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武當宋青書 作者:子縝 (已完成)

 關閉
yichuan 2009-3-19 07:24:26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7 195113
peter8764631 發表於 2009-3-19 08:37
正文 第七十二章 黃鶴(上)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

    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崔顥此詩一出,可謂無人能再賦黃鶴樓。

    楊逍白衣飄飄,灑然踱步,韋一笑青衫裹身,與楊逍並肩馳行。兩人都是頭戴斗笠,遮住面容。他倆輕功俱佳,前者身姿瀟灑,後者鬼魅飄逸,都是慢悠悠的跨出幾步,便晃到了數丈之外的另一處。

    楊逍遙遙一指遠處蛇山之巔那座高樓,笑道︰“韋蝠王,當年李白登黃鶴樓本欲賦詩,因見樓中崔顥所作,登時為之斂手,說︰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哈哈,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確是文采風流,當為流傳千古的佳句。”

    韋一笑冷笑道︰“文采風流一類,不過是些酸丁腐儒搗鼓出來的。楊左使當世英杰,豪氣過人,怎地也盡弄些這類玩意

    楊逍笑道︰“當世英杰,文采風流麼,本人是不甘落後的。但酸丁腐儒,卻是不敢自矜。”

    韋一笑瞧他得意神色,冷哼一聲,知辯才遠遠不及,當即見好就收,不與他爭。

    楊逍大袖一揮,伸出右手,一指鸚鵡洲,睥睨道︰“此地乃是當年禰衡授首之處,這人手無縛雞之力,偏偏口舌刁毒,不懂時事。曹操、劉表面前放肆放肆也就罷了,在那毫無容人之量的黃祖面前大放厥詞,委實是自尋死路。”

    韋一笑听他一會兒指點江山,一會兒緬懷古人,心道︰“你這是說你博古通今。智識高明了。”心念一轉,不由一驚︰“哎喲。楊逍這話是什麼意思?禰衡口舌刁毒不錯,說不得、張中、彭和尚他們也是如此。楊逍這兔崽子一直想當教主,而他五散人素來與我親厚,他這話是要我警告說不得他們麼?一個不高興,失了容人之量,就要置他們于死地?”看向楊逍的眼神一時大是怪異。

    楊逍淡淡瞥他一眼。說道︰“五行旗想必俱都已然布置妥當,五散人向來自以為義氣深重,唔…想必也被蝠王你喚來了吧?呵呵……他幾人可是素來看我不順……”

    韋一笑心中一咯 ,忙道︰“楊左使……”

    楊逍揮手嘆道︰“我雖不敢自比曹操,但劉表還是當得的。奈何此時偏偏少了黃祖。真是氣煞我也,氣煞我也!不過…氣歸氣,韋蝠王所慮,實屬多余啊!”

    韋一笑覷見他嘴角淡淡戲謔笑意,自知上當,冷哼一聲,心道︰“丫兒的,明教教規首重兄弟義氣。楊逍既肯為了謝兄弟不遠千里奔來。又怎會害五散人性命?***就會拿話誆老子,害得老子一驚一乍的!”

    楊逍見韋一笑神色,便知這韋法王已知道上了自己的當,正自懊悔。不由心中大樂。他向來聰明自負,料事無雙,于人心揣度地更是十分深入。當年他和峨嵋大高手孤鴻子決戰之時,一招敗敵,正是先激的人家大怒。再出其不意奪下倚天神劍。看準了那孤鴻子心高氣傲,便以足踏寶劍。作出不屑一顧地樣子,飄然而去,可惜孤鴻子一代高手,竟是被楊逍活活氣死,但由此也可看出,楊逍其智其勇其謀,委實非同小可。他近三來居于昆侖山,地處偏僻,練功閑暇,不免百無聊賴,久而久之,便以耍弄人心為樂。但也有玩火的時候,他看準衛璧雖是俊俏風流,但卻是膽小怯弱之徒,置于孤松之上勢必無虞,還能好好嚇他一嚇。但狗急跳牆,楊逍估算錯誤,卻反被這等宵小暗算了一把,此事委實是他生平大辱。

    楊逍正欲取笑兩句,卻忽地身子一震,脫口低呼道︰“曉芙!”韋一笑正生悶氣,見他神色震驚,恍如被雷劈了一般,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但見一個女子定定望著黃鶴樓,娉婷而立,膚色白皙皎潔,眉目如畫,只是臉上有著揮之不去的愁意。楊逍身子一動,便要飛奔過去,忽見一個綠衫少女小跑過來,拉著紀曉芙的雙手,好似撒嬌一般,不停搖動紀曉芙雙手。後面一個英俊男子滿面通紅,似乎很是害臊,正是武當六俠殷梨亭。綠衫女子似是有意撮合二人,不停的說著些什麼,巧笑嫣然。殷梨亭低下頭去,不時偷眼望望紀曉芙,兩人目光一撞,臉上又是一陣通紅。

    楊逍臉色鐵青,跨上一步。韋一笑何等精明,如何看不出來?當即身子一橫,擋在楊逍身前,低喝道︰“楊左使!我們此來為何,你須得明白!”

    楊逍身子一震,頹然嘆口氣,強自按捺住心中翻滾不休地情思,駐足不動。韋一笑輕輕拍了拍他肩膀,低聲道︰“人多眼雜,咱們小心。”

    楊逍陰沉著臉,點點頭,兩人身子一晃,當即隱沒在來來往往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敵分割線——

    黃鶴樓雄立蛇山之巔,挺拔獨秀,輝煌瑰麗。

    當年張三豐正是在一處高峰之上觀望龜蛇二山,花費三日三夜時光,方才悟出“真武七截陣”作為武當鎮派陣法。

    而這一日,黃鶴樓前,來來往往的都是武當弟子,正忙來忙去的布置武林大會的會場。

    一個約莫九、十歲地小童在黃鶴樓中四處溜達著,臉上有著淡淡的揮之不去的青氣,但身子健旺,步子輕盈,倒不顯得十分病態。

    這小童自然便是張無忌了,明日便是八月十五,武當派便將在黃鶴樓召開武林大會,商討張翠山、謝遜和屠龍刀之事。

    說到張無忌的身份,可謂十分尷尬,也十分微妙。他父親是名門正派的弟子,母親卻是邪教教主的女兒,義父更是明教的金毛獅王謝遜。這樣一個夾在正邪縫隙中的小小童兒,將要面對什麼。誰也不知道。

    張三豐本欲親來,鎮住場面,但“太極拳劍”出世,乃是武當一派輝耀千古地大事,輕忽不得;而宋遠橋等人更是不欲師尊以百歲之齡奔波勞碌,是以苦勸張三豐。連說︰“若是單打獨斗的話,武當七俠怕了誰來?而若是群毆,徒兒早有準備,已遍邀高手助陣,絕無戰敗之虞。何況咱們彬彬有禮。人家也不好撕破臉面來不是?”一番長篇大論,終將這老道士關在武當山上閉關參悟太極。

    而此刻,除卻俞岱岩,其余五俠都在門外忙著布置會場。張松溪則陪著張無忌逛著這座千古名樓。黃鶴樓凡三層,計高九丈二尺,加銅頂七尺,共成九九之數。

    張松溪笑道︰“無忌,跑慢些。可別摔著了。”無忌回頭做個鬼臉,嬉笑道︰“有四伯在,我哪里摔得到。”張松溪有意逗他,裝作滿懷心事。搖頭嘆道︰“連你七叔都差點輸在你手里,四伯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你來拆。”

    無忌眉頭一鎖,撇撇嘴道︰“七叔那是故意讓無忌來地。唉…我見他突然出掌,想也沒想就推了出去,好像…是讓他丟臉了哦…他不會怪無忌吧?”原來莫聲谷不信這“擘天掌力”能有那麼厲害。出三成掌力和張無忌對了一掌。張無忌紋絲不動,莫聲谷卻是險些退了一步。這讓他如何能下得來台?殷梨亭平時和莫聲谷鬧慣了。不時便拿這事來取笑,張松溪也不時冷不丁的刺他一次,莫聲谷面紅耳赤之下,倒讓無忌這個不過十歲地小童十分不好意思。

    張無忌自來嚴于律己,寬以待人,胸襟寬廣,這一令莫聲谷下不來台,心里倒是十分不好受。張松溪見他微有自責之意,心道這孩子雖是聰敏,但敦厚樸實,卻是玩笑不得,不由笑道︰“你七叔豪邁慷慨,哪會計較這些許小事。大家平素鬧慣了,互相取笑而已。像你六叔和峨嵋派的紀曉芙姑娘,也沒被你七叔少拿來說事。”

    兩人在這黃鶴樓逛來逛去,張松溪學識極為淵博,可說博古通今,指著這一處壁上,說道這詩乃是誰人手跡,那一處壁上文賦又是何人墨寶。每首詩每篇文都必點評一番,言辭中肯,頗得詩家法意。

    張翠山、謝遜都是博學之士,張無忌幼承庭訓,也讀了不少書,更是將《莊子》這等晦澀文章通篇背下,也有頗為深厚的文學底蘊,張松溪這番點評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兩人逛到第三層,張松溪將無忌抱在手中,極目遠眺,但見鸚鵡洲上芳草萋萋,景色秀美絕倫,令人心曠神怡。

    張松溪放下無忌,笑道︰無忌,這黃鶴樓高九丈九尺,合了那重陽之數。可說此處于你,卻是大大有利。”

    張無忌笑道︰“太師傅說無忌寒毒都去了五六成了,自然沒事啦。哈哈,不過這般听來,這座黃鶴樓也不甚高嘛。怎地名聲這般響亮?”

    張松溪道︰“的確,比這樓高的建築大有所在,現在韃子皇帝大都地大天王塔高達二十四丈,不遠處南安郡里地英雄樓也有十八丈高,都比這黃鶴樓要高。”頓了頓,摸摸無忌頭,笑道︰“黃鶴樓之所以如此有名,其一在于這樓中多名士手跡,崔顥、李白、白居易這等大文豪多曾蒞臨此處。其二麼,便和這名字有關系了,你可知道這黃鶴樓的名字由來麼?”

    張無忌道︰“當地人都說,是有仙人乘著黃鶴來過,所以叫黃鶴樓。”

    張松溪笑道︰“不錯,凡人都願沾上幾分仙氣,這般一來,黃鶴樓不出名也難啦。不過相比于此,我倒更偏愛另一個故事。”

    張無忌奇道︰“什麼故事?”

