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1900翻雲覆雨 作者:紛卿 (連載中)

Nineider 2009-3-31 09:34: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5 91177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2 08:24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一百二十七章 楊士琦的毒計

    聯軍大張旗鼓的向娘子關前進,可奇怪的是大軍日行不到二十里,本來預計兩天即可到達前線,可是已經走了三天了,還離莊虎臣苦心經營的東天門防線有五十里之遙。洋兵不但行進速度緩慢,而且每天的動靜都任由各國記者參觀報道。瓦德西親自帶兵,不過他看著不象個聯軍的統帥,倒更象是個聯合國發言人,隨時隨地接受采訪,現在所有的華洋報紙滿是洋兵五萬人要趟平娘子關,並各國預備增兵五十萬,三個月內陸續進入中國的報道。

    大營眾將都不明白洋人是個什麼意思,本來已經準備好了節節阻擊,打擊聯軍的士氣,消磨洋人的斗志,然後依靠娘子關的險要地形和要塞防御和聯軍打一場持久的消耗戰,最後逼洋人不得不走上談判桌。

    以勝促和,這個本來就是莊虎臣、楊士琦早就商量好的既定戰略。可是沒承想,洋人根本沒有象進攻北京城那樣長驅直入猛沖猛打,反而是步步小心,甚至都不象是作戰的樣子,軍中根本沒有秘密要保守,連莊虎臣派出的探子都可以冒充租界華報記者,只需略經檢查,確定沒攜帶武器,除了一些特別的禁區,其他地方隨便進出,哪里有半點準備拼死搏殺的樣子,倒象是規模盛大的武裝游行或者是國家間軍事交流活動。聯軍兩萬五千人,又攜帶一百多門重炮,就連總司令瓦德西都親自來了,居然是這個樣子,著實怪了。等聯軍隊伍離東天門五十里的地方,更是讓清軍的各營頭將領大跌了眼鏡,聯軍居然在這里把大營扎下來不走了,不但是不走。接連兩天的時候連個前鋒都沒往外派,幾萬人呆在營盤里不出來。

    這下可徹底把清軍的將領弄傻了,搞不清楚這些鬼子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就連號稱小諸葛的楊士琦都是倆眼一摸黑。莊虎臣也糊涂了兩天,神經都快繃到要斷,隨著上海地華洋報紙的文章被電報發到娘子關,他終于好象是明白事情的原委了,只好苦笑著搖頭。

    莊虎臣根據各種報道和對瓦德西這個“政治家將軍”的了解。大致摸到他的心思。本來瓦德西的打算是讓廓爾喀人偷襲炮台,然後大軍直奔山西,威脅西安。結果這些廓爾喀人沒有完成任務,反而讓莊虎臣提高了警惕,娘子關的防御更加的穩固,如果強攻地話,那肯定沒好果子吃。既然不能速戰速決,要想拿下娘子關,那就只有強攻一條路了。可現在城關防守固若金湯,真要硬攻,沒有比守軍一方多五倍的兵力。肯定是不行的。瓦大帥是德國總參謀長出身,前方地形的險要和攻打重兵防御要塞的難度他是最清楚的。如果這兩萬五千人都是德國兵,那瓦德西還敢硬攻一下試試,可是卻偏偏是聯軍。

    瓦德西對聯軍各懷鬼胎的現狀那是太了解了,如果再打一場敗仗,馬上就會分崩離析,統一指揮就成了大問題,一但打亂了,首先就是俄國有借口把放在西伯利亞的十七萬大軍揮師南下,然後日本也可以借機增兵。而這樣的舉動必然會招來英國和美國地不安與憤怒,那八國聯軍恐怕還沒和清軍動手,自己就先打起來了。所以瓦德西就選擇了箭在弦上,引而不發,然後大肆散播謠言。並逼迫清庭留守北京的人員,要求朝廷立刻把娘子關的兵給撤到山西境內,否則五十萬各國大軍一到,必將殺進西安,活捉慈禧。以後不再允許議和

    莊虎臣把自己地分析講給了楊士琦听。他听的也是連連搖頭,瓦德西的招數看起來成效緩慢。但是卻是打中了莊虎臣的死穴。洋人在中國吃中國的喝中國的,就算不進山西,照樣可以在其他地方橫行。只要有一支軍隊看住了莊虎臣,讓他動彈不得,那慈禧就根本沒有回京的希望,而聯軍所需要的各種物資既可以從國內運輸,還可以通過東南各省購買,至于所需要的費用,那在中國搶就是了。三大總督加上山東巡撫袁世凱,都和洋人簽定了東南互保,誰敢不賣東西給洋人?得罪了聯軍那不是把禍水往家門口引嗎?

    楊士琦無奈道︰“洋人的目地其實也是為了議和,不過要是咱們求和,那條件就難談了。”

    莊虎臣比他更無奈,自己的布置本來就是為了防守,現在洋人也取了守勢,那就難辦了。自己的防御就算是鐵板一塊,刀槍不入,奈何人家根本就不去踢。如果自己進攻,就憑手下這些人,一萬人怕是連人家一千人都打不過,和找死沒什麼大的區別。如果就這麼耗下去,那洋兵就有了在北中國的活動自由,不需要多,放五千人看住山西進入直隸地道路,自己就只能每天在城牆上面溜達曬曬太陽。一天不能議和,兩宮就一天不能回鑾紫禁城,只要不簽了和約,那慈禧理論上就多一天的危險,洋人等得了,莊虎臣等得下去嗎?就算莊虎臣也不著急,那慈禧能容他等下去嗎?

    耗下去雖然就是本意,但是此耗不同彼耗,洋人進攻自己防守,然後利用塹壕戰大量殺傷敵人士兵,以勝逼和那是上策,如果是這樣雙方僵持,都不開戰,那洋人自然是不會有損失的,倒霉的都是中國老百姓。而遷延日久,洋人可以扶植起傀儡政權,進而從容的消化佔領區,甚至瓜分中國都是有可能地,這樣地結局怕是比賠大筆的銀子更恐怖。而隨著時間地推移,朝廷里的那點耐心和慈禧對自己的信任,必然是消失迨盡,到那時再向洋人求和,怕是人家已經不願意了。

    但是如果現在想議和,那就必須把娘子關的兵撤下來,撤兵的後果莊虎臣太了解了,別說被洋人追了尾巴,就算聯軍根本不理你,容你撤到山西。可是丟了娘子關,山西就無險可守。在平原地帶和聯軍開戰,自己手下的兵怕是撐不幾天就要崩潰。雖然軍隊為了銀子已經不是那麼怕死了,可軍隊的素質還是不堪一擊。如果自己再戰敗,山西百姓就苦了,三晉大地必然任由洋鬼子荼毒,山西不比別的地方,整個北中國的財富大半聚集在山西,一但山西破了。本來就即將崩潰地國家財政將立刻瓦解,中國已經脆弱到極點的國力將再次受到沉重的打擊。

    莊虎臣和楊士琦倆人真是無可奈何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戰勝的結果是給天下萬民帶來更深重的災難,這是原本抱著一腔熱血灑江山的莊虎臣萬萬想不到的。莊虎臣現在多少有點明白為什麼李鴻章一遇到洋人挑釁的時候,就要求“釁必不由我開”地道理,國家積弱,你拿什麼去和人家拼?戰火燒在自家門口。打贏打輸吃虧的還不都是中國老百姓?現在真想劈頭蓋臉給慈禧一頓耳光,這老太婆吃多了什麼,和全世界開戰?古往今來。還沒有哪個國家的君主有這般“豪氣”。別說國家貧弱如斯,就算大英帝國全盛的時候,如果誰說出這樣的話,也會被送到瘋人院。

    楊士琦見莊虎臣眉頭不展,冷笑道︰“大人,就是把兵撤下來,也未見得是壞事。”

    莊虎臣看他一臉的奸相,忙問道︰“杏城兄有什麼主張?”

    楊士琦看看外面,大叫道︰“來人!”

