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有花堪折 十三、最珍貴的禮物
金陵的冬夜深沉寥廓,恢弘的大城上方是浩渺的夜空,這唐國的都城一帶高崗、三面環河,城牆高峻,河水湯湯,固若金湯正此之謂也。
唐國二十多來沒有經歷過大的戰爭,皇帝李煜奉行黃、老之術,無為而治,是以百姓富足,金陵城中家財萬貫的富戶不下千餘戶,這其中大部分是商人,自胡商阿布和廣陵鹽商汪士璋捐軍資封官之後,各地富商踴躍捐銀,半年來內府、光祿寺已收軍資兩百三十萬貫,其中一百五十貫已經作為平定清源的軍資撥出,其餘八十萬貫用於冬季的農田水利的修建整治,農、商兩大階層俱各欣悅。
同時,有近三百名商人獲得七品到九品的散職,獲得官職的商人為了維持這無權無職的官位,每年按品秩高低還得交數目不等的錢糧,持續交十五年以上,就可以蔭及子孫,所以富商們雖然心疼銀子,但還是爭先恐後地捐銀,粗略估計,此後十年,每年可為唐國國庫增加三百萬貫的收入,這筆錢不歸戶部,直接由皇帝直屬的光祿寺和內府掌管,這樣用起錢來也方便,君主集權得到了加強。
信州郡公周宣這時根本沒去想這些國家大事,他嬌妻稚女環繞、女樂雜陳,盡享太平盛世之樂。
周府樂隊在音樂天才羊小顰調教下,此時頗具氣象,羊小顰的九弦琴、蕊初的箏、念奴嬌的琵琶、細柳的龍阮、紀芝的排簫、鳳鈴兒的笙、蘇惜惜的二十五弦瑟,還有兩個婢女,一個吹竹、一個吹管子,一共九人,先演奏了盛唐李龜年編定地大麯《綠腰》,各聲部配合已然嫺熟,琴瑟錚錚、簫笙宛轉。聽得周宣喜不自勝,手擱在膝蓋上打節拍,悠然陶醉。
此時圓桌盛宴已結束,周宣帶著眷屬及朋友來到“綴錦樓”飲酒聽曲,楊宗保、林黑山、祁宏、孫氏兄弟、顧長史等人坐在精美的大食地毯上,膝前烏木案,案上美酒佳餚,聽著羊小顰諸女彈奏的美妙音樂,一個個搖頭晃腦,擊節讚歎。
周宣半醉。興致甚濃,待《綠腰》奏罷,大聲道:“抬羯鼓來,看我擊鼓。”
便有健壯僕婦將羯鼓抬至,羊小顰親自將兩根黃楊木鼓槌遞到周宣手裏。剪水清瞳盈盈注視,這少女自周宣回來,眼睛幾乎就沒離開過周宣,依戀之情溢於言表。
周宣接過鼓槌,側頭微笑道:“顰兒又長高了一些,卻好象瘦了,為什麼瘦了?”
羊小顰說了三個字:“想公子。”
周宣“嗯”了一聲:“我也想你。”說罷開始擊鼓。頭如青山峰,手如白雨點,三個多月沒練,技藝倒沒落下。
小茴香悄悄對秦雀道:“小茴香現在才明白,這一路上姑爺沒事的時候喜歡兩隻手飛快地動,原來是在練習敲鼓啊,姑爺真夠勤奮的。”
秦雀、紉針都“格格”的笑。
紉針看著懷裏的周芷若。兩個眼睛還是烏溜溜的,笑道:“這小東西今天也高興,到現在還不肯睡。”
秦雀抿唇道:“等下睡得深更好。你可以好好陪陪夫君。”
紉針笑道:“自然是你陪,我要照顧芷若的。”
秦雀在紉針耳邊低低說了一句什麼,兩個人吃吃低笑。
三癡帶著藺甯過來向兩位主母見禮,請秦雀給藺寧把把脈。
秦雀問:“三嫂怎麼了,身體不適?”
