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重生三國之公子劉琦 作者:司雨客(連載中)

ooolllddd 2009-3-30 12:51: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2 190037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26
第一四四章西進與北上

    呂布不知道的是,被他誇讚為「差使辦得不壞」的李封和薛蘭二人,已經有一個死掉了。

    而剩下的那個,之所以在糧草被燒的情況下還能把「差使辦得不壞」,不是因為他有諸葛亮的手段,研製出木牛流馬,從而迅速從後方運來第二批次的糧草補上被焚燬的數目,而是因為他採用了最簡單、最有效也是并州軍最熟悉的手段,就地徵糧。

    他知道呂布曾說過不許為害地方,但是不這樣做,他就會誤了軍機,被呂布追究責任。所以他一面著人追殺陳到等人,一面向後方迅速運糧,一面在鄢陵攻佔塢堡,搶掠地方,送往前線,補足途中被燒之數。

    一時間鄢陵上下,無不驚慌,無論是百姓還是豪門,都被大頭兵闖進來門,二話不說,一腳踢倒,上前就翻箱子開櫃亂搶一氣,不但征發糧草牛羊馬匹雞雛豬崽,更搶金銀手飾案頭收藏傳家珍玩各類財物,他們幹這種事情是那樣專業,以致於連條底褲也不會給主人留下,一言不合,他們舉手就是一刀。為了一枚戒指或耳環,他們甚至殘忍的斬去對方的手指或拉脫對方的耳朵。鄢陵城內,家家冒火,村村冒煙,到起都是悲慘的哭叫和哀號,有些小隊搶上了癮,西向長社,東入陳國,亂搶一氣,超額完成了薛蘭交給的徵糧任務,保證了軍隊的供給,不少人還發了一筆大財。個個興高彩烈的對薛蘭說:「大人,能不能把徵糧工作延長幾個月,兄弟們願意完成這項任務。」

    薛蘭哪裡肯讓他們再去完成,帶著他們和糧草迅速支應前線,來到許昌城下。

    薛蘭心中忐忑不安。此時許昌城下只有魏續在了。薛蘭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把事情經過向魏續說了,問魏續怎麼辦。魏續大嘴一張。樂了:「還能怎麼辦?咱們這種事幹得還少了?沒事兒,主公才不會怪你呢。只是,李封之死你想想怎麼說。主公很快就回來,別讓他發了火一刀砍了你。」

    呂布回來地時候,果然對李封之死的事情大發了一頓脾氣,痛罵了薛蘭足有一刻鐘的時間,他不傷心李封死了失了一員大將,只生氣李封死了丟了他的面子。

    「給你三千人,專門負責運糧!再有此事,我親手割了你的腦袋!」

    「是。」薛蘭心驚膽寒的答應著。

    「慢。」就在薛蘭要退出的時候,呂布又叫住了他:「記著,此事。萬不可以讓荀先生知道。」

    錯事幹下就幹下了,呂布不在乎,但是眼下正用荀攸,別讓他因為此事和自己鬧彆扭才是真地。

    陽翟是堯舜時期夏部族聚居與活動的中心,後來夏王朝創立並建都於此。在今世,它是穎川郡的首縣和治所,擁有地方武庫地地方。而張遼這次來,就是為的穎川武庫。

    張遼來到陽翟城下,下令攻城。陽翟令名叫葛輝,朱治臨去之時,給他留下了一千軍士守城,葛輝雒陽人,讀書舉孝廉出來的,打仗沒有怎麼學過,所以打仗主要靠穎川尉趙風和武庫令荀弛。聽說張遼引軍前來,大吃一驚。然後讓人請趙風和荀弛。趙風笑道:「大人不必擔心,張遼勞師遠來,必敗無疑,上不佔天時,中不佔地利,下不佔人和。引軍攻城。自取滅亡,等末將去滅掉他。」

    趙風來到城頭。手指城下破口大罵道:「張遼賊寇,你身為漢臣,不在并州為國守土守疆,卻遠來穎川,殘害生民,還不遠遠退去,不然的話,我家公子大軍到處,你死無葬身之地。」

    張遼在城下微微一笑,道:「趙縣尉何必如此,我家主公奉天子令旨來取穎川,我軍荀大人已被任命為穎川太守,諸位不早開城門,反而閉門不納,要造反不成?」

    趙風怒道:「胡說八道,我家公子早被表為豫州刺史,旁人怎麼可能被任命為穎川太守?」

    張遼一笑:「鬥口又有什麼用,我聽說此城雖高,但是北門之西一百五十步處,曾被打破過,我片時就從此攻入,你可相信?」

    趙風心中一驚,此事張遼如何知道?原來此城去年果然被李攻破過,那時的陽翟令還被李活活綁在樹上,當著全城人的面剝了皮。過後此城雖然修補,但是堆土為城,那一處的堅固卻是遠遠不及老城。

    張遼令旗揮處,并州軍如狼般長嚎,齊向那曾經的破口處衝去了。

    趙風連忙帶人去防守。三具雲梯被并州兵高舉著向城牆衝來,轟的一聲架在城頭上。城頭上的士兵也立即衝過來,高舉地拒桿想把雲梯推翻,而下面立即射上弓箭,將探出身子的城頭士兵射倒,城頭上立即還以顏色,反過來射擊。剎那間雙方在那破口處都投入了大量的兵力,互相廝殺在一起,弓箭漫天亂飛,射入人體發出恐怖的聲音。趙風沒有想到,以騎兵聞名天下的并州軍,在攻城時也有這樣強大的力量,他們個個悍不畏死,自殺一樣向城頭沖。城頭上的軍士雖然佔有優勢,但是明顯比不上城下地精銳,他們幾乎個個都是殺人的好手,個個都知道如何在進攻的同時避開弓箭的射擊,如何在雲梯倒下的時修保存自己的安全,還有人舉著盾,用一種特製的小鏟狠挖牆角——葛輝初來此城時由於沒有錢,也不願大興瑤役,為圖省力,這段城牆本就不結實,登時就被挖得千瘡百孔。

    「增援!增援!頂住!一定要頂住!」趙風舉著刀高叫著。陽翟城的士兵大量向此處彙集著。

    趙風能感覺出來,城下的張遼一直在望著他,臉上帶著一種古怪的笑意,那是嘲笑。趙風不明白這笑中地意味。還在揮動手器大叫,突然間北門上一陣大亂,聽到有人大叫:「反了反了!」

    趙風轉頭,看到不可相信地一幕——陽翟令葛輝全身顫抖,大叫著「反了」,他的身後,武庫令荀弛手持長劍。架在葛輝的頸上。趙風一時愣住,也不知道葛輝是說自己要「反了」,還是荀弛抓住他是「反了」。正在愣怔之中。城門處武庫的庫兵早和守城兵大戰在一起,不知什麼時候,庫兵們已經掌控住城門,把城門大開。張遼的鐵騎如飛,衝破城門,向城中殺來。

    趙風怒喝一聲,罵道:「荀弛,你這個背主之賊!」提著寶劍就來殺荀弛。荀弛望著他,臉上現出一絲歉然,然後道:「殺了他!」荀弛背後轉出幾個庫丁。手中端著精裝地軍用短弩,弓弦響處,趙風如身重擊,鋒利地箭矢透過重甲,深深地埋入了趙風地身體之中。趙風帶著滿腔的不甘,轟然倒下。

    張遼緩步上城,馬刺踩在城磚上。咯咯做響。

    看著張遼走近,陽翟令葛輝似乎現在才明白一切。

    「荀弛,你是他們地內應?」

    「對不起了,縣令大人,哦對了,本官和你平級,似乎也不應該叫你大人。本官是荀家的人,自然要聽家族的命令,而且這一次穎川太守,是我堂兄。我怎麼可能反對呢?」

    「你忘記了公子的恩情?公子救過咱們穎川!」

    荀弛面無表情,緩緩說道:「世上的事,總難兩全的。況且,眼下劉公子還沒得到穎川,我只是從袁術手中取城,要怪。只怪劉公子不該想謀穎川。」

    「你殺了我吧。」

    「何必呢。我們可都是好朋友,原來的日子。我可是沒少支持你,以後,你也支持一下我,如何?」

    「那不可能?」

    「難道你想看你手下那些士兵被殺掉,想看陽翟陷入水火之中?」

    葛輝道:「我聽說,孝治天下者不絕人之親,仁施四海者不乏人之祀,要讓陽翟一片血泊還是安寧如昔,在於你們兄弟,而不在於我。但是,今日我之生死,卻在我,而不在你。」說罷,猛得向前一挺身,荀弛連忙收手丟劍,可是葛輝的頸部在寶劍上一擦,鮮血已經湧了出來。葛輝沒有死成,狠狠一肘搗在荀馳胸口,搗得荀馳連著後退幾步,接著他縱身就從城頭上逃下了去。荀弛撲到垛口邊大叫道:「葛令——」

    只見葛輝如一頭斷翅的大鳥下墜下去,的一聲落在地上,塵土飛揚。

    張遼也向下望望,歎道:「此義士也,厚葬之。」然後轉身對那些還在拚殺著地守城士兵們道:「你們都放下兵器吧,我不想多殺人了。」

    陽翟令和陽翟尉皆死,武庫令反叛,眾兵丁群龍無首,只能投降。

    張遼取了陽翟,立即讓人把武庫搬空,他先取弓箭,餘下的東西讓荀弛搬回穎陰,裝備那些地方豪族。讓他感到有些失望的是,弓箭略微的少一些。

    荀弛問道:「張校尉,你還要回許昌麼?」

    張遼點頭:「不錯,此處就給交給你了,能守則守,不能守,也可以放棄。只要我軍擊敗劉琦,那穎川就是荀家的,如果失敗,那守一座空城也沒有什麼用處。」

    荀弛笑道:「張校尉放心,一切荀弛自有打算。」

    張遼一離開,荀弛就沉下了面色。他繞室徘徊,一時無語。

    一個親衛上前:「庫令大人,下一步我們怎麼辦?」

    荀弛道:「回穎陰。」

    大車一輛又一輛的被推了出來,如果張遼此時在場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荀弛地車上,裝著重甲,裝著精裝軍用弩機,裝著銀光閃閃的環首刀……遠比張遼拉走的那些精銳的多,張遼不會想到,荀攸讓他取陽翟,卻是利用了他。

    荀弛回望了一眼陽翟城,喃喃道:「葛縣令,趙縣尉,對不起了,為了荀家,我是迫不得已,若我家荀家能贏得此戰,執掌穎川,我必再來陽翟,在兩位墓前焚香謝罪。」

    正要東行,卻見一騎人馬自東而來,來到眼前,正是荀祈。

    荀弛拱手道:「伯旗,你來此何干?」

    荀祈道:「叔父有令,讓我和你保住陽翟,西取陽城。」

    荀弛一愣:「陽翟、陽城,此兩城是通往司州之路,若爭穎川,當往許昌,怎麼反向西行?」

    荀祈道:「叔父便是如此說的。」

    荀弛點頭「好,你帶了多少兵來?」

    「我荀傢俬兵八百人,曹擒虎、劉飛等人私兵八百人。」

    「陽城郭氏與我通家之好,我們這就前往取城,必可不戰而下。」

    可是,為什麼荀攸不讓自己給張遼好武器,而且出乎意料的不向南進,反向西征呢?難道荀攸還有別的打算?

    集結的戰鼓還在不斷的敲響,一隊隊赤鴉軍士兵整裝待發,他們皆是一身火紅,如不斷蒸騰的烈焰,陣陣殺氣直衝蒼穹。黃忠一身鐵甲,身著大紅袍戰袍,挺立陣前,長鬚飄動,如一株蒼松挺立。

    「大漢威武——」黃忠舉刀高喊著。

    「大漢威武——」八千名赤鴉兵齊聲呼應,直如山呼海嘯一般。

    「弟兄們!我們奉命救援許昌,與逆賊呂布交戰。并州狼騎,天下精兵,我們怕不怕?」

    「不怕!」

    「呂布號為世上無雙勇將,你們怕不怕?」

    「不怕!」

    「好!好男兒不怕世間任何強敵,并州狼騎又怎麼樣?呂布呂奉先又怎麼樣?我們赤鴉軍走遍天下,專克強敵!今天我們就去割下呂布地卵子來!」

    「哦啊——」赤鴉兵舉刀向天,齊聲高呼起來。

    「我下令,北上許昌!」

    赤鴉軍全軍而動,向北方而去。

    徐福走在軍中,直感到一陣陣熱血如沸,這次與黃校尉一起回家鄉,自己必要大展身手,不負公子的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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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五章靜待其變

    與戰雲密佈電閃雷鳴的穎川不同,汝南顯得平靜而安寧。在汝陰、新陽一線防備曹操和袁術的徐晃軍每天傳回的消息都是平安無事,汝南郡二十多家作惡多端的豪帥被蕩平之後,汝南一郡再沒有敢於公平反對我的勢力。我利用許家、陳家、和家等家族的勢力,分化瓦解袁家的勢力。由於汝南郡遭袁術禍害的厲害,又加上黃巾軍在這附近勢力較強,戰亂頗多,好多百姓都逃到荊州去了,好多田土被拋荒。我一方面迅速利用官府的力量把這些田地收集起來,進行軍屯,一方面檢查原始檔案,嚴防大戶對這些土地侵吞,一方面傳信逃亡到荊州的百姓,只要回來可以給他們重新分發土地。

    這一回,我不再事無鉅細親自過目,而是著重歷練徐福、石韜、孟建、和洽等人,而許勳也為我介紹了不少人才,我一概錄用。這幾個人也不負我所托,把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穎川巨變之後,我只是派黃忠和徐福引赤鴉軍前往,一方面是在汝南軍隊不寬裕,二方面也試試徐福和新整訓好的赤鴉軍的本事。

    此時,我與石韜在大帳內悠閒的下著棋,孟建在一旁匯報著近近的情報——眼下,我把汝南的情報工作交給孟建負責了,而襄陽的情報則是文傑負責,當然,文傑的後面還有一個小龐統,這兩個人誰指揮誰還是一個問題,雖然小龐統只是客卿的身份。但是他的綜合協調能力,遠遠超過了文傑。

    「曹操那裡的消息,曹阿瞞打敗了袁術,主力又回兗州去了,這回他傷筋動骨得不輕,聽說與袁術大戰地那會兒,從曹仁到曹洪到夏侯淵。就沒有一個不帶傷的。紀靈在濮陽猛攻,差點把曹操給包了餃子,若不是後來呂布突然出現。曹操自己說不定會死在紀靈手裡,這回和袁術交手可是夠懸的。」

    石韜插口道:「曹阿瞞是袁紹的一條走狗罷了,這回能打敗袁術,真是夠有運氣的。」

    孟建搖搖頭:「廣元不你負責情報,你不知道,我在襄陽,就曾聽龐統說起,要多關注曹操,——那時我還沒有在意,這段時間公子讓我負責汝南各方情報匯總。這才發現,龐統說得極是,曹操這個人,不可小視。此人胸懷錦繡,腹有良謀,有大志,能吃苦。不怕死,手下又有一大群忠心耿耿的文臣武將,雖然眼下地盤不大,,一旦有發揮的機會,就會潛龍升天,再也不可能制約他。他眼下文有荀、程昱、戲志才、婁圭、陳宮,武有夏侯、夏侯淵、曹仁、曹洪、新得典韋、於禁諸將,破袁術之戰中鋒芒畢露,這些人比之公子諸將並無稍遜。」

    我心中暗自點頭。孟建見微知著,才接手情報工作不幾天,就對曹操有了這樣深刻地認識,的確不容易。而且他在軍機謀劃方面,只略遜於徐福,比石韜還要強些。當然石韜的長處在內政方面。協調陰陽。安民屯田治安訴訟等工作是其長處,這又是另外兩人所不及地了。和這兩個人相比。文傑和王威二人就差多了,雖然也一直在做工作,但無論是綜合分析,還是獨立決策,都相差極遠。

    「眼下曹操留於禁引兩千軍駐宋縣,與我新陽守軍相去不過數十里。不過以在下看來,此軍只是防守,進攻的可能性不大。袁紹方面的消息是,前段時間,魏郡兵變,黑山軍於毒年部數萬人合兵攻陷鄴城,殺了魏郡太守。他們聯合袁術、匈奴人,氣勢之強,讓袁紹只能步步後退。可是近來袁術慘敗,匈奴逃走,只餘黑山黃巾一力獨支,袁紹眼下正組織反擊,其手下大將顏良、文丑進軍朝歌,進逼鹿腸山附近的黑山軍於毒部,於毒完全失了銳氣,攻守之勢已易。想來不久之後,袁紹就能取得勝利。而袁紹之子袁譚在大將張、高覽的幫助下,連連擊破青州刺史田豫和平原相劉備,看來袁氏主掌青州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你看,袁紹會不會進攻并州?」我問道。并州眼下是呂布的地盤,如果袁紹進入并州,那麼呂布必要回師。

    「不知道。起碼三個月之內,袁紹沒有時間西下,黃巾軍已經讓他焦頭爛額了。不過,若袁紹取并州,只怕也容易的很,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及天下,而并州王允自離開長安之後,據說就日日醉酒,不理政務,眼下呂布和荀攸一同南下,王允一繫在并州的影響力頓減,若袁紹有心,無需出兵,只利用自己的政治影響力,就可以讓并州出現穎川現在這種紛亂地局面。」

    我點點頭,好多人都說袁紹沒本事,曹操更說他色厲而膽薄,好謀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但若論起結交天下名士以為已用,合縱聯橫,鯨吞弱小,就算是曹操也遠遠及不上他。十八路諸侯討董卓的時候,他只是小小的渤海太守,不數年間,他就成了天下最大的軍閥,比他的父輩們不知道強到哪裡去,豈是光藉著祖輩余烈坐享其成的人?

