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武林帝國 作者:驍騎校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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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少 2009-3-4 10:59: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2 451110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09-11-5 11:51
5-32 造反嘉年華

  咸陽縣正堂,這裡已經成為起義軍的大本營,明鏡高懸的牌匾已經被扯了下來,劈成了柴火塞到了爐灶底下,院子裡支起好幾口大鍋,熬豬肉,炕大餅,起義軍們大快朵頤,歡天喜地。

  縣衙,在人民心中是天一樣的存在,知縣老爺可以決定全縣人民的生死,高高在上遙不可及,這位咸陽的知縣大人官聲一直很差,搞得民怨沸騰,百姓們恨之入骨,現在終於翻天覆地,驅逐了縣令,瓜分了衙門後宅的細軟,官庫裡的錢糧也都被起義軍繳獲,望著堆成山的穀子和銅錢,起義軍們樂開了花。

  說是起義軍,其實不過是一幫烏合之眾罷了,都是土裡刨食的主兒,哪見過血啊,只因官府的長期壓搾和這次的欺人太甚,多年的積怨終於爆發,樸實的老百姓們才做出了衝擊官府的行為。

  只要有人帶頭,老百姓們啥都敢幹,反正法不責眾,縣城裡聚攏了上萬人,都拿著鐵掀鋤頭,聲勢浩大,誰怕誰啊,何況他們還有元封這位傳奇人物當頭領,信心更足。

  佔了縣衙,分了錢糧,狂熱勁頭漸漸消退了一些,有些老實巴交的農民開始打退堂鼓了,但是有傳言說,官府斷不會放過這些造反的人,一定會調動官軍鎮壓,雞犬不留,老百姓們害了怕,這可咋辦呢?

  既然已經上了賊船,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光縣城裡就有上萬人,附近幾個縣也都起事了,據說義軍總人數已經達到十萬之巨,分成十幾股力量,不過大家都尊元封為大頭領,聽他的號令行動。

  元封派人把縣城的紅布全給買下來了,製作了幾百面大旗,用長長的木桿子挑著,紅旗獵獵飄揚在咸陽城頭,那股精神頭就別提了,就連老頭子們看了都鬥志昂揚的。

  這些個造反的隊伍,倒也不全是元封派人組織起來的,朝廷暴政已經多年,民怨積累的相當深厚,他們所做的不過是爆發提前了而已,所以,當鄧家峪起事之後,各地紛紛效仿,殺官造反的事情遍地開花。

  十萬造反大軍,有三萬是受元封直接掌控的,另外七八萬人是自發組織的義軍,大部分人願意奉元封為頭領,也有少部分人不服他的管,想要自己打出一片天空。

  笑話,整個陝西都在元封的掌握中,這一場起義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把政權洗白了,哪能搭起舞台讓別人唱戲。

  軍統司可不是白吃乾飯的,瓦解這些烏合之眾還不跟玩似的,不出兩天光景,就把那些不服管的愣頭青給制服了,全都乖乖的跑來給元封請安。

  元封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大批的兵器,打著西涼國兵部監造戳記的長刀,每士把一捆,用稻草包著,解開之後,兵器上面都塗著油,珵亮鋒利,全是正兒八經的鋼刀。

  還有成麻袋的槍頭子,裝上木桿就能用,隨便找塊石頭磨磨,不亮光啊。

  就這樣,一支龐大的農民起義軍被迅速組織起來,按照朝廷的兵制進行了臨時的編制,分封了各級軍官,從總兵副將到千戶百戶小旗啥的,雖說草草而就,但已經比自發的武裝要嚴密多了。明晃晃的兵器,紅艷豔的大旗,黑壓壓的人群,離遠一看,威風八面。

  拉起這樣一支隊伍,不過是為了給長安城裡那些官老爺施加心理壓力罷了,元封心裡明白得很,這些人,也就是嚇唬嚇唬人,真和大周的禁軍開戰,根本不夠看的。

  長安城裡那些當官的還真是被嚇怕了,四面八方都傳來消息,反賊如同燎原之火一般席捲了整個陝西,現在除了長安城和一些較大的州府沒有淪陷之外,已經全被他們佔據了,據說賊軍人數已經達到二十萬之巨了,還在如同滾雪球一般擴大著。

  文官們不懂軍事,都被這個數字嚇怕了,陝西省軍才幾萬人啊,加上新近編練的軍隊也不夠用啊,只能請朝廷發兵解圍,收西餉居然激起了民變,耽誤了皇帝的西征大業不說,陝西地方也糜爛了,皇帝肯定會龍顏大怒,這回陝西官場上沒人能倖免於難了。

  那些省軍將領卻不擔心反賊的人數問題,他們怕的是反賊領頭的那個人,號稱前朝皇帝遺孤的元封,說起這個人可了不得,武功好,家財巨萬,社會關係極其複雜,有他在裡面摻合,這次造反肯定很難鎮壓,搞不好的話,連他們的命都得搭進去。

  大軍壓境,長安城內人心惶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三位主心骨身上,他們分別是,安國郡王,陝甘總監軍海公公,還有陝甘總督范良臣,可大家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三位其實是和城外那個反賊大頭目是穿一條褲子的。

  結局如何,可想而知。

  在這裡海公公扮演了極其反面的角色,橫徵暴斂的時候比誰都牛,一旦打起仗來卻傻了眼,狗日的就是個窩裡橫,不敢出城平亂,只能對著那些丟失了城池的官員撒氣,咸陽縣令居然被他下令斬了,將人頭送往咸陽以圖平息民憤,這種做法讓每個陝西官員都為之齒冷。

  安國郡王,那可是皇帝的親兒子,據說在京城的時候如何如何的神勇,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堆垃圾,連王府的大門都不敢出了。

  范總督倒是個見過世面的,當年獨力支撐蘭州,一時傳為美談,大家的希望便都寄託在他的身上了。

  范總督不含糊,調派了兩萬省軍前去鎮壓,大軍從長安出發,浩浩蕩盪開往咸陽,站在城頭上看過去,一眼望不到邊的軍隊,鐵甲鏗鏘,戰旗飄舞,兩萬大軍如同鐵流一般向西開去,官員們這才鬆了一口氣,但願早日平息烽煙,恢復太平。

  可惜這是一個無法滿足的奢望,兩萬省軍還沒開拔的時候,一切軍事部署的詳細情報就已經送到了元封那裡。

  省軍殺到咸陽城外,卻並不攻城,而是擺開陣勢討戰,那廂咸陽城內奔出一彪人馬,燕翅排開,紅旗飄飄,刀槍耀眼,就是行頭和氣勢差點,一看就是老百姓組成的烏合之眾。

  兩軍對壘,按說應該掩殺過去了,可是雙方的主將都沒有這個意思,而是派出將軍單挑,雙方一來我往,打得十分熱鬧,士兵們吶喊助威,看的津津有味,剛開始的時候,雙方互有輸贏,一個使長刀的官軍千總刀馬嫻熟,連續打敗了三名義軍頭領,一時間官軍陣營歡聲雷動,義軍方面鴉雀無聲。

  這時候元封出場了,一身火紅的戰袍,一桿丈八銀槍,呼嘯而來,官軍千總拍馬來迎,二馬一錯,兵器相交,那柄長刀就飛上了天空,元封輕舒猿臂一把拽住了那千總的腰帶,生生將他從馬上提了過來,這才縱馬奔回本陣,將俘虜往地上一摜,早有軍士撲上來將其五花大綁起來。

  這一手簡直太帥了,交馬一合就生俘對方大將,不愧是名聞遐邇的大刀客啊,至於為啥刀客耍槍的功夫也這麼好,就沒人關心了。

  接下來就是元封的個人專場表演了,官軍方面一連派出十一名武將,全部被他生俘,最多的也不過在他面前走了三招而已,最丟人的那個,元封只是一聲吼就將他嚇得落馬了。

  義軍們見此情景,如何不軍心大振,歡欣鼓舞,叫好聲響徹雲霄,再看官軍方面,一個個黑著臉不說話了。

  忽然一聲炮響,大隊人馬在官軍身後出現,前後夾擊將他們包圍住,官軍們倒也痛快,連抵抗都沒抵抗,就在領軍大將的帶領下繳械投降了。

  簡直是一場鬧劇,整個戰鬥居然一個人沒死,只有幾個人被踩傷而已。

  義軍們沒打過仗,以為這就是真正的戰爭,元封的表演讓他們死心塌地的相信了走上造反這條道路是偉大而正確的。

  至於那些官軍們,本來就是來給元封捧場助興的,大家合夥把這場戲演的更精彩一些罷了。

  官軍投降之後,兩軍合二為一,殺豬宰羊,喜氣洋洋,幾萬人在咸陽城擺開了流水席,牛羊豬肉白麵餅,還有成罈子的高粱燒,可勁的造,喝暈了還唱起了信天遊,扭起了大秧歌,這哪是造反打仗啊,分明是一場盛大的嘉年華晚會。

  當然,也有百餘名殘兵在元封的授意下逃回了長安城,向當局報告失敗的經過,官員們聞報大驚,兩萬裝備精良的軍隊,竟然在一天之間就全軍覆沒,這反賊也忒厲害了吧。

  此時長安城內只剩下萬餘老弱病殘,防守這麼大的城池捉襟見肘,而延安、潼關方面的援軍卻遲遲沒有消息,朝廷方面更是指望不上,兵部的效率大家又不是不知道,等中原的部隊開過來,起碼是明年開春的事情了。

  怎麼辦,是固守待援,還是棄城而走,亦或是……投降。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2-28 09:32 編輯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09-11-6 02:56
5-33 灞橋顯祥瑞

  身為朝廷命官,投降是很不體面的事情,更何況是向泥腿子們組成的起義軍投降,更加有份,這不是官員們有什麼氣節,大周朝建國不過二十餘年,氣節尚未養成,真正的原因是,每個人都覺得這場民間起義是兔子尾巴長不了。

  別看現在鬧得歡,等朝廷大軍一到,還不是灰飛煙滅的料,起義軍沒有什麼根基,憑著一腔義勇和朝廷鬥,沒啥前途,官員們一個個精明的很,才不會把寶壓在他們身上呢。

  長安城乃是漢唐古都,西北第一重鎮,城高牆厚,存糧甚多,雖然守兵不足,但反賊們一時半會也沒那麼容易打進來,所以大家選擇了固守待援。

  甘肅的兵,潼關的兵,只要他們趕到,裡應外合前後夾擊,何愁反賊不灰飛煙滅。

  希望再次破滅,先是接到蘭州方面的急報,說是西涼大舉入侵,甘軍自顧不暇,不能來援,官員們大驚失色,這個當口西涼突然出兵,很能說明問題,西涼大軍的戰鬥力他們是知道的,去年兵臨城下的餘悸未消麼,今年再來,恐怕就不是那麼容易打的了。

  看起來,這天下要亂啊,西涼大軍再次東進的消息在長安城內不脛而走,商店米舖開始囤積糧食物資,老百姓也開始排隊搶購,府衙的捕快們拿著鐵尺滿街走,說是緝拿農民軍的探子,更加給古都增添了一些恐怖色彩,一時間人心惶惶,竟然有末世來臨的跡象。

  有些機靈的官員開始向范良臣遞辭呈了,范大人倒是爽快的很,大筆一揮放他們走人,可是這滿陝西到處都是土匪,只有長安才是安全的,出城三十里就有反賊的遊騎在活動,就算回家也難以保全啊。

  又過了三天,長安東門,黃昏時分,眼看就要關城門了,守城士兵看見遠遠地一騎飛奔而來,奔到近前,才看到是個旗牌官,一身血污,風塵僕僕,連馬都沒下,高喊一聲:「十萬火急,灞橋戰報!」便奔了進去,守軍們面面相覷,灞橋位於長安城東二十五里,難道說反賊已經打到這麼近的地方了?