周宣這時敲完鼓回來了正好聽到,哈哈大笑道:“三嫂不是有病,是有身孕了。”
秦雀、紉針趕緊向三癡夫婦道喜,紉針道:“太好了,我們小芷若很快就有玩伴了。”
秦雀問:“三嫂。幾個月了?”
藺甯臉兒紅紅道:“三個多月了。”
秦雀笑道:“三個月還不能把脈辨男女。要五個月才行。”說著,讓藺寧的手放在她腿上。給藺寧把脈看胎氣。
周宣不敢去抱女兒,只在一邊逗弄,說道:“老三這麼急著想知道是兒是女幹什麼,你難道重男輕女?”
三癡道:“我是喜歡男孩,阿甯她看到芷若小姐這麼玉雪可愛,她想要個女兒。”
周宣笑道:“急什麼,沒生到兒子就一直生下去,兒女成群才好。”
吹吹打打,說說笑笑,轉眼夜深,周芷若在紉針地懷裏睡著了,丫頭小菊取來披風給小芷若圍上,秦雀與紉針起身回“芙蓉園。”
周宣道:“諸位都散了吧,明日再聚。”
久別勝新婚,周宣這夜忙碌可想而知,秦雀、紉針二女共侍一夫,對周宣是千依百順,周宣呢,也把自己當作是數月未近女人那副急吼吼的樣子,讓兩位小嬌妻加倍憐惜。
紉針分娩後立即開始控制飲食,她不想讓夫君回來時看到她胖得不成樣子,現在雖然沒恢復到少女時的體態,但已經沒有臃腫之感了,有成熟婦人的流麗豐腴,兩隻碩大的美乳輕輕一擠就有奶水溢出。
周宣不敢用力捏,輕輕撫摸道:“很好,我家小芷若口福不淺。”
秦雀嘻嘻笑道:“夫君,針兒姐姐奶水足,小芷若一個人根本吃不了,針兒姐姐每日都為奶子脹得難受發愁,夫君是不是為針兒姐姐解憂呀?”
周宣最喜把玩雙峰,但真要叫他啜奶,卻又不好意思了,很是扭捏。
秦雀催促道:“夫君博學多聞,應該知道這奶水老是不吸空以後會出毛病地,而且奶水大補,對夫君身體有益。”
周宣只好道:“那好吧,我豁出去了。”湊過去叨住紉針一隻碩乳使勁吸吮,可吸了半天,不見奶水出來。
紉針又是笑又是羞,說道:“夫君吸不來。”讓外間的奶娘把小芷若抱來。
小芷若甜甜睡著。睡夢中卻會吃奶,粉嫩的腮幫子一動一動,奶水溢出嘴角。
秦雀笑道:“夫君真沒用,還不如小芷若。”
周宣撓頭道:“我是很用勁了呀,怎麼就不出奶呢!”
紉針含羞道:“夫君吸得不對,你看芷若,根本就不費勁。”
秦雀慫恿道:“再來再來,夫君不是好學不倦的嗎!”
於是乎,周宣就與女兒一人一隻,好象吃奶比賽一般。閨房之樂,有甚於此者乎?
次日卯時,周宣起床梳洗,小茴香過來為他梳頭綰簪,這已成了習慣。然後在院子裏看眾女跳健美操,曉笛也雜在裏面跳。
周府女眷跳健美操現在已經蔚然成風,據秦雀說,小周後娘娘和魏王府的女眷都來觀摩過,魏王府特派了兩個家妓在這邊學習,於一月前學成回府,現在魏王府女眷也把跳健美操當作每日必修之課了。這幾日陸續有京中高官眷屬來問教習健美操之事----
周宣大笑,連聲道:“善哉善哉,造福唐國女子,太醫令秦大人幸勿辭勞。”
辰時初刻,周宣帶著祁宏,還有兵部尚書陳鍇的信使去大興宮勤政殿覲見皇帝李煜,李堅和藺戟已在丹鳳門外等了一會了。
避開眾人。李堅悄聲道:“聽說宣表兄要做我地妹夫?”
