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貴族法則 作者:二十七男 (連載中)

easygoing1 2009-3-7 03:27:0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7 177437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42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二十一章 禍水

    達文西思,多米尼克大陸上久負盛名的藝術家,在油畫,壁畫,雕刻,建築上都有著極深的造詣以及傳世的經典作品。

    克莉絲汀夫人在羅秀十歲生日時,購入達文西思的名作《最後的盛宴》,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了她最心愛的女兒。

    當時成交的價格是一萬三千個金幣,相當於鐵蘭羅行省一個小郡全年的財政收入。

    藝術品的價值,不僅僅在於作品所體現出來的美感,深度,技巧,還有淵源的歷史,沉澱下來的文化底蘊,以及作品在各個收藏家裡輾轉時留下的軼事。

    而價格,就在於作者的名氣,還有收藏家追捧的力度了。

    「如果是識貨的收藏家,這個酒杯能賣出十個甚至幾十個個金幣的價格,都不算過份。但就藝術的價值來說,它是無價的,我不認為號稱聚集了多米尼克大陸最頂尖藝術家的法蘭帝國,有哪個名家能夠達到這種水準……」

    施華洛世奇的水晶杯子,一半被雕刻出了一副西格莉德俏立優銀香花上,背*大海的圖像,一半依然保持完好,從完好的這一半看過去,迷離璀璨的光芒讓人心醉,另一半的美景,隔著凸起的水晶,稍稍扭曲之後,更增加了夢幻的感覺。

    西格莉德望著好友驚豔的眼神,心情十分愉悅。

    「這真的是從餐刀雕刻而成?而且還是一柄銀製餐刀?」海水藍顏色眼睛的女士難以置信地看著杯子,如果不是至交好友,她只會認為這是一個玩笑。

    西格莉德輕輕撫摸著杯子上比髮絲還要細薄的優銀香花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肯定也會和好友一樣驚訝。

    「只能用來切碎牛肉,分割水果,匹薩食物的餐刀,在他的手裡,彷彿被賦予了魔力,成為了達文西思的畫筆。」西格莉德甚至將他和達文西思相提並論了。

    好友的笑容有些曖昧,端著一杯口味略澀的綠茶,直勾勾地看著西格莉德。

    「怎麼了?」西格莉德問道。

    「你不會被人用一個杯子就勾走了心吧?如果他真的是一位倫德貴族,可不會輕易地和一個法蘭女人上床。」

    西格莉德-岡薩雷斯,來自和櫻蘭羅帝國一海相隔的法蘭帝國,五年前來到倫德,開了這家專門面對上層客戶的碧溪法尼亞餐廳。

    「難道和一個法蘭女人上床,就是叛國罪?」西格莉德看著好友沒有半點細紋的眼角,心中奇怪,難道這就是處女和非處女的區別麼?她明明要比自己大上幾歲。

    海水藍眼睛的女人微微一笑,她的笑容總是這麼優雅,既不誇張,也不淡漠,「百年戰爭時期櫻蘭羅和法蘭的敵對緊張關係,早已經是過去式了。但倫德的貴族們,總忘不了那位美人姬瑪-佛羅拉-法蘭西斯,所以他們對法蘭女人保持著警惕,生怕她們是法蘭間諜。」

    姬瑪,可以說是近幾個世紀多米尼克大陸最有名的女人,老套的美人計因為她的絕代容顏而發揮了最強的作用,在櫻蘭羅帝國佔據絕對優勢,蓋拉迪諾陛下將櫻蘭羅的旗幟插上法蘭本土時,這個女人用她堪比月神黛安娜的容貌,如同天使吟唱的甜言蜜語,還有那妙曼如蛇女的身體,讓蓋拉迪諾陛下在法蘭帝國帝都黎多瑙的皇帝行宮多停留了三天。

    三天,短暫的三天,蓋拉迪諾陛下覺得就是三萬天也無法盡享姬瑪的溫柔。

    三天,漫長的三天,櫻蘭羅人在想起這三天時,都會覺得那是最難過的日子。

    蓋拉迪諾陛下失去了追擊法蘭敗軍的最佳時機,法蘭的貴族們召集他們的騎士,在黎多瑙的西部組織了一條卡其諾特防線,讓蓋拉迪諾的軍隊無法再前進一步,戰局陷入僵持。

    遠離本土,深入法蘭的櫻蘭羅軍隊逐漸失去優勢,在法蘭皇室得到教皇國聖鑰騎士團的援軍後,戰局扭轉,蓋拉迪諾陛下步步後撤,最後一把大火燒掉了黎多瑙的皇帝行宮,退回了櫻蘭羅。

    如果不是烈金雷諾特家的海軍艦隊強悍地摧毀了聖鑰騎士團的海上追擊力量,蓋拉迪諾陛下將會成為櫻蘭羅帝國歷史上戰敗被俘的最高統帥。

    姬瑪在這一次戰役中成為了多米尼卡大陸最著名的女人,而敢於對代表教皇國無上神威的聖鑰騎士團開炮的櫻蘭羅海軍也獲得「海神」的稱號。

    「姬瑪,可是我的偶像。」西格莉德隨口說道,「我也想做個和姬瑪一樣可以扭轉帝國命運的女人,只可惜我只會開一家餐廳。倫德貴族難道會認為一個愛好美食和流行小說的女人,可以帶來姬瑪那樣的危險嗎?」

    「說起流行小說,你有看月刊《騎士》中的連載《勇士》嗎?聽說作者將會為主角希羅安排一個很強的對手。」藍眼睛女人並不在乎西格莉德的偶像是誰,雖然法蘭女人崇拜的對象是倫德貴族並不怎麼喜歡的一個歷史人物。

    她對倫德貴族也沒有什麼好感,才不會在乎貴族們歷史上的最高統帥有過什麼樣的恥辱。

    「當然會看。」說起流行小說,西格莉德小心翼翼地放下酒杯,興奮地說道:「你有後續劇情的最新消息嗎?如果安排一個希羅的強勁對手,一定要取一個威風點的名字,像安德若麥斯,蘭德澤爾之類的。」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取名陸斯恩-夏爾。」藍眼睛女人頗有怨氣地道,後邊歐德修凡克,烈金雷諾特的姓氏,她沒有勇氣說出來,尤其是用在反面角色的名字裡。

    「陸斯恩?」西格莉德拿起杯子,指著在不顯眼處刻著的名字,「好巧。」

    看到這個名字和圖章,她想起那個男人帶著溫柔的醉人笑意說:「雅蘭斯夫人,我知道你最真實的願望了。你需要危險的開始,激烈的過程,完美的高潮,一次讓你無法忘懷的初夜。」

    藍眼睛女人臉色僵硬:「西格莉德,你欣賞的這個男人,是披著紳士外衣的惡魔,他會將你的心挖出來,血淋淋地嘲諷。」

    …………

    陸斯恩覺得羅秀臉色不善。

    他又開始擔心羅秀因為某件事情心情不好,而放棄下午的答辯,隨心所欲的大小姐,總是不會太在乎這些事情。

    她的腳步急促,把怒氣都發洩在腳跟,似乎不把這條造價高昂的大理石街道踩出一個個鞋印她就不會舒服。

    離多明尼卡神學院還有一百步,已經可以看到神俊的伯德紋馬揚著脖子咀嚼樹葉,羅秀轉過身來,眸子裡燃燒著某種火焰。

    「小姐,現在時間還早,老師們都還在茶餐廳裡喝茶,或者坐在好友的房間裡說些倫德貴族間的趣聞,不如我們再去看看始祖的雕像,審視下我們的內心,是否有陽光無法照耀到的陰影存在。」陸斯恩有些心虛,覺得自己確實做了讓羅秀不高興的事情。

    「雖然我不在乎。」羅秀刻意強調這一點,「但你當著我的面,去討好另外一個女人,這是你應該做的嗎?」

    她偷偷看到陸斯恩似乎是不經意地瞟過西格莉德的乳溝。

    「男人都是獵手,他們的最愛是兔子。」羅秀這麼想著,「我討厭又肥又大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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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二十二章 答辯

    七葉樹枝葉濃密,陽光幾乎無法穿透,樹蔭下便沒有斑駁的光影,顯得格外得陰涼。圍著粗大樹幹的是一大片雛菊,緋黃的顏色嬌嫩柔弱,有些畏懼於某個少女散發出來的不忿。

    「你誤會了,我並不是要討好西格莉德。這只是一筆交易,換取一頓豐盛的午餐。」陸斯恩解釋道,至於「這都是因為你……」這種理由,可不是一個僕人應該向主人所做的解釋。

    羅秀輕哼了一聲,擺了擺手:「你不用向我解釋了,不過是一個好色男人向一個媚俗女人獻慇勤而已,這種事情在倫德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看到。」

    「是。」陸斯恩的臉上依然帶著微笑。

    眉角挑了挑,羅秀瞪了一眼陸斯恩,頭也不回地往楓林大道得方向走去。

    「他那樣的笑,是覺得我在胡鬧嗎?陸斯恩的眼里根本就沒有我,他只能看到大胸部女人對得媚笑。膚淺的男人,今天早上還向我宣誓效忠呢,真是可笑。這樣的男人,和父親根本沒法比。」羅秀憤憤不平地想著,開始懷念自己得父親,他對母親得堅貞愛護,一直是羅秀認為的真正愛情。

    如果百年戰爭的最後戰役中,是父親安德烈公爵統兵踏入黎多瑙,姬瑪想要施展美人計,父親一定會輕蔑地嘲笑她:「你雖然是世人眼中最美麗得女子,但在我心中,卻比不上我妻子一個溫柔得眼神。」

    總算進去了,看著羅秀纖細的身影進入多明尼卡神學院的拱形大門,陸斯恩鬆了一口氣,對著始祖高大的雕像行禮:「感謝萬能的始祖,希望她不要再出什麼狀況。」

    石頭就是石頭,就算雕刻成偉大人物的模樣,有著俯瞰人間得高度,憐憫世人得眼神,令人膜拜得氣質,也只是石頭,不會有半點真實得情緒。

    「今天我會向你行禮,當我的行宮遍佈多米尼克時,你的雕像會成為我後花園的收藏。」陸斯恩取下摺沿高帽,依然在微笑,卻沒有溫柔,沒有寵溺的眼神,只剩下冷漠和嘲諷。

    始祖雕像得投影籠罩著梅林廣場,陸斯恩在它的影子裡,慢慢遠行。

    ……

    「8.5分。格利沙爾塔小姐,這是你論文的最終得分。」海曼-馬克西姆先生今天終於沒有穿他那套老舊的麻衣袍子,而是和所有普通老師一樣穿著細領小袖口教師服,兩腮的鬍子刮的十分乾淨,所以他在露出滿意得笑容時,那份乾淨柔和的氣質終於沒有讓坐在對面的羅秀嘲諷他的言行風格。