    「可惜,現在天子對袁紹心懷悸恨,不然的話我們派人去聯絡袁紹,便能讓呂布後院起火了。說說穎川地情況吧。」

    「是,目前,呂布任命荀攸為穎川太守,荀家人盡皆叛亂,穎水以北,除長社與許昌,皆屬荀氏。眼下呂布還軍許昌,繼續攻城。城中朱治、韓當、文聘三位將軍死守城池,如果呂布不繼續增兵,是無法攻下許昌的。此外,呂布已傳令高順等人南下,看樣子是必取穎川方能甘心。」

    匯報別的情報時,孟建很是輕鬆,但涉及到自家的戰事。語氣不由得就沉重起來,而石韜聽著也在一直皺眉。

    事到如今這一步,我反而沉下心來,並不似初聞呂布南下時的吃驚和緊張。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接連幾年的征戰,早讓我對這種程度地戰事不再緊張激動。我閒閒的落下一子。輕聲問道:「荀攸現在穎陰還是在許昌?」

    「據說還在穎陰。」

    我閉上眼睛想了片刻,兩人靜靜望著我,誰也不敢出聲。我睜開眼睛時先看棋盤。然後向石韜一笑:「你有沒有偷換我的棋子?」

    石韜連忙搖頭,三人齊笑,緊張的氣氛緩解不少。

    我對孟建道:「去給黃忠他們傳令,讓他們再減慢一點速度,主力部隊不可渡過穎水,只要把穎南諸縣給我穩住了,就是他地大功一件。」

    孟建點頭,提起筆來把命令一揮而就,讓我過一下目,隨之用了印。派人送了出去。

    我對這兩個幕中文案說道:「你們說,荀攸在穎陰而不在許昌,是不是有什麼企圖?」

    石韜手中把一粒白棋子拈著來回的捻動,緩緩說道:「荀攸是天下大賢,此人機謀之深,思慮之密,不是我們所能探測的。他孤身前來穎川。數日之間便能讓半個穎川叛亂,固然是因為荀家在穎川勢大,但也與此人地無雙機謀有關。不過,公子,我聽說兵貴神速,呂布軍來,我軍當乘其立足未穩,迅速反擊才是,公子只派黃忠一人前往相救,適才又令其不可輕進。不知是何用意。」

    我沒有回答,落下一子,然後道:「你們覺得,荀攸和呂布,能在一條路上跑麼?」

    石韜和孟建俱是搖頭:「我們對這兩個人不熟,不太清楚。」

    我說道:「荀攸是天下大才。聞名宇內。早在長安之時,我就曾見過他的無雙機變。這個人外表上看起來有些木訥。但是心底裡比誰都明白,而且是一個最最受不得氣的人。人與國士待他,他以國士報之,人若看他不起,他必會心生不滿。呂布呢,他會以國士待荀攸?哼,他除了知道他那匹馬,他那桿戟,還能明白什麼?」

    石韜奇道:「呂布與荀攸都從長安出來,曾共患難,不會產生什麼磨擦吧?他們兩個一文一武,正好相配,互補所長,還能窩裡反?」孟建搖頭道:「不然,如果兩個人能互相調和,自然可以互補,但是自古以來,文武相輕地多,將相和地故事,又有幾個?」

    石韜道:「這兩人在并州一年多,也沒有聽說有什麼不和的消息傳過來。」

    孟建道:「那裡是并州,這裡是穎川,并州地事荀攸可以忍,穎川的事,他就不見得會忍。如果我是荀攸,把一個朋友帶回家來,可是那個朋友卻不會守朋友之道,時間一久,我也會惱的。」

    「不守朋友之道?你是說……」

    「呂布當著荀攸的面,殺了父城長白沫,那人是荀攸之父的弟子,與荀攸份屬同門。當時荀攸正在起事,有人反對,自然是要立威的,但是要殺要關,都是荀攸自己的事情,可是呂布出手,荀攸就會不快。雖然當時荀攸沒有一句怪呂布地話,但是心中難免沒有心結。更何況還有鄢陵的事——呂布後軍李封、薛蘭二人帶著糧草南行,結果路上給咱們的一支小隊燒了糧草,殺了李封。薛蘭怕誤了軍機,縱兵在鄢陵大掠。此事想來荀攸已經知道,你想荀攸能高興的了?說不定,眼下荀攸在穎陰而不去許昌,就是生著氣呢。」

    「還有這等事?」石韜奇道,「那支小隊是什麼人帶領,居然能做成這樣大的事情?」

    孟建看看我,見我點頭,這才說道:「那人卻不是咱們正規部隊,而是袁術手下投城過來的,帶得也是一支敗軍組成的雜兵隊伍,不過三百來人。可是他卻夜襲李封軍隊,將李封斬殺了,當真是個不錯地將領,聽說他叫陳到,公子已經派人去尋他了。」

    陳到眼下其實已到陳國,與劉辟見了面,劉辟正送他來汝南。

    陳到陳叔至,於劉備在豫州時成為劉備屬下,隨劉備轉戰四方,名位常亞於趙雲,都以忠勇著稱。蜀後主時期,陳到官至征西將軍,封亭侯,接替李嚴鎮守永安,病逝於任上。後人稱讚陳到「征西忠克,統時選士,猛將之烈!」

    這樣一個有勇有謀的人物,我是很喜歡的。

    「不錯,你們兩個說得很對。我所以不急著進攻,是因為我知道,此時再著急,已經沒有用了。荀攸成功的把整個荀家綁上戰車,氣侯已成,我逼得緊了,只是逼著呂布和荀攸兩人抱成團兒,逼著整個荀家全力運轉起來以保全自己的家族——仗打得狠了,反把穎川打爛了——難不成我真得要一個破爛的穎川,再把名動天下的荀家斬盡殺絕,讓天下人痛罵我?有些事,可以做,但是不能做,我不學曹操,得了兗州就殺得血流成河,把大儒邊讓一干人全殺了。(曹操得兗州,陳留大儒邊讓私下議論曹操,說話不好聽,曹操殺了邊讓全族,這也造成後來陳宮造反。)」我緩緩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而且,我軍初得汝南、穎川兩地,人事、內政,各方面工作都要做,百姓要安撫,軍隊要整訓安置,兵甲要準備,糧草要徵集,此時若興大兵北上穎川,汝南只怕也要亂了,汝南眼下與袁術和曹操都接壤,袁術不足慮,曹操來個乘火打劫,我們就被動了。他放在宋縣的那個於禁,豈是善類?」

    石韜和孟建靜靜的聽著我的話,不發一聲,不知道是誠心悅服還是在和他們自己心中所想進行印證。

    「誠如孟建所說,我不著急進攻,呂布和荀攸之間地矛盾就會激化,我不著急進攻,荀家的族人就會冷靜下來想想與我作對是不是值得,等天子任命我為豫州刺史的詔命下來,荀攸那個臨時弄出來的穎川太守還能值得幾個錢?我就不信,我這塊牌子還比不上呂布,我就不信荀攸會跟著呂布一條道跑到黑。」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26
第一四六章一水之隔

    陳王劉寵和揚州刺史劉繇是一起到汝南的,同來的還有蔡瑁帶著五千兵馬——父親聽說呂布來攻的消息後不放心,專門派我這位舅舅來支援的。蔡瑁打仗的水平只能算是中等,比不得黃忠文聘,自己又是南郡太守,目前的主要精力在於幫助父親治理荊州上,他的到來,從戰場上來說起不到什麼決定性作用,但是從穩定人心的角度上說,卻是很有必要的。無論是汝南還是穎川的人,都會明白父親是我的最有力的支持者,我們不會讓任何人搶走豫州。

    陳王一到汝南,就要求立即回陳國。他是一個很關心國事的好王爺,當年黃巾軍之亂的時候,他散盡家財,訓練人馬,擋住了黃巾軍的進攻,其後又在孫堅董卓之戰,李郭汜之戰中以堅強的態度和訓練有速的軍隊,保護了陳國的百姓,也得到周圍各豪強們的尊重——直到這一回袁術翻臉,打破陳國,幾乎要了他的性命,才沒有辦法離開陳國——看得出,他對陳國的感情是真摯的,他並不像其他的宗室那樣,把自己的封地只看成一個自動提款機,隨時可以割著吃的肥肉。

    不過,他對黃巾軍有偏見,當初他組建軍隊,就是為了防範黃巾軍,此時陳國由劉辟等人看守著,他對此很不放心,他覺得劉辟是黃巾軍,不可靠。

    「他們不會禍害我的百姓吧?」

    這話我聽著都有點難聽。

    「大王,劉辟龔都雖然是黃巾軍出身,但是現在是下官的屬下。下官一句話在,他們凍死不會強借一間民房,餓死不會強搶一粒小米。」

    陳王被我頂撞的一愣:「小劉使君錯會了孤王的意思了,但是,孤王總覺得,黃巾軍不可靠,還是請他們退出陳國地為是。」

    「好。」我點點頭。沒有二話。這些軍隊退回來,我正好可以加強汝南的屯田工作,正值播種秋糧的季節。多種上一點,秋天得個好收成。

    雖然在黃巾軍這一點上我與陳王的認知不同,但是對於陳王的性格,我還是喜歡的,他雖然是大王,但是不以勢壓人。更重要的是,他關心百姓,陳國有這樣一個國王,應該說是一件幸事。陳王從性格上更像是一員武將,其弩機之術天下無雙。能做到十發十中。這一點,黃忠地精銳赤鴉軍中也沒有人能做到。有陳王回陳國,只要不是有人派大部隊進攻,想來陳王是能應付的。豫州有這樣一個陳國,對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劉繇對我又提起借兵的事情。我說道:「劉使君,您也知道,眼下呂布攻豫州。我實在抽不出軍隊來,這樣行不行,您先把軍隊借我一用,回頭我打敗呂布,加倍派人幫助您。眼下,袁術與他任命地揚州刺史陳正在打仗,您去幹什麼?幫袁術還是幫陳?都不合適吧,您還是等他們打出一個結果來再說吧。」

    劉繇被我說得紅頭漲腦的,卻還是不認可:「不行,我還要準備人馬。不能等他們打得什麼事都沒有了再進軍吧,何況,你答應過幫我的。」

    「我幫您,肯定幫您,不過您現在出兵,我也不放心啊。這樣吧。您把太史慈借我用用。回頭出兵對付袁術時,我親自出頭幫您的忙。」

    一個大劉使君一個小劉使君於是開始討價還價。最後我終於把太史慈給「借」出來了。

    「子義,你想隨陳王去陳國,還是想去黃忠的軍中?」

    太史慈顯然和劉繇不是一樣的人,他老實忠厚的多了,想了想道:「末將打算看一看呂布是什麼樣子。」

    很好。

    太史慈的武功應該算是不錯的,雖然不見得比得過黃忠,但是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曹操說過,呂布非一人可敵,我多派點人打他去。要不是甘寧、魏延等人離得太遠,我都想把他們也調過來。

    而這時,陳到也來到了汝南。對於這個和我差不多同齡的人物,我很是喜歡,幾乎打算把他留在身邊給我當親衛隊長,後來想了想,就憑他在穎川地表現,把他留在身邊就是錯誤的。把他留在身邊,他一定會是一個非常稱職的保鏢,但是一百個保鏢也沒有一個將軍重要。所以,我派他到黃忠的手下去當軍司馬,讓他和黃忠、太史慈一起對付呂布。這算是破格的提拔了,但是對於他的那個大功勞,這提拔我覺得不過份。

    黃忠率領八千赤鴉軍來到臨穎縣境內。這一路上,他們打起旗號,排開陣勢,口號叫得山一樣響,打人不打人,先讓穎川人都知道,刺史大人派了官軍來了!這是徐福在我的命令基礎上進行地再發揮——徐福認為,眼下穎川之地人心惶惶,正值板蕩之時,而黃忠的這支大軍,就要起到穩定人心的作用。

    此時,無論黃忠還是徐福,心中都沒有必勝的把握,因為呂布身後,同樣有一州的軍力支撐著,在呂布的旁邊,還有一個居心難測的曹操。穎川之地,有荀家的因素在,幾乎要算是客場作戰,根本不知道誰可信,誰不可信,哪些人明著是自己人,暗中卻早投靠了荀攸。

    離得穎水越近,兩人這精神就越集中。

    這一日,來到臨穎道口。徐福道:「臨穎道左右密林,當心有伏兵。」

    黃忠道:「穎水上有我軍郡國兵,敵軍如何能到臨穎道?」

    徐福道:「荀氏已叛,荀家在穎川能量之強大,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見的。只怕那些郡國兵也不可靠了。」

    黃忠點頭,派出探哨連環打探消息,讓他們左右認真探察。甚至進入林間,卻終於沒有發現伏兵。

    徐福疑惑道:「以荀攸之能,不可能不設伏兵,難道我猜錯了?」正遲疑間,忽然間喜動顏色:「我知道了,定是呂布不聽荀攸之勸,故而沒有設伏兵。此次穎川之戰,有得打了。我們按公子吩咐駐軍穎水,與敵隔河相拒。我有對付荀攸的辦法了。」

