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武林帝國 作者:驍騎校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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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少 2009-3-4 10:59: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2 450524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2-27 13:57
7-7 白馬銀槍

  大周末帝,順天皇帝張承平不知所蹤,漢王也未加搜尋,只是淡淡說了句:「隨他去吧,累了自然會回家。」就再也不提此事。

  順天小朝廷土崩瓦解,那些六部官員,王公貴族們,連帽子都沒戴熱就被迫摘下,所幸漢王仁慈,並未追究他們的責任,甚至對傅有德也格外開恩,依然令他父子統領山西兵馬。

  漢軍在山西境內沒有多少兵馬。而傅有德部隊基本上是完整的,立刻就可以投入使用,目前天下已經初定,唯有蒙古還在負隅頑抗,不過依照趙定安的風格,肯定會殺的血流成河,百十年內不用擔心什麼。

  而原先棲身在太原的偽周餘孽,楊峰和文海等人,則根本算不上什麼禍患,在元封眼裡,他們就和小老鼠一樣不足以慮,任他們自生自滅便是。

  唯一值得擔憂的是位於河套地區的西夏,李家籌謀已久,志向遠大,早就說過要建立皇朝,重整宋時榮光,可這也是元封所無法容忍的。

  西夏鐵鷂子的戰鬥力之強悍,元封早就領教過了,所以對西夏軍還是有些忌憚的,同時李明雪又是他的妃子,李明贏是他的結義兄弟,在感情上他是不願意和西夏開戰的,但是天無二日民無二主,作為一個空前興盛的龐大王朝的主宰者,任何心慈手軟都是要不得的,西夏若想生存,必須屈服。

  傅有德留在太原城裡,他的孫子們也和爺爺在一起,表面上是漢王體恤傅老將軍年邁,不忍心他帶兵出征,實際上是作為人質,讓領兵的傅家三個兒子不要動什麼歪念頭。

  事實上傅家三個兒子也不會起異心,漢軍的強大有目共睹,若想在新朝廷裡有一席之位,唯有真心投靠,打幾個漂亮仗才是硬道理。

  傅軍以進剿蒙古軍為名,向西運動,擠壓西夏軍的空間,同時位於寶雞一線的漢軍,也向北運動,形成合圍之勢。

  銀川城,李家大宅子,現在這座龐大的宅院已經升級了,不再是西北第一豪族的宅邸,而是西夏皇帝的皇宮。

  翹脊飛簷,高聳入雲,建築式樣和中原有些類似,但不盡相同,屋簷瘦削,重簷疊戶,灰牆黃瓦,簷下垂著鐵鈴鐺,穿著黃色袍子,坦露右臂的喇嘛坐在高處念著佛經,門口的大路上,馬糞和駱駝糞遍地都是,已經凍成了冰坨。

  皇宮內,一群緊衣窄袖的年輕人正雄赳赳的坐著,房門打開,一個陰沉著臉的青年挾著一股勁風走進來,年輕人一起行禮:「拜見太子!」

  來者正是李明贏,當今西夏國的太子殿下,這幾年來西夏和蒙古,山西傅有德部發生了無數次的戰鬥,有力的策應了漢軍,同時也壯大了自己,力量比以前強大了十倍。

  西夏已經建國,國號大夏,年號天承,因為父皇年事已高,所以李明贏以太子之位監國。

  這些年輕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將領,最大的也不超過三十歲,屬於西夏軍中的少壯派,對於大夏將來的走向,他們無一例外的傾向於東進中原,逐鹿天下。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那些跟隨大公主殿下去過中原的武將們卻是心裡有數,別看現在西夏兵強馬壯,跟人家漢軍想比還是不夠看,騎兵多又如何,現在打仗都是靠大砲,鋼鐵和火藥才是戰爭的王道,西夏鐵鷂子已經悄然過時了。

  漢王的親筆信送到了銀川,信中提出了條件,封李家世代為王,鎮守西夏,朝廷發放俸祿,與親王同等,還可以保留一萬人以內的王宮衛隊,地區防務則交給朝廷負責,李家子弟,可以入京城國子監讀書,也可以擔任朝廷的任何官職,都沒有限制。