    張松溪說道︰“這故事是《報應錄》中記載地,是這般說的︰辛氏昔沽酒為業,一先生來,魁偉襤褸,從容謂辛氏曰︰許飲酒否?辛氏不敢辭,飲以巨杯。如此半歲,辛氏少無倦色,一日先生謂辛曰。多負酒債,無可酬汝。遂取小籃橘皮,畫鶴于壁,乃為黃色,而坐者拍手吹之,黃鶴蹁躚而舞,合律應節。故眾人費錢觀之。十年許,而辛氏累巨萬,後先生飄然至,辛氏謝曰,願為先生供給如意。先生笑曰︰吾豈為此,忽取笛吹數弄,須臾白雲自空下,畫鶴飛來,先生前遂跨鶴乘雲而去,于此辛氏建樓,名曰黃鶴。”他將這一段文字一字不錯的背下,這份記憶功夫。也算是非同小可了。

    張無忌拍手道︰“《報應錄》說地便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吧!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哈哈。四伯,這故事是真的麼?”

    張松溪搖頭道︰“這故事自然是假的。呵呵,無忌,你好好體味這則故事,將來如何作為。便看你自己啦。”張無忌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儒生玩弄著手中的青花瓷杯,臉色淡然。嘴角噙著微笑,端坐在右首高椅之上。

    一個粗豪漢子大馬金刀地從內室轉入大堂,粗聲道︰“博爾忽先生,許久不見了!”

    儒生含笑道︰“燕赤爾將軍,久違了。”

    燕赤爾怪眼一翻,怪聲道︰“十年不見先生,卻不知到哪里升官發財去啦?可還記得當年的老朋友麼?”

    儒生仰天打個哈哈,拱手道︰“將軍風采,在下十年來可是銘記于心不敢或忘地。王爺密令,把在下給發配到窮山惡水去受罪去啦,怎地比得上將軍統兵一方,威風凜凜。”

    燕赤爾雙眼微眯,環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沉吟道︰“是……王爺派你來的?”

    儒生笑吟吟地,翻手亮出一塊令牌,令牌之上刻畫著繁復花紋,有蒙文鐫刻其上,翻譯成漢語便是“汝陽王府”四字。儒生笑道︰“燕赤爾將軍心細如發,佩服佩服。”

    燕赤爾一見那令牌,慌忙俯身下拜,恭聲道︰“燕赤爾手下一萬三千人馬,听從先生調遣。”要知汝陽王統領天下兵馬大權,不世梟雄,手段之酷之烈,可是聞名遐邇的,饒是燕赤爾這等渾人,也不由發自骨子里涌出一股顫栗。

    儒生扶起他,笑道︰“咱們仍是當年的好朋友,這般豈不生分了?”

    燕赤爾一怔,哈哈笑道︰“不錯,不錯!好兄弟!咱們喝酒去!”

    儒生笑道︰“不忙,不忙,以後有的是機會喝酒。我此來只求借將軍兵符一用,調用六千人馬即可。”

    燕赤爾怔忡半晌,驀地長笑道︰“先生太看輕我燕赤爾啦!好友有求,我安敢落于人後,這一萬三千鐵騎,由我親自率領,听從先生號令便是!”

    儒生搖頭笑道︰“人數太多,反而不美,六千人馬,足夠了。”

    燕赤爾急道︰“不行不行,我是一定要去地。否則即便你有王爺令符,我也不遵!”原來這燕赤爾脾氣怪異,屢屢得罪上司,頗不得意,听這儒生奉令前來借兵,當即便想到這乃是個絕好的立功機會,又怎肯放過?

    儒生似乎早就胸有成竹,卻裝著十分為難模樣。燕赤爾是個渾人,見他如此,忙大拍馬屁,又取出一枚兵符和一箱珠寶奉上,儒生猶豫一會兒,便答應下來,兩人轉入內堂,密議良久,不時听見燕赤爾故作豪爽的哈哈大笑聲︰“妙計!妙極!”

    儒生嘴角劃過一道冷笑,既然誆了一枚兵符在手,那便得好好利用了。嘴上客套,心里卻在慢慢盤算著今後的進退得失。

    漢陽道上,一個灰色身影正在狂奔不休,速度甚急,幾不下奔馬。少林輕功原勝在長力,沈振鴻修習了紅葉傳授的秘籍之後,內力愈發圓轉自如,竟似是全無力竭之虞。

    也是紅葉傳授內功地時機甚是巧妙,取在對掌之際,沈振鴻全副精神都在一雙手掌之上,忽聞紅葉梵唱,無意間便被吸引過去。這一個“無意”甚是關鍵,修煉這門內功須得無為無意,堪破“我相”“人相”方能入門,紅葉刻意營造這麼一個氛圍,引沈振鴻入門,可謂煞費苦

    這門內功一入門,端地可說是一日千里,沈振鴻只覺自己周身內力如臂指使,抑且仿佛山之盤固,誰也奪不過去。

    此刻他正往黃鶴樓奔去,少林輕功施展開來,矯若游龍,只把周圍江湖人士看了個傻。

    他臉龐上一派堅毅,心中已然打定主意︰“一日之後,黃鶴樓上,不管武當派如何強勢,我定要將凶手繩之以法!”

    沈振鴻腳下不停,大步飛奔,取出干糧啃了一口,又仰頭灌了一口清水,振奮精神,又奔了出去。俄頃便只見一個淡淡灰點,再一會兒便消失在路人眼中。宋青書此刻甚是煩惱,兩百多人吊在身後,以他馬首是瞻,端的算是沒有一絲人身自由了。偏偏這群人還是一片好心,是趕往黃鶴樓支持武當派地,若施展輕功落下他們,豈不是寒了人家的心?

    他昨日飲酒頗多,醉意上涌,竟而不顧驚世駭俗,使出“梯雲縱”從一間不到兩丈高的民房之上縱上約莫二十丈,最終落到那足有二十四層、十八丈高的“英雄樓”樓頂。引得一干武林人士圍觀,進而更狂意上涌,將他們盡數招往黃鶴樓去,以致如今尾大難脫。

    青書搖搖頭,苦笑一聲,仰頭喝了口酒,心道︰“若是爹爹知道我張揚行事,狂態畢露,雖有儒俠之名,但…唉…隨機應變吧!”

    這一行人人多勢眾,聲勢甚壯,一路三十里走來,竟是又多了幾十人加入隊伍,料來到得黃鶴樓時,只怕會有三百來人。

    更是遭遇了昆侖一派,鐵琴先生何太沖赫然便在其中,旁邊尚有一個頭發斑白的高大婦人,他遙遙對著何太沖一拱手,算是致意,心道︰“旁邊那位便是他夫人班淑嫻麼?看起來地確不怎麼般配,難怪何太沖要找那麼多房小妾…”

    這些都不過是小小插曲,青書現在想得,只是如何去應付自己那個嘮叨老爹。

    宋遠橋在旁人面前確是惜語如金,彬彬有禮,可在兒子面前,卻是從來不吝于耳提面命,往往一通長篇大論下來,便是一個多時辰,各種聖人言論,治世經典紛至沓來,尤其這期間,青書還不能故意失神去修煉內功,否則只怕又要多一個時辰的政治教育。

    青書長長嘆口氣,仿佛看見宋遠橋一臉肅然,開口放出兩個金色大字“子曰”,悠悠飄來,砸到自己頭上。

    “唔…希望爹爹看在我們人多勢眾的份上,嘴下留情…呃,畢竟家丑不可外揚嘛…”青書心中如是想道。
peter8764631 發表於 2009-3-19 08:38
正文 第七十三章 黃鶴(中)

    翌日,還不過清晨,便有四方豪杰紛至沓來。而崆峒、峨嵋兩派早就落座一邊,崆峒五老和滅絕師太正襟端坐,不少人將目光投向滅絕師太手中那柄尚在劍鞘中的倚天長劍,心中竟是不自禁的生出一股寒意。

    這些小幫小派或是依附少林、或是依附昆侖、或是依附華山、或是依附丐幫。卻不與那三派一幫同行,只先行到來黃鶴樓以壯聲勢。而真正的正主兒,卻是一個都沒來。

    武當派將那樓前一片空地布置的極為巧妙,峨嵋和崆峒兩派與武當六俠一起,列在右席,與武當派交好的豪俠英杰,也都列在此處;而昆侖、華山、丐幫這兩派一幫,以及其余小幫小派,卻是在左席列坐。

    這般一來,無疑給人一種錯覺。峨嵋和崆峒,與武當已經統一戰線!武當派既然召開這武林大會,就不會畏懼其余人聯手相逼!

    這些人今日來這黃鶴樓,原是不惜一戰,但見武當弟子將自己引到左席,一見對面的峨嵋、崆峒二派,自家這邊卻是大小雜魚數十只,心中便已惴惴。這武林大會還未召開,便已有人萌生退意!

    而少林一派,則是列居居中首席。皆因空聞禪師致函語意模糊,難辨其意,分不清是敵是友;而少林千年大派,置于中位首席,一則顯示尊重;二則,其他門派也不會有異議;三則。此舉算是對少林示好,若是少林派也如峨嵋、崆峒一般保持中立,那這次武林大會,張翠山便能重新能以正道弟子地身份立足武林,而只須殷天正聲明與明教脫離關系,則天鷹教也可擺脫邪教名聲。

    當然,這于白眉鷹王殷天正來說,聲稱脫離明教,再也不是明教中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但有武當派聲明在外。江湖上就算是多有非議,過一段時間,也自然便煙消雲散了。

    宋遠橋等五俠在黃鶴樓前置了一座高台,端坐在台下右首。同滅絕師太,崆峒五老低聲交談著些什麼。殷梨亭卻是陪同紀曉芙在一旁邊游覽風景邊說著話。而武當派弟子忙忙碌碌的接引賓客,倒也井井有條。

    驀地,有道童高聲叫道︰“華山派鮮于通掌門到!”宋遠橋等人齊齊站起,便見鮮于通手執折扇。青袍灑然,白觀面色憔悴,站在他身後。旁邊一高一矮兩個老者,反手執刀,倒也威風凜凜。宋遠橋吐氣開聲,揚聲道︰“鮮于掌門,五月前武當山一別,卻是久違了!”

    鮮于通笑吟吟的一抱拳。朗聲道︰“見過武當六俠!”

    左席之中早有人高呼︰“鮮于掌門!你好!”

    “鮮于掌門,今日得見神機子尊顏,幸何如之!”

    “神機子先生風采氣度,端的令人心儀不已!”

