟搖頭表示即可,明白嗎?」

殺僧不留佛不解他的計較,只是慢慢點了個頭。

「我先問你,你是否日落後才能保持清醒,白晝時狂惡?」羽天驚首要釐清這個前提,殺僧不留佛未做細想,深刻明白此事的他很快就點了一下頭。

「我再問你,若我能助你報仇,你能否視小橋為親女,帶她平安退隱去?」羽天驚未說作法,先談結果,要殺僧不留佛給出一個承諾,他也同樣點頭表示同意。

「另外尚有一事,你若報仇成功,當廢去一身功力回歸平凡,我當保你一生無慮,這事你可願答允?」羽天驚提出嚴苛條件給殺僧不留佛,他登時遲疑稍會,整整想了半刻,才點頭承諾。

「嗯……希望你不負諾言,否則你該知道,憑我手段你的下半生將牢牢被抓在我手裡,無法掙脫。」羽天驚沉聲予以恫嚇,然後才道:「既然你已答應,璇璣玉衡將賜你脫胎……換骨……」

「給我聽仔細了。」羽天驚翻身一躍,無聲無息地穩坐在書桌旁,兩手各持一桿狼毫筆,龍飛鳳舞地左右開弓在兩張白紙上寫出數行字句,而他口中未停叨唸,從「起於關元之本,意轉泥丸出天竅」一路說到「五路行中宮,會十二經之流,發於不動如山之刻。」通篇兩百句、一千三百二十字,殺僧不留佛聽得目瞪口呆。

羽天驚所言,正是玄天九變最後一招,麒神變。

唸到最後一字時,羽天驚正好也寫完通篇口訣,言道:「好好修習這篇口訣,待七日後,晏子君遣人出外劫鑣時,希望你已有所成。」

◎◎◎◎◎◎◎◎◎◎◎◎◎◎◎◎

七日之後,梅飲雪失鑣身亡的消息如風迅速傳回東武林,與之同時,一名翩翩公子右手提劍親上赤風谷,來人是「天下唯吾不如無」中的無缺公子明珠求瑕。

赤風谷的巡營寨兵見到明珠求瑕大剌剌地握劍走近,才要盤問已亡在他周身劍氣,寨上的守衛見狀趕忙一層層往上報,不消一盞茶的功夫,寨門已然大開。

赤風谷之名得於山邊土壤乃是紅沙,當大風吹來帶起飛沙,風的顏色彷若染赤,因此周邊獵戶將此地取為赤風谷。

寨門一開,寨主忽驢邁開闊步走出,他身高八尺有餘,一身肌肉糾結充滿氣力,斜頭看向無缺公子明珠求瑕,說道:「黃酸小子,竟敢殺俺手下,還不報上名來,俺可不殺無名之輩。」

「你,就是忽驢。」明珠求瑕不屑地輕視眼前綠林強人,說道:「今天的工作是殺你們赤風谷全寨,真是汙穢又麻煩啊!」

「要殺我們全寨,你先給我,去死吧!」忽驢的萬斤震天戟借予晏子君品玩,少了稱手兵器,但他一雙肉拳有千斤之力,突然彈射奔出,雙拳如炮連轟。

忽驢勢在必中的雙拳,轉眼間竟打在空處,因為他快,明珠求瑕更快。明珠求瑕身若風揚岸柳,搖曳掠過其拳頭,輕易避開忽驢的重拳。

「啊!」忽驢暴喝一聲,掄起雙拳,怒動如雷,再撲明珠求瑕。

明珠求瑕緩步徐行,身影似慢實快,六情劍從不同角度揮揚,交織成一片天羅地網,劍如靈蛇出洞,瞧仔細忽驢揮拳同時露出的破綻,巧妙地破空貫體,劍鋒刺穿他上身七處要害。

「你,究竟是誰?」壽命將終,忽驢身子搖搖欲墜。

只見明珠求瑕輕甩六情劍,劍滴血珠入土,淡然言道:「無缺公子,明珠求瑕。」就在忽驢身亡倒下那刻,明珠求瑕信手拋出一方白帕蓋住他的容顏,吟道:「我心如冰劍如雪,決雲中斷開青天。」

明珠求瑕腳步微挪,身影翻飛,赤風谷全寨在一個時辰裡悉數亡在他冰冷劍刃之下,無一倖免。

「麻煩的任務,令我沾染上汙穢的紅沙。」生性好潔的明珠求瑕又拿出一條白絹擦下衣襟的紅色沙塵。

在明珠求瑕執行任務之際,伊賀派殘黨盤據的飛石山伊森谷亦生慘劇,不知是瘟疫來襲還是誤惹毒物,全員一夕喪盡,死者的頸間、背後都有一處拇指大的紅點。
eriwind 發表於 2009-12-6 08:02
人間從來一片天_第十話 毒手


赤風谷、伊賀派被殲的消息如風般很快傳至燕山豪門,羽天驚聽過這風聲後,獨自站在燕山之巓,迎風搖著羽扇,言道:「晏子君自絕手下,又送出數名人員協助劫鑣,如今燕山豪門之勢力降至五成,大戲該準備上演了。」

「羽天驚!你讓我來此何事?」傷勢已愈的殺僧不留佛跟著羽天驚的腳步來到燕山之巓,卻不明其意,因而開口向他詢問。

「你來晚了。」羽天驚沒回答殺僧不留佛的問題,言道:「殺僧,七日時間,第九式麒神變你練到什麼程度了。」

殺僧不留佛聞言微楞,旋即說道:「熟練九成九,正為如此,才晚來一會。」

「那很好,可惜你的動作太過大意,終究引來了危機。」羽天驚察覺四周的氣氛有異,索性喊破,對林中一處言道:「門主,你還是忍不住了。」

「軍師大才,我本欲重用,不意你居然有心背叛。」遽地,晏子君撥開掩身的林枝樹葉,字字句句彷彿感慨萬千。

乍聞晏子君之語,羽天驚搖扇不屑地道:「此言未免誇張,自你施展玄天七變名響武林,不正為垂釣麒麟而為。我,不過應約來此,仇暗天。」

「你我之間,尚有一筆殺師之仇待算啊!」羽天驚經過情報收集與計算,晏子君的身份在他眼裡一清二楚。

「原來你早有心叛變,軍師,你太令我失望了,五雷變幻。」晏子君怒掌疾揮,身形五化,分從五個方向劈往羽天驚的頂門。

羽天驚處變不驚地揮扇一招,說道:「殺僧,讓世人見識玄天第九變。」

「晏子君,你我恩仇,今朝了結。」殺僧不留佛朗聲大喝,運足周身內勁,筋骨如同鞭炮般劈啪作響,炎流自毛孔竄出,一個左勾拳破空急發。

豈料,殺僧一拳直轟,中拳對象卻是……璇璣玉衡羽天驚。

奇變突生於瞬間,羽天驚驟然硬受殺僧不留佛從後而來的一記重拳,身子卻逆拳路方向倒飛出去,沒往晏子君的掌力衝去,反倒足點地上凸起的土墩,扭身上空倒轉,把殺僧拳裡力道用於抽退躲開晏子君殺招,足見其應變之速。