    「謝謝,雖然不是很喜歡這個命題,但我想自己還是對得起這個分數。」面對著三個考官,以標準淑女坐姿面對他們得羅秀,沒有半點緊張。

    她的下巴微微昂起,上身挺直,雙手手指交叉搭在小腹前,雙腿併攏向左傾斜成75度角,每一個細節都可以成為禮儀課上的標準姿勢。

    「這可是多明尼卡歷史上少有的高分,小克莉絲汀得了8.2分就讓小安德烈十分羨慕了,他甚至重寫了論文,但最終得分也沒有超過8分。」說話的只能是艾格博特先生了,也只有他那份年紀和資歷,能夠在公爵夫人名字前親暱地加個「小」的前綴。

    「謝謝。」羅秀對艾格博特先生並不陌生,但他和所有的老人一樣,如果有年輕人接話,他會絮絮叨叨地把幾十年前發生的事情都講一遍。

    所以羅秀和艾格博特得對話會儘量簡潔,以避免給對方回憶感嘆的由頭。

    「和她的母親一樣穩重優雅,我記得小克莉絲汀……」

    艾格博特開始回憶,長達十分鐘的個人敘述後,副考在門外敲響了提示時間的鈴聲,他才停止。

    「我十分欣賞其中的一個觀點——拉西民族的城邦制民主選舉,來源於他們的多神教信仰,貴族議會的長老們共同商議政事,就像天神們圍著圓桌爭吵,這種神話中的議事制度讓他們覺得更民主的議會制是理所當然,而不會讓皇帝或者教皇獨自宣佈權威。」海曼先生習慣性地去摸他得鬍子,卻摸了個空,自嘲地笑了笑,「從神話的方向去研究城邦制,確實讓人耳目一新啊。老師,你現在應該向格利沙爾塔小姐提問了。」

    艾格博特得資歷很老,多明尼卡神學院裡許多學者都是他的弟子,接過海曼手中的原稿,艾格博特隨口道:「格利沙爾塔,聽好我的問題,這份論文,一共有多少頁?」

    「十八頁。」

    「你用的是艾瑞亞字體還是倫次德字體?」

    「當然是艾瑞亞字體,它古典的味道十分適合古文獻中的拉西文字。」

    「這份論文得題目是什麼?」

    「《簡論城邦時代古拉西語系民族的信仰》。」

    羅秀有些疑惑,這個老頭問這些問題幹什麼?他只要隨便看一眼就知道了。

    「論文是你寫的?」

    「羅秀-格利沙爾塔-烈金雷諾特以金色馬蹄徽章的榮譽發誓,這是我的作品。」

    「很好。我提出得問題你全部回答的十分完美。論文答辯的成績,我給你一個優良。」艾格博特放下論文,看著旁邊一言不發得雅蘭斯夫人,「小瑪吉露達,到你了。」

    除了微笑的海曼先生,羅秀和雅蘭斯夫人同樣驚訝,這也算論文答辯?多明尼卡德高望重的老學者,六界最高學者獎梅林獎獲得者,經濟學,軍事學,宗教學,社會學權威艾格博特先生就提出這樣沒有水準得問題?

    不,這已經不是提問質量的問題了,而是毫無遮掩的放水作弊。

    「您不能這樣做。尊敬的艾格博特先生,這有悖於一個考官的職責和道德,我們必須嚴格執行答辯過程的程序和尺度。」雅蘭斯夫人忍不住出言反對,雖然語氣稱不上斥責,但已經有些不滿了。

    「既然雅蘭斯夫人不同意,尊敬得艾格博特先生,你可以重新提問,面對任何問題,我都會給你完美的答案。」羅秀既沒有慶幸艾格博特的放水,也不在乎雅蘭斯夫人的嚴厲,她認為一切都不會改變她會完美通過考試得結果。

    陸斯恩……我不會讓你再有賣弄的資格。

    艾格博特看了一眼羅秀,骨子裡無比驕傲的烈金雷諾特家千金,果然和當年的小克莉絲汀一樣自信。

    「按照多明尼卡神學院考試通則規定,答辯必須緊扣論文,只要考官不是提出一些和論文本身無關的問題,就符合規定。」海曼微笑地看著雅蘭斯夫人。

    雅蘭斯夫人搖了搖頭,無奈地吐了口氣,一共有幾頁?用的什麼字體?論文標題?論文作者?這些問題還是真說得上是緊扣了論文。

    想想當年自己以雅蘭斯家族繼承人未婚妻才有資格進入多明尼卡學習,在還未畢業時,未婚夫卻已經去世,貴夫人的頭銜不可能再落在她頭上,平日裡笑臉相迎的老師同學一夜間陌生,便是畢業考試,也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再看看海曼和艾格博特得偏袒,雅蘭斯夫人心中只留下一片怨恨和不平。

    「我要給這個目中無人得小女孩一點教訓。」雅蘭斯夫人合上教案,不去看原來的提問,準備在一個偏冷得領域提出一個專業問題。

    「那好,格利沙爾塔小姐,請你就百年戰爭後,櫻蘭羅和法蘭兩國曖昧不明的外交關係應該如何改善,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

    對於從小就耳濡目染政治論調的貴族繼承人,這樣的問題並不冷,也不偏,羅秀簡潔而完美地陳述了自己的觀點。

    雅蘭斯夫人只是在提問的那一瞬間,想起了揭開自己的隱秘,血淋淋地嘲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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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二十三章 珠寶

    楓林大道上楓葉飄飛,火紅的大葉楓一直延伸到倫德河畔,跨過一座建立於四百三十年前的雙塔大橋,是倫德最繁華的商業區。

    一邊是平靜祥和的精神家園,一邊是喧囂浮華的塵世,被泛著鱗光的河水分割開來,似乎互不相干,又似乎在彼此嚮往著。

    有著貴族背景的桫欏商行出售最精美的絲綢,這些編織著繁花似錦圖案,又薄如蟬翼的絲綢來自遙遠的雲周大陸。

    泛著柔和光澤的青花瓷,易碎而珍貴,埃博拉商人們跨過廣袤的沙漠,在無際的大海上顛簸數月,才把它們從東方的港口小心翼翼地帶到了倫德。

    曾經的宮廷服飾設計師在這條大街上擁有獨立的門面,為擁有金幣和資格的貴族小姐們量身打造晚禮服,來自塔利王國和法蘭的大廚,在豪華的餐館裡製作最精美的料理。

    只要你擁有足夠的金幣,你可以在這裡享受到你能想像到的,不能想像到的一切奢華生活。

    結束在多明尼卡的答辯,悠閒的陸斯恩和羅秀走進一家珠寶店,佔地超過三百坪的店內陳列著琳瑯滿目的珠寶首飾。

    「好像是新開的,上次我經過這裡的時候,這裡還是一個沒有什麼特色的餐廳。」羅秀並不經常在珠寶店裡選購首飾,她認為這些地方不可能有她能看中的珍品。

    繞了一圈,羅秀的眼光幾乎沒有停頓的時候,陸斯恩向她推薦了一串黑蝶珍珠項鏈,小拇指大小的黑蝶珍珠圓潤晶瑩,這些珍珠的大小十分均勻,色澤質感都堪稱上乘。

    「這樣的項鏈,能夠讓小姐你的皮膚顯得更白更細膩,來自原生海洋黑貝的黑蝶珍珠,非常罕見,像這樣製作成串的成品項鏈,整個倫德的銷售配額只有十條。八個金幣的售價,對比它的珍稀度,並不昂貴。」站在櫃檯後的女孩子,鼻子上有幾店雀斑,帶著溫和的笑容,向羅秀推薦起這副項鏈。

    羅秀纖細的小拇指輕輕地挑起那串項鏈,讓人不由得膽顫心驚,珍珠外表非常光滑,一不小心跌到地上,它就會像玻璃一樣變成碎片。

    雀斑女孩卻一臉輕鬆,似乎這位小姐就算弄碎了項鏈,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得。

    「太小了,外形也沒有什麼特色。整個倫德的配額有十條,這也算珍稀?陸斯恩,你的眼光不怎麼樣啊。看看別的吧。」羅秀看了一眼陸斯恩,很瞧不起他的樣子。

    背著羅秀,陸斯恩向雀斑女孩無奈地笑了一笑。

    雀斑女孩的名字叫安茜,是夏洛特莊園附近一個農夫的女兒,陸斯恩認識她,可羅秀並不認識。這樣的珠寶店,薪資和銷售提成掛鉤,如果羅秀買了這條項鏈,她的提成可不少。

    只可惜,陸斯恩沒有幫上忙。

    安茜微笑著表示感謝,夏爾先生總是這麼樂於助人,她還記得自己的老狗黑傑克,就是被夏爾先生治好了哮喘。

    一種家門口隨處可見的野草可以治療哮喘,安茜覺得不可思議,她認為這是因為夏爾先生擁有神秘的力量,就像高級神職人員可以施展的治療術一樣。

    「我只是想挑選一件小禮物,向母親道歉。結果這裡都是些劣質品,真是浪費時間。在這裡買飾品的人,大概都是些沒見過世面的暴發戶吧。」羅秀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她周圍幾個挑選耳墜的顧客聽得清楚。

    陸斯恩嘆了口氣,看來又要又麻煩了,旁邊那個帶著絲花禮帽,穿著一身還算合身的套裙,身材略豐滿的中年女人正輕蔑地看著羅秀。

    一襲簡單的草綠色長裙,渾身上下沒有一件飾品,服飾風格簡潔精緻的羅秀,根本不需要所謂的奢華珠寶來點綴她,有著數百年歷史底蘊的大貴族,那份典雅高貴,眼前的女人也看不出來。