    黃忠立即加快速度。兵臨穎水,在穎水邊上紮營,讓臨穎長和縣尉前來相見。臨穎長這些日子嚇壞了,由於荀家出了個穎川太守,整個穎川都是人心惶惶地,誰也不知道下一步穎川到底會歸屬誰,反正只明白一條,怕是要打仗了,要打大仗了。不少百姓都開始逃亡,往荊州的。往汝南地,不一而足。臨穎長咬著牙在堅持,還沒有走。

    黃忠對他進行了安撫,然後問北面的消息。

    「小人聽說,呂布聽說校尉大人前來,在許昌城下懸起大旗,要與大人在許昌城下公平一戰。」

    這個消息讓黃忠腦門子上面冒火星子——他幾乎有心渡過穎水。與呂布當面較量一番了。

    徐福卻是一笑:「臨穎長,你可知道一件事麼?」

    「什麼事?」

    「荀攸已經暗中向公子投誠了。雖然半個月之內還不見得會合兵一處,但這也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你們盡可以放下心來,只要管好自己的縣城,不要被人搶了去就是功勞,打仗地事情,不用你們操心。」

    一句話說得臨穎長喜生顏色:「我地老天爺,這是真的麼?要真是這樣。那可是謝天謝地謝祖宗,這是咱們穎川之福了。」

    徐福笑道:「不過這件事還要保密,除了你地親支近派,不可以告訴旁人,以免走漏了消息。」

    「是是是,小人尊命。小人一定守好城池。等著大人們得勝歸來。」

    看著徐福弄鬼,揮手讓臨穎長下去。黃忠問道:「徐先生,他保的了密?」

    徐福一笑:「正是讓他暗中宣傳出去,好讓對面的呂布得知。」

    「離間之計?有用麼?」

    「當然有用,公子讓我們緩緩而行,其目地我已明白,他是在等呂布與荀攸之間發生矛盾。我軍只在穎水之南,對呂布和荀攸有壓力但壓力不大。這兩個人對如何攻許昌,如何防守我軍,如何鞏固政權就會發生種種分歧。他們的分歧,就是我們的機會。」

    「黃忠待在臨穎還不過來,到底有什麼企圖?」呂布皺著眉頭,覺得很奇怪。按照他的想法,黃忠的援軍到來之時,也就是雙方決戰之日,他打聽好對方只有八千步兵,這些步兵,根本就不夠他的鐵騎一衝。而城中那些人,他們就算是出來,也無法在短時間內突破自己的一萬步兵的防守,更何況,高順的陷陣營很快就會來到許昌前線,到那時,他的步兵與自己地騎兵配合,天下也可去得。一股蕩平穎川,再順手把汝南拿下來,把劉琦抓住,好好出一口長安城被逼走時的惡氣。可是黃忠到了穎水就不往前走了,他難道怕了自己?還是要等自己攻城受損嚴重時再偷襲?還是另有什麼其它的打算?

    「主公,你聽說了沒有,人們紛紛傳言,荀長史有暗通劉琦之意。」魏續開始打小報告,「黃忠不肯進軍,會不會與這個有關係?」

    「休得胡言,荀長史若要投劉琦,早在長安就投了,何必等到現在?」

    「主公,人的想法很難說,他當時不投有當歸不投的理由,現在投,怕也是有現在投的原因,反正小將總是覺得,荀長史和咱們不像是一路人。」

    「住口!」呂布雖然沒有什麼腦子,但是現在正用荀攸,卻還知道不能自毀長城,當下怒道,「荀長史與我共患難,從長安到并州,我們都是一路走來的,你說出此話,豈不是要寒了荀長史地心?」

    「可是,如果荀長史沒有二心,為什麼他在穎陰,沒有來許昌?他征了那麼多的兵,怎麼不參戰?還有,許昌城有不是有陳家麼,陳家與荀家是通家之好,怎麼荀長史不想辦法讓陳家獻了城?」

    呂布很生氣:「不要什麼事兒都只想著靠荀長史,他是個文人,打仗的事兒,得靠咱們。張遼,想出破城的辦法來了麼?」

    張遼在旁一起沒有說話,此時才拱手道:「主公,攻城器具正在打造,許昌城堅固高大,雖然不是首縣,但是遠遠超過了曾被攻破過的陽翟,加上護城河寬闊,城中守中又多,沒有足夠的攻城器具,很難一舉攻破。末將以為,還應是以打援為主。」

    「你認為該如何打援?」

    「黃忠不過穎水,我們圍城打援之計就用不上了,若渡水而擊,只怕我軍會被黃忠半渡而擊,損傷必眾。而且黃忠軍馬,向稱精銳,聽說他為了對抗我們的騎兵,準備了大量的巨櫓長槍,排成陣勢,我攻雖有騎兵,很難輕易攻破。擊破黃忠的辦法,末將一時還沒有想出,但是荀長史向以智謀著稱於世,主公何不問計於荀長史?」

    「不成。這不可能。」呂布搖搖頭,頭上的雉尾隨之擺動,「前段時間,荀攸讓我乘黃忠未至,先行渡河伏擊,我覺得不可行,所以拒絕了他。現在黃忠不渡河,只在對岸紮營,不肯與我交戰,我去找荀攸問計,豈不被他嘲笑?他若說起當初若依我之言,將軍豈有今日之事?讓我如何回答?」

    張遼知道自己這位主公,本事是大地,但是自負也是天下第一等的,總覺得自己比別人都強得多。為了自己那可憐的面子,眼睜睜放著一個天下大賢,卻不肯用,實在是划不來啊。

    或許——

    張遼想著,自己跑一趟荀家,看能不能說服荀攸,讓他主動來幫主公打好這一仗。

    他相信,荀攸一定會答應的。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26
第一四七章戰機

    呂布與黃忠之間進行的小規模的戰事已經有好幾次了。

    穎水並不算太寬,窄的地方只有二三十丈,雙方可以隔著河互相聊天問好,也可以隔著河對罵,還可以偷偷放箭射死對方。

    呂布的軍隊這樣做過,但是顯然,靈活的騎射隔著一條河起的作用並不是很大,對面赤鴉軍的普通步兵也是擁有盾牌的,而且他們的弓箭手射得更遠,弓力更強,步射的距離永遠是超過騎射的。想要擊垮他們,除非是縱馬衝入他們的隊列,那樣并州狼騎就可以像切菜一樣把對方切倒,而這就需要渡河。

    在這穎水之上,以船渡馬是一件可笑的事情,沒有那麼多的船可以渡并州狼騎,對方半渡而擊會讓呂布損失慘重,呂布讓人架了幾次浮橋,卻都被對方破壞了。對方似乎就是決心隔著穎水和呂布打上一場消耗戰,我不過去,也絕不讓你過來。對面著浮橋,這些被呂布視為膽小鬼的赤鴉軍卻可以發瘋一樣往上衝,用人命填也要把浮橋拆掉,燒燬。這種情況,讓呂布十分的惱火。在北方,在并州,呂布極少遇到這種情況,除了黃河,他的戰馬幾乎可以直接橫穿任何一條河流,不用橋不用船,找水淺的地方直接衝過去就是了。但是過了黃河,這種做法似乎就不靈了,穎水看似平靜,但是淹沒和衝倒騎兵卻是輕而易舉。

    似乎是受到黃忠軍隊到來的影響,守在許昌的朱治、韓當、文聘也不安分起來,他們見呂布的騎兵離開。居然就敢於半夜偷開城門襲擊呂布的營地,把魏續地前鋒沖了個亂七八糟,雖然最終被打跑了,卻傷了三百來個人,人數不多,卻是不好的信號。頓兵於堅城之下,突襲戰打成了消耗戰。既不能破城,又不能打援,自己這支軍隊簡直是無所建數。相比荀攸,自己的功績簡直是小得可憐。這讓呂布感到很不滿意。他不喜歡任何人做得比他強,特別是他的手下們——僅管荀攸連一點當手下的覺悟都沒有。

    呂布在一直尋找著戰機。

    而這時黃忠和徐福,也在做著相同的工作。

    離間計似乎並沒有起太大的作用,荀攸和呂布之間,似乎也看不出太多地分歧,派去做說客的使者,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回來,他們說,荀攸非言詞可動。

    但是。徐福堅信,事在人為,看不到分歧,並不意味著分歧不存在,眼下說不動地人,並不見得以後也說不動。

    更何況,荀攸不可動。呂布未必也不可動。

    徐福知道,呂布一直在尋找與黃忠打一仗的機會,或者說,他希望與黃忠在平地上打一場正面的交手戰。不過黃忠和徐福知道,赤鴉軍雖然厲害,但是除了那一千強弩兵,其餘軍隊很與騎兵正面作戰。他們缺少與騎兵作戰的經驗,也缺少抵擋騎兵的器械。所以這些天來,徐福一直在向後方申請抵擋騎兵的各種器械。不過公子似乎早有準備,巨、長槍、拒馬槍、刺馬釘……不停的從後方運過來。這些東西,從那拒馬槍上的銘記可以看出,這東西竟是半年前的產品,也就是說,公子從長安回來駐紮在宛城時,就已經準備了這些東西。公子難不成早就料到呂布會來?

    徐福越來越有把握對呂布打上一場漂亮的正面阻擊戰了。

    不過。騎兵地優勢還是步兵比不了的。那就是他們的速度。他們衝過來,你逃不掉。反過來你想打他,他卻可以輕易的脫離戰場。

    沒有騎兵,戰場上的優勢就體現不出來啊。可是荊州軍眼下沒有騎兵,唯一的一支騎兵部隊在長安,由魏延掌管著,那是羽林軍,名義上卻是屬於天子的。

    可是,如何才能解決這個問題呢?

    這時,太史慈,陳到先後來到軍中。「公子何時來?」徐福問道。

    「公子沒有說。」陳到回答。

    徐福點點頭:「公子沒有來,那就是還沒有到決戰地時機,不過,既然有了援軍和出色的將領,又有穎水這處屏障,我們也試著玩玩兒進攻吧。」

    張遼來見荀攸的時候,荀攸正在組織人煮糯米,洗葦葉子-

    「眼看就是五月端午了,我準備過節呢。十多年了,沒有在家過一個節,終於可以靜下心來陪陪家人了。張校尉來得正好,一起吃個便飯。」荀攸如是說。

    「荀先生,在下是個粗人,說話不會轉彎,在下來就是有一句話問您,您真的在和將軍在鬧生分?」

    荀攸笑容一收,抬起眼睛看著張遼那忠誠而熱切的眸子,心中不由感歎,呂布有福,居然有張遼和高順這樣的手下忠心不二的跟著他。

    「張校尉遠來,就是為了問這件事?」

    「是。」

    「張校尉聽到什麼消息了?」

    「在下聽說,荀先生因為鄢陵一事一直在怪罪將軍,所以不肯前往許昌。」

    荀攸揮了揮手,抬起眼睛望著天空:「天氣是越來越熱了,走,咱們到那樹蔭下休息一會兒。你們幾個接著淘米,把小砂子都挑乾淨……」荀攸一路走一路靜靜的說著,「張校尉,我沒有和呂將軍鬧生分,呂將軍會打仗,我不會,我是一個謀士的才料,因人成事罷了,呂將軍看不起我,也無可厚非……」

    「荀先生,在下敢擔保,絕無此事。雖然在下年輕識淺,有些事不太明白。但是在下知道,將軍與先生,一文一武,是并州軍支柱,若兩位之間不睦,就是并州軍的大難到了。」

    「難為張校尉還看得起荀攸。好,你既然來了。有些話我就對你說說,我不去許昌,自有我不去許昌地道理——現在想來。我們南下是有些冒進了。呂將軍想要找劉琦報長安的一箭之仇,而我也覺得穎川之地是我家鄉,一呼而百應,無論是我軍的軍力,還在我地影響力,遠遠不是劉琦這個靠行鼠竊之舉才能盜得袁術二郡的人所能比的。所以我們大勝於陳留之後順勢南下,來取穎川。不料,我們卻有三個沒有想到:一是沒有想到劉琦在這兩地有如此地威望,當初劉琦誅郭郭汜地仁義,至今深留穎川人的心中。這裡居然有這麼多地人服從他,不肯歸順於我,我費盡心力,也只能得半個穎川。而汝南是袁家立身之地,我本以為劉琦佔據那裡之後,肯定會叛亂四起,狼煙地動地。拖住劉琦的手腳,讓劉琦陷入泥潭之中,卻沒有想到劉琦手段高明,袁家故地這麼快就歸順於他。一消一漲,於我不利;二是我沒有想到豫州軍的戰力會如此之強,以許昌一城,真地可以阻住溫侯的鐵騎,朱治、韓當、文聘三將皆算得世之虎將,將軍一時難以措手,至此。穎川已成一塊硬骨頭,放不開,卻又一時吞不下,這種局面,只能等雙方援軍到來後方可打破。本來我定下圍城打援之計,那時我甚至準備好親到溫侯軍中。與他一同南下臨穎。擊敗黃忠的援軍,只要援軍一敗。許昌敵軍必亂,則穎川可定。卻不料,溫侯對我之計嗤之以鼻,視我如屬的普通人,讓我負責地方和徵糧,看他如何打勝仗;三是我沒有想到劉琦既有強軍,又佔大義名份,居然還敢不親自北進,只在穎水南側保持壓力,然後施以離間之計,離間我與將軍之間的關係。在這種情況下,我如何還敢有所舉動?溫侯那人,只怕早就對我心存不滿了。去許昌軍中,只怕過不了三天,溫侯就會惱了我,我何苦來哉?」

    聽著荀攸的分析,張遼一一和自己心中進行驗證,卻道:「荀先生放心,區區離間之計,怎麼能奈何得先生與我家主公。只要二位不生隔閡,我軍必勝。先生說了三個想不到,在下以為,我軍尚有三大優勢:首先,眼下我軍為攻,敵軍為守,攻者永遠戰據主動地位。其次,我軍主力為騎兵,速度快,控制範圍大,從穎川南部到北部,不過一天的時間,而敵軍就不成了,他們永遠沒有我們這樣的速度,也就是說他們永遠無法逼我們在他們選擇好的戰場上決戰,而只能是我們願意戰的時候交戰,這是戰略上地優勢,第三,我們不用擔心後防,我們旁邊有盟友曹操,身後有并州一州,而劉琦身邊的袁術、曹操都是敵人。以劉琦之能不會不知道集中兵力就可以把我們打敗,但是他不敢,在東線,曹操派出於禁一支軍隊,就牽制了劉琦半數主力。所以,只要我們用心作戰,就一定能夠勝利。」

    荀攸聽著張遼的話,輕輕點頭,讚許道:「原以為張校尉只有治軍之才,想不到於謀略上亦有如此的見地。只可惜,呂布不能用人啊。」

    張遼笑道:「先生如此說,就還是在怪將軍。」

    「我亦凡人,將軍以凡人等我,我豈能以國士報之?將軍說話不算,害我穎川親友,我如何能高興得起來?不過,我尚知深淺輕重,不會與他計較罷了。你既來了,我就告訴你一句話,穎川之戰,非一日間便可結束。眼下我軍與劉琦,皆在相持,黃忠軍不過穎水,將軍大也不必過穎水進攻,可將軍隊分成小股,等數日後麥熟之時,搶割陳國、汝南等地麥田,有糧食有軍隊,還怕打不了勝仗麼?」