    外面李貴趕忙跑了進來,問道︰“大人有什麼吩咐。”

    楊士琦囑咐道︰“我和欽差大人有要緊的軍務商議。任何人不得隨便進入。”

    李貴笑著道︰“大人放心,誰敢擅闖中軍大帳?除非是大格格從北京回來了才有這個膽量。”

    楊士琦瞪了他一眼道︰“就是大格格來了,不經通報也不許進來。”

    李貴見他一臉嚴肅,連忙點頭稱是,然後退了出去。

    楊士琦壓低聲音道︰“大人之志。難道就是想成第二個曾國藩?”

    莊虎臣看了他,不言語,從懷里掏出銀煙盒,放在桌上,打開自己摸了一支點上。

    楊士琦自己從煙盒里拿出一根。也劃著洋火點燃。深吸了一口道︰“大人諸般謀劃,怕不是就為了扶保大清那麼簡單吧?”

    莊虎臣就見不得他裝腔作勢的樣子。沒好氣道︰“那你說我想干什麼?”

    楊士琦嘴角挑出一絲冷笑道︰“情勢不由人,怕不是大人想干什麼,就干的了地。”

    莊虎臣也有點煩了,對他道︰“杏城兄,你想說什麼就直接點。”

    楊士琦又吸了口煙,然後把還有大半截的煙蒂扔到地上,用腳狠狠的碾滅,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道︰“大人,我今天索性就說透了吧,大人如果和洋人僵在娘子關,那早晚朝廷會沒了耐心,大人地下場不言自明。但是如果大人肯把兵撤到山西,則局面就大不相同”

    楊士琦一番話,說的莊虎臣心都是寒的。他的意思說白了,就是讓朝廷下旨把娘子關的兵撤下來,莊虎臣現在已經和華洋報館都有了關系,而且前一陣子又是被吹成了民族英雄。即使撤兵以後打了敗仗,到時候有報館給吹風,天下也只會怨恨朝廷,莊虎臣的名聲不會受損。而且壽元和湯竟軒給莊虎臣活動的那個甘軍提督的位置已經是差不多了,慶王的兒子貝勒載振拍著胸脯打了包票,嘴里還埋怨莊虎臣糊涂,一個名義上的一品提督有什麼好干地?還不如活動個三品的臬台或者是藩台來的實惠,而且文官將來升任督撫也更容易些。

    楊士琦還在說個沒完︰“大人現在雖然看起來,統兵數萬,可哪個是大人的私兵?大人若要行非常之事,你能調的動嗎?誰會跟隨你?現在地天下,只有象李中堂、張香帥那樣,手握重兵朝廷才不得不倚重,到時候是戰是和還不是大人一言可決?現在大人在老佛爺那里恩寵不衰,而且又和慶王、醇王、榮中堂都交好,撤兵回到朝廷必不會有風波亭之禍。為今之計,大人應該盡快掌握兵權,有自己的人馬,將來天下有變的時候。才能成就霸業

    “楊士琦!你住口!”莊虎臣實在是听不下去了,站了起來,指著他鼻子道︰“我把兵撤下來,山西的百姓怎麼辦?”

    楊士琦看著激動的臉都紅了莊虎臣,根本就不在意︰“大人是最通西洋各國地,你說洋人會真地滅大清嗎?只要朝廷還在,你地甘軍提督就跑不掉,將來大人手握重兵。又有西幫錢莊、票號地財力支持,洋人又對大人有好感,前幾天法國領事在李中堂家,對大人優待法國俘虜一事表示感謝,說很願意和大人交個朋友,大人所謀者大,大丈夫行事,只論成敗,不擇手段。現在大人又何必爭一時的意氣?至于山西票號,只要大人在這里和洋人蘑菇幾天,通知西幫各家盡早把總號搬遷到西安或者蘭州也就了事啦。”

    莊虎臣沉默半晌。喃喃道︰“如果我真的這樣,那山西百姓不就可憐了。”

    楊士琦冷笑道︰“只有天下打爛了,才是大人的機會,百姓身受其苦,更是感念大人的恩德,如果宋人不是身受金兵荼毒,天下又怎麼會到今天還在傳誦岳王爺的功德?如果不是蒙元暴烈,朱重八一個小沙彌又如何能坐得天下?大人索性就將大軍撤到西安,如果洋人進了山西,百姓就知道有大人才有他們的好日子。將來一但天下有變,大人兵鋒所指,山陝兩省百姓還不是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三晉傳檄可定!”

    莊虎臣被他說地寒毛都豎起來,身上的雞皮疙瘩一粒粒的。這家伙真狠毒啊,為了所謂的王霸事業。什麼都可以當作棋子隨意犧牲,他現在的打算是讓莊虎臣為了個人的得失而置全山西幾千萬的百姓于不顧,好硬的心腸!他哪里是什麼小諸葛,分明就是毒士賈詡!現在的楊士琦哪里還有半點風流名士地樣子,莊虎臣看著他那張成熟里帶著男人魅力的臉。如同看一條尾巴搖曳。發出“絲絲”聲響的響尾蛇。

    莊虎臣看著他地樣子,真想一個窩心腳就踹死他。為什麼每到國家危亡的時候,就冒出一批這樣以為時不我待的“精英人才”?中國壞就壞在願意做官的人太多,願意做事的人太少,而讀書讀壞了腦子的人或者是干脆就是陰謀家的就更多了。莊虎臣不由得想起穿越前一個朋友發的感慨︰“如果單論玩陰謀詭計,布什還不如個咱們一個鄉干部。”

    楊士琦還是在絮叨個沒完︰“大人看眼前的局面,洋人把朝廷的脈號地死死的,大人就算再打贏了又能如何?大人最通洋務,洋人的心思那比我明白百倍,現在的朝局會怎麼發展,大人應該了然于胸了,再爭也無益了。”

    莊虎臣好象被戳破了的皮球,泄了氣坐到椅子上,什麼也不說,煙一根接一根地抽。楊士琦也不說話,只斜著眼楮看他。

    “報告!”外面把守的李貴按照新式條令喊道。

    莊虎臣叫道︰“進來。”

    李貴大聲道︰“大人,高大掌櫃回來了,說有緊急情況要見大人。”

    莊虎臣一楞,他不是被派到西安押送彈藥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娘子關這里的的洋槍洋炮是真不少,但是彈藥儲備略顯不足,這些日子莊虎臣為了讓兵勇提高射擊水平,咳,說是提高射擊水平那是好听的,實際上是讓這些從來沒有摸過洋槍地兵學會開槍罷了。靶場上一個月來,不分白天黑夜地打槍,消耗也是很大,所以就派了高玨去西安再調些彈藥來。

    高玨臉沉的水一般,見面連行禮都忘了,只是焦急道︰“大人,我無能,彈藥沒調來。”

    莊虎臣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問道︰“怎麼回事兒?前幾天不是還說武庫里彈藥堆積如山嗎?”

    楊士琦冷笑道︰“還問什麼?明擺著的,朝廷的心思活動了,大人快下決斷吧!”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2 08:28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一百二十八章 勞動人民的智慧

    高大掌櫃帶來的消息,讓莊虎臣真的涼了心,這鳥朝廷還管他做什麼?就由著聯軍殺到西安滅了慈禧、宰了光緒拉倒啦。原本在電報里軍機處是隨便莊虎臣調軍火、彈藥的,糧食、軍餉則在山西征集。而且前幾天,馬玉昆還答應把壓箱子底的十二挺馬克沁機關槍也讓他拉走。反正打完了仗,這些武衛軍還要重新歸建制,兵員、器械不過是暫借莊虎臣使使罷了。沒想到高玨到了西安,拿了欽差的行文要求調軍火,武庫卻說沒彈藥可撥了。

    莊虎臣急忙問高玨道︰“你有沒有去找榮中堂?”