  總督衙門,一片慘淡愁容,最新的戰報來了,結果比預想的還要糟糕,潼關軍馬和反賊大戰一場,死傷上萬,被俘不計其數,反賊軍一部已經向東而去,估計是搶潼關去了

  這下可完了,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反賊扼住潼關,封死了中原援兵的來路,西邊又面臨西涼人的大舉入侵,長安城雖然堅厚,也只是個烏龜殼而已,甕中捉鱉,還能跑得了。

  後的精神支柱也垮了,大家開始正視投降這個問題,范總督是個明白人,召集陝西文武官員議事,讓大家不要有顧慮,儘管開言。

  會場上並沒有陝甘總監軍海公公和安國郡王的身影,官員們心中便有了譜,只是礙於面子還不好意思提投降的事情,大家悶頭喝茶,左顧右盼。

  到底是讀書人啊,都知道廉恥,可是陝甘總捕頭王小尕就沒這麼多顧慮了,他是粗人出身,雖然只有二十來歲,但已經是陝甘兩省捕快的總頭兒,黑道白道上混的都是風生水起,按說總捕不算官流,但是鑑於他的本事,又曾經是當朝宰相的得力部下,所以還是參加了這個會議。

  「各位老爺們,趕緊拿個章程出來啊,我是粗人不明白啥大道理,但也知道不能拿雞蛋碰石頭,和反賊硬拚,咱們肯定打不過,都是吃朝廷俸祿的,死了也就死了,人死鳥沖天,沒啥大不了的,可長安這些百姓可就遭殃了,所以我說,咱們就算想死也別拉著百姓們,願意打,就拉出去和反賊開兵見仗,不願意打,趕緊開城門投降了事。」

  王小尕開了頭,大家也都紛紛開言,沒有人提投降的事情,也沒人提出去死拼的事情,大家只是喋喋不休的說,長安數十萬百姓是無辜地,長安城有著許多的歷史文化古蹟,若是毀於戰火,對不起列祖列宗,也對不起子孫萬代。

  還是撕不開臉啊,王小尕搖搖頭,剛要再次言,忽然長安通判李琪說話了:「列位,下官有個建議,賊軍勢大,咱們不如暫且虛與偽蛇,假意投降他們,保存實力,等王師一到,再反戈一擊。」

  眾人立刻都說好,可是假投降這件事風險太大,操作起來也比較有難度,誰能保証投降之後反賊不會大開殺戒,再說了,還有海公公和安國郡王在長安呆著呢,要投降,肯定繞不過去他們倆。

  提起海公公,大家都是一肚子的氣,朝廷竟然派這樣一個貪婪陰狠的閹人來執掌兩省大權,看來這大周的天下,氣數也差不多了。

  不過現在還需忍耐,且看總督大人如何定奪,范總督從諫如流,決定派人出城和農民軍接洽,等消息到了,再做下一步安排。

  次日,消息傳來,起義軍大頭領元封親口許諾,所有降官留任,俸祿增加三成,兵進長安,秋毫無犯。

  大家一聽,歡欣鼓舞,使同時還帶來一個消息,這夥反賊並非烏合之眾,而是有著明確政治目標的正規軍,那位叫做元封的大頭領,其實是前朝皇帝的遺孤,正兒八經的太子爺,他們打的旗號是反周復漢,軍容整齊,戰鬥力強悍,遠非省軍可以比擬。

  既然是前朝太子,那投降起來心理負擔就小多了,俺們這不是投降,是反正,是投奔光明,官員們的心結終於解開,前途又是光明一片了,至於這位所謂的太子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沒人追究。

  可是既然要投降,就得拿個投名狀出來,不然怎麼顯示誠意呢,於是大家自然而然的把目光放到了安國郡王和海公公身上……

  誰來做這件事情呢,官員們雖然已經打定主意投降,也不願意沾血,畢竟還有變數,若是將來周軍再打回來也好有個退路。

  好在有人願意幹這個屠夫的差事,陝甘總捕王小尕領著一隊捕快徑直去了安國王府,半個時辰後,一身血污的王小尕回來了,手裡拎著兩顆血淋淋的腦袋,一顆是安國郡王張承太的,一顆是陝甘總監軍海公公的,血肉模糊的大家也不敢看,只是抱怨他為什麼不捉活的,王小尕一撇嘴:「想抓活的,你們自己去啊。」

  兩顆人頭裝在錦盒裡送了過去,對方很是滿意,雙方約定在灞橋會面,陝甘總督范良臣率領陝甘文武,正式歸順漢軍。

  周天祐二十四年深秋的一天,風和日麗,萬里無雲,長安城東門大開,一隊人馬浩浩蕩盪開了出來,直奔二十五里外的灞橋而去。

  灞橋橫在灞水之上,也算是長安的一處名勝了,選擇這裡作為受降地點也是經過一番考量的,這裡地勢開闊,適合進行大規模的儀式。

  紅旗獵獵,軍威森嚴,灞橋東側,整整一萬漢軍肅然排列,三千騎兵,七千步兵,龐大的軍陣,槍如林,人如牆,這麼多的人,竟然鴉雀無聲,只有偶爾的馬嘶和嗚嗚的風聲。

  一桿五丈高的大纛迎風飄揚,上面繡著一個碩大的離得老遠就能看見,從長安城出來的這些人,心驚膽戰惴惴不安,看到如此森嚴的軍隊,都禁不住大吃一驚。

  這是造反的農民們?分明就是訓練有素的精銳!上萬人馬都能排的這麼整齊,肯定是經過千錘百煉的,官員們都是見過世面的人,即便不懂行伍,也略知道些道理,和這樣的軍隊作戰,沒有勝利的可能。

  他們卻不知道,此時元封麾下的軍隊,已經整合了原先編練的陝西新軍,這些當兵的光練隊列了,排隊自然嚴整,他們吃誰的糧聽誰的話,長官讓幹啥就乾啥,絕不胡思亂想,是最純粹的軍隊。

  兩邊的人隔著灞橋站定,元封一身紅袍,通體雪白的大宛馬,精神抖擻,真有龍鳳之姿,身後正是那桿大纛旗,十六個膀大腰圓的護旗兵站在一旁,一手叉腰,一手握著長矛,威風凜凜,然後是三十二個旗手,每人手中一面兩丈高的紅旗,紅旗獵獵,映著太陽,紅光一片。

  再後面是二百名騎兵,每人手中的長矛頂端都飄舞著紅色的綢帶,風一吹,颯颯作響,元封很擅長營造氣氛,這隊列,這紅旗,都在深深地震懾著對面的官員們,讓他們從內心深處真正的臣服。

  范良臣一身大禮服,下了車,從隨從手中拿過一個朱漆托盤,上面擺著的是自己陝甘總督的印信,雙方已經約定,用這種獻印的方式來宣告歸順。

  范良臣捧著印信走上了灞橋,那邊元封也單人獨騎上了灞橋,范良臣跪下將印信高高舉起,元封偏腿下馬,雙手接過了印信。

  忽然有人大喊道:「那裡有龍! 」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2-29 11:30 編輯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09-11-8 03:18
5-34 問鼎天下

  灞水河面開闊,河兩岸足有數千人目睹了這一幕難逢的奇觀勝景。

  只見平靜的河水忽然起了漩渦,隱約有金色的長條狀物體在河裡翻騰,體型巨大令人震驚,正所謂神龍見不見尾,每個人都毫不懷疑,自己見到了真龍。

  但是由於大家距離比較遠,看的不夠真切,只是影影綽綽看到異像,漢軍這邊的人紀律嚴明,隊形不變,陝西方面的隊伍已經大亂了,范總督在灞橋上獻印,代表著交出陝甘大權,此時真龍出現,意義很不一般啊。

  大夥情緒激動,紛紛往河邊湧去,還沒偎到跟前,忽然一聲巨響,河裡騰起一根巨大的水柱,直衝雲霄,有人大喊:「神龍出水了!」

  所有人都抬頭望去,藍藍的天空上只有幾朵白雲,炫目的陽光照花了他們的眼睛,但是每一個人都相信,是由於神龍飛翔的速度太快,他們的肉眼捕捉不到罷了。

  這一切發生的時候,灞橋上站立的元封紋絲不動,神態自若,頗有風範,更讓大家敬服,果然是真龍天子啊。

  忽然河裡又有異動,咕嘟咕嘟往外冒白泡,似乎有個什麼東西冒了出來,元封大手一揮:「來人啊,下水!」

  二三十個會水的漢子從隊列中出來,撲通通跳入灞水,大傢伙一起從水裡托出一個碩大無比的東西,岸上有人拋下繩索,七八條牛皮繩子拴住那黑漆漆的東西,慢慢的拉了出來。

  好大一個方頭方腦的東西,上面還掛著很多水草,但可以清楚地分辨出兩個耳,四條腿,分明就是一個上古時期的鼎!

  鼎這種東西可不是鬧著玩的,那是國家政權的象徵,相傳大禹建立夏朝之後,用天下九牧所貢之金鑄成九鼎,象徵九州,亦是帝王之象徵,只有天子才可以在祭祀天地祖先時使用九鼎。

  商湯滅夏桀後,將九鼎遷至朝歌,作為國家象徵,周武王滅商朝之後,亦供奉九鼎於太廟,秦滅周後,將九鼎遷至咸陽,但平定六國之後,九鼎卻不知去向,失去九鼎之後,秦朝很快滅亡,九鼎再也沒有出現過,但人們已經牢記著這上古時期傳下來的寶物。

  現在灞水中撈出的這個鼎,極有可能就是九鼎!神龍出水,九鼎再現,寓意不言自明,劉元封才是天下真正的主宰,真龍天子啊。

  當九鼎被二十個水淋淋的壯漢扛到灞橋上之後,范良臣上前撥去水草,查看了一番,然後猛然回頭,激動地大喊:「這就是九鼎啊!」

  關於九鼎到底是九座鼎,還是一座名字叫九鼎的鼎,學術界一直有著紛爭,范良臣也是飽讀詩書的文化人,對於商周時期的歷史文物有一定研究,他的話可信度很高,官員們大都是進士舉人出身,多少有些文化的,值此九鼎再現人間之際,豈能不激動萬分,有人跪下山呼萬歲,然後更多的人跪了下來,到最後,灞水兩岸所有的人都跪了下來,只有元封一人站在灞橋之上,接受著千千萬萬人的朝拜。

  「萬歲,萬歲,萬歲!」聲浪席捲著大地,在這個歷史性的時刻,所有的人都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有人熱淚盈眶,有人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他們都在為見證這個偉大時刻而感到自豪。

  情緒是會感染的,此時,就連最理智的人都會變得瘋狂,即便是始作俑李善長,也在人群中涕淚橫流,這九鼎是假的,但真龍天子卻是一點也不假啊,天下,本該是姓劉的。

  元封,此時應該叫劉元封了,雖然表面平靜,但是心中卻是波瀾起伏,壯懷激烈,在西涼的時候,他也曾接受過萬民歡呼,但是那時候的規格和現在不能比,那時候頂多是一方諸侯,現在已經有了睥睨天下的氣勢,問鼎中原的實力。

  ......