  條件貌似優厚,但是卻引起了少壯派的憤怒,不是說好兩家平分天下的麼,怎麼變成漢軍一家獨大,西夏只能為王不能為帝,這是決不可接受的屈辱。

  一場紛爭在內部展開,大公主派系的人馬主和,太子掌握的少壯派主戰,兩邊爭論不休,今天太子召集部屬,就是要做一個了斷。

  大公主人在南京,鞭長莫及,現在的李明贏也不再是當年那個任憑姐姐打罵的青蔥少年了,而是執掌大權的太子殿下。

  父皇年邁,早已沒有當年的銳氣,聽說漢軍兩路夾攻,向西夏靠攏,便有意求和,這更引起了少壯派們的不安和義憤。

  一番密謀之後,少壯派的將軍們昂首闊步的去了,他們手持令箭,要殺盡銀川城內的動搖分子,為太子繼位鋪平道路。

  一場屠殺開始了,用了不足一天時間,忠於大公主的臣子就被殺光了,一顆顆人頭擺放在皇宮門口,李明贏卻陷入了迷茫。

  如果是在中原京城剷除異黨,怕是要殺三天三夜都殺不完的吧,但是在銀川,半天就收尾了。

  多年前的一幕幕場景映入眼簾,青春年少之時,鮮衣怒馬,笑傲江湖,何等的暢快開心,遠沒有今天這樣煩惱。

  李明贏最崇拜的人就是李元昊,在這位偉大的君主,西夏開國武烈皇帝帶領下,黨項人屹立於西北,百年不倒,男兒就應該像他那樣活著。

  當年的西夏帝國,是因為佔據了富饒的河西走廊,甘州沙州涼州等地,再加上宋朝的疲弱,才有如此輝煌成就,而眼下涼州盡為元封所有,北滅蒙古,西平突厥,南定中原,一個龐大而又朝氣蓬勃的帝國正在誕生。

  而現在的西夏,除了河套地區之外,土地貧瘠,氣候苦寒,百姓不足五十萬眾,鐵器茶葉絲綢布匹都依賴進口,戰略空間極其有限,想以一隅之地對抗剛剛興起的中原霸權,是那麼的可笑,那麼的愚蠢,但李明贏必須去做。

  即便死,也要死個風風光光,轟轟烈烈,像真正的男人那樣在戰鬥中死去。

  西夏與漢的戰爭在新的一年開始了,這也是一場短暫的戰爭,因為西夏內部產生了分歧,趁著兒子領兵在外,老西夏王指揮衛隊發動了第二次政變,剷除了少壯派,切斷了他們的後勤補給,單方面向漢軍媾和。

  與此同時,大公主親自領兵西進,剿滅叛軍,李明贏將同時面對自己的結拜兄弟,親生父親和姐姐三個敵人。

  這三個人是他最親近的人,卻要兵戎相見,不得不說是一個悲劇。

  西夏軍在毛烏素荒原和漢軍展開決戰,此時西夏軍已經分裂,除了三千鐵甲軍依然忠於太子之外,其餘的西夏軍都選擇了中立,不再奉太子命令。  

  一邊是孤零零的三千鐵甲,一邊是漢軍六萬重兵,馬刀對大砲,三千對六萬,勝敗可想而知。

  強悍的西夏騎兵一次次的發動衝鋒,都被漢軍的大砲和火槍所粉碎,戰馬在砲火中嘶鳴,騎士們踏著戰友的屍體勇敢的前進著……

  傍晚時分,陰冷的天開始飄雪,雙方暫時休戰,西夏軍中只剩下四百多活人,還都掛綵,四面已經被合圍,糧草也盡了,等待他們的唯有戰死而已。

  忽然對面打起白旗,幾個人慢慢走了過來,李明贏強打精神,也帶著兩個人迎上去,雙方在死人堆裡會面。

  李明贏的白色戰袍已經變成了血紅色,銀色長槍的纓子也被鮮血染成了黑色,但依然英姿勃發,嘴角漾著笑意。

  荒原上的風呼呼地垂著,將對面之人衣服上的鵝黃色絲帶吹的啪啪直響,李明贏乾澀的笑了笑,喊道:「大哥,姐姐。」

  來者正是元封和李明雪。

  「小弟!」李明雪喊了一聲便哽咽了,從小她就最疼這個弟弟,現在搞得兵戎相見,一邊是弟弟,一邊是丈夫,讓她肝腸寸斷卻又無能為力。

  「別打了,跟我回家吧。」元封淡淡的說。

  李明贏搖搖頭:「大哥,你知道麼,我一直不甘心被你的風頭壓過,但是一直以來我都沒有機會超越你,你還記得當初我們的約定麼,萬一兵戎相見之時,只會不遺餘力的戰鬥,真的英雄是不需要人憐憫的。」

  元封無語,李明贏是西夏太子,少壯派的領袖,自小就養成了桀驁不馴的性格,讓他投降,比殺了他還難。

  不投降只有死亡,李明雪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她淚眼婆娑道:「小弟,別打了,你打不過的。」

