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貴族法則 作者:二十七男 (連載中)

easygoing1 2009-3-7 03:27:0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7 177442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35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十一章 從來不會拒絕的僕人

    野鴉帶著寒號聲鑽入陰影般的樹冠,最後一抹陽光隱入遙遠的山峰下,儘管那裡還閃耀著夕陽餘暉的金邊,但在倫德的上空,黑夜已經佔據了統治。

    「尊貴的先生,二十個銅幣。謝謝。」

    車伕接過陸斯恩遞過來的銅幣,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緩緩打開的側門之後,昂望著榮耀劍塔,然後將他幹枯的右手撫在左胸前,恭謹行禮。

    上議院發佈院令,安德烈上將率領的帝國海軍第三艦隊,在北海剿滅一個規模龐大的海盜團夥,並且在海盜佔據經營多年的海盜上插上了櫻蘭羅帝國的旗幟。

    一個強盛的帝國,不只是人民的富裕,還需要一隻強有力的軍隊,帶給他們安全感和在面對艱難生活時的自信。

    「公爵的艦隊已經駛入北海,相信在經過斯堪的納維亞半島時,他一定不會忘記為你帶一整筐的雪椰。」珠簾在陸斯恩的手指撥動間低聲奏鳴,明亮的燭光微微閃動,克莉絲汀夫人獨自坐在餐桌的一頭,享用著老布尼爾的手藝。

    看到陸斯恩,美豔的公爵夫人放下手中的刀叉,微微一笑,「辛苦了,那個雅蘭斯夫人一定很難對付吧。」

    想起老處女的海盜船長夢想,陸斯恩不禁失笑,「只是一個不懂得享受人生的女人罷了,我不明白,她明明沒有嫁人,為什麼會被稱為雅蘭斯夫人呢?」

    「可能是她曾經締結過婚約,但男方因為某種原因失蹤或者死亡,婚約卻沒有取消。如果女方處於比較弱勢的地位,而締結婚約的家族又是貴族名門,出於對男方的尊重,人們便視這位女子已婚。」克莉絲汀夫人喝了一口水,透過高腳水晶杯,在略顯昏黃的燭光下,陸斯恩的身形有些模糊,彷彿要融入黑暗中一樣,這讓她聯想起《日經》中的記載,惡魔總是將黑暗作為他的風景,誘惑著人們墮入暗黑世界。

    「真是可憐的女人。」陸斯恩微微感嘆,這個原本可以嫁入豪門的女子,因為這樣的原因保持著無奈的貞操,卻享受不到貴族的榮耀,難怪她對烈金雷諾特這樣的豪門非常排斥和牴觸。

    「怎麼,你在同情她?如果是按照小說家故事的劇情,這樣的女人最適合墮入惡魔的誘惑中,你打算怎樣讓她把靈魂交付給你呢?」克莉絲汀夫人有些揶揄地道,十多年的相處,那種忌憚一點點地消失,打著惡魔標籤的陸斯恩,可比絕大多數滿臉公正仁慈的主教牧師更讓人覺得親近。

    陸斯恩拿起銀針挑亮燭光,眼前的女人在曖昧的光線下,散發著令人驚豔的魅力,陸斯恩不得不佩服安德烈公爵,捨得把這樣的妻子丟在倫德,自己卻一年到頭顛簸海外,和粗魯暴虐的海盜作戰。

    「我要她的靈魂做什麼?夫人,我必須糾正一下你的觀點,人類靈魂的墮落,只是因為他們心靈的迷失,和惡魔的誘惑沒有什麼關係。靈魂這種東西,我並不需要……」陸斯恩從櫥櫃裡取出羅秀慣用的木勺,「小姐這時候應該有些餓了,我給她送餐過去,繪畫可是一件非常消耗精神的事情。」

    陸斯恩記得羅秀日常生活的每一個細節,從她的飲食穿著,到學習愛好,出行遊玩,陸斯恩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條,雖然羅秀依然無比挑剔,但克莉絲汀夫人卻已經十分滿意,一個對主人沒有十二分忠誠的僕人,絕對無法做得如同陸斯恩這般完美。

    早秋的夜有微微的涼意,羅秀的畫室鄰著露天的陽台,落地大窗能夠保證這裡在白天有充足的光線,而夜晚的時候,淡淡的星光,皎潔的月高懸時,也能讓畫室增添幾分藝術氣息。

    靜謐如畫。

    畫室的設計和裝飾由陸斯恩在四年前一手包辦,這是讓羅秀唯一不滿的一點,那時候還是小男孩模樣的陸斯恩,頭頂也只到高挑的羅秀鼻尖的部分,可他卻像一個老藝術家一樣,對畫室設計的各個部分都瞭如指掌。

    十二歲的羅秀很受打擊,她在想還有什麼是陸斯恩不懂的?

    該死的斯蘭羅小子,羅秀望著窗外婆娑的樹影,總覺得陸斯恩就是一片籠罩在自己頭頂上的陰影。

    烈金雷諾特家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羅秀,竟然比不上一個來自斯蘭羅的僕人,驕傲的羅秀很有些自卑自憐。

    「小姐,你的晚餐。還有你最喜歡吃的多爾多涅油浸鴨肉和鵝肝。康納利惟士送來了八年份的紅酒,期待你的品嚐。」陸斯恩放下餐盤,站在了看似聚精會神作畫的羅秀身後。

    壁爐裡的火焰冒著點點火星,讓畫室裡有抵禦涼意的溫暖,卻又不會太燥熱,牆壁上掛著一個玻璃製品,是陸斯恩做出來的小玩意,他說這是溫度計,溫度計上邊的紅色刻色可以提示畫室的溫度是過高或者過低。

    他怎麼懂得這麼多!羅秀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可惡的斯羅蘭小子,他還在笑!最可惡的就是這種笑了,總讓人覺得他是在看著一個比他小很多的孩子。

    「康納利惟士還產紅酒了?是父親從海盜手裡獲得的戰利品吧。陸斯恩,等父親回來,我們去康納利惟士度假時,你假扮海盜來攻打康納利惟士吧。」羅秀突發奇想,在她心中父親可也是無所不能的,大概也只有父親能夠壓制這個可惡的斯蘭羅小子。

    小女孩的心思大抵都是這樣,崇拜著父親,認為父親是世界上最可*最強壯的男人,等她長大以後,這個可*強壯的男人角色便由她的丈夫來扮演,而讓她能接受的丈夫,如果還不如她的父親,她絕對會不屑一顧。

    羅秀並不是在考驗陸斯恩是否有成為她丈夫的能力,她只是喜歡為難陸斯恩而已,這個事情,陸斯恩絕對做不來,他站在安德烈公爵面前,就像獅子面前溫順的綿羊吧。

    陸斯恩轉過頭,看著羅秀臨摹過半的《最後的盛宴》,似乎在考慮這個提議的可行性,在羅秀喝下第一口紅酒時,終於開口道:「如果你不擔心嚇壞了夫人,我可以嘗試一下。」

    「你瘋了吧?」羅秀有些吃驚,這個提議有多荒謬她是知道的,雖然好像很好玩的樣子,但面對櫻蘭羅帝國各大城堡中防禦力量最強的康納利惟士,再囂張的流匪也只能繞道遠行,更何況是不善於陸戰的海盜?

    還是假扮的。

    如果陸斯恩這麼做,很有可能被敢於挑釁康納利惟士而激怒的公爵將他斬於馬下——在他沒有來得及申明自己是假扮的之前。

    「只要是小姐的吩咐,我都會照辦。」陸斯恩的笑容亙古未變,還是那麼可惡。

    羅秀微微不自然地轉過頭去,不得不承認,陸斯恩似乎從來沒有拒絕過自己,哪怕要求的再怎麼荒謬無理。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36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十二章 被惡魔奪走的貞潔

    伊蘇河上蒸騰的霧氣,在晨間特別濃郁,長角麝鹿帶著族群在淺灘上的石頭上躍過,一段黑褐色的枯爛木頭跌跌撞撞地*岸,不到巴掌大的小倉鼠從和它身體顏色差不多的木頭上跳了下來,順著一陣草莓蘇夫利(一種西點)的香味跑到陸斯恩的腳下。

    「吱吱……吱吱……吱吱」

    這是小倉鼠的語言,陸斯恩滿意地敲了敲它的小腦袋,將那塊和它身體差不多大的草莓蘇夫利賞給了它,小倉鼠興奮地背著點心躍上了那段枯爛木頭,順著伊蘇河水往倫德城裡淌去。

    「再見了,湘夏麗舍的小傢伙。」陸斯恩甚至知道,這只小倉鼠還有一個新認識的母倉鼠需要討好。

    如果沒有出現羅秀特看不順眼的事情,讓她甩手而去,今天的考試是沒有問題了。

    雅蘭斯夫人沒有變卦,昨天晚上她只是皺著眉頭,在昏黃的燈光下苦思著《勇士》的最新情節。

    女侍多琳拉開摺疊層層的窗簾,讓晨間的迷茫氣息溢進溫香的臥房,克莉絲汀夫人睜開朦朧的雙眼,慵懶地掠了一絲眼前的發絲,只覺得被窩裡似乎多了一個略微有些冰涼的身體。

    「一大早的,在外邊瞎跑了一圈?」不用多想,只有自己的女兒,才會打擾她的晨睡。

    羅秀的發絲上還凝結著露水,她哈了一口熱氣,湊近母親的耳垂,「陸斯恩真噁心,他居然逗老鼠玩,還偷了老布尼爾做的蘇夫利喂老鼠。」

    偷笑的表情,看不出什麼噁心的樣子,反而倒像一個告密得逞的小賊,克莉絲汀夫人訝道:「你捨棄最美好的晨睡,就為了偷看陸斯恩?」

    「誰偷看他了!」羅秀小臉一紅,氣急道:「我只是覺得陸斯恩這個人鬼鬼祟祟的,需要小心監視下。」

    「我看你躲起來偷看別人,才更加鬼鬼祟祟。」克莉絲汀夫人拍著羅秀微紅的小臉,「你就不怕被陸斯恩發現,又說一個淑女躲起來偷看男性,非常失禮之類的話?」

    「囉嗦。」羅秀噘著小嘴,她並沒有很失望,自己的告密似乎從來沒有讓母親對陸斯恩的信任有半點損害。

    依然穿著睡衣的羅秀突然掀開天鵝絨被子,將克莉絲汀夫人半裸的胴體晾在空氣中,微涼的清新空氣讓白嫩嬌滑如同少女的皮膚上泛起點點小疙瘩,即使是以克莉絲汀夫人的修養,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叫。