  九鼎被鄭重其事的安放在馬車上,在九百名騎兵的護衛下送往長安,元封也帶領人馬正式進駐長安,原汾陽侯府門口掛著的陝甘總督臨時行署的牌子被撤了下來,換上了行宮的牌子。

  元封召集文武議事,好言撫慰了大家,原先做出的承諾全部兌現,官員們一律留任,俸祿增加三成,大家看到元封年紀輕輕,卻溫文爾雅,談吐不俗,頗有龍鳳之姿,心中更加放心。

  至於那些造反的農民軍,已經沒有了存在的必要,從中挑選精壯之士編入軍隊,其餘人等遣散便是,這些人本來也都是被逼造反,心中依然掛念著家人土地,放他們回家正和心意。

  原先朝廷頒布的所有不合理稅收一概取消,今年不再徵糧,此令一出,百姓們奔走相告,歡欣鼓舞,無不讚頌太子的仁慈。

  元封宣佈長安為大漢朝陪都,但是不修建宮殿,以免給百姓造成負擔,消息傳出,萬民更加敬仰,相對於大周的暴政,元封的做法簡直太令人感動了。

  灞橋顯祥瑞的事情在民間傳的沸沸揚揚,那些有幸參加的人把神龍出水,九鼎再現的事情說得活靈活現,栩栩如生,正所謂眾口鑠金,傳來傳去,元封真龍天子的地位便在人民心中深深紮下了根。

  關中,已經盡入囊中。

  長安城外,渭水河畔,一輛輕巧的馬車靜靜地停著,路邊亭子裡,身著便裝的元封正在給海公公餞行,在吞併陝甘的行動中,海公公立下了大功,最後還需隱姓埋名,元封過意不去,特來相送。

  海公公端著酒杯,欣慰的說:「老奴窩囊了一輩子,臨老卻著實的風光了一把,就算明天死了也值了。」

  元封笑道:「等我平定天下之後,還請海公公再度出山呢,您老可不能死。」

  海公公道:「不行了,老了,不能伺候殿下了,不過老奴還有件心思放不下。」說著,將小太監毓風拉了過來,「這猴崽子挺機靈的,跟在老奴身邊未免可惜了,不如留著服侍殿下吧。」

  元封看了看毓風,小太監經歷了這麼多,歷練,確實比以前在京城見到的時候沉穩了許多,自己將來肯定要用得上太監,再加上海公公的舉薦,他立刻就同意了。

  毓風拉著海公公的袖子,兩人灑淚而別,直到海公公的馬車消失在天際,毓風才停止揮手,再轉身時,臉上已經沒有了淚,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躊躇滿志的表情,小太監也有野望,將來的大內總管一定是我了。

  李明贏此時已經趕回了寧夏,天下大勢就要改變,李家要趁著這個機會動手,配合元封逐鹿中原,至於將來定鼎天下的究竟是誰,還要拭目以待。

  元封進駐長安以後,入侵甘肅的西涼軍便停了下來,其實本來也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現在西涼正在應付輪台叛亂和吐蕃進攻,哪有兵力去打甘肅啊。

  元封奪取陝甘,完全是空手套白狼,現在手上的力量完全是原先陝甘軍隊的底子,戰鬥力一般化而已,所幸的是關中富足,西北一帶基本上重要物資都可以自給自足,尤其打仗需要的鹽鐵馬匹,並不比中原少。

  長安是西北第一重鎮,庫房裡存糧無數,盔甲兵器堆積如山,只是馬匹略少,不過有西涼源源不斷的供給,這點不成問題。

  甘軍大部分被調到陝西來,和原陝軍以及農民軍編組成新的漢軍,年老體弱裁撤,只留下壯健漢子,每日裡辛苦操練,準備應對即將到來的戰爭。

  ......

  京城,大報恩寺的佛塔上,皇帝眺望著無邊秋色,心中一陣寂寥,萬壽節已經過去了,這個本來準備大辦一番的皇太后壽辰,終於因為天下大亂而草草了事,對於以孝聞名的皇帝來說,很沒有面子。

  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皇后死了,太子死了,無數的權貴被斬了,京城腥風血雨幾個月,那還能找得到安樂祥和的感覺,西域北疆都不太平,甚至江南也有人造反,大周朝建國不過二十餘年,沒有深厚的積累,四處用兵,錢糧兵力捉襟見肘,哪裡還拿得出錢來辦萬壽節。

  「看到這一幕,你一定很開心吧。」皇帝默默地對著腳下說。

  佛塔底下,鎮壓著前朝武帝的屍骸,皇帝以為只有用這種九級浮屠才能壓得住那個如同妖孽一般的男人。

  那個人,不屬於這個世界,他個性張揚,才華橫溢,文武雙全,如今軍隊使用的火砲火槍都是他設計的,民間傳唱的曲子,也是他創作的,男人崇拜他,女人愛慕他,就連自己,也一度拜服在他的靴下。

  直到有一天,自己終於現這個近乎於神的男子其實平凡而脆弱,甚至還不及自己,當年的張大都督,如今的皇帝,終於起了不臣之心... ...

  其實皇帝對前朝武帝還是很有感情的,所以才建造了這所大報恩寺,每年都來上香祭拜,表面上是拜佛,其實是來看老朋友,他想告訴老朋友,天下在他的治理下,四海昇平,萬國來朝,自己,並不比他差。

  但是,此刻皇帝的心情和以往大不一樣,他似乎感到,琉璃塔底下的那個人在嘲笑自己。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2-29 11:50 編輯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09-11-8 03:33
5-35 孤家寡人

  一陣羞怒湧上心頭,皇帝恨恨的一掌打在佛塔的欄杆上,這大報恩寺琉璃塔所用的材料非常扎實,欄杆都是硬木的,非但沒被打斷,還震得皇帝的龍爪鑽心的疼.

   一陣劇烈的咳嗽,皇帝又犯病了,近侍趕緊奉上藥丸,這是太醫精心製作的丹藥,據說有奇效,可是皇帝服用了一段時間並未好轉,每天還在堅持服用,只不過是聊勝於無罷了。

  皇帝將藥丸放入口中,從近侍手中接過黃金盞,盞裡是純淨的無根水,可是水一入嘴,居然是冰涼的,皇帝暴怒,將黃金盞摔在地上,清水撒了一地,皇帝將藥丸吐出,一甩袖子憤然下塔,只留下滿地跪伏瑟瑟發抖的近侍太監們。

  皇帝最近火氣很大,這些人照顧不周,少不得會被杖斃。

  回到養心殿之後,皇帝還是咳嗽不止,精神越發的萎靡,怒火越發的高漲,十幾個太醫在殿內愁得直搓手,皇帝的病其實並不重,但是總不見好,他們也沒轍,其實病人的心情很重要,皇帝一直以來被各種煩惱圍困,心情能好才怪,不過這就不是太醫們能解決的事情了。

  太醫們愁眉苦臉的商量了辦法,依然沒有一個好對策,給皇帝看病太麻煩了,用藥輕了不起作用,用藥重了要擔風險,大家實在是束手無策,忽然有人道:「用了藥之後,陛下的症狀一直沒有減退反而有加劇的趨勢,莫非是……有人……」

  下面的話不敢說了,因為說出來會得罪很多人,也會導致很多人腦袋落地,但是太醫們的罪責卻可以減輕了。

  太醫們的議論立刻被內務府知道,於是宮中興起了一輪聲勢浩大的清查,以御膳房為核心目標,放射性的蔓延開,連乾清宮、養心殿的太監宮女都不放過,皇帝喝的水,吃的飯,穿的衣服,接觸過的任何物品都要從根查起,絕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曹少欽很用心的在做這件事情,因為他是最怕皇帝駕崩的人,不管他的權勢再大,也不過是個閹人,假如皇帝駕崩,新君登基之後,肯定要對付他,老曹和太子的關係可不是那麼融洽,為了他自己的前程,不得不盡心盡力的去做這件事。

  此前皇帝的飲食事宜就一直是內務府嚴格控制的,所有的食材都是專門的菜地裡種植的,連澆菜的水和肥料都經過檢查,飲水更是按照嚴格程序取來的泉水,經過數次過濾而得,飯菜飲水在進皇帝的口之前,有專門的嘗膳官試毒,如果皇帝是中毒的話,那嘗膳官也應該有同樣的症狀啊。

  經過一番檢查,確信不是飲食中下毒,內務府又把目光放到了別處,幾番偵查之後,終於確定了目標。

  養心殿,皇帝額上纏著明黃色的抹額,身上披著狐裘,端坐在書案前批閱奏折,時不時咳嗽兩聲,雖然身子不適,皇帝還是堅持親自處理政務,令剛走進來的曹少欽都不由得為止感動。

  「陛下,事情查出來了,是……」曹少欽低聲道,皇帝的眉毛猛的擰到了一起,然後又舒展開來,道:「好吧,你去辦吧。」

  ……

  一刻鐘後,蕭妃娘娘的寢宮外,忽然來了一大隊侍衛,不由分說踹開宮門衝了進去,殺氣騰騰的眼神,明晃晃的鋼刀,嚇得宮女們尖叫不止,所有人被喝令蹲在地上不許動,有個太監想跑,被一刀砍翻,血淌了一地,嚇得其餘**氣都不敢出。

  蕭妃娘娘可是太子殿下的生母,身份相當尊貴,雖然還沒晉陞皇后,但隱隱已經超越了淑妃,成為六宮之首,她怒氣沖沖的喝道:「反了你們了!誰讓你們來的!」

  曹少欽悠悠的走了進來:「娘娘,這是皇上的旨意,可怪不得咱家了,來人啊,給我搜!」

  侍衛們翻箱倒櫃搜了起來,蕭妃娘娘冷笑著看著這一幕,對曹少欽道:「倘若搜出來什麼不該有的東西,該怎麼懲辦本宮絕沒有二話,倘若搜不出來,本宮可要到皇帝那裡討個說法!」

  曹少欽矜持的笑著,並不理會蕭妃的恐嚇,不到一刻鐘,侍衛就拿著一個小小的人偶過來了:「啟稟總管大人,這是在蕭妃娘娘床榻下面搜到的。」

  曹少欽接過布偶,向蕭妃展示了一下,巴掌大的布偶做的惟妙惟肖,身穿明黃龍袍,頭上,四肢上都插滿了鋼針,背上還寫著生辰八字。

  蕭妃的瞳孔猛的緊縮,然後猛撲上去,聲嘶力竭的喊道:「這是陷害!這是陷害!」

  曹少欽一甩袖子:「給咱家拿了!」

  早有侍衛撲上來將蕭妃拿下,任由她哭鬧掙扎也無濟於事,那些跟隨蕭妃娘娘的宮女太監們看見這一幕,一個個的臉色灰白,知道他們的死期到了。

  把玩著手上的布偶,皇帝露出一絲譏諷的笑:「蕭妃可真是一個好母親啊,她以為把朕咒死了,老三便可以登基,哼哼,可惜朕的命硬得很,誰也別想把朕害死!」

  剛開始說的時候,還是淡然處之的態度,說到後來,皇帝忍不住龍顏大怒,狠狠的將桌子上名貴的端硯摔碎在地上,嚇得屏風外的小太監一個激靈,悄悄站的遠了些,最近一段時間,光是皇帝身邊的近侍就杖斃了二十多個,養心殿都快成了閻王殿了。

  曹少欽垂手而立,表情漠然,等皇帝發夠了火,才道:「陛下,如何處置蕭妃娘娘。」

  「廢掉尊號,凌遲處死。」皇帝冷冷的說,似乎處死的人不是自己多年的妻子,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罪犯。

  「可是,太子那邊……「曹少欽提出了自己的憂慮。

  皇帝想了想,道:「家醜不可外揚,這件事就不公開了,秘密處死算了,老三那邊隨他去,我倒要看看,這對母子感情有多深。」

  ……

  天牢之中,被剝掉了鳳冠霞帔的蕭妃娘娘一身白衣,呆坐在床上,不時呢喃著:「不是我,我沒做。」目光呆滯,口齒不清。

  牢門被推開,一個衣著光鮮的太監走了進來,道:「聖上有旨,賜娘娘御酒一壺,娘娘,小的伺候您。」

  說著,從身後人手中拿過精緻的金質酒壺,滿滿斟了一杯酒送到蕭妃面前,肥胖的臉上皮笑肉不笑。

  蕭妃一哆嗦,顫抖著接過酒杯,兩行淚水流出,滴到了酒杯裡。

  「我兒子呢,我要見見承太。」

  「太子殿下安好,不勞娘娘掛念。」太監說道。

  「不行,我要見皇上,我要見太子,我是被冤枉的,前一天淑妃來過我的寢宮,在床邊坐過,那個人偶一定是她放下的,我被人陷害了,我不服,我不能死!」

  蕭妃聲嘶力竭的叫著,卻被兩個獄卒按住,太監猙獰道:「娘娘,咱家也知道你可能是冤枉的,可是皇上已經下了旨意,總不能收回,為了太子的前程,您還是安心去吧,別整那些么蛾子了。」