  「沒有打完,怎麼知道,姐姐,我兒子還小,就託付給你了,大哥,咱們再來打過,說好不許留手哦。」

  說罷,李明贏留下最後一個燦爛的微笑,轉身去了,身影依舊挺拔,在暮色中蹣跚而去。

  最後的戰鼓鳴響了,西夏鐵騎在似血的殘陽下發動最後的決死衝鋒,四百騎兵發出的轟鳴,竟如十萬大軍般浩蕩。

  漢軍陣地,元封冷冷的下令:「開砲!」

  ……

  西夏太子李明贏,戰死於毛烏素荒漠,終年二十五歲,白馬銀槍小霸王的傳說,將永遠流傳於河套內外,陰山南北。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2-27 13:57
7-8 大明

  四月,元封率軍返回燕京,隨隊前來的還有傅有德一家,西夏王一家,由於李明贏的頑抗,西夏王室不得保留,改為世襲公爵,居於京城,並且不得出任官職,而傅有德一家,由於平亂有功,封侯爵,賞銀萬兩,其長子依舊領軍鎮守大同。

  路過山西的時候,元封特地去五台山清涼寺拜佛,與一名年輕和尚相談甚久,坊間流傳這個和尚就是大周末帝張承平,但是漢王並未承認,只是下詔重塑清涼寺大佛金身,又賞賜了千畝良田。

  燕京正式更名為北京,作為漢的另一個首都,和南京遙相呼應,河北省更名為北直隸,按照南京皇宮的格式修建皇宮,地址選在中海南海之東,工程浩大,元封又不願意強徵民夫,影響農桑,所以只好螞蟻搬家,一點點的建造。

  蒙古戰事已定,趙定安封狼居胥,平定漠北,蒙古人小兒夜啼皆可以其名止之,大軍南返,百姓無不夾道歡迎。

  滿都古勒已經被擒,押往南京,以備太廟獻俘之用,北伐大軍不做停息,旋即東進遼東,準備討伐高麗。

  高麗王聞之,先發制人,派東北面元帥,知門下省事李成桂統兵北上,渡過鴨綠江以抗王師,李成桂行至半路,念軍餉糧草不濟,士氣低落,此去必然兵敗授首,與其送死不如回國一搏,取而代之。  

  李成桂大軍南返,佔領松京,罷黜高麗王,旋又擁立傀儡,終於還是按捺不住自己取而代之的野心,再廢之,遷都漢城,以權知高麗國事的含糊頭銜上表北京,願意稱臣。

  漢軍也是久戰之師,士卒厭戰情緒強烈,鑑於高麗已降,元封便正式冊封李成桂為王,並賜國號「朝鮮」。

  ……

  至此,北方大定,元封倣傚唐制,在漠北設立安北都護府,管理蒙古各部,在遼東設立安東都護府,屯田鎮守,控制女真等少數民族,又改敦煌為西京,西涼國為安西都護府,永鎮西疆。

  北京設立完整的六部衙門,管理北直隸以及安北、安東兩個都護府,以李善長為相,代管北京,漢王率隊返回南京。

  此時的南京,已經擺脫了戰爭的陰影,恢復了往日的繁華與榮光,秦淮河上依然是紙醉金迷,大街小巷千燈萬盞,徹夜笙歌。

  漢王返京,百官到江邊迎接,黃土墊道,萬民歡呼,夾道歡迎,來到紫禁城前一看,到處都已經粉刷一新,戰火焚燬的午門箭樓重新修建,比以前更加雄偉壯麗,連廣場上的鋪地磚都換了一遍。

  進了午門,更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四下裡花團錦簇,宮女太監都穿著簇新的綢緞袍子,御林軍金盔金甲,朱漆桿的金瓜斧鉞,威風凜凜,器宇軒昂。

  這才是帝王家應有的景象,元封興致勃勃,龍行虎步登上城樓,俯瞰紫禁城,不禁大為滿意,這些文臣打仗不行,搞建設還真是行家裡手,這麼短的時間就將幾乎被戰火焚燬的紫禁城修繕一新,真乃大功一件。

  「這紫禁城修的真是金碧輝煌,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木料磚石油漆銅鐵啊,戶部的錢夠不夠用啊。」元封禁不住感慨道。

  柳迎兒陪同左右,嬌笑道:「當然夠用了,不但夠用,還有富餘呢,工部馮大人精打細算,把修繕皇宮剩下的邊邊角角都拿回家用了,一點也不浪費。」說著伸手一指城內某處,元封抬眼望去,只見一座富麗堂皇的宅院正佇立在皇城內,看地點應該是某位大臣的宅邸。