羽天驚口吐朱紅,詫異言道:「殺僧你……」

殺僧不留佛一下偷襲成功,得意洋洋地說:「世上確實有于熊,可惜他早死在我拳下了。」

「作為一名領導人,總不能輕易將底牌全現,玄天九變的祕要我已通透,軍師還要冥頑不靈嗎?晏子君不吝於施捨投降的機會。」

「七日之中殺僧行蹤全在我掌握,你是如何得悉口訣的?」羽天驚聽說師尊珍而重之交付給他的玄天第九變秘訣讓仇家晏子君得手,更是大出意料之外。

「讓身為門主的晏子君多保留一項秘密吧!」

羽天驚還想反撲,但身子稍動立時牽動內傷,使他再嘔一口鮮紅,登時乾笑三聲:「哈!哈!哈!沒想到我璇璣玉衡羽天驚自認猶勝清香白蓮、脫俗仙子,一世英明今朝……」羽天驚尚未說完,趁著晏子君留神他言語之際,突然反身往山巔跳下。

「殺僧,不留活口。」既然羽天驚不降要逃,那絕不能讓他活命,晏子君急命殺僧攻殺羽天驚

「羽天驚,哪裡逃!碎心拳。」離他最近的殺僧不留佛勢若猛虎跳澗,一躍三丈,又一拳擊中羽天驚身軀。羽天驚登時口噴一蓬血雨,但他噴得極有技巧,滿嘴血滴全都朝殺僧雙眼噴去,使他目前一紅無法看清。

晏子君飛身來到時,羽天驚已落下燕山之巓,晏子君向下俯視,但見樹枝交錯、亂石崢嶸,人眼難尋其蹤影,臉色一沉,氣結說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的,門主,我這就去把羽天驚給揪出來。」殺僧不留佛聽晏子君口氣不善,馬上請令擔當捉拿羽天驚的任務。

晏子君緩緩擺手,表示應允。當殺僧不留佛如獵犬出閘獵殺羽天驚同時,晏子君迅速回到門中,向徒眾傳達軍師背叛一事,當場下令要眾人地毯式搜索燕山周圍三百尺。

「生擒者,賞五佰兩黃金,帶頭來見,賞一千兩黃金。」晏子君的口令透過徒眾傳至東武林大街小巷,但事情過去三天後,依然不見羽天驚的蹤影,使晏子君倍感焦慮。

◎◎◎◎◎◎◎◎◎◎◎◎◎◎◎◎

夜,深幽。

幽暗得看不見茫茫前路。

碰地一聲,小竹屋之外,好似有重物倒地,令正盛了碗稀飯要用餐的小橋嚇了一跳,她摸黑走出竹屋,才打開門腳就踢到一個東西,這東西似乎體積還不小。

小橋驚訝地伸手下探,入手觸感有如絲綢,似乎是件衣裳,可見是個大活人橫躺在地,使小橋大感意外,因為竹屋四周乃是燕山豪門圈禁之地,從無人膽敢闖入,她原先以為只是受傷的動物,沒想到真是活人。

小橋摸了摸,找到那人的臉龐,手指伸去探其鼻息,感覺到這人還有呼吸,鬆了口氣說道:「還好,他還活著。」苗條的身軀用上不小的力氣,趁著外邊好似沒人見到,趕緊把這人拖拉進門。

盲人因為失明,所以聽覺跟觸覺都勝常人一籌,但在小橋拖那人進屋前後,始終有個人暗暗觀視情況,當小橋入屋後,雲開月明投射到他身上,但見這人一身黑袍,胸掛九玉串環,五根手指全都帶著華貴金戒。

「羽天驚智冠群英,若讓他這回脫出生天,大是不妙。」同樣的一夜,運功完畢後,晏子君捻著下巴想起還沒找到羽天驚的下落,心裡不禁煩惱。

門外,殺僧不留佛大力敲門,砰地一聲把門都敲壞了,直接闖進晏子君的書房,嚷道:「找不到啊!門主,四處找遍了,都沒見羽天驚的鬼影。」

晏子君見殺僧粗魯行徑,心下不喜,橫眉說道:「追聲骨早告知我你的行動結果,無謂再來破壞我一扇房門。」

殺僧不留佛信手拉把椅子就坐,不無好氣地言道:「你把原來要裝在屠家老二的追聲骨安到我身上,現在可以拿下了嗎?門主既得秘訣,還請免去我身上這三枚毒針吧!」

原來當日晏子君使眼色要荊觸邪勿談追聲骨之事,他早就先拆下屠二少身上的追聲骨,改裝到殺僧身上,難怪殺僧在羽天驚掌握下,仍把玄天第九變的口訣洩漏出去。

而且殺僧不留佛會為晏子君所用,也是他中了晏子君用邪神毒練製的三枚慢性毒針,只好乖乖聽晏子君的安排,利用于熊這身分來騙去羽天驚手裡的玄天第九變秘訣。

「嗯……轉身吧!」晏子君喚殺僧不留佛過來轉向背後,殺僧心想終能脫其桎梏,頗為高興。

晏子君抬起左手,連續輕拍殺僧不留佛之背,立時迫出刺在他脊椎邊陽關、腎俞、志室三處穴位的毒針。

「終於不再受人威脅了。」殺僧不留佛為人狂霸自肆,若非受晏子君毒針餘害,他怎願忍氣吞聲為其所用。晏子君在拔針之際,右手兩指虛點,一股大力直蕩殺僧十二正經。

殺僧不留佛頓覺有異,吼道:「晏子君,你做啥?」

「玄天九變當為我獨有,晏子君並沒與他人分享絕學的胸襟。」晏子君一掌擊在殺僧背後命門穴,廢去他玄天第八變、第九變兩招武功的內勁,同時封住他體內兩處隱穴,令殺僧無法再行鍛鍊這部武學。