    張遼想了片刻,荀攸不指點如何做戰,卻指點如何搶糧,是不是,他還在擔心著將軍缺糧後搶掠穎川?不過,這的確是一條好計啊。

    事情並沒有向著荀攸所說的方向發展,呂布聽了荀攸的計策,冷笑一聲:「他說不能打援就不能打援了?我偏要戰勝黃忠給他看看!」

    張遼心中一冷,將相不合,這個仗還怎麼打,早知道把這條計策說成是自己想地就好了,那樣的話,呂布或許還會聽——

    張遼沒有想到的是,這才僅僅是一個開始,名動天下的呂布將在今後的日子裡給他好好的表演他的這個特色,驕橫自大,輕易去就,實力強時逮著誰打誰,實力弱時逮著誰投誰,這就是武功天下第一的呂布。

    不過眼下是他實力強的時候,所以穎川就要倒霉了。

    「有一點你說得對,我軍是騎兵,控制戰場的範圍大,黃忠能防我十里二十里,還能防我五十里一百里?張遼,你繼續在這裡引軍佯攻,我引騎兵到穎水上游渡河,然後進攻黃忠部分地側翼,管教他有來無回「主公,這樣做,是不是太急了一些?」

    「你也這樣認為麼?」

    「是。」

    「那就更好了!劉琦只派黃忠一支孤軍前來,就想拖住我的手腳,他想得美,他大約以為,我一定要等到高順的軍隊到來之後才會發起大戰,大約劉琦也是想等到那個時候再親自到這裡來。但是,我就是要突然出擊,以我們這五千狼騎,擊敗黃忠的八千步兵,殺得劉琦小兒膽戰心驚!」

    張遼想不到呂布居然是這樣一種想法,但是,似乎很有道理……

    「我這些天認真觀察了,黃忠的軍隊,以步兵為主,而步兵中,又大多是刀牌之兵——這種短兵器是對付弓箭兵和長槍兵的好兵種,但是面對騎兵時根本就無所作為,只能被輕易地斬殺,只要你掩護得好,我必定能趟破黃忠大營,將黃忠挑於我地方天畫戟之下!」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26
第一四八章惡狼探爪

    火紅色的太陽向西方落去,沒入霧氣沉沉滿山青翠嵩山之中。

    向晚時分,平野間一片安寧。

    這是距離穎水不遠的一個小小村落。由於位置偏避,少有人來,好像沒有被破壞過,一片詳和的景向。

    家家戶戶都開始準備晚餐,煮粥的香氣瀰散開來。淡淡的帶著稻草氣的炊煙從煙囪中裊裊升起,卻又簷間連成一片,低低的在樹木和房舍之間徘徊,似霧又似雲,距離地面只有丈許高,如薄紗一樣環在樹冠和屋簷之間。

    三三兩兩晚歸的農夫,手中牽著耕牛,拖著疲憊的身軀,邁著鬆散的步子,向村落走去。牧羊的童子喝著歌兒,揮動牧鞭,趕著白絨球般的綿羊。歌聲清脆如夢。

    麥子正在抽穗兒,這時的麥子會發出一種淡淡的甜甜的氣息,讓人一聞便醉入心底裡。

    空氣中帶著一種潤濕,泥土的氣息和花草的香氣,都在這種潤濕中無聲的浸開。

    鳥兒在樹上呼朋引伴,自得其樂的打理著自己的羽毛,或者忙碌著捉蟲餵食窩中新孵化出的小鳥兒。

    好一派田園景象。

    可是,突然間,那些正在自得其東的鳥兒似乎感到了什麼,頭轉向著西方,一起緊張的觀望著,嘰嘰喳喳的焦躁的亂叫著,忽然間,它們呼拉拉的飛上了天空。

    幾乎是與此同時,西方天際。冒出了一桿血色的大旗,好像才落下地如血的夕陽又被這大旗挑了回來。旗下,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鐵甲的騎兵,他們戴著鐵盔,卻穿著皮甲,背上背著輕便的騎射弓,腰間是雪亮的彎刀。他們如一道墨色的潮水。無聲無息地出現,無聲無息的突進,就如狼群的突襲一樣悄無聲息。卻一望之下便生絕望。

    「有騎兵!」

    「是西涼人麼?」

    「不是,他們沒有長矛,好像是匈奴人……也不對,雖然刀地式樣很像,但是匈奴人沒有他們那樣的鐵盔……」

    「快,都回村,派個人去問一下,難道說是公子的軍隊?」

    正在此時,一陣勁風吹過,那血色的大旗如同怪獸一樣突然展開。現出一個金色的「呂」字。

    「呂布!是并州狼殺過來了!」

    村民們驚慌的四散逃開。

    「點烽火!」一個亭長模樣的人叫了起來。

    有人搶了一支火把就衝上烽火台。這人明顯曾經從過軍,身形靈便如猴,眨眼間就跳上了幾丈高的高台,正當他要把火把放入那早就準備好的柴堆上時,他忽然間聽到一聲冷笑。這聲冷笑彷彿就在耳邊似的,似在嘲笑一隻想要反抗巨象地螞蟻。他霍然回頭,沒有人在身邊。沒有人發出冷笑,可是他看到一團火焰燃燒著地面,向他的方向撲來,眨眼之間,已經在二百步之內——這時他才看清,那不是火焰,而是一匹火紅色的巨馬,馬是一員銀盔銀甲的將軍,手持弓箭,對準了他。

    離得還遠。

    他不再理那個人。轉身就去點火,可是就在他轉身的剎那,身子如遭重擊,好像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似的。

    「嗡——」鋒火台榆樹樁上,不知何時竟釘了一支狼牙箭。那箭長有四尺餘,比普通的箭長出三分之一。老榆木疙瘩不比楊樹柳樹。堅硬地斧鋸難傷,可是這箭竟然深入半尺。整個箭簇都埋入了木樁,只餘一個狼牙的倒鉤閃著凜凜的寒光。箭身還在劇烈的顫動著,殘破的尾羽在這顫動中炸成一團白霧。

    「難道沒有射中我!」

    才想到這裡,這個忠勇的村民就看到自己胸前鮮血如泉猛得噴了出來——他看到的這一支箭,是那人自百步外騎馬發箭射透了他之後才釘在榆樹樁上的!

    好強的弓力,好準的射法!

    才想到這裡,他已翻身從烽火台上摔了下去,世界立即被一片黑色籠罩了。那火把從他手下摔下來,在烽火台地架子上撞了兩下,眼見落在地上,卻被一隻帶著雪白獸皮手套的手接住,正是呂布。他在百步外放箭射死點烽火的村民,赤兔馬眨眼間就衝到烽火台上,竟然在火把未落到地上的接住了火把。

    赤兔馬,天下無雙,正如呂布也是天下無雙一樣!

    呂布一雙褐色的眸子望向那些驚惶失措的村民,他們恐懼著,慌亂著,呆呆地看著這如神如魔地將軍,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如何。火把照得呂布英俊如神靈般地面孔忽明忽暗,兩團火苗也在他的眼睛裡燃燒著。

    不知何時,鐵騎已經將整個村子全部包圍了起來。

    呂布看看那蘸著油正熊熊燃燒的火把,另一隻手輕輕過去一抓,火把吱的一聲熄掉了。他把那火把向地上一丟,淡然道:「殺光!」

    眨眼間,雪亮的刀光閃動,村民們慘叫著,一個個倒了下去。

    「求求你不要殺我……」

    「放過孩子!……」

    「我投降……」

    「我和你們拼了……」

    「禽獸!」

    什麼樣的哀求,什麼樣的痛罵,什麼樣的忠誠,都換不來那些彎刀哪怕是短暫的一下停頓。

    眨眼間,這個村落就已經成了一片死域。

    「報將軍,村中三百五十一人,全部清理乾淨,沒有活口。」中軍官前來匯報。

    「嗯。」呂布點點頭,彷彿這是一個再自然不過的事情,「把屍體處理一下,準備吃飯,探馬探查黃忠軍的消息。」

    時隔不久。斥侯來報:「將軍,前面二十里就是黃忠軍大營,他們只在穎水一線放出探哨,今天他們還與張遼校尉打了一場,雙方各死傷了二百來人,現在休息了。他們沒有發現我軍從後方攻來。」

    「好!繼續監控黃忠軍營的消息,全體士兵下馬休息。黎明出戰,必要斬下黃忠的人頭!我要拿著他地人頭去穎陰讓荀攸看看,沒有謀士。我照樣打勝仗!」

    夜幕很快就下來了。

    今夜,沒有月亮,漆黑的夜無聲無息,只有血腥之氣在悄悄的漫延。

    麥田中,忽然有什麼東西輕輕的動了一下,然後又靜無聲息。好半晌,一個黑影從麥田中穿過,向遠處迅速的衝去。正是那個亭長,他見勢不妙,提前隱入麥田之中。才逃過一劫。

    「呂布來了,必須得把這個消息報告給黃校尉!」他不敢走大路,只在麥田間閃閃躲躲的走著。

    前面再過一條溝,就能看到黃忠的營地了。這個亭長彎著腰迅速地奔跑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一把彎刀忽然間出現在他的眼前。

    「想去報信麼?此路不通啊。」那并州斥侯冷笑著

    心中驚惶的亭長知道再劫難逃,他要不顧性命地大叫起來。一定要把這個消息喊出來,讓黃忠知道,并州狼來了,要小心啊。

    「呂布來了!」他張口大叫。

    可是這一切只能是空想了。

    那彎刀如魔鬼的一樣,先行一步割斷了他的喉嚨。

    「咯咯……」亭長的一張嘴還在大力張合著,似乎要發出最後一個字節,可是「呂布來了」這四個字被永遠的封在了喉間,亭長帶著滿腔的不甘,緩緩倒在了地上,大睜著一雙血色的眼睛。進入了永遠的長眠。鮮血自他頸間,汩汩的流出,染紅了屍身旁邊的正在吐穗地麥子。

    「想要報信?哼!」斥侯把血污在亭長的身上擦了擦,繼續警惕的打量著四方。

    黃忠大營,依舊沒有任何的動靜。

    沒有人能把消息傳送到黃忠營中。呂布所經過的村落,都如這個村落一樣。被斬盡殺絕了。

    「把馬嘴兜起來。把馬蹄子裹起來,所有人牽著馬。不許發出任何的動靜,進發!」

    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時間,呂布地并州狼騎開始向黃忠大營進發了。

    并州狼騎,個個都是狼,他們如狼一般凶殘,又如狼一般狡猾,他們不在乎生死,不在乎傷病,遊走於死神間的遊戲是他們的最愛。他們曾與鮮卑人交過手,也與郡國兵對過陣,殺死過董卓,擊敗過馬騰。他們相信手中的彎刀,正如相信他們的首領。他們是死亡的使者,走過之地,只留下屍體。只要呂布一聲令下,他們可以跟著他不離不棄的踏破千山萬水去衝擊天地的邊緣!

    這段時間遷就那個荀攸,讓他們難受之極,終於這一次,將軍放開他們了。

    出籠之狼,會更加瘋狂的報仇世間的一切。

    前面就是黃忠軍地大營了。

    他們舔著自己的嘴唇,握緊手中鋒利的彎刀,拉緊身邊忠心的坐騎,準備著發起衝鋒。

    呂布右手牽著赤兔,左手提著長長的方天畫戟,褐色的眸子放出幽幽地狼一樣地光芒,他用那種特殊的帶著金屬顫音地聲音說道:「孩兒們,前面就是黃忠的軍營,隔著一道窄窄的木柵,就是他的軍隊——一些無能的綿羊一樣的步兵!而你們,我最忠勇的將士們,你們是狼,是草原之狼,是并州之狼,今天,放手給我去捕獵吧!用敵人的頭顱來證明你們的勇敢,用敵人的血來書寫你們的光榮!上吧!」

    隨著呂布的低低的聲音,呂布帶來的三千并州狼騎整齊的上馬,揮刀,向著黃忠的軍營而來。暗夜中看去,他們就像無數張牙舞爪揮舞著戰刀魔鬼,卻又像黑夜中的風一樣無聲無息。

    當前有百餘騎手中執著套索,他們縱馬來到敵營之前。敵營的哨兵已經前鋒斥侯暗殺掉了,喉間流淌著鮮血,倒在了地上。騎手們揮動長索,套住營門,然後縱馬向後狠拉。戰馬的鐵蹄無聲的踏在地上,塵土飛濺,一條條巨索被崩得筆直。

    「咯吱——咯吱——轟——」營門搖晃著,終於重重的倒了下來,砸起漫天的塵土。

    「營門已破!殺!」

    「殺!」

    并州狼騎當真如一群惡狼,向著黃忠的大營狠狠的衝了進去。

    「有人偷襲!」

    「快向中軍營匯報!」

    「擋住他們!」

    「并州狼殺來了,快快擋住!」

    黃忠的士兵們被驚動了,他們驚惶失措的大叫著,紛紛跳出營盤進行阻擊。他們一個個才睜開睡眼,才穿好衣服,甚至都來不及穿好衣服,大部分連兵器都沒有摸到手。

    可是,并州狼騎就像是暗夜中襲捲而來的潮水一樣,迅速狂捲了黃忠的大營,一個又一個營帳被點燃了,每一個敢於出現在并州軍眼前的士兵都被毫不留情的一刀斬成兩斷。并州軍在那些翻倒的營帳上大叫著縱馬來回踩踏著,興高采烈有如過節。

    他們瘋狂的破壞著這一切,發洩著心中的殺戳慾望,鮮血是他們看來是那樣的甘美,砍開人體的刺激遠比飲上千杯美酒還要暢快。他們是并州狼騎,就是要讓天下人顫抖在他們的刀下。

    「殺!殺!殺光他們!」并州狼騎大叫著揮動著彎刀,「噢嗚——」

    黎明前的黑暗,也被這血色染紅。

    幾乎看不到任何有力的抵抗,黃忠的軍營看起來竟如一團散沙。

    呂布看著這一切,心中竟然隱隱有一種失望。黃忠就是這樣的麼?這麼容易就被自己擊敗了,雖然說自己遠遠繞到穎水上游,從黃忠的側後攻過來,雖然說自己一路殺淨村落中的每一個人,沒有人能給黃忠報信,雖然說張遼用他的智慧和勇猛吸引了黃忠的目光,讓黃忠把精力都集中到張遼身上,但是這樣輕易的就取得勝利,還是讓呂布心中有些索然。好像盼了很長時間端上桌案的一道色香俱全的大菜,取箸一吃,卻發現味同嚼蠟。

    不對,有什麼地方不對!

    敵軍是不是太弱了?