    鮮于通一一含笑回禮。彬彬有禮,風度翩翩,盡顯大派掌門風範。

    武當弟子引鮮于通等人落座左席,又听得道童高聲叫道︰“丐幫史火龍幫主、及傳功、執法兩位長老到!”宋遠橋遠遠覷見一眾乞丐走來,為首一個粗豪漢子。目如鷹隼。鼻若懸膽,端的相貌堂堂。極是威武雄壯。

    他遙遙抱拳道︰“是丐幫的史幫主麼?武當宋遠橋有禮了。”其余五俠也是站起身來,齊齊抱拳致意。這丐幫雖然沒落,但畢竟是天下第一大幫,南北弟子不下十余萬人,輕易得罪不得。

    史火龍哈哈大笑,拱手道︰“武當幾位大俠氣宇軒昂,今日得見,當真是三生有幸。”俞蓮舟內外兼修,遠遠見他雙手骨骼極是粗大,骨節突起,顯然外門掌功已經練到極高境界,不由忖道︰“這丐幫幫主號稱金銀掌,不知道降龍十八掌的修為如何。他丐幫若是執意與我武當作對,此人當是我敵手。”心中陡然起了較技之意。

    宋遠橋親自將史火龍等人引到左席坐下,又是一番客套。鮮于通目光一寒,心道︰“接待丐幫就親自迎接,我華山便是由區區弟子導引入座,好,好!”原來自從武當山較藝之後,武當七俠明著不說,但對這鮮于通卻是生出厭惡之情,不欲再行交往,史火龍雖是粗魯漢子,但在武當七俠眼中,較之鮮于通,卻眼善得多了。

    張松溪交游遍天下,似是與那執法長老頗有交情,上去搭了兩句話後,笑吟吟的退了回來。

    史火龍同鮮于通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白觀卻是神色憔悴,眉頭緊縮,好似十分猶豫,驀地又一咬牙,神色堅定。

    又听得道童高聲叫道︰“昆侖派掌門鐵琴先生攜夫人至此!”宋遠橋等人一驚,都是暗道︰“好家伙,何夫人也趕來了!昆侖派算是高手盡出了!”

    宋遠橋方欲親自迎接,卻見一大群人鬧哄哄地走上山來,為首之人,赫然便是自己親子,宋青書。

    那群人足足有三百之眾,便是丐幫也只來百余精英弟子;華山更是只有寥寥二三十人;而崆峒峨眉兩派,加起來也不過六十余人;只有那群小門小派,人數頗眾,但也不過兩百余人。這三百余人一起上山,端的是嚇了眾人一大跳,均自尋思︰“哪門哪派有這等手筆?莫非是少林?”

    何太沖遙遙抱拳道︰“三月不見,武當諸俠可安好?”

    宋遠橋按捺住心中疑問,還禮道︰“勞何掌門惦念,在下幾人都是甚好。賢伉儷久不履中土,此番前來,卻是一路勞頓了。”

    班淑嫻淡淡道︰“哪里,宋大俠言重了。”俞蓮舟當即親自將昆侖派三十余人引至左席落座。張松溪卻是奔到青書面前。低聲問道︰“你這臭小子!怎地招來這許多人!?”

    青書摸著鼻子,苦笑道︰“那日我在南安郡中大醉,不小心便將他們給招來了。”

    身後早有人高聲大呼︰“武當地諸位大俠們,今日我等特來助陣!若是其他幾派意欲與你們為難,我等願自不量力,助一臂之力。”

    “宋大俠,當年關西渡上,承您相助,保得在下一條性命,如今但有所命。不敢不從。”

    “殷六俠,一年前你一人一劍,誅殺湘西三鬼,替我報了大仇。今天我這條命,便是您老人家的!”

    “儒俠他老人家義薄雲天,武當七俠更是行俠仗義,我等或多或少受過武當恩惠,如何敢不盡綿薄之力?”

    這些人或借此機會謝恩。或直接表明立場說今天幫定武當了,或稱頌“武當七俠”和“太和儒俠”地功績。宋遠橋等人連稱不敢,把這群人安排在右席,卻是椅凳不夠,只得令武當弟子背來大石,或兩三人、或三四人坐在一塊大石之上,但人數委實太多,超出張松溪預計。只得讓一些人或是席地而坐,或是站立在後。武當六俠連連道歉。

    何太沖、鮮于通、史火龍等人都是一臉尷尬,班淑嫻脾氣暴躁,冷冷哼了一聲。滅絕師太也是微微皺眉。冷冷覷了青書一眼,又自閉目休憩。

    宋遠橋一把拉過青書,瞪他一眼,冷道︰“近來名聲大噪的太和儒俠,便是你了?”青書微微心虛。道︰“正是…正是孩兒。”宋遠橋哼了一聲。道︰“待會兒再和你算賬。”原來武當派召開武林大會,雖是盛事。但畢竟地方有限,只請了各大小門派和有名望的各方豪杰,江湖中末流的人物多未曾請。隨青書前來的這些人多是自卑之心甚重,不請自來湊熱鬧地事尋常雖是常做,但這次武林大會乃是江湖中如日中天的武當派一手操持,不請自來不啻于捋那虎須,是以自然也就無人來湊這熱鬧。但孰料青書這“太和儒俠”在南安郡中振臂一呼,一路走來,竟是招來三百余人,端的是令武當諸俠措手不及。

    雖然場中仍是有百多許多不請自來之人,但多是三三兩兩,加起來也不過兩百之數,如這般三百余人成群結伴而來,卻是絕無僅有。

    張松溪面色陰沉,低聲道︰“你個小兔崽子,這事做地端的糊涂。”青書道︰“四叔…全是我醉酒誤事,唉,以致如今尾大難收。”

    張松溪搖頭道︰“何止是尾大難收,你這是把少林和丐幫往武當敵對面逼啊!”

    青書奇道︰“他們難道不是來和我武當作對的?”

    張松溪恨聲道︰“你糊涂啊!武當山上我們對少林手下留情,人家豈能不知?連少林九陽功都給無忌了!顯然敵意已然去了五六分,唉,好在他們現在仍未抵達。”頓了頓,又道︰“而丐幫執法長老和我有舊,他身份甚是尊貴,完全可以勸動史幫主,但你招來的這些人,口口聲聲叫囂著要助武當擊敗各派聯手…天吶,昆侖、丐幫、華山各幫各派首腦哪個不是心高氣傲之輩?這麼被人一激,本是看熱鬧來地,他們會怎麼想?…唉,滅絕師太性子怪僻,還不知她怎樣想地!”

    青書恍然大悟,心中卻覺無甚大不了。形勢比人強,前來助陣的各方高手諸如薛凌、南華三奇等人都已落座,單打獨斗怕了誰來?群斗的話,己方高手絕不少于敵方,又有“真武七截陣”這等不世陣法,如六十四位一流高手齊齊出手,誰人能擋?要打便打,難道還會輸了麼?若是勝了,武當派豈不揚名天下?臉上卻作出一副自責表情,沉重地說道︰“四叔,青書考慮不周,連累武當了。”

    張松溪一擺手,沉聲道︰“也罷,看來一場大戰在所難免。咱們若迫不得已,只得布下真武七截陣,記住,不要多殺傷人命。”青書唯唯諾諾應了。

    張松溪長嘆一口氣,走到五個師兄弟身旁,低低耳語了幾句,諸俠都是遠遠望了青書一眼,點了點頭。

    青書緩緩走到父親和幾位師叔身旁,低聲道︰“爹爹,孩兒所做欠妥,事後還請責罰。”宋遠橋淡淡道︰“此刻形式懸于一線,還說這許多作甚,作好應戰準備,回武當山再與你算賬。”

    莫聲谷向他揚了揚拳頭,青書微微一笑,一指黃鶴樓第二層上觀望風景的張無忌,莫聲谷臉色登時漲紅,好像豬肝也似,重重哼一聲,氣鼓鼓地把頭扭過一邊。

    整個會場之上匯聚了約莫一千二百余人,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盡在此處,連隱世數代不履中原的青海劍派,也不請自來。張松溪見來者不善,將青海劍派的十余人安排在左席落座。

    青書橫目掃過場中各門各派諸人,在華山派時略略停頓一下,便飛快掠過,心道︰“他此來也是與我武當作對?”又掠過一白一青兩個戴了斗笠的男子,覺得這兩人身形甚是熟悉,仿佛在哪里看過,卻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里見過。

    又是三三兩兩地來了三百余人,宋遠橋見時辰約莫已是正午,當即下令,令武當弟子封山。深吸一口氣,走上高台。
peter8764631 發表於 2009-3-19 08:38
正文 第七十四章 黃鶴(下)

    見少林派三位神僧也已到來,武當派諸人都是神色緊張,原來少林三位神僧領了二十四個僧人前來,人多勢眾,其中十八個僧人手執棍棒,張松溪一凜︰“十八羅漢陣!”

    宋遠橋深吸一口氣,朗聲道︰“今日敝派召開這武林大會,原為敝師弟張翠山失蹤十年,與明教金毛獅王謝遜結交之事。”

    忽听得滅絕師太冷哼一聲,張松溪覷見,心內暗嘆,便知這滅絕師太已然甚是不滿。滅絕師太恨明教入骨,當年的峨嵋高手“孤鴻子”死在楊逍手中,而滅絕師太一個俗家哥哥也死在謝遜手中。宋遠橋不稱“魔教”而稱“明教”,顯然犯了滅絕師太忌諱。

    宋遠橋續道︰“敝師弟十年遭遇,曲折離奇,在下不便僭越,這便由他親自上台,與諸位詳細敘述一番吧。”說著轉頭道︰“翠山,你便上台來吧。”

    張翠山點點頭,緩緩走上高台,朗聲道︰“諸位,張翠山當年經王盤山一戰,同拙荊一起,為謝遜所擒,飄洋過海,期間不止一次想要逃脫,屢施計謀,卻都為謝遜所破。在下功夫當時與他相差甚遠,便是逃也逃不掉,只被他一路裹挾而去……”

    他將當年經歷緩緩道來,如何遭遇冰山,如何與謝遜搏斗,又如何飄到冰火島上,如何與殷素素定情,一一道來,聲音中蘊含內力。會場雖大,但這千余人都是听得清清楚楚,這番經歷曲折離奇,扣人心弦,直把眾人都听得如痴如醉,便是鮮于通、班淑嫻這等一開始便打算不惜一戰地人,心中都只在想︰“後來怎樣?謝遜和屠龍刀就真的這樣葬身大海了?他也不過只和殷素素在荒島上過了十年,然後回歸中土?”

    其實張翠山講到此處,場中諸人都已信了五六分,只須他在此處話鋒一轉。說謝遜已然死去,空口無憑,那在場諸人原也無借口再糾纏下去。但張翠山素來堂堂正正,從不屑于說謊騙人。況且謝遜尚在人世之事,武當諸俠都已知道,前來武當山祝壽的人也多知道,都听他親口稱謝遜為義兄。張三豐在他們臨走之時更是肅然道︰“咱們武當派弟子首重品德,當以誠信為立身之本。你們是我的得意弟子,是斷不能做出欺世盜名的事來的,天下英雄面前,須得誠信以待。”

    張翠山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便在在下和拙荊私定終生之後,謝遜…卻也被沖到荒島之上。”

    此言一出,場中登時大嘩,滅絕師太霍地站起。雙目如電,定定望著張翠山,喝道︰“那惡賊現在還活著,是也不是?”