「屠神殺佛。」氣惱的殺僧不留佛回身一個正拳打向晏子君,但晏子君功力深湛,手掌斜揮撥開殺僧的拳頭,左手握著才由他身上取出的毒針立即向前刺,刺進殺僧毛茸茸的胸膛。

晏子君傲然笑道:「老是將胸口裸露在外,是你的壞習慣啊!殺僧不留佛。」

殺僧再次中了毒針,劇毒逕直攻心,登時頭疼氣竭,渾身似被蟻咬蜂叮,不住仰向天咆哮。撲通一聲,殺僧不留佛屈膝跪下,哀道:「晏子君,我服了,我服了,你說怎樣做,我就怎樣做,我求求你饒了我吧!。」

「你的拳法不差,還算有用,把藥丹拿去吧!」晏子君伸手遞給殺僧一枚青色的丹藥,殺僧不留佛知道那是可以暫時鎮壓住邪神毒毒性的藥物,慌慌張張地由他手裡接過,囫圇吞下。

「好了,你的毒性已歇,繼續好好給我把羽天驚找出來,知道嗎?」晏子君言談客氣,實則不容殺僧說出個「不」字,殺僧不留佛只能搖尾乞憐地說道:「是否

!是!我一定把羽天驚揪來給門主。」殺僧說完後旋即奪門而出,繼續去完成他先前未辦好的任務。

「真是條不忠心的瘋狗啊!」銅鏡之後傳來冷然言語,晏子君轉過身去,平和說道:「能用就用,不能用則殺。」

「希望我權傾天沒機會成為你的棄子。」

「這種沉穩氣度,這個口音,來的是真貨。」晏子君心裡想道,嘴上卻不提,言道:「該有如斯擔心的人,應該是晏子君才對。」

「帶來佛頂冥塔同時,附贈一項珍貴情報。」

晏子君拱手說道:「願聞其詳。」

鏡後聲音輕咳三下,方道:「你正追蹤的人,人在燕山山道旁的竹屋。」

「精妙的刺殺與靈通的情報,向來是一家,但是……就跟買命一般,收買情報也是價值不菲吧!」晏子君面露質疑神情,不解權傾天怎麼會尚未收費就跟他說明此事。

「哈!哈!」鏡後之人輕笑兩聲,推開銅鏡,言道:「向你說出此事,就是吾之利益所在。」一個身穿黑袍,手帶金戒之人悠悠走進晏子君的書房,說道:「有名麒麟君之後人,喚做寂寞侯,正暗中追查當年殺他全家的兇手,希望暗中先見見你,他用三千兩白銀央我安派,權傾天乃好財之人,不好不辦。」

「寂寞侯,是嗎?」晏子君乍聞此名,心裡滿是疑惑:「當日該無活口留下,此人是真是假?」

「向我全盤托出此事,你有何用意?」晏子君反問權傾天,他答道:「我做的是人命買賣,最好你殺他、他殺你,這樣才有生意可做啊!」

「哼!權傾天,你還真是長袖善舞!」晏子君的話裡頗有不滿之意。
eriwind 發表於 2009-12-6 08:02
人間從來一片天_第十一話 喝湯

小竹屋裡,因受傷昏迷的羽天驚幽幽醒轉,但他睜開眼後眼見四周陰暗,頗覺怪異,但門縫、窗邊又透入些許陽光進來,羽天驚才發現原來是屋內沒開門也沒開窗所致。

羽天驚緩緩推開窗戶,日輪正要西落,他竟整整昏睡了一晝夜,門外忽有踏踏的腳步聲,羽天驚聽見有他人走動的聲音,開口問道:「是誰?」

「你……你醒啦!」盲女小橋開門走入,手裡還捧著一碗似藥似湯的黑水,抱歉地說道:「對不住,我看不到,所以屋裡一向沒什麼光線,倒忘了你是正常人。」

「你是羽先生吧!」小橋雙眼早盲,雖然將人救回,卻不知他身分,直到適才羽天驚說話,才由聲音認出是他。

「我只跟你說過一句話而已。」

「盲人的聽覺會比較好,聽一次就能記住。」小橋面泛微笑,不介意調侃自己。

「嗯……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嗎?」羽天驚乍睹是她,心裡微楞,因為假如殺僧騙他的過往若確有其事,這盲女可能真是晏子君的女兒,這會否又是一個局?

羽天驚搖了搖頭,否認這樣的想法,或許是因為他還挺欣賞小橋的樂觀態度與平易近人,畢竟這女孩兒十分可憐,不論晏子君是否她親父,她都寂寞孤單了數年之久。

「你沒事吧!」羽天驚忽然沈默不語,令小橋登時緊張起來,以為他因傷重又昏迷過去了。

「沒事,好很多了。」羽天驚先表達自己無恙,隨後問道:「小橋姑娘,昨晚是妳救了我?」

「說救,不敢當。」小橋溫柔地說著,似乎突然想起什麼事,喊了一聲言道:「啊!我都忘掉這十全大補湯,你趁熱快點喝,對你身體有幫助的。」

小橋走近床邊,將手裡的瓷碗遞給羽天驚,說道:「這是我花了十五文請亞兒幫我到村口的小攤買的,你身子虛弱喝點湯比較好。」

「這是十全大補湯!」羽天驚心理詫異道,因為他頗通藥理,光聞味道就知不對,這碗湯與其說是藥湯,或許用過期的薑湯來形容會更貼切。

「算了,這姑娘不懂藥性,對她來說十五文可非比小數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喝吧!」但見小橋盛意拳拳,羽天驚也不好違逆,閉了眼睛,仰起脖子便將一大碗「十全大補湯」喝得半滴不剩。

才喝下肚不久,羽天驚頓覺怪異,思道:「這不但不是十全大補湯,更非薑湯,而是……」羽天驚腹痛如萬針齊刺,不住嘔出烏黑的瘀血,直折騰了半夜方安靜睡下。

到次日清晨,羽天驚起床後,又在嘔血,但血色已然由黑變紫,自紫變紅。小橋見不到羽天驚所吐血絲的變化,只覺得是自己害了羽天驚,自責不已地說:「我實在太笨了,哪有……哪有這麼便宜的十全大補湯啊!」

說完,小橋不禁潸然淚下,她整夜為羽天京以布抹血,眼中未見但感覺到手裡一片濕黏,她就不免自責,羽天驚趕忙出言安慰:「小橋姑娘,你不用擔心,這藥沒問題的。」羽天驚不好跟她說出箇中機關,只好隱瞞這一關節。

這廂,門外突然傳出吆喝聲:「十全大補湯,來買十全大補湯喔!」

一名攤販推著燉著藥湯的手推車走過竹屋外田地的周圍,明明這地方只有小橋一戶人家一個人,這攤販卻跑來賣十全大補湯,著實啟人疑竇,聞其味道正是昨日小橋捧來給羽天驚喝的藥湯。