    「誰!」

    一個黑色的身影,如同夜間捕食的黑豹,唆地一聲從門口闖入,憑空躍過依然躺著克莉絲汀夫人的臥床,落在了窗邊。

    紫穗佩劍閃爍著寒光,俊美男子臉上慣常的笑意已經完全收斂不見,只留下一抹羅秀從未見過的殺氣。

    燕尾服的黑色下襬在靜止下來的空氣中垂了下來,落在了克莉絲汀夫人的臉頰上,沒有發現敵情的陸斯恩回過頭來,尷尬不已。

    比尋常少女發育略晚的羅秀,胸前也頗為可觀,兩點蓓蕾在睡衣上頂起兩個明顯的凸起,而克莉絲汀夫人更是春光大洩,絲綢睡衣只遮住了下半身,修長的大腿也不安分地跑了出來,兩隻手臂緊緊地裹住全裸的胸前,成熟女性的象徵一起一伏,如同安德烈公爵在北海經常見到的波浪。

    女侍多琳似笑非笑,如果不是克莉絲汀夫人的親近女侍,碰到這樣的情況,早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但多琳並不害怕因為看到這樣尷尬的事情而遭到主人的懲罰。

    她快速地給克莉絲汀夫人拉上被子,然後將毛裘披在羅秀肩膀上,把木頭般失去反應能力的陸斯恩退出門外。

    「陸斯恩……你完蛋了,公爵大人一定會殺了你。」輕輕掩上房門,多琳可以想像,無比寵愛女兒的夫人,現在也要發火了,她可不想看到高傲的小姐被訓斥,那也許是無數倫德貴婦樂意看到的,但決不是多琳想看的情景。

    「我還是去準備早餐吧,看來我得準備點濃巧克力醬。」老布尼爾說過,濃巧克力醬有利於平息情緒,反應過來的陸斯恩,用腳趾頭也能猜到,這一定是羅秀的惡作劇。

    陸斯恩不得不小心,一個貴族的崛起,或者並沒有常人想像的那麼黑暗血腥,但像烈金雷諾特這樣軍功赫赫的家族,榮耀的光芒,本來就是用白骨和鮮血堆積起來,沒有幾個在陰謀背後時時刻刻虎視眈眈的敵人,這無疑是一個比現任教皇班尼迪克十二世是異教徒還荒謬的事情。

    所以一聽到克莉絲汀夫人的驚呼,陸斯恩便做出了臨敵的反應,這位雍容華貴的夫人,如果不是遇到什麼驚慌失措的事情,絕不會這樣失態。

    陸斯恩做得沒錯,所以克莉絲汀夫人不會有責怪她的意思,多琳的話,只是一句玩笑,這種事情沒有必要讓公爵知道。無論是多琳,還是羅秀,又或者是陸斯恩,都不是多嘴而愚蠢的事情。

    克莉絲汀夫人當然會坦然地忘記這件事情。

    感謝始祖賜予我們享受食物的美妙早餐,克莉絲汀夫人的眼睛有些微紅,羅秀還有些扭捏,不時偷看陸斯恩,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抿著嘴唇的她小口地享受著香濃的巧克力醬,用平常三分之一的時間解決早餐,便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陸斯恩,你去準備馬車。送我到多明尼卡,這麼美好的天氣,我真不想見到艾格博特先生這個大鬍子,希望他不會用對付父親的那一套來對付我。」

    「南方莊園送過來的兩匹純血塞爾塔馬脾氣有些暴躁,在喜拉雅山雪頂下捕獲的兩匹白色伯德紋馬已經馴服,可以用來出行,小姐覺得怎麼樣呢?」陸斯恩挑開珠簾,羅秀昂著頭,斜著眼睛瞟了一眼陸斯恩,似乎有些得意。

    「隨便吧。」出乎意料的是,羅秀似乎沒有挑剔的心情了。

    陸斯恩一路琢磨著,不知道羅秀是心情特別糟糕還是特別好,通常這兩種情況下,她都會表現得很隨意。雖然看著羅秀長大,但陸斯恩從來不認為自己可以完全掌握女人們無比複雜的心思。

    一個女人,不管她是六歲,還是六十歲,她們思考問題的方式,男人都無法真正理解。

    「陸斯恩,你知道嗎,我的母親其實是一個清教徒。」羅秀的嘴角微微上翹,含而不露的微笑充分說明了她此時愉悅的心情,而陸斯恩的心卻跌到了谷底。

    誰都知道,倫德貴族心中的完美女神克莉絲汀夫人,出身歐德修凡克家族。而介紹起這個培養出足夠資格成為名門烈金雷諾特家女主人的家族,就不得不加上「閃耀神輝」這四個字。

    歐德修凡克家族和教皇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奧布里陛下會說「櫻蘭羅帝國的土地,需要烈金雷諾特的守護」,而八百年前,當櫻蘭羅帝國還只是某個公爵的封地時,當時的教皇巴薩羅姆二世就說過這樣一句話:「格吉爾,你是比我更加忠實於始祖的真正門徒。」

    格吉爾,始祖十二門徒之一,姓歐德修凡克。

    格吉爾就是一位清教徒,清教徒比常人恪守更多心靈上的準則,近八百年過去了,如今的清教徒雖然不像格吉爾那樣嚴格遵守一千二百四十三條清教徒守則,但他們的生活和普通人還是有許多的不一樣。

    例如,一個清教徒女子,和丈夫的房事絕不能在有光線的地方進行,而且在房事之後,女子必須馬上穿戴整齊和丈夫分房而睡。

    除了房事時,女子的身體不能暴露在丈夫眼前,也不能有親密意味的觸碰。

    陸斯恩還曾經腹誹過一條壓抑人性的守則,夫妻間的房事,一年只能一次。

    如果克莉絲汀夫人是一位清教徒,那麼意味著,陸斯恩是第一個在明亮光線下看到克莉絲汀夫人身體的男子。

    這對清教徒意味著,這名女子的貞潔已經被隱藏於慾望中的惡魔奪走。

    也許這句話和「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一樣的隨意,只是一種形容而已。

    該死的,陸斯恩偏偏就是一個惡魔。

    克莉絲汀夫人不會這樣認為吧?陸斯恩覺得自己很冤,只是驚鴻一瞥,夫人你可千萬別說我奪走了你的貞潔。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37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十三章 月下的老人

    馬蹄如雪,鬃毛甩開,罕見的白色馬蹄在青石鋪就的路面上發出清脆的塔塔聲。

    顧派間睥睨眾生,高昂著的馬頭向著天空,如棉般的雲層猶如喜拉雅的雪頂。仰起的馬蹄彷彿隨時都會踏著雲層而去,曾經被斯羅蘭人譽為「奔跑在雲層之上」的伯德紋馬,套上了韁繩,走下「天馬」的神壇,盡職地為烈金雷諾特家的羅秀小姐代步。

    伯德紋馬毫無疑問是血統最高貴,奔跑速度最快,體型最龐大的純血馬,並不是每個貴族都有足夠的實力在喜拉雅雪頂上捕獲伯德紋馬,而且這種生性高傲,有些桀驁不馴的純血馬,需要最優秀的馴馬師來降服。

    倫德能夠駕馭伯德紋馬的職業馴馬師不超過五個,烈金雷諾特家並沒有這樣一位馴馬師,但陸斯恩卻能輕鬆地甩著馬鞭,讓身高超過八尺的伯德紋馬溫順如羊。

    如果羅秀單獨外出,陸斯恩就會坐在車伕的位置上,優雅地抬起手肘,眯著眼睛看著前方的道路,壓低著帽簷,筆直的上身在馬車的起伏間紋絲不動,猶如古拉西時代最著名的雕塑家索羅倫斯刻刀下的名作《眾神狩獵》中,駕馭天馬瞄準獵物的天神普羅米修斯。

    「陸斯恩,心情如何?」羅秀掀開車簾,微帶稚氣的臉蛋,已經很有禍害眾生的味道,柔順的發絲垂過眼角,彷彿是不適應車簾外刺眼的光線,她的眼睛眯起,嘴角露出莫測的笑意。

    「小姐,你現在的態度很不合適。一個合格的淑女,不會總將心思放在這種曖昧的尷尬中,她應該學會很快遺忘,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一樣。」陸斯恩不輕不重地揚起馬鞭,雖然在空氣中甩起漂亮的「噼啪」聲,但實際上並不會讓驕傲的伯德紋馬感到不適。

    羅秀左右瞟了一眼目光呆滯的路人,伯德紋馬吸引目光的能力絕不亞於一個貴族的全套儀仗出行,八尺高的高頭大馬,甚至可以輕易踹飛一個重裝騎兵,人類或者是萬物之靈,但面對猶如神物的伯德紋馬,那種因為怯弱的肉體而產生的自卑和崇拜可很難壓抑的住。

    「只要你以後以這些平民看著伯德紋馬的眼神看著我,我就不再提起這件事情……並且保證一向誠實的我,也可以為了你在父親面前隱瞞一下這件絕對會讓他冒火的事情。」抓住了陸斯恩的把柄,羅秀胸有成竹地說道。

    陸斯恩似乎沒有理由不懼怕安德烈公爵,即使是強硬的宮廷劍士,在面對這位手刃上百大海盜頭領的硬漢面前,握劍的手都會顫抖不已。

    羅秀的侍從長雖然身手敏捷,但怎麼看都是那種會被安德烈公爵一巴掌拍飛的纖細身形,陸斯恩一定很害怕父親吧,羅秀很有把握,覺得陸斯恩沒有理由不答應。

    一想想,這個可惡的斯羅蘭小子,再也不能含著笑用看著孩子的眼神面對自己,心頭的陰影似乎都已經擴散去了。

    倫德的天空四季湛藍,雲淡風輕的模樣很襯羅秀現在的心情。

    陸斯恩啞然失笑,真是被寵壞的孩子,甚至連母親的尊嚴都不怎麼在乎了。

    「你笑什麼?」陸斯恩的表情依然沒有什麼變化,讓她十分憤怒。

    「赤裸裸的威脅,可不是一個淑女會做的事情。你應該用自己的修養,風度,氣質來折服我。如果某天你能夠如克莉絲汀夫人一樣,將驕傲內斂,溫潤如玉,卻又能像水晶般耀眼,在萬千人群中也無法迷茫她的風姿,睥睨眾生,卻又能帶著憐憫地讓跪倒的人們親吻指尖……我就會像所有人一樣,在接觸到你的眼神時,心存敬畏和感激。」陸斯恩回頭一彈指,彷彿不經意地碰了碰車簾,光潔的飾珠彈起,準確地叩在了羅秀的額頭上。