    張翠山搖頭道︰“惡賊謝遜。早在十年前,犬子無忌出世之際,死去了。”

    昆侖派席上,西華子大聲道︰“張翠山,你說謊!你兒子明明叫謝遜作義父!”當日參與張三豐壽宴的人也是紛紛叫囂道︰“張翠山。你莫要亂說。武當山上,你親口承認謝遜乃是你義兄。你忘了麼?”

    張翠山嘆道︰“人孰無過?謝遜雙手沾滿鮮血是不假,犬子出世之前,他狂性大發,便欲將在下和正在臨盆的拙荊砍死,但在犬子出世的那一剎那,那一聲啼哭,似是觸動了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從此,他便幡然悔悟。”

    滅絕師太冷笑道︰“好!好一個幡然悔悟,那謝遜現在何處?”

    張翠山驀地揚聲道︰“自犬子出世之後,那惡賊謝遜,便已死去。而重生地謝遜,只是一個雙目已瞎的盲人,是對犬子呵護備至的義父,是愚夫婦最為敬重的義兄。他……他也不過是一個全家死光地可憐人而已。大家高抬貴手,放他一馬吧!”說著深深的鞠了一個躬。

    空聞驀地站起,口宣佛號,合十道︰“張施主,謝遜罪大惡極,你也說他雙手沾滿鮮血,又豈是你三言兩語可以化解開來的?你將謝遜下落說出,大伙兒也不逼你,你與邪教妖女結合之事,我們也不予追究。你也仍是名滿天下的武當七俠……如何?”

    張翠山凜然道︰“在下與謝遜有八拜之交,義之所在,頭可斷血可流,翠山自問一生堂堂正正,從無做過半點辱沒武當門楣之事。若謝遜並未改過,在下定然親手誅之,如何會與之結拜?其間緣由,還望諸位好生思量。”

    滅絕師太冷哼一聲,喝道︰“張翠山!我只問你一句話,謝遜的下落,你到底說是不說!”

    張翠山對著滅絕師太深深一拜,嘆道︰“滅絕掌門于犬子幾有再造之恩,所問之事,翠山原該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此事關乎大義,恕翠山不能從命。”

    滅絕師太冷笑道︰“好!好!九陽功一事休要再提,待會兒咱們劍術上一較高低便是!”說著又是坐下,臉色鐵青,閉目養神。

    她這話一出,空聞也是長嘆一聲道︰“三月之前,張三豐大壽之日,在武當山上,比斗陣法,算是少林輸啦。今日特攜十八羅漢陣前來,還望武當諸俠指教。”

    昆侖派中,何太沖也是長身而起,長嘆道︰“張兄既然固執己見,迫不得已之下,我等也只能刀兵相見了。”

    崆峒五老見形式不對,甚是為難,只端坐不動,想是保持中立,兩不相幫。

    和武當派交好地諸般豪俠英杰都是手按兵器,隨時準備出手。而隨青書而來的那三百余人,都是紛紛鼓噪,與左席之中小幫小派諸人對罵,場面一時混亂無比。

    宋遠橋驀地沉喝一聲︰“住口!”聲若雷霆,滾滾而來,將眾人叫囂聲一時壓下。

    似是見武當大俠發威,眾人都不敢再行叫罵,場面一時寂靜無比,落針可聞。
peter8764631 發表於 2009-3-19 08:39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柳暗(一)

    在場諸人都是將目光集中在宋遠橋身上。宋遠橋先是向四方團團施了一禮,方才沉聲道︰“敝師弟是斷然不肯將謝遜下落說出的,諸位若是執意相逼,只能以武見高下了。”

    滅絕冷笑一聲,卻不說話,峨嵋派弟子見師傅似是決意如此,一時間左右為難。空智長長嘆出口氣,空聞卻是合十道︰“武當諸位大俠既然已有決斷,那也無甚好說的了。”

    此話一出,左席之中,有人登時便抽出兵刃,欲待廝殺一番,挫挫武當派的銳氣。

    薛凌、南華三奇等人都是霍地站起,大聲喝道︰“要與武當派為難的,先過我們這關!”這些人都是大有名望、武功高強之輩,話一出口,那群叫囂著要打殺的人頓時軟了下去。

    莫聲谷脾氣最爆,跳將出來,縱到高台之上,喝道︰“單挑還是群毆?武當莫聲谷在此,一一接下了!”

    嘿嘿幾聲冷笑響起,一條身影迅捷無倫的掠到高台之上,眾人定楮看時,卻是昆侖派的西華子。

    西華子在班淑嫻門下修煉劍術二十余年,功夫自然不弱,見莫聲谷不過二十六七歲,即便是天下第一高手調教出來的,那又能有多厲害?他雖在武當山上見過青書和圓業、空性過招,但也只當作是圓業本事不濟、空性有意相讓而已。自己是被“南華三奇”所制,卻非武當派弟子。他在昆侖山一帶橫行慣了,向來目無余子。又豈會將莫聲谷這個“晚輩”看在眼里?

    當即一路“雨打飛花劍”使出,一劍刺出,晃出朵朵劍花,若飄絮,如飛花,迅如疾風,快似閃電,凌厲非常。場中但凡劍術有些許造詣的。都是暗呼一聲好,心道這昆侖高第,果然不同尋常。

    莫聲谷存心要顯功夫,覷他劍來,微微冷笑,卻是不避不閃,右足跨上一步。左手驀地伸出,一翻一擰,橫拍西華子劍脊。

    西華子冷笑一聲,步法轉動,側轉劍鋒。向莫聲谷手掌削去。何太沖心中“哎喲”一聲,和班淑嫻對視一眼,先是一驚,又恢復淡定神色。

    西華子這番變招迅速,拿捏頗準,若是換了同一級別的高手,定然措手不及,吃了大虧。但莫聲谷何等人也?是張三豐地第七弟子。是名震天下的武當七俠之一!他雖居武當七俠之末,功夫較之昆侖掌門或許仍差一籌,但比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西華子,卻是不知高出凡幾。

    莫聲谷這一橫拍劍脊。其實大有學問。要知西華子這一劍虛虛實實,本就極難窺破虛實。但莫聲谷卻是一眼看出,他知昆侖派武學向來以步法為重。所以伸手使這一招,便是算準了西華子動向。

    面對這一橫拍,西華子有三個選擇。第一是運劍避開;第二是步法轉動。躲開這一拍;第三則是側轉劍鋒,橫削莫聲谷手掌。

    若是西華子運劍避開。則招數中不免出現破綻,被人一擊即潰;而若是運使步法閃開這一掌,則可能被對方窮追猛打;而如果側轉劍鋒,橫削對方手掌的話,即可順勢進攻,又可迫得莫聲谷抽回手掌,一舉兩得,又何樂而不為。

    張松溪在台下看得微笑,和俞蓮舟對視一眼,笑道︰“七弟要勝了。”殷梨亭在旁不屑道︰“勝了這等膿包,也無甚可稱道的。”

    張翠山一拍殷梨亭肩膀,笑道︰“六弟,你手癢啦?”

    張松溪覷一眼一旁的紀曉芙,輕笑道︰“哪里是手癢,明明就是心癢癢啦!”殷梨亭被他說的面色通紅,忙偷眼望向紀曉芙。見他目光望來,紀曉芙身子一顫,卻不說話。

    青書冷眼旁觀,不由大皺其眉,心道︰“紀曉芙明顯是喜歡楊逍的,六師叔和她這段孽緣,倒是極為棘手。”

    忽听得莫聲谷輕斥道︰“撤劍!”原來西華子這套“雨打飛花劍”地厲害之處,完全在輕靈飄逸之上,他這一側劍鋒,陡然間便失了“雨打飛花劍”的精髓,被莫聲谷雙指夾住長劍,運足內力一彈一震,長劍登時脫手。

    莫聲谷不願失了禮數,拱手道︰“承讓了。”將劍還給西華子。他兩招打敗昆侖高足,右席之中多是喝彩之聲,左席卻是一派寂靜。

    西華子面色漲紅,半晌說不出話,班淑嫻皺眉喝道︰“西華!回來!”西華子恨恨瞪了一眼武當派諸人,悻悻退去。

    忽听三聲清嘯,三個青袍男子背負長劍,飄身上台,姿勢極是飄逸。為首青袍男子拱手道︰“莫聲谷,青海三劍在此,還請指教。”右首男子哼道︰“我青海三劍向來共同進退,單打獨斗是三人上場,千軍萬馬也是三人上場。”左首那男子傲然道︰“莫聲谷,你若是怕我三人聯手,不妨也邀幾個幫手,便是武當七俠齊上,我等又有何懼?”

    這三人狂傲已極,便連滅絕師太也不由微微色變,武當七俠威震寰宇,這青海三劍卻是籍籍無名之輩,這般叫囂,莫不是真有什麼特殊本領?張松溪卻是冷笑︰“明顯的拿話擠兌,逼七弟以一敵三麼?就怕你們功夫不濟,徒自丟人。”青海三劍直呼莫聲谷姓名不算,更大言不慚,顯然半分尊重也無,武當派諸人都不禁微微動氣。青書早就手癢,見這三人純粹找抽,當即揚聲道︰“青海三劍,武當七俠在我武當輩份尊崇,豈可輕易動手,不才武當三代弟子宋青書,請指教!”青海劍派三人都是目光一凝。

    華山派座位席中,白觀神色又變復雜,鮮于通湊過去耳語幾句。白觀拳頭握緊,又驟爾松開,終究點了點頭。

    但見青書飄然一縱,凌空三次轉折,便躍到高台之上。莫聲谷一捶他肩膀,笑罵道︰“好你個小兔崽子!來搶你七叔的風頭!也好,這幾人甚是膿包,也不配我親自出手。”他故意將青海三劍說的極為不堪,那三人听得,臉色一變,齊齊冷哼一聲。

    青書低聲道︰“七叔,你叫我小兔崽子,我是沒甚意見,只是兔崽子的爹是什麼?我爹爹他,現在似乎很不高興呢…”

    莫聲谷身子一震,望向一旁的宋遠橋,但見他臉色陰沉,心中不由咯 一下,暗道︰“糟了!大師兄這次又得長篇大論了!”