  「這是?」元封回望身後眾臣。

  一個大臣慌忙出列跪倒,誠惶誠恐道:「臣冤枉!」

  元封認得這是工部尚書馮一山,以前大周時期當過工部侍郎的,獻城的時候也有功勞,所有就留用了,沒想到卻是個貪贓枉法的大蛀蟲。

  「孤又沒有說什麼,你何來的冤枉?」

  馮一山做賊心虛,額頭上滲出一層細細的汗水,囁嚅道:「那是臣的宅院,並沒有僭越啊。」

  「哦,是這樣啊,有沒有僭越是一說,有沒有貪墨就是另一說了。來人啊,摘了馮大人的帽子,送到都察院發落吧。」

  兩個侍衛上前,將馮一山架走,眾臣戰戰兢兢,沒有一個人敢說話的,元封也沒有了遊覽的興致,打發了群臣,回武英殿的住所去了。

  南京街頭,某間西北風味的拉麵館,雖然已經是夜晚時分,依然在挑燈營業,店裡沒有一個客人,小夥計在門口的椅子上打著瞌睡,頭一點一點的。

  忽然一男一女兩個客人上門了,看服裝好像是西北人,專門奔著這家麵館來的,小夥計揉揉眼睛,衝著櫃檯後面喊了一聲:「兩碗麵。」

  那個女客又添了一句:「再來一壺酒,一碟乾切牛肉。」

  片刻後,酒飯上齊,兩人慢慢吃了起來,小夥計又開始愁眉苦臉的打瞌睡,柳迎兒對元封道:「慢慢吃,過一會有好戲看。」

  元封摸不著頭腦:「京城街頭,首善之地,難道還有人作惡不成?」

  柳迎兒笑而不語,指著遠處道:「來了。」

  一群漢子氣勢洶洶的過來,拿著鐵鎚鎬頭等物,來到小店門口,一人喝道:「三日期限已到,還不搬家,給我砸!」

  元封頓時明白柳迎兒的意思了,強搶豪奪而已,不過單憑柳迎兒的本事,制止此事不在話下,為何把自己拉來,狐疑之下,他出來質問道:「你們是誰家的奴才,夜晚至此,強行拆遷是何道理?」

  為首的漢子見元封器宇軒昂,這京中藏龍臥虎,他也不敢造次,便道:「我家老爺要建宅子,此間正好位於西北角,所以出資買下,沒想到他們拿了錢竟然不搬,這又是何道理。」

  拉麵館的老闆此刻跑出來駁斥道:「這家門面靠街,盤下來花了我們一千兩銀子,你們扔下十兩銀子就要我們走,這不是逼人性命麼!」

  漢子道:「那我們不管,反正官府也判決了,你要是不服,儘管去告,我們等著你,不過奉勸你一句,想打贏官司那是做夢。」

  聽到這裡,元封心頭火起,怒斥道:「還有沒有王法!反了你們了!」

  漢子冷笑一聲道:「過路人,莫管閒事,不然吃不了兜著走。」

  元封怒道:「強取豪奪,這件事我非管不可,你家老爺姓甚名誰,在朝廷官居何位置。」

  漢子根本不理元封,啪啪拍手,從街角走過來四個官差,抖著鐵鍊子道:「誰敢和王大哥叫板?」

  漢子一指元封:「辦他這個多管閒事的外鄉人!」

  話音未落,四下裡衝出幾十個勁裝侍衛,二話不說就將官差和這幫惡奴按倒,那漢子還嘴硬道:「韓刑部家的人也敢動,活膩了不是。」

  侍衛劈面就是一個耳光:「大內侍衛,想動誰就動誰。」

  一邊的元封卻愣住了,主管天下刑名的刑部尚書都這樣,其餘的官員可想而知,元封頓時明白了柳迎兒請自己來吃拉麵的意思,望著她的眼睛嘆了一口氣:「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難啊。」

  回去之後,元封並沒有立刻著手此事,而是物色人選,準備大刀闊斧的整肅。

  依靠軍統司來做這件事不太合適,畢竟這種秘密機構容易尾大不掉,還是使用正規的三法司系統來的好,只不過人選難以確定,到底誰來牽頭呢。

  想來想去,一個人選映入腦海,那就是當年的十三太保老兄弟,王小尕。

  王小尕歷任盧陽縣壯班衙役,班頭,銅城州衙壯班班頭,甘肅省巡撫衙門總捕頭,陝甘總督衙門總捕頭,如今擔任陝甘提刑官,一直吃的是六扇門的飯,此人為人正氣,在他的管理下陝甘一帶甚是太平。  

  漢王手諭用八百里加急送往長安府,提刑官王小尕接到調令後迅速進京,馬不停蹄接任了大理寺正卿的位子,同時元封調派五千北伐軍老兵給他使用,專門清理官場。

  一時間京城官場風聲鶴唳,許多做賊心虛的官員遞交辭呈,還有人妄圖焚燬工部賬冊,毀證滅跡,但是在大理寺的鐵腕打擊下這些伎倆完全無效,已經平定了天下的元封再無任何顧忌,下狠手打擊貪腐。