    在她看來,渾身上下沒有一件珠寶的小女孩,根本沒有資格嘲諷她這個帶著價值超過100個金幣首飾的女人。

    「我看你是買不起,才故意說這些話吧。」中年女人毫不掩飾她的尖酸刻薄,幾乎是掐著嗓子地說話。

    羅秀看了一眼這個女人,秀氣的鼻子左翼翹了一下,嗤地一聲轉過頭去,沒有搭理她。

    中年女人有些得意了,掐著那差不多有兩個羅秀這麼粗的腰肢,「怎麼,被我說中了吧,小女孩有些虛榮沒關係,但也要注意地點和對象。這裡是你這樣的人能進來的嗎?像我這樣的人,會是沒品味的暴發戶嗎?我打聽過了,這家店裡的珠寶可是倫德數一數二的精品。」

    「那你一定是找塔克區花街女人打聽的消息。陸斯恩,我們走吧,我受不了她的口臭。」羅秀的手掌無意識地在空中揮了一下,似乎是受不了這裡的臭味。

    「你說什麼?給我站住……」

    中年女人肥粗的手指往羅秀柔嫩的肩頭拍了過去,只聽得「嘭」地一聲響聲,是某種重物落地的聲音。

    羅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身後傳來殺豬般的慘號,這個養尊處優的中年女人可從來沒有受過這種痛苦。

    陸斯恩依然是那種面對安茜時的無奈微笑,「幸虧她的手掌沒有碰到小姐,否則我就太不稱職了。」

    「你……你知道我是誰嗎?」中年女人在安茜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臉上的肉都在抖,肉體的慘痛和精神上的羞辱感讓她處於激動之中。

    丟掉潔白的手套,陸斯恩暗自慶幸,如果剛才是自己空手抓著這個中年女人的手臂將她甩出去,羅秀一定會讓自己洗手一千次。

    至於那個中年女人的問話,陸斯恩完全沒有興趣,對著匆匆趕過來的經理歉然一笑,追趕著羅秀的背影。

    雖然很想留下這個出手惹禍的黑衣男子,但經理斯科特-岡薩雷斯還是缺乏勇氣,只得諾諾地向中年女人道歉。

    「哼,我不會就這麼算了。」中年女人甩開扶著她的安茜,怒氣不知道往什麼地方撒:「什麼人都放進店裡來,你們這裡是菜市場嗎?還有你……你這個女人,這樣的眼神也來銷售珠寶?居然向那個窮的只剩下嘴皮子的小女孩介紹黑蝶珍珠項鏈……你以為那是八個銅幣的東西?」

    斯科特並不想得罪這個剛繼承了一大筆遺產的女人,雖然她在半年前還只是一家裁縫店的老闆娘,但現在她的身家已經足夠讓倫德大部分的生意人小心巴結了。

    看著有些惶恐,有有些想笑的安茜,斯科特順著女人的話訓斥道:「你怎麼做事的?不能準確把握顧客的消費能力,就無法針對性地推薦商品,我都說過一百遍了……你居然向她……」

    「她是格利沙爾塔小姐。」安茜打斷了經理的話。

    「誰?」

    斯科特皺眉回想著,他來到倫德的時間並不長,雖然還沒有進入真正的貴族圈子,但也能和上層社會的一些人說上話了,他對「格利沙爾塔」並沒有什麼印象。

    「羅秀-格利沙爾塔-烈金雷諾特。」安茜看著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斯科特和中年女人,補充道:「金色馬蹄徽章的烈金雷諾特。」

    「我才不管她是誰……我會找到巡警隊的賈艾斯,他可是一個男爵,雖然職位低點,但作為一個貴族,總有非常廣闊的人脈,很快我就會找到這兩個壞傢伙,好好教訓他們。」中年女人恨恨地盯著門外,雖然羅秀和陸斯恩的身影早已經消失在人潮中。

    斯科特抹了抹額頭沁出的冷汗,他有點佩服這個中年女人。請求始祖的原諒,她只是無知者者無畏。

    「你幹的好,回頭我給你加薪水。」對安茜豎起大拇指,斯科特沒有功夫再搭理原裁縫店老闆娘,往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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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二十四章 別西卜

    陸斯恩說過,這個世界沒有永遠。

    塵歸塵,土歸土,即便沒有永遠,但總會留下一段歷史。

    安東尼奧王朝統治櫻蘭羅已有八百年,馬克斯威爾大帝建都倫德時,額蒂菲斯大教堂已經安靜地伴隨著流淌的伊蘇河水數百年。

    額蒂菲斯大教堂雖然不是倫德歷史最悠久的建築,但那份沉靜祥和的感覺,卻最能夠讓人體味它悠久的歷史。

    特別是沐浴著夕陽璀璨的濃厚光澤時,站立在遠處眺望它的人們總會想起——神聖,永恆,光芒,這樣的詞語。

    哥特龐克式風格的建築,總是少不了那如利劍刺入蒼穹的尖塔,哥特·格羅斯威爾在最先嘗試這種尖塔建築時,曾經說過:「我無所畏懼,我甚至會建造一千尺的尖塔,刺破天空……它就是我的劍,鋒利的劍尖,指向天空之上不屑,冷漠,冰涼的天神。」

    這位建築大師狂妄的願望終究沒有實現,他所倡導的尖塔風格,卻被廣泛用於宗教建築上。

    人們對這種風格有了新的解釋:「更接近天國,這是人們嚮往美好天國心願的建築體現。」

    額蒂菲斯大教堂的尖塔鐘樓,高達三百三十尺,響亮的鐘聲在夕陽下覆蓋了大半個倫德,虔誠的人們被吸引著*近了教堂。

    像往常一樣進入教堂晚禮的信徒驚訝地發現,一列巡邏騎警手握長劍警惕地守護在教堂前,兩個重裝騎士守護在門廊兩側,肅然的表情和冷金屬的寒氣讓人不由得望而卻步。

    有著花白鬍子的老神甫,帶著歉意的笑容,勸導著人們離去,今天的額蒂菲斯大教堂,不向公眾開放。

    「大概又是哪個大人物來了。」紛紛散去的人群中,有人悄聲嘀咕著。

    老神甫看著人們散去,沒有理會那兩個雕塑般的騎士,徑直穿過門廊,越過四百步的內庭,那份笑意斂去,取而代之的是憂心和驚疑,今天來到額蒂菲斯教堂的人中確實有一位大人物,但讓他不安的卻是三個年輕人。

    這三個年輕人彷彿從地獄裡鑽出來的惡鬼,張大著嘴,露出血紅的舌頭,白森森的牙齒上下咬磨著,發出咯吱咯吱的咀嚼聲,通紅的眼睛看著人的時候,彷彿是見到了最美味的食物。

    老神甫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不用看大主教的驚駭表情,他也知道事情不妙。

    「多虧了孔特雷拉絲大主教,非常感謝他的幫助,如果不是他的神術,這三個孩子只怕沒有希望了。」

    說話的老者,佝僂著身體,彷彿被命運殘酷地壓斷了脊樑,枯瘦的身體弱不禁風,他的聲音沙啞,緩慢的吐字語調,如果長時間聽他說話,絕對是一件考驗耐心和毅力的事情。

    跟在他身後的幾個上議院的尊貴議員,卻沒有露出半點不耐的表情。

    「這三個孩子更應該感謝您,如果不是您,在餐廳的時候,他們只怕已經被人殺了。」曾經起草過《櫻蘭羅五階公約》,馬拉卡尼渴望一見的弗蘭克議員,此時沒有半點抒發政見時的意氣風發,微微低頭欠身說話的樣子,更像一個聆聽教誨的孩子。

    「不可忘卻慈悲。」咳嗽一聲,老者淡淡地說道。

    在一位金發騎士的引導下,老者踏入停在教堂外的馬車裡,往郊外的西里爾區馳騁而去。

    斜照的陽光透過彩繪玻璃窗,照射在聖壇之上,聖餐杯裡盛著半杯清水,聖餐桌布上點綴著幾片紅色的花瓣,象徵著神賜福人間的銀白色聖鑰高懸在穹頂,法衣室的門簾掀開,更換了法衣,穿著大紅主教袍的櫻蘭羅帝國教區大主教孔特雷拉絲·墨斐·查利爾德走了出來。

    他的目光憐憫中帶著嚴厲,讓剛剛清醒過來的兩男一女心頭一緊。

    這兩男一女便是可憐的馬拉卡尼,西沃斯以及莎柏林娜。

    璀璨神聖的環境讓西沃斯還有些迷茫,但卻也記起了不久前發生過什麼事情,在西奧多王者餐廳,三個人化身成餓狼,瘋狂地吞噬著各個貴賓間裡大人們正在享用著的美食,然後在這些大人物的圍觀和驚駭目光中衝進了廚房,吃掉了一筐馬賽大鮭魚,數十磅的愛琴藍龍蝦,珍貴的黑魚子醬混雜著鵝肝胡亂塞進了嘴中,黑松露鑽進了鼻孔和耳朵裡,至於安格斯小牛肋排火腿,喜拉雅雪頂巨熊熊掌更是被他們清空了整個廚房的庫存。

    西沃斯根本無法理解,自己怎麼會做出如此瘋狂的事情,他更加無法想像,自己是怎麼吃下這些多的東西,遺憾的是,這些難得享用到的美味,他都不知道是什麼味道。

    想起那些上議院議員,內閣各司長官,還有軍部的將校們,猶如看著怪物,又是驚奇又是好笑的表情,西沃斯的心都涼了。

    丟盡了顏面不說,以後的前途都堪憂心,沒有哪個大人物會看重猶如小丑般的傢伙。

    「感謝始祖,神的光輝終於讓惡魔之靈褪去。」孔特雷拉絲大主教展開雙手,虔誠祈禱著。

    雖然還不是很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掙紮著爬起來的三個人還是跟在大主教的身後祈禱行禮。

    孔特雷拉絲轉過身來,表情變得慈祥和藹:「孩子們,把你們記得的事情,和我詳細說一說。包括你們進入西奧多王者餐廳前看到過什麼,接觸過誰,還有惡魔之靈附體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惡魔之靈?我們……」馬拉卡尼額頭上一片冷汗,在教堂這種環境裡,聽到惡魔這樣的詞彙,感覺和看騎士小說時完全不同。

    「驕傲,貪婪,憤怒,慾望,饕餮,嫉妒,懶惰,七宗罪中象徵饕餮的惡魔別西卜,又名蒼蠅王。如果你們經常聆聽神甫誦讀《月經》,對這個惡魔應該不會太陌生,始祖初臨人世間時,曾經被他追殺,始祖甚至被錫伯人取名「避諱蒼蠅者」。事實上,別西卜在始祖初臨的聖地威能極大,即使在始祖施展神術為人治病時都有人質疑他是否*著別西卜的威能驅逐邪惡……當然*惡魔驅逐邪惡本身就非常好笑,我們也不用去嘲諷那些還未沐浴在神輝下的矇昧者。」孔特雷拉絲微微一笑,似乎想緩和三個年輕人的情緒。