周宣面皮微微一熱,道:“就怕姑母娘娘不允。”
李堅笑道:“宣表兄儘管放心,原先是擔心劉守素。現在劉守素那邊既已搞定,斛珠不嫁你還嫁誰!”
李堅已經知道唐軍攻下了福州,吳越國求和地使臣還在金陵呢。
來到勤政殿,只見三公、兩省、六部侍郎,還有翰林院、集賢殿的大學士濟濟一堂,景王李坤也到了。
參拜畢,李煜便即命周宣向朝臣們通報此次南行的情況,至於李煜自己,昨日傍晚小周後和清樂公主已經一一向他奏明。
周宣便將前日對小周後講過的經歷又講了一遍。呈上南漢新任皇帝劉守素的國書。周宣半路遣返南漢議婚使之事已經向小周後稟報過了,小周後也不願意李堅娶個會武功的南漢公主做太子妃。誇獎周宣做得對。
眾官議論紛紛,都贊信州郡公立下大功,既與南漢交好,又助陳尚書掃平了清源,南行三月,勝十萬雄兵南下。
這時,值殿官高聲道:“蘄州郡公陳思安覲見。”
一臉憔悴的陳思安跪在丹墀下,悚愧不敢抬頭。
李煜地確仁慈,也沒故意羞辱他,略略問答數句,即命賜城東宅院一座,軍士一百名護衛,午後宮中還要賜宴。
陳思安謝恩而退。
李煜望著周宣微微而笑,問道:“周愛卿,吳越求和的使臣現在館驛,要求我國歸還福州,說願意以五十萬兩紋銀贖回,周宣以為該如何回復?”
周宣心道:“這樣地大好機會豈能浪費,自然得訂一些不平等條約了。”說道:“啟奏陛下,福州原本就是閩國舊地,是吳越搶去地,現在閩國全境歸屬我唐國,哪有還吳越福州的道理!當然,五十萬兩紋銀我們還是要收的,就作為戰爭賠款,犒賞我南征將士,另,每年得向我唐國進貢銀二十萬兩、絹二十萬匹。”
李煜實在軟弱,說道:“周愛卿這些條件毋乃苛刻,吳越國豈會答應?”
周宣道:“若吳越國不肯答應,陳尚書的四萬精兵就駐守福州不退,還有五萬清源降兵,不由得吳越國不怕,還有,我唐國應組建獨立地水軍,在海中洲一帶遊弋,水陸兩面大張聲勢,吳越豈敢不屈服?”
李堅道:“父皇,信州郡公所言極是,此乃不戰而屈人之兵的上策,此後吳越年年進貢,我唐國愈加富強,吳越終歸要內附于我唐國。”
李煜點頭道:“很好,不知何人可作為我唐國談判的使臣?”
李坤立即道:“周郡公足智多謀、能言善辯,堪當此任。”
周宣看了李坤一言,心道:“這傢伙保舉我幹什麼?這又不是什麼肥差。哥們剛回京就又要我出去,想把我支走,李坤小子想幹什麼?”
李煜躊躇道:“周愛卿才剛剛回京,坐未席暖,豈好再差遣----”
周宣道:“謝陛下體恤,臣保舉一人,定能不辱使命。”
李煜問:“周愛卿保舉誰人?”
周宣道:“兵部尚書陳鍇之侄,現任懷化將軍陳濟,此人在清源之戰中協助陳尚書立下大功,機智果毅。可當此任。”
李煜道:“好,就讓陳濟作為談判使臣,爭取在年前與吳越訂下盟約。”
議罷此事,李煜道:“此次南征將士並清源降將俱有封賞,只有周宣尚未賞賜。宗正寺卿,代朕宣旨。”
周宣跪下聽封,卻是升爵一級,由信州郡公升為吳國公,從一品,食邑三千戶,長子封信州侯。虛位以待。
周宣兒子還不知在哪,就已經有了爵位,這真是曠古未有殊榮,若盤玉姣生的真是兒子,那就是周宣的長子,可那是私生子,是不能受封地。而且盤玉姣也不肯,她要讓她兒子做山哈之王,區區信州侯何足道哉!