  工部尚書馮一山下獄,刑部尚書韓德芳下獄,這只是一個開端而已,陸陸續續有更多的官員被拿問,以至於大理寺的牢房都坐不開了,只好藉用兵營關人。

  前周留下的官員被大量清洗掉,老宰相胡惟庸也未能倖免,他兒子胡璉在大街上縱馬摔死,老來喪子的胡大人憤而殺死了馬伕,被元封拿問,大理寺官差查封胡府,在這位素有清廉之名的老相爺家的池塘裡,搜出了封存的一百萬兩銀子。  

  胡惟庸以下,上千朝廷大小官吏被治罪,就連京兆尹的三班六房衙役都統統被拿下,以可靠軍士代之,對於貪腐嚴重的官員,元封施以重刑,絞死以後,剝開肚子,去掉五臟六腑,用茅草充填,將屍體懸掛在城牆上示眾,以警示官員。

  在整頓吏治的同時,元封也在改組朝廷,設立了大都督府,將其分為中、左、前、後、右五軍都督府,和兵部互相牽扯,兵部有權頒發命令,但是不直接統帥軍隊,都督府掌管軍隊的管理和訓練,但是沒有調遣軍隊的權力。

  同時沿用周的內閣制,不再設立丞相,具體事務交給六部辦理,內閣只是作為皇帝的秘書處存在,至於司禮監則完全廢除,並且在宮門口設立石碑,嚴禁太監干政。

  地方官府,則三權分立,設立布政使司管理民政,都指揮使司管理軍隊,提刑按察司管理刑名司法。

  大刀闊斧的改組之後,一個久懸未決的問題提上了日程,那就是稱帝。  

  國號是現成的,只需要擬定年號便是,但那也是內閣的事情,和元封這個皇帝無關了。

  奉天殿上,金碧輝煌,燈火奪目,但卻空無一人,來自西域的兩位小娘子正瞪大了嘴巴欣賞著這座壯麗的宮殿。

  甘州小娘子尤利婭,涼州曹氏千金曹秀,都是第一次到江南來,和敦煌的宮殿所不同的是,南京的皇宮佔地更廣,宮殿更加宏偉,只是用料上稍顯不足,那是因為元封生性簡樸,下令把該用黃金的地方改成了黃銅,能用其他廉價品代替的也都盡量代替。

  兩個女孩子不由得看呆了,曹秀懷裡的貓咪趁她不注意溜了下來,順著柱子蹭蹭的往上爬,急的曹秀大喊:「咪咪,快下來!」

  貓咪不理不睬,居然爬到了奉天殿正上方的一面寶鏡後面,那是乾坤鏡,據說是上古時期留下的寶玉磨成的,任何不是真命天子的人,如果敢於登基坐殿,就會在這面寶鏡的照射下無所遁形。

  貓在上面藏著就是不下來,曹秀央求的望著御座之上的元封,撅起了嘴,元封哭笑不得,此時大殿上沒有太監和侍衛,只有他們三人,這兩個女孩常年留在敦煌,依然保持著原來那種質樸的本色,讓已經經歷過太多風雨的元封想到了自己的少年時期。  

  唉,暫且就輕狂一回吧,元封脫下龍袍,順著柱子爬了上去,他身手矯健,在樑頭上爬行如飛,很快來到乾坤鏡旁,伸手去抓貓咪,那只怪脾氣的貓卻東躲西藏,元封一抓之下,沒抓到滑溜溜的貓身子,卻抓住了一張又薄又硬的卡片。

  拿出來一看,是一張奇怪的方形卡片,上面已經沾滿了灰塵,吹一下,自用手擦一下,卡片上一張面孔栩栩如生,天哪,這不是我自己麼!

  元封大為震驚,蹲在奉天殿的樑頭上仔細端詳這張卡片。

  姓名 朱小強

  性別 男 民族 漢

  出生 1987年12月18日

  住址安徽省滁州市鳳陽縣城關鎮小崗路189號

  公民身份號碼 341126198712183217

  右邊是一個頭像,和元封惟妙惟肖,只有髮型不同,是貼著頭皮的短髮,和夏南雨描述中「船越齋男」的形象卻是一致。

  再看背面,左上方是一個紅色的徽章,正中寫著中華人民共和國居民身份證

  簽發機關 鳳陽縣公安局

  有效期限 2009.02.26---2029.02.26

  元封驚呆了,久久坐在房樑上下不來,那隻該死的貓卻早已大搖大擺的爬了下去,溜之大吉。

  毫無疑問,這個就是自己的父親,傳說中的「船越齋男」,「劉子光」,他的真名其實叫做朱小強,或許是因為名字太過難聽,或許是因為崇拜那本《鐵器時代》裡的主角,總之他拋棄了自己的名字。

  父親和書裡的劉子光一樣,來自於另一個世界,和這個世界陰陽兩隔,永遠不能交匯。

  至此自己的身世已經有了結果,至於父親的屍骸到底在何處,也已經不是什麼重要的問題了,

  就像張士誠說的那樣,他的骨灰已經灑滿大地,那樣也未嘗不失為一種歸宿。

  ……

  次日,元封召集內閣官員,宣佈了一件讓他們匪夷所思的事情,皇帝要改國號,而且要改自己的姓名!