  說著,硬生生捏開蕭妃的牙關,將鴆酒倒了進去,蕭妃拚死的掙扎著,撲騰著,無奈手腳都被人死死按住,一代貴妃就這樣在暗無天日的天牢監房裡悄無聲息的死去。

  當蕭妃在掙扎的時候,對面一間幽黑的牢房裡,一個年輕人正死死盯著這一幕,他的手指摳在堅硬的牆縫裡,已經開始流血,他的牙關緊咬,兩眼中淚水奔湧而出,但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蕭妃死了,太監回去交旨了,獄卒才過來打開對面的牢房,那年輕男子想去對面看看蕭妃的屍體,卻被從人拉住:「殿下,小心啊。」

  太子張承太只能像個陌生人一樣,瞥了一眼自己母親七竅流血的屍體,然後匆匆離去,母親養育自己,教導自己,一幕幕往事浮上心頭,年輕的太子,心碎了無痕。

  ……

  內務府,有人向曹少欽報告:「督公,照您的吩咐,太子被安排目睹了蕭妃賜死。」

  「嗯,他有什麼反應?」曹少欽端起茶碗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問道。

  「沒啥反應,看看就走了,好像死的不是他的親娘一樣。」「哼,老張家的人果然都是這樣,夠狠。好了,你下去吧。」曹少欽揮退了下人,若有所思,本想逼太子作出瘋狂的舉動,可是張承太竟然沒上當,這讓他多少有些失望。

  ……

  蕭妃被賜死,但對外只說是因病暴亡,按照正常禮儀發喪,安葬於城東紫金山下的皇陵裡,葬禮過後,皇帝的精神有萎頓了一下,畢竟蕭妃是陪伴他多年的妃子,以往也都賢良本份,這件事對皇帝的打擊還是很大的。

  皇帝也是人,也需要慰藉,所以在葬禮後的那個夜晚,他破例來到了淑妃的寢宮,淑妃娘娘驚喜萬分,趕緊梳洗打扮,安排酒菜香湯伺候皇帝。

  酒過三巡,皇帝終於放下了他冷硬的面孔,歎道:「難道他們都這樣盼著朕死麼?蕭妃本來多麼本分的一個人,兒子做了太子就變了,唉,朕本來想不想賜死她的……」

  淑妃娘娘道:「陛下仁厚,天下盡知,是那蕭妃不知好歹,鬼迷心竅,竟然想出這麼陰毒的辦法害陛下,十八根鋼針啊,虧她怎麼下的去手……」

  皇帝一愣,猛然轉頭看著淑妃,那個人偶除了曹少欽看過,並無他人經手,淑妃如何曉得上面插了多少鋼針?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2-29 11:56 編輯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09-11-9 09:24
5-36 選妃

  皇帝猛的轉頭,冷冷望著淑妃,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十八根鋼針。」

  淑妃臉色頓時慘白,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豆大的汗珠嘩嘩的淌,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皇帝的脾氣她不是不知道,最恨人家在他面前耍花腔,就算沒造成什麼後果都要嚴辦的,何況這回後果相當嚴重,直接害死了蕭妃。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皇帝站起來,丟下一句話:「淑妃,你做的好事!」然後拂袖而去,淑妃娘娘站起來想追,兩條腿卻一點力氣都沒有,軟軟的倒在地上,宮女們驚呼連連,皇帝卻連頭也沒回,逕直上了步輦去了。

  整個長春宮一片淒風冷雨,蕭妃的前車之鑑就在眼前,現在又輪到淑妃娘娘了,宮女們抱頭痛哭,太監們也哀號不止,就等著明天錦衣衛來拿人了。

  皇上回到乾清宮,屏退所有人,自己靜靜地坐了一會,忽然高聲喊道:「來人!」

  幾個內侍急忙跑過來聽候差遣,皇帝道:「去把太子請來。」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皇帝發了話,太監們不敢有絲毫怠慢,一隊人打著燈籠直奔東宮而去,來到奉先殿,傳了皇帝口諭,東宮的太監趕緊去通稟太子,可是進入太子安寢的暖閣之後,卻看到床上空蕩盪的,四下裡一看,依然沒有人影,太監只覺得頭頂上有什麼東西晃悠悠的,抬頭看去,嚇得大叫一聲,當場坐到地上。

  太子懸樑自盡了。

  等皇帝趕到的時候,屍體已經解下來放到地上,太子身穿全套朝服,渾身冰涼,面色蒼白舌頭伸出來老長,樣子極為恐怖。

  皇帝只是冷著臉看了幾眼,就回乾清宮去了,連一句話都沒留下。

  次日,皇宮中傳出消息,太子殿下在宮中騎馬不慎跌傷,頭部重傷正在醫治,性命危在旦夕,消息傳開,朝野震動,眾說紛紜,儲君乃是國家社稷安定的必要存在,一年之內連死兩個儲君,可不是祥兆。

  但值得欣慰的是,太子雖然不行了,但皇帝的身體卻好了起來,精神比以前強了很多,行事也更加果決狠辣,連連處死了好幾個剿匪不利的將軍。

  與此同時,淑妃娘娘也被打入了冷宮,昔日高高在上的長春宮,變成了冷冷清清的所在。

  淑妃陷害蕭妃娘娘,背後或許還有別人的影子,曹少欽在這裡起到了一定作用,這一點,皇帝心知肚明,但是沒有自己的首肯,曹少欽又怎麼敢做這些事情,對老曹,皇帝未嘗沒起過殺心,但是老曹不比他人,乃是皇帝仰仗的重臣,況且一直以來也算忠誠,所以皇帝隱忍了下來,只是下令加大了文海的權力,讓他負責皇宮內衛大權,至此,錦衣衛也能和內廠分庭抗禮了,這場較量,有贏家也有輸家,曹少欽消滅了太子,為自己贏得了空間,但權力卻被削弱,淑妃害死了對手蕭妃,自己卻也落了個慘淡結局,打入冷宮哪還有好下場,蕭妃母子是最大的輸家,連命都沒了,只有文海憑空得到權力,是最大的贏家。

  至於皇帝,他是坐莊的,輸贏對他來說沒有關係,妃子,兒子,臣子,沒有任何一條性命在他眼裡是值錢的。

  太子死的時候沒有留下任何遺言,但卻留下了一張小紙條,上面只寫了四個字「孤家寡人」這四個字是寫給皇帝的,這一點毫無疑問。

  太子張承太愛耍小聰明,又怯懦軟弱,自從當上太子之後,他就生活在極度的恐懼之中,皇上讓他去內閣協理,他都以為是試探,不敢接招,謹小慎微之下,還是沒能防得住,蕭妃被陷害,人家的目標其實指的就是太子,在天牢目睹了母親被毒死的事情後,張承太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以至於不能忍受,用一根繩子結果了自己的性命,只留下那四個字,作為對父親的控訴。

  老張家的兒子,性子烈。

  但皇帝不為所動,老三承受不了這種壓力,他就不配當太子。

  身為皇帝,本來就是孤家寡人,這有什麼好說的,不就是幾個妃子,兒子麼,皇帝春秋鼎盛,如今才五十出頭,身子骨強著呢,想要妃子兒子,簡直太容易了。

  ......

  這天朝會,商討完國家大事之後,正要散朝的時候,內閣協辦大學士楊峰忽然出班道:「臣有本。」

  皇帝點點頭:「說。」

  楊峰道:「如今太子病重,皇家人丁不旺,對江山穩固有所不利,臣建議皇上招募民間秀女以充後宮,也好開枝散葉,永保大周江山。」

  不得不說楊峰出的是個餿主意,現在都到了什麼節骨眼了,蒙元反撲中原的攻勢一波比一波猛,西涼那邊也是虎視眈眈,江南的反賊也搞得聲勢浩大,如火如荼,至於各地零星的造反,殺官,抗稅,更是層出不窮,這時候再大肆搜羅秀女,簡直就是火上澆油。

  柳松坡第一個就站出來反對,說此時不宜擾民,即便要擴充後宮,也要等到戰事平定之後。

  此時的楊峰,已經完全不是以前那個跟在恩師後面的乖學生了,而是有著自己的見解,他辯道:「徵集秀女可以縮小範圍,從京城到江南的範圍內進行,斷不會擾民,而皇家子嗣太少,幾個皇子也無所出,正好藉著這個時機也把王妃們一併選了,幾件事合成一件事,實在是大大的節約,而且這件事已經到了迫在眉睫的關頭,打仗重要,難道皇上娶媳婦生兒子就不重要麼?

  大臣們都是人精,知道楊峰斷不會隨隨便便開這個口,結合最近發生的事情來看,這很可能是皇帝本人的授意,此時不表現更待何時,於是,大臣們各抒己見,慷慨陳詞,但都是站在楊峰一邊。

  結果沒有懸念,皇帝最後拍板,選秀一千名,擴充後宮。

  你們不是耍心眼,玩自殺麼,朕還能怕了你們,普天之下有的是能生孩子的女人。

  ......

  徵集秀女的任務交給內務府和禮部協同辦理,鑑於兩個部門互不統轄,皇上又指定楊峰為選秀大臣,總領一切事宜,其實他的任務主要還在內閣,只不過擔這個職責作為資歷罷了。

  皇帝選妃,幾家歡樂幾家愁,那些一心想攀龍附鳳的人家削尖了腦袋想把女兒往宮裡送,那些真心疼愛女兒的人家卻趕緊找個人家把女兒嫁了,免得受一輩子的罪。

  這次選秀的範圍比較窄,僅僅面對京城和江南地區,也是經過一番考量的,京城人傑地靈,虎踞龍盤,王公貴族雲集,知書達理,琴棋書畫精通的大家閨秀比任何地方都多,江南地區的人口素質相對全國來說也是最高的,江南女子清秀可人,溫柔大方,充實後宮再適合不過了。

  楊峰並不參與具體工作,但是對選秀的大方向還是要進行指導的,他的策略是盡量在官宦人家中選擇目標,一來官宦人家的女兒教育程度高,二來生活有保障,體質也優秀些,畢竟最終入選的人是要為皇帝繁衍後代的,馬馬虎虎找些鄉下丫頭充數可不行。

  選秀的員額是一千人,為了確保素質,起碼要從十萬個適齡女子中挑選,以做到百里挑一,最終選出的一千名秀女,也不是每個都能進宮服侍皇上的,經過層層篩選,被淘汰的賜給親王皇子,或充作宮女,最優秀的才能成為低級嬪妃,這個人數,不過超過十人,而最吸引大家的就是,這些秀女中最終會有一個人成為當今皇后!

  十萬名未婚適齡女子,還要知書達理,身體健康相貌俊秀,著實不容易,不過這是目前大周朝最重要的事情,各級官府都傾盡全力,那些個名聲在外的大家閨秀一個都跑不了,一網打盡全給搜羅起來了,就算你有婚約也不行,只要沒過門,全給寫到名冊上去。

  一時間江南處處有人突擊嫁女,還不敢大操大能悄悄地一頂小轎抬過去了事,鞭炮都不敢放,更不敢擺酒席,這要讓官府知道了可是欺君大罪。

  這場轟轟烈烈的選秀,給江南人民帶來了一場浩劫,官府藉機敲詐勒索,搞得民怨沸騰,大周朝本來就不大穩定的政局,又多了一絲不安的氣息。

  但皇帝已經不在乎了,在他看來,充實後宮相當有必要,憑自己的體質,再生十個八個皇子公主不在話下,以前覺得四個皇子就足夠了,但是這些兒子一個比一個不爭氣,想來不是自己的基因不夠優秀,而是他們的母親素質太差,這也難怪,這些妃子多是自己沒當皇帝的時候娶得,素質一般,登基之後,為了樹立一個簡樸勤政的皇帝形象,一直沒有擴充後宮,現在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順帶著皇帝對楊峰的印象又好了幾分,每天下午,楊峰都要來養心殿面聖,報告天下大事,雖然還是協辦大學士的身份,但地位已經遠遠超過了曾並稱內閣雙璧的孟知秋,隱隱和兩位輔政大學士比肩了。

  這天下午,楊峰又來到養心殿,向皇帝回報選秀的進展情況,說到後來,楊峰欲言又止,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道:「陛下,臣要彈劾一個人,可這人是臣的恩人,所以臣不知道如何是好。」

  皇帝淡然笑了,他很喜歡楊峰這一點,有什麼事都不藏著掖著,便道:「是法大還是情大,想必你心中已有了計較,但講無妨吧。」

  楊峰道:「臣要彈劾柳相爺,他府中有適齡女兒,竟然不參加選秀,知法犯法,實難服眾,當朝宰輔都這樣,臣的工作很難開展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2-29 12:01 編輯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09-11-10 03:21
5-37 乾姐妹

  這個楊峰還真是盡職盡責,為了選秀大事竟然能和恩師翻臉,看來在他心中,只有皇帝是最大的.