    原來殷梨亭、莫聲谷兩人入門甚晚,一直都是宋遠橋,俞蓮舟二人代師授藝,宋遠橋于殷、莫兩人而言,亦兄亦父,兩人但有做錯說錯,宋遠橋定然耳提面命,長篇大論,“子曰”“詩雲”地不停的進行精神攻擊,往往一說便是大半個時辰。在這一點上,青書和莫聲谷、殷梨亭二人,倒是同病相憐。

    看著莫聲谷微顯茫然的背影,青書按捺住心中好笑,他也是存心顯擺功夫,當即彬彬有禮的道︰“青海派遠來是客,我武當理當禮讓三招,三招之內,在下絕不還上半招。”

    青海三劍心中都是大怒,暗道︰“武當派這般看不起人麼?派個三代弟子出來迎戰?也好,我們就先將他給剮了,比武較技,刀劍無眼,原也手下留情不得,宰了這小子,看他們有何話說!”

    左邊那個青袍人冷笑道︰“小子,你要擋我三人聯手?哈哈,自尋死路,也無須如此。找棵樹吊死了,倒也省了皮肉之苦。”抽出背負長劍,斜指蒼穹,劍尖微顫,指向青書上三路要害。

    另兩個青袍男子也是抽出長劍,三柄長劍對準青書,封死了前後左右四方退路,三人齊喝一聲︰“結陣!”長劍倏忽刺出,速度甚是勁急。

    青書眸子一縮,暗道︰“好家伙,這三人的劍法並不怎麼樣,這劍陣卻甚是厲害。”想到這里,心中冷笑︰“便算他劍陣精妙厲害,但內力不及我,兵刃不如我手中長劍,始終也不過虛妄。”

    他和楊汐晴精研劍術達兩月之久,對獨孤求敗地劍意的領悟又深了一層,配上“凌厲剛猛,無堅不摧”的獨孤利劍,即便以楊汐晴“破劍式”之銳,也難擋其鋒。

    他一抽腰間長劍,一個半弧劃出,淬出一道雪亮劍光,便听得喀嚓幾聲脆響,青海三劍虎口流血,手中長劍俱被削成兩截。滅絕師太雙目一凝,緊了緊手中倚天長劍。

    青書哈哈笑道︰“就三位這等水準,也敢妄圖挑戰武當七俠?承讓啦!”右席之中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歡呼,宋青書長劍斜指,朗聲道︰“哪位英雄再來賜教?”
peter8764631 發表於 2009-3-19 08:40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柳暗(二)

    青海三劍羞憤欲死,他們也沒想到對方手中長劍竟是不世神兵,自家兵刃雖也十分鋒銳,但較之對方手中那柄無堅不催的寶劍,委實差得太遠。對視一眼,默默拾起斷刃,緩緩下台。

    何太沖驀地起身站起,哈哈笑了兩聲。青書目光一凝,冷聲道︰“何掌門有意賜教麼?”何太沖搖搖頭,朗聲笑道︰“宋賢佷,適才這三位英雄上台,比斗之前,你有言在先,可是說武當泱泱大派,要讓他們三招,三招之內,你還上半招,便算你輸呢。”

    左席中眾人都是紛紛起哄,叫道︰“人家被你謊言麻痹,才被你打敗,此局不算!”

    青書哈哈大笑道︰“他三人一招未發而被我擊敗,如何算我食言?”

    何太沖一怔,道︰“他三人明明刺出…”猛然間神色極是怪異。

    青書笑道︰“何掌門,您眼花了麼?這三人剛剛明明大喝結陣,顯然是布陣,而非出招,區區在下在他們出招之前破陣而出,一招削斷他們兵刃,如若那三位還有意再打,青書讓他們三招便是,又哪里違約了?”

    他這話不啻詭辯,但說到此處,何太沖已然難與他爭辯。要知昆侖掌門一派尊長,大庭廣眾之下與一個小輩爭辯,豈不落了身份?

    何太沖微顯尷尬,干笑兩聲,便要落座下來不料宋青書吐氣開聲,朗朗道︰“久聞昆侖派兩儀劍法精妙絕倫,不知何掌門可否不吝賜教一二。”

    此言一出。全場大嘩,要知昆侖派名聲極大。雖是久居西域,不履中原,但威名之盛,只在少林武當之下,與峨嵋並駕齊驅。青書此言不可不謂驚世駭俗,何太沖聲望極隆,武林中也算有數的人物,白道中論身份能和他相比的,不過六大派掌門。丐幫幫主等寥寥數人而已。

    何太沖臉色一寒,眸子中射出駭人精芒,他端居西域,雄視中原,今日被這小輩當眾挑釁,讓他如何能忍地下來?

    他環視身後弟子一眼,那些弟子都是退後一步。原來青海劍派和昆侖多有來往,青海三劍的功夫,昆侖弟子大多知道,那三人聯手布陣,整個昆侖派中也就只有何氏夫婦能破。如今被人一劍破去,如何不叫人心驚?是以見何太沖目光望來,都不由低下頭,退了一步。

    如若有一二弟子挺身而出,替師迎戰,那倒可暫緩此時僵局,但青書剛剛那一劍確是震懾人心,令昆侖弟子一時束手不前。

    何太沖暗嘆一聲︰“我昆侖怎就無這等良才?”右足一動。便要縱身上台。

    忽听得班淑嫻冷冷道︰“宋少俠少年英雄,但拙夫一派尊長,與你動手,不免落個以大欺小的名頭。便讓我這個女流之輩來領教領教武當絕技吧!”她這話說的甚是巧妙。雖是說了自己長對方一輩,但自己乃是“女流之輩”,兩兩相抵,也就扯平了。

    班淑嫻雙足一頓,輕飄飄的縱上高台。眾人都是齊齊喝彩。這一手“穿雲縱”漂亮之極。輕功顯有深厚造詣。

    班淑嫻劍術功力俱都不在其夫之下,委實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便是宋遠橋、俞蓮舟也輕易勝之不得,張松溪見青書勝青海三劍勝的干淨利落,本是極為歡喜,後見他竟大言不慚挑戰昆侖掌門,不由大是疑惑,卻不甚憂心。他眉頭皺起,心道︰“這小子向來不做無把握之事,莫非他真有必勝手段?抑或是他這幾月來又有奇遇,武功大進?唔…反正這小子功夫不下于我,也沒那麼容易輸…不過…兩月前無忌被林興遠送回武當,我們問起他來,他卻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這里定然有問題!”

    班淑嫻足下不丁不八,嚴陣以待,卻不抽出劍來,冷冷道︰“宋少俠,你是晚輩,先行進招吧!你一個人也結不成陣,也無須擔心。”她語出刁鑽,正是在出言譏諷青書適才對青海三劍作為不當。

    青書心道︰“反正都撕破臉了,還不如好好打一場。”他存心要在天下英雄面前漲武當顏面,將武當聲望推向頂峰,听班淑嫻這般說,當即笑道︰“何夫人,你一介女流,還是你先出招吧!”

    班淑嫻雖是自承女流,卻自認不弱須眉半分。剛剛不過是為了挽住昆侖顏面,方才說不過一介女流,但骨子里那股要強,卻是誰也比不上的。

    她听青書這般說,卻偏偏反駁不得,不由極是窩火,冷笑一聲,緩緩抽出長劍,劍尖微顫,一式“明駝駿足”使出,宋遠橋、滅絕師太等識貨的都是喝一聲彩,暗道這何夫人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兩儀劍已然是爐火純青。

    班淑嫻這一劍功力之老道,拿捏之巧妙,招數之精微,沒有二十年勤修苦練地功夫是斷然做不來的,資質稍差者可能終生不得其門徑。但青書一眼便看出,這昆侖的掌門夫人雖是將這招使得神完氣足,精妙絕倫,卻顯然沒得劍中三昧,招式功力均是有余,而神韻卻是不足,終究不過二流武術。

    要知“獨孤九劍”“太極劍”這兩門神劍,首重劍意,卻不重劍招,一個講究“無招勝有招”,一個卻是講究“圓轉自如,自然而然”,都是上乘的佳妙劍術,而“太極十三勢”這門功夫更是神妙之極,非招式,也非內功,全憑一股架勢,借力使力,出劍用拳,都藏著一股子意蘊深長的味道在里頭。青書參悟這三門功夫,雖不敢說于武學上得了十分神韻,但三四分還是有的。

    便是這三四分的神韻,也已然勝過江湖上一大批地庸庸碌碌之輩,足以躋身一流高手之列。

    他覷見班淑嫻劍來,很隨意的退後三步,便將這招精妙之極的“明駝駿足”泄盡勢道。
peter8764631 發表於 2009-3-19 08:40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柳暗(三)

    班淑嫻長劍停在他咽喉三寸之遠,仿佛只須輕輕一送便能取了青書性命,但偏偏她勢頭用盡,寸進不得。她心中駭然,暗道︰“這少年料敵機先的本事好生了得!”

    她又怎知道古墓之中,青書和楊汐晴兩人日夜切磋劍術。楊汐晴精研百家劍術,又如何不明白昆侖劍術的奧妙?這招“明駝駿足”乃是昆侖劍術中極為犀利的一招,楊汐晴自也用過,雖是不及班淑嫻老練純熟,但在神韻劍意之上,卻是遠遠勝之。青書見班淑嫻不過得了一兩分“兩儀劍法”精髓,登時興致大掃。即便招式再精妙又怎樣?也不過爾爾而已。

    武當七俠區區數年間名震天下,其因何在?皆因張三豐教授弟子,不以招式為重,傳其神意,綿綿不斷,是以張翠山以弱冠之齡能和謝遜比拼內力而不倒,其間緣由之一,便是武當派的意蘊悠長,用于內功之上,便有綿綿不絕之性,張翠山悟性非凡,得了三四成法意。是以即便以謝遜內力之猛之強,一時之間,也敗不得張翠山。

    班淑嫻劍鋒一轉,頃刻間便變換一招,轉折間竟似是毫無破綻,一劍飄飄忽忽,橫削青書右臂。

    青書很隨意的出劍一封,堪堪擋住班淑嫻長劍,再一側劍鋒,欲倚仗長劍之鋒銳,砍斷班淑嫻兵刃,以求一招敗敵。但班淑嫻畢竟修煉昆侖高妙劍術三十年之久,臨敵經驗也是豐富無比,青書雖在劍意上勝過她,也能看出她劍招中破綻,但招數之上。卻是的確遠遠比不上班淑嫻打磨數十年的精細功夫。

    但見她輕輕將劍移開。竟是順勢使出一招“風沙萬里”,劍勢恍若狂風,晃出道道劍影,攻向青書上三路要害。

    青書“抱球勢”展開,運劍如球,卸開班淑嫻長劍,又陡然轉成“探勢”,倏忽刺出,反攻一劍。卻被班淑嫻封住。

    畢竟是修煉歲月相差了足足二十年,青書縱然功夫超卓,神意綿綿,但少了打磨的功夫,終究火候不足。

    每每差那麼一兩分便能制住班淑嫻。大獲全勝,但還是僵持不下。張松溪在一旁看得暗暗可惜,心道︰“青書這孩子出劍連綿不絕,圓轉如意,這點便是我也做不到。但每一招每一式都不夠精細,若方才那一劍再高上兩分,這何夫人只怕便要輸了。唉,再給他五六年時間。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啦!”