但羽天驚了然於心地說道:「小橋姑娘,麻煩妳,扶我去買碗十全大補湯吧!」

「什麼,你還要喝,這湯把你害成這樣了,而且……」小橋吁了口氣,輕聲說道:「而且……你不是還讓晏門主通緝嗎?這樣跑出去讓人發現可就不妙了。」

「哈!就是被通緝了才要喝,要是現在不喝,以後可沒機會了。再說……」羽天驚頓了頓,言道:「再說要是被外人發現,大不了帶妳遠走高飛,天下之大,豈止東武林而已。」

「真的,你真要帶我走,我雙眼看不見,人又醜,很麻煩的。」小橋初聽羽天驚之言,心頭一陣竊喜,但想起自身缺陷又不禁落寞。

「我羽天驚何等樣人,這點小事豈會麻煩!」羽天驚口頭上說著,心裡感嘆:「看來她真是個單純的女孩。」

「走吧!我們就這樣光明正大走出去喝湯。」羽天驚牽著小橋的手,撐起身子下地。小橋拗不過羽天驚,只好攙扶著他走出門外。

「客官,快來呦!晚點,我這十全大補湯,可就讓人喝光了。」攤販見到小橋跟羽天驚兩人,趕緊出言招呼他們過來,手推車前還有一名身著灰衫的文士正捧了一碗藥湯在喝。

雖然羽天驚嚷著藥喝湯,但前晚他連連吐血的事小橋記憶猶新,就問那攤販說:「老闆,你這湯事怎麼回事?為何羽先生一喝就吐血,你這真是十全大補湯嗎?」

「當然是啊!」攤販不知小橋是盲人,指著手推車上寫著「十全大補」的旗幟,言道:「在下雙姓十全,小名大補,我十全大補煮的湯,不就是十全大補湯嗎?」

「還有這樣算的啊!」小橋簡直矇了,居然這十全大補湯是如此意思。

「哈!哈!」羽天驚仰身發笑,言道:「好了,小橋姑娘你就別跟老闆爭了,老闆,給我一碗十全大補湯。」羽天驚正要走近手推車拉把椅子坐下喝湯,小橋卻突然鬆開他的手,不敢走近。

「喔!你還在意那限制啊!」羽天驚腦筋一轉,已經知道小橋此舉何意。

羽天驚傲然言道:「晏子君,不過東武林一霸而已,毋須為他的法令綁手綁腳。」擺脫燕山豪門軍師的身分,此刻的羽天驚盡顯狂士風采,明明才為晏子君暗算,說來卻全不將他看在眼裡。

羽天驚拉了小橋一把,將她拉出那限制外,說道:「放心下來喝我們的湯吧!」

「好……好的……」小橋小聲回答羽天驚,全因她是首回邁步離開晏子君予她的限制範圍,忐忑不安在所難免。

「早啊!你也趕早來喝湯啊!」羽天驚接過攤販老闆盛好的湯碗,一回頭見到那灰衫文士,便與他打個招呼。

「天氣偏寒,早上喝點熱湯,正好暖和身子。」灰衫文士甫說完話,立時劇烈地咳嗽,好似有重病在身。

「先生,你不要緊吧?」小橋心眼好,聽到旁人不舒服,立時關心問道。

「不要緊!不要緊!這是老毛病了。」灰衫文士仰首將他面前這碗湯一飲而盡後,才對小橋言道:「喝完這湯,身子好些了,謝謝姑娘關心。」

「好了,小橋,我們也把湯喝一喝吧!不然就涼了。」羽天驚舉起手裡的湯碗隨之飲盡。小橋聽到他喝湯的聲音,不免擔憂地說:「羽先生,你昨晚喝完這湯後一直吐血,現在又喝可好?」

「放心吧!多喝這湯,有益無害。」灰衫文士淡然說著,羽天驚亦道:「先生所言極是。」

倏忽間,羽天驚、灰衫文士跟那攤販老闆的耳朵不約而同動了一動,顯是察覺到不尋常的聲音。那灰衫文士對空打揖,說道:「晏門主既臨,何妨與我等一同坐下喝碗湯。」

「你,倒是好耳力。」晏子君猛然自山道飛落現身於前,四處林間人聲紛擾,可見晏子君帶上不少人馬前來,定叫羽天驚插翅難飛。

「可惜我對喝這湯,沒啥興趣。」晏子君冷然說道,雙眼緊盯璇璣玉衡羽天驚。

「門主這樣說,可會傷了店家的心啊!」羽天驚半是打趣地說道。

「極目冷眼笑蒼雲,寂寞一生傲天穹。晏門主非來同飲補湯,還請迴避,別擾了我等雅興。」灰衫文士拂袖轉頭,又讓老闆盛碗湯喝,彷彿晏子君只是空氣。

「這位兄台說得是。」羽天驚哈哈笑道,讓晏子君氣得一張臉皮通紅,晏子君驀地訝異,想道:「怪哉,我怎麼有些管不住自己的脾氣,這樣就讓羽天驚激怒了。」
eriwind 發表於 2009-12-6 08:04
人間從來一片天_第十二話 殺手

晏子君察覺自己難抑怒氣,馬上有所驚覺:「莫非是修煉第八變的後遺症?」多年來他掌握玄天第八變的秘笈卻遲遲不敢修煉,就是擔憂被此招裡的邪氣影響心神,如今第九變入手,自然迫不及待修煉起來。

但內功修煉非比拳招劍法,不是一朝一夕可成之業,晏子君幾日來已將第八變練就五、六成,相應地此招裡的邪氣也衍生漫走全身,只是晏子君此招新成,尚在可控制範圍,故為禍不大。

他的細微舉止全入羽天驚眼裡,羽天驚登時仰首大笑,說道:「哈!哈!哈!門主果真開始修煉起玄天第八變了,將家師所留提醒拋諸腦後,只怕將會引火燒身啊!」

羽天驚言帶挑釁,激得晏子君臉色鐵青,冷然言道:「如今我已大佔上風,包圍此地人數不下三千,軍師仍要做困獸之鬥嗎?」

羽天驚環視身邊三人,淡然應道:「門主打斷老闆的生意,老闆非出手不可,小橋姑娘才救過羽某,絕不會吧!」

「算一算,只有三個人啊!怎與三千之數相比?」又喝完一碗湯的灰衫文士,點了點羽天驚所言人數,比出三根手指。

「自然還要加上兄台你,好友寂寞侯。」羽天驚不期然斜斜一瞥身旁的灰衫文士,續道:「好友一人,足勝三千,算起來已超出燕山豪門許多。」

灰衫文士幽幽說道:「計畫裡不是說要裝成不識,好出其不意嗎?羽兄。」

羽天驚摀著胸口說道:「誰叫你沒來接應,使我內傷轉劇,這一步棋自然要奉還。」

灰衫文士無奈地說:「跟以前一樣愛記仇啊!我非未到,只是小橋姑娘先救了你,我不必多此一舉了。」灰衫文士手指後頭的手推車,續道:「再說,我也趕忙讓人推來一鍋調神轉氣湯,助你活血散瘀。」