    「你故意的!」羅秀摸了摸額頭,眉頭微皺,委屈不已。

    陸斯恩當然不會承認,好心地提醒羅秀,「伯德紋馬的步子邁的比較大,而這輛馬車原本是為塞爾塔馬設計,所以會有些顛簸,還請小姐小心坐回車廂。」

    父親偉岸的身影,高聳如山,為孩子彎下驕傲的軀體,讓孩子站在自己的肩頭,看的更高更遠。

    羅秀想起自己的母親,她卻像深不可測的海洋,彷彿可以包容一切,又可以用滔天巨浪摧毀一切,但羅秀怎麼也看不清楚那陽光照射不到的海底。

    克莉絲汀-歐德修凡克-烈金雷諾特,倫德男人們心目中的完美女神,原來陸斯恩心中也是這樣。

    在陸斯恩的馬鞭下,伯德紋馬十分溫順,車廂並沒有大幅度的起伏,羅秀的心情卻起伏不定。

    「陸斯恩,你怎麼看待那些清教徒。」

    清教徒?陸斯恩微微冷笑,只是背後的羅秀依然能聽到他溫和的聲音:「能夠恪守聖徒格吉爾一千二百四十三條守則的清教徒,只存在於教皇國的苦修士中。他們甚至認為,一生之中只要有一次違背了其中的一條守則,就失去了成為清教徒的資格。這種小心恭謹自律的精神,我十分欽佩。」

    「我說的是像母親這樣,並非苦修士,只是因為出身歐德修凡克這樣的家族,不得不遵守一些陳舊腐朽的守則。」羅秀在晨間第一次看到母親的眼淚,卻讓她更覺得自己的惡作劇似乎帶來了想要的結果。

    女神怎麼會流淚?羅秀更需要一個在身邊溫暖的母親,而不是目光慈祥,卻高居神壇之上的聖母。

    「讚美聖徒格吉爾,神輝依然閃耀在歐德修凡克的姓氏之上。小姐,陳舊腐朽這樣的詞彙不適合用來形容這個偉大的家族。」陸斯恩虔誠地勸誡,似乎還有一點對歐德修凡克的敬畏。

    「陸斯恩!」羅秀的聲音提高了一個調子,「我不希望母親去遵守那些毫無意義的守則,我更想看到母親和父親恩愛一些,而不是在婚後十七年依然矜持如初見。」

    「這算是命令嗎?」

    「如果你需要這樣理解,才能領悟到我的意思,你就這樣認為吧。」

    陸斯恩有些頭疼,「太讓人為難了,我甚至可以用看著伯德紋馬的眼神看著你,可是要干預夫人和公爵之間的感情,我可沒有月下的那個老人這麼專業。」

    「這話怎麼感覺有些不對?什麼叫看著伯德紋馬的眼神看著我,我是這樣要求的嗎?還有,月下的那個老人是誰?他非常擅長解決感情問題?你給我把他找來。」羅秀期待地看著陸斯恩,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個斯羅蘭小子確實很能幹。

    陸斯恩苦笑,這位月下的老人,可不是烈金雷諾特家的某個僕人。

    儘管在倫德貴族的眼中,公爵夫婦堪稱夫妻恩愛的楷模,但陸斯恩卻對此持保留意見,安德烈公爵自然是用他持己自律的精神證明了他對克莉絲汀夫人的愛,可那位無可挑剔的夫人,是單純地恪守清教徒的夫妻守則,還是將愛置於守則之後才顯得守禮疏淡,陸斯恩無法準確地分辨。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37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十四章 效忠

    安德烈公爵的行程日期,已經出現在了克莉絲汀夫人書房的案頭上,陸斯恩答應了羅秀,自己充當「月下的老人」的角色。

    邁著輕巧的步子,在寧靜的辛西婭區,馬蹄聲由清脆的踢踏聲變成了踩在楓葉上的沙沙聲。

    經過湘夏麗舍時,戴著白天鵝絨邊淑女帽的雅蘭斯夫人正走出門外,黑白相間的套裙,修長的美腿裹在柔絲之下,腋下夾著幾本課案,她的目光迷離,白色的伯德紋馬,在她的小說裡,這可是英雄希羅的坐騎。

    「雅蘭斯夫人,是否有榮幸與你同去多明尼卡神學院?」陸斯恩禮貌地發出了邀請。

    雅蘭斯夫人壓了壓帽簷,有些忿恨於駕馭伯德紋馬的居然是昨天被自己視為惡魔的男人。

    現實就是如此荒謬,只有英雄才能駕馭的天馬,卻不得不因為烈金雷諾特家的光輝,屈尊於一個僕人的馬鞭之下。

    美麗的處女學者別過頭去,一隻小倉鼠正背著小塊的蘇夫利從鐵羅莉花從間倉促跑過,她矜持微笑著拒絕:「馬車裡是格利沙爾塔小姐吧,今天我是她的考官,不方便同車。」

    儘管聽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羅秀並沒有出來見禮的意思,安靜地坐在馬車裡,聞著辛西婭區楓葉與墨香混合的氣味。

    陸斯恩攤手表示遺憾和理解,沒有多說什麼,輕輕揚鞭,伯德紋馬低嘶一聲,甩著白色的長尾,徑直跑向楓林大道的盡頭。

    「我從神之左手取得鑰匙,打開真相的箱子,看到的卻是多明尼卡。」

    墨色大字潦草地出現在楓林大道上,在道路的盡頭,是廣闊的梅林廣場。顯而易見,這座廣場是以著名的魔法大師梅林.佛朗索瓦斯.露.布朗.拉.瓦裡艾爾之名命名。

    為了表示對這位大師的敬仰之情,梅林廣場從不允許除加布里爾三世陛下以外的馬車踏足乾淨整齊的廣場。

    廣場上遍佈著各種魔法符號,古樸繁瑣的奇異符號似乎蘊含著讓人敬畏的力量,每個踏足其上的人都變得小心翼翼。

    始祖雕像端正立於廣場左首,眼睛似睜實閉,右手撫於左胸前祈禱,腳下卻踩著一個歐幾里德空間魔法模型。

    「每次看到始祖的雕像,我都心懷感激,感謝他讓我們重新獲得神的眷顧,獲得抵抗惡魔之力的神術。」陸斯恩躬身叩拜,動作和所有虔誠的信徒一樣標準。

    而羅秀卻只是用食指在額頭和胸口點了一下,這是一個簡化了的手勢,所表達的敬仰和虔誠遠不如陸斯恩的動作。

    「陸斯恩,魔法也有足夠的力量吧?如果你對始祖心懷感激的原因只是因為他傳授世人神術,你更應該感謝梅林大師,這位大魔法師讓魔法走下神壇,每個人都可以學習,而不像神術那樣只有教會的高級神職人員才能學習。」不是羅秀喜歡挑陸斯恩的毛病,只是她總覺得,陸斯恩對始祖的感激和敬仰,貌似虔誠,實則不屑。

    踏著腳下的魔法符籙,陸斯恩落後於羅秀半步,他並不同意羅秀的觀點,在他看來梅林根本無法和這個始祖比較:「魔法原本就隸屬於神術,只是梅林率先發現有這麼一種神術,只要符合某種規則,無需祈禱,無關信仰,都可以為使用者服務,他將這種和神無關的神術從浩瀚的神術中一一找出來,分門別類,取了一個新名字——魔法。開宗立派固然偉大,但不管怎麼樣,神術也好,魔法也好,都只是始祖從神之左手取得的鑰匙,丟棄在人間。」

    「梅林太狂妄了,神之左手怎麼可能向一介……」陸斯恩有些含糊地道,「作為神的兒子,始祖遠遠超過梅林,小姐你就算再崇拜梅林大師,也不可將他的地位放到和始祖同等的位置上。在信徒的心裡,始祖的地位應該僅次於神,餘者無可比肩。」

    「所以這個雕像的含義,就是代表著神術凌駕於魔法之上?」羅秀緩緩走過巍峨高聳的巨大雕像,修長高挑的她,甚至沒有雕像腳下鞋幫的高度。

    陸斯恩沒有回答,儘管在梅林消失之後的幾百年,教會終於將那些無關信仰和祈禱的魔法從神術的範圍裡剔除,承認了魔法的獨立地位。但標準的神術師,面對魔法師時依然有一種正宗看偏門的優越感,這甚至影響到了許多藝術家們的作品風格。

    「小姐你在多明尼卡需要學習的,可不是這種無聊的爭執,誰凌駕於誰之上並不重要。神術也好,魔法也好,終究只是一種力量。你甚至不需要具備這種力量,只需要學會去掌控擁有這些力量的人就夠了。」再強大的神術,也抵擋不住教皇權杖代表的神權,再強大的魔法,面對飄揚著淡金色馬蹄形旗幟的大軍時,不過是璀璨的煙花。

    羅秀就是無法接受陸斯恩說話的方式,彷彿總是站在更高的角度,以一個長者的姿態,告訴羅秀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羅秀撅著嘴,旋即收斂了這個小兒女慪氣的模樣,冷哼了一聲:「我連你都掌控不了,又怎麼能去掌控那些強大的神術師和魔法師?」

    身著鄉村風格的草綠色長裙,像驕傲的天鵝一般的羅秀,雙手執於小腹前,轉身看著突然沉默的陸斯恩。

    「小姐,你希望我做你手裡的劍嗎?」

    「不。」羅秀的回答簡短而有力。

    「為什麼?」

    「歷史上有無數的著名騎士,最後卻可笑地死在自己的劍下。如果你是我手裡的劍,我卻無法掌握,最後受傷的會是我自己。」羅秀的語氣很淡,不愧是克莉絲汀夫人的女兒,她多少也繼承了一點母親淡定的氣度。

    陸斯恩突然覺得,羅秀已經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了,十六歲的少女,應該正出於心理叛逆的年齡吧。

    「你想掌控我,自己又不受傷?」

    「當然,不過並不是因為你有什麼特別。只是因為你作為烈金雷諾特家的僕人,我都無法掌控你,說出去未免太丟人了。」羅秀轉過身去,她總覺得自己說這話時有些心虛,她不想讓陸斯恩看到她顫抖的睫毛。

    陸斯恩卻走到了羅秀的身前,在始祖如神般偉岸的雕像下,半蹲著身體,握住了羅秀白皙細嫩的指尖,輕輕地親吻著,「我認可陸斯恩-夏爾-歐德修凡克 -烈金雷諾特這個名字,我以此名向格利沙爾塔小姐宣誓效忠,我有生之年,你都是我唯一的主人,如有背叛傷害主人之事,願以靈魂世代不能得以解脫作為代價,洗清我的罪惡。」

    一抹淡紅在羅秀的手指上渲染開來,如優香花般美麗的羅秀,紅潤的小嘴微微驚訝地張開,她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場景。

    在四年前,陸斯恩成為夏洛特莊園的侍從長後,每年的禱告日,莊園裡的僕從都會在陸斯恩的帶領下,唸著這樣一段宣誓詞,只是宣誓的對象都是克莉絲汀夫人。

    今天,有些不一樣,「唯一」這個詞以前沒有的,宣誓對象也從母親換成了自己,羅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如母親那般地優雅,將手掌貼在陸斯恩的左胸前,溫和而不失威嚴地說:「我接受你的效忠,我最值得信任的僕人。」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38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十五章 藉口