    高玨威武的國字臉皺巴成一團道︰“我找了,還找了慶王爺,都說不行。”

    莊虎臣道︰“上次去拉軍火的時候,你們不是說武庫里的洋槍、洋炮、彈藥堆成了山嗎?你就不知道對這些武庫的委員使銀子?閻王好惹,小鬼難纏。”

    高玨一臉陰郁道︰“大人,我何嘗不知道?都使了,還是雙份的例,沒用,後來那個委員拿了銀子有些不好意思,才悄悄對我說是榮中堂的意思,所以我才又去求了榮中堂,哦,對了,中堂還讓我帶幾句詩給大人。”

    莊虎臣氣乎乎道︰“都這個節骨眼了,他還有心做詩?說說吧。”

    高玨道︰“千里捎書為一牆,讓他幾尺又何妨,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

    楊士琦冷笑道︰“榮中堂行伍出身,居然還曉得嘉慶爺的太傅王爾烈的詩。”

    莊虎臣飛起一腳把公案踢倒。上面那個羊脂玉底座黃金打造地“馬上封侯”掉到了地上,幸好是黃土地面,沒有摔壞,西洋戰馬上那個活靈活現的猴子躺在地上翻著眼皮,似乎在嘲笑著他。

    莊虎臣氣的手都開始哆嗦︰“這讓的是一堵牆嗎?這是萬里的關山!是山西、陝西幾千萬人的性命!他榮大軍機好大方啊!”

    楊士琦一撇嘴道︰“哼,老佛爺要是不放話,嚇死榮祿也沒膽量這個時候扣住軍火。”

    莊虎臣的腦子里也是轉的飛快,撤軍還是不撤軍?不撤軍議和的日子就無限期的拖延,早晚自己就要被十二道金牌調回西安,等待自己地結果最好也就是個弄個閑差。拿份薪水被當廢物養起來,要是弄的不好。身家性命難以保全,但要是撤軍地話,山西無險可守,洋兵隨時都可以殺進山西肆虐,幾千萬百姓就要受兵火摧殘。

    楊士琦看著莊虎臣,勸道︰“大人還是撤軍吧,眼下的局面由不得大人過分的剛強。”

    莊虎臣一急,被逼出了主意。對著楊士琦問道︰“杏城兄,如果咱們和洋人打起來,會是什麼個局面?”

    楊士琦站了身來,背著手踱步,猛然眼楮一亮道︰“如果真打起來,怕是朝廷想把兵撤下來,也不敢了,只是大人有沒有打贏的把握?”

    莊虎臣鼻子哼了一下道︰“你覺得洋人有本事破了我的娘子關嗎?”

    楊士琦親眼見了前面兩仗。搖頭道︰“要是論野戰爭鋒,咱們的兵那自然是不成的,要是只說堅守,別說是兩、三萬洋兵,就是再多一倍,也難破這堅城。”

    莊虎臣道︰“那就好,只要把洋人引過來,咱們就和他們打的不可開交。本來地主意就是要把他們打疼了方能議和,現在還是老辦法。”

    楊士琦嘆了口氣道︰“法子是好法子,問題是洋人不和你打啊。”

    莊虎臣笑道︰“他不想打就成了嗎?要是不想打就別來中國,既然來了,就不由他了!”

    高玨插嘴道︰“大人想過沒有。如果仗打個沒完。那洋人要是再往咱大清增兵,那就更麻煩了。”

    莊虎臣微微一笑︰“只要打個不勝不敗。洋人吃不下也吐不出,那也就只能盡快議和了,再說我手里那一千多俘虜也不能白養著,該做做文章了。”隨即又罵了一句道︰“娘的,打仗還不敢打贏,這叫什麼事兒啊!”

    大仗外面一陣喧鬧聲傳了進來,莊虎臣一皺眉頭道︰“這些兵還是這麼沒規矩,都當自家的場院了。”然後對著外面叫道︰“李貴!”

    李貴聞聲進來道︰“大人,有什麼事兒?”

    莊虎臣問道︰“外面鬧什麼呢?”

    李貴眉開眼笑道︰“大人,那些武功營的蠻子弄出點新花樣,您不去看看?”

    莊虎臣問道︰“他們在搞什麼鬼?”

    李貴笑著道︰“大人出去就知道了。”

    莊虎臣瞪他一眼道︰“裝神弄鬼!”

    李貴笑呵呵的不說話,莊虎臣也覺得有點憋悶,就徑直出了大帳,後面楊士琦和高玨也跟了出來。

    大營里的空場子里,一個二十多歲的武功營士兵正在推著一輛獨輪車到處瘋跑,獨輪車本來沒什麼稀罕,但是上面要是架著一門有十個槍管的格林炮那可就夠看地了。莊虎臣看得眼楮發直。一大群瞧熱鬧的兵勇一見欽差大人出來了,嚇的掉頭就跑,那個推著獨輪車的小兵看見莊虎臣的臉,呆呆的站住,手扶著獨輪車的把,傻楞楞的不會動了。

    莊虎臣問道︰“這個東西是你弄地?”

    那個兵一見欽差問話,嚇的就要往地上跪,獨輪車沒了支撐,就要倒在地上,高玨連忙扶住,把車子下面的兩只腳給立住,車子才沒翻。小兵嚇了一頭汗,這格林炮上百斤重,要是倒了砸到欽差大人,那小命還能有啊?

    小兵撲通就跪下了,結結巴巴道︰“回。回大人的話,這個是小的,小地隨便搗鼓出來地。”

    莊虎臣微笑道︰“你別怕,你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的?”

    小兵道︰“小地叫周舟,湖北人,小的原來是當木匠的,現在是格林炮的炮手。”

    莊虎臣笑道︰“起來說話吧。”

    小兵哆嗦著站了起來,低著頭不敢看他。

    莊虎臣問道︰“你弄這個做什麼?”

    小兵道︰“小的覺得這個格林炮太重了,小的沒力氣。搬弄不動,就想給裝個輪子跑起來順當些。”

    莊虎臣笑著對他道︰“好。這個東西很好,一會你去糧台上領五十兩銀子。”

    小兵本以為隨便擺弄武器,不挨軍棍就是好的了,現在居然有賞錢,眼楮瞪得如鈴鐺般大,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莊虎臣看著他,親切道︰“今後,如果再有這樣的東西。你可以報告你地上司或者是直接通知我的親兵,本欽差重重有賞,或者別人弄出點新東西,凡是打仗用的上的,都有賞,舉薦的人也有獎勵。”

    小兵周舟千恩萬謝的跟這高玨走了,沒走幾步,又拐了回來。捏著拳頭似乎鼓足了勇氣,對莊虎臣道︰“欽差大人,小的有個事兒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莊虎臣點頭道︰“你說吧。”

    周舟道︰“小人有一個棚的兄弟,他是湖南人,家里幾代都是做煙火炮仗地,他上次曾經對小的說,大人弄的那個新式武器,他有辦法改。”

    莊虎臣心上心頭。這中國人的創造力真是無限啊!本來就覺得格林炮毛病大,一上了戰場,士兵們殺紅了眼,手柄搖的飛快,結果老是卡殼。弄不好還會炸膛。而且又太笨重,搬一次比挪大炮還費勁。在娘子關附近的古道上它那個三個輪子的炮架,用馬來拉動不動就要翻,上頭重下面輕,肯定是不穩當。

    所以這次就花了大價錢,要把武衛軍的馬克沁給弄來,那玩意可靠性要比格林炮好了許多,雖然也有笨重不方便運輸地問題,但是好歹也比格林炮重量輕些,搬弄也多少方便了點,可是現在朝廷又不讓給了,白花了冤枉錢。

    今天是意外之喜,這些兵居然想到把格林炮的三輪炮架拆掉,裝到了獨輪車上,那可是方便太多了,這些當兵的都是種田的出身,打槍那是不行的,可要說推這個獨輪小車,個個都是跑起來一溜煙,比空身子慢不多少。現在居然有人說,能把自己那個不成氣候的“沒良心炮”改造了,真是勞動人民的智慧無窮盡啊!

    莊虎臣笑道︰“你一會把他叫來,讓他到我的中軍帳來,要是真是個有本事地,你舉薦有功,本欽差還有賞!”

    小兵樂的嘴都合不攏了,跟著高大掌櫃走路的時候腳步都輕飄飄的。

    楊士琦納悶道︰“大人,這兵勇私自改造器械,你不但不處罰,還要給賞錢,是個什麼道理?”

    莊虎臣笑著拍了拍獨輪車道︰“本大人這次修理洋兵就要靠它了”然後指著李貴道︰“把這個東西給我推到大帳。”說罷,哈哈大笑著走向中軍帳。

    楊士琦一臉的迷糊,也只好跟隨他回去。

    不多一會,馬福祥跑了進來,見了莊虎臣單膝一跪,見禮完畢,問道︰“大人找我有什麼要緊地事情?”