    要知青書二世為人,附身于另一人身上,仿佛大腦二次發育,智識愈發超卓。而他自幼不修招式。只修內功,又通讀道藏,先由張三豐這等百代不逢地大宗師親自教導,又在獨孤求敗劍冢觀摩其劍意,後又修得張三豐親筆所錄地“太極十三勢”。與成昆一追一逃斗了百余場。更與楊汐晴切磋劍術兩月之久,就劍術的境界而言。已然達到一個極高的境界,往往隨手便成極為精妙的招式。

    但腦中是這般想的,手上卻做不來,往往腦中想著這一劍要這般刺出,但實際做來,不是高上些許,便是低上一點,但即便這般,這連綿不絕渾然一體的劍勢,也讓班淑嫻難以抵擋。他畢竟不是天才,各種招式上手皆精,只能一步一步打熬過來,這個磨練功夫,須得做足。但沒有個幾年,是斷然不成的。

    尋常人修煉武功,都是先從扎馬內功,一招一式辛辛苦苦練到後來,體悟招式中的微言法意,方乃成為一流高手。如郭靖,楊過,周伯通等人,都是如此。

    是以似宋青書這般先通神意,再修招式的怪胎,幾百年都不定出一個。

    班淑嫻被他一輪急攻攻地手忙腳亂,但究竟比對方多了十余年的打磨時間,一招一式的威力往往便在危急處顯現出來。

    當然,她一落下風,以青書連綿不絕的“太極劍意”,敗她是遲早的事。

    何太沖見夫人勢危,不由大是著急,但也只能干著急,合力上前圍攻一個小輩這種事,在大庭廣眾之下,以他身份,是不怎麼做地出來的。

    班淑嫻劍如潑風,“兩儀劍法”被他使得宛如狂風暴雨一般,青書卻只是隨意揮劍,不時皺眉,一劍刺出之後,往往便在琢磨這一劍要如何運力、如何使勁、如何行使真氣方能讓這招神完氣足,再無紕漏。

    這般一來,倒讓班淑嫻有了喘息之機,收劍回防,守的滴水不漏。

    青書倒也不急著打敗她,只是欲拿她來練練劍法,他劍術老是差著那麼一星半點,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彌補的,只能花費數年功夫去打磨。

    武當拳劍招式循序漸進,一路修來,足足有數十套之多,青書自一路武當最基礎的劍法使來,每一招每一式都細細體味,一通練下來,頓覺這套劍法雖是簡單,但出自張三豐手筆,總會在劍法里發現不同尋常的東西。

    其實他只須逼班淑嫻和他硬踫,削斷她長劍,以班淑嫻身份,自然難以再糾纏下去,但這昆侖掌門夫人實在是個練手的好靶子,當即臨時起意,用她練起劍來。

    他使出一套武當最平常不過的劍術,卻仿佛化腐朽為神奇,雖然出招用招並不甚嚴謹,但卻連綿不絕使出,打得班淑嫻只有招架之力。亦且雙劍至今未有交鋒過一次,直把一干江湖人士看得駭然不已。何太沖更是駭然不已,心道︰“這少年…這少年功夫又有極大精進!”

    武當弟子都是極為興奮,年紀小地都道自己只須把劍法練到宋師兄的地步,天下何處不可去?年紀大的都是決定要暗暗發奮,好盡快趕上這位掌門之子的武學修為。

    青書一套武當基礎劍法使完,發現這一戰委實打了太久,當即對著班淑嫻左臂橫削一劍。

    這一劍含納“獨孤劍意”,氣勢一往無前,避無可避,班淑嫻一咬牙,將劍一橫。雙劍一交,只听得一聲脆響,班淑嫻右臂一震, 啷一響,長劍登時斷為兩截。

    青書輕飄飄將寶劍架在班淑嫻脖頸上,笑道︰“何夫人,承讓了。”
peter8764631 發表於 2009-3-19 08:41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柳暗(四)

    班淑嫻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緩緩走下台去,不發一言,何太沖長嘆一聲,走上前將夫人扶過一旁。青書朗聲道︰“昆侖一派,想來並無異議了吧?不知少林、峨嵋、華山、丐幫的哪方前輩再來指教一二?”

    其實班淑嫻論真實功夫,比青書也差不了多少。兩人各有所長,一個招式內力精微醇正,一個悟通神意,萬法皆通,有圓轉如意之勢。原本兩人兵刃相當的話,青書要勝班淑嫻,非得斗到百招之後,方能勝得三招兩式。

    原書中有過這麼一段記載,青書腦中記得清清楚楚。那明教的銳金旗掌旗使莊錚乃是一把好手,在滅絕師太未持倚天劍時,能與之斗個不分勝負,甚至能仗著力大偶佔上風。但滅絕倚天劍在手,區區數招間便斬下莊錚頭顱。可見兵刃之利,一至于斯。

    當然,此刻莊錚仍在黃鶴樓以東四十里處按兵不動,會否踫上滅絕還尚未可知,至于會不會仍然飲恨倚天劍下,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場中一時極是冷清,無人迎戰。怪只怪宋青書手中那柄獨孤求敗遺下的長劍太過鋒利,班淑嫻手中劍雖也是上等精鋼鍛造,但也不過凡鐵,又豈能擋得住獨孤求敗年輕時縱橫天下的神兵?青書每每隨便出一劍,班淑嫻就得小心的避開他劍鋒所及之處,不然長劍一斷,以自己的長輩身份,自然無法糾纏下去。這般一來,一身劍術倒有五分發揮不出。

    青書此言一出,眾人都不自禁的把目光投向了滅絕師太,皆因他手中那柄長劍太利,在場諸人無不希望滅絕師太持劍上場,煞煞他的威風。

    但即便強橫如滅絕師太,之前一直叫囂著要和武當派一較劍術高低,此刻也是不由沉默。峨嵋弟子都是暗暗驚訝,師傅自來傲岸自矜。若換了平日,听得這話,定讓早已上台去比試了。怎地現在卻動也不動?莫非那少年的劍術真的達到了一個連師傅都畏懼的程度麼?

    倒不是因為她劍術不及,而是青書寶劍太過鋒利,讓滅絕師太不敢以倚天劍相試,倚天劍中秘密實在事關重大,比斗之中雙劍一交,若是對方劍斷,自己固然勝得干脆利落;但若是對方長劍和倚天劍一般鋒銳,抑或比倚天劍要鋒利…………

    滅絕師太賭不起,所以她選擇沉默。索性將倚天劍橫在膝上,雙眼闔緊,心中暗自盤算著什麼。她雖然是個極強極 的性子,很是偏激。但有時候,為了光大峨嵋。拉下臉來做某些事,也是在所不惜的。

    她想要謝遜的下落,報仇心切固然是原因之一,但另一個原因,自然便是屠龍刀。然而,如今,她心中的天平,由于某柄神兵地橫空出世。漸漸又恢復初時的平衡狀態。

    華山一派座位席上,鮮于通意態悠閑的扇著扇子,秋高氣爽,倒也不顯矯揉造作。他仿佛完全無視別人投來地目光。微闔雙目,以手捋須,絕類一個世外高人。

    少林派三位神僧都是合十不語,空智一臉愁苦,空聞古井不波。空性卻是想去好好比試一番。但空聞已然下了嚴令︰“武當派若派宋青書上場,少林一干僧眾。絕不可出戰。”是以空性也只能乖乖盤膝而坐,誦經念佛。

    也是宋青書身份和武功搭配的太過微妙,空性名義上是青書的長輩,但功夫卻不定能勝過他多少,過到五十招上都算是大損少林顏面,何況還不一定能夠取勝,萬一輸了,那少林就只能是被武當壓著抬不起頭了。

    人群中,一青一白兩個戴斗笠的漢子在低低交談,正是楊逍和韋一笑兩人。韋一笑低聲道︰“這少年精進之速,可謂我生平僅見。數月不見,便似脫胎換骨一般。”楊逍嘆道︰“再過得十年,我定然不是他對手。”韋一笑哼道︰“現在你也未見得是人家對手。”

    楊逍老神在在地笑道︰“他內力輕功都不弱于我,甚至還領悟了意在勁先,神意遇敵的高妙境界,但卻還不及本人,兩百招內我當敗之,和你韋蝠王倒有一拼,嘿嘿。”

    韋一笑冷哼一聲,不再說話。他三處罩門甚是隱秘,卻被青書所知。若是真打起來,青書不知道他的罩門,兩人自是難分勝負。但若青書長劍不離他罩門,那不出十招,他必敗無疑,只能借助天下無雙的輕功逃之夭夭。但這罩門之隱秘,楊逍也是不得而知。是以楊逍這話雖有抑人揚己之意,韋一笑倒也不能反駁。

    韋一笑沉吟道︰“楊左使,我們還動手麼?”

    楊逍皺起眉頭,小聲道︰“我也不知,看情況武當派會同諸多高手,足以同各派相抗,我等原無需出手,只須會後尋機與那張翠山一晤便是。但…我心里總有不安,覺得這次武林大會,絕不會那麼簡單。”頓了頓,又道︰“韋蝠王,你去鸚鵡洲告訴唐洋,讓他們嚴陣以待,切莫掉以輕心。還有,讓唐洋遣人去同莊錚說,讓莊錚擺錯刀亂刃陣,待得我等安全抵達再撤陣。”

    韋一笑點頭道︰“明白,那我便去了。”緩緩退出人群,一陣風也似的飛奔而去。

    青書見半晌無人上來,不自禁涌起一陣自得,大聲喝道︰“何人堪與一戰?!”他雖年不過十五,看起來雖是老成許多,但這眾多武林人士還是把他當作少年人來看,此刻听他這般一喝,都是忍不住暗自羞慚。

    忽見丐幫席中走出一人,背脊挺直,雙臂修長,手掌粗大,骨節突起,顯然掌功非凡。正是丐幫的傳功長老。

    卻听傳功長老輕輕咳嗽道︰“刀劍無眼,一個拿捏不住傷了哪里,反倒不好。再說老丐也不通兵刃,呵呵,便上場同宋公子比比拳腳功夫吧。”

    他此話一出,左席中薛凌等人都是暗自冷笑,心道︰“明明是畏懼寶劍鋒利,卻找出這等理由搪塞!也算這叫花子不太矯情,好歹自承不通兵刃。不過他這十二掌降龍十八掌當真是十分厲害,宋少俠可莫中他計才是。”

    青書听他這般說,微微冷笑,將長劍一甩,扎在十丈之外。他自信“太極十三勢”通了十一般變化,無論拳腳劍術,都能應付自如,即便對方使得是天下第一地“降龍十八掌”又如何?蠢驢木馬終究是蠢驢木馬,絕不會因為外面包了一層金紙便化成一尊大佛。
peter8764631 發表於 2009-3-19 08:41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柳暗(五)

    傳功長老見他十分干脆的把劍擲到一旁,不由暗道︰“這少年的掌功莫非也十分厲害?”他精修“降龍十八掌”數十年,雖是傳承至今,只余十二掌,但也是厲害非常,傳功長老倚之當世掌法高手洞庭湖對掌,獨獨輸在本幫史火龍幫主的掌下,又怎會把青書看在眼里?