聽到羽天驚之言,晏子君暗自詫異,想道:「這人便是麒麟君真正的後代,寂寞侯嗎?羽天驚竟跟他早有交情。」

「留不得。」晏子君腦海裡迅速做下這個決定。

羽天驚定神看著晏子君之臉色,已然把他心中想法推算得七七八八,言道:「門主啊!開始修練第八變,讓你不如往日陰沈,所有想法都可一目了然。」

「此事不勞羽先生費心,既然你跟寂寞侯是管鮑之交,何妨……」晏子君身如閃電趨前,言道:「同日赴陰司。」

羽天驚驀地將手搭上小橋的肩膀,言道:「門主就不怕獨生愛女落入我手嗎?」

小橋得聞羽天驚的言語,心下一愕,滿是意外地說道:「羽先生,你剛說什麼,你說我是……我是門主的女兒……」

晏子君的嘴角微微向上一翹,傲然說道:「殺僧騙你的事,不只一件啊!」腿動、身更快,晏子君喝道:「玄天第六變,驚空變地。」

晏子君身離原地,腿風虎虎,雙目精光暴射,腿未至,氣勢已然轟震九天,絕倫腿勁籠罩下地,對方四人無一倖免。羽天驚身似旋風急轉,一點金光集於掌心,宛若麒麟睜目,怒掌分八方上迎,正是八趾麒麟的絕招之一「八面雷霆」。

轟地一聲,爆出驚天巨響,羽天驚尚有五成傷勢未癒,自然不敵,叫這腿中的狠辣勁道逼得嘔紅倒退,可是晏子君真正的目標卻非羽天驚,腿勁急轉,登時掃向灰衫文士。

「羽天驚傷勢未癒,朋友在此,更不會離棄,先取寂寞侯性命,再殺羽天驚,正好一石二鳥。」晏子君心理打著這番主意,重腿如陣風般側掃灰衫文士。

灰衫文士雖感意外,但反應卻速,揮袖一抖短刀上手,喝道:「如夢醉東風。」短刀輕劃如虹揮灑,後方的攤販老闆手握三枚銀針來助,兩人聯手堪堪接下晏子君這腿之勁。

與之同時,羽天驚逃了。

他拉著小橋頭也不回地逃了。

就在晏子君腿勁掃向灰衫文士跟攤販老闆時,羽天驚抓緊小橋,左足點地使了個旱地拔蔥,一飛沖天往外直奔,嘴裡還不停說道:「門主,我老早建議過你,收服一個絕頂高手,更勝千軍萬馬啊!」

「石破天驚混元掌。」羽天驚隨手發掌,雖只五成功力,卻非常人可匹,讓他直接闖開一條路,帶著小橋逕直取道脫出包圍。

但小橋心地慈和,見到羽天驚棄友而逃,雖然心理對自己身世猶有疑惑,還是拉他衣袖說道:「羽先生,你怎能丟下朋友不理!快回去救他們啊!」

羽天驚輕描淡寫地說道:「他們不是我的朋友。寂寞侯是我好友,但他不是寂寞侯。」

「就算這樣,他們也是替你斷後,你怎能棄之不顧!」小橋這話已經頗見怒意,羽天驚縱使提氣疾飛,仍稍緩應道:「他們不是為我斷後,而是執行任務,他們兩人都是殺手。」

親見羽天驚不僅回身遠逸,更出言挖苦,令晏子君勃然大怒,對「寂寞侯」下手越發很辣,連環三掌也被灰衫文士與攤販老闆接下後,晏子君決定再下死手,沉聲喝道:「死來!風雲變色。」

晏子君祭出玄天第七變,沉雄、迅疾兼而有之,一掌「風雲變色」霸道凌厲,灰衫文士手裡短刀急旋如風車,刀光絢爛七彩,言道:「一式盡春意。」在他背後的攤販老闆三針伏指而發,言道:「我用眠雲針掌配合你。」

灰衫文士刀法奇巧,迴避晏子君掌力,由間縫出刀;攤販老闆先用掌風接招,隨後發出三枚銀針傷敵。但晏子君修為遠在兩人之上,首取被他認作寂寞侯的灰衫文士,掌力一轉便補足原先的空隙,伸掌夾住短刀刀鋒吐勁侵入其體,當場震斷灰衫文士五條經脈。

「眠雲針掌,怎與玄天七變相比!」晏子君掌勁加重,不但震得攤販老闆掌輪破裂,三根銀針也斷在手裡,晏子君旋身又下飛腳,立時踢碎攤販老闆的左肩。

正當晏子君要痛下殺手,劈碎灰衫文士的天靈時,身披黑袍的權傾天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攔在灰衫文士身前,掌對掌接下晏子君的殺招。

晏子君身形稍晃,權傾天一手抓一人,把灰衫文士與攤販老闆兩人救離現場。

「權傾天,你是什麼意思?」晏子君難以控制自己心頭的怒火,暗自大罵其人,號令收兵回門。

不料,晏子君才進到書房,權傾天已經穿過密道走來相見,晏子君一見到他就怒上心頭,言道:「權傾天,阻我除去寂寞侯,你有何用意?」

「有何用意?晏子君你先冷靜一點吧!否則你根本聽不懂我的話。」權傾天出言要晏子君先平撫下來,晏子君有如受到當頭棒喝,大大地吁了一口氣,方道:「現在,可以給我一個解釋了嗎?」

權傾天輕咳兩聲,方道:「你根本沒見到寂寞侯,被你打傷的人是我仲介來的殺手,如夢勝幻東風醉。至於那假扮攤販的是不救不死金不換。真正的寂寞侯仍伏於暗處觀測,你這回落入陷阱了。」

「你說什麼!那羽天驚怎麼會?」晏子君實在想不通,是羽天驚跟寂寞侯有所談話後,他才認定灰衫文士的身分,難道一切都是假的嗎?