  國號定為「明」,也就是當初元封平定西域之後,看到日月當空,映入腦海的那個字,此前歷朝歷代的國號都是有出處的,萬變不離其宗,而這個明字也很有新意,元封雖然是武帝遺孤,但總歸是自己一手開創的新皇朝,想採用新國號也不是不可以。

  但改姓名就實在令人驚訝了,元封給自己取的新名字是三個字,朱是父親的本姓,元是撫養自己的常遇春叔叔起的名字元封中的第一個字,而璋字則是母親闊闊真特穆爾為自己取的名字,這三個字合在一起就是:朱元璋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2-27 13:58
7-9 大結局

  皇帝不管怎麼折騰,民間的阻力都不會太大,首先士子階層已經被反腐搞得筋疲力盡,沒有精力出什麼么蛾子了,文武官員們雖然心中疑惑不解,但他們中大多數人都是跟著元封起家的新人,和二十五年前那個大漢朝並無甚大關係,元封別說改姓朱了,就是改個外國名字他們也只會讚同,不會反對。

  至於平頭老百姓,就更好應付了,隨便編些讓他們能接受的故事就行了,新皇帝免賦稅,驅韃虜,整頓吏治,愛民如子,他們擁戴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去妄議朝堂之事。

  當然也不排除一些閒的蛋疼的酸秀才,在茶樓酒肆裡閒扯此事,如今的朝廷可不是以前那個嚴禁議論朝政,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的大周了,不但沒有穿便服的密探摻雜在茶客之中,連莫談國事的小紙條都沒有。

  酸丁們議論說,皇帝雖然是前朝太子,但完全是白手起家,沒有依賴先皇的任何資源,幾乎是單槍匹馬奪了大周江山,完全稱得上開國雄主,開創一個新的皇朝也未嘗不可。

  也有人神神秘秘的說,其實皇帝根本不是武帝爺爺的遺孤,只不過拉大旗作虎皮罷了,要不然他怎麼會納那位前南漢女皇夏沁心為妃呢,但是這也沒啥,別管人家是假太子還是真狸貓,反正得了天下是貨真價實的。

  不管是支持也好,反對也罷,元封這個大明朝開國皇帝是坐穩了,經群臣商議,年號定位洪武,這年七月,皇帝在南京正式登基。

  登基之日,修繕一新的太廟廣場上進行了盛大的獻俘和閱兵典禮,這回可是貨真價實的蒙古大汗被押上太廟,五萬經歷了無數次戰爭考驗的士兵雄赳赳的通過了廣場,極大地震懾了前來觀禮朝賀的各國使節。

  蒙古臣服,朝鮮臣服,倭國臣服,安南暹羅琉球爪哇等南洋番邦小國都向大明稱臣納貢,派遣王子重臣常駐京師,大明儼然已成天朝上國。

  能和大明並駕齊驅的唯有橫跨歐亞,繼承了帖木兒帝國遺產,定都阿拉木汗的察合台帝國,他們的大汗就是元封的結拜兄弟,十三太保中的老五楚鍵,只不過現在已經改名叫做黑的而火者了。

  而帖木兒的殘餘勢力,在米蘭沙王子的帶領下南下印度次大陸,建立了莫臥兒王朝,也是雄霸一方的帝國

  大明建國,楚鍵也派來使團,獻上珍貴厚重的禮物,並且和大明結為友邦,世代友好,永不征伐。而莫臥兒帝國由於關山萬里,太過遙遠,等收到消息怕是要明年了,所以暫時未有表示。

  此前皇帝已經納了兩個妃子,分別是西夏大公主李明雪和羌王赫敏,對於這兩樁政治婚姻,皇帝都有妥善的安排,李明雪的兒子將會封寧夏王,就藩銀川鎮守西北,赫敏的兒子將會繼承羌王之位,用不了多少年,這兩處化外之地就會成為大明的疆域。