    即使光輝偉岸如始祖的雕像,也會在背對陽光的角度留下陰影。

    始祖手中高舉著圓環鑰匙,陽光透過圓環,形成璀璨的光柱,光柱明亮耀眼,猶如無上威能的聖光。

    羅秀站在光柱的邊緣,她的僕人陸斯恩,半蹲在相鄰的黯淡影子中,羅秀的手指渡過光與暗的邊沿,感覺著僕人唇間溫熱的濕氣。

    「你的藉口真爛!」羅秀將手指掙脫,加快步子朝多明尼卡神學院的巨拱形大門走去。

    多明尼卡神學院主樓,堪稱櫻蘭羅建築史上的豐碑。

    這棟見證了無數偉大人物求學經歷的建築,第一次將美學需求凌駕於實用之上,拋棄了美觀兼實用的雅迪圓柱體支架結構,取而代之的是唯美的環扣結構,一環扣一環,將建築的高度疊加到七百年前令人無法想像的三百餘尺。

    歷代建築學愛好者總想數清楚主樓到底有多少個環,官方建築資料顯示是一萬零三百個,可是卻有人數出了兩萬四千的誇張數目,有魔法師利用魔法方程,通過光環的光柱長短數列求證,卻顯示只有五千餘個環,多餘的環只是人們的視覺誤差。

    像蜂巢一般,讓人頭暈,這是抬頭仰望的陸斯恩唯一的感受,七百年,歷史長河中的一小段波浪,再七百年,七百年之後又七百年,再偉大的建築也會變成塵土。

    這個世界從來不存在永遠,無論是建築還是人心。

    羅秀拒絕了陸斯恩的效忠,雖然有些出乎意料,但陸斯恩倒也沒有覺得太奇怪。

    羅秀之所以是獨一無二的羅秀,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吧。

    只是羅秀拒絕的藉口讓陸斯恩有些無奈,吻手禮除了用來向女性宣誓,也是貴族間男士對女士一種比較正式的禮節,但也有一些心懷齷齪的貴族,通過吻手禮挑逗女性,例如不是用嘴唇輕輕觸碰,而是用舌頭舔舐。

    藉口,羅秀直接將陸斯恩打入心懷不軌的行列,他肯定是想藉著宣誓的機會佔我便宜!這個只知道聽從母親命令,對我挑三揀四的傢伙,會對我效忠?我又不是十三四歲的小女孩那麼容易好騙!

    羅秀十六歲了,在禱告日的前三天,安德烈公爵就應該為她舉行成人禮。

    多明尼卡神學院並不是一方淨土,貴族依然享受著特權,但這不代表他們在以學生身份進入學院時,還可以帶著侍從。

    遞交論文的事情,羅秀必須自己去做。上午遞交論文,由審核論文的主考官出具簡短的論文評斷和若干問題,下午才是正式的答辯考試。

    戴著草氈帽的僕人,拖著長把掃帚,將庭院走廊打掃的乾乾淨淨,看到小巧秀氣的木底鞋,僕人彎下腰,謙卑地退開,「格利沙爾塔小姐,遞交論文的地址改在西樓三層,請往那邊走。」

    「哦,謝謝。原來是老格朗,你的腿腳好些了吧?」面對這個老者,羅秀並沒有倨傲的態度,俏臉上有著溫和的笑意。

    「讚美始祖,入秋以來,因為天氣乾燥的緣故,已經好了許多。你好,芬格爾斯小姐。」老格朗悄然退後一步,看著瑪吉斯家的大小姐,優雅地湊近了羅秀。

    彷彿是戴上面具一般,羅秀昂起頭,看也不看芬格爾斯一眼,「這該死的學院後勤處,真是窮瘋了,盡請一些老弱病殘工作,骯髒的地板,差點弄髒我的白色襪子。」

    老格朗皺皺巴巴的臉頰上依然帶著溫和的笑意,在他心裡,格利沙爾塔小姐和一些掛著慈善面具的虛偽貴族不同,是個真正善良的女孩,在多明尼卡,別說是那些有著爵位的貴族,就是普通的學者老師,對於他們這些校工,從來都不會正眼瞧他們,更不用說記得他們的名字了。

    羅秀旁若無人地忽視了芬格爾斯,瑪吉斯家的女孩並不奇怪,只是覺得羅秀怎麼會和一個穿著破爛的校工說話。

    「她剛才和你說什麼?」老格朗不可能不知道家世和羅秀相若的芬格爾斯,但後者不會如羅秀一般知道他的名字。

    「正如你所看到的,我骯髒的服飾,褻瀆了多明尼卡神學院的莊重,格利沙爾塔小姐教訓了我幾句。」老格朗的腰晚得更低,不敢直視芬格爾斯,面對一個大貴族家的小姐說謊,老格朗克是生平第一次。

    「她就是看什麼都不順眼。」芬格爾斯哼了一聲,挺直胸脯向東樓走去,她覺得自己的容貌或者稍遜色於羅秀,但起伏的曲線讓自己比羅秀更有女人味。

    老格朗嘀咕著:「落李小姐又沒有問我交論文的地址有沒有改,我這樣不算對貴族不敬吧。」

    交完論文,和幾個平常關係不怎麼緊張的貴族小姐打了招呼,下樓的時候,羅秀碰著了小跑著的芬格爾斯。

    「昨天我看著你們家的一個女僕,居然將黑色蕾絲胸衣露了出來。沒有想到,你更過份……什麼時候學會了花街女子勾引男子的招數?一跳一跳的,你是將兩隻小兔子藏起來了,等待著你夢想中的英雄希羅來狩獵嗎?」羅秀厭惡地瞅了一眼芬格爾斯起伏的胸部,緊身裹胸擠出完美的乳溝,因為跑動,不可避免地帶起了一陣陣波浪,難得看到優雅沉穩的大貴族家小姐這樣的春光,不少男生都停下了腳步。

    「你……」就算是芬格爾斯,一時間也被羅秀氣得臉紅,剛才她慢悠悠地走到東樓,才被告知,論文遞交地點改在西樓,以多明尼卡神學院主樓的跨度之大,可難為了養尊處優的芬格爾斯。

    不等氣喘吁吁的芬格爾斯說什麼,羅秀*著樓梯裡側,小心地提著裙子,徑直去了。

    很顯然要在這位烈金雷諾特家的小姐身上看到什麼春光乍洩的情景,難度要大多了,於是男人們的目光又集中在芬格爾斯身上。

    羞憤的芬格爾斯咬了咬牙齒,「格利沙爾塔……我等著今天答辯後看你出醜的樣子!」

    毫無疑問,如果羅秀在今天的學年考試裡表現糟糕,等待她的一定會是芬格爾斯毫不留情的嘲諷。

    「怎麼樣了?一切可好?」和所有的僕人一樣,陸斯恩在巨型拱門外等著他的小姐。

    「無聊的形式。素味屍餐的教師,除了誇誇其談,只會費盡心機鑽營進貴族圈子,我居然在這樣一個學院裡浪費了六年時間,真是一種悲哀。下午的考試,我不想參加了。」羅秀早已經忘記了芬格爾斯,微皺著眉頭,想著一些讓自己心情不好的事情。

    「學者也是要吃飯的,改善自己的生活,讓自己過的更好一點,只是一種本能。」陸斯恩盡職地勸誡著羅秀。

    「這也同樣意味著,一個對金錢名譽貪得無厭的人,根本不可能有機會成為一個合格的導師。他們居然把名利擺得比真理和神還大,可想而知他們教學的時候不可能是潛心的,他們在真理面前也不可能純潔。遇到這種人最好敬而遠之,他不論從學識還是人品都肯定不配做個導師。你知道那個麥迪文西嘛,這個擔任我六年導師的人,在瞭解到我父親即將在多明尼卡特聘幾名軍部顧問學者時,剛才表現的態度,差點讓我誤以為他是懇求我父親訂購戰備物資的鐵蘭羅商人……那些人,只要我父親願意簽下他們提供的商品,他們甚至可以親吻我走過的每一寸土地。」羅秀好不懊悔,自己還一直以為這個麥迪文西的人品學識非常可敬呢,看來不只是貴族,帶著面具的人到處都是。

    陸斯恩曾經瞭解過麥迪文西,這個年逾五十的學者,在大陸歷史學上有著精深的造詣,但因為得罪過貴族的緣故,一直得不到政要權貴的重用,在多明尼卡的這些年,大概也學會了世故和圓滑……能夠進入安德烈公爵主持的軍部,也許是這個老學者最後的出頭機會,只是奉承的對象錯了。

    羅秀不可能知道小人物奮鬥的艱辛,陸斯恩也沒有向她解釋中下層人物的苦楚,只是提醒道:「小姐你別忘記了,敢於訓斥公爵大人軍事部署方案是一堆馬糞的艾格博特先生,也屬於多明尼卡,還有那位給你答辯成績記零分的雅蘭斯夫人。下午的答辯,還是去看看吧,或者會是有意思的事情。」

    羅秀眯著眼睛望著始祖雕像,突然問道:「陸斯恩,男人都是好色的吧?所以他們都會盯著芬格爾斯的胸部,而你也會親吻……我的手指,你所謂的效忠,其實真的是藉口?」

    「雖然有些越禮,但我可以真誠地告訴小姐,我一直把你當成需要保護和疼愛的小女孩,親吻你的指尖,只是效忠的一個儀式罷了。」陸斯恩一生從未如此誠實過,然而他卻看到羅秀的臉色非常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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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十六章 碧溪法尼亞

    「陸斯恩,你知道嗎,你是我見過的最討厭的人。」羅秀壓抑住怒氣,她可不想因為憤怒而使得胸部上下起伏,她剛批評完別人,並不豐滿的格利沙爾塔小姐可沒有想讓什麼英雄來狩獵她的小兔子。

    並不是第一次聽到羅秀說這樣的話,陸斯恩保持著微笑,「恰恰相反,小姐你是我見過的最可愛的女子。」

    又是這種逗弄小女孩的語氣!羅秀惱火地看著只比自己大幾個月的陸斯恩,有些埋怨,為什麼母親不把自己早生下來幾個月了,那麼自己就可以摸著陸斯恩黑青的頭髮,取笑他:「小弟弟要乖,大人的事情,你最好別管。」

    「奧利西斯之柱上釘著伊西斯的十字章,荷魯斯張開迷茫的雙眼,出賣了阿蒙拉的榮耀,阿努比斯的憤怒,在無盡的黑武士手中,閃耀的彎刀,帶來神罰,陸斯恩,你必將遭受格利沙爾塔小姐的詛咒,成為一隻偷吃蘇夫利的倉鼠。」羅秀低聲嘀咕著,這是貴族小姐圈子裡流傳的一段詛咒詞,據說很靈驗,例如坎斯拉夫家的三小姐就詛咒她的姐姐在獵狐時出點狀況,結果被詛咒的二小姐,騎上馬時,不小心被馬刺絆倒,在她心上人面前露出了潔白的底褲。