   按說楊峰手握權柄,想放過誰家的女兒,亦或是想讓誰家女兒入圍,都易如反掌,假若柳松坡不想讓女兒進宮,只需和門生打個招呼便是,隨便扯個理由也就遮掩過去了,但這樣的事情竟然沒有發生,一根筋的楊峰為了選秀的事情,竟然在皇帝面前把恩師告了一狀。

  皇帝多麼聰明的人,自然知道這件事沒這麼簡單,未嘗沒有楊峰想將柳松坡一軍的意思,這個年輕人,為了上位真是不擇手段啊,皇帝望著楊峰,心中暗道:這小子還真有我年輕時候的幾分神韻。

  夠無恥,我喜歡。

  「這件事朕知道了,你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皇帝輕描淡寫,似乎對此事並不在意,其實柳迎兒翠綠色的身影已經浮上腦海,這丫頭,不錯。

  楊峰磕頭謝恩,眼神重新堅定起來,彷彿從皇帝這裡得到了無盡的力量。

  皇帝想了想,又道:「朝中兩位輔政大臣,你怎麼看他們。」

  這種問題本不該問楊峰,他畢竟只是一個中級文官,沒有資格和皇上探討這種事情,楊峰當然心知肚明,告罪說不敢胡言亂語,但是他心裡卻是一陣狂喜,皇上能問這樣的問題,說明已經將自己看做心腹了。

  皇上說恕你無罪,但講無妨,楊峰這才開言,到底是大才子,對兩位輔政大學士只分別用了四個字的評語。

  「胡惟庸,有德無才,柳松坡,有才無德。」

  皇帝聞言不禁大笑:「說得好。」

  胡柳兩位宰相,各有千秋,胡惟庸是皇帝的老部下了,一直以來兢兢業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辦事端正,一絲不苟,雖然沒有創舉功績,但是也沒有啥過失,是個很本分的大臣。

  而且,據說他的私德很好,平時愛研究程朱理學,對家人要求很嚴格,他有個兒子叫胡璉的,年輕愛玩,有次在酒樓打傷了人,胡相爺並沒有包庇兒子,而是將兒子痛責一頓,禁足三個月,還打發管家帶著銀子去賠禮,堂堂相爺能做到這一點,也算個不簡單了。

  而柳松坡,年輕時候的名聲就不怎麼好,還是窮書生呢就勾搭大家閨秀玩私奔,後來當上了官,行事也頗為孟浪,若不是有奇才在身,也升不到如今這個官職。

  楊峰總結的很到位,皇帝很滿意,大笑一陣後又道:「那你看孟知秋此人如何?」

  楊峰道:「孟大人年輕有為,文武雙全,是將相之才。」

  這回皇帝沒笑,表情嚴肅起來:「楊峰,那你呢,又是個什麼樣的人。」

  楊峰叩首正色道:「臣只是陛下門下走狗而已。」

  皇帝爽朗的大笑,捋著鬍子站了起來:「好,好,今天就到這兒吧,你跪安吧。」

  楊峰眼中閃現一抹喜色,他知道自己應對的很成功,而且皇帝也不會拿同樣的問題就問孟知秋,所謂的內閣雙璧,其實已經悄悄拉開了差距。

  ……

  倘若是一般人家的女兒,拒不參加選秀的話,讓當地保甲出面就行了,再不行,還有京兆尹的官差,鐵鏈子一抖誰不害怕,可是柳相爺家不比別人,那是當朝一品的府邸,京兆尹的衙役打死都不敢上門的。

  柳松坡老兩口並不想讓女兒進宮。侯門一入還深似海呢,何況是皇宮,這一年來宮廷內發生的血案還少啊,他們可不想把女兒往火坑裡推。

  柳迎兒自己更是對選秀的事情極為反感,私下裡沒少罵皇帝,但是罵的更多的確是楊峰,早知道一槍爆了他的頭多好,省的那麼多女子遭殃。

  柳家人裡唯有柳靖雲兩口子對這事比較上心,一直扼腕歎息柳迎兒不去參加選秀,若是憑著柳迎兒的相貌才智,肯定會拔得頭籌,到時候當了貴妃,柳家可就旱澇保收了,而柳靖雲也成為正兒八經的國舅爺,那該多好啊。

  但是柳松坡不開這個口,靖雲也不敢亂說話。

  這天,忽然柳府的大門被敲響了,相爺還在內閣辦公,不知道是誰來拜訪,門房把門一開,嚇了一大跳,門口竟然站著一幫穿飛魚服的公人,腰裡還挎著刀,看服色是內廠的番子。

  老家人一看,還以為老爺壞了,人家來抄家呢,哪知道這些番子倒還客氣,說是內務府派來選秀女的,根據戶籍資料顯示,柳府裡有適齡女子,他們奉命前來接人。

  原來是這個事兒,老家人趕緊回報夫人,夫人也沒了主張,若是京兆尹的人還能打個馬虎眼,可是內廠屬於內務府管轄,完全是另外一碼事,既然人家上門了,肯定有備而來,這可如何是好。

  夫人一邊派人飛報老爺,一邊讓女兒躲起來,哪知道柳迎兒不但不躲,還大大咧咧的出來,逕直到門外質問那些番子:「你們內廠番子不去捉拿反賊,反倒跑來幫著挑秀女,是不是就剩這點本事了?」

  內廠可不是一般的朝廷機構,屬於權力滔天,能監察百官的那種牛人,平時連二三品的大員見到內廠普通番子都不敢呵斥,柳迎兒居然這麼大的膽子敢嘲諷他們,可是這些番子卻不敢頂撞,只能賠笑。

  這是因為柳迎兒和安樂公主的關係非常好,內廠的人再牛逼,也不過是皇家的奴才而已,安樂公主是皇帝的掌上明珠,要他們的小命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番子們陪笑連連,卻執意不肯回去,說啥都要請柳迎兒去禮部,柳迎兒道:「我知道你們為啥來,是楊峰那廝在背後搗鬼吧。」

  番子們趕緊打馬虎眼,可是他們的驚訝的神態卻將事實出賣,這柳大小姐果真是聰明絕頂啊,一下就猜出楊峰大學士是幕後的黑手,不簡單。

  柳迎兒心中有數了,道:「去把楊峰叫來,本小姐有話和他說。」

  番子們不想惹禍上身,便把楊峰請了來,可巧楊大人正在兩條街外辦差,聞報立刻趕來,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大義凜然。

  「是誰要違抗皇命?」楊峰問道,目光故意沒往柳迎兒這邊看。

  番子們把問題上交,一個個抱著膀子等著看笑話了,他們的消息最靈通,以前楊大學士沒事就往柳府跑,現在居然到了門口裝不認識,這小子,夠陰,比俺們內廠的人還陰毒。

  聽說楊峰來了,柳夫人趕緊派人請他進去,可是楊峰卻冷冷的拒絕了,表示有話當著大家的面說才行,自己奉公執法,斷不敢徇私。

  柳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柳靖雲兩口子也覺得蹊蹺,他們雖然希望妹妹進宮,但並不願意以這種方式被搶進宮去,要知道迎兒的脾氣可大的很,這樣被逼進宮肯定會闖禍,搞不好把一家人的命都搭進去。

  柳迎兒望著楊峰道:「楊大人,小女子不能參選秀女。」

  楊峰冷笑道:「莫非柳小姐已經嫁人?」

  「沒有。」

  「那是有了婚約?」

  「也沒有。」

  「適齡未婚女子,都要參選秀女,這是聖旨,任何人都不能違抗,不能破例,柳小姐是聰明人,想必不會給令尊大人找麻煩吧,他老人家身子骨可不如以前了,再貶到甘肅去,恐怕路上就……」

  「楊大人,別整那些沒用的,我說過了,不參選秀女,自有我的理由,別說你是拉大旗當虎皮了,就是你拿著聖旨來都白搭。」

  楊峰眉毛一挑,「好個伶牙俐齒的柳大小姐,告訴你,本官奉的就是皇上的口諭,專門請您來的,聖命難違,柳小姐還是別為難我們這些人了。」

  說著,示意番子們來硬的,楊峰深得皇帝寵信,是如今朝廷的大紅人,而且臨來的時候曹公公有交代,讓他們一切聽從楊峰的調遣,所以番子們不得不上前「請人。」

  柳迎兒可沒有什麼功夫傍身,柳府中也沒養著什麼武士護院,就算有,也不敢對抗皇命啊,何況選秀女又不是殺頭,說不定還是好事呢。

  千鈞一髮之際,柳迎兒終於拿出了殺手鑭:「楊大人,您不希望因為您的緣故,出現穢亂宮闈的事情吧?」

  楊峰一愣:「柳小姐何出此言?」

  「實話告訴你,本小姐已經和安樂公主義結金蘭,換了名帖八字,在皇太后面前磕過頭的,你選秀女不就是想把我整到皇宮裡去受罪麼,你是打算把公主的姐妹安排給陛下呢,還是哪位皇子呢?」

  楊峰沒想到柳迎兒居然還有這一手,被嗆得說不出話來,人家是公主的乾姐妹,當然有資格不參加選秀了,要不然選成了妃子,和公主的輩分不就亂了麼。

  況且還是在皇太后面前磕過頭的,等於官方認可,連皇帝都沒轍,楊峰更沒辦法,只好帶著番子們離去,番子們倒是都對柳迎兒暗挑大拇哥,這丫頭,忒厲害,要是個男的,內閣雙璧加一起都鬥不過她啊。

  回去的時候,正好遇到柳松坡匆匆趕回,楊峰讓自己的車轎隨從停在路邊讓道,禮數非常周全,但柳松坡根本沒搭理他,車駕直接過去了,自打楊峰提出充實後宮的計劃之後,柳松坡就開始意識到這個人的品行不佳了。

  回到家之後,柳松坡才知道這是虛驚一場,但是稍一思量,又道:「不好,他們斷不會善罷甘休,迎兒你還是趕緊準備行李走吧。」

  柳迎兒道:「爹爹,楊峰不過是想報復我罷了,難道還真的去請聖旨啊,再說了,皇帝未必聽他的啊。」

  柳松坡道:「楊峰很會察言觀色,順勢而為,為父怕的是……迎兒,你見過幾次皇帝?」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2-29 12:06 編輯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09-11-11 03:20
5-38 夕貶潮陽路八千

  柳迎兒一聽這話,頓時有些心慌,她只是在儲秀宮見過一次皇帝,對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皇帝大叔,柳迎兒沒敢拿正眼瞧,不過回想起來,皇帝大叔望著自己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似乎別有用意呢。

  想到這裡,她毛骨悚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皇帝可不是一般人,靠自己這點聰明才智根本沒用,只要他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會不擇手段搞到手,什麼結拜姐妹,那些不頂事的。

  「爹爹,楊峰悍然登門,不是好兆頭,趁著他們還沒請來聖旨,咱們跑吧。」柳迎兒道。

  「跑?為什麼要跑?咱們又沒犯法,再說了,咱們一家人這麼惹眼,能跑到哪裡去?那些錦衣衛可不是吃素的,本來沒事的,這一跑,禍事就真的來了。」一直憋著沒說話的柳靖雲開口了,爹爹是當朝宰輔,他跟著沾光,若是舉家逃亡,這一切可就都化為烏有了,為了自己的利益,他不得不說話。

  「靖雲說的有道理,擅離職守是欺君之罪,爹爹不能走,迎兒,你一個人走吧,現在就動身,讓管家送你出城。」柳松坡當機立斷道。

  「可是,若是聖旨真的來了,找不到人,爹爹你會遭殃的啊。」柳迎兒道。

  「皇上不至於如此,別再耽誤了,趕緊走吧。」

  柳迎兒看著毅然決然的父親,眼中流下了淚水,用力的點點頭:「爹爹,你要保重啊。」

  柳松坡揮揮手,示意迎兒趕緊去收拾東西,自己長嘆一口氣,在院子裡踱了起來。

  誰也沒有注意到,柳靖雲悄悄從側門走了出去... ...