    他大步走上高台,笑道︰“宋公子,咱叫花子是粗魯漢子,不比你書香門第,文騶騶的話我也不多說,咱們是對上幾掌,分個掌力高低呢,還是比比掌法,看看誰虛誰實?”

    青書一擺手,灑然笑道︰“悉听尊便就是。”

    傳功長老暗道︰“我若和他對掌,便是勝了,也顯不出丐幫威風。反被人說是倚仗內力欺他,不若和這少年比一比掌法,也好看看他武當掌法有甚精妙之處。”當即說道︰“那咱們便比比掌法吧!”

    青書笑道︰“甚好,不過我武當既是召開武林大會,便是東道,您先進招吧!”

    傳功長老一噎,客套話便說不出口,丹田運力,右足微屈,沉喝一聲,很干脆的一掌“利涉大川”轟出。

    青書覷他發掌運力,吐氣開聲,便知這傳功長老絕對遠勝過當日昆侖山上的武烈,這降龍十八掌名震天下,掌力之強無雙無對,只怕是硬接不得。

    當即側身一閃,避開這掌,輕飄飄的一招“綿掌”打出,“探勢”暗藏,剛猛柔韌兼而有之,運勁之巧之妙,可堪一流,傳功長老眼前一亮,贊道︰“好掌法!”左足一頓,右手劃個半圓,“亢龍有悔”使出。和青書來掌結結實實的對了一記。

    兩人都是身子一震,青書足踏大地,使張三豐“松靜挺拔”之理卸去來勁。自是無虞。傳功長老大聲笑道︰“痛快,痛快!閣下掌力超卓,武當派名下無虛,果然厲害!”

    莫聲谷听得這句,撇撇嘴道︰“丫的,這小子又出風頭了。”殷梨亭笑道︰“七弟,你若在台上,丐幫傳功長老這掌,只怕硬接不下來呢。”

    張松溪在旁听得。搖頭道︰“莫說七弟了,便是我也未必接的下來,若要取勝,唯有先避其鋒芒,再以雲澤掌覓取勝之機。”

    莫聲谷驚道︰“這傳功長老這麼厲害?竟能逼得四哥你出雲澤掌?”

    張松溪橫他一眼。冷道︰“你道天下英雄都是土雞瓦狗,唯有武當七俠才是真正好漢?這傳功長老精研降龍掌,這套掌法剛猛無儔,便是大師兄、二師兄硬接之下,也不能勝他。我內力稍不及兩位師兄,對上這位長老唯有以雲澤掌之柔去克他降龍掌之剛,如非斗到五十招後,不能勝他。”

    原來張三豐收徒之先。對每人的品德行為、資質悟性,都曾詳加查考,因此七弟子入門之後,無一不成大器。不但各傳師門之學,並能分別依自己天性所近另創新招。如宋遠橋謙謙君子,敦厚溫良,便自創了一門“柔雲廣袖”,一拂之下。往往制人無形之中。而少刀兵之災;而俞蓮舟痴迷武學,練功不輟。外加性子帶三分狠辣,便苦心孤詣,改“虎爪手”為十二招“絕戶虎爪手”,也是了不得的絕學;張松溪性默多識,素來足智多謀,帶得幾分柔韌,便創了那門“雲澤掌”為平生武學之大成;張翠山近來武學大進,隱有所悟,一套武學雛形漸漸顯現出來,正是基于倚天屠龍功所創,因招式未全,尚未出世;而俞岱岩早年受傷,殷、莫二人年紀尚輕,體悟不深,未有自創武學。

    這七俠俱是一等一的學武良才,絕非墨守成規之徒,張三豐因材施教,具成大器,雖不如他這般舉手抬足自創絕學,也是了不得的武林大俠,比之前朝的全真七子,高出不知凡幾。

    且看場上青書和傳功長老比斗,幾乎便是傳功長老壓著青書打。“降龍十八掌”不僅剛猛絕倫,抑且精微奧妙,有時候避無可避,便只能硬接。傳功長老每一掌都蘊藏極大力量,青書硬拼之下,漸漸吃受不住,往往便使“抱球勢”卸開來掌,但畢竟勢大力沉,還是有一兩分掌勁落在青書身上,但他內力深厚,這點掌力便如火星濺水,自然而然地便化去了。

    兩人對的七八十掌,青書謹尊張三豐教誨,始終留了三分後力在丹田之中,生生不息,似永無枯竭之噩。但傳功長老卻一掌不如一掌,漸漸氣喘吁吁起來。

    “降龍十八掌”本就極耗內力,尤其傳功長老內功還未臻那“餓虎跳澗”之境,便這般狂轟亂炸,七八十掌後,內力自然而然的衰竭下來。

    遠處,華山派席上,鮮于通不時觀望黃鶴樓以東,仿佛在等待著什麼,轉頭見台上傳功長老勢危,手中折扇捏緊。

    驀地,只听得青書大喝一聲︰“下去吧!”一招“震天鐵掌”推出,合著“探勢”,威勢之猛,竟是不遜于傳功長老初時使出地“降龍十八掌”。

    便听得“哇”的一聲,傳功長老半步未退,定定站在原處,但究竟吐出一口鮮血,顯然內腑已然受創。

    他苦笑一聲︰“果然英雄出少年,老夫敗了。”緩緩走下台去。

    傳功長老這一下台,場下愈發寂靜。眾人把目光都投向少林、峨嵋、華山三派,但滅絕師太已有打算,似是又決意不出手了,只是闔目不語;而空聞則是吝惜身份,和這小輩打斗,便是能贏,也是顏面大失。為何?君不見宋青書適才已連斗兩場乎?以空聞一派尊主的身份,是斷然不會做這等事的。

    鮮于通似是有所決斷,咬咬牙,便要出聲邀戰。

    白觀扯住他袖子,搖了搖頭,神色決然,驀地朗聲道︰“武當派的宋少俠,華山白觀領教!”
peter8764631 發表於 2009-3-19 08:41
正文 第八十章 柳暗(六)

    白觀將身一縱,華山派的“上天梯”輕功使出,身形瀟灑,飄然躍上高台,眾人轟然喝彩。

    倒不是他這手輕功有多漂亮,之前班淑嫻的身法之利落還遠勝于他。眾人這聲喝彩,為的絕非他輕功身法,而是他的勇氣。

    在青書一招敗青海三劍之後,又連敗昆侖掌門夫人、丐幫傳功長老兩位高手,六大派、丐幫之中,哪里還有年輕一輩弟子敢挑戰于他?此刻白觀挺身而出,不啻是讓年輕弟子感到極大鼓舞。

    青書冷冷看著白觀,不發一言。白觀昂然對視,朗聲道︰“宋少俠,請了。”他將少俠兩字咬的極重,青書一听,嘿然道︰“好,我先不出手,讓你三招。”

    白觀冷笑道︰“誰要你讓?”飛身上前,刷刷刷三掌掃出,乃是“軒轅七式”里的精妙招數。看他左掌直擊,右爪橫掠,招法凌厲,青書若不抵擋,則必然被他左掌擊中胸口,右爪掃瞎雙目。

    青書道︰“你不要我讓麼?我偏要讓你!”長袖低垂,束手不攻,大大退後一步。白觀但覺他這一步退的玄奧異常,自己招式雖然狠辣凌厲,好似堪堪與他衣袖相及,偏偏抓不到他半分衣角。

    青書冷冷道︰“第一招。”

    白觀緊閉嘴唇,沉默不語,刷刷刷幾掌橫掃出去,猛攻不停。他知道自己功夫和他差得太遠,對方舉手抬足之間就能敗己,他要束手不出招,自己也阻止不得,再出言喝罵,徒自丟人而已。

    青書斜斜跨出一大步。將他幾掌避開,說道︰“第二招。”

    白觀一咬牙,驀地欺身上前。化掌為指。嗤嗤點出一指,一道綿綿泊泊的純陽指力涌出,青書“咦”了一聲,覺得這一指手法精奇,拿捏甚準,頗為難避,不由暗運“下勢”,嗖一下退出五丈有余。避開那道指力,冷冷道︰“第三招。”右手束掌在胸,左手下垂,巋然不動。

    白觀看得奇怪,正欲出手相攻,忽見青書身子一動,已然欺近身來,輕飄飄的一掌推出。白觀只覺避無可避。只得抬掌架起。

    青書喝道︰“下去吧!”白觀但覺一股無可抵御的沛然大力如浪潮般涌來,身不由己的倒飛出去。

    原來青書適才用上“單推勢”,這一般變化運力于一臂,使出足有催雲斷石之威,較之“探勢”。威猛更甚。

    但白觀究竟還是穩穩當當的落在地上,總是青書不想傷他,最後一刻撤了五分力回來,甚至運使“抱球勢”地回力,讓他穩穩落地。不致顏面大失。

    他哈哈一笑。睥睨華山派諸人,不屑道︰“鮮于掌門。也上來指教一二麼?”

    鮮于通咬咬牙,握緊了手中折扇,正欲朗聲應戰。

    忽听得守山處一陣喧嘩,一陣如雷嘯聲滾滾而來,震得諸人耳鼓生疼,六大派與丐幫諸高手都是大驚,心道︰“這是何人,內力竟然如此強盛!”

    只見幾個人影倒飛出去,卻是守山的武當弟子,被那人以強悍內力擊飛,好在那人總不欲多傷人性命,一陣風也似的飛奔入場。

    諸派高手只見來人約莫二十七八歲年紀,一身灰袍,眉飛入鬢,虎目含威,鼻直口方,面容英挺,往那一站,然一派高手風範。

    便見這漢子一指台上,喝道︰“兀那少年!可是武當派地宋青書?”