    莊虎臣平靜地道︰“前幾天,洋人偷襲了咱們,殺傷上千的弟兄,這個仇我憋屈地難受,想打他們一下,出口惡氣

    馬福祥興奮的打斷道︰“大人說的好!我早就想打了,這些日子我們被窩憋死了,大人下個令,標下帶回回營馬隊,踹了洋人的大營,砍了那個叫什麼瓦德西的洋提督,把人頭獻給大人!”

    莊虎臣斜了他一眼道︰“就你們幾百人沖進人家大營?怕是連根馬骨頭都回不來!人家幾萬人的大營,你想找死啊?”馬福祥被當頭潑了一瓢涼水,耷拉著腦袋道︰“那大人的意思?”

    莊虎臣笑道︰“我讓你把洋兵引出來就行了。”

    馬福祥點頭道︰“大人的意思,是拿我們去釣魚?”

    莊虎臣笑罵道︰“你又不是蚯蚓。老子拿你釣什麼魚?”

    馬福祥為難道︰“大人,我們地馬沒洋人的馬快,打他一下子容易,就是打完了,怕是被人家追了屁股,那就麻煩了,別讓人家包了餃子。”

    莊虎臣笑著指了指獨輪車上的格林炮道︰“有了這玩意兒,誰還敢追你?”

    馬福祥先是一楞,然後猛然笑了起來,豎起大指道︰“大人高!真高!”

    “報告!”外面李貴的聲音響起。莊虎臣大叫道︰“進來。”

    一個三十多歲,眉毛又黑又粗。臉膛黑黑,個子小小的中年男人戰戰兢兢的進了大帳,“撲通”就跪下了,說道︰“小的該死,小的胡言亂語,大人饒命?”

    莊虎臣笑道︰“起來吧,我又不是閻王,你怕我做什麼?”

    中年男人這才渾身發抖的站了起來。兩腿還在打顫。

    莊虎臣笑道︰“听說你能把我弄的那個東西,給改造了?”

    中年男人又給嚇地跪下了,邊磕頭邊道︰“欽差大人饒命,小的是說胡話,您大人不記小人怪啊!”

    莊虎臣親手把他攙扶起來,笑道︰“本欽差怎麼會怪你,如果你真能讓飛雷炮打準,那你就是大功一件。本欽差要重重地賞你!對了,你叫什麼?哪里人?”

    中年男人這才放下了心,暗暗罵起給自己報信的周舟,娘的,話也不說清楚,自己還以為大人是對自己口出狂言,要改動他發明的寶貝動了怒呢。

    中年男人叉手恭敬的用湖南話答道︰“小的達江友,湖南瀏陽人。祖上幾代都是擺弄煙火炮仗的。”他心里暗道,原來大人的寶貝叫“飛雷炮”,名字果然響亮。

    莊虎臣笑道︰“本大人弄地那個飛雷炮還是粗陋的很,你有什麼好主意,說說。”莊虎臣听見他的名字也想笑。這爹媽也太沒文化了。叫什麼不好,叫個打醬油!

    也難怪莊虎臣想笑。用湖南話念起來,達江友和打醬油幾乎沒有任何的分別。

    達江有道︰“小的家里一直是搗鼓煙花的,這煙花要想直著飛,那樣子就有講究,上次大人放的那個炮,小的當時就在旁邊,小地以為,大的毛病是沒有,威力也是巨大,就是樣子有點不講究。”

    莊虎臣有點不明白了,問道︰“樣子有什麼關系?”

    達江友道︰“這飛雷炮的樣子自然是沒關系的,小的說的是那炮彈的樣子好象不對頭。”

    莊虎臣一楞,炮彈?哦,隨即明白,他說的是炸藥包,然後問道︰“你是說里面填地炸藥包的樣子有問題?”

    達江友道︰“小的弄的煙火要想直著飛,要麼是裝個尾巴,要麼就是作成前尖後圓,就是槍子、炮彈的樣子,上次放地那個,四四方方地,飛出去肯定是沒個譜。”

    莊虎臣“啪”的一拍桌子,大叫道︰“好,說地好!”他這一下,聲音太大,把大帳里的人都給嚇了一跳。

    莊虎臣指著達江友道︰“那個,那個打醬油,你要是能在三天之內,把這個改好了,賞銀一百兩!”、

    達江有一听一百兩,眼楮都紅了,忙道︰“大人,給小的倆時辰就能弄好,這個東西和小的家里做的沖天花差不多是一樣的,就是個頭大點,小的覺得稍微一拾掇就能用。”

    這下輪到莊虎臣興奮了,倆時辰,厲害啊!看來只要重視科學技術,中國人是可以用任何簡陋的條件創造出奇跡的,當年造兩彈的時候,那些工程技術人員不就是用手搖計算機搞成了嗎?

    莊虎臣看著他,如同看著稀世珍寶一般,把達江有看的發毛,暗道,這欽差什麼毛病啊?

    莊虎臣對他道︰“走,本大人要親眼看著你把飛雷炮試制成功,要是搞成了,本大人今天請你喝酒。”

    達江有激動的要掉眼淚,一個匠人差不多是最讓人看不起的,地位還不如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泥巴腿子,欽差大人那是什麼人?天上的星宿啊!居然說要請自己喝酒,那真是祖上墳頭冒青煙了。當時也是拍了胸脯︰“大人放心,兩個時辰弄不好,您砍了我的頭!”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2 08:31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一百二十九章 托付竿軍

    山里的靶場現在當了試驗場,莊虎臣躲在一里多遠的地方觀看“沒良心炮”的發射試驗,有了上次的經驗,幾個跟隨來參觀的武官,都是離的遠遠的,生怕這個東西不長眼,飛到自己頭上。達江有熟練的把十二斤西洋進口的褐色炸藥牢牢的捆扎成一個前尖後圓的炮彈形狀。地上早已經挖了個半米深的坑,上次試驗的時候做好的那個“飛雷炮”先半截被埋到了泥土里。半斤黑色火藥當了發射藥,火繩被點燃以後,莊虎臣緊張的在望遠鏡里觀看。

    只見一個白乎乎的東西從炮口飛出,居然是一個漂亮的拋物線朝前面就過去了。落地後並沒有如人們預想的那樣發出一聲轟天的巨響,而是 轆轆向前滾了幾下,就沒動靜了。

    莊虎臣正在郁悶,難道又失敗了?“轟隆”如同在耳朵邊響了個炸雷一般,黃土漫天,煙塵四起,望遠鏡里什麼都看不清楚了。過了半天,剛才壯著膽子點燃引線的兵丁耳朵里還是如同鑽進了一個秋蟬,叫個不停。等過了一會,莊虎臣的心情好容易安靜下來,煙塵也落了,赫然發現離發射地三、四十丈遠的地方有了一個大坑。幾個兵拉著皮尺去量土坑的直徑和深度。莊虎臣這下更是驚訝的合不上嘴巴,那個拿著木桿子量深度的兵跳進坑里,直接從視線就消失了,乖乖,這坑得多深啊!好大地威力啊!

    雖然不是第一次試驗了。上一次還把義和團的大師兄送上了西天,但是那次沒有這次裝地炸藥多。而且上次莊虎臣是在城頭上看的,不象這次是近距離觀測,感受大大的不同,這比大口徑火炮的殺傷力還要可怕。

    這下大營眾將更是對莊虎臣服的五體投地,欽差大人隨手弄的玩意就有如此的威力!趙馭德雖然覺得震驚,但是還是有些疑惑,問道︰“少爺,這東西厲害是厲害,但咱們現在有那麼多的洋炮,要這東西有什麼用?畢竟射程太近。準頭也有限。”

    莊虎臣笑笑沒說話。

    達江有得意洋洋的跑過來報告道︰“大人,小的量過了,打出去三十七丈二,偏了九尺七,不過對于這飛雷炮來說,偏個丈把兩丈不算什麼,一點不耽誤使喚!剛才那個坑足足有一畝地還要多啊!最深地地方四尺五寸,坐進去個人都看不見!這可比大炮狠的多。”

    莊虎臣滿意道︰“嗯,不錯,辛苦了!”