    「詛咒術在神術中的正式名稱就是神罰,它在魔法中可以被期望效用曲線理論解釋,五百年前馮-紐曼和摩根斯坦在詛咒效用不確定性的基礎上,運用魔法推論和方程工具,建立了不確定條件下對目標人選擇進行魔法效果的框架,不過這種理論是將詛咒的發生概率不確定性和目標不確定性合而一體,雖然提高了詛咒的魔法效果發生概率,但還是有一些無法解決的問題。直到阿羅和德布魯將其吸收進瓦爾拉斯均衡的魔法框架中,成為處理不確定性魔法的分析程式,進而構建起近代微魔法領域並由此展開了概率,方程,魔力元素在內的宏偉而又優美的魔法豐碑。」出於某個特殊的原因,陸斯恩幾乎可以把握住羅秀接觸過的任何人和事,對這種毫無魔法理論支撐的所謂詛咒詞也並不陌生,如果羅秀對詛咒魔法感興趣,陸斯恩倒是不介意引導一下。

    「我在多明尼卡這麼多年,對於這些歷史概論也只是一隻半解。夏洛特沒有什麼關於魔法的書籍,你是怎麼知道的?說起來好像自己是一個魔法大師一樣。」羅秀狐疑地盯著陸斯恩,這個僕人太不讓人放心了,總是給人出乎意料的驚訝。

    陸斯恩避開羅秀審視的目光,他不願意面對一副清涼的眸子說謊:「我在跟隨夫人去拜訪艾格博特先生時,在蘭度理學院的藏書閣樓裡呆了一會,不得不說蘭度理學院的藏書確實經典而又精深,或許它的藏書量不足櫻蘭羅國立圖書館的百分之一,但要說起這些書籍在學者們心目中的份量,可是半點不差,我甚至看到了梅林大師留下的羊皮手稿《魔法隨機變量概論》。」

    羅秀有些猶豫了,下午的考試要不要去參加呢?

    看到羅秀心動的模樣,陸斯恩趁熱打鐵:「每年多明尼卡神學院最優秀的畢業生,將可以進入由歐拉迪諾-薩斯-崔凡希院長親自擔任導師的蘭度理學院,這可是多明尼卡眾多分院裡最具備魔法教授資格的老牌理學院。如果小姐你能夠進入蘭度理學院,你可以掌握到的學識,將會讓我再也沒有賣弄的資格。」

    就是這個原因,才讓克莉絲汀夫人和陸斯恩都很重視羅秀在多明尼卡最後一年的考試,甚至說動了艾格博特先生來壓住羅秀的高傲脾氣。

    多明尼卡聚集了櫻蘭羅的貴族子弟,這裡的學生將形成日後的櫻蘭羅貴族階層,而蘭度理學院,則是貴族中的精英聚集地,甚至可以說這裡的學生,將決定櫻蘭羅帝國日後在軍備發展,戰爭韜略,魔法理論上的成就。

    讓羅秀融入這個精英圈子,對日後烈金雷諾特家的好處,自然是不言而喻。

    正如陸斯恩所說的「你甚至不需要具備這種力量,只需要學會去掌控擁有這些力量的人就夠了」,而掌控的第一步,就是要認識這些人,並且讓他們知道你擁有掌控這些人的權柄和資格。

    羅秀想的沒有陸斯恩這麼深遠,她的想法很單純,不要再讓這個該死的斯蘭羅小子有在自己面前指手畫腳的機會。

    「我才不在乎你有沒有賣弄的資格。你是我的僕人,我讓你閉嘴,你滿腹學識也要裝成聾啞乞丐。」羅秀的心情好了許多,楓林大道上沙沙的楓葉落地聲似乎也悅耳了許多。

    「是,小姐。今天的午餐,就在碧溪法尼亞享用吧,這個餐廳就在辛西婭區的學者巷旁邊,距離多明尼卡不過三條街的距離。」陸斯恩也同樣心情愉悅,忠心地伺候一位千金大小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要吃燒牛柳配龍蝦,希望那裡的牛肉是來自安格斯草原上的放養牛。」

    櫻蘭羅的飲食烹飪,有家庭美肴之稱,櫻蘭羅大廚的廚風偏重油少,清淡的口味,調味時較少用酒,餐廳裡的調味品大都放在餐檯上由客人自己調配,烹調講究鮮嫩,口味清淡,選料注重海鮮以及蔬菜,菜量少而精。老布尼爾就是櫻蘭羅大廚中的典型代表,蒸煮燒熏的菜式是他的拿手好戲,雞丁沙拉,烤大蝦蘇夫利,薯燴羊肉,烤羊馬鞍,冬至布丁,明治排是加布里爾三世前來夏洛特時,老布尼爾獲得皇帝陛下「精緻美味」稱讚的絕活。

    有這樣一位大廚,等閒的櫻蘭羅菜式餐廳羅秀是瞧不上眼的,而今天陸斯恩推薦的這家餐廳,卻是來自和櫻蘭羅一海相隔的法蘭。

    「法蘭菜的精華在於醬汁,這家餐廳的主廚最拿手的就是牛肉醬汁,配上七八分熟的安格斯牛肉,十分美味……不過法蘭人吃東西,五分熟就已經算是不能吃生食了。運氣好的時候在這裡甚至可以吃到山鷸。」相隔不遠,沒有再坐那架惹人注目的馬車,隨意地停放在一棵大楓樹下,也不用擔心有不開眼的小賊去偷馬車。

    伯德紋馬對主人十分忠誠,對陌生人的接近保持警戒,同時這種馬誇張的體型,完美的曲線,都打上了「貴族專屬」的烙印,小賊偷去也很難銷贓成功。

    辛西婭區是喧囂的倫德難得安寧的地方,三條主要街道上的行人不多,來往的都是各學院的學生或者老師,一路行來,偶爾有識得羅秀的,隔著街道也會鞠躬行禮,但大多數都是在羅秀經過時小心地側身而立。

    即便是穿著只適合坐在草地上,咬著枯草根,將一本《雪萊浮詩集》放在頭頂遮擋太陽的草綠色居家裙,羅秀身上的那股大貴族高高在上的氣質也遮掩不住,面對倫德的特權階級,人們早已經學會了尊敬並且保持畏懼之心。

    法蘭人會用一個小時來品嚐開胃酒,然後才是一頓豐盛的午餐,每吃一口食物,他們都會停頓無數次,一頓法蘭大餐,耗時三個小時以上並不稀奇,所以現在雖然不是正點的午餐時間,但專業的法蘭餐廳碧溪法尼亞門前已經停留了不少馬車,隔著茶色的玻璃門,可以看到侍者忙碌的身影。

    「歡迎兩位,尊貴的客人,需要到二樓優雅寧靜的流水餐廳嗎?」一頭金色波浪長發的侍者,很符合法蘭人的浪漫主義形象,他雖然驚豔於羅秀的美貌,卻不敢露出半分微笑,生怕自己顯得輕浮。

    「不用了。」拒絕了侍者的推薦,陸斯恩隨意找了個位置,稍稍遠離了奏著《獻給夢精靈》的樂者,背對著門廳,不至於讓每個人進來都可以看到烈金雷諾特家的大小姐。

    倫德的貴族,有對美麗女子獻慇勤的愛好,有許多不夠資格進入倫德最頂級貴族圈子的貴族子弟,並不識得烈金雷諾特家的千金,讓這樣的人打擾羅秀用餐的心情,陸斯恩不會原諒自己。

    他像一抹陰影一般峙立在羅秀身後,吝嗇於將羅秀優雅的背部曲線張揚出來。

    「陸斯恩,你今天可以坐下和我一同用餐。」羅秀打量著碧溪法尼亞餐廳的內飾。

    一般,這就是羅秀的評語。

    不管是璀璨的華洛世水晶杯子,還是鑲嵌著珍貴寶石的銀餐具,又或者是放在餐廳一角的博尼斯大鋼琴,在羅秀看來,這種奢華的風格和暴發戶的家裝沒有什麼區別。

    「服侍你用餐,是我的職責。」陸斯恩牢記著自己的本分,在餐廳時,和主人在同一張餐桌上用餐,傳出去有損烈金雷諾特家的禮教名聲。

    「母親說,給予僕人額外的尊重,會讓他們更加忠心。陸斯恩,你在拒絕我的尊重嗎?」羅秀透過鋥亮的盤子,冷冷地看著陸斯恩。

    陸斯恩只好轉身坐下,沒有看到蒼蠅,卻看到了一隻落水母狗。

    莎柏林娜-麥格瑟裡德。

    瞧著她惡狠狠的神色,顯然這個尖利刻薄氣質的少女也看到了詛咒她的船隻被水鬼糾纏的陸斯恩。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39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十七章 什麼叫低調

    出乎意料的是,莎柏林娜只是狠厲地瞪了一眼陸斯恩,並沒有馬上做出什麼過激的主動。

    兩個年輕男子跟在莎柏林娜的身後,將他們的黑絨禮帽遞給侍者,禮帽上都繪有一條銀邊,這是帝國男爵的象徵。

    侍者保持著謙卑的笑容,從他熟捻的態度可以看出,這兩個年輕貴族應該是碧溪法尼亞的常客。

    「馬拉卡尼少爺,西沃斯少爺,*窗的座位特意為你留著,在這裡可以看到辛西婭區最美麗的楓林大道。」侍者拉開椅子,讓莎柏林娜坐下,這個來自鐵蘭羅的女子,顯然沒有見識過奢華的倫德餐廳,一副對就餐地點環境心滿意足的樣子。

    馬拉卡尼如同陸斯恩一般身材高瘦,只是早熟的貴族少爺一般都有些酒色過度,褐色的眼球裡還有一些通宵達旦歡娛的血色。

    坐在莎柏林娜身旁的西沃斯,比馬拉卡尼稍微健壯一些,看情形他更討莎柏林娜的歡心,他順手摘下花籃裡的羅斯花別在莎柏林娜的腰帶上,這個有意在倫德貴族圈裡挑選丈夫的少女也沒有拒絕。

    只要他們不來惹事,陸斯恩也無意打擾他們男歡女愛的求偶過程。

    對於擁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和實力的有錢人家來說,擠進貴族圈子裡唯一的方法就是聯姻,對莎柏林娜來說,她並不怎麼在乎海誓山盟的浪漫愛情,一個貴族夫人的名分相對來說要重要許多。

    陸斯恩替莎柏林娜感到惋惜,倫德的適婚年輕貴族,大多已經有婚約在身,和一個沒有貴族身份的家族聯姻,對他們來說是一件丟身份的事情,他們對莎柏林娜所獻的慇勤,只是為了獲得少女的初夜。

    「對不起,莎柏林娜,我不能娶你。雖然我答應過你,要你做我唯一的妻子,但我無法反抗父親的命令,因為你不是一個貴族……如果我一定要娶一個平民女子做妻子,我將會失去繼承爵位的資格。莎柏林娜,你也不想嫁給一個沒有爵位的男人吧。」

    甚至可以想像,女紅之花盛開後的莎柏林娜如果要求佔有他初夜的貴族男子向麥格瑟裡德家提婚,一定會得到這樣的答覆。

    「哼!」看到陸斯恩不時撇過去的眼神,羅秀不滿地哼了一聲,重重地合上了菜譜,菜譜的表皮用軟羊皮製作,還打上了美麗的花紋。

    男人果然都是天生的獵手,不就是一個大胸部的女人嗎?陸斯恩又盯上了她的小兔子?