  至於烏斯藏國,兵敗之後徹底臣服,尊元封為文殊菩薩,家家戶戶都要懸掛皇帝像,烏斯藏國王被罷黜,布達拉宮內的活佛統領全藏,採取轉世靈童的方式選取繼位者,但是要經過大明朝廷主持的金瓶掣籤才能取得合法地位。

  四海承平,萬國臣服,南京城內花團錦簇,身穿異國服裝之人比比皆是,大明百姓都深切感受到了天朝上國子民的驕傲,而這場盛大的獻俘、閱兵、登基大典更是讓他們倍感興奮,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

  同時朝廷還大赦天下,除了貪腐官員和重度刑事犯之外,那些小偷小摸,打架鬥毆,通姦偷漢,坑蒙拐騙的普通罪犯都放回家去,無數人家得以團圓,對皇帝感恩戴德。

  皇帝還加開恩科,錄取人數比以往多了三成,士子們晉身的道路又寬闊了一些,怎麼不感謝皇恩浩蕩。

  ……

  典的觀禮台上,有著一群特殊的客人,這些人都穿著嶄新的羊皮襖,臉膛紅彤彤的,一看就是來自於西北之人,他們中有趙定安的爹鐵匠大老趙,王小尕的奶奶,林廉江的爹林秀才,張鐵頭的娘,楚木腿夫婦,總之凡是十八里堡的鄉親們,都從西涼那邊接了過來。

  觀禮台下面,執勤的是洪武皇帝的御林軍,這支御林軍並非選自禁軍,也非官宦子弟,而是清一色從驪靬遷來的羅馬步兵。

  黃銅鎧甲,鮮紅的羽飾,巨盾標槍,高大的身軀,堅毅的眼神,異國風情的面容,有了這樣一支來自於異域的衛隊,再也不用擔心忠誠和背叛的問題。

  御林軍統領,年輕的羅馬軍官安東尼,用仰慕的眼神望著觀禮台上的皇帝,那個年輕人不比自己大幾歲,短短幾年間就稱霸整個中原,這份功業,值得任何一個男人敬仰。

  又看到皇帝身邊的金髮女子,安東尼心中一陣欣慰,妹妹終於有了歸宿,成為皇帝的妃子,再也不用按照驪靬人的傳統去做歌女了,而他們這些刀頭舔血的男人,也不用去做僱傭軍了,而是成為專職的皇帝御林軍,威風顯赫,待遇優厚,此刻除了感激和興奮,他還能說什麼呢。

  鄉親們自打來到京城,就一直沉浸在興奮中,本來元封在西涼稱王,他們就有些幸福的摸不著北了,現在竟然成了中原的皇帝,更讓大家神魂顛倒。

  「這就是京城啊,這輩子來一次,死也瞑目了。」林秀才感慨道。

  「你死個啥?現如今封哥當了皇帝,咱就住在京城不走了。還是江南好啊,比勞什子阿拉木汗好,楚鍵那個不孝之子,好幾次派人接我去,我都不去呢。」還是楚木腿見識多,很是淡定。

  「還喊封哥,人家娃娃現在是萬歲爺了,咱們見了也要跪拜的,嘖嘖,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這小子從小就不是凡人,十五歲就能殺大馬賊,手都不抖一下,那能是一般人麼,真龍天子下凡塵啊!」趙鐵匠嘖嘖連聲的讚嘆著。

  「趙老哥,你見識那麼廣,說說皇帝平日都吃啥,幹啥?」

  「那還想不出?肯定是頓頓油饃饃,娘娘做飯都用金菜刀,銀笊籬。」

  ……

  「唉,可惜胡瘸子死得早,看不見這些了,還有啞姑那丫頭,本來是個娘娘命的……」

  不知道哪個老鄉說出這句話,被風吹到了元封的耳朵裡,他心念一動,是啊,啞姑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很久以前就囑咐軍統司照應啞姑夫婦,事情一多,漸漸就忘了此事,後來江南戰亂,軍統司事務繁忙,然後又被解散,這件事就再無人過問了,想來已經兩年沒有啞姑的消息了。

  ……

  登基之後,皇帝正式納夏沁心,曹秀,尤利婭為妃子,只有柳迎兒依舊不肯嫁入宮門,元封也不勉強她,反正天下人都知道柳迎兒是皇帝的編外妃子,任她怎麼飛也飛不出五指山了。

  禮成之後,再也瞞不住,並且已經得償所願的夏沁心才吞吞吐吐的告訴元封,其實在揚州府月塘村的那個夜晚的那個人,其實不是自己。

  元封如遭雷擊,半天說不出話來,終於還是沒責怪夏沁心。

  ……

  江北,揚州府月塘村,八月裡的天氣,驕陽似火,一個婦人正揮汗如雨的鋤著田間的雜草,田埂邊的樹蔭下,搖籃裡一個不到兩歲的娃娃正依依呀呀的學著說話,一隻大黃狗趴在一邊伸著舌頭乘涼,樹上的知了不停地鳴叫著,這天真是酷熱難耐。