    呂布忽然警覺到什麼,眼睛危險的瞇了起來。

    「將軍大人。」一個斥侯急匆匆來見。

    「說!」

    「黃忠營中還有一道內營!我軍只是突破了外營。」

    「還有一道營?」呂布眸子中寒光一閃,好像一匹狼聞到了血腥之氣一樣,「帶我去看!」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26
第一四九章攻營

    太陽還沒有露面,但是星星開始隱退,東方開始發亮,天色漸漸的清朗起來,視力能夠看到二百步左右。

    呂布騎著赤兔寶馬,穿過還在歡呼著的并州狼騎,向斥侯所說的內營走去。

    外營中的殘火還沒有熄滅,但是黃忠的內營卻是靜悄悄的毫無聲息。好像那裡只是一座空營,但是,已經有幾十匹并州狼騎的人和馬倒在了血泊之中了。

    他們身上,是密集的箭的從林。

    他們是在衝向內營的時候被射倒的。

    內營的寨牆比外營要高大的多,營門也是由多重堅木築成,上面布著用於防止飛箭的天羅,寨前是一丈多寬的壕溝,裡面沒有水,卻密佈著重重疊疊尖刺向上的木樁,有一匹并州馬被紮在那木樁上,鮮血染紅了它身下大片的泥土。而它的主人橫臥在壕溝的邊上,身上插著幾支箭。

    「戰況如何?」

    「將軍,外營內只有敵軍二百八十一人。」

    黃忠有八千人,無論如何外營也不該只有這麼一點點的人——自己的感覺是對的,並不是黃忠軍團太弱,而是這外營本來就弱——此營竟是一虛一實,外營是空營,他們的軍兵都在內營之中。是誰想出的這樣怪的紮營方法,當自己勞軍遠襲,就要達成必勝的一擊時,卻是一拳打在了空處。

    「將軍,是進攻,還是後退?」中軍官手持大令。跟著呂布身後。

    呂布還沒有回答,只聽對面寨牆上哈哈哈一陣大笑,現出幾個人影。一個身材魁梧站在大旗之下,頭盔上的紅纓在晨風中飄動,頭盔下,一道鋒利的目光落在呂布的臉上,讓呂布能輕易感到到他那沖天地戰意。

    「黃忠?」呂布那帶著特異的金屬顫音的聲音毫無感情的叫出對方的名字。

    「不錯。正是本校尉,呂將軍別來無恙?」隨風傳來的黃忠的聲音轟轟作響,彷彿也帶著金鐵地低鳴。

    「在長安。未能與你一戰,是我一直以來的遺憾。」呂布單手舉起方天畫戟,奇異的光澤在戟上流動著。在他地身後,并州狼騎們高舉的彎刀,大叫著「將軍神威」,連呼三聲,直震的山野迴響。

    「彼此彼此!黃忠亦為未能與將軍一戰而感到遺憾,今日相逢,還請將軍不吝賜教。」黃忠並不為并州狼騎的吶喊聲所動,慨然向呂布挑戰。

    「左右。與我攻下黃忠的寨門!」

    呂布將畫戟一揮,二百名并州狼騎發出狼一樣的咆嘯,迎著黃忠軍團的箭雨就衝了上來。他們跳下馬,揮動著馬盾和彎刀,迅速的向著黃忠的營寨逼近。

    黃忠一揮手:「放箭!」

    簇、簇、簇……一張張硬弓被拉開,隔著寨牆向并州狼騎射去。

    「弓箭壓制!」呂布命令著,一隊三百人的并州軍騎兵也拿起騎兵弓向前。把箭雨射入黃忠軍地營中。

    「填溝!」呂布再次下令,又有一隊隊并州狼騎拖起地上巨大的戰馬屍體或死去兵士的身體,縱馬就向前衝。

    此時的并州狼騎完全改變了平素的風格,他們個個悍不畏死,受了傷也不後退一步,個個張口大叫著向前,跳下溝渠拔開木樁拚命向寨門處進攻。他們完全是自殺一樣的在箭雨中跋涉,他們所做的一切,似乎就是用自己地生命來消耗對方的箭矢似的。二百名并州戰士,衝過溝渠的不足八十人。但是剩餘的這八十人,也全部死在了寨牆之下。

    他們用他們的死,成功的掩護了後方的士兵,這時狼騎後隊中,拖著人、馬屍體的騎兵衝到,他們大喝著放開繩索拔馬回轉。利用慣性把那些屍體丟進溝渠。一具具屍身與原來的并州軍地屍體堆在一起,越積越高。轉眼之間,就形成了一條寬有三丈的屍橋。

    數百名并州兵跳下馬,踏著這些屍身直衝到寨門前,迎著箭雨向寨牆上攀爬,眨眼之間,雙方士兵就直接接觸了。營寨與城池不同,再堅營的營寨也過不到城牆的高度,也是可以攀爬的,因為它們是由木頭搭而成的。赤鴉軍與并州狼騎地裝備相似,都是左手盾右手刀,赤鴉軍迅練有素,但并州狼騎卻是從血海屍山中殺出來地,個個都有著充足的經驗和悍不畏死地作戰風格。雙方冒著箭雨,用刀互相砍殺,天下聞名的南陽環首刀和并州彎刀碰撞在一起,冒出點點火星,發出刺耳的吱吱聲響。雙方的兵器斬入對方的身體,都是一樣的鋒利和快捷。并州軍的前鋒們一邊攀爬一邊仰著頭與寨上的士兵交鋒,寨上的士兵們利用地形的優勢用力把敵人砍倒,而并州軍的士兵一邊格擋一邊去斬上方士兵的手和腳。

    寨門被并州軍的彎刀砍得木片飛濺,好像暴風雨中的小樹一樣搖搖欲倒。守軍急了,隔著寨門用環首刀刺向對方,而這引來了并州狼騎的反擊,雙方用刀互刺,密集的陣形使攻守的雙方誰也無法避開對方的進攻。刀鋒刺入肉體和聲音和揮刀者的大喝,中刀者的慘叫匯在一起,交織成一首死神狂歡之曲。鮮血迅速的染紅了寨門,屍體一堆一堆的倒下去。守軍顯然並沒有想到以騎兵和不善攻城聞名的并州軍,會不顧性命的衝擊,這一戰會打成這樣慘,擁有寨牆防守的他們,面對著以不善攻聞名的騎兵,居然並不佔優勢。

    寨牆上,就連黃忠也變了顏色。

    并州狼騎,果然名不虛傳!

    孤狼呂布,果然名不虛傳!

    此時黃忠,心中開始緊張起來。

    事實上,在一開始。黃忠軍團並沒有發現呂布的進攻。呂布這個迂迴和一路上的滅口行動使他的突襲最大限度的保證了隱密性和突然性。

    但是,但是,無論做地好多的突擊,畢竟也只是突擊,打慣了西涼人和鮮卑人的呂布沒有想到,中原人的紮營,要比邊地的人講究的多。更何況黃忠軍中有一個徐福,他建這個大營的目地就在於利用營盤堅守。徐福研究過呂布,知道呂布善於攻堅和突襲。所以才會部置成這個樣子。本來黃忠等人還頗有些不以為然,但是沒有想到會真的應驗,並且起到了絕好的效果。如果不是外面地空營,黃忠軍團昨天夜裡就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不過,徐福眼下並不在營中,年紀輕輕的他,膽子和胃口都太大了些,在得知呂布進攻外營的同時,他立即做出部署,要想辦法把呂布軍團全殲於此。他引一支軍繞到呂布軍團的後面,準備把呂布關在外寨之中,來個關門打狗。這樣一來,黃忠軍團內營之中,就只有四千人了。出乎黃忠和徐福意料的是,呂布發現外營出現問題之後,並沒有組織逃走。反而繼續強力攻擊。黃忠心中緊張,若被呂布的的騎兵闖入大營,只怕自己這四千人會死得很慘。

    此時,呂布與黃忠,兩人還在對峙著。

    呂布並沒有取出名動天下的破天弓,也沒有向黃忠放上一箭,同樣,黃忠也沒有這樣做,這兩位以勇聞名於世的將領,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手下們的拚殺。

    天色越來越亮。火紅的太陽終於跳出了地平線,東方的雲彩被太陽映得通紅,世間的一切也都染上了如血的紅色。

    「轟——」一聲巨響過後,被斬得四分五裂的寨門終於倒了下去,并州軍發瘋了一樣向前衝去。寨門處亂成一團。

    呂布如劍一樣地眉毛一挑,深褐色的眸子中更多一分冷意。大風吹起他身邊的紅旗。旗幟低下來在他身前一卷。紅旗揚起,呂布已經高高舉起來方天畫戟。早晨的陽光照在畫戟之上,血紅色的陽光就在那戟峰上躍動如一條金龍。

    呂布高傲的望向黃忠,薄薄的嘴唇裡淡淡的吐出了兩個字:「殺光!」

    「噢嗚——」并州狼騎長叫著,如一條巨龍般向內衝鋒。

    付出了五百多人的傷亡,并州軍終於打開了通道——這些士兵是放棄了戰馬,如步卒一樣展開衝鋒,才換來的這個勝利。

    并州狼騎嚎叫著,藉著戰馬地衝力,直入轅門,手中彎刀劃出道道閃電,斬向那些步兵。在戰馬的巨大衝擊力之下,彎刀會發揮出數倍於士兵的力量,它們能夠將那些曾經與它們勢均力敵的環首刀斬成兩段,可以摧毀敵人堅固的盾牌,可以把敵人士兵的身體整個兒地剖開。更重要地是,騎兵的衝擊力可以輕易地突破步兵的陣營。

    此時,黃忠緊緊咬著下唇,卻並沒有發出任何一道命令。

    并州狼騎已經衝入的轅門……

    但是下一刻,戰馬的悲嘶之響忽然響起,在入營之處,細細密密的排布著幾十個陷坑!

    才衝起速度的戰馬被陷坑絆倒,紛紛折了馬腿,而馬上的騎士被巨大的慣力直甩出去,紛紛被摔斷了頸子,摔斷了手和腿,就算傷得輕也是一個個口吐鮮血,爬不起身來,而他們身旁的赤鴉軍一擁而上,揮刀亂斬,剎那間摔倒的并州軍就永遠也無法再爬起來。

    由於前軍的倒下,并州突入的鐵騎微微一亂,黃忠借此機會猛得揮下了手臂:「放箭!」

    敵人落入陷阱是早就算計好的,黃忠就等著并州軍的這一亂,從而大量的殺傷他們。

    密集的箭雨落到才衝入轅門亂成一團的并州狼騎身上,立即就有好多騎兵連人帶馬被射成了刺蝟,摔落在地上,受驚的戰馬拖著半死的騎兵亂衝亂撞,受傷的騎兵在地上痛苦的咒罵和呻吟,卻又被馬蹄踩倒。但是,後面的騎兵卻並沒有因為這陣騷亂而停下來,他們摧動戰馬,躍過地上的死屍和陷坑,繼續向前。並騎兵衝起來的時候,無論是絆馬索還是陷坑都並不能真正的阻擋它們,就算是一兩匹戰馬倒下,更是更多的戰馬卻會繼續向前衝進。精良的騎術使他們很快就擺脫了箭的從林,衝入了黃忠的營盤。

    作為一個屯兵的大營,可以設置各種陷阱,但是這種東西注定不會太多,因為自己的士兵也要行走,訓練和集結。事實上,黃忠的軍營眼下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真正阻止呂布的并州狼騎的,而黃忠最精銳的弩兵部隊,此時在徐福身邊……

    剎那間,不利開始向黃忠這個方向轉化了,總算這支軍隊經過整訓,比一般的郡國兵強得多,不然的話,經過這樣的衝擊早就被衝垮了。面對呂布的進攻,他們還敢於迎上交戰,但是他們卻被敵人以更快的速度斬倒,失去了營盤的保護,一個騎兵甚至可以擊敗三五個步兵,僅僅是戰馬的衝撞力就可以把人活生生撞死。黃忠知道不好了,眼下不要說全殲呂布,如果不能盡快的擺脫戰鬥,自己的士兵只怕都要葬送在這裡了。黃忠下令,棄守主營,固守西側的幾個小營,這裡緊靠著寨牆,適於進行防守,更重要的是,糧草和軍械都在這幾個小營之中。黃忠帶著親兵親自上陣,頑強的阻擊著并州狼騎形成的狂飆風暴,他們拚死奮戰,斬倒了一個又一個的敵軍。可是前面并州狼騎一但衝起來,就有雷霆萬鈞的重壓,他們頂不住,穩不住腳步,節節後退。

    黃忠大吼一聲,縱馬上前,手中大刀揮處,連著殺掉了七八個并州狼騎,他深吸了一口氣,就聽到敵陣中呂布那帶著特異的金屬顫音的毫無感情的聲音:「黃忠,你的對手是我!」

    話到人到,赤兔盪開軍陳,如一團紅色的火焰猛得向黃忠撲來。

    「徐先生,不知道你能不能及時趕回來,反正兵力相當的情況下,我是沒有辦法把呂布逼入你的包圍圈之中了。」

    黃忠嘴角現出一絲苦笑,小徐先生雖然神機妙算,但畢竟還是年輕,他顯然低估了呂布作為一員武將的堅韌。面對困難,文臣喜歡退一步,然後針對性的採取解決辦法,而武將則喜歡揮動自己的兵器,用強大的力量去擊碎它。這一戰,總體優勢屬於自己,但是大營中局部戰場上的優勢,卻是呂布的了。

    「當——」一聲巨響有如九天龍吟,黃忠的長刀與呂布的方天畫戟正式碰撞在一起,激盪的長風吹動著呂布的長髮與黃忠的鬚髯。

    此時,日正初升,光照天下。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27
第一五十章死戰

    呂布呂奉先,出身并州,有人說他有匈奴人的血統,有人說他是野狼餵養大的,有人罵他忘恩負義寡廉鮮恥是小人之尤,有人說他輕易去就有勇無謀注定無法成其大事……但是,在各種說法中,沒有人敢看輕他的武藝。在戰場上,他是神,他是王,他是死亡的代名詞。騎上赤兔寶馬,拿起方天畫戟,他就是戰場上唯一的亮點。歷史上的他,雖然沒有虎牢關三英戰呂布,讓天下群雄為之嗔目的壯舉,卻的確有轅門射戟,讓劉關張紀靈諸將驚呼「將軍天威也」的神勇,「人中有呂布,馬中有赤兔」的說法,在當時四下傳播,無人不知。號為天下第一鬥將的他,面對黃忠,又會如何?

    黃忠黃漢升,荊州人,六十多歲還能戰平關羽,七十多歲還能力斬夏侯淵,此時四十多歲,正當壯年,刀法精熟,箭法一流,力量絕倫,面對天下任何人,他都有著與之一戰的勇氣和決心,與呂布交鋒,又會如何?