    「對不起,你有什麼不滿的嗎?請你提出來,我們一定會改正。」侍者惶恐不安地拾起菜譜,頤指氣使的羅秀很有女王的氣質,讓他心生忐忑。

    「我不是這個意思,很抱歉……麻煩你按剛才我點的上菜,另外給我來一對活兔子。」羅秀有些後悔,不應該讓陸斯恩坐在自己對面。

    羅秀經常因為一些很小的事情生氣,陸斯恩也不可能一一猜到,小心地看了一下羅秀的臉色,約莫猜著了幾分……和一個美麗的少女坐在優雅的餐廳裡,男人的目光卻總停留在別人的女伴身上,即使二者沒有曖昧的關係,這也是一種不禮帽的表現。

    「你可聽說過伊蘇河裡水鬼的故事?」

    「什麼?」羅秀望著陸斯恩,不得不承認,他很有魅力,尤其是他用略帶神秘的語氣講話時,讓人不由得就被他轉移了注意力。

    「昨天我來倫德時,看到一隻黑色水鬼……其實就是巨型章魚,盤踞在那個女人的船底,章魚將她的船擊碎,這個女人掉進了伊蘇河裡,那一段河水十分骯髒,所以今天她走進這家餐廳時,我覺得沒有什麼胃口了。」陸斯恩嘆了口氣,好像他真的只是一個看了場熱鬧的過客。

    羅秀看了看莎柏林娜,柔淡的眉頭稍稍皺了起來,「陸斯恩,你把她趕出去吧。我想想就噁心。」

    面對掃地的老格朗,羅秀都能保持著對長者的尊敬,面對夏洛特莊園附近的農夫,羅秀也從來不會吝嗇自己的笑容,但是對於倫德的大部分所謂上層人士,羅秀都沒有半點好臉色,彷彿觸碰到他們,就會弄髒自己,將他們視作卑賤者,呼喚來去,從來不會覺得自己過份。

    從來不會拒絕的陸斯恩能夠理解羅秀的潔癖,心靈的骯髒更甚於身體,讓主人用餐的心情受到打擾,這可不是一個合格的僕人能夠允許發生的事情。

    「三位,我向你們推薦萊安區的西奧多王者餐廳,這座餐廳的法蘭菜和櫻蘭羅菜都做得很不錯,那裡甚至還提供來自喜拉雅雪頂巨熊的熊掌以及珍貴的北海藍龍蝦。使用這張餐券,你們可以得到免費的貴賓級招待,三人份的貴賓套餐外加一瓶珍藏八年份的波多爾酒莊窖藏干紅。」陸斯恩走到莎柏林娜的身前,手中多了一張金閃閃的貴賓餐卷,餐卷用鉑金壓製成薄紙片,上邊繪有餐廳的主樓,還有西奧多王者餐廳的櫻蘭羅語字母。

    「你是……對不起,我們似乎沒有見過面?」馬拉卡尼站起身來,並沒有注意到莎柏林娜不屑,惱怒,訝異的眼神。

    「是的,這只是作為我的賠禮,昨天看到這位小姐落入水中,卻沒有施加援手,心中有所愧疚,今日見到美麗的小姐安然無恙,心中這才略微安定。希望三位能夠接受我的這份心意,我已經向始祖告罪,對昨日有違紳士風度的冷漠懺悔。」陸斯恩將餐卷放在桌子上,他十分清楚,一張西奧多王者餐廳限量發行的貴賓級招待卷,對於這些還需要家裡供養的年輕貴族是多麼的有誘惑力。

    萊安區,櫻蘭羅帝國皇宮,上議院,眾議院,軍部內閣等政務機構的所在地,而西奧多王者餐廳,則是各位運轉帝國權力機構大人物們聚餐的地方,在那裡,就算是看到上議院的議員,軍部的將官也不稀奇。

    只是兩個男爵,貴族爵位的底層,對於*近帝國的頂級圈子的那種強烈慾望,和莎柏林娜渴望得到貴夫人名份的心情並沒有多大區別。

    「非常感謝,請問你的姓名是?」西沃斯的手指已經搭在了餐卷的邊緣,他甚至在想像,某日的貴族聚會裡,一個議員會指著他說:這個年輕人……好像在西奧多見過,不錯的年輕人。

    似乎那時候旁人羨慕恭維的眼神,現在已經落在了他的身上。

    「做出了有違貴族精神的事情,我羞愧於提及自己的姓氏。希望你們用餐愉快。」陸斯恩朝著莎柏林娜微微點頭,臉上的表情是充滿悔恨的歉疚,讓莎柏林娜差點懷疑自己昨天見到的那個不屑於鐵蘭羅富人的倫德平民根本就不是長著這樣一張俊美優雅的臉。

    馬拉卡尼看著陸斯恩走到遠處的座位,一個美麗的女子背影讓他有些剎那失神,但他此時已經沒有獵豔的心情,興奮地道:「我們快去吧,等我們趕到時,差不多是萊安區中午的用餐時間,運氣好的話,我們說不定能夠見到幾個上議院議員或者內閣大臣。據說這些大人物有在西奧多討論國事的習慣,你知道著名的《櫻蘭羅五階公約》嗎?就是弗蘭克議員在西奧多用餐時決定的提案。」

    西沃斯點了點頭,將餐券迅速地收進懷中,走了幾步,才看到莎柏林娜有些發呆地站在那裡。

    她當然明白,隨手送出的禮物就能讓自己渴望虜獲的兩個年輕貴族如此欣喜,送禮之人的身份背景只會更加顯赫,那麼自己昨天的表現……

    「他明明只是個平民,昨天他進城時,坐的只是一隻破舊的小木船,怎麼可能送的出手如此名貴的禮物?」莎柏林娜說出了自己的疑惑,在她看來,貴族的派頭只會比自己更誇張更囂張。乘著破舊小木船?那似乎是鄉下人的做派。

    西沃斯的語氣中不由自主地有了一種倫德貴族的優越感,「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除了郊外的村民,西里爾區的大貴族,偶爾也會走水路入城,他們會低調地搭乘漁夫的漁船,低調,你知道什麼叫低調嗎?鐵蘭羅的莎柏林娜。」

    莎柏林娜憋紅了臉,但是她決定忍氣吞聲,只有面對真正的倫德貴族,這個來自鐵蘭羅行省的女孩,才會明白,這裡是倫德,不是她那個雖然富裕,但上層人士卻不瞧在眼裡的鄉下地方。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40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十八章 饕餮之罪

    足夠的誘惑,可以讓貴族拋棄矜持。

    沒有一顆貪婪的心,如何成為一名貴族?因為貪婪,而滋生慾望,面對誘惑,無法拒絕,深喑倫德貴族心理的陸斯恩,完美地完成了主人交待的任務。

    羅秀挽了挽耳邊的發絲,遮掩她那尖起耳朵的舉動。

    「你哪裡來的西奧多王者餐廳的貴賓餐卷?我去過幾次,除了有一些稀罕食物以外,論櫻蘭羅菜的地道,還不如老布尼爾的手藝。」

    甜中帶著微酸的開胃酒,度數不高,十分適合女士享用,微黃的麥芽色液體在透明水晶杯子裡晃動,沿著杯子內沿平淌而下,沒有半點污漬或者指痕的印象。

    乾淨的餐具,還是能讓羅秀滿意。

    「只有大眾化的自助餐廳或者隔三差五打折的小餐館,才會發行餐卷。西奧多從來不缺乏利潤,怎麼可能外送這種沒什麼份量的東西?為了完成主人的身份,我只好違反貴族精神欺騙了他們……還好,我並不是貴族,我只是你的僕人。」陸斯恩用溫和的方式解決了問題,其實他還有兩個選擇,第一個,直接告訴那兩個底層貴族,烈金雷諾特家的格利沙爾塔小姐不希望看到他們,但這顯然有些過份……是對烈金雷諾特這個姓氏過份,他們並不具備讓這個顯赫家族欺壓的資格。

    動不動就抬出家族的名頭嚇唬人,這是暴發戶和不入流無品人士的風格。陸斯恩顯然不是。

    第二個方法,就是直接將他們踹出門外,但這樣用武力解決問題,肯定會影響羅秀用餐的心情。

    陸斯恩考慮了許多,選擇了比較完美的方式,但卻沒有得到羅秀的欣賞。

    「你應該直接告訴那個女人,伊蘇河塔克河段的河水十分骯髒,她現在應該到教堂去討要聖水將全身洗乾淨,而不是來這裡倒別人的胃口。」羅秀這樣教陸斯恩辦事。

    「充滿歉意的眼神,溫文爾雅的風度,淡淡的愧疚,還有一點點的遺憾和彌補後的欣慰,陸斯恩……你簡直就是個專業的話劇演員,或者你是背叛始祖的第十三個門徒?在達文西思《最後的盛宴》中,被惡魔附身的埃博拉人,看到始祖喝下那杯混合了惡魔之血的麥芽酒,就是你這樣的表情。」

    「我的小姐,你比神更能看穿人心,披著紳士外衣的惡魔,在你面前也無所遁形……其實我一直想當一個演員來著。」陸斯恩不動聲色地誇讚著羅秀,雖然羅秀無意中說起的一些事情,讓他的思緒飄得很遠。

    「聽說精靈之森劇團受到邀請,近期將會來到倫德,演出最經典的奧斯瓦爾多歌劇《王:馬克斯威爾大帝》,希望到時候我能和父親母親一起欣賞。」羅秀的愛好不多,歌劇便是其中之一,尤其是櫻蘭羅歷史上的大文豪奧斯瓦爾多的歌劇,在多米尼克大陸頂尖劇團精靈之森的演繹下,《王:馬克斯威爾大帝》裡所展示的騎士戰鬥精神,最為羅秀所欣賞。

    《王:馬克斯威爾大帝》講述的是八百多年前,櫻蘭羅帝國的開國皇帝馬克斯威爾大帝,在大魔法師梅林的協助下,和他的騎士們樹立起櫻蘭羅帝國旗幟的故事,其中就有烈金雷諾特家祖先的身影,淡金色馬蹄形徽章的榮耀就在那個時候建立,奧斯瓦爾多作為櫻蘭羅本土文豪,不可避免地美化了開國皇帝和元勳們的形象,這部作品便極大地得到了倫德貴族的歡喜,一個想要在倫德留下影響的劇團,保留節目便是《王:馬克斯威爾大帝》。