    達江友垂手笑道︰“小的不辛苦!能為大人效些許微勞。是小的祖上修來的福分。”

    莊虎臣听他說話文縐縐的,問道︰“你讀過書?可曾進學?”

    達江有道︰“小的曾經讀過兩年書,後來先父過世,家道中落,就沒再讀了,應過童子試,可惜沒中。”

    莊虎臣微微點頭道︰“也算是個識文斷字的,不錯。你改的東西確實是不錯,但是我覺得還是射程有點近啊。”

    達江有道︰“這個東西,小的可以再改改,估摸著最多能打一百丈,再遠怕是不成了,但是一旦超過六十丈,怕是就沒準頭了。”

    莊虎臣頷首道︰“你暫時就不用回武功營了,到我地欽差行轅。你可願意?”

    達江有頻頻點頭道︰“小的願意。”

    莊虎臣笑道︰“那好,暫時先賞你個把總,今後如果能再有功勞,另行封賞,到糧台上領一百兩賞銀去吧!”

    達江有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周圍的兵丁都是艷羨不已。把總已是正七品了,和縣太爺都平起平坐了。更別說還有一百兩的雪花銀子,這姓達的是祖上燒了高香了。

    莊虎臣親切的道︰“你起來吧,給你三天時間,能再改進點嗎?”

    達江有問道︰“不曉得大人要什麼要求?小的盡量往好了弄。”

    莊虎臣想了想道︰“我想從山上往下打,要能飛一百二十丈,有把握嗎?”

    達江有笑道︰“大人放心,要是從平地打一百二十丈,那是難,從山上往下打,一百二十丈就容易了,不過大人,這可沒什麼準頭啊!這個東西打遠了本來偏差就大,再加上山上風大,火藥捆子,就是大人說的炸藥包被風一吹,怕是偏個七、八丈都算平常。”

    莊虎臣笑道︰“這就行,你下點工夫,別辜負了本欽差地期望,官照一會就給你辦了,今後也是官身了,更要為朝廷出力。”

    達江有使勁的點頭,莊虎臣一擺手,他就立刻知趣的走開了。

    莊虎臣來娘子關的時候,帶了二百多道官照、獎札,四品以下的武職可以任意安排,現在連陳鐵蛋、李貴這樣的親兵都保舉到五品的守備。趙馭德原本就是記名的總兵,再加上他現在是商人地身份,就沒在保舉之列,而楊士琦已經是個四品的候補道,又是文職,再加上功勞大,莊虎臣打算等打完了仗,單獨保舉,也就不在大案里列名了。這回估計給他弄個實缺的道台問題不大了。

    幾個統兵的將領又開始了例行的馬屁會,莊虎臣也是一笑置之,現在他早已不是原來一碗米湯就昏頭地初哥。

    劉光才從遠處騎著馬過來了,他到了離莊虎臣七、八丈地地方才勒住馬,跳了下來,急匆匆喊道︰“欽差大人!方軍門怕是不行了。”

    莊虎臣心里一驚,問道︰“方軍門怎麼了?上午我看他的時候不是還好好地嗎?”

    劉光才用袖子擦了把汗道︰“方軍門從下午就一會清醒一會糊涂。我看今天晌午應該是回光返照。”

    莊虎臣心里一陣難受,方友升自打那天受了傷以後。就一直發著高燒,醫官也沒什麼好辦法,洋藥吃了不見效,又找了草藥郎中,可是一喂下去就吐,最後根本就灌都灌不下去了。到了今天早上,說是見好了,還吃了碗稀飯,莊虎臣地心也就松了許多。

    莊虎臣問道︰“方軍門現在怎麼樣?”

    劉光才道︰“剛才又醒了過來,說一定要見欽差大人。有要緊的話說。”

    莊虎臣朝著自己栓馬地地方就走了過去,劉光才緊緊跟隨。馬夫把莊虎臣的伊犁雪青馬給牽了過來,前幾天騎的那匹洋馬氣力消耗過大,現在還沒養過來膘,暫時不能用,就又騎了原先的這匹。

    莊虎臣飛身上了戰馬,扭頭叫道︰“劉軍門,咱們現在去看看方軍門。”說罷,打馬揚鞭就跑了出去,其他人也是解開栓好的戰馬。跟在他的後面。

    方友升的大帳里擠滿了人,有各營頭的營、哨官,還有幾個大將。古明阿擺手把醫官叫到了帳外,壓低聲音問道︰“方軍門怎麼樣?”

    醫官無奈的搖頭道︰“大人,給方軍門準備準備吧。”雖然他沒說準備什麼,但是傻子也能听出來,是要準備後事了。

    古明阿也搖了搖頭,又鑽進了大帳。

    方友升不住聲的問︰“大人來了沒有?我要見欽差大人。”聲音雖然含糊。但是勉強也可以分辨。

    古明阿道︰“方軍門,您別急,欽差大人和李鎮台去靶場了,劉軍門專門跑去找了,估摸著馬上就到了。”

    外面傳來莊虎臣急切地聲音︰“方軍門怎麼樣了?”

    方友升叫道︰“是欽差大人來了嗎?”聲音已經劈裂了,帶著喉嚨里的喘氣聲。

    莊虎臣一進來,大帳里的人自動就讓開了道路,莊虎臣到了方友升的床前道︰“老軍門好點了沒有?”

    方友生憔悴的沒有半分血色的臉上浮現了笑意。枯瘦的手抓住莊虎臣的手,再也不松開了,然後喘了幾口氣道︰“我想和欽差大人說說話。”

    其他人一听,都識趣的走了出去,帳篷里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方友升慘然一笑道︰“大人。我是不行了。不能再看大人殺賊了。”

    莊虎臣勉強的笑道︰“老軍門說什麼呢?您受了那麼多次傷,哪次也比這回嚴重。不也都沒事兒?我還準備過些年等老軍門辦八十壽宴地時候討杯酒喝喝呢!”

    方友升努力的搖了一下頭道︰“大人不用寬我的心,老了,早就該死了,能死在戰場,是福分啊!我和我那五百竿軍的兄弟,終于這次聚齊了,他們都等著我呢!我也該陪陪他們了。”

    莊虎臣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方友升淡然一笑道︰“大人不必這樣,人生七十古來稀,我都七十多了,死也算善終。只是有件事情一直掛在心里,不說出來死不瞑目啊!”

    莊虎臣努力平靜著情緒道︰“老軍門有什麼只管說。”

    方友升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又呼呼的喘了半天氣,才用低沉的聲音道︰“十幾年前,我和馮軍門在鎮南關好不容易打敗了法國人,我手下五百親兵,都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我看著就象兒子、兄弟一般,結果只活下來二十七個,當時我既難受可也高興,畢竟是打贏了,可說什麼也沒想到,最後居然弄個割地賠款,勝了比敗了還不如!我是灰心了地,本以為就這麼老死就算了,沒想到七十了,還能為朝廷立功!死也笑著死了,可是我就怕又弄成了當年的樣子,打贏了還是打敗的下場!大人,你說,咱這次還會割地賠款嗎?”

    莊虎臣看他眼神里滿是期望,本想說幾句假話寬寬他的心,可是對著老頭渾濁的眼楮,卻又實在說不出口了,沉吟了一下,嘆了口氣道︰“方軍門。現在是舉國皆敗,洋人佔了半個中國。就算咱們這里打地再好,也是不濟事的,只能是在最壞地局面里爭取最好地結果吧!”