  半個時辰後,從柳府後門走出一老一少兩個人,年少的是個女孩子,垂著面紗坐在馬上,年老的一身下人打扮,牽著馬悄悄地沿著牆根走,剛走出一條街去,忽然四下裡一聲喊,早撲出一隊錦衣衛,將二人攔了下來。

  柳府,大門砰砰作響,下人開門一看,竟然是宮裡的太監來了,柳松坡聞報趕緊出來迎接,那太監倒也沒說什麼,只是拿出一份東西呈給柳松坡:「這是令千金和安樂公主義結金蘭的八字名帖,現在退回柳府。」

  柳松坡如五雷轟頂,皇帝果真看上了自家女兒,竟然能逼著安樂公主把名帖退回,乾姐妹的關係解除了,自然就可以進宮當妃子了,看皇上這個架勢,怕是連選秀的程序都免了呢。

  果不其然,那太監笑道:「相爺好福氣啊,馬上就是國丈了,咱家先在這裡給您道個喜,婚書可能還得等幾天,畢竟是大事嘛,要挑選黃道吉日的...... 」

  那太監自顧自的說著,全然沒有注意到柳松坡的面色已經蒼白起來,身子晃了一晃,幾乎暈倒,柳夫人趕緊上前攙住他,臉上也是愁容一片。

  柳靖雲兩口子對視了一眼,眉宇間儘是喜色。

  ......

  當夜柳松坡就病倒了,次日沒有去內閣辦公,打發人去告了假,消息傳到乾清宮,皇帝冷笑一聲:「果然有才無德,一個女兒就能心疼成這樣,還怎麼指望他為朕效力。」

  楊峰匯報了柳迎兒和安樂公主結拜的事情後,皇帝對這個女子的才智更加欣賞,皇帝要擴充後宮,無非是想開枝散葉多生皇子,柳迎兒身體健康,青春年少,又機智過人,皇帝的龍種加上柳迎兒的基因,生下來的孩子一定聰明絕頂,而且柳迎兒那麼聰明,和安樂公主的關係又好,對和諧後宮很有益處,身份門第方面也不差,堂堂輔政大學士的女兒,那是正兒八經的名門閨秀,就是當皇后,也未嘗不可啊。

  所以皇帝動用了自己的權勢,逼安樂公主交出了柳迎兒的名帖年譜,退了回去,什麼皇太后面前磕過頭的,那些都沒用,普天之下還是皇帝最大。

  柳松坡這個老頑固,居然還敢放縱女兒逃走,對虧他家人還有明白人,柳迎兒沒走出一條街去就被錦衣衛拿了,當然是好生伺候著,沒人敢動她半根指頭,但是想回家就沒那麼容易了,直接弄進皇宮來,等婚書下到柳家,天下都知道柳家女兒要當妃子了,到時候就由不得她了。

  可愛又可恨的小丫頭,被錦衣衛拿了還抖機靈,說自己不是柳迎兒,是丫鬟小翠,真是好笑。

  皇帝交辦的事情,速度自然是極快的,欽天監的人看好了黃道吉日,內務府的人製作了婚書,用錦盒盛著,一路吹吹打打,浩浩蕩盪向柳家而去,這是皇家娶親的程序,必須先遞交婚書,然後再定日子過門,其實和普通人家結婚大體上差不多,但是由於是皇帝娶親,女方是絕對不能拒收婚書的。

  可是這回柳松坡居然真的拒收皇帝的婚書,家裡連香案都沒擺,遞交婚書的人是禮部尚書,和柳松坡同殿為臣多年,看到這幅景象趕緊扯住柳松坡的衣服低聲道:「柳大人,此事非同小可,不能一意孤行啊。」

  柳松坡道:「不是我不願意接,實在是女兒不在家裡啊,這個不孝的孽障,前天就離家出走了,我找了三天都沒找到人。」

  禮部尚書一聽這話傻了眼,趕緊回轉身,對宮裡派來的那位公公低語了幾句,太監卻呵呵一笑,將拂塵一甩道:「此事無須擔心,柳小姐此時已經在宮裡了。」

  柳松坡聽見這話,忙道:「我要見見女兒。」

  太監冷笑道:「那是自然,不過需等柳大人把婚書接了,令嬡才能回府。」

  無奈,柳松坡只好擺香案將婚書接了,他也是實在沒辦法,一味的抗拒,搞不好連全家人的性命都會丟掉。

  隨之而來的一箱箱的彩禮,擺滿了柳府的院子,鮮紅的綢子映照的人紅光滿面,一股喜氣油然而生,但柳家的人卻都惴惴不安,難道說迎兒真被捉住了?

  柳迎兒逃走的時候使了個計策,讓丫鬟小翠穿上自己的衣服騎馬和老管家一同從後門出去,走了之後柳迎兒才悄悄從側門出去,約定好如果小翠沒被抓的話就和柳迎兒在城外會合一起逃亡,被抓的話就立刻承認自己是丫鬟,絕不要冒充小姐。

  可是不管是小翠還是迎兒都沒有任何消息,所以柳松坡只當是迎兒被抓了呢,收了婚書之後,當天下午所謂的「柳迎兒」就被放回來了,柳松坡一看,這哪裡是女兒,分明就是小翠。

  完了完了,這回慘了,婚書都接了,卻交不出女兒,這可是欺君大罪啊,柳松坡何等樣人,立刻想到這裡面的貓膩,按說內廠那些人不會這麼白癡,逮到小翠之後肯定要加以甄別的,居然能以假亂真,說明有人在背後「協助」。

  這個人希望柳迎兒逃走,但又希望柳家人因此遭殃,有這個動機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楊峰。

  簡直太陰險了,楊峰知道柳迎兒是個聰明的人,如果真讓她進宮當了妃子,以後絕對沒有他的好果子吃,所以故意放水,將小翠當柳迎兒拿下,而把真的柳迎兒放走,這邊又逼著柳松坡接了婚書,才把小翠放回,這樣一來,可謂一箭雙鵰,柳家人犯了欺君大罪,再也不能成為自己的絆腳石。

  柳松坡眼前浮現出一個神情恭謹衣著樸素的青年人形象來,那人滿懷感激的稱呼自己為恩師,和自己徹夜長談,暢所欲言,躊躇滿志,一腔抱負,沒想到幾天竟然變成了白眼狼。

  一碗米養個恩人,一斗米養個仇人,自己對楊峰實在是太好了,太照顧有加了,以至於讓他青雲直上,飛黃騰達,忘記了自己的根基。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只能坦然面對,這一夜,柳松坡書房的燈一直亮著... ...

  與此同時,楊峰書房的燈也亮著,和柳松坡猜測的一樣,這件事確實是楊峰一手安排的,目的是打垮柳松坡,因為這位恩師已經成為自己仕途上的絆腳石,想要更大的發展,只有踩著他才能上去。

  當然,順帶著也要報復一下柳迎兒,楊峰不傻,知道柳迎兒若是真想有所作為,肯定能當上皇后,而且當上皇后之後,肯定要拿自己開刀,他才不會做自掘墳墓的事情呢,所以他故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走了柳迎兒。

  敢放皇帝的鴿子,還能有個好?以後柳迎兒就是欽犯了,整天過著顛沛流離,朝不保夕的生活,不知道那時候她會不會後悔當初沒答應嫁給自己,想到這個,楊峰就覺得解氣。

  ......

  次日,柳松坡遞牌子進宮,在養心殿面見了皇帝,兩人之間談了些什麼無人知曉,太監們只知道皇帝龍顏大怒,在柳松坡走後摔了好幾個珍貴的瓷器。

  皇家哪曾受過如此羞辱,婚書被退回,皇帝看上的女子竟然逃之夭夭,這簡直等於在皇上臉上扇了一巴掌,不過皇帝就是皇帝,內心強大到無法想像,他居然隱忍了此事,只是安排禮部想辦法將這件丟人的事情掩了過去,對外只是說柳家的女兒有隱疾,婚事才取消的。

  民間對此事也不敢過多評論,反正天祐朝的丟人離奇的事情多的是,也不差這一樁,而且酒樓茶館裡到處都是番子,胡亂談論國事,是要吃官司的。

  柳松坡將辭呈獻上,意欲辭官回家,皇帝不准,將其貶為瓊州知府,令其即刻出京赴任去。

  瓊州府屬於廣東省管轄,是一片荒蠻酷熱的地方,瘴氣毒蟲橫行,在那地方當官,十有八九會水土不服客死他鄉,不過柳松坡沒有任何怨言,悄悄地整理行囊上路了。

  出發那天,京城竟然無人送行,因為大家都去恭賀楊峰楊大人高昇去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2-29 13:32 編輯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09-11-12 12:39
5-39 陝西十萬火急戰報

  京城外,長江邊,秋風蕭瑟,江闊雲低,一艘不大的木船停泊在碼頭邊,幾個下人正搬運著行李,如同九年前貶官甘肅一樣,柳松坡依舊是輕車簡從,老妻,老僕,幾箱藏書而已,不同的是,身邊已經沒有了那個聰明伶俐的小女兒,而柳松坡也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中年官員了,不知不覺間,鬢已蒼蒼。

  柳靖雲在一旁低聲道:「爹爹,風大,上船吧。」

  柳松坡輕輕擺了擺手,依然望著遠方的京城,似乎在向這座城市無言的告別,此去嶺南前路坎坷,能不能回來還是個未知數。

  柳靖雲的心情很糟糕,是他向官兵報告了妹妹的行蹤,哪知道卻抓錯了,本來許諾給他的官職也飛了,想起來就後悔,不該相信楊峰那個白眼狼,現在說啥都晚了,只能指望老爺子再次復出,儘管那很渺茫。

  柳靖雲兩口子沒孩子,在京城也沒收入,所以依然跟隨老父赴任瓊州,路上也好有個照應,這會兒媳婦和老娘正在船艙裡抹眼淚呢,自從柳迎兒走後,柳夫人的眼圈就一直紅著,現在老爺又被貶官,雙重打擊讓她鬱鬱寡歡。

  柳松坡在等人,他不相信自己為官多年,此去前去嶺南九死一生,竟然沒有人來送別。

  可是,竟然真的沒有人來相送,柳松坡的摯友戶部尚書周子卿為了實行新的賦稅制度,尚在湖廣一代巡查,這偌大的一個京城,竟然就再沒有第二個人來送自己了,想想真是心寒。

  柳松坡卻不知道,今天是楊峰楊大人升任輔政大學士的大喜日子,朝中百官都去賀喜,哪還有人管他這個落魄的貶官。

  柳松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正要登船,忽見一騎飛奔而來,他眼睛一亮,立刻停下腳步,可是等來人到了近前,柳松坡卻又眉毛倒豎起來。

  來人竟然是楊峰。

  楊峰只穿了一件居家的棉布長袍,打扮很是樸素,望見柳松坡站在碼頭,趕緊滾鞍下馬,疾走過來,納頭便拜。

  「恩師,學生剛才聽說您今日出發,所幸沒有來晚,恩師您要保重啊!」

  楊峰涕淚橫流,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頭,柳松坡卻只是淡然道:「楊峰,你天資不差,只是心機太重,希望你能將天下黎民百姓的福祉放在心頭,而不是整天去做巧言令色之事,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說罷,轉身登船,官船解開纜繩,離岸逆流而走。

  楊峰依舊跪在碼頭上遙拜官船,為恩師送行。

  ......