    莎柏林娜的腿肚子有些發顫,紅衣大主教溫和的語調卻讓她無比惶恐,來自鐵蘭羅的她,其實還只是個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小女孩,面對神秘和未知,在權威的解釋下,她只會害怕的顫抖。

    「附在你們身上的,當然不是別西卜本體,如果是這個地獄君主級別的惡魔降臨,別說你們承受不起,整個倫德都會灰飛煙滅。你們只是被他億萬分之一的罪惡念頭控制了,我已借助神輝驅逐了惡靈,孩子,始祖會保佑你們。」紅衣大主教握著胸前的聖鑰匙,高舉著左手,一道聖光從穹頂降下,祥和溫柔的光芒安撫著他們受驚的情緒。

    「現在你們可以告訴我一切了吧。」

    莎柏林娜深吸了一口氣,她決定從昨天的事情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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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二十五章 惡魔之眼

    「陸斯恩,你去成為一名騎士吧。」

    羅秀饒有興趣地看著陸斯恩。

    穿著沉重的全副騎士鎧甲翻觔斗,攀爬城牆,再繞閱兵廣場跑上三十圈,這些都是獲得騎士資格的體力考核內容,羅秀覺得,如果陸斯恩脫下燕尾服,手套,領結,丟掉手杖和纖細的佩劍,去做這些事情,一定很有趣。

    「這個有點為難,要成為騎士,首先要生於貴族家庭。在七歲時,被送到另一個騎士家裡作侍童,學習各種騎士的禮儀。在十四歲那年,將成為侍從,接受各種訓練包括唱歌、樂器、象棋、口才,騎術、游泳、投槍、劍術、狩獵、吟詩、弈棋及學習騎士精神。如果到了二十一歲時,我的條件都符合要求,才能正式受封成為一位騎士。現在的我再去學習如何成為一個騎士,似乎有些晚了。」陸斯恩遺憾地說道。

    當一個紅發騎士駕駛著一輛黑色肅穆的四輪馬車奔馳而過時,羅秀便有了這樣一個想法,她覺得渾身鎧甲,連握著韁繩的手掌都貼著閃亮鋼套的騎士作為車伕,才能更搭配桀驁不馴的伯德紋馬。

    「那不是問題……像烈金雷諾特這樣的家族,總是有一些特權。更何況父親擁有冊封騎士的權力,我幫你去懇求父親,你只要努力鍛鍊身體,一點都不晚。」羅秀很迫切地想看到陸斯恩穿著重型騎士鎧甲的樣子。

    「正是因為對於烈金雷諾特這樣的家族,擁有一個騎士作為車伕並沒有什麼難度,所以小姐你也不用羨慕瑪吉斯家用一個英俊的紅發騎士作為車伕了。剛才的馬車裡坐的不是芬格爾斯小姐,她應該會留在倫德觀賞今天晚上的閱兵典禮。」雖然那輛馬車擦肩而過時的速度很快,但陸斯恩還是看到了雕刻在馬車隱秘處的瑪吉斯家族徽章,只是沒有想到羅秀也眼尖地看到了。

    羅秀冷哼了一聲,「我才不是羨慕,只是想看看你穿著騎士鎧甲的樣子而已,不願意就算了。」

    陸斯恩沒有接話,他修習的武技和多米尼克大陸上的騎士們完全不同,重達數十鎊甚至上百鎊的全套鎧甲武器裝備,對他來說完全就是累贅。

    不過如果有機會的話,只是穿著那些最能體現男人強壯和安全感的鎧甲,滿足一下羅秀的眼睛,陸斯恩倒是不會介意。

    榮耀劍塔在暮色下顯得有些孤獨,馬車的速度放緩,夏洛特莊園的寬敞大門已經打開,讓陸斯恩奇怪的是,他在莊園外不遠處看到了西格莉德·岡薩雷斯這個女人。

    「西格莉德小姐,我希望你不是為了中午的九千銀幣追到了這裡。」陸斯恩拉住韁繩,看著精緻幹練的碧溪法尼亞餐廳經理。

    沒有再穿著餐廳經理的職業套裙,淡藍色的上衣,潔白的長裙讓她多了一份清淡優雅,柔順的黑髮無風擺動,精緻的臉龐上有著讓人心動的柔媚笑意。

    陸斯恩覺得,暮色中微笑著的美人,比中午十分那個精明的女經理更要美上了幾分。

    「當然不是,沒有想到今天中午來到碧溪法尼亞的是尊貴的格利沙爾塔小姐,還有侍從長閣下。」西格莉德看了一眼安靜的車廂,她早就從雅蘭斯夫人口中聽說過了羅秀的事蹟和脾氣,根本就沒有指望羅秀會出聲。

    「小姐對碧溪法尼亞的菜式十分滿意,以後有機會,還會再去品嚐。」陸斯恩摸不準對方的來意,也懶得主動去詢問,只是有些奇怪對方怎麼就知道了羅秀的身份。

    「我不會再去了。」羅秀突然掀開車簾,露出俏美的臉龐,語氣極淡,說不上厭惡,但絕對不是陸斯恩說的「十分滿意」。

    陸斯恩一時語塞,也不能去和羅秀計較,這個大小姐不是不懂什麼叫客套和禮節,只是她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情緒和臉面。

    「果然是個無禮刻薄的小女孩。」西格莉德這麼想著,抬頭看著羅秀,卻發現對方的眼光在自己胸前掃過。

    「看來我真的要反省了,我做生意太失敗了,不管是碧溪法尼亞餐廳,還是凱蒂雅珠寶,都沒有辦法讓格利沙爾塔小姐滿意。」西格莉德沒有露出半點不滿,對羅秀擺臉色?她既沒有這個資格,也不會像那個裁縫店老闆娘那樣無知到無畏。

    陸斯恩釋然,原來安茜所在的凱蒂雅珠寶行還有碧溪法尼亞餐廳的老闆都是眼前這個女人。

    像碧溪法尼亞這樣的餐廳,投資不會低於一千金幣,這已經不是小數目了。而在倫德最繁華的商業區,寸土寸金的地帶上擁有一家超過三百坪的珠寶店,需要的資金更是一個天文數字。

    這個女人不簡單,陸斯恩重新打量著這個法蘭女人,多米尼克大陸上這樣的女強人可並不多啊,即使是那位曾經在多明尼卡連續六年獲得學院年考第一,協助艾格博特先生完成獲得梅林獎的社會學巨著《國富民生》的克莉絲汀夫人,也在適婚的年紀時選擇了安德烈公爵,安靜地留在夏洛特莊園做一名養尊處優的公爵夫人,拋棄了本可成就一番榮耀事業的人生。

    讓自己擁有足夠的資本,或者容貌,或者財富,最後踏入豪門,選擇一位可以依*的丈夫,幾乎是這個時代每個女人的人生道路。但在西格莉德身上,陸斯恩感覺到了另一種精神。

    獨立,這是一個更喜歡依*自己的女人。

    這個女人居然沒有穿可以露出她小兔子的衣服,難度她不打算趁機勾引陸斯恩嗎?羅秀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你還有什麼事情?」

    雖然西格莉德聽起來還是感覺像逐客令一樣,但陸斯恩知道,羅秀沒說「沒什麼事情就請你快點讓開」已經是很客氣了。

    「我想格利沙爾塔小姐今天去凱蒂雅珠寶店應該是要選購一件珍貴而獨特的禮物吧。雖然在店裡面我們沒有讓您足夠心動的珠寶,但三天後索倫拍賣行的一件拍品一定會讓你滿意。」西格莉德熱切地看著羅秀,這件拍品是凱蒂雅珠寶委託索倫拍賣行拍賣,如果能夠邀請到足夠份量的競拍者,一定能夠讓拍品賣出更讓人滿意的價格。

    「是什麼東西?」羅秀和陸斯恩在離開凱蒂雅珠寶行後,又轉了一會,羅秀依然沒有選購到能讓自己滿意的禮物。

    送給母親的道歉禮物,可不能太隨便了。

    「惡魔之眼。」西格莉德說出了一個讓陸斯恩心跳的名字。

    「你要知道,我的母親出身歐德修凡克家族,聖徒格吉爾的後裔,你居然要向我兜售帶著惡魔字眼的東西?」羅秀失望的同時不由得帶著點憤怒,這個女人是瘋了嗎?

    「這只是一個名字。」西格莉德趕緊解釋,「它當然不是什麼惡魔的眼睛,只是一顆黑色的圓珠寶石,寶石內裡有類似瞳孔的紅色轉輪,和《月經》裡描繪的惡魔瞳孔差不多,所以取了這樣一個名字。而且它是在聖地被發掘出來,聖徒格吉爾曾經在那裡講經,我想因為這個典故,您的母親,尊貴的克莉絲汀夫人一定會對這顆寶石有一種親近的感覺。」

    西格莉德是個成功的推銷者,至少她比安茜更懂得瞭解顧客的喜好,羅秀心動了。

    當然,陸斯恩更加心動,「惡魔之眼?那可真是相當有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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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二十六章

    夏洛特莊園充滿古典味道的大門打開,白色伯德紋馬邁著驕傲的步子踏入寬闊的莊園,羅秀走下馬車,手裡拿著燙金的邀請函。

    邀請函製作十分精美,甚至在四周還刻有鏤空的花紋,紙張堅韌純淨,用艾瑞亞字體書寫的文字精緻簡潔,恰如西格莉德·岡薩雷斯。

    「邀請函製作的越精美,意味著邀請者想要獲得更多的利潤,這個女人十分貪婪。」對於獲得陸斯恩水晶雕刻酒杯的女人,羅秀沒有半點好感。

    「追逐更多的利潤,本是商人的天性。參加拍賣會的事情,是否需要通知一下夫人?」克莉絲汀夫人對於這種拍賣會一向比較關注,雖然出手的次數不多,但每次都能將獨一無二的珍品放入夏洛特莊園的收藏室。