藺戟升任羽林衛左軍副使。領羽林左衛,比原先地左金吾將軍升了一級,權力更是大了許多。
周宣又奏請組建海軍之事,舉薦奉化都護府游騎將軍祁宏會同三名清源降將暫時統領。
李堅保奏吳國公周宣為海軍都護,祁宏等人為輔。
周宣謙稱不懂領兵,更不知水戰,請陛下另選賢能。
李煜笑道:“周愛卿不知兵法,那誰還知兵法?奇襲泉州,一舉擒獲陳思安。此等奇謀已是天下知聞。周愛卿莫辭辛苦,且負起組建海軍之責。”
周宣只好領旨謝恩。祁宏也由五品游騎將軍升為正四品忠武將軍,另三名清源降將也各升一級,這三人就是隨周宣闖泉州地那五名清源武弁地其中三位,現已是周宣心腹。
議罷朝事,皇帝李煜在抱元殿大宴群臣,直至日暮,君臣盡歡而散。
李堅親送周宣回府,路上商議組建海軍之事,決定先從各都護府抽調那種有水密艙的大船五十艘、軍士一萬人,連同歸降的清源水軍一萬人,組成擁有二萬士兵的大唐海軍,從南漢贏來的“靈飛號”大船就作為海軍都護的座船、旗艦。
當夜李堅與周宣長談到亥時方散,周宣送李堅出府門時,李堅壓低聲音道:“宣表兄不要為斛珠之事煩惱,弟會為你留心宮中消息,試探母后口風地。”
周宣真是得道多助啊,他總能先得到舅子們的歡心,如此,泡其姐妹則無往不利,以前的秦曉笛,那是死忠周宣,用彈弓想把表哥盧安趕跑好讓周宣做真姐夫,現在李堅也是一心要讓周宣做他妹夫,有這樣一些可敬可愛地舅子們鼎力支持,周宣更有何愁!
這夜周宣在羊小顰房裏歇息,恩愛無比,周宣送羊小顰的禮物是一具焦尾琴,相傳是蔡邕傳下的,是陳思安升任內太師後送給周宣的。
次日,周宣與三癡等人陪著楊宗保遊玄武湖、登鐘山,傍晚回來又去泛舟秦淮河,盡地主之誼,因為年關將近,楊宗保不能在金陵再耽擱,決定明日啟程回開封。
十一月十三日辰時,周宣送楊宗保、北宋鬥蟲使一行出了金陵北門,準備經淮南歸國,周宣特意向兵部申請了一張通行證,以免楊宗保一行沿途被盤查耽誤。
周宣與三癡、祁宏等人直送出十裏外,楊宗保再三請求周宣不必遠送,並真誠邀請周宣去開封遊玩。
周宣勒住馬韁,從懷裏摸出一本小冊子,遞給楊宗保道:“楊公子,你我一見如故,臨別之際別無所贈,唯手書蟋蟀圖譜一冊,萬勿嫌棄。”
楊宗保接過來一看,封皮上大書六個字《蟲王異相秘譜》,不禁大喜,他一直對周宣以一隻白背蟋蟀橫掃興王府大惑不解,與周宣閒談時得知周宣早年看過《蟲王異相秘譜》這本奇書,裏面記錄各種變異蟋蟀,不勝韻羨,卻又不好出口相求,畢竟這是人家秘藏之技,就好比他的楊家槍法一樣,怎好輕易傳人?沒想到周宣以此相贈,對一個蟲友來說,還有比這更珍貴地禮物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