  次日,養心殿。

  「聽說幾十位文武大臣去恭賀你高昇,卻被你放了鴿子,你可真行啊,說,你幹什麼去了。」皇帝微笑著問道。

  「臣去送柳大人了,恩師年紀大了,此去嶺南,怕是......」說著,楊峰的眼圈居然紅了。

  倒是個有情有義的人,皇帝暗暗讚許。楊峰去送柳松坡的事情,早被錦衣衛報了上來,皇帝心知肚明,他只是好奇,楊峰為什麼會丟下那麼多的文武官員,去送別一位沒有前途的貶官。

  其實皇帝也捨不得放柳松坡走,但是這一次柳老頭玩的太過火了,搞得皇帝的面子沒地方放,帝王的尊嚴是何等的不容侵犯,所以就算柳松坡的功勞再高,才能再強,也必須受到懲處,而且,現在已經有了能接替柳松坡的人,所以皇帝才下了狠心將柳松坡貶到瓊州,若是他造化好,興許還能再回京城呢。

  「楊峰啊,聽說很多人對你有看法啊,再加上這次你放了他們鴿子,恐怕會有更多人對你不滿。」皇帝道。

  「陛下破格提拔,臣惶恐至極,不敢不鞠躬盡瘁,臣年輕,資歷淺,被人妒忌也是正常,而且臣為陛下改良稅收制度,勢必會得罪很多人,這一點,臣早有預料。」楊峰不慌不忙應對道。

  皇帝點點頭:「這麼說,你是打算做孤臣了?」

  「正是。」楊峰驕傲的抬起頭,年輕的臉上寫滿忠誠與壯志。

  當孤臣,已經是楊峰唯一的選擇,他提出的稅制改革,已經觸動了很多人的利益,再加上驟然登上高位,很多人對他是又恨又妒忌,千方百計想打擊他,可是楊峰深得皇帝寵信,和內廠的關係也不差,所以一時半會還扳不動他。

  楊峰明白自己的境況,所以他只能抱緊皇帝的大腿,既表現出忠誠與才幹,又不能顯得太有心計。

  這次他明明知道人家擺了酒向他道賀,幾十個大小官員巴巴的等著,卻故意放人家鴿子,就是做給皇帝看的,為君者,最忌諱權臣,若是楊峰和那些官員打成一片,到處籠絡,才真的離死不遠呢。

  柳迎兒跑了,皇帝倒也不是很在意,一個小丫頭片子能跑到哪裡去,錦衣衛和內廠的探子遍佈天下,還怕孫悟空跑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不成?

  柳迎兒不在,可以先娶其他的女人,選秀的大事,各級官府在楊峰的督促下,盡心盡力不敢有絲毫懈怠,一千名秀女已經選好了,從中又選拔出十名才貌俱佳的女子直接充作嬪妃,也不用舉行什麼儀式了,皇帝只要願意就可以去臨幸。

  皇宮中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麼多的鶯鶯燕燕了,一千名年輕貌美的宮女來到皇宮之中,在深秋的季節中為陰鬱的宮殿平添了許多嬌豔柔美,似乎連冷風都變得柔和起來。

  乾清宮東暖閣,皇帝面前擺著一桌精緻的酒菜,金盞裡血紅的液體是鹿茸血,壯陽的好東西,桌子對面坐著一個年輕女孩,隆重的鳳冠霞帔和稚嫩的面孔格格不入,紅撲撲的俊秀面龐,低垂的眼簾,長長地睫毛,還有修長粉嫩的脖頸,嬌豔的紅唇,一股青春氣息撲面而來。

  皇帝將盞中鹿茸血一飲而盡,那個乖巧的女孩子拿起酒壺,又幫皇帝斟滿了一杯,纖纖素手,如玉般的皓腕,還有羞澀純真的面孔,再加上皇帝肚裡那杯加了料的鹿茸血,讓他下面的龍鞭立刻有了感覺,也不喝酒了,逕直張開龍臂將女孩子攔腰抱起。

  女孩低低的驚呼了一聲,隨即意識到將要發生的事情,小臉變得通紅,任由皇帝抱著她走向龍塌。

  ......

  春宵一刻值千金,皇帝感到自己寶刀不老,當年雄風依舊,望著身下輾轉承歡的女孩,他越戰越猛,正在奮力衝刺之時,忽然暖閣門被輕輕叩響。

  「陛下,陝西十萬火急戰報。」一個微微帶著顫抖的聲音響起。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2-29 13:48 編輯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09-11-13 11:56
5-40 西征

  皇帝臨幸妃子的時候前來打擾,這太監還真是活的不耐煩了,不過這也怨不得他,皇帝有嚴令,但凡是十萬火急的軍報,不分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要第一時間呈上來,所以那太監才壯著膽子來敲東暖閣的門,但說話都帶著顫音了。

  皇帝並沒有怒,他依然在專心致志的耕耘著身下那塊處女地,隨著皇帝動作的加快,女孩終於忍不住嬌哼起來,皇帝奮力一挺,一瀉如注,這才暢快淋漓的翻身下來,沉聲道:「在外面候著。」

  太監沒敢吭氣,乖乖在外面等著,皇帝站在地毯上,讓剛被破瓜的小妃子幫他穿衣服,小女孩還不太會服侍人,忙亂之中把皇帝的釦子都扣錯了,皇帝也不動怒,反而微笑著掐掐妃子的小臉,自己將龍袍穿了起來。

  「在這歇著,朕去去就回。」皇帝撫摸一下妃子的秀髮,昂首闊步出了暖閣,臉色這才陰沉下來,外面已經等了一群太監,狐裘,帽子,披風,步輦都預備好了,皇帝上了步輦,侍衛開道,太監們挑著燈籠跟隨兩側,迅速向乾清門走去。

  現在已經是深夜,按照定制,大臣是不能進後宮的,所以只能是皇帝出來,皇宮的格局是前朝後寢,出了乾清門向東,就是大臣們辦公的所在,來到文華殿,現這裡已經燈火通明,內閣大學士楊峰,孟知秋、兵部尚書藍玉,司禮監總管兼內廠提督曹少欽、錦衣衛提督文海都已經到了。

  事態緊急,也不用那些虛禮了,皇帝一到,御前會議立刻召開,兵部尚書藍玉命人將牆上的簾子拉開,露出一幅巨大的山川地理圖,大周朝的疆域盡顯其上,藍玉指著地圖道:「河南山西皆有八百里加急到,據稱陝甘已落入賊手,賊人劉元封號稱偽漢太子,已經在長安稱王。」

  說著,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表示賊人已經控制的地域,對於大周朝的疆域,皇帝瞭然於心,看到藍玉畫的這個圈,不禁暗自震驚,不知不覺間,竟然半壁江山易手了!

  皇帝狂怒,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對大臣們吼道:「你們是聾子瞎子麼,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竟然到現在才知道,朕花了那麼多的銀子,養了那麼多的兵將是幹什麼吃的!」

  曹少欽和文海臉上都有些燒,錦衣衛和內廠的精力一點都沒放在這上面,光想著怎麼爭權奪利,怎麼撈銀子了,對於陝甘地面上的事情還真沒在意。兩人趕緊跪地請罪。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不敢說話,只有楊峰跪下磕頭道:「陛下請熄雷霆之怒,事已至此,還是盡快安排兵馬,趁賊人立足未穩平亂為宜。」

  皇帝就能聽進去楊峰的話,他冷哼一聲,不再看曹少欽和文海,問藍玉道:「咱們有什麼兵馬可以動用?」

  藍玉到底是兵部尚書,對於全國各地的兵馬駐防情況瞭如指掌,他拿著小棍指著地圖道:「山西、河南、四川三地的兵馬正好對陝西形成包圍之勢,三面夾攻之下,反賊定難支撐,只是……」

  「只是什麼?」

  「山西兵馬雖然精銳,但擔負防禦北元重任,倘若調兵南下,恐北方不穩,河南入陝西的咽喉要道潼關在賊掌控之中,怕是一時半會難以攻克,川軍向北出擊,需跨越大巴山和秦嶺,道路崎嶇坎坷,實難通行啊。」

  其實藍玉還有一句話沒說,河南和四川的地方軍隊疲弱至極,對付土匪馬賊或許還有些勝算,打大規模戰爭的水平就差點,大周朝建國也有二十餘年了,除了北方邊患比較嚴重之外,還算四海承平,所以地方軍隊根本沒必要保持規模,像河南、四川、雲貴兩廣、福建浙江這些地方,省軍就是個擺設,充其量不過幾千人而已,還都是老弱病殘,也不習武操練,也不擴充人員,整日就是混吃等死,充其量不過是地方治安武裝罷了。

  唯有河北、山西、陝西這幾個地方的軍隊強一些,這是因為河北陝西要面對蒙古人的不斷襲擾,而陝西省軍是在宿將汾陽侯呂珍的掌握下,所以戰力頗強,現在呂珍不在了,他訓練的軍隊全都便宜了賊人,真是一個讓人笑不出來的冷笑話。

  當然,這並不是說大周朝就沒有可用之兵了,周朝倣傚的是宋制,軍隊分為好幾個級別,最高等的禁軍,駐紮在京城附近,然後是各省的省軍,再往下是地方團練保甲。

  京城周圍尚有數十萬禁軍,都是精壯之士,朝廷進行總動員之後,還能從民間徵募不下百萬的壯丁,大周朝有的是人!

  皇帝當年也是叱吒風雲的英雄,排兵佈陣不是外行,他當機立斷下令,調集十萬禁軍西征,河南四川省軍配合行動,山西省軍抽調精銳南下助戰,三管齊下,務必將偽漢政權消滅在萌芽狀態。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打仗缺不得錢糧,皇帝又令曹少欽加緊徵募西餉,朝廷危難之際,凡事一定要雷厲風行,三個月內,務必要募集一百萬兩銀子。

  這只是加徵的西餉而已,等戶部尚書周子卿回來,還要讓他開徵明年的稅糧,現在大周朝要同時應對三場戰爭,不得不下狠手了。

  這場御前會議一直進行到天亮,御膳房送來了熱騰騰的蓮子銀耳羹,眾人有幸和皇帝一起用早膳,無不感動,紛紛謝恩,並且表示為平賊萬死不辭。

  皇帝把該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這才回宮歇息,那位剛承了雨露的女孩還在乾清宮眼巴巴的等著皇帝呢,皇帝回來之後,龍威大發,又上龍塌征戰殺伐了一通,事畢,皇帝感覺通體舒泰,精神煥發,也不睡覺了,命人將他的寶刀拿來,在乾清宮的院子裡耍了一套刀法。

  戰爭真的來了,皇帝卻如此興奮,如此期待,這是因為對手的身份比較特殊,劉元封,前朝皇帝的遺孤,那個自己永遠也無法企及的人的後代,能戰勝他,就相當於戰勝了他的父親,也算了了皇帝一個夙願。

  西征主帥的人選問題,皇帝已經有譜了,讓老將藍玉出馬,燕王做副帥,皇帝對這個二兒子並未放棄,這是給他一個機會,哪裡栽倒就從哪裡爬起來,老張家的兒子,絕不比老劉家的差。

  打仗無非就是拼錢糧,陝甘的人口耕地比中原江南差遠了,劉元封那小子拿什麼問鼎天下?難道就靠拼湊起來的那些關西壯丁麼?亦或是仗著有西涼做後盾?簡直就是笑話!