    有著廣大高雅藝術受眾群體的倫德,是精靈之森劇團必爭的市場,這部歌劇算得上是劇團對倫德貴族們的獻禮,頂尖劇團傾心打造,羅秀雖然已經看過不下四遍了,但還是能找到再看一次的理由。

    陸斯恩在第一道菜送上來後,為羅秀調治好了最美味的醬汁,「我會向劇團提出要求,讓他們在安德烈公爵回到倫德後,再度演繹這個劇目,到時候哪怕劇院的觀眾只有烈金雷諾特一家人,我想精靈之森也會感到十分榮幸。」

    羅秀輕輕點頭,白色的蝦仁沾上新鮮微辣的醬汁,別具一格的味道讓她的眉頭舒展開來,「奧斯瓦爾多早期的作品《光與暗的三面》中,有一個角色,披著紳士外衣的惡魔,主角身邊的一個朋友,受到這個惡魔的誘惑,最後背叛主角,在滴著鮮血的劍刃指向主角時,惡魔撕掉偽裝,告訴這個背叛者:當我遇到你,你已不是你。背叛者突然醒悟,將劍刃刺向自己的心臟。主角捧著朋友或者說背叛者的屍體,對著天空哭泣,惡魔微笑著看著遠處的群山,說了一句《日經》中的經文:饕餮、貪婪、懶惰、淫慾、傲慢、嫉妒或憤怒,都是你應該丟棄的。」

    陸斯恩不知道羅秀為什麼突然說這樣一段話,握著刀叉,等著羅秀的下文。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完全遠離這七宗罪的聖人嗎?如果我只能吃下六個蝦仁,就擦乾淨了嘴唇,這是浪費。浪費食物,便是饕餮之罪,我不想犯罪,所以陸斯恩你就代替我將剩下的食物全部吃下去。我先去多明尼卡了,你慢用,記得結賬……用你的薪水。」

    年薪一百個金幣,這是很了不起的一個數字了,金幣和銀幣在櫻蘭羅只侷限於貴族之間或者大額交易中使用,如果換成銅幣這種通用流通貨幣單位,陸斯恩的年薪就是一百萬銅幣。

    這個薪資的規格等同於多明尼卡神學院下轄各個分院院長所享受的待遇,碧溪法尼亞餐廳雖然奢侈,但陸斯恩還是能夠支付得起邀請羅秀進餐的費用。

    可是陸斯恩的嘴角還是掛上了無奈的笑容,這不是羅秀第一次這樣做了,讓陸斯恩私人支付她的開銷,已經遠遠超過了一百個金幣,再這樣下去,小有財富的烈金雷諾特家下任管家,等不到上任,只怕就要破產了。

    「我倒是要看看,你容忍我的底線是什麼?」羅秀相信什麼都有一個底線,她不想直接去詢問陸斯恩,只是一次次地試探,從金錢,肉體,道德,良心,臉面,禮節,尊重等人們所重視的東西上去察覺陸斯恩對她的底線。

    纏繞著金線的荷包上開著指甲大小的方格小孔,亮閃閃的金幣在裡邊散發著誘人的光芒,陸斯恩無奈地將荷包收起……這裡邊裝的是替羅秀從克莉絲汀夫人那裡支取的日用,這些錢不能用,讓人難辦的是陸斯恩今天沒有帶錢。

    先藉著肯定不行,陸斯恩也還不起了,他的身家只有零碎的幾個銀幣了而已,看著羅秀促狹的笑容,陸斯恩打了個響指,侍者捧著單子走了過來:「先生你一共消費了九千四百三十,給你去掉零頭,九千四百就可以了。」

    羅秀微卷的長發遮掩住額頭,經過眼眸,精緻的臉頰上點綴著淡淡的笑容,俏立的身姿並不缺乏女性的柔美,手指掠起掛在白皙脖頸間的長發,一副事不關己的事情,心理偷笑著,她可是清楚地知道,陸斯恩今天駕著馬車離開夏洛特莊園時,並沒有回去取他被自己榨扁了的錢包。

    侍者依然恭謹地捧著盤子,沒有半絲不耐,他壓根就沒有想過,陪著這位擁有完美貴族氣質小姐的黑衣紳士,身上沒有半個屬於自己的銅幣。

    「真是把她寵壞了。」陸斯恩看著羅秀,眼神中滿是寵溺,「但能把一個小女孩寵壞,一直寵下去,卻不是誰都可以做到。」

    既然羅秀不許陸斯恩動她小荷包裡的金幣,堅決要求陸斯恩請客,作為最忠實僕人的陸斯恩,絕對不會違背主人的命令。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40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十九章 西奧多王者餐廳

    萊安區,這裡的空氣都瀰漫著權勢的味道,作為帝國的權力中心,威嚴,肅穆,高大的風格是這裡各色建築的主基調。

    加布里爾三世陛下的皇宮呈天青色,巨大的基石透露出不可撼動的氣勢,代表著皇權的絕對地位。

    上議院位於皇宮正門左方,古拉西時代的鬥獸場造型,充分地說明了這是一個隱藏著殘酷鬥爭的地方——雖然其中的每一位鬥士都是文雅的貴族紳士。

    再左方,便是內閣下屬的各個職權部門,包括獨立於上下議院和內閣,直屬於加布里爾三世統轄的軍部。

    風格迥異的建築物,掛著不同的名稱,被騎著高頭大馬的巡邏騎警嚴密地保護著。

    黑色的軍馬,身著輕甲,手執利劍,佩戴著刀劍交叉標誌的騎警每隔六個鐘頭交班一次,每一次交班,地點都是在西奧多王者餐廳前方五十米的噴泉廣場上。

    看著禮節繁多,充滿威武軍威的騎警交接儀式,一邊享用著美食,確實是一種充滿榮耀感的享受,這大概就是眾多權貴願意將他們的午餐和晚餐安排在西奧多王者餐廳的理由之一。

    西沃斯和馬拉卡尼從莎柏林娜的馬車上走了下來,不得不承認,來自鐵蘭羅的暴發戶麥格瑟裡德家,雖然沒有尊貴的地位,但是卻可以用璀璨的金幣弄到許多貴族都無法盡情享受的奢華生活。

    用花費不菲的純種馬拉車,倫德貴族們都少有如此奢侈的時候,更不用說加固了最新彈簧裝置,可以將顛簸程度減到最低的馬車,寬大的車廂,幾乎可以讓人舒服地在裡邊仰躺著,從埃博拉商人手中購買到的雲周絲綢剪切成條狀,勾上精緻的青銅雕飾品,做成了堪稱藝術品的車簾。

    錢或者無法讓你變得更有品味,但卻能讓你去享受更有品味的生活。

    馬拉卡尼與西沃斯都覺得非常遺憾,如果家裡的老頭不是頑固地堅持貴族聯姻,他們更願意娶了莎柏林娜,順帶要一筆價值不菲的嫁妝。

    眼尖的西沃斯在下車的一瞬間就看到了弗蘭克議員拄著手杖,在幾個下議院議員的陪同下,輕咳著走進了餐廳。

    侍者穿著黑色的無尾禮服,平靜而有禮的引導著眾位大人物入內,那種見慣了大場面的穩重,甚至連馬拉卡尼都要自嘆不如。

    這些侍者都有機會和前來用餐的尊貴人士說上一兩句話,問候幾聲,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貴族身份,馬拉卡尼甚至有想到餐廳當服務生,和大人物們混個臉熟的衝動。

    莎柏林娜輕撫著胸口,想要平靜下來,幾個穿著重甲的騎士脫下了頭盔,看似隨意地等候在餐廳外的小亭裡,可是他們握著劍柄的手卻沒有半點放鬆,只要一有可疑人物,他們隨時都會爆發出和穿著沉重鎧甲身體不相符的敏捷動作,將一切威脅扼殺。

    暗色鎧甲散發出來的壓迫感,讓莎柏林娜不敢再露出剛進入倫德時的那种放肆,但她卻高昂著頭,向馬拉卡尼道:「第三位有著一頭迷人金發的騎士,他穿著的鎖子甲,是麥格瑟裡德家最新打造的類型,一共十八萬七千六百五十四個環扣,重量卻低於三十鎊,可以抵禦鐵十字弓和劍類武器的單手劈砍,細密的環扣結構,就算是破甲箭的尖銳箭頭,也無法傷害到鎧甲保護的身體。」

    語氣中帶著難以抑制的炫耀,大人物的扈從騎士都用上了麥格瑟裡德的鎧甲,這已經是鐵蘭羅行省的驕傲了。

    扈從騎士手握利劍所散發出來的森然寒氣讓西沃斯的腦袋稍稍冷靜,握著陸斯恩遞給他的餐卷,猶豫著道:「我總覺得有些奇怪,剛才那位先生如果只是向莎柏林娜道歉,那麼就應該直接將餐卷交給她,可是我看他的意思,似乎是更希望我們三個一起離開碧溪法尼亞,至於是誰拿了這張珍貴的餐卷,他好像根本不在乎。」

    莎柏林娜對陸斯恩本來就懷著怨念,並沒有因為今天陸斯恩所表現出來的紳士派頭有所改觀,冷笑一聲道:「他怎麼會向我道歉,我更相信他的詛咒就是讓水鬼襲擊座船的罪魁禍首。」

    馬拉卡尼揚起眉毛,樣子有些輕佻,很有把握地道:「我知道他送給我們餐卷的原因,不用太擔心,因為我們握著了他一個小小的把柄。」

    莎柏林娜疑惑地看著他,西沃斯轉念一想,明白過來,嘴角也掛上釋然的笑意。

    浪跡花叢的兩位年輕貴族子弟,顯然誤會了在碧溪法尼亞進餐的羅秀和陸斯恩的關係,按照他們的作風,如果不是要討好美麗的女士,就沒有必要去那麼奢侈的餐廳。

    當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士在大獻慇勤時,突然被人指出這個男士曾經一點紳士風度也沒有地捨棄一個落水求救的女子,那麼他的慇勤將是白費功夫,獻慇勤的對象不會再給這個男人半點機會。

    馬拉卡尼和西沃斯將陸斯恩送給他們的餐卷當成了封口費,是希望他們不要在那位和陸斯恩一起進餐的美麗女士面前提起昨天的事情。

    毫無緣由以及並不合適的好處,貴族們總是會心懷警惕,並不是什麼樣的榮耀都是神的眷顧,更需要祖輩們在鮮血和陰謀中搶奪來,小心謹慎地拒絕和接受,這種心理已經深入骨髓。

    侍者看了看馬拉卡尼和西沃斯禮帽上的銀環,並沒有露出崇敬或者不屑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有禮地接待,只是很自然地將他們引領到一樓西側*窗的大廳。