    羅秀伸出素白的食指,放在嬌豔的紅唇前,輕輕搖了搖。

    陸斯恩會意,他知道羅秀想要給克莉絲汀夫人一個驚喜。

    中午只吃了一點開胃餅乾和三隻蝦仁的羅秀,在晚餐享用了一整份的提拉米蘇,老布尼爾用的是比較傳統的做法:一層浸透了艾斯匹索咖啡與紅酒,質感鬆軟的塔利手指餅乾間和在其中墊底,混合了芝士、蛋、鮮奶油與糖的奶酪糊,上頭再篩一層薄薄的可可粉,入口即化的美味,讓克莉絲汀夫人讚不絕口,甚至不顧形象地在用餐時摸了摸小腹。

    羅秀的臉上帶著輕快的笑意,克莉絲汀夫人時不時地笑著問問今天多明尼卡的考試,當得知海曼先生給羅秀8.5分的高分時,克莉絲汀夫人和所有為兒女驕傲的母親一樣,說了一句:「我們的羅秀,是最棒的。」

    羅秀得意地看了一眼陸斯恩,後者正為小姐和夫人將六年份的火腿切成薄片,配上哈密瓜片製作成塔利名菜帕爾馬火腿蜜瓜。

    「小姐的論文,將會公佈在神學院的學院期刊上,接受學者和學生們的評判,這是一個必要的程序,讓大家見證論文最高分的實至名歸。」陸斯恩抽空朝著羅秀豎起了大拇指,他也為羅秀感到驕傲,畢業學年論文最高分,在多明尼卡獲得這樣的成績,相當的了不起了。

    羅秀卻白了一眼陸斯恩,很不屑的樣子,本小姐才不稀罕你的奉承。

    見識過櫻蘭羅帝國最精銳的重騎兵部隊,還有威武海軍戰士的羅秀,當然沒有興趣在晚餐之後還趕到倫德的閱兵廣場去觀看閱兵式,雖然加布里爾三世會帶著皇室全體成員出席,包括了無數倫德貴族小姐夢中情人的米格拉茲親王,但羅秀依然覺得讀一讀經典歌劇《光與暗的三面》的改編同名小說,更加有趣。

    陸斯恩被克莉絲汀夫人叫進了書房。

    書房裡燃燒著裊裊的香菸,讓空氣中增加了一種讓人耳清目明的味道,陸斯恩打開窗戶,讓晚風吹了進來,不至於讓煙霧都沉醉在書房裡。

    「我希望早上的事情,你不要介意。」克莉絲汀夫人*著窗戶,她的發絲在風中擺動,或許是覺得有些冷,她圓滑的肩頭微微顫抖了一下。

    沒有料到克莉絲汀夫人還會提起這件事情,如果真的希望自己不介意,那就不應該提起吧?難道她是在提醒自己,你這個惡魔已經奪走了她的貞潔?

    取下壁掛上柔軟的天鵝絨披風,陸斯恩小心地將披風披在克莉絲汀夫人的背上,儘管他知道這位夫人的體質並不懼於這樣的涼風,但這樣的體貼舉止卻是一個合格的親密僕人必須做的。

    陸斯恩和克莉絲汀夫人的關係遠比一般的主僕要親密,彼此知道對方最大的秘密,想不親密都難。

    克莉絲汀夫人的秘密便是,一個多米尼克大陸赫赫有名的聖徒家族直系後裔,居然和惡魔簽訂了契約,這樣的事情如果傳出去,就算是歐德修凡克與烈金雷諾特這樣的家族,也無法護佑她,教皇國絕對會給她打上異端的標籤,用火刑焚燒她的罪惡。

    陸斯恩的身份也是一個秘密,如果暴露出去,他會遭受教皇國傾盡全力的打擊。

    只有一顆普通人心臟的他,現在可沒有面對整個俗世力量剿殺的本事。

    克莉絲汀夫人覺得有些遺憾,能夠和自己分享秘密的,不是最親近的丈夫,卻是眼前的僕人。不論外界傳聞安德烈公爵如何愛戴自己的夫人,但這也無法改變橫亙在她心中的一道溝壑。

    這道溝壑,安德烈公爵可能一輩子都無法躍過。

    「安德烈以為我是一個清教徒,羅秀也以為我是一個清教徒。難道你也以為我是?」克莉絲汀夫人轉過身來,雙手交叉著握緊了披風,眼睛中有一種嘲諷的笑意。

    或者是對陸斯恩,或者是自嘲,又或二者兼而有之。

    「但你的許多舉止,包括對公爵大人,都符合一個清教徒的基本守則。這又是為什麼呢?」陸斯恩反問道。

    克莉絲汀夫人走近陸斯恩,直到她高聳的酥胸差點頂點陸斯恩的胸膛,成熟女子的體香繚繞在他的周圍,陸斯恩平靜地看著自己的女主人,一如既往的沉穩。

    「如果我是一個清教徒,我怎麼可能和一個惡魔簽訂契約?將自己最心愛女兒的心臟,獻給惡魔,還有比我更邪惡的女人嗎?陸斯恩,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做嗎?」

    以最優雅迷人的笑容迷醉倫德貴族的克莉絲汀夫人,她的眼睛中閃亮著晶瑩的東西。

    陸斯恩輕輕搖頭,克莉絲汀夫人曾要求他讓烈金雷諾特家的榮光永恆,但他不相信,她對家族榮耀的熱衷會超過對女兒的愛。

    讓一個母親,將女兒的心臟奉獻給惡魔,一定是一個帶著悲哀味道的因由。

    人心,永遠是那麼深不可測,哪怕是最善於誘惑人心的惡魔也沒有辦法完全看透。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45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二十七章 聖徒羅秀

    晚風沿著窗檯,攜著煙香,在書房裡流竄。

    古銅燭台上的斜紋因為燭光的搖曳幻化成蛇影,沉重的紅木書案猶如蟄伏的陰影,陸斯恩和克莉絲汀夫人站在窗檯右側,清淡的月光落在她溫潤的臉頰上,猶如蒙上一層輕紗。

    陸斯恩的身影被窗簾擋住,隱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那份淡定的氣質卻讓克莉絲汀夫人情緒穩定下來。

    「你可知道始祖十二聖徒的故事?」克莉絲汀夫人抹去流淌的淚水,順手拿起書架上的一本《月經》。

    《日經》記載的是始祖與十二聖徒留下來的經文,而《月經》則記載著始祖在傳道過程中的事蹟,包括聖徒們追隨始祖的歷程,天國的天使,地獄的惡魔,為了驅逐邪惡的聖戰等等。

    第一次聽說多米尼克大陸上無數信徒奉為經典的書籍居然取名《月經》時,陸斯恩差點崩潰,但現在他已經能夠淡然處之,不產生別的聯想了。

    「那不是故事,而是一段歷史。《月經》不可能完全將那段歷史記載下來,勝利者書寫的歷史,總是冠冕堂皇。沒有陰謀和殘忍的序幕,只有正義戰勝邪惡的讚歌。」陸斯恩接過克莉絲汀夫人豐潤手掌遞過來的《月經》,撫摸著柔軟的小羊皮封面,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天使嘲諷的微笑,惡魔怨恨的嚎叫。

    那是一段神話的歷史,勝者稱為天使,失敗者成為惡魔,作為參與者之一的陸斯恩,在戰場上被毀掉了威能,從天空中墮落,只留下一具沒有心臟的嬰兒身體。

    直到數百年之後,陸斯恩在喜拉雅雪頂,終於碰到了克莉絲汀夫人。

    想到這裡,陸斯恩心存感激,如果不是她以極大勇氣闖入喜拉雅雪頂那荒無人煙的寂寥之地,陸斯恩還在看著雪景唱著歌,等待千年的孤獨。

    「聖徒也罷,始祖也好,那怕是神,如果他們將悲哀的命運加諸於你和羅秀身上,惡魔將會為你重塑自由的人生。」陸斯恩目光溫柔,手掌撫過克莉絲汀夫人有些涼意的臉頰,手指輕輕地擦拭掉殘留在完美容顏上的淚痕。

    一抹紅暈從她天鵝搬的脖子上渲染開來,陸斯恩手掌觸摸的地方有些發燙,克莉絲汀夫人羞澀地壓下這絲不妥的情緒,因為她並沒有從陸斯恩的眼神中看到一絲輕佻或者別樣的味道。

    勇氣,這是陸斯恩給她的,不是面對俗世險惡,狂風暴雨的勇氣,而是能平靜地對高居聖壇之上的那些存在說「不」的勇氣。

    《月經》中有一篇《使徒行傳》,其中有這樣的文字「遭難之後必獲歡欣,曠野和乾旱之地,必然歡喜。沙漠也必快樂。又像玫瑰開花。必開花繁盛,樂上加樂,而且歡呼。聖徒的榮耀,並迦密與沙侖的華美,必賜給她。人必看見始祖的榮耀,我們神的華美。行走於世間,邪惡盛開之時,身負鑰匙標記的女人,將是聖徒之母,必誕生榮耀。」

    克莉絲汀夫人鬆開手臂,天鵝絨披風如流水般順著她曲線玲瓏的身體淌在柚木地板上,呼吸急促的女人輕輕解開腰間的珠鏈,露出小巧的腰肢,修長美豔的長腿。

    陸斯恩感覺有些眩暈,最美麗的身體擁有堪比天使魅惑之術的威力,他很難想像,面對著這樣成熟性感韻味的身體,還能安然不動,這樣的男人,還夠資格稱呼自己為惡魔嗎?

    克莉絲汀夫人雖然不是去勾引陸斯恩,但是她的動作卻充滿著這樣的味道,羞澀的眼神,微微扭捏的表情,緩慢的動作,顫抖的身體,都好像是即將經歷初夜的少女。

    討嫌的夜風偏偏在這時候停止,書房內的燭火不再搖曳,房間裡一下子明亮了許多,曾經恪守清教徒守則的她,第一次在光亮的環境下將身體裸露在男人眼前,而這個男人甚至不是自己的丈夫。

    陸斯恩注視著被小巧棉質內褲遮掩住的小腹下部,手指勾住內褲的邊沿,往下輕輕一拉。

    克莉絲汀夫人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卻沒有去阻止,手足無措地站在這裡,臉頰如同火燒般緋紅,任憑這個男人盯著自己最隱秘的部位。

    陸斯恩表情凝重,這絕對不是一個男人此時應該流露出的情緒,因為他看到一把鑰匙。

    準確地說,是一個鑰匙的紋身,泛著柔和光芒的銀白色,圓環下連接十字的簡單造型,這便是多米尼克大陸無數教堂尖頂上高懸的教會標記。

    這個紋身渾然天成,絕非人工描繪,想起《使徒行傳》中的那段句子,陸斯恩終於明白了。

    服侍克莉絲汀夫人穿衣服,那是侍女官多琳的職責,但陸斯恩做這件事情時,依然嫻熟自然,彷彿只是在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上,天經地義地服侍女主人。

    「你就是那個——行走於世間,邪惡盛開之時,身負鑰匙標記的女人?」陸斯恩望著克莉絲汀夫人的眼睛,那是一對彷彿裝著半江水的眸子,淡若秋水。

    穿戴整齊的克莉絲汀夫人還是有些不自然,木然地點了點頭,恍然間想起,剛才陸斯恩只是將內褲的邊沿拉下了一點點,並沒有暴露出太多的隱秘。

    天哪,我剛才在做什麼?我居然自己解開了……我可以直接告訴他的,他即使沒有看到,也會相信我,會幫助我……難道我是一個那樣的女人?