權傾天緩緩點頭說道:「確實都是假的,東風醉的說詞全乃寂寞侯前夜交給他的,為何兩人如此有默契,你不該問我。」

「中計了,我居然中計了。」晏子君感覺自己又生怒火,趕緊按住自己的胸口,權傾天油然笑道:「寂寞侯的行蹤唯我知曉、羽天驚又下落不知,權傾天你說你還有什麼選擇!」

冷哼一聲,晏子君已經知道前夜沒跟他說清楚寂寞侯的佈置,都是權傾天刻意而為,原因就是要逼他花錢消災,無奈言道:「權傾天,替我殺掉羽天驚跟寂寞侯兩人,要多少代價我都付。」

「正巧,寂寞侯也提出類似的生意。」權傾天十分高興又有生意上門。

「你已接受殺我的案子?」

權傾天搖手說道:「我開出的代價,寂寞侯這時還付不出,不過你要殺兩人,又是老主顧,可以給你點優惠。」

「說吧!你這回又要什麼奇珍異寶。」

「不用寶物,給我一個人就好,我要的人是……」權傾天稍頓,才說出他的答案:「殺僧不留佛。」

「成交。」晏子君全不將殺僧不留佛看在眼裡,一口氣答應權傾天的開價,心理另有個算盤:「殺僧體內還有我下的毒針,諒他沒膽違逆我的命令,把他給權傾天,如同依然控制在手,如此生意不做白不做。」

「很好,十天之後,我會盡起手下人攻之,將寂寞侯跟羽天驚的人頭帶過來,更不會接寂寞侯的單子。」晏子君大方,權傾天就乾脆,出言保障不會接下寂寞侯的生意來殺他。

不過晏子君聽到這時間,卻有些不滿,言道:「十天時間,會否太久?」

權傾天苦笑說道:「這可是拜你所賜,天下唯吾不如無七人中,不與如雙雙折在你手,兩人無法再用,我必須重整組織招募新血,索要殺僧正為此事。」

晏子君淡定地說:「殺手,是個時常面臨淘汰的職業啊!」

權傾天道:「所幸可用不二做頂替不救不死金不換,還有另一人正在進行勸說,相信十日後重新整頓過的組織定會更加強大。」
eriwind 發表於 2009-12-6 08:05
人間從來一片天_第十三話 天下無人,唯吾不殺


天-血榜第一人,武林中馳名的醫邪天不孤,針術精湛,用於殺人無形無影。

下-下酆都魂走九泉,出身荒漠巫教,兼用媚術、毒功與刀法,完成不少暗殺任務。

無-無缺公子明珠求瑕,劍法精妙絕倫,孤高好潔,殺人明來明往,不懼為人所知。

人-從缺。

唯-唯利是圖曹袖珍,絕技為輕功與神偷,善用鎖鏈刀,殺人奪物皆精。

吾-吾唯一斬馬怒關,意識能力者,可凍結時間半刻,怒關刀揮,人首斷。

不-報恩報仇不二做,只為靈丹妙藥出手,無形劍氣使人難以提防。

殺-殺僧不留佛,無惡不作的惡棍,皮堅肉硬,拳法強霸,可用於防禦。

屍山古穴裡,穿著黑袍的權傾天草擬出一份殺手名單,正仔細把玩著,似乎陷入長思,言道:「天下無人、唯吾不殺。人生如寄絕情書,這個名號就贈予未來的血榜第四人吧!」

想到此處,權傾天忽爾胸口一熱,三聲劇咳後再忍不住,當下仰天一噴,血如湧泉自他口中噴向半空。

四枚銀針在同時破空飛至,精準地扎入他頭上四個大穴,醫邪天不孤腳步無聲,如朵紅雲飄來,一手抄起權傾天頭上四針,憑空一個旋轉將四根銀針刺進了後背另外四個要穴。

當銀針進入權傾天背後四穴後,他登時止住繼續嘔紅,天不孤旋即又抽出四針,腳步由旁繞開急轉,手持四針直接扎進他胸前幾個穴位,並且伸出左手按住權傾天肘中的尺澤穴,把真氣渡入他手太陰肺經裡,然後火速轉入俠白穴起,行手少陰心經,打通心脈裡三位固結處。

「四針易三位,這種高明技巧,醫界鮮有人通曉。」在天不孤回春妙手下,權傾天的氣血重歸平伏,他輕咳三聲道:「還好,金不換走,醫邪猶在,否則我這病可不好治。」

「喔!你怎麼猜出金不換決定不留的?」天不孤才知曉這消息要來跟權傾天說,不料他卻先講破,令天不孤多少有點吃驚。

「哈!哈!」權傾天淺聲輕笑,言道:「醫邪素來慵懶,若金不換在,豈需天不孤親身替我扎針。」

天不孤輕甩衣袖,歪過頭去,言道:「不用在我面前炫耀你的智慧,我只是來通知你,金不換與東風醉兩人終生要恢復武功無望,而東風醉卻死皮賴臉要留下效力,你有何打算。」

「若他願留便留吧!涉及劫鑣之事,也不好放他在武林走動。只可惜金不換的精妙醫術無法再多利用了。」權傾天不無可惜地感嘆,畢竟他還挺看重金不換的醫術才華。

天不孤問道:「借刀殺人除去最效忠於他的兩名殺手,其餘之人,你都處理好了嗎?」

權傾天頗有信心地應道:「下酆都、吾唯一,只認權傾天三字,不難掌握,明珠求瑕、唯利是圖為求財而來,根本不理我是否成立組織,佛頂冥塔的醫理跟你,可以讓我充分控制住不二做,你又是我的合作對象,現在只剩他鎖定最後的…..人。」

天不孤不解地向他問道:「看起來,你的動作比我想像中快上許多,為何還要答應晏子君十日後動手?」權傾天不加思索就開口回答道:「這十天,是我給他的時間,為了玄天九變。」

「為了玄天九變,你還真不是好人啊!」

權傾天淡定說道:「好人,壞人,實在說不上啊!充其量在這局裡,我也不過扮演著一枚棋子,尚未輪到我當主帥的時間。」

天不孤悠悠說道:「那我只好靜待這一日的來到了。」言畢,天不孤回頭走出屍山古穴,而權傾天緩緩脫下一身黑袍,整整齊齊摺疊收起,甚至連胸前的九玉串環以及五根手指上的華貴金戒全都取下。

「好友,我早說過了,殺手之皇、權傾天下,寂寞一生,非友非朋。」

◎◎◎◎◎◎◎◎◎◎◎◎◎◎◎◎

羽天驚挾著小橋須臾間拔足遠奔到竹屋東方三十里的一方城鎮,羽天驚好像對這城鎮相當熟悉,左彎右拐不過多久便縱身進入一座宅院。

「所謂狡兔三窟,不過如此。」羽天驚手搖翎扇,得意地說道。

但宅院的主人卻不太認同他的話,一名全身縞素的少婦揮起一口薄長的利刃架在羽天驚頸邊,說道:「羽天驚!你闖進我們鑣局有何用意?」

羽天驚側過頭去瞧見案上兩面靈牌,一者寫著「先夫梅飲雪」,一者寫著「愛女煙兒」,對這少婦言道:「舒愁眉,劫鑣案發生已十多日,至今線索全無,你認為還有破案的機會嗎?」