    沒有見過的生客,一定會對臨窗看著巡邏騎警的操練很感興趣,侍者這麼想著。

    「對不起,我想我們可以享用貴賓間。」西沃斯打量著奢華程度和碧溪法尼亞相差無幾,但更多地擁有一種莊重氣息的餐廳,心中十分滿意。

    只有沉重的紅木餐桌,高背寬沿的座椅,黑褐色的地板,還有牆壁上櫻蘭羅帝國歷史上著名政治軍事人物的掛像,這樣的環境才適合那些為高權重者的身份吧。

    看著從未見過金色的餐卷,侍者有一瞬間的恍惚,搖了搖腦袋,只覺得有什麼東西鑽入了自己的腦袋,接下來他的臉上便多了幾分更加誠摯和謙卑的笑容:「三位,樓上請。」

    侍者將三人引領到有著獨立娛樂室,小客廳和餐廳的貴賓間,躬著身子退了出去,「請稍後,我們將派專人為尊貴的客人提供最完美的服務,希望閣下能夠滿意,如果先生們和女士沒有私人的談話,我們的侍從將會在片刻之後敲門。」

    「可以先送一瓶八年份的波多爾紅酒來,我們的女士比較喜歡清淡口味的茉莉花酒。」西沃斯擺了擺手,「不用關門,碰到熟人,可以來和我們共享一杯。」

    他的派頭,好像是西奧多的常客,心中卻羨慕那位碧溪法尼亞的黑衣紳士,為了維護自己在美女眼前的形象,可真捨得下本錢。

    莎柏林娜和馬拉卡尼參觀了一下娛樂室和小客廳,這樣的地方顯然是為了方便那些在貴賓間用餐的權貴,在茶餘飯後可以輕鬆娛樂,順便討論一些私下可以達成的共識,可以完成的交易。

    莎柏林娜已經有些餓了,馬拉卡尼更是揉了揉肚子,奇怪地道:「自從進入這裡以後,我就覺得特別餓,現在都有些忍不住了,喜拉雅雪頂巨熊的蜜汁熊掌,我懷疑我能吃下一整隻。」

    「那是當然了,在塔克區的小棚裡,我連一個小點心都吃不下,只會覺得噁心。環境影響食慾。」西沃斯這麼解釋著,只覺得各種引人食慾的香味從隔壁的房間飄蕩過來。

    莎柏林娜忍不住拿起客廳裡的一盤水果沙拉吃了起來,幾乎是不受控制一樣,份量並不少的整盤沙拉被她很快地倒進了她那應該不大的胃裡。

    看著她狼吞虎嚥的吃相,兩個男人訝異地發現,彷彿有一隻手從他們的胃裡升了出來,想抓著一切可以食用的東西塞進去,前所未有的飢餓感讓他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他們開始覺得,自己可以吃下西奧多王者餐廳為所有貴賓間大人物們準備的珍貴美食。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41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二十章 藝術品

    「對不起,我沒有帶錢。」

    陸斯恩在透明光潔的玻璃盆裡洗乾淨手,拿起淨白的絲巾擦手,要享用原味燒烤羊肋排的美味,離不開雙手的幫助。

    在前一瞬間,侍者還驚訝於一個男人可以用無可挑剔的優雅姿態吃下足足兩人份的食物,而現在他更驚訝於這樣紳士風度十足的男人,會在一個高貴的女士面前說出這樣的話。

    他無法判斷,對方是開玩笑,還是真的打算吃白食。

    侍者還年輕,沒有太多的處世經驗,他的臉色尷尬起來,從來不曾在碧溪法尼亞碰到這樣的客人,尤其是對方說的那麼隨意,好像吃飯不帶錢是很平常的事情一樣。

    羅秀稍稍轉過頭,俏臉緋紅,烈金雷諾特家怎麼會有這樣無賴的僕人,她原本是想讓陸斯恩低下頭來,向她露出點為難求助的神色,心地善良的羅秀小姐一定會慷慨解囊,避免這樣的尷尬。

    「真夠丟人的,吃飯不給錢的事情也做的出來……接下來他是會被扣在這裡洗盤子,還是拖著我逃跑呢?他要是把我押在這裡……陸斯恩不會這麼做吧?」羅秀偷偷瞟了一眼神色自若的陸斯恩,有些擔心,畢竟是自己有意為難他。

    「先生,你一共消費九千四百。」不知道說什麼,侍者只好重複了一遍賬單,他可沒有免單的權力,卻也不敢給人一點臉色,說些不給錢就別想走出這扇門之類的狠話,這裡可是倫德,有一個比喻,天上掉下一塊石頭,砸中了十個人,其中便有一個爵士,一個家族繼承人,一個富翁,一個政要,一個教士……

    「對不起,我沒有帶錢。」陸斯恩也重複了一遍,順手拿起一個水晶酒杯,倒了一點血紅的葡萄酒,朝著羅秀促狹地擠了擠眼睛。

    羅秀已經後悔了,本來是想讓陸斯恩難堪,卻不曾料到這個男人的厚臉皮讓羅秀更覺得丟臉。

    「我來處理。」醇和的聲音在侍者耳畔響起,一陣輕柔的香味襲來,帶著點優銀香花的暖暖氣息,一個穿著白色套裙的女子走到了餐桌前。

    侍者如釋重負地離開了,陸斯恩打量著這個微笑著的女人,和克莉絲汀夫人差不多的年紀,少了一份雍容,卻多了一份和煦的親近感,臉頰的曲線十分圓潤,眼睛稍稍眯起來,顫抖的睫毛帶著隨意的笑容,烏黑的長發柔順地垂在肩頭,一抹淡黃色的月桂花紋條飾沿著衣領直到胸前,勾勒出一條搭配著若隱若現乳溝的完美曲線。

    「又是一個藏著小兔子的女人。」羅秀輕哼了一聲,帶著點不屑的味道,現在的女人都只知道用這樣的本錢來誘惑男人嗎?

    雖然只是露出了兩個拇指寬的溝壑,但羅秀估猜著她的小兔子肯定很肥。

    「閣下,我是碧溪法尼亞的經理西格莉德,兩位尊貴的客人能夠來碧溪法尼亞用餐,是我們的榮幸。這頓午餐,就算是碧溪法尼亞的邀請吧。」作為一個提供奢侈精緻美食餐廳的經理,西格莉德看人的眼光從來就不差,她不會為了一頓九個銀幣的午餐,去得罪這對男女。

    當然不是每個人來碧溪法尼亞吃一頓免費的午餐,西格莉德都會當成了榮幸,眼前俏臉微紅的小姐,是一位豪門千金,臉皮還有些薄,並不是那些習慣打秋風的塔克區女人,這個注重細節,每個動作都像禮儀教師標準的男人,更不像一個吃白食的,西格莉德剛才已經看到了那個繫著綠玳瑁石的金絲錢袋,光是那顆質地上乘的綠玳瑁石,價值就遠遠超過了九個銀幣。

    她當然不會愚蠢地說:「把你的綠玳瑁石留下來,你就可以走了。」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說自己沒帶錢,但西格莉德很願意賣上這麼一個人情。

    「西格莉德?這個名字好像是斯堪的納維亞名字,最被喜愛的人……人如其名,西格莉德女士,你的慷慨讓人十分感激,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陸斯恩頓了一下,一口飲盡杯底剩餘的酒液,右手捏著酒杯的細柄,左手握住了一柄銀製餐刀,「我會用一件藝術品和你交換。」

    「什麼藝術品呢?」西格莉德似乎十分感興趣,微微躬著身子,小兔子往前傾,露出一小片讓羅秀炫目的白。

    很有意思的男人,年輕俊俏的臉,優雅的儀態……只要他不是真的是個吃白食的,西格莉德甚至覺得他那嘴角微微上翹的笑容,可以勾住自己的心肝。

    「美麗通透的水晶價格不菲,再加上施華洛世奇的工藝,杯底的K字標記,就讓這個酒杯有了藝術的價值,只是我想將這個酒杯送給來自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美麗女子,卻缺少點什麼……」陸斯恩稍一沉思,狹長的眼角擠的更細了,眯著的眼睛中透露出欣賞的迷醉,看著美麗大方的餐廳經理,餐刀搭在了酒杯上,「我知道缺少什麼了。」

    羅秀好奇地看著陸斯恩握著餐刀的修長手指,沒有一絲顫抖,十分穩定,她知道陸斯恩的藝術鑑賞品味不錯,但卻不清楚陸斯恩有水晶雕刻的本事。

    西格莉德喚來侍者,讓樂者將音樂換成柔和抒情的《春曉》,陸斯恩簡單自然的動作已經很有藝術家的氣質,西格莉德覺得,只有《春曉》中那種如泣如訴,細碎溫馨的感覺,才能恰和陸斯恩此刻的動作。

    他看著酒杯,彷彿看著自己的情人,專注而溫柔,他的手輕輕抖動,彷彿在為情人細膩的皮膚而散發著激情,餐刀劃下片片水晶碎片,發出頻繁的清脆響聲,似乎是呢喃,似乎是呻吟,西格莉德一時間有些錯覺,眼前的男人不是在雕刻,而是在用他飽含深情的目光挑逗著燃燒起來的女人。

    在兩個美麗女子的注視下,餐刀在酒杯上留下的劃痕,一根根地連接在一起,構造出了完整的繪圖,菱角,曲線,晚勾,長短線,方塊,圓柱,凸起,凹陷,充滿立體感的構圖讓酒杯上的圖形漸漸清晰起來。

    「送給西格莉德,陸斯恩-夏爾。」雕刻的名字後邊加上了一個複雜的圖章,這是榮耀劍塔下方的標示。

    美麗的女人一手收在身後,一手搭在腰間,側身而立,美麗的曲線驚心動魄,長發無風自飛帶著飄逸感,美眸中那股和煦的微笑完美地通過柔順的眉角體現出來,她的褪細而修長,卻在身後海水的背景下襯托出圓潤,腳尖踮起,另一隻小巧的足後跟隱藏在一地的優銀香花中,刻刀細緻,毫無瑕疵的刀法將優銀香花的高貴氣息盡顯無疑。

    即便佈滿了堪稱櫻蘭羅國花的優銀香花,但最中央美麗女子的氣質卻沒有被半點掩蓋,反而更加有了一種獨立大方的風格。

    小小的酒杯上,被陸斯恩刻上如此的風景,水晶的特殊材質讓這些精緻的圖形散發出璀璨的光芒,湊到跟前,甚至會讓人有一種看著美麗傳說中女神的感覺。

    「喜歡嗎?希望這個小東西可以抵得上十個銀幣。」一個施華洛世奇水晶酒杯,一個銀幣左右,陸斯恩的巧手,並沒有侮辱這件奢侈品,將它的價值提升到了極致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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