    「那麼羅秀就是《使徒行傳》裡預言注定要驅逐邪惡,成為帶著榮耀的聖徒?」陸斯恩突然笑了起來:「我們的格利沙爾塔小姐,只怕不會願意。」

    「你還笑!」克莉絲汀夫人嗔怒著用小拳頭砸在了陸斯恩的胸膛上,然後被自己這個小兒女的姿態嚇了一跳,迅速收回手掌,緊緊地扯著背後的腰帶,「我不想讓羅秀知道這件事情。」

    「成為新的聖徒?這可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啊,羅秀將獲得信徒心目中至高無上的地位,在這個時代,沒有別的聖徒誕生分擔這份榮耀,獨一無二行走世間傳道的她,甚至可以在俗世獲得至高的地位,一如當年降臨的始祖。」陸斯恩沒有注意到克莉絲汀夫人心裡正揪亂如麻,只是覺得有趣,如果羅秀成為一個聖徒,自己呢?一個追隨聖徒的惡魔?

    還是說,惡魔的身體,聖徒的心。

    克莉絲汀夫人緩緩搖頭,柔順的眉皺了起來,憂慮凝結在她的眉心,「不是這樣。在我明白身體上這個鑰匙標記所代表的意義後,我就一直在尋求事情的真相。盡心尋找了多年,我都不明白到底是我的孩子會成為新的聖徒,還是成為聖徒降臨人世的附體肉身?直到有一天,我那已經擔任教皇國黑衣大主教的叔叔,將一個封印在宗教裁判所的古老宗卷交給了我。」

    克莉絲汀夫人抬起頭來,用她那雙顛倒眾生的眸子,望著陸斯恩深邃的眼眸,滿是無助和期盼。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46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二十八章 異端

    奧斯瓦爾多被稱為櫻蘭羅帝國歷史上最傑出的文藝天才,在他早期的作品《光與暗的三面》中,便可以感悟到讓人沉醉,璀璨閃耀的思想。

    許多人都不能理解這部歌劇的名字。

    光暗的對立顯而易見,又相互依存。這個世界,一面是光,一面是暗,在《月經》的敘述中,最華麗壯烈的戰鬥也是發生在光之君主和暗之君主的碰撞中。

    光與暗之間,存在的第三面是什麼?年輕的奧斯瓦爾多在歌劇中通過迷茫的主角提出了這樣的問題,難度除了光暗,就沒有第三種獨立的存在?

    宗教裁判所,第三種獨立存在。

    隸屬於教廷,代表著神罰的權力,在教皇的指引下,宣判異端,這就是宗教裁判所。

    因為這樣的存在理由,宗教裁判所應該閃耀光芒,但讓人奇怪的是,其中領執司的神職人員都穿著黑色的祭司袍,其中幾位擁有最高審判權力的審判員,穿著和紅衣大主教一模一樣的神袍……除了顏色。

    他們被稱為黑衣大主教。

    《日經》和《月經》,是勝利者書寫,留給世俗信徒的經文。

    勝利者沒有留給世俗的幕後暗影,存放在宗教裁判所裡,作為黑衣大主教們審判異端的依據。

    於是黑衣大主教們在冷漠的審視異教徒時,無論處以何種極刑,他們都可以翻開某本古舊的羊皮經卷,找到其中的一些例子,告訴自己:「瞧,就應該這樣做,對待不敬神的異端,任何手段都不過份。」

    宗教裁判所是崇尚光明的教廷中,黑暗陰鬱味道最濃的地方,在這裡封印的古老宗卷,記載的內容只會讓俗世之人驚駭。所以這些宗卷都被嚴密封存,絕對禁止外洩,除了教廷的幾個高層,誰也無法得知其中的內容。

    不愧是「閃耀神輝」的歐德修凡克家族,聖徒的後裔並沒有把教廷和裁判所的許多禁令放在眼裡,歐德修凡克家的那位黑衣大主教,違反禁令將封印的宗卷外傳,而克莉絲汀夫人更大膽地留存了一份。

    看著克莉絲汀夫人用古典優雅的艾瑞亞字體書寫著這些流淌著陰森,甚至有些詭異氣息的內容,陸斯恩溫和的臉頰上猶如鍍上了一層喜拉雅雪頂上千年不化的寒冰。

    「他們打算這樣對羅秀?」手感極佳,但韌度十足的羊皮紙在陸斯恩的手掌中變成細碎的粉末,接觸到空氣後,瞬間成為一點點燃燒的小火星。

    克莉絲汀夫人從未見過陸斯恩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即使在誦讀《月經》,看著那些和他記憶裡完全不一樣的戰鬥時,即使在看到那些形容戰敗者最惡毒的詞彙時,陸斯恩的笑意都溫柔如水。

    然而,她卻感覺到一股暖意,眼前這個惡魔,愛惜著羅秀。

    「米迦勒尚且會阻止亞伯拉罕將獨子獻祭,寧可折斷羽翼,百萬張臉閉目冥思,百萬張口流盡鮮血,在燃燒的血荊棘中召喚出錫伯人的王,解救了苦難的錫伯人。留下《月經》中最光榮仁慈的一篇《出埃爾法記》。」陸斯恩冷笑著,又似乎在誇讚:「看來惡魔墮入深淵之後,天國放棄了俗世,感悟不到米迦勒的威能,如今的教廷已經失去了敬畏之心。」

    始祖代表神,行走於世間,彰顯神蹟,十二聖徒口述經文,歷苦難修行傳道,天國副君,光之君主,天使長米迦勒率眾天使護衛俗世,這已經是遙遠的歷史,流傳到現在,便成了神話,尤其是在宗教信仰相對自由的櫻蘭羅帝國,甚至有學者認為這只是教廷蠱惑人心編造出來的故事。

    「敬畏之心?在多米尼克大陸上,教廷早已經失去了敬畏的對象。神太遙遠,雖然敬仰,卻無需畏懼,俗世之中,又有誰能讓他們低下頭顱?」克莉絲汀夫人想起那位如陸斯恩愛護著羅秀一般愛護著自己的叔叔,自嘲笑道:「如果不是叔叔找出這些宗卷,發現教廷執行這個黑暗獻祭的真相,我還只是覺得讓別人決定羅秀的命運,有些過份而已。」

    「召喚出十二聖徒,伴隨著教皇的腳步,往東方傳道,讓他權杖所在之地,都成為他的教土,所見之人,皆為信徒。這位教皇陛下的野心可真不小。」陸斯恩面對克莉絲汀夫人時,臉上的表情回覆自然,用溫和的笑意寬慰克莉絲汀夫人,「現在你可以放心了,羅秀已經不適合成為獻祭的祭品了,一個將心臟獻給惡魔的女子,不再是最純潔的聖徒後裔,這已經不符合獻祭的要求了。」

    「真的嗎?」欣喜的克莉絲汀夫人沒有忘卻陸斯恩是一個惡魔的事實,在她眼中,這種獻祭完全是一種惡魔的儀式,陸斯恩絕對是這方面的權威,他說不符合要求,羅秀就不會再背負那樣的命運吧。

    母愛的光輝讓她更加美豔動人,月色在她的周圍添加了柔潤的光澤,彷彿達文西思的名畫《神之子》中哺乳始祖,渾身散發神輝的聖母。

    「就是這樣。但現在我們需要擔心的是,我們不能讓人發現羅秀沒有心臟的事情。如果教廷發現了這一點,他們獻祭的希望破滅,絕對會以異端的罪名,用最殘酷的刑罰來折磨羅秀。就算你的叔叔,也無法為一個沒有心臟的人,解脫異端的罪名。」

    克莉絲汀夫人豐潤的嘴角泛起無奈地苦笑,在喜拉雅雪頂和惡魔簽訂契約,女兒可以擺脫成為獻祭犧牲品的命運,卻又讓羅秀成為了異端,可真是福禍難測啊。

    「不需要太擔心,這裡是櫻蘭羅帝國。不是教皇國勢力無處不在的法蘭,塔利,日諾曼這些教國。以教皇權杖代表的神威命令加布里爾三世,將他最忠實的烈金雷諾特家族的大小姐獻給教皇國,只要安德烈公爵不同意,我們的皇帝陛下絕對不會奉諭令。」陸斯恩走到窗前,探頭看著羅秀的書房,女孩纖細美麗的側影投射在窗簾上,安靜得讓人憐惜。

    「只要我們擁有保護羅秀的力量,讓教廷無法暗中帶走羅秀……不管是祭品的命運,還是異端的命運,都會遠離我們的小姐。」陸斯恩微躬著身體,右手撫在左胸前,對美麗端莊的女主人說:「請相信一個惡魔,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主人的忠誠。」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46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二十九章 惡魔的驕傲

    夜色中的雨,會讓天空顯得灰茫茫,砸在地面上泛起的水汽升騰到半空,形成一張大網,將整個倫德都籠罩在其中。

    雨絲劃過耳邊,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響,滴滴答答的水珠沿著屋簷的引水弧落下,折射著昏暗的路燈,彷彿光澤黯淡的珍珠。