    黃忠的長刀和呂布的方天畫戟在半空中相交,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這一聲巨響如一道閃電般劃過整個戰場,傳到每一個士兵的耳朵裡。好像世界在這一刻為之一頓,所有的目光都被集中到這一次兵器相交上來。

    方天畫戟在半空中淬出一道修長的寒芒,陽光被它攪動,四散如破碎的金鱗,風帶動畫戟上的素纓散飄如霧,畫戟在半空中劃著一個不規則的圓。忽快忽慢,看起來卻不讓人覺得難受,只讓人覺得這件兵器是一件活物,它有著自己地靈性,按著自己的意志在飛旋,在舞動,是它帶動著呂布的手臂。而不是呂布的手臂在驅使著它。它與黃忠的長刀半空做激烈的撞擊之後,並不收回,反而向著黃忠的長刀纏了過去。化剛為柔,緊貼著黃忠地長刀向下順勢斬去。

    黃忠的雙眼剎那間睜圓,從來沒有人的兵器與他相碰之後不被盪開地,從來沒有。他的力量之大,少遇敵手,他能開得十石的強弓,簡直是舉世無雙,他能一拳擊倒一匹戰馬,能把六七十斤的大刀揮舞如風。一般的將領,與他交鋒連一個回合都難以過去。因為他的巨刀能將對方連人帶兵器斬成兩段。但是今天,自己的長刀不但沒有盪開呂布的畫戟,反而被對方纏住,借勢而下。這一刻,黃忠有一種錯覺,好像呂布的人已與四周空間水乳交融,形成了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這種奇異地融洽向天地之間無限廣闊的延伸。頗有天人合一之態。

    呂布,果然已經達到了傳說中武道的極致!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之間,黃忠深吸一口氣,他手中的長刀突然間顫動了起來,好像也變成了一件活物。接著黃忠吐氣開聲,長刀化為一道青龍,架開呂布進攻的同時變化無方跳躍流動著反向呂布噬去。

    呂布眸子中亮光一閃,「當——」戰場上發出一聲長長的鳴響。

    但是呂布和黃忠都知道,這一聲長響是由二十餘聲接在一起地短響彙集而成的,就在這剎那間。兩人的兵器交鋒二十餘下。

    兩匹戰馬分開,呂布全身上下都洋溢著升騰的戰意。

    「再來!」說話間赤兔化為一個巨大的火流星,方天畫戟化為一條銀龍,撲天蓋地向黃忠纏去。莫說對敵,普通人見到這雷霆萬均之勢,只怕是還沒有交手就先自倒下了。那不是一個人進攻。而是一條怒龍張牙舞爪的撲來。無處可躲,無法可避。它就是天,就是地,就是宇宙萬物一切的一。

    可是呂布的對手是黃忠。

    黃忠長鬚飄動,大刀舞開,如一座刀山沖天迎上。銀龍與刀山在半空中相遇,這一次卻詭異的沒有發出一點聲息,而無窮的光芒突然間四射開來,讓周圍地士兵剎那間睜不開眼睛,在這光芒之中,再也分不清哪個呂布哪是黃忠,他們都被兵器的光影籠住了。等到光芒再收時,呂布與黃忠已經交換了位置。呂布雙目盡赤,面色微微潮紅,一種興奮的殺機在他身上瀰漫著。那是久不曾遇到對手的快感,那是獨立峰頂無窮寂寞之後遇到同類的快感。

    終於,有人能接下他的方天畫戟,與他斗上幾十個回合了。

    「好一個黃漢升,果然不愧是荊州第一將,只可惜,你還不是我地對手!投降吧,我可以饒你不死!」

    「哈哈哈哈哈,」黃忠發出仰天地大笑,「呂布,你的方天畫戟果然厲害,但是你狂妄更厲害,三百招之內,你能勝得過我麼?」

    呂布兩道劍眉漸漸堅起,聲音卻還是平靜無波:「那就試試看!」

    隨著話音,呂布再進,方天畫戟自然而然地運動起來,有如日月星辰地變幻流轉,令人為之目眩神迷,沒有驚濤駭浪的殺氣,沒有激盪交錯的風聲,方天畫戟織成一張銀網,將黃忠緊緊的包圍在其間,赤兔馬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奔馳著,好像在同一時間,戰馬上出現了七八個呂布似的,他們各自以不同的姿式出招,或舉戟,或直刺,或斜劈,或橫掃……這些幻影每一個都似真的,但是每一個又都看不分明……

    這一刻,呂布簡直有如神魔!

    呂布在進攻,他身姿如虎之威猛,如龍之流暢,如豹之快捷,如狼之凶殘。他手中的畫戟化為條條銀線,又化為一團銀光,又化為漫開的銀霧,無孔不入,無處不在。

    一個人,就殺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一個人,就把黃忠重重的包圍起來!

    這就是天下第一將的呂布呂奉先!

    這就是三國第一人的呂布呂奉先!

    黃忠感到自己身上地每一滴血都開始燃燒起來,沸騰起來。

    人生能有幾次遇到讓自己心動的對手?

    人生能有幾個如呂布這樣的武學天才?

    在生死絕殺的戰場之上,在無數兵士的吶喊與廝殺聲裡。在萬人關注的目光之中,使出自己的全部才能,與對手做一次真正地生死之搏,那是每個武將都在夢想的事情——但是黃忠沒有遇到過,他從來沒有遇到一個值得他使出全力的對手,直到今天!

    這時黃忠感到,自己從前地四十多年全都白活了。或者說,自己從前的四十多年,都是只為今天而活的!

    黃忠能感到自己的長刀也發出了聲聲咆嘯。好像是有了靈魂一樣的悸動。雖然它並不是方天畫戟那樣的神兵利器,雖然它並不如方天畫戟那樣造形突出絕世無雙,雖然鐵質普通式樣普通連一個像樣的名字都沒有,幾十年來一直隨著自己默默的藏在荊州這片中原人眼中的化外蠻荒之地。

    但是,它依然有著自己的地性格與堅持!

    它是一口普通的長刀,但他是黃忠的長刀!

    面對著舉世無雙的方天畫戟,它沒有畏縮,沒有恐懼,它唯一的選擇是迎面反擊!

    黃忠靜氣凝神,。雖然他的戰馬不可能如赤兔寶馬那樣進退若神奔馬如電,但是黃忠用他的長刀,在身子周圍劃開一道死亡地圓。四面八方射來的光線一樣的方天畫戟只要攻入這道圓,就必定會被到長刀的猛烈反擊,被硬生生的撼退。

    黃忠以一個楚國人特有的頑強和倔強在世人間面書寫的著一個奇跡——戰神呂布,並非無可抵擋!

    八十招過去了,一百招過去了……

    呂布狂風暴雨般的進攻還沒有停息。還沒有減弱的趨勢!

    一百二十招過去了,一百四十招過去了……

    黃忠的防守還在繼續著,呂布還未曾攻破黃忠防守地保壘!

    雙方的士兵們也在拚殺著,藉著弓箭、營寨和拚死的精神,赤鴉兵們守住了陣腳。

    并州軍如滔天的洪水一波又一波的向著赤鴉軍最後防守的營壘衝來,他們衝上,赤鴉軍就好像被他們吞沒了,當他們退下,赤鴉軍就再次露出頭來,他們高舉著盾牌和環首刀。狂叫著,吶喊著,以血肉地身軀迎接并州狼騎地下一次衝擊。

    戰場以黃忠和呂布為核心,形成一個巨大的急速翻滾地漩渦,死了的士兵、戰馬的屍體混雜在翻倒的櫃馬,點燃的營帳。雜亂的旗幟之間。染血的羽箭和戰刀插在地上,屍體上。而活著的士兵。就在這一切上面進行著拚殺,屍體一層又一層的堆積著,過多的血液使土地來不及吸收,匯在一起形成小河蜿蜿蜒蜒流向低入匯成湖泊,血液流得多了,變成深紫色。無數的腳踏過血泊,被染得通紅,以至於走路時會發生打滑的現象。

    在這種拚死的搏殺之中,天是紅的,地是紅的,兵器是紅的,因為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紅的。

    到了這一刻,什麼謀略,什麼兵法,都被丟到了九宵雲外。

    所有人都只有一個念頭:殺死對方,或者被對方殺死!

    戰勢呈現出一種罕見的平衡狀況,好像是誰在大地上劃了一條線,誰也無法再這條線上前進半分。屍體很快的在這條線上累積了起來,越積越高,竟然形成一道人肉的「牆」,雙方的士兵就在這「牆」上拚殺著。

    「牆」線的中心,是黃忠和呂布,他們激戰的四周空間,無數的殘肢與碎肉四散飛揚,無論是生龍活虎的并州狼騎還是吶喊咆哮的赤鴉軍士,只要進攻他們的空間,就會化成無數沒有生命的肉塊,散落在地上激戰已經達到一百八十餘個回合了!

    呂布和黃忠,依舊沒有分出勝負!

    不知何時,太陽已經隱入了雲層之中,似乎它也不忍再看下面的血海屍山。天陰了下來,風漸起,捲動大旗,撲拉拉的作響。

    「徐先生,該反擊了吧?」一個年輕的將領焦急的在徐福面前走動著,他是陳到。他才到軍前不久,奉命保護徐福。但就算是如他這樣向來沉穩的人,此時也已經無法沉住氣了。

    徐福緊張的已經透不過氣來了。如果不是他心中忽然緊張,如果不是陳到一力堅持,如果不是陳到臨危領命,不惜冒著被呂布發出的風險重返大營,及時把呂布強攻內營的消息傳回,此時他大約還在七八里外的從林裡埋伏著,那樣的話,初次參議軍事的他,將會犯下不可寬恕的錯誤,就算是現在,他一身的冷汗也還沒有落下去,身上的衣服貼著皮膚,涼浸浸的,被風一吹,幾乎寒入骨髓。

    黃忠校尉居然到了親自上陣的地步,而且他居然真的敵住了強大的呂布!

    「徐先生,反擊吧!」客卿身份的太史慈也緊張了起來,遠遠望去,那戰場上的呂布簡直如神如魔,非人力可敵。若是自己,又能敵得他多少招?這樣想著,太史慈身上的冷汗忽然間直淌下來。反擊麼?

    要反擊麼?

    徐福想著。第一次上戰場,就遇到了這樣慘烈的搏殺,就碰上了勇武無雙的戰神呂布,就要決定這一軍的勝與負。沉甸甸的壓力幾乎讓年輕的徐福無法承受。

    「不!呂布還沒有把全部的力量投入上去,我軍急行軍回來,還沒有調整好陣列,再等等……」

    「不能再等了,黃忠校尉會支持不住的!」陳到已經有些急迫了。沒有誰比他更知道呂布的厲害,袁術十萬大軍,在呂布的并州狼騎衝鋒之下剎時間就四分五裂,灰飛煙滅。以武力聞名的豫州刺史孫賁只一個照面就被呂布擊飛,自己和孫賁的親兵們一擁而上,剎那間他們就化成了飛濺的肉塊兒!而自己拚死還擊,在第二十七招上還是險些被斬下了右臂!

    黃忠校尉雖然很強,但是他沒有方天畫戟那樣的神兵利器,沒有赤兔那樣的寶馬良駒,他已經和呂布大戰了一百多個回合,他還能支持多久?

    「他必須堅持,為了讓呂布把全力的力量都投入上去,為了讓我軍形成完整的包圍圈,他必須堅持!」徐福的聲音平靜的有如寒冰。這一剎那,太史慈和陳到都感到一種寒冷由心底裡升起。

    「如果黃校尉死在呂布手裡呢?」

    「我會殺掉呂布,為他報仇!」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3-30 13:27
第一五一章死戰(二)

    呂布沒有想到,他的對手居然會這樣強悍,他本來以為,最多三五十個回合,自己就可以收拾下黃忠。可是,現在已經二百個回合了,這個可怕的對手還在堅持著,即使他手中的鑌鐵長刀已經被方天畫戟擊到處到都是缺口,即使他的坐騎已經全身上下都被汗濕透有如從水中撈出,但是這個對手的招式卻絲毫沒有錯亂,他的力量卻絲毫沒有減弱。

    真是一個好對手啊!

    如果不是這樣的對手,又怎麼配與自己為敵?

    隨著一聲巨響,兩個人再次分開,赤兔馬巨大的馬身咆嘯如龍,嘶吼成風,方天畫戟高指長天,此時北方吹來凜凜的風,呂布威風凜凜,有若神靈。

    呂布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受著體內那如海洋般激昂澎湃的力量,這麼多年以來,只有這個人才讓自己全力出手啊!

    在他們兩邊,一條屍的城牆已經形成。重重疊疊屍體雜亂的擺佈著,還保持著殺戳的姿式,張開嘴吧似乎要發出吶喊或痛叫,缺口或折斷的環首刀和并州彎刀深埋在死去的戰士的身體裡,血自從這城牆的兩側不斷的流出,形成一條血的河流。

    這景象讓呂布微微升起不耐,是時侯發起最後的衝擊了!

    呂布把一個青銅的哨子放到口邊,用力的吹響。一種蒼涼而尖利地聲音響遍了整個戰場,全部的并州狼騎都高舉起彎刀。發出狼一樣的叫聲。

    「噢嗚——」

    一下在休整著的呂布的後軍整齊的突進,一時間,刀如林,蹄如雨,勢若怒潮,并州狼騎向著赤鴉軍發起最後的衝鋒。

    黃忠望著自己的疲憊的軍隊,看著已經傷痕纍纍的長刀,在心底裡不由歎了口氣:「徐先生,你怕是來不及救我了。」

    呂布,果然不是一般人可敵啊。黃忠能感受到全身上下每一寸地膚骨都不堪重負般發出顫抖,而更強烈的顫抖來自身下的坐騎,這匹從長安得來的良駒,已經無力承受這種高強度的戰鬥了。

    但是,黃忠面對著呂布,再次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長刀。

    就算是敗,就算是死,也要讓對手負出代價!

    荊州黃漢升,同樣是天下英雄!

    似乎有裊裊的煙氣在黃忠的人和馬身上緩緩升騰。這一刻,黃忠同樣達到了與天人合一的至高之境,他與周圍地世界合而為一,渾然一個整體,再也無法分割開來。

    呂布一提絲韁。赤兔寶馬仰天一聲長嘶,箭一樣向前衝去,方天畫戟化為一道銀色的流星,向著黃忠狠狠擊去。與此同時,徐福也聽到那聲尖利的哨聲。呂布全軍終於都投入到黃忠校尉那裡了。

    「陳到!」

    「在!」

    「你統領強弩營,給我守住西門,不能放呂布走了!」

    「是!」

    「太史慈!」

    「在!」

    「你留意北線,不能讓張遼過河與呂布匯合!」

    「是!」

    「其餘赤鴉軍。迅速搶佔寨門和寨牆。布拒馬和刺馬釘,把呂布全軍都消滅在這裡!」徐福統領的赤鴉軍如一條火線,向著營寨衝了過去。

    「殺!」所有的并州狼騎高舉起彎刀,大叫著。

    養精蓄銳多時地并州狼騎後軍,就像是一把鋒利的砍刀,狠狠劈向赤鴉軍的防線,剎那間血花飛濺。赤鴉軍的久戰多時的防線被砍出了無數的血口。赤鴉軍拼了性命。想要阻止他們。但是長時間的激戰使他們力量大為消減,寨牆上的弓箭兵放出地箭雨也開始變得稀疏。長時間地開弓就算是這樣的精銳軍隊也是很難承受的。

    「放箭!把所有的箭都放出去!」

    「弟兄們拼了!」

    「阻住他們但是,戰場勝負,從來不是單憑毅力就能取勝的。在并州狼騎的全軍突擊之下,他們的拚命並沒有起到多大地效果——他們都是好樣地,頂著巨大的壓力沒有一個人後退,全是他們地防線卻在整體的後移,并州狼騎更在以一往無前之勢向前突擊著,凡是擋在他們前面的士兵都很快被殺戳掉了。

    此時,黃忠已經深深陷入敵陣之中,他身邊的親衛死傷殆盡,呂布的軍團將他緊緊包圍起來。但是他們這個級數的將領做戰,卻不是普通士兵可以參加得進去的,無論是什麼人,只要接近了他和呂布三丈之內,就立即被他們的兵器攪成碎肉飛濺開來。

    他們兩個就像是一個風暴眼,天地似乎都被他們的激戰而變動起來,天空的雲層越來越低,時有閃電劃破長風,風越來越緊,吹得大旗呼拉拉的飄。

    「死!」呂布驟然一聲大喝,方天畫戟化為一個巨大的圓,向黃忠當頭斬去。

    與此同時,黃忠也是一聲大吼,不退反進,長刀狠狠劈向呂布的胸膛,竟然是同歸於盡之勢。

    呂布毀天滅地的氣勢被黃忠臨死反擊把破壞,他畢竟不想與任何人同歸於盡。百忙中畫戟一卷,將長刀架開,胸前的甲葉卻被擊飛了七八枚。

    呂布喘著粗氣,狠狠盯著這個讓他也感到有些無可奈何的對手。

    而黃忠,同樣高舉著長刀,狠狠瞪視著他。

    就在此時,一個巨大的閃電扯天連地的落了下來。照得所有人地眼睛為之一花,接著就是震動天地的轟隆隆的雷鳴。

    好像這個閃電引發了什麼變動,四面八方,都響起了巨大的吼聲。

    「殺啊!」

    呂布心頭突然一驚,交戰中一提絲韁,赤兔寶馬如電後退。他向四面望去,一顆活潑潑的心登時落入了谷底。

    幾千名身穿紅色戰甲的赤鴉軍從三個方向衝來,如山洪暴發,洶湧澎湃,士兵的喊殺聲震耳欲聾。整個營盤都顫抖起來。不知道他們是何時出現的,但是此時他們已經重新佔領了寨牆和寨門,甚至把拒馬都重新架設了起來。密集的箭雨向著他們如風暴一樣狂射過來。

    「鳴金收兵,鳴金收兵,撤……,撤……」呂布大叫了起來。他並沒有對黃忠發起最後的衝擊,僅管以他地軍力,有七成的把握可以做到這一點,但是他不想這樣做。不知為什麼,他已經不太想與黃忠這個人繼續打下去了。

    這個傢伙居然想與自己同歸於盡!