    青書一愕,朗聲答道︰“不錯,在下正是武當……”

    尚未說完,便覺一股勁風撲面而來,不由地氣為之閉,青書心下大凜,見來掌再難避過,只得抬掌一架。雙掌一交,便覺對方來掌勢大力沉,內力堂堂正正,剛柔並濟,自身真氣與之相踫,直如兩山撞擊,轟然作響。

    便听得“砰”的一聲大響,兩人各自退後一丈,然後拿樁站定。那灰袍漢子戟指大怒道︰“好賊子!拿命來!”刷的一掌束在胸前,直如金剛怒目,竟而生出莊嚴寶相。

    青書被他喝的莫名其妙,見他掌勢凝而不發,顯然是有極為厲害的後手,不由擺個拳架,暗藏“抱球勢”“分勢”,嚴陣以待。

    那灰袍漢子驀地大喝一聲,向前推出一掌,少林三僧見他這手,都是一驚。空性大叫道︰“兀那漢子,你怎會我少林般若掌絕技!”

    在場諸人都是大驚,都是心道︰“空性大師不認得他,這人莫非是偷學了少林絕技?怎地看他模樣,和宋青書似有大仇一般?”

    那灰袍漢子全然不理會空性叫喝,只是沉沉一掌推出,便含無窮威勢。他是天生的武學奇才,這一手使來,無論精、氣、神俱臻巔峰,令人避無可避。

    青書面色沉重,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灰袍漢子乃是勁敵,若是自己長劍在手的話,尚能倚仗寶劍之鋒銳而一舉敗之,但此刻已然來不及去取劍,空手對敵,雖有“太極十三勢”傍身,但勝負之數,還難說地很。

    空聞臉色鐵青,低聲和空智交談著什麼;空性卻是雙目放光,大聲叫好;而武當諸俠則是暗自擔憂,張翠山更是道︰“若換我上場,無兵刃在手的話,百招之內必敗無疑。只不知青書的拳腳功夫如何,能否敵住此人。”

    張松溪沉吟道︰“青書似乎得了幾分師傅演示的太極法意,借力卸力的法子被這小子用的很是純熟,兩人還有一番好斗……這灰袍漢子一身少林絕技極是精妙,莫不是和那阿三奴才一般出處?”
peter8764631 發表於 2009-3-19 08:42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柳暗(終)

    原來張三豐大壽之後,張松溪便立即下山去,將“阿三”提上武當拷問,幾番問下來不得其果,看守道童一個疏忽之下,阿三竟是咬舌自盡而死。

    饒是俞岱岩恨極了阿三,但見他骨氣不弱,寧願自盡也不出賣主人,只是默默不語,讓弟子好生葬了阿三之後,便由張三豐親自為他接續斷骨。

    這些天俞岱岩斷肢漸漸愈合,卻老覺得郁郁不樂,也是張三豐為什麼選擇留在武當的緣故。畢竟這三弟子仍算是殘廢之身,心中又甚郁悶,萬一有甚想不開的,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台上兩人拳來掌往,俱是極為精妙的招數,空性看得眉飛色舞,直欲大聲叫好,但見兩位師兄都是眉頭緊縮,方丈又有言在先不得喧嘩,只得苦苦忍住。滅絕師太,何太沖班淑嫻夫婦、鮮于通、史火龍等人心中俱是暗驚︰“江湖上幾曾出現這等高手?”

    人群之中,楊逍皺緊眉頭,心道︰“這個灰袍漢子莫非是南少林出來的?用的仿佛是《易筋經》寶典,和那小禿驢有甚關系不成?他這家伙又想干什麼?瞧這人功夫極強,不下小禿驢當年,想必那他這些年功力大進,將我們給拋在後頭啦!”

    卻見青書滴溜溜的一轉身子,“單推勢”暗含,“震天鐵掌”轟然推出,那灰袍漢子冷笑一聲,也是一掌“般若掌”擊出,兩人身子又是一震。青書喝道︰“這位仁兄,你我有何仇怨,竟欲這般不死不休?”原來這灰袍漢子招招拼盡全力,打斗之時目欲裂,直恨不得生吞了對方一般,早讓人覺得十分不對勁。青書開口一問,倒是將諸人疑問道出。

    那灰袍漢子仰頭大笑道︰“宋青書,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屠戮滿門尚余老弱。總算你有些良心,沖著這點,待會兒我留你一條全尸便是!但你要挾孤兒寡母,又算什麼好漢?今日咱們不死不休!”說著全身骨骼 里啪啦的亂響一通。空性脫口道︰“易筋換骨。你用的是《易筋經》!”

    全場大嘩,這《易筋經》乃是少林不世出的絕技,可說研透了一部《易筋經》,少林千百年來的瑰麗武學都入囊中,七十二門絕技都可運用自如,如臂指使。這部《易筋經》向來被人傳的神乎其神,但每代能有資格修煉此部經書者都是寥寥無幾。非少林弟子不傳,非有緣人不傳。“有緣”二字。就不知令多少高僧大德卻步不前。

    而眼前這灰袍漢子竟是身俱少林不世神功,如何不讓人大是震驚?空聞起身合十道︰“不知是南少林哪位師弟到了?”

    那灰袍漢子一怔,住手不攻,猶豫一會,朗聲答道︰“南少林天林方丈座下弟子沈振鴻,見過北少林方丈大師。”他原本只想單槍匹馬,報的大仇便抽身退出,回到南少林中精研武學。但這時功夫顯露太多。已然被人認了出來。他自認光明磊落,隱匿蹤跡之事,自然不屑去做。

    空聞等三僧對視一眼,都是站起,合十施禮道︰“見過沈師弟。”

    南北少林論資排輩。各自不同,但實則遙遙對應。如北少林“渡”字輩,對應的是南少林的“天”字輩。是以天林方丈還高了空聞三僧一輩。沈振鴻竟是同少林三僧同輩,身份之高,整個武林也無幾人高的過他。

    鮮于通听了驚喜交加。這沈振鴻竟有這等來頭。但也只怕尾大難收。這一來不啻是將少林綁在一起,他當即站出。朗聲道︰“沈兄弟,不知你與這宋小俠有何仇怨?還請說出,天下英雄皆盡在此,定為你討回公道。”

    鮮于通這話說地甚是厲害,一句話便將青書推到風口浪尖,只須沈振鴻說出個所以然,佔據大義,天下英雄面前,定然教他身敗名裂,武當派再無俠名,而屠龍刀與謝遜的下落,迫于形勢,除非武當想要魚死網破,否則也必然要說出,方能令天下英雄罷手。

    沈振鴻一甩寬袖,恨聲道︰“宋青書,你可記得,半年前的昆侖山朱家莊?”

    青書恍然大悟,沉聲道︰“不錯,我自然記得。”

    沈振鴻哈哈大笑,聲過處,鳥雀俱驚,便見他戟指大喝︰“好!那等喪盡天良的事,你也承認了?”

    青書避而不答道︰“你是朱長齡什麼人?”沈振鴻冷笑道︰“正是姑父。姑母傳書而來時,我方知你武當一派,盡行狠辣絕倫之事。我姑父好心好意招待于你,你卻覬覦他家傳一陽指地神功絕技,與魔教青翼蝠王合力將他殺死,殊不料後來事發,被武家莊莊主武烈及其徒衛璧發現,你又和楊逍這大魔頭下辣手殺死兩人。而後武烈之女武青嬰率莊丁百余人搜索你等蹤跡,你又喪盡天良,將這百余人屠地干干淨淨。可是如此?”

    青書喝道︰“我沒有覬覦所謂的神功絕技!朱長齡和武烈陰險狡詐……”

    沈振鴻丹田發力,沉聲大喝道︰“你只須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宋遠橋听沈振鴻說的言之鑿鑿,心中早已大是震怒,但還是不願相信兒子竟是這等殺人狂魔,眼見青書避實就虛,不由踏上一步,沉聲道︰“青書,你說!朱武兩位莊主,可是死于你手?”他所在意的原非兒子與明教中人結交,而是如若青書真的殺了這許多人,武當是斷然容不下他的。

    張松溪大急,忙跨上一步,扯了扯宋遠橋袖子,低聲耳語兩句。宋遠橋臉上頓現悲憤之色,似哭似笑,久久不能言語。

    右席之中盡是些小幫小派中人,這群人巴不得見武當吃癟,當即大聲鼓噪起來︰“哼,什麼武當七俠?這般胡亂殺人,應該是武當七魔才是。”

    “丫的,武當就是和魔教蛇鼠一窩,難怪張翠山死都不肯說出謝遜下落。”

    “誰說不是?張翠山和那天鷹教教主殷天正的女兒成親。殷天正是什麼人?那可是魔教地護教法王,當年赫赫有名的殷白眉,手下不知有多少人命!”

    “哈哈,哈哈,武當還號稱什麼正派魁首!***張三豐那老道士也不過浪得虛名,怕他怎地?咱們一擁而上,亂刀砍了他們。”

    左席中除卻峨嵋、崆峒二派,都是武當故友,還有青書一路攜來的那三百余人,听得這群唯恐天下不亂之人大肆起哄,不由大怒,站出來對罵道︰“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只听信這沈雜碎的一面之詞,還欲倚多為勝,算個什麼英雄好漢?來來來,有種單對單跟爺打一場!”

    “就是,打不過人家就找這麼個人來做假證,想要逼問謝遜下落?哈哈,也不照照鏡子,你副什麼模樣?也配問張五俠話?”

    “儒俠他老人家行俠仗義,數月來在中州一帶救人無數,是我們親見親聞的,你們听這姓沈的胡言亂語,污蔑好人,我等雖然武功不濟,也要與你們見個死活!”

    台下已然亂成一團,右席中有幾個性烈的甚至拔出兵刃,惡狠狠地要殺將過去,但究竟是沒那膽量做出頭之鳥。

    卻听得沈振鴻大喝道︰“別吵了!”聲若雷霆,滾滾掠過,眾人為之一肅,都是暗自震驚此人內力之沉雄,委實深不可測。

    青書不發一言,他方寸不亂,但卻終究不知如何是好,若是承認殺人之事,即便能說朱、武二人設計陷害于己,但那百余莊丁,雖說自己那時身受重傷,神智不清,但究竟是殺伐過盛,有殺人滅口之嫌,絕非正道所為;而如若說自己沒殺這些人,莫非連武當派一起瞞?縮著頭做一輩子縮頭烏龜?先不說張松溪已然獲悉此事,他若否認此事,便連最親的師門長輩和太師傅都得鄙夷自己。

    但如果承認了…

    武當,武當,還是那個江湖中神聖不可侵犯的武學聖地武當麼?還是那個號稱行俠仗義濟世扶危的名門正派武當麼?還是那個能與傳承千年的少林派並駕齊驅不弱半分地武當麼…?

    他沉默不語,心亂如麻。

    忽听得沈振鴻朗聲道︰“諸位若有不信,那好。華山派的白觀白少俠,煩勞你為我作證!”白觀顫巍巍的將右手舉起,嘴唇哆嗦著,眾人的目光刷的便集中在他那略顯瘦弱地身軀上。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yichuan

LV:5 騎士

追蹤
  • 5

    主題

  • 366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