    為生計奔波了一天的塔克區人們,並沒有被秋雨勾起愁思,著名貴族詩人雪萊浮的大作《秋雨倫德》所展現出來的淡淡悲哀,觸景傷情的自憐自傷,在他們看來不過是無病呻吟而已。

    「下雨了,不過就是要打傘而已。」因為長年累月做針線活,已經有些眼花的老婦人對春雨的生機,夏雨的奔放,秋雨的哀思,冬雨的冷漠,都是一個概念。

    鋥亮的皮靴上沾染了點點黃泥,塔克區的路面可不像倫德其他地方那樣一塵不染,頭頂微禿,身材有些發福的男人穿著乾淨的黑色長袍,慢慢地走到了塔克區沿河的花街之上。

    他沒有打傘,雨點打濕了他頭頂的發絲,長袍上的濕跡不多,說明他漫步雨中的時間還短,一輛普通的單騎馬車停在不遠處等候著。

    「這位老爺,要不進來躲躲雨?」年輕的女人愛瑪,微笑著對男人說道,她斜斜地依*在門邊上,屋內的光線照透了她身上不多的薄衫,勾勒出年輕女人妙曼的身姿。

    「好。」男人猶豫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天色,這雨一時半會也不會停。

    塔克區臨街的房子都比較小,走進屋子,男人看到這個不到十坪的地方已經被擠的十分狹窄。

    兩條有些年月的長條椅子掉落了斑駁的油漆,一盞高腳油燈放在*窗的書檯上,燈油快要枯竭了,燃燒時油浸的棉條會發出噼啪聲,附和著窗外的雨聲。

    一襲淡藍的帆布從屋頂懸了下來,在屋子裡隔離出另外一個私密的空間。那裡就是這個愛瑪睡覺兼工作的地方。

    「我們這裡,可是很少有你這樣的老爺來呢。」愛瑪看到男人坐到椅子上,悄悄地掩上了門,順手掛上了門閂。

    「不會吧?」男人似乎很有說話的興趣,「這裡可是通往西里爾區的水道,那裡的大貴族偶爾也會乘船從這裡進入倫德吧……他們才是真正的老爺。」

    愛瑪*著男人坐了下來,雖然他身上微涼的濕意讓自己感覺有些不舒服,「他們只是經過而已,從來不會多看我們一眼。他們認為塔克區就是一塊污漬,應該讓僕人打掃衛生時順手擦掉。」

    「始祖行走人世時,膜拜他的有錫伯人的王,深山裡的獵戶,翻牆行竊的盜賊,他的目光不曾多注視誰一眼,也不會忘卻任何人。神在天國上憐惜注視世人,貴族們少看你的一眼,神會多看你一眼。」男人望著愛瑪,目光慈祥平靜。

    愛瑪覺得有些不適應,這個男人和別的客人不一樣,那些粗魯的漢子們,總是一進門就恨不得把她拔成白嫩的羔羊,然後用他們帶著酒味和臭氣的嘴,像肥豬拱食一樣在自己身上到處砸吧著,讓人噁心。

    或者他是一個真正的紳士老爺,但這可不是愛瑪在乎的,她只想著幾天後的房租。

    愛瑪捧著男人的臉,解開胸口的扣子,眼睛中滿是如水的媚意,「我才不在乎貴族少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神會多看我一眼……我只想讓你看我一眼。」

    男人搖了搖頭,他也知道,自己三言兩語不可能拯救這個淪落風塵的花街女子,只是幫愛瑪扣上胸口的扣子,從懷裡掏出一個銀幣,「我只是想和你說會話,問你一點事情。」

    真是奇怪的男人……愛瑪的小嘴噘了一下,她的眼睛很快就被閃亮的銀幣吸引了,一個銀幣……平常她可要接待近二十個客人。

    銀幣必須兌換成銅幣,才能在塔克區流通,但愛瑪並不在意這麼一點小麻煩。

    將銀幣緊緊地拽在手裡,愛瑪爽快地道:「你問吧,你想知道什麼呢?塔克區可沒有什麼讓你這種豪爽大老爺關注的新聞,或者你要找尋失散的親人?就像隔壁街那個裁縫店的……」

    「不……不,我只是想問你,昨天下午,這裡的河段上是不是出現了水鬼?」男人打斷了愛瑪,表情凝重,有些事情,牽扯上了背景勢力都太大的人物,他必須小心確認。

    愛瑪想起昨天的事情,拍著胸口,俏臉煞白:「你要問這件事情,可是找對人了。下午的時候我們都比較閒,當時我正*著河堤招攬生意。還被那水鬼濺了一身水,嚇死我了。」

    「那水鬼是什麼樣子?」

    「我當時嚇得眼睛都直了,只覺得那東西一出現,把天都遮住了。後來才想起,它也只有往年進倫德的烈士敦軍艦那麼大,更像菜市場賣海鮮的伯傑從南部運來的那種八爪魚。」愛瑪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聽說區裡的老爺已經去請神甫來驅逐水鬼了。希望他們能把這東西趕走,天知道那東西是不是經文裡說的惡魔,那就太可怕了。」

    「當然不是惡魔。海船就經常會碰到這種所謂的水鬼,其實它只是海裡的一種巨型生物,像大鯨魚一樣。它的名字叫章魚。」男人說著善意謊言,雖然《日經》教導不可說謊。

    如果是章魚,怎麼可能出現在伊蘇河裡,就是多明尼卡神學院裡的古生物學者也沒有聽說過有巨型淡水章魚。

    在愛瑪眼裡,這個男人肯定是一個有身份地位和學識的紳士,他的話讓愛瑪懸著的心終於安定下來,看來不用想著換地方住了。

    「你當時有沒有看到一個年輕男人,穿著黑色燕尾服,帶著手套,拿著手杖?」

    這個男人,便是地位尊崇的櫻蘭羅帝國紅衣大主教孔特雷拉絲,他並沒有見過陸斯恩,只是從莎柏林娜口中得到了這樣的形容。

    至於莎柏林娜口中「特別討厭的笑」,「裝腔作勢的語調」,「猴子一樣精瘦」這種誤導性的形容,孔特雷拉絲自然地過濾了,烈金雷諾特家培養的僕人如果是這種令人厭惡的樣子,那麼這個驕傲榮耀的姓氏真的可以改名為「麥格瑟裡德」了。

    愛瑪連連點頭,臉頰上居然泛起一絲紅暈,「我很早就看到他了,雖然他坐著一艘老舊的木船,但我知道他肯定是一個有修養風度的紳士。他沒有像其他貴族在經過塔克區時臉上掛著不屑,還怕污穢了自己的眼睛一樣。他看著我們的時候,臉上還有溫柔迷人的笑意,眼睛中有一點緬懷的味道,好像塔克區曾經給他帶來過美好的回憶……」

    被生活壓迫,只得出賣身體的女子,何曾沒有愛情的幻想?尤其是看到一個讓人動心的男人,儘管知道不可能,卻忍不住去幻想一下,愛瑪毫不吝嗇用自己最甜蜜的詞彙去形容這個男人。

    孔特雷拉絲並沒有不耐煩,附和著道:「哦,就是這個男人,他好像和一條大船上的人起了爭執?」

    「是的,他是一個紳士,當然是那艘大船上的人侵犯了他。大船上那個鄉下醜女人,想在倫德橫衝直撞,居然指揮她的船去橫撞這位紳士的小船。簡直太過份了!」愛瑪憤憤不平地道,「幸虧這位紳士沒事,大概是這個醜女人太討厭了,那水鬼……不,什麼,那是什麼來著?」

    「章魚。」

    「那條章魚在這位紳士優雅地躍上岸以後,將醜女人的大船擊碎,天哪,我無法相信,世界上還有章魚這種生物,它只是用無數隻觸角中的一隻輕輕一拍,那搜大船便成了細碎的木片。」愛瑪儘量回憶著,十分滿意地道:「這位紳士享受的待遇,和大船上那些粗魯無禮的人可不一樣,我甚至看到那隻章魚,做出了一個低頭行禮的動作,看來他的風度和修養都征服了這只章魚……我明白了,一定是它看不慣那個醜女人侵犯這位年輕的紳士,所以擊碎了大船。」

    孔特雷拉絲如遭雷擊,怔怔地看著愛瑪。

    愛瑪奇怪地看著他,「怎麼,我說錯什麼了嗎?」

    希望他不會要求收回這枚銀幣,如果是那樣的話,愛瑪可不答應。

    孔特雷拉絲內心驚起陣陣波瀾,勉強按捺住驚駭的心情,「你剛才說……那隻章魚,低頭行禮?」

    「對,不過一隻章魚怎麼會真的懂得行禮,只是動作碰巧相似而已。」愛瑪覺得有些好笑,難度這個男人真的認為一隻水裡的動物會像一名紳士一樣禮貌地低頭行禮?

    ………

    …………

    愛瑪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孔特雷拉絲安靜地離開她的小屋,回到了馬車上。

    雨聲依然在車廂外淅淅瀝瀝地下,孔特雷拉絲回憶起了自己在多明尼卡神學院求學的日子。

    嘉比里拉分院,多明尼卡神學院眾多分院中以培養出最多高級神職人員而聞名,孔特雷拉絲在嘉比里拉分院上的第一堂課,他依然記憶猶新。

    「曾經的大天使長,擁有十二枚羽翼的光輝使者,天國副君薩麥爾,被神引見於始祖身前,神說:你們必須跪拜於他,他的地位僅次於我。薩麥爾不肯跪拜於前,並說出這樣的叛逆話語:憑何要我這樣聖火所生的天使,跪拜一個沙塵造的身軀。於是薩麥爾被奪去了名號,而成為唯喚「古蛇」的禁名天使。而後,薩麥爾便不為世人知所。但我們都必須記得,這便是七宗罪中驕傲這一罪的由來。」

    薩麥爾的去向,不管是《日經》,還是《月經》,都沒有提到,但孔特雷拉絲卻從這時候知道,這些由天使墮落而成的惡魔,都是絕對的驕傲。

    其中包括第二位不肯跪拜始祖的熾天使,後來的暗之君主,攜天國三分之一的天使,墮落深淵,建立新的地獄國度。

    驕傲,幾乎是惡魔們的象徵,他們只會向自己國度裡更高階的存在低頭。

    那隻水鬼,自然不是什麼章魚,那是來自深淵地獄的惡魔。在伊蘇河畔駐足的時候,孔特雷拉絲就已經感覺到了殘存的惡魔氣息,帶著陰冷暗晦的氣息,讓人不適。

    原本紅衣大主教只是認為,烈金雷諾特家羅秀小姐的侍從長只是學到了一些邪惡的召喚術,從而讓莎柏林娜連續吃了兩次苦頭。

    但這個僕人若只是純粹的召喚者,那隻伊蘇河裡的惡魔,也不可能向召喚者行禮。惡魔們的驕傲,只屈服於同類的高階存在。

    烈金雷諾特家的僕人,是一隻惡魔。

    想到這樣的可能,孔特雷拉絲怎麼也平靜不下來,尤其是他知道這個僕人的全名居然是:陸斯恩·夏爾·歐德修凡克·烈金雷諾特。

    歐德修凡克啊,閃耀神輝的姓氏冠於一個惡魔身上,這種事情太讓人震撼,難以置信了。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7 03:47
貴族法則 第一法則 榮耀 第三十章 昔日榮光