  儘管錦衣衛進行了消息封鎖,但是前朝太子在長安稱王,誓師東征的消息還是在京城悄悄的傳開了,天下腳下的老百姓就喜歡傳個小道消息,顯示自己的能耐,茶館酒樓裡貼著莫談國事的紙條子,他們依然在底下竊竊私語,繪聲繪色。

  「年兄,聽說了麼?前朝太子在長安登基坐殿了,人家要報殺父之仇呢。」

  「可不是嘛,聽說在灞水裡還現了九鼎呢,這可是天意啊。」

  「你光知道九鼎,還有真龍出水呢,天降祥瑞,有點意思了。」

  「陝西怎麼說丟就丟了呢,悄沒聲息的就改了姓。 」

  「還不是因為……若是汾陽侯還在的話,陝西可丟不了。」

  兩人還想再說,瞅見有穿官衣的人走進茶樓,便閉口不言了。

  ……

  城外禁軍大營,卻是一派蕭瑟景象,眼瞅著就要立冬,天氣越來越冷,大軍卻要開拔西征,西邊不比江南花紅柳綠鶯鶯燕燕那麼好,荒灘戈壁雪片大如席的苦寒之地,誰樂意去那裡啊,而且還是去打仗拚命,大傢伙就更不樂意了。

  雖說是比省軍高一頭的禁軍老爺,但水平也不過爾爾,下雨下雪不出操,天冷天熱也不出操,當官的就嫖婊子吃空餉,當兵的就鬥雞鬥狗耍錢,沒個正兒八經練兵的。

  西征主帥已經確定為兵部尚書藍玉,老爺子今年也有五十多歲了,想當年也是赫赫有名的戰將,如今寶刀不老,雄風猶在,他領了皇命之後便去禁軍大營挑選士兵,可是擊鼓三遍之後,竟然有一小半的軍官沒來點卯。

  藍玉大怒,喝令軍法隊將未到的軍官綁來,一直等到天黑,那些遲到的將軍才陸續被抓來,有的是從酒桌上抓來的,有的是在牌桌上綁來的,更有甚是從婊子被窩裡揪出來的。

  一干人等在帥帳內站定,藍玉內穿熟銅鎧甲,外罩湖藍色戰袍,威風凜凜,眼含殺機,冷聲質問道:「按大周軍法,三通鼓後不到,應如何處置?」

  兩旁親兵叉著腰,中氣十足的喊道:「按律當斬!」

  藍玉一揮手:「統統推出轅門斬了!」

  可要了親命了,軍法啥時候當過真啊,這些將軍們哭爹喊娘磕頭求饒,但是藍玉不為所動,任何人的求情他都不理睬。

  二十八顆血淋淋的級送到帥案前,眾人無不驚嘆藍玉的鐵腕,一時間無人再敢懈怠。

  「傳首各營,以儆傚尤!」藍玉道。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2-29 13:58 編輯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09-11-14 12:17
5-41 紫金山的秘密軍械庫

  二十八顆血淋淋的首級往各營一傳,效果立竿見影,再無人敢懈怠,藍玉又檢視三軍,把各營的兵馬拉出來在校場上集合。

  有了那二十八個人的前車之鑑,士兵們哪敢怠慢,不到一刻鐘時間,數萬將士便頂盔貫甲站在校場上了,雖然隊伍不甚整齊,盔甲靴子也有不少穿錯的,但整體的精神面貌已經比藍玉剛進大營的時候強多了。

  司令台前的旗桿上,掛著剛砍下的腦袋,一咕嚕吊在一起高高懸著,讓每個人都能看清楚,初冬的風在校場上吹著,硬是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偌大的校場上只有嗚嗚的風聲。

  藍玉站在司令台上,手按劍柄目視前方,紋絲不動,也不說話,他身後那些將佐也不敢坐下,只好陪著乾站,一刻鐘過去了,兩刻鐘過去了,半個時辰過去了,藍玉硬是一動不動,可那些將佐們卻有些站不住了。

  長久的太平日子,讓這些人失去了往日的驍勇,肚子上的肥肉起來了,弓馬也荒廢了,牌九倒是推得比以往更好了,這盔甲也有些日子沒上身了,大周朝的定制,將軍盔甲淨重六十四斤七兩,這麼一大堆鐵玩意罩在身上誰能受得了,半個時辰下來,已經有人的腿開始發顫了,可是藍玉那個老傢伙,依然是紋絲不動。

  就在將佐們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藍玉終於發話了:「各營成縱隊,繞校場跑動!」

  司令台上的將佐們擦一把汗,暗自慶幸終於結束這場苦熬了,但是藍玉下面的話讓他們差點癱在地上:「所有將佐必須以身作則!」

  藍玉回頭望了一眼,這幫酒囊飯袋的嘴臉看的清清楚楚,他也不想讓這些當將軍的在士兵面前太過丟人,那樣畢竟會影響士氣,於是道:「爾等可以騎馬。」

  這句話可救了命了,將佐們紛紛扭動肥碩的身軀,在親兵的扶持下狼狽的爬上戰馬,跟著士兵們的隊列跑起來。

  藍玉也走向自己的戰馬,雖然身上穿著鎧甲,但並不用人扶,一腳踩住馬鐙,身子一偏就上馬了,動作瀟灑利落,不減當年。

  城北大校場佔地極廣,幾萬人在上面跑動起來都有富餘,數萬隻軍靴踏的煙塵滾滾,加之人喊馬嘶,倒也有些沙場秋點兵的感覺了。

  遠方城牆之上,黃羅傘蓋之下,皇帝收回了千里鏡,嘴角浮上一絲笑意:「藍玉,寶刀不老啊。」

  ……

  半個時辰之後,還能繼續跑動的人已經不多了,士兵們身上穿的是步人甲,雖沒有將軍的全身甲重,但也有三十五斤,加上鐵盔和兵器,也是不小的負擔,禁軍裡已經很久沒進行過這麼大強度的訓練了,初冬的天氣裡,每人身上都是一層白毛汗,小兵們只覺得嗓子眼裡冒火,喘的上氣不接下氣,肺管子都要冒血了,就這樣藍大帥還是不喊停。

  有些人實在支撐不住,栽倒在地,被人扶了下去,也有人故意裝暈,偷懶躲滑,藍玉也不管他們,能跑的繼續跑,不能跑的一邊歇著去。

  將佐們也不好受,戰馬顛簸,盔甲磨肉,那叫一個痛苦,他們倒是想裝病躺下,可是那二十八顆首級還在心頭懸著,藍大帥不講情面,若是尋個由頭把他們開革了咋辦。

  就在大傢伙快要支持不住的時候,藍玉終於喊停了,中軍旗牌把令旗一揮,整個大校場之上頓時東倒西歪,躺下一片。

  藍玉冷眼看一下眾人,翻身下馬,回帥帳去了。

  誰的表現好,誰的表現差,這些營頭的素質強弱,經過一場操練,藍玉心中已經有譜了,到底是多年的老行伍了,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次日,校場之上又進行了一場弓馬射箭考核,石鎖,關刀,箭靶子,每人都不得例外,事先訂好了考核標準,達標的可以留下,不達標的,對不住,禁軍這碗飯就別吃了。

  大周朝禁軍的待遇還是不錯的,一個正兵的餉錢可以養活一家人,所以眾人也不敢存了僥倖,有多大本事使多大本事,這樣一來,那些平日裡沒有荒廢武藝的人就佔了上風,而那些平日裡就知道喝酒耍錢的兵油子就難看了,想作弊也不行,藍大帥的親兵四下裡監視著呢,誰敢作弊,那就不是開革的問題了,立刻拉到轅門斬首,就這一會功夫,已經砍了七八個老兵油子的腦袋了。

  藍大帥賞罰分明,凡是弓馬嫻熟者,一律提拔半級,佼佼者,可以破例提拔為軍官,而不合格者,給與遣散費裁撤出禁軍。

  至於那些軍官們,藍玉自有辦法,逼著他們主動請辭,要是賴著位子不想走的話,好辦,先鋒官就是你的了,那些將佐貪戀位子,無非就是想吃空餉而已,真要上陣殺敵了還不跑的比兔子還快,這樣一來,光是營官的位置就空出來不少,正好安排那些新近提拔的將軍。

  大周朝的兵部,其實並不直接管理兵馬,而是負責錢糧軍械為主,藍玉雖然身為兵部尚書,但只是文官身份,這些年來對於禁軍的武備荒廢也不甚知情,現在一看,比想像的還要可怕,不過還沒到無可用之兵的境地,用心挑選,湊出十萬西征大軍還是不成問題的。

  就在藍玉轟轟烈烈大練兵之際,一些不和諧的聲音也出來了,說藍玉任人唯親,剷除異己,有些人甚至把狀子遞到了內閣,皇帝看了之後,不過一笑置之,不但不調查藍玉,還加封了他太子少保的頭銜,那些宵小之輩見皇帝如此態度,便也不敢造次了。  

  其實此前藍玉在接西征帥印的時候就和皇帝有言在先,選兵挑將,不能受任何干擾,皇帝不但應允了他,還賜了尚方寶劍給藍玉,可以先斬後奏,所以藍玉才這麼大的膽子,說殺就殺,一點顧忌都沒有。

  陝西大亂,兵貴神速,藍玉將挑兵的任務交給副將之後,又到皇宮來請示皇帝,要求將封存在府庫之中的兵器拿出來使用。  

  皇帝沉思良久,終於還是答應了,提御筆寫了手諭給藍玉,讓他前去提取封存兵器,待藍玉走後,曹少欽走了上來,低聲道:「陛下,那些大殺器一旦重現人間,怕是有風險啊。」

  皇帝道:「朕何嘗不知道,可是如今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難道要等敵軍打到京師城下才動用麼?」

  曹少欽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那些兵器神勇無比,藍玉又是能征慣戰的宿將,萬一他……」

  皇帝眉毛倒豎:「難道朕就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將軍了麼?藍玉執掌兵部以來,兢兢業業,從不攬權,就連禁軍大營都沒去過一次,這次挑選兵將,也是朕給他的授權,難道有何不妥麼?」

  曹少欽惶恐不安,趕緊叩頭請罪:「陛下息怒,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你是什麼意思朕明白,待會報個名單上來,朕交給藍玉,讓內廠的人一同出征去吧。」皇帝道。

  曹少欽叩首謝恩,喜滋滋的去了,西征可是建功立業的大事,內廠要是分不了一杯羹,就損失大了。

  他卻沒有想到,為了平衡起見,皇帝立刻又召見了錦衣衛提督文海,讓他也擬個隨軍出征的名單來。

  ……

  藍玉來到城東紫金山軍械庫,這裡樹木幽深,警備森嚴,負責看守庫房的竟然是御林軍,依著山勢建了寨牆,滾木礌石,火銃床弩,堪比要塞。

  出示了皇帝手諭之後,藍玉才進了大門,又走了許久,才在一座刀劈般齊整的峭壁前停下,一座厚重的鐵門出現在眼前,門上掛著巨大的銅鎖,若是沒有鑰匙,恐怕用大錘也砸不開,只有用炸藥才能爆開。

  士兵們取了鑰匙,打開銅鎖,緩緩推開大門,庫房是建在山洞裡的,一股寒氣撲面而來,裡面幽深黑暗,終年不見天日。

  士兵們將牆壁上的松油火把點燃,陳年的火把燃燒起來,發出嗶嗶剝剝的聲音,明亮的火光將庫房照亮,牆壁上濕漉漉的,往下滴水,地上鋪著青磚,牆角挖著排水溝,藍玉摸著牆壁,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這樣的儲藏條件,那些兵器不生鏽才怪。

  再往前走了幾十步,又有一座閘門,生鐵鑄成,不知道有多厚,士兵們扳動機關,一陣陣機械轉動的聲音響起,千斤閘門慢慢拉起,露出庫房的真面目來。

  裡面別有洞天,牆壁和地面都經過處理,塗抹著一層油灰,不但不潮濕,還乾燥通風,把守庫房的御林軍小校向藍玉介紹道:「外面的是真山洞,這裡面其實是挖出來的空間,上面開著通風口,地上牆上用木炭、石灰和油泥做了防護,可保軍械不會生鏽。」

  藍玉點點頭,望著庫房裡堆積如山的木條箱子,果然沒有潮濕的跡象,他掀開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口箱子上的苫布,從人上前用撬棒打開箱子,裡面又是一層油氈,撕開油氈,露出一捆塗抹著油脂的火槍來,淺紅褐色的核桃木槍托,發著幽蘭色光芒的槍管和槍機,讓藍玉感慨萬千。

  「老夥計,你們又該上陣了。」藍玉拿出一支火槍,擦去油脂,動作嫻熟的扳開黃銅擊鎚,從人們卻已經傻眼了:「這是什麼火槍,怎麼從沒見過。」

  「這叫燧發槍,當年我們就是拿著這個趕走韃子的。」藍玉說完,將火槍拋給從人,「接著!全部拉出來,這些老功臣要重見天日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2-28 09:2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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