羽天驚言罷,信手輕彈秀刃,舒愁眉宛如受到電殛,握不住手中兵器,登時落地清脆一響。

「若我跟你說,我可告知你兇手名單,你願意付出什麼呢?」羽天驚傲然說道,舒愁眉冷哼一聲,應道:「若你說是九曲邪君、一頁書這些武林絕頂高手,我也要傻傻去送死嗎?生安白造之言,人人會說。」

「確實!但羽天驚可是有憑有據。」羽天驚緩緩從袖口取出一根追聲骨,輕按其上一處樞紐,傳音立出:「……你也得了七兩薄斧跟取下玄天九變的好時機,最大的受益者非我倆莫屬。」這句話的聲音舒愁眉並不認得,可是談及七兩薄斧此物,舒愁眉立即猜到與鑣案脫不了關係。

隨後,追聲骨就傳出晏子君的話:「而且主謀之名絕難賴到我倆頭上,若讓梅飲雪詳知箇中情勢,怕是火冒三丈猶難息怒。」

這段話裡有梅飲雪的名字,又有晏子君的聲音,就算舒愁眉再蠢,也猜出其中一名劫鑣的主謀是誰。

「晏子君!」舒愁眉高聲尖叫,正要飛奔而出,斬殺大仇,不料卻被羽天驚伸手壓住肩膀,說道:「這一局妳不是在此開始,其他兇手的名字妳不想知道嗎?」羽天驚湊至舒愁眉的耳邊細聲講了幾句話。

舒愁眉聽得眉頭深鎖,但要知道其他仇人務必仰仗羽天驚透露情報,只好聽他安排,轉身朝另一個方向奪門而出。

舒愁眉離開後,一直沒有出聲的小橋,首次張口說話:「羽先生,你現在可以跟我說明白了嗎?」一路來,小橋臉色都不太好看,但因雙眼失明,又人生地不熟,而且她完全聽不懂羽天驚跟舒愁眉對話,直到安穩下來,才質問羽天驚。

「晏門主,他真是我的父親嗎?」小橋首先問她最關心之事,從羽天驚當眾說她是晏子君的女兒後,儘管晏子君並未承認,可是小橋不能不在意。

羽天驚從容轉頭凝視著小橋,說道:「不是,正好相反,他是你的殺父仇人,那只是他用來設計對付我的陷阱而已。」說完,羽天驚便將他收容殺僧不留佛時所聽到的事情重複跟小橋說了一遍。

「于熊才是你的父親,你的母親也從未紅杏出牆,晏子君讓殺僧說你是他的女兒,只是為防沒有成功收拾我時,將我引至你居住的竹屋去,晏子君百密一疏的是,未料到我在傷重下居然會拖了幾天才到。」羽天驚在講完關於麒麟君後人的事後,又把補充了幾句。

「所以……你老早安排了一切,但你究竟是怎麼猜到的?」

羽天驚拉了把椅子坐下,翹起腿說:「這就要感謝你了。」

「感謝我?」小橋不明白自己跟羽天驚的計畫有什麼關係。

「還記得嗎?第一次見面時,妳曾跟我說過,妳是聽妳娘說大病一場後才雙目失明,然而殺僧不留佛卻說于熊在回家後一刀殺了他的妻子,這點不同便令我起疑,等我確定屠二少背後沒有裝置追聲骨時,殺僧不留佛在我眼中,地位與小丑無異。」羽天驚油然說道他是如何看破晏子君謀略的過程。

「那你還將秘訣給他?」

「晏子君老謀深算,若是我不給他秘訣、不給他真的秘訣,當下便會疑心我有所戒備,但當時我的準備還不夠周延,所以我透過殺僧給了他一份,正確卻不完整的玄天第九變秘訣,而且今日不斷引他動怒,令他起疑、令他加緊修煉這份口訣。」

小橋得聞羽天驚這般深謀遠慮,心下頓寒,沒有接話,羽天驚卻未止住,洋洋得意地說:「我不只是個好軍師,更是個好棋手,尤其我還有個很壞的習慣。」

「當我提子時,對方已經永遠喪失應手的機會,任何機會。」

「羽先生。」小橋喚了羽天驚一聲,待羽天驚回頭來看她時,小橋那無神的雙眼竟似散發著一種莫名的光輝,言道:「羽先生,你……是否同樣開始修煉玄天第八變了?」

羽天驚猛然轉身,彷彿不敢跟小橋那說看不見的瞳孔對視,言道:「作為你提醒我陰謀破綻又救我一次的報償,我會替你報父母之仇,並且讓你重建光明。」羽天驚故意扯開話題,沒有回答小橋的疑問。

「晏子君用卑劣手段害我父母,而羽先生你對付他又用類似的手段,我倒寧願這樣過一生,你也不用美其名幫我報仇,我只要……你幫我另外做一件事……」

「喔!」羽天驚提高他聲音的語調,等待小橋說出究竟要他幫什麼忙。

「不要忘了,問心無愧這四個字。」
eriwind 發表於 2009-12-7 19:55
人間從來一片天_第十四話 血榜合圍


「死國年紀,第十章。」黑暗的夜裡,末日神殿正中穩坐傲睨蒼生的身影,風中帶來渾厚、陰森的聲音:「不甘、嫉妒,也是力量的來源嗎?強者的哭泣,只因他遇上更強者,他願意犧牲一切變得更強,我便賜他一個契機,補足麒麟君稍嫌不足的智慧創造出玄天第八變,乃至第九變……一場貪婪遊戲的開啟,有誰能玩得盡興呢?忘川,漂流的人生,何者才是真理?我是死神,降臨人間,並非殺戮,也非救贖。我只想完成我自己的遊戲。」

山中無歲月,寒盡不知年,一陣冷風吹來使才打坐練功完畢的羽天驚猛然驚醒,想起腦中最後的畫面,羽天驚似乎了解為何正派的麒麟君所創造的玄天第八變會衍生出這等控制人心慾望的邪氣。