    方友升的眼楮又黯淡下來,幽幽的長嘆了一聲。

    這一聲里包含了多少無奈,多少辛酸,多少壯志未酬。這一聲嘆讓莊虎臣的心都似乎被掏了出來,空落落的疼。

    莊虎臣握著他粗糙而枯瘦地手道︰“老軍門,我雖然沒本事現在就把洋人趕出去,但是您放心,我在這里發個誓。如果十年內,不能收復失地,不能把那些混帳條約給廢了,那就讓我被天打雷劈,萬槍穿心而死!”莊虎臣舉起右手,平生第一次莊重地發出了誓言。

    方友升又是咳嗽了半天,方道︰“大人不必這樣,我信大人!大人是真豪杰,我方友升能在有生之年追隨大人一場,真是幸運啊!”然後。他擺了擺頭,用眼楮示意了一下道︰“大人,我枕頭底下壓了個東西,大人你拿出來。”

    莊虎臣疑惑的在他枕頭下一掏,還真有個一寸見方地銅牌,上面被磨地幾乎看不出來是什麼圖案,只是隱約覺得象是一只鳥。

    方友升看見這個東西,似乎又來了精神。喃喃道︰“大人知道這個是什麼嗎?”

    莊虎臣茫然的搖了搖頭。

    方友升道︰“這個是我們竿軍龍頭的信物,我就是這一代的龍頭,現在我把他交給大人了。”

    莊虎臣瞪大了眼楮,驚奇道︰“方軍門是竿軍的龍頭?”

    對于竿軍,莊虎臣在軍事雜志上也有所了解,他們號稱是“中國的廓爾咯軍團”,他們有和廓爾咯人差不多的生活環境,都是山區出來的。而且有差不多的性格,沉靜而听從指揮,也有差不多的地域文化,好勇斗狠。當年跟著曾國藩地“虎威營”那可是經歷二百余戰無一敗績啊!後世里,以竿軍為主的一二八師和日軍的第六、第八師團鏖戰。傷亡四分之三。猶自死戰不退。不到一萬戶人家的鳳凰鎮一戰就多了三千寡婦,家家掛白幡。可是沒過幾天,又有新兵上了前線。前幾天的戰斗,莊虎臣也听說了,二十多名竿軍的軍官全部戰死,沒一個慫了的。好彪悍的竿軍啊!

    方友升擠出了一絲笑意道︰“大人憑著這個,到了湘西,無論苗漢都要听令,多了不敢說,招個三五千人那是沒問題地,莫小看了三五千人,都是從小就練就的好把勢,槍打的好,刀也耍得,訓練個幾個月,就是精銳。當年要不是靠著五百竿軍的兄弟,我早就死在法國人手里了。後來打完法國人,我就再也沒招一個竿軍進兵營,打贏了又能怎麼樣?別讓這些孩子跟我遭罪了!現在我把竿軍就交給大人了,我相信,跟著大人,他們能殺出咱們中國人的威風來!”老頭說著,灰暗的眼楮里居然有了光芒。

    莊虎臣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拉著方友升的手,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默默地任淚水順著臉頰流淌。

    方友升看著他,笑道︰“大人不要這樣,我們竿軍既然當了兵,吃了糧餉,死在軍中就是最好的結局。比起那些打長毛、捻子死的弟兄,我比他們值,起碼我殺的不是中國人,是犯我中華的洋鬼子!”說話聲音居然也高了起來,臉上一陣潮紅。

    莊虎臣把那塊銅牌攥地死死地,哽咽著點頭道︰“老軍門是英雄!竿軍都是好樣的!”

    方友升又道︰“等我死了,把我就埋在娘子關,我要看著大人殺鬼子!”

    莊虎臣流著淚道︰“老軍門,你不會有事兒,等你傷好了,咱們並肩戰斗!”

    方友升笑著道︰“可惜,我是不能再去殺鬼子了,大人替我殺吧!”

    莊虎臣看著他,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眼淚控制不住地刷刷落下,流里滿臉。

    方友升突然騰的一下坐了起來,對著外面高聲叫道︰“竿軍的兄弟,左相爺,你們都來了!你們等著我!咱們一起殺鬼子去!”然後,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

    莊虎臣驚呆了,晃了晃他,見沒反應,急忙叫道︰“老軍門,老軍門!醫官,醫官!”

    外面的人都沖了進來,醫官推開人群,翻了翻方友升的眼皮,搖頭道︰“方軍門已經去了。”

    屋子里都在叫道︰“老軍們!方軍門!”

    “哇”的一聲撕心裂肺哭嚎驚動了大營眾將,大家回頭一看,只見那個不管多危急的時刻,都能給大家帶來信心的欽差大人莊虎臣一個人蹲在帳篷的角落里哭得象個孩子。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2 08:33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一百三十章 偷襲聯軍

    下午的時候天就陰的如同黑夜,到了晚上,更是伸手不見五指。井陘古道的青石路,四、五十人馬靜悄悄的摸黑趕著夜路。沒有人騎馬,全是牽著馬走的,戰馬都已經摘了鑾鈴,而且都勒了嚼頭,防止嘶鳴,蹄子上還包了稻草,踏在冰涼堅硬的青石路上幾乎沒什麼聲音。兩輛獨輪車在深達一尺的車轍里輕巧的前進,這條石溝被幾百年往來的大車反復碾壓,早就滑溜的光可鑒人。

    轉過一個急灣,人們都停了下來,把戰馬交給二十多個人集中看管,其他的人繼續靜悄悄的前進。又走了二里多地,能看見一百多丈外兩個碉樓,因為上面掛了兩個汽馬燈,所以在這漆黑的夜晚還是能看得很清楚。碉樓後面就是聯軍的大營。這里的地形是個喇叭口,外面很開闊,但是只要往西走,就突然收窄了,只有一條井陘古道可以繼續通行。

    這里的地勢比下面高了許多,這些人可以把聯軍大營看得清清楚楚。聯軍大營里還到處是***,從外面看好象點點繁星一般,在這個陰冷的夜晚,能給人一種虛假的溫暖感覺。聯軍沒有象莊虎臣那樣把偵察兵都放到一百里以外,只是在大營門口弄了兩個木頭碉樓,上面放了幾個哨兵。倒不是說瓦德西不懂軍事瞎胡鬧,他是德國總參謀長出身,雖然沒有真的帶過兵打過仗,就是這次進中國也沒撈到仗打。等他帶著德軍主力趕到中國地時候,北京城都已經被佔領了。但是沒打過仗不代表不會打仗,可是要論起對軍事的了解,他絕對是一流的人才,否則老毛奇也不會那麼看重他。

    不過瓦德西本來就沒打算在娘子關大戰一場,而且對于清軍,洋人也了解的透透的,能有膽量憑堅固守那就算是一等一的悍將了。主動出擊?自打聯軍從天津出發,就從來沒見過。即使莊虎臣在娘子關打了那麼大的勝仗。也不過是抓了洋人孤軍冒進的毛病,也從來沒有一兵一卒是主動發起進攻的。

    瓦德西深知如果強攻將要付出沉重地傷亡。偷襲已經搞過一次了,沒有成功,已經驚動了莊虎臣,再搞也不會起再起到什麼作用。而強攻勢必要造成大量傷亡,軍事上的後果好承擔,軍事後面地政治影響那就太可怕了,所以。瓦德西干脆就扎下大營,逼清庭自己下令撤軍,“不戰而屈人之兵”的道理,洋人比當時的中國人懂的更多。

    瓦德西把大營扎在喇叭口外面,如果萬一被清軍攻擊,也比較方便整合隊列,比駐扎在葫蘆形的山谷里是安全多了。大營兩側離懸壁還有四、五十丈,雖然說從下面看上去幾乎是刀削一般,實際上只要是個山,哪會完全沒有坡度?從地面離懸崖有四、五十丈。山頂上離大營的水平距離就已經有一百多丈了。山頂上正有幾個人在目測著離聯軍大營的距離。其中帶頭地就是改進了“沒良心炮”的達江有。今天他專門穿了一身帶虎插雙翅的飛天彪補服,泥金的頂子。這樣的衣服翻這完全沒路的山嶺,也是夠遭罪的。一路上幾次都差點掉下山崖,現在嶄新是官服掛的到處是口子,也是心疼不已。可是剛剛當了官,不穿著過過癮,心癢難熬,可惜在這荒山野嶺。又是個沒有星星月亮的晚上,穿給誰看啊?