    而且,他竟然也好像有這個能力……

    并州狼騎突然發現後路被斷,陷入重圍,登時陣式大亂。而被他們緊緊壓制的黃忠軍士見到援軍已至,齊聲發喝,奮起反擊。并州狼騎竟被壓的節節敗退。

    呂布知道,眼下是最危急的時候,如果不能組織起來,自己這些士兵會亂成一團,那麼今天自己想要走都來不及了。

    「密集佈陣,密集佈陣……」

    「矛兵在前。中軍持弓。左右翼持刀,結陣……」

    「向南方,衝鋒!」

    呂布身邊的親衛兵高舉不同顏色的大旗,輪番搖晃,向各部狼騎兵發出一道道指示。并州狼騎在生死關頭,表現出高度的戰術素養。他們臨危不亂,在各自戰旗的率領下。迅速完成集結。並且開始了移動,雖然速度沒有起來。但他們地戰馬已經開始奔跑了。

    黃忠沒有追擊,他甚至沒有想到用自己的神射之技給呂布一箭。他也同樣到了強弩之末。自己的神弓,眼下只怕說什麼也拉不開了。

    呂布向南衝鋒,又是出乎徐福的意料之外,他覺得呂布是從西方殺來的,東面是黃忠地陣營,南面則是豫州的腹地,北面是穎水,所以呂布若要逃走,還是從西方回去最容易,所以徐福在西面集結了更多的士兵,並派陳到率領最精銳的弩弓部隊守在西方,只要呂布一衝出轅門,他就能把呂布軍團整齊的隊列射成馬峰窩。南面?他去南面做什麼?

    只是一眨眼,徐福就明白了呂布的意圖。雖然南面是豫州的腹地,但都是平川之地。只要離開這個大營,呂布帶著一千多騎兵,衝到哪裡都是一場災難,想要留住他就難了。

    「弓弩手準備阻擊,陳到強弓營向南營靠攏,封死呂布逃走的路線!」

    呂布看到了徐福調派兵馬,但他心中冷笑:「你還來得及麼?」

    幾乎是與此同時,正在衝鋒地并州狼騎地陣列亂了起來,前排的士兵連人帶馬接二連三大叫著摔倒在地上,而他們摔倒後,這慘叫就更厲害。

    「刺馬釘!刺馬釘!」

    并州狼騎大叫著。

    地上,明晃晃的佈滿了刺馬釘,怕不有數千枚之多,一眼望去,就好像是一片刺的從林,火蛇一樣劃過長空的電光照射下,閃動著金屬的冷厲的光。

    這不是軍陣常用地木蒺藜,而是用宛城精鐵打造出來地利器,它有四個尖,無論怎樣丟在地上,也會有一個鋒利的尖兒對著天空,只要戰馬衝上去,就會被刺透鐵蹄和腿骨。

    這是騎兵最為痛恨地東西,因為它會直接令他們心愛的戰馬的致殘。而想要清理它們,卻是要花上很長的時間。對於打仗的將領們來說,這種東西是很少見到的,並不是因為它不好用,而是因為它的價格太高。打兩具刺馬釘的鐵快能打一口環首刀了,一口環首刀用得好了,殺幾個敵人,幾十個敵人都沒有問題,可是刺馬釘呢?幾十個丟在地上,也不見得能有倒霉蛋踩上去,而踩上去的,也不見得就是敵人。大型的刺馬釘,可以被敵人輕易的揀走,小型的刺馬釘,敵人穿上軟底的木鞋走過,就能全部帶起來。所以這種東西極少出現在戰場上。

    可是今天,它出現在黃忠的大營裡,而且是并州狼騎衝入黃忠大營,再準備突圍的時候出現的。它的突然出現,給毫無準備的并州狼騎以沉重的打擊。

    剎那間,并州狼騎就是一片大亂,在這大亂之中,赤鴉軍將無情的箭雨密集的射了過來,并州狼騎倒下了一片。

    「清理出一條通道!」呂布畢竟久經沙場,他心內雖然驚駭不已,臉上卻沒有絲毫懼色。前排的并州狼騎兵跳下戰馬,冒著箭雨收集刺馬釘,但是他們很快被射倒了。

    呂布眼睜睜的看著赤鴉軍在調動兵將,向著南方集結,而自己的軍隊卻只能留在原地,一面被敵人無情箭雨射倒,一面彎著腰一個個的去揀拾刺馬釘。

    戰鼓擂響,聲若奔雷,密集而狂烈,赤鴉軍在不斷的逼近,慌意亂的并州狼騎兵們簡直不知如何是好。而赤鴉軍卻個個神情興奮,面對著處於劣勢的并州狼騎,他們士氣如虹,一個個縱聲高呼,呼嗬聲直衝雲霄。

    「急速前進……」

    「士兵們……殺啊……」

    長箭的呼嘯聲,士兵的狂吼聲,戰鼓的重擊聲,悲涼的馬嘶聲,戰刀的撞擊聲,肉體被割破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響徹在戰場的各個角落。

    前排的赤鴉軍排成整齊的隊列,卻並沒有用他們常用的環首刀,而是用著粗大的長矛,這是對抗騎兵更為有利的武器。處於邊緣位置的并州軍士兵們紛紛揮刀去斬那些長矛,長矛被斬斷槍頭,但是更多的長矛刺上來,失去了速度優勢的騎兵處於劣勢,犀利的長矛不斷穿透對方的身體,帶起一蓬又一蓬的鮮血在空中飛舞。

    此時黃忠已經與徐福完成了匯合,黃忠正要摧馬上前,只聽坐下戰馬一聲長嘶,身子一搖,就重重的倒了下去——在與呂布的交鋒中,它強力堅持下來,強敵一退,它竟然被活活的累死了。

    黃忠用長刀一撐,身子戰穩,只覺得全身上下的血管都在突突的亂跳,心知自己今天也是消耗的太大了,呂布天下第一的名頭,果然得非幸至,此人果然有通天徹地的大本事。

    「漢升公,你且休息一下,看徐福如何擒斬呂布!」

    話音未落,一陣疾風吹過,大雨撲天蓋地的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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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死戰(三)

    剎那之間,大雨如注。

    白亮亮的雨水敲打在頭盔上,兵器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抽打在人裸露的皮膚上,竟然隱隱生痛,雨越來越密,砸在地上蕩起塵煙,接著就砸起無數白色的水花。雨落到臉上,澆得人睜不開眼睛,透不過呼吸。好像是誰把天捅了下口子,銀河的水全都倒灌下來一樣。

    「該死的!」徐福痛罵一聲。

    不為旁的,徐福最倚重的弩機營是一個極嬌貴的軍種,最怕這種大雨,雨水會讓牛筋的弓弦鬆弛,木製的機括失靈,弩機的效用減低多一半兒。如果沒有這場雨的話,只要他們一次突擊,呂布的死傷會更多。

    就算這樣,并州狼也已經從獵手轉變為獵物,此時他們被困在南門之外的狹長地帶裡,由於刺馬釘的存在,他們失去的衝擊的速度,而西方和東方的士兵還在不斷的湧來。大雨對弓箭雖然也有影響,但是影響並不是那麼大,簡直比大雨還要密集的箭雨還在向并州狼騎猛射著,不停的有士兵一聲不出的就倒下去。

    這簡直是對并州狼騎的屠殺!

    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呂布爆出一聲怒吼,他吹響銅哨,調轉馬頭,向北衝來,換一條路,或許可以逃生……

    他身後的親衛高舉大旗,在暴雨中發出號令,隨著銅哨淒厲的聲響,并州狼騎放棄了繼續從南門衝出的想法,跟著呂布向北衝來。

    北面伏兵衝上,數十條長矛一起向呂布攢刺。呂布一聲大吼,手中長戟翻捲如輪。一戟橫斬,數十支長矛同時折斷。呂布如惡狼一樣衝入了阻擊的赤鴉軍隊伍,在他身後,并州狼騎也發起來絕死的反撲,他們一起向北衝去,緊緊跟隨著呂布的身影。

    他們想向北逃?

    徐福讓人揮動著令旗,在如注地大雨之中指揮軍隊作戰,赤鴉軍迅速的向北調整著。

    大雨扯天連地的落著。將士們在泥水中摔倒又復爬起。

    沖沖衝!衝出去!

    呂布瘋狂的軍動著長戟,不知道是雨水的原因還是什麼別的原因,呂布覺得自己的大戟比平時重了許多。

    「稀律律——」正在狂奔的赤兔馬突然間前蹄高起,一聲長嘶,停了下來。

    呂布身子被閃了一下。幾乎摔下馬來,後面地并州狼騎控制不住,幾乎撞到呂布身上,他們急切的調轉馬頭,從呂布身邊衝過去,隨之一聲聲慘叫就傳了出來。

    北門外,同樣密佈著刺馬釘!

    赤兔寶馬提前發現了這可怕的東西。所以它才收住了步子。

    怎麼辦?怎麼辦?

    這一刻。呂布也有些茫然了。

    這時,赤兔馬代替他做出了選擇。

    赤兔馬一聲長嘶駐足之後。側起身子向前衝去,它沖的方向,是旁邊的營寨。剎那間,呂布明白了它地心思。

    密集的箭雨射來,方天畫虹劃成一道無懈可擊的圓,將箭雨擋飛。此時赤兔已到寨檣之前,卻不止步。突然間四蹄一蹬。有如騰雲駕霧般飛起。此一時,三軍齊呼。赤兔馬身在半空,仰首奮蹄一聲長嘶,有如神龍轉世,長長的馬鬃毛如烈火飄揚。它竟然直躍過丈許高的寨牆。呂布一聲大喝,手中畫戟飛出,寨牆上的赤鴉軍被掃落一地,眨眼之間,呂布已經身在牆外。

    可是後面的并州騎兵沒有赤兔這樣地神駿,一個個目瞪口呆,大叫道:「將軍!將軍!」

    話猶未落,只聽轟隆隆一聲巨響,所有人都懷疑又響了一記巨雷,只見木製地寨牆猛的一搖,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

    卻是呂布在牆外並未逃走,他催動赤兔,揮動畫戟,猛摧寨牆。碗口粗細地木樁在方天畫戟的巨大月牙之下顯得是那麼的脆弱,一戟下去,必斷一根。寨上的赤鴉軍來不及放箭,就被這劇烈的晃動搖下木牆去了。

    「轟——」木製的寨牆終於倒塌了丈許的一大片。裡面地并州狼騎手舉彎刀高叫起來:「將軍天威!」一擁而出。

    「把斷口封住,阻住敵軍!」徐福大叫著,但他知道,全沒并州軍是不可能了。赤兔居然能跳出寨牆,那一刻有如神龍降世,讓所有人為之驚歎!而呂布在脫險之後並不獨自逃走,卻力摧寨牆,帶走了自己手下們,更是讓徐福心中驚異莫名。

    并州狼騎有如開口地洪水,自斷口處滾滾而出,赤鴉軍不停的將箭射入那斷口之中,卻阻不住這股滔滔地洪流。而且每一個并州狼騎在經過斷口的時候,都會大叫著揮刀,把斷口加大。除了最後幾十個并州人被射倒之外,其餘大部分并州軍都成功的逃了出去。

    「想不到,終是給他逃走了。」徐福望著呂布的背影,不由得一陣失落。難不成,是自己的本事還沒有學到家麼?

    「何必歎惜,那人畢竟是天下無雙的呂布,被我們逼到今天這個地步,已經是他生平未有的慘敗了。他帶著三千狼騎前來偷襲,平安離開的,不足千把人,十停裡折了六停,我們當開心才是。」黃忠安慰著徐福,自己心裡卻也並不好受。不錯,這一戰是勝了,可是自己一手拉起的赤鴉軍也是損失過半,陣亡和重傷的人數超過了三千,輕傷的人數也有兩千。這樣的戰損,幾乎算是把自己這支軍隊打殘了。

    自己靠著營寨和完善的防禦體系,充足的弓箭,精練的軍隊,也才打成這樣一個比例,呂布,不愧是世間名將啊。

    「前面還有太史慈的三百人在,不過他恐怕攔不下呂布。」徐福把視線投入沉沉的雨簾深處。不遠處的穎水已經怒吼咆嘯起來。

    「無論如何,我們還是要追上去!能追殺著呂布逃走,感覺應該也不壞。」黃忠並不像徐福那樣多愁善感,雖然傷懷自己軍隊地損失,但頃刻之間,卻又開懷起來。

    「黃校尉,你的身體還成麼?」徐福關心道。

    「放心,我這把骨頭。比青獅還結實些。」說起自己的馬名,黃忠聲音有些低沉,那也曾是千中選一的名馬啊,竟然被生生的累死,赤兔。天下第一名駒……

    「不過,能也赤兔正面交鋒,想來它也很開心吧。」

    而呂布呢,在和自己力戰之後,居然還能以方天畫戟摧毀堅固的寨牆,救出他的部下們……

    難不成,自己真的還比不上呂布麼?

    而此時地呂布。滿腔的痛恨不知向誰去發洩。

    他想不到這次遠繞穎水。一路潛行,暗夜偷襲。卻落得這樣一個失敗的下場。

    可是,怪誰呢?是自己無能麼?是將士們不出力麼?

    都不是!

    如果不是對面那個軍師扎出的古怪營盤,如果不是黃忠超絕武力擋住自己,如果不是那可些恨的刺馬釘,如果不是那些狂風暴雨般不曾停息地箭……

    自己,本來是可以贏的!

    想到這裡,呂布就恨不得仰天長叫。

    不過。呂布並沒有叫。他只是緊緊咬住雪白的牙齒,如一匹受傷的頭狼。回頭望著他所帶領的小狼們。

    暴雨如注。

    整個世界都是一片雨聲,所有人都被雨水淋的全身濕透,衣甲緊緊貼在身上。初夏時分,這樣的大雨讓人覺得寒氣刺骨。

    但是,每一個狼騎兵都如塑像般站立著,用目光緊緊追隨著他們地首領。雖然他們中幾乎沒有一個不帶傷地,雖然他們個個疲憊不堪,但是他們依舊目光陰沉凶狠,他們是并州狼!

    呂布看著這些士兵,來時三千人,回去不足八百。雖然他們殺了接近兩倍的赤鴉軍,雖然他們屠地村落加起來是他們的十倍以上,但是,呂布並不認為他此戰有什麼成果。

    敗了,就是敗了。

    他是騎兵,沒有攻下黃忠的營盤,沒有取下黃忠的人頭,反而被對手逐了出來,就是慘敗!

    呂布在大雨中不出聲。

    所有狼騎也不出聲。

    耳邊只有剎那不停的雨聲。

    「此仇——必報!」良久,呂布高舉方天畫戟,大聲喊了出來,他的聲音,在黑沉沉的雨幕裡炸響,穿過雨簾,在半空中迴盪。

    「此仇——必報!」狼騎兵們回應著,聲音轟響如雷。

    正在此時,風雨之中,一陣激昂地鼓聲驟然響起,吶喊從前方傳來:「抓住呂布——」

    前面,居然有伏兵!