    烈金雷諾特家族的悠久歷史,足夠讓先輩傳承下來的許多日用品都成為古董。

    例如羅秀眼前的這面大銅鏡,光潔平滑的鏡面,見證了多少嬌嫩容顏蒼老乾枯的悲傷,依然能夠清晰地映照出她青澀粉嫩的身姿。

    那時候還沒有製造玻璃的工藝,從埃博拉商人手裡輾轉販賣到多米尼克大陸的銅鏡成為搶手貨。

    即使是現在,以櫻蘭羅帝國的金屬加工技術,也無法將金屬的表面打磨的如此光滑。

    羅秀皺起好看的眉頭,少女特有的柔順眉角微微挑起,不滿地透過銅鏡看著身後的女僕桃樂絲。

    羅秀身材纖細修長,高挑中時刻散發著優雅的氣質,猶如一隻驕傲的白天鵝。而桃樂絲卻擁有十分豐滿的身材,用羅秀的眼光來看,那就是在胸前藏了兩隻大白兔。

    「你在笑什麼?」羅秀冷冷地問道。

    「小姐,我沒有笑。」桃樂絲緊張地回答,最近她總覺得羅秀似乎有些不喜歡自己身體的某個部位。

    羅秀沒有回頭,只是盯著鏡中的桃樂絲,「你剛才把嘴角翹了起來。難度你非得在為我束胸的時候發出母雞的咯咯聲,才算是笑?」

    小姐以前沒有這麼敏感啊?桃樂絲熟練而輕鬆地將束身衣後的帶子穿過一個個小環緊緊地扣起,無奈地回答:「我只是想起陸斯恩大人給我講的一個故事。」

    挑逗豐滿的女僕?陸斯恩,你可真有心情,羅秀心裡冷笑著。

    「什麼故事?」

    「說的是一個可憐的女孩,有一個凶惡虐待她的繼母和兩個姐姐。要參加王子的晚宴,女孩的兩個姐姐為了穿上晚禮服,拚命地將自己肥胖的身材塞進束身衣裡,一邊想著王子如何陶醉於自己的身材,一邊發出慘叫聲,最後擠段了兩根肋骨才穿上晚禮服。」桃樂絲依然記得,陸斯恩講這個故事時,揶揄地向自己眨眼睛。

    不就是身材豐滿了一點麼,居然編這樣的故事來嘲笑人,陸斯恩壞死了,桃樂絲嗔怒地想,她的豐滿可是許多女人夢寐以求的,最適合那種突出細腰豐胸的晚禮服。

    真是無聊的故事,羅秀不屑地道:「這有什麼好笑的?然後呢……我是說接下來怎麼樣,故事不會就這麼完了吧?」

    桃樂絲巧妙地打出一個三環蝴蝶結,將灰姑娘的故事轉述給羅秀。

    「幼稚。難道王子就一定是完美的情人?只跳了一支舞,然後就愛上了他?甚至就在王子找到她的時候,做了他的妻子。這個王子,又和倫德那些只懂得追逐美色的貴族子弟有什麼區別?」羅秀後悔要聽這樣膚淺的故事,明知道那是陸斯恩編的,能好到哪裡去?難道還指望他說的故事,如奧斯瓦爾多的歌劇那樣令人沉醉迷思?

    桃樂絲無奈地點頭,她當時聽到這個故事時,可是十分地興奮,她覺得自己的身份很像那個灰姑娘,如果有一隻能讓自己變身華麗公主的老鼠幫助,乘坐南瓜變成的馬車,在貴族舞會上邂逅王子,那就太幸福了……

    ……

    ……

    月明西沉,晨起的雀兒在月桂樹上唧唧喳喳,吹滅燭光,陸斯恩和克莉絲汀夫人站在窗邊,看著夏洛特莊園晨間的景緻。

    馴馬師格洛帶著一群高大的純種馬在馬場上繞圈,一匹腳力強勁的純種馬,每天都要進行這種鍛鍊。

    一頭銀發,夏洛特莊園年紀最大的老人,已經獲得子爵爵位的前任管家蘭德澤爾先生,依然在如同往日般拿著剪草鉗,老人一絲不苟的服飾,恰如他精心修剪過的草坪。

    「哦,天哪,你這個貪吃的傢伙,又來了……」蘭德澤爾先生揮舞著剪草鉗,衝向一隻越過樹籬跑到草坪上的麋鹿。

    這些一年四季長青的西木山草,從遙遠的藍斯草原上引種過來,是蘭德澤爾先生的最愛,每日和貪吃西木山草美味的麋鹿戰鬥,蘭德澤爾先生守護草坪的決心就像他當年守護烈金雷諾特家族一樣堅定。

    陸斯恩看著身手依然敏捷的蘭德澤爾先生微笑,旁人或者很難想像一個擁有封地和莊園的子爵,依然願意為人打理草坪,烈金雷諾特,還真是一個充滿凝聚力和魅力的家族。

    儘管一夜未睡,陸斯恩的臉上並沒有顯露出疲態,整個晚上他都在和克莉絲汀夫人商議一些事情。

    他也逐漸瞭解到了烈金雷諾特這個和帝國歷史同歲的家族,在明面上暗地裡有些什麼樣的勢力。

    和公爵家族的身份十分匹配,烈金雷諾特不只是皇帝陛下最忠心的臣屬,它擁有的力量,甚至可以讓加布里爾三世紆尊降貴稱呼安德烈公爵為「盟友」。

    櫻蘭羅帝國的公爵,是僅次於皇帝陛下與皇位繼承人親王的最高級貴族。在建國初期,和多米尼克大陸上眾多公國一國之主的「大公爵」沒有什麼區別,公爵在自己的領土上,擁有獨立的軍事,政治,外交,賦稅權利,僅僅只是名義上歸屬帝國。

    馬克斯威爾大帝在位時,作為開國皇帝,依然擁有無上的權威,這些公國本本份份,統一在優銀香花的旗幟下。到了馬克斯威爾三世,這位學者皇帝,在軍事和政治上的手段遠不如他在文藝上的天賦,他在位時,建立了多明尼卡神學院,也因為忽視地方,導致了各公國開始漠視帝國的權威,埋下了叛亂的禍端。

    馬克斯威爾三世的繼任者馬勒迪茲陛下,繼位初期,依然保持著馬克斯威爾三世學者皇帝的氣質,不顧內閣的反對,從軍部的戰備資金裡撥出天文數字的金幣,修建帝國圖書館。

    一些早已經蠢蠢欲動的公國,看到馬勒迪茲陛下這樣的舉動,輕蔑地認為這位陛下和他的父親一樣無能,更何況如今的帝國軍隊,早已經沒有建國時馬克斯威爾大帝麾下時那種所向無敵的氣勢和戰鬥力。動亂在廣袤的帝國領土上如星星之火綻放,帝國領土上的五個公國,舉起了叛亂的旗幟。

    就在人心惶惶,倫德貴族們認為櫻蘭羅帝國要重覆馬克斯威爾大帝統一前的動亂時,阿爾多斯-雷克斯-烈金雷諾特,這位唯一沒有反叛,一直保持沉默的大公爵,在他的公國裡降下了淡金色馬蹄旗幟,升起了帝國的優銀香花旗幟。

    「為了櫻蘭羅!為了安東尼奧!」阿爾多斯高喊著他的祖父當年追隨馬克斯威爾大帝建立櫻蘭羅帝國時的口號,

    叛亂平息在淡金色馬蹄形徽章家族的鐵騎下,當阿爾多斯率領卸甲的騎士們進入倫德,接受馬勒迪茲陛下的檢閱時,倫德貴族和戰敗的大公們才知道,所謂用天文數字的金幣建立國立圖書館,只是一個幌子,這些金幣全部被暗中用來擴張阿爾多斯的軍隊,甚至馬克斯威爾三世建立多明尼卡時,也被當時的威爾士親王,馬勒迪茲殿下暗中抽調了許多。

    優銀香花旗幟重新豎立了絕對的權威,淡金色馬蹄形徽章再一次用鐵血的清洗證明了它的忠誠。

    馬勒迪茲陛下的這種魄力,這種孤注一擲的信任,一直在向皇帝們訴說著歷史:櫻蘭羅帝國的土地,需要烈金雷諾特的守護。

    叛亂之後,阿爾多斯最先解散了自己的公國,並且向馬勒迪茲陛下提出議案,取消公國製,限制貴族在封地上徵兵,賦稅的權力,建立行省制,這個議案在後世簡稱《阿爾多斯議案》,構成了如今櫻蘭羅帝國統治地方的基礎。

    建國,平叛,烈金雷諾特家族的身影總是默默地堅守在代表皇室安東尼家族的優銀香花旗幟下,自阿爾多斯以後,這個忠誠的家族一直為櫻蘭羅的皇帝掌握著軍隊,淡金色馬蹄徽章幾乎成了帝國軍隊的象徵。

    一個這樣的家族,在歷史的積累下,擁有強大的勢力毋庸置疑。但陸斯恩奇怪的是,櫻蘭羅帝國的皇帝,就真的有如此大的魄力將軍隊交給一個家族世代經營?

    這樣下去,高舉優銀香花旗幟的軍隊,遲早會變成烈金雷諾特家族的私軍。

    「瑪吉斯家族……」克莉絲汀夫人回答了陸斯恩的這個疑問,「尼可塞塔斯-道蘭-瑪吉斯,當時的財政大臣,他是馬勒迪茲陛下計劃的執行者,負責隱秘地將一箱箱的金幣送給阿爾多斯。從那以後,瑪吉斯家族都掌握著國庫。軍隊的供養所需,都必須由財政大臣批准,提交內閣審議,由陛下做最後的決斷。」

    陸斯恩想起一句話: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他雖然不擅長政治,卻也知道這樣的制度,很難讓一國之軍變成私器,沒有公國這樣廣闊自由的領地,再富裕的家族,也不可能供養一個強大帝國的龐大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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