    他帶的幾個人除了兩個人是武功營地湖南蠻子,其他都是南彰村的老獵戶和挖野藥的山民,平常翻山越嶺慣了的,這里哪棵樹哪塊石頭長什麼樣。他們都清爽的很。山上原本的兩條小路都是斷頭路。走到半截就沒了,剩下的幾十里都要從樹木、石頭縫里鑽。對于那些老山民還好點,達江有可就難受了,要不是有兩個人保護著,早就掉到萬丈深淵下面了。好容易到了地方,喘了半天的氣,狂跳地心算是漸漸平靜下來。這會兒突然覺得身上到處都疼,摸了摸才知道,到處都被突兀的石頭稜角和樹枝掛開了口子,好幾個地方在流血。但是也管不了啦,這會也擺開了官老爺慰問百姓的樣子,回頭問道︰“都到了嗎?”

    “到了,一個不缺。”

    達江有心里暗暗納悶,怎麼自己除了山下大營的***以外,什麼都看不見,他們就知道人不缺呢?可是也懶得問,又親切道︰“張老爹,您老人家累壞了吧?”

    一個粗豪的聲音道︰“不累,這個東西輕省地很,比捆柴火重不幾斤。”

    達江有對後面地人道︰“現在不早了,快挖吧。”

    幾個山民摸著黑,在山頂上挖起了土,不多時,六、七個深半尺多的斜坑就挖好了。然後有有幾個人把後背上背著地洋鐵皮桶埋在坑里,又從背上解下綁得結實的棗木板子裝進圓筒子里。

    一個年輕後生的聲音脆生生的問道︰“總爺,這是個啥東西?”

    達江有道︰“這個是大炮。”

    後生不相信道︰“總爺,您哄俺,俺去過大營,大炮俺見過,都那麼老長,還有腿能拉著跑,這東西咋才十幾、二十斤重?”

    達江有神秘兮兮道︰“這個是欽差大人滅洋鬼子的法寶,叫震天神雷,一會你們就曉得厲害了!”

    後生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仙家的寶物,欽差大人是昆侖門下,專收這樣妖魔鬼怪的!總爺,這個法寶和姜子牙的打神鞭哪個厲害?”

    達江有想笑沒笑出來,這些義和團的人在娘子關住的久了,連周圍的村民都給他們弄的神神道道的。他不曉得如何回答。只好道︰“等會你看了就知道了。”

    一個武功營地兵恨恨道︰“這回也讓洋鬼子嘗嘗味道,給老軍門報仇!”

    達江有听他提起方友升,心里也是一陣難受,點頭道︰“過幾天就是老軍門的頭七,人家都說頭七是出煞的日子,到時候靈魂會回來看看,咱不能讓老軍門回來的時候心里不痛快!”

    小兵道︰“對,炸他個***。”

    另外一個兵道︰“咱們幾個來就行了,為什麼大人還派人在下面也打?”

    達江有笑道︰“大人那是給洋鬼子報個信。讓他們知道揍他們的是哪個爺爺,別讓他們以為是被天雷給劈了呢!”

    被達江有叫做張老爹的是南彰村一個老獵戶。這里他是最熟悉的,帶著人沒幾下就把土坑給弄好了,對達江有叫道︰“總爺,這個什麼神雷大炮已經放好了,您看下面怎麼弄?”

    達江有從懷里掏出火鐮、火絨,打著火折子,小心的蹲在地上。借著點微弱地光,檢查“飛雷炮”的角度。然後自己拿過鐵杴,分別在幾個坑里這邊挖幾杴,那邊墊點土,過了好半天,才滿意地把鐵杴一扔,拍拍手上的土,笑道︰“好了,能打了。”

    兩個兵在棗木槽子上放上黑火藥,然後把早已捆扎好的炸藥包一個個填進粗大的鐵筒里。點燃了火繩,山民和獵戶的人都是既期待又疑惑的看著燃燒的紅點。

    下面地古道上,帶隊的正是回回營的管帶,記名總兵馬福祥,幾十個人都緊張的盯著聯軍大營,現在已經是二更天了,聯軍早就睡的死沉。山風吹的人直發抖,但是這些回回們身體的顫抖倒不是因為冷。比起天冷來,娘子關比甘肅差遠了,他們現在是既緊張又興奮,激動的發抖。

    一個艮艮的甘肅口音不耐煩道︰“馬鎮台,上面的混蛋怎麼還不動手。咱這都等半天了。”

    也不知道是誰接了句嘴道︰“不是那個打醬油慫包了吧?他們可都走了一天多了!”

    馬福祥扭過頭瞪了他們一眼。實際上就是把眼眶子瞪破,他們也看不見。這里幾乎是面對面都看不見人,他輕聲道︰“都給老子閉嘴!上面幾十里都沒個路,他們又不會飛?等這一會就把你凍死了?”

    那個艮艮地聲音還是不服氣道︰“馬鎮台,咱們這里離洋人才一里地,要是洋人發現了,就都白瞎了。”

    馬福祥輕聲罵道︰“老憨,你把嘴閉上,沒人當你是啞巴!”

    “吞、吞”,山頂傳來幾聲沉悶的響聲,下面的人頓時就興奮了起來。過了片刻,只听見“轟隆”的爆炸聲,如同火山噴發般的巨響,然後就傳出洋兵的驚叫和銅哨的尖利的聲音。

    老憨興奮道︰“大人,咱們也開火吧。”

    馬福祥強自壓抑著喜悅道︰“別急,咱們就打他們地大門

    “轟隆”又是一聲巨響,相隔有七、八米的兩個木頭碉樓竟然齊刷刷的折斷,隔了一里地,都能听見上面洋兵的恐懼的叫聲。十幾斤一個地炸藥包威力可不是玩地。

    馬福祥高興的把帽子摜到地上︰“真他娘地過癮!”

    一隊洋兵排成縱隊小跑著沖出了大營門,正好被倒到地上的碉樓給擋住了,馬福祥一見,大叫一聲︰“打!”

    兩門架在獨輪車上的格林炮分別有一個炮手搖動了手柄,另外一個則扣動扳機,兩條火蛇吐著信子向聯軍的大門飛了過去。剛開始打高了,炮手隨即把槍口壓低了一點,這下熱鬧了,門口擁擠的洋兵被十一毫米的子彈絲毫不費力氣的撕成了碎片。在獨輪車上發射比在三腳炮架上穩定性要差不少,但是這三天,莊虎臣給他們突擊訓練了一下,一盤盤的子彈隨便他們打,報銷了幾千發的槍彈,還炸了兩次膛,這才多少掌握了些技巧,剛才又是瞄了好半天的,營門口轉眼間就被打躺下了幾十個。洋兵顯示出平時訓練的成果,驟然遇見襲擊。並沒有亂成一團,而是各自找掩體朝冒著火光地方向開槍。一百多丈的距離,格林炮的射程還湊合,步槍就不夠看了,打也是白打。那些脆弱的木頭、沙包,怎麼能阻擋十一毫米口徑的子彈?往往開槍的人就成了下一道火鞭抽打的目標。

    馬福祥一見差不多了,對他們道︰“咱們也該撤了。”

    炮手之一,就是那個發明把格林炮架在獨輪車上的周舟,他不滿道︰“還沒打過癮呢!”

    馬福祥罵道︰“你想找死啊?再過一會。洋人就把炮調過來了,大人的命令。給洋人個下馬威就得了,趕緊走!”

    周舟對著自己大腿拍了一巴掌,懊惱道︰“這才一盤子彈都沒打完呢!”但是說歸說,立馬就推著小車沿著車轍往回跑。硬木地車輪在光滑的車轍里跑,速度比一個人空著身子也慢不多少,剛拐過一個彎,就听見後面“通”地一聲響。所有人都抹了把冷汗,呼一聲僥幸,前面那一聲響,不用看也知道是剛才的位置被大炮給轟了。

    幾十個人很快到了寄放戰馬的地方,負責看管戰馬的人急忙把馬分發了下去。但是這些人沒有一個是揚鞭打馬就跑的,而是小碎步慢慢的走,還有幾個人是臉朝後倒著騎馬,拉在隊伍的最後頭,速度比架著格林炮地獨輪車還慢。拐過剛才的彎,就算是進了喇叭口里了。道路立刻變的狹窄,最寬的地方也不足兩丈。一個騎在馬上的兵主動跳了下來,對著周舟道︰“你上馬,我換換你。”

    推著小車跑的一頭汗的周舟笑了笑,和跳下馬的兵換了把手,自己騎上馬慢慢跑。約莫跑出了三、五里,拉在最後的兵突然叫道︰“有騎兵追來了。”

    周舟和其他幾個炮手趕忙從馬上跳了下來,遠處的馬蹄踏在青石路上地那種急促的“噠噠”聲已經隱約可聞了。周舟趕忙把固定格林炮的卡子給松開。然後一扭,原本是沖著西邊的炮口現在朝著東邊了,然後把兩個銷子一插,格林炮又被固定好了,接著透過槍口前面的護盾仔細的朝道路上瞄在半天。

    兩匹高大的西洋戰馬。發瘋一樣的沖了過來。後面還有不知道多少地騎兵。馬福祥大叫一聲道︰“打!”