自己,這時,是否真有壓制這邪氣的能為,羽天驚並不清楚。


「羽先生,你沒事吧!你剛剛叫了很長一聲。」住下幾天,小橋勉強摸熟了環境,一手搭著牆,慢慢走近羽天驚,手裡捧著一方白手巾,緩緩替他擦汗。


羽天驚手按胸口,讓猶在喘氣的自己恢復平靜,說道:「沒事,沒事,不過練完功後很自然的縱聲長嘯而已。」嘴巴上安撫小橋,羽天驚心裡卻想:「方才所見情景,究竟是真是假。」


羽天驚答得有些心虛,小橋耳力敏銳自然分辨得出,當下並未揭穿,而是細心地問道:「羽先生可以壓下這股邪氣了嗎?」


「多虧你送我問心無愧四字,我現在好多了。」其實羽天驚自己也沒把握,但一見到小橋,竟就生出可以克服魔念的信心,他自個也不清楚這股勇氣何來。自從當日小橋要他應承萬勿忘卻「問心無愧」後,羽天驚如受雷殛,一下好像從場大夢中醒來。


發現自己也受到玄天第八變的惡劣影響後,羽天驚很快開始著手玄天九變的修煉,如同八趾麒麟所說過的辦法,儘快練成第九變來壓抑住第八變形成的邪氣,羽天驚這幾日就是忙綠於此事,因為他知道晏子君一定也有同樣的想法跟舉動。


「羽先生可是練成第九變了?」小橋聽羽天驚說自己比較能控制魔念後,也很替他高興,想要恭喜他完全練成玄天九變,不料羽天驚卻直搖頭說:「不夠˙!還不夠啊!要練成玄天九變,還有一個關鍵,沒有跨過那關鍵,是沒法練成第九變麒神變的。」


 小橋對練武之事沒有半分興趣,可是她聽羽天驚似乎又生急躁,趕緊出言安撫道:「今天沒練成,就明天再練,慢慢來,終有一日會練成的。」


深知小橋不明白玄天九變內中奧妙,羽天驚呵呵笑道:「小橋姑娘,你就放一百個心吧!玄天九變今日必成,不過得先招待幾名貴客。」


西北方,醫邪天不孤雙手十指夾著七根墨懸神針,輕輕甩開頭髮,言道:「要羽先生你請客,天不孤卻之不恭了。」


正北方,邪神毒氣捲地衝向羽天驚所在處,嬈嬌美艷的下酆都,挑逗地說道:「風華絕代峨嵋態,嬌情縱慾殺千里。羽先生一表人才,身旁女伴如此醜陋,何妨一換呢?」


下酆都人毒嘴亦毒,一言直刺小橋痛處,但小橋早放開心胸,並未掛懷,反倒是羽天驚替她出頭,言道:「下酆都,權傾天交代給你的任務不是針對小橋吧!」


「哼!」下酆都嬌叱一聲,不去應他的話。


東北方,無缺公子明珠求瑕拔劍出鞘,持在腰側,言道:「許為知已猶按劍,縱使負心敵難為,敢於世上開冷眼,不向人間浪皺眉。」


「無缺公子明珠求瑕,武林中著名的美男子,不過小橋姑娘,像這樣連朋友都能按劍的殺手,你還是別見的好。」羽天驚言有調侃之意,小橋只是淺淺一笑,而明珠求瑕卻道:「能為我身死,我願替他亡,這般朋友,縱然相負,如何為敵?」


「在下曲解詩中含意了,原來先生乃高義之人,失敬、失敬。」羽天驚發現自己誤會明珠求瑕,馬上出言致歉。


正東方,一名女殺手身著華麗和服,露出半截雪白大腿,看似頗為放浪,羽天驚不曾見過此人,出聲問道:「喔!是權傾天新招募的人,羽天驚真好奇你的名字啊!」


「人生如寄,絕情書。」


「嗯……本為舒愁眉,人生已過往,時光再難寄,一封絕情書。」羽天驚信口拈五言絕句,小橋得聞後詫異說道:「羽先生,你說她是,她是舒愁眉姑娘?」


東南方,唯利是圖曹袖珍腳步凌空,同時開口出聲:「羽先生,你雖說以利相交,可惜今日我也是為利逼殺,望你多加見諒。」


「無論當初,抑或今日,唯利是圖,我仍是十分欣賞你的本領。」羽天驚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曹袖珍的讚賞。


正南方,吾唯一、斬馬怒關手握怒關刀現身,口中吟道:「舉步殺百人,生者吾除名。」


西南方,不二做肩扛巨劍,跨步走出,大聲唸道:「殺人不放火,造橋不鋪路,報恩報仇,不二做!」


小橋鮮少接觸武林中人,但不二做的詩號實在很突兀,令她噗哧笑了出聲。不二做用手挑了挑眉毛,言道:「這位姑娘啊!在別人唸詩的時候笑出來很不禮貌喔!」


正西方,殺僧不留佛腳踏地動,沉聲暴喝:「違師背祖忘忠義,姦淫擄掠任自我,離經叛道求罪惡,殺神誅仙不留佛,羽天驚,今日血榜合圍,你已無生天。」


「殺僧不留佛,你該記得,憑我手段你的下半生將牢牢被抓在我手裡,無法掙脫,此時自盡,正是解脫。」羽天驚聲色凌厲地說道,但殺僧全不當回事,反而哈哈大笑,滿臉得色說:「羽天驚,死到臨頭,你還要大言不慚。」


「小橋,你擔心嗎?」羽天驚回頭向身邊的小橋問道。


「我的心,沒有感覺到危險,也許……也許是因為羽先生你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這麼有自信,讓我也感覺沒啥好畏懼的。」


「說得好,今日之戰,羽天驚只用一招,只用一招便能改變整個局面。」羽天驚使出了那一招,登時扭轉血榜合圍的態勢。


當日夜裡,燕山豪門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因為江東儒林掌令尋夫子跟東臨院住持禪洪筆雙雙去信燕山,希望晏子君就任東武林的武林盟主,好抵禦來自西方的冥界天嶽與邪能境之威脅。


在晏子君表示當仁不讓的意思後,燕山豪門很快就開始籌備起登基儀式。


「玄天九變已臻全功,東武林儼然在握,只要羽天驚、寂寞侯這兩個心腹大患一除,揮軍中原,指日可待。」書房裡,晏子君躊躇滿志,規劃起遠大的野望。


「權傾天,你來了!」晏子君聽見銅鏡背後有人聲,馬上猜是來回覆任務結果的權傾天。


「門主真是好耳力啊!」


「哈!哈!羽天驚跟寂寞侯的人頭可有帶來?」晏子君跟權傾天問起他委任的暗殺生意成果,銅鏡後的權傾天肅然說道:「天下無人,唯吾不殺,血榜八人一齊出手,哪有空手而還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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