  過了一會,三個高矮不同的孩子從遠處跑了過來,兩個大點的身上背著花布縫的書包,最小的才四五歲光景,還光著屁股呢。

  三個孩子奔到田埂邊,大的兩個喊嬸嬸,小的奶聲奶氣喊娘,招呼田裡幹活的婦人吃飯,婦人擦一把汗,來到樹蔭下,娘五個拿出粗糧窩窩,就著鹹菜和清水吃起來,那隻黃狗搖頭擺尾眼巴巴的等著,可是人都吃不飽,又哪有多餘的食物餵牠。

  「嬸嬸。」最大的女孩子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婦人把自己那份粗麵餅子撕開,分給兩個小點的男孩子,這才問道:「大丫,啥事?」

  「先生說……過了這個月不用去學堂了,咱家只出一份錢,卻讓兩個孩子上學,先生說這樣不妥。」

  婦人咬著嘴唇,半天才道:「嬸知道了,等你叔父從王員外家扛活回來,咱們再想辦法。」

  女孩子又說:「先生還說了,女孩子是賠錢貨,上學沒用的……不如……不如早點嫁人。」

  說著,女孩子眼圈就紅了:「嬸,我不上學了,我回家幫你幹活。」

  婦人嘆一口氣:「傻孩子說什麼呢,不讀書怎麼能行。」

  恰在此時,搖籃裡的小娃娃哭了起來,婦人趕緊把他抱起來,搖晃著,哄著:「標兒不哭。」

  一家人正在吃飯,忽見地保飛一般奔過來,離的老遠就喊道:「王懷忠家的,快回村,有大事!」

  婦人嚇了一跳,手中的餅子差點落地,顫聲道:「咋了,是不是懷忠出啥事了?」

  地保跑到跟前,上氣不接下氣道:「不是……是……縣衙來人,要……要見你。」

  婦人更加驚訝:「縣老爺找我一個婦道人家作甚?」

  「不曉得,趕快回去吧。」

  婦人趕緊將小孩子繫在背上,帶著其餘三個孩子匆匆往家趕,大黃狗緊隨其後,一家人穿過小池塘和柳樹林,眼前就是月塘村,村口已經停滿了八抬大轎和上百匹的騾馬,穿著紅色官衣,白底黑靴的吃衙門飯的老爺站的到處都是,村民們更是家家戶戶傾巢出動,抱著孩子,端著飯碗,靠在門口注視著王懷忠家的。

  這個女人是外來戶,雖然生的漂亮卻是殘疾啞巴,後來嫁給了赤腳郎中王懷忠,這王懷忠也是個不能人道的殘疾,兩口子搭伙過日子,把早逝的哥嫂的三個兒子收養過來,最小的一個過繼成自家兒子,本以為就這樣風平浪靜的過下去了,哪知道竟然發生奇蹟,啞巴女子能說話了,還幫王騾子生了個帶把的娃娃。

  村裡議論紛紛,說這娃娃不是王騾子的種,王騾子分明已經被謝大戶家的公子踢傷了子孫根,哪能生兒子啊,不過這啞巴女子為人善良,古道熱腸,村裡人也只是私下裡說說,並不當眾恥笑。

  王家的小院子比以前更加破敗了,由於借錢幫元封買藥買補品,拉了十兩銀子的債,利滾利,一直到現在都沒還清,不過此刻站在院子裡的南直隸、揚州府縣一干官員卻都絲毫不敢託大,一個個低垂雙手,畢恭畢敬的站著。

  啞姑背著孩子來到了院門口,看到滿院子的紅色和紫色,眼神有些迷茫了,沒等他反應過來,幾十個紅袍烏紗的大官就都撩袍跪下了,山呼千歲。

  啞姑呆立在門口,只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自家茅草屋裡走出來,來到自己面前說了一句話:「啞姑,我帶你回家。」

  啞姑熱淚滿眶,這句話她已經等了十三年。

  ……

  中國,安徽滁州 鳳陽縣

  城關鎮派出所接待室。

  一個神情疲憊的長髮男子坐在椅子上,頭髮隱隱有些燒焦的痕跡,臉上也有幾處不明顯的傷痕,他的神情有些憂鬱,目光有些萎靡,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掛念著什麼。

  「朱小強,你的臨時身份證好了。「窗口後面派出所戶籍警沒有感情的聲音響起。

  長髮男子站了起來,向窗口走去,牛仔褲下古意盎然的黑色緞筒靴子上,金線繡成的飛龍若隱若現。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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