    呂布為之一凜,但下一刻,他就如標槍般挺直了身子。

    「殺出去!」他手舉方天畫戟大叫著縱馬向前,在他身後,并州狼騎也一湧而上。

    重重雨霧之中,呂布看見一匹黑馬鑽了出來,馬上騎士路馬挺槍直向呂布而來。

    呂布心頭大怒,他大吼一聲,揮動方天畫戟向那人斬去,恨不得一戟就將那人斬成碎片。

    「死!」呂布大吼著,方天畫戟如龍影盤旋,狠狠落下。

    可是那人不但沒有逃避,反而摧馬直上,手中長槍翻捲如龍,向著方天畫戟迎了上來。「當——」一聲悠長地迴響過去,那人居然把呂布的畫戟擋住了。

    「死!」一聲暴喝卻是響自對方地口中,對方的長槍如一條巨蟒逆流而上,向著呂布反刺過來。

    除了黃忠,天下竟然還有人能擋住我的畫戟?

    此一刻呂布簡直驚呆了。他並沒有想到這是自己今天征戰過於勞累的緣故,事實上,在他生命的征戰之中,從沒有哪一天有如今天這樣,經歷如此多的紛繁複雜的局面,進行如此長時間的血鬥,擺脫如此多的陷阱,就算是他的力量再強,耐力再久,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了。

    對那桿反刺來的長槍,呂布來不及多想,身體已經做出了迅速的躲避動作,但是耳邊一聲響處,他頭上的飄動的雉尾被斬下半截來。

    與此同時,呂布的戰馬已經衝了過去。那將一槍之內佔了呂布上風,心中大喜,縱馬便追。

    「呂布休走,把腦袋給爺爺留下來!」

    呂布心中大恨,突然間翻身就是一箭。

    這一箭如流星趕月,剎那之間就沒入了來騎的戰馬的前胸,帶著強大衝擊力的箭在刺入馬胸的剎那被一種古怪的勁力帶著飛旋起來,將馬胸炸成一個巨大的孔洞,那馬直著就飛了出去。馬上騎士縱身跳起,甩開了雙蹬,在地上飛快的滾動著,他滾開之後,無處并州狼騎的鐵蹄如飛而過,將那死去的戰馬踩成了肉泥。

    「子義可曾受傷?」正在追擊的黃忠縱馬而來,伸手拉起倒地的騎士。

    那騎士正是太史慈,此時他全身上下又是水又是泥,卻是全身都在發著抖:「漢升(黃忠)公!給我匹馬,快追呂布!」

    「叔至(陳到)已經繞到他的前面去了!」黃忠說著,拉過一匹戰馬,與太史慈兩人分別乘馬,向前追去。

    呂布的赤兔馬若提起速度來,就算是黃忠等人的戰馬長上八條腿,也不見得能夠追上,但是眼下大雨之中,他身後征戰了一天多的并州狼騎卻實在跑不起來。他們跑不起來,呂布就不能獨自逃走,加上地形不熟,大雨之中,幾乎迷失了方向,地上一片蒼茫,幾乎分不清哪裡是水,哪裡是岸,有的士兵不留意就衝到河水裡去了,於是只發出一聲慘叫就落入水中,幾下浮沉,便沒入水底。

    「抓住呂布!抓住呂布!」陰魂不散的追兵又追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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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死戰(四)

    沉沉的暴雨之中,到處都響起了「抓住呂布」的叫喊。這聲音時遠時近,時高時低,陰魂不散的追逐著呂布的殘軍。

    呂布帶著人不知道奔出多遠,還來不及休息,就聽前面又是一陣叫喊之聲:「呂布小兒,三姓家奴,快來受死!

    呂布大怒,驟然帶住坐馬,大聲吼道:「誰敢罵我!」

    只聽前方偏左方向,雜亂的聲音還在叫道:「三姓家奴,敢來一戰否?」

    呂布平生,最恨人罵他三姓家奴——他曾先認并州刺史丁原為義父,後來又認董卓為義父,後來卻把這兩個人全殺了,好多人看不起他,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此時雖在逃亡之中,呂布卻猶是控制不住心頭的怒氣,向著那聲音的來處,縱馬就帶人衝了上去。

    在黃忠的營盤之中,四面是牆,天下是箭雨,地上是刺馬釘,他處處受制,可是在平原之上,更有誰是他的對手?

    想抓我,看看你們有幾個腦袋!

    地上的水已有尺把深,赤兔在水中縱躍向前,卻如行平地一樣,絲毫不出現打滑或是顛簸的情況。眼見離那些人不過二十丈遠近了,呂布一聲大喝,做出了衝鋒的姿式,可是就在這剎那之間,忽然間好角落入深淵,他連一帶馬,向下沉去。

    陷阱?

    還是……

    來不及驚歎,水到了呂布的胸部,赤兔更是只露出一個馬頭在水面之外。呂布大駭,方天畫戟向下探去,居然觸不到底。身邊濁浪滔滔,一股股強勁的暗流橫著推來,要把他推倒。

    難不成自己落入穎水之中了?

    呂布不會水,此時簡直是亡魂皆冒,忙亂中又聽前面大叫著:「放箭!放箭!」

    衣甲著水,身體發沉。激浪飛濺中,轉眼間全身濕透。雨水和浪花一層層扑打在臉上,呼吸艱難,呂布只覺得全身發緊。難不成今日天下無雙的呂布呂奉先,就要死在這小小的穎水之畔不成?

    雜亂地箭雨已經射了過來。

    錚的一聲響,胸前火花四濺。卻是一支箭射在胸前,卻被鐵甲擋住。呂布被這一箭射醒。忙揮動方天戟,拔打箭支,就算被淹死,他也不能被射死!

    就在這危急的時候,赤兔馬一聲長嘶。它在這濁浪滔滔的激流之中並不沉沒,也沒有被衝倒,反而馱負著身高手尺手拿方天畫戟一身重甲的呂布在水中縱躍如龍。向前撲去。

    波為它開。浪為它裂,它如一頭紅色的水麒麟。在水中長嘯奔騰,轉眼間渡過了數丈寬的水面,兩隻前蹄已經著岸——原來這並不是穎水,而是穎水旁的一條深深地溝渠,在平日裡這溝渠淺淺縱馬可過,但是今日暴水如注,溝渠寬了數倍也不止,水與岸平,深達數丈,濁浪滔滔,暗流洶湧,就算會水的也不見得能輕易過去。

    對面地兵馬是陳到帶領的赤鴉軍,他們藉著地形,從旁邊不遠處的小橋繞過來,在河對面阻擊,陳到知道呂布性情暴躁,故意讓人怒罵呂布,呂布果然中計,衝了過來,卻落入溝渠之中。陳到眼見著那個如神如魔地將軍落入泥水之中,立即下令放箭,只以為這一次呂布必死無疑,卻沒想到,赤兔馬居然有涉水之能,從這滾滾滔濤中衝了過來。

    呂布長聲怒喝著,向前面的防守軍隊衝去。嚴陣以待的赤鴉軍被呂布竟嚇得連連後退,陣形散亂。

    陳到一咬牙,躍刀橫槍,直迎呂布,槍戟相交,呂布就是一愣。他雖然早就不記得陳到這個人,但卻記得他地槍法,當日在豫州軍大敗之時,他是唯一擋住自己並和自己過了二十來招的人。此時陳到已是拼了性命,他知道只要阻他一時,就會有援軍前來,一桿槍只使得風雨不透。槍戟相交不下數十次,呂布居然拿不下他。

    呂布卻是又驚又怒,這是今天遇上地第三個強大的對手——他不明白,什麼時候劉琦手下有這麼多的高手了,朱治、韓當也就罷了,那是江東猛虎孫堅手底下的大將,一個文聘也能與他手下最出色的張遼鬥個旗鼓相當,而黃忠黃漢升以一口長刀與自己交鋒兩百多個回合卻不落下風。適才那個暗中殺來的將領居然能搶到自己的先手,再加上眼前這個對手——劉琦手下,還有多少這樣地人?自己這一次地穎川之行,是不是欠了考慮?

    這樣想著,身後已是一陣陣大亂,他身後的并州狼騎所乘之馬遠遠及不上赤兔地神駿,見呂布前衝,他們也縱馬向前,卻被水捲走十幾匹,餘下的不敢向前,只是大叫著「將軍」。這時後面的追兵又漸漸合圍了上來。

    呂布見不是頭,捨了陳到,向後縱馬,重又躍入水中,赤兔馬涉水而過,回到自己軍中,四面看去,到處是水,敵兵還在陣陣湧來。忙亂中只見右前方數百步有一處小丘,當下引軍兵衝到那處小丘之上。

    這片小丘地勢稍高,面上走時戰馬幾乎一步一滑,可是到了此時已沒有其它的選擇了。四面八方,雨聲和吶喊聲猶自攪成一團。

    在這種情況下,騎兵已經無法衝鋒了,呂布下令把戰馬聚在一起休息,養養馬力,士兵在小丘上輪翻休息,若有赤鴉軍攻來,則輪流上前衝殺,借地利將他們擊退。

    在小丘處又戰了幾場,終於不再有赤鴉軍上前。

    此時再點數自己的軍馬,卻已經又折損了兩百來人了。

    呂布吩咐軍士休息,大雨淋得所有人都在顫抖著,嘴唇凍得發青,手腳冰涼。幾乎抓不住兵器。這些天來,并州狼騎數百里潛行,本就辛苦,從今日從凌晨殺到此時,個個都是又累又餓,精疲力竭。沒有營帳擋雨,沒有干衣服御寒,想點起一把火來烤烤自然更是幻想。只好士兵們擠在一起來取暖。好在并州狼騎出征總是隨身帶著肉乾和酒,食物上還不是很缺。呂布吩咐大家取出來吃一點。

    咬著被雨水浸的有些發粘的肉乾。呂布只想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就此沉沉睡去,管它天塌地陷。可是不行。自己是三軍主將,一身系并州安危,豈可自棄?

    如果不是這場大雨。自己或許不會這樣狼狽吧——這可惡的老天!

    這時,赤鴉軍又在四面八方叫起來:「抓住呂布!拿住呂布!」

    這聲音裹在一片雨聲裡。時遠時近,時高時低,讓人心裡一陣陣發毛。

    呂布只當聽不到地樣子,道:「都好好休息,狂風不終朝,暴雨不終夕,這場雨很快就會過去。等雨過天晴。戰場就是我們的,我們縱馬揮刀。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是!」狼騎兵們轟然答應著。

    這一陣雖然敗了,但從呂布到并州狼騎樣,沒有一個肯於服氣的,他們沒有發揮出真正的戰力,不然的話,就憑那些拿著盾牌和環著刀的士兵,怎麼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包圍吧,你們使勁包圍!你們包圍著,我們休息著,等雨停了,我們休息好了,我們用彎刀把你們全砍成碎塊!

    刺馬釘麼?那玩意兒放在營門口這種小地方還成,有本事把這個小丘包圍了,我看你們有多少這東西!

    「呂布就在那小丘之上麼?」徐福頭上頂著一塊雨布,站在軍前問道。雨水就延著雨布的邊嘩嘩地向下淌著。

    「是,」陳到應道,他全身上下都透透了,雨聲太大,幾乎要用喊的,「這場雨幫了我們,四下都是水,呂布地形不熟,他地士兵有掉到穎水裡的,有落到溝渠裡的,他現在不敢亂闖,避到那個小丘之上去了,不過我們地人也不敢上去,雙方正在對持。先生,要進攻麼?」

    「不成!困獸之鬥最為可怕,而且我們眼下不宜與敵人硬拚!你們繼續包圍著,這場雨不知道還要下到什麼時候,安排人環丘挖土,把這小丘周圍變成一片爛泥塘,讓呂布就算是天晴了也出不來!」徐福囑咐著,「不要怕辛苦,如果能一舉把呂布消滅在這裡,我們穎川之戰就算勝了。現在雙方都在拼,誰能拼到最後,勝利就是誰的。」

    黃忠和太史慈帶著行軍主薄騎馬走了過來,正聽到徐福的話。

    行軍主薄道:「徐先生,眼下士兵傷亡太重,據在下統計,可用之兵不足三千,對面并州狼,數量上戰不到什麼優勢帳,而且,我方傷兵有一千三百餘名,帳蓬都不夠用地,好多傷兵都倒在雨地裡,我需要士兵來照顧傷員,來搭建帳蓬,另外輜重營也有進水的可能,需要人馬去把糧草移到高處去,徐先生,我抽不出人來啊。」

    徐福道:「人手緊張,士兵疲勞,這些我都知道,可是眼下,我軍沒有可選擇地餘地。我軍眼下是內線作戰,我已派人去徵調郡國兵和附近的百姓,帳蓬和傷藥很快就會有人送來,糧草也不缺乏,眼下要做的,是對付呂布,諸位,我們在咬一咬牙,難關就能挺過去。放虎歸山,必留後患吶。」

    黃忠點點頭:「按徐先生說得辦,子義,你陪徐先生和行軍主薄回大營,我留下來阻住呂布。」說罷縱身上馬,跳到泥水裡,拿著長刀就在地上挖了起來。

    太史慈也從馬上跳下:「我是一介武夫,回大營也沒有事做,誰給我找把鐵掀來,我的長槍用不上。」

    有黃忠這個一軍之首和太史慈這個客卿身份的人帶頭,赤鴉軍立即嗷嗷叫著幹起活兒來。

    徐福道:「辛苦諸位將軍了,我回頭就讓人送熱水來。」

    大雨直下到次日天明。

    而呂布等人也一直被雨淋到次日天明。

    而徐福也充分利用這一段時間,調集了附近所有的郡國兵來到這裡,他們不用幹別的,唯一地要做地就是在地上挖坑,還有不少老百姓也聚集了過來,一起做這件事,個個幹得歡天喜地的,猶其是他們聽說被困住地是殺人魔王呂布,更是邊罵邊挖。

    這個惡魔,也有今天!說什麼也不能放他走了!

    徐福又讓這些群國兵都打起了旗號,裝成正規軍的樣子,把小丘死死困住,並且開出賞格,殺死一個并州兵,獎給一頭牛!

    而休整好的赤鴉軍也團團包圍了這個小丘。

    這一次,他要讓呂布插翅難逃!

    天明時分,淋著雨凍了一夜的呂布望下小丘之下,不由得就發出的一聲驚叫。

    就這一夜的時間,小丘之外,被挖得溝渠縱橫,到處都是大坑小坑,坑中還有水,水中全是泥,另說戰馬想要跑起來,就算是牽著馬走過想不摔倒也不容易。

    溝渠之外,是數不清的旗幟把這裡團團圍住,看起來足有上萬人!

    天吶!

    呂布心裡升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十面埋伏!

    當年,天下無雙的霸王項羽就是被困於一個小丘之上,最終士卒離散,自刎烏江的,可是劉邦困項羽,也沒有弄這麼多的溝渠和大坑啊!

    難不成,自己也要被這樣困住,自刎穎水?

    他看向身旁的士卒們,他們也一個個面如土色。衝鋒陷陣,他們都是好樣的,可是那要在平地之上,現在這地面,可怎麼縱馬揮刀?騎兵變成步兵,他們又怎麼衝出這重重的包圍?

    一時間,呂布簡直是萬念俱灰。

    這一次,他把目光投向了北方,他還能活著回到并州大營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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