    “吞吞”的悶聲,兩門格林炮的炮口開始旋轉了起來。在這麼狹窄的山道,機槍對于騎兵來說,簡直就是噩夢。沖在最前面的兩匹馬立刻就摔倒了,還把緊跟著地幾匹也給絆倒了。你還別說這些洋騎兵地馬術真的是不錯,後面地人在高速的奔跑中,一提韁繩,就從前面摔倒的馬匹上面跳了過去。可惜跳過去不見得是什麼好事情,一丈寬的路,兩挺格林炮來封鎖,實在是太浪費了。凡是敢往前沖的洋兵無一例外的被打倒。洋兵的訓練還真是不一般,倒在地上的兵立刻就對著開槍的方向用騎槍還擊。可惜格林炮那厚厚的鋼板護盾豈是步槍能撼動的?轉眼間,視野可即的人和馬都被十一毫米子彈無情的打成了篩子。洋兵都是舉著火把的,清軍看他們看的清楚,而清軍這里是摸著黑,他們除了能看見槍口的火焰外,別的什麼都看不見。這些聯軍的騎兵也不是鐵打的,一見不妙,後面的人一撥馬就逃了回去,引得回回營的騎兵哈哈大笑。

    然後獨輪車又在車轍里歡快的前進。

    過了沒多一會,又有一股騎兵追了上來,他們也同樣是打著火把,火光里一看是日本的騎兵,馬福祥也不客氣,照方抓藥,手一揮就下了令,又是一頓格林炮。日軍騎兵沖鋒了兩次,就發現想突破這個火牆是不可能的,這些日本的騎兵比上次進攻娘子關的那些要滑溜的多,見勢頭不對,留了十幾具尸首也是撥馬就跑。馬福祥感情復雜的啐了一口道︰“娘的,沒種的東西!”

    獨輪車又在“大清官兵個個要老婆”的歌聲陪伴下向東天門防線前進,就這麼幾十個人,兩門格林炮,一路上大搖大擺的往回走,後面的三、四十里再也沒有人追擊了,弄的這些兵一路又是咒罵膽小的洋人又是高興的跳腳。等到守在井陘至東天門的第一道防線的清軍見到他們的時候,天早已大亮了,太陽暖洋洋的照著山谷,今天倒是一個好天氣。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2 08:37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一晚上的偷襲實際取得的效果並不大,只是象征意義上的報復。聯軍事後統計,一共傷亡二百三十人,其中被炸死的有一百多一點,其他的都是被機槍打的。對于二萬五千人的聯軍來說,這點傷亡幾乎可以忽略。但是後果之嚴重,讓瓦德西頭疼不已。

    戰後勘驗現場,發現很多被炸死的人身上找不到傷痕,只是在皮下出現很多黑色的斑點,有經驗的軍人都知道,這個是被震的內出血死亡的。這下讓聯軍里各國的指揮官心都是瓦涼瓦涼的,能把人活活震死,那需要多大的爆炸當量,這樣的重炮是怎麼運到聯軍兵營附近的?而且據逃回來的俄國和日本騎兵報道,根據火力判斷,那些中國人是用機關槍封鎖了道路,使他們不能繼續追擊。然而根據俄軍和日軍出發的時間推算,那些機槍也在十幾分鐘的時間走了兩公里的道路。這個讓聯軍的官兵覺得太難理解了。

    這條道路就在大營前面,看得很清楚,而且根據現場的勘察結果,從地上的彈殼和從樹木、山崖上挖下的彈頭判斷,肯定是加特林十管機槍,也就是清國人習慣稱呼的格林炮造成的殺傷。但是加特林機槍怎麼可能在這樣的道路條件下,十分鐘運輸二公里多?就算用馬拉著走,那三輪架也不可能在這樣的道路上快速前進的。

    而且那些威力大的嚇人的炮,也居然能按照同樣的高速度逃逸的無影無蹤。如果這些武器能保持這樣的速度機動,那對聯軍簡直就是噩夢了。如果機槍可以隨時運動,那麼就不再是一種單純的防御武器,就可以排在步兵的散兵線上,對敵方地步兵給予摧毀性的打擊。而那種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巨炮,姑且就叫它巨炮吧,如果也有如此強大的機動能力。那將把對方地火力壓制的死死的。

    聯軍各國紛紛在猜測這些新式武器的來歷,格林炮肯定是美國的,但是還沒有見過美國出產過這麼輕便的式樣,能快速移動地。聯軍做夢也想不到這些格林炮居然是架在中國鄉間最常見的獨輪車上的。而獨輪車行駛在石頭車轍里簡直是如同火車在鐵軌里走一樣,摩擦力小的可憐,並且推車的人只需要按照車轍的走向用力就可以了,閉著眼楮推的效果都是一樣的,當然速度奇快了。

    至于那些重炮的來歷就更是令人費解了,肯定不會是清國自己制造地。清國的武器研發能力西洋各國太清楚了,幾乎每個兵工廠的技術人員都是洋人。既然不是清國制造,那就一定是進口的。但是從哪個國家進口的,大家的猜測可就五花八門了。

    美國人猜是德國新出產的,因為德國的大炮技術一直在世界居于領先地位,中國也確實在德國進口了很多新式大炮。英國人則認為是俄國的產品,因為李鴻章和俄國的關系一直很密切,而面前地這支清軍很多人原本都是李鴻章的部下,這讓英國對俄國的忌憚又增加了幾分。德國則認為是法國的生產的。估計是為了抵消德國在炮兵方面的優勢,而研發的新產品。日本則大驚失色,本來日本陸軍的裝備比西洋各國就差了一截,從天津出發地時候,日本就發現清軍使用的很多新式槍炮都是日本買不起的,甚至是連見都沒見過的,這次更證明了清國還有很多威力巨大的新式武器。

    但是當一個日本地參謀壯著膽子說,根據地面上地大坑判斷,很有可能炮彈是從上面落下來的。當時西洋各國將領就嗤之以鼻,開玩笑。有這麼大地殺傷力的大炮,那需要多大的口徑?那重量應該是按噸來計算的,這麼大的炮是怎麼運送到山上的?難道是從天上掉了來的?除非山上原本就有炮台,而且有大口徑的要塞炮,才能有這麼大的威力,可以把人活活的震死。但是這座山,廓爾喀人是上去過的,連個人影子都沒有。更別提有炮台了。日本看來還是落後,這些矮小的黃皮猴子怎麼能和高貴的白種人並列,他們算什麼列強?

    一場規模小的可憐的偷襲,居然造成了這樣的結果,莊虎臣要是知道了。恐怕做夢也會笑醒。

    瓦德西在得到各方面的情報匯總以後。首先是震驚,然後是沖天的怒火。這些清軍也放肆了。自己不去打他們,他們還找上門來了!瓦大帥本來不是個沖動的人,參謀人才要求性格一定要冷靜,可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當即召集各國統帥開會,本以為各國應該是義憤填膺的,結果還是只有日本和俄國強烈要求教訓一下莊虎臣,其他國家不但沒有主動請纓的意圖,反而是反對打這一仗的聲音更強了。

    清國進口的武器本就雜亂,哪個國家的都有,而且大部分都是最新式的,李鴻章是真舍得花錢。所以各國對清軍擁有某種自己不知道的秘密武器,都在驚訝之余接受了這個事實。娘子關的地形又如此特殊,兵力的優勢在狹窄的山路上根本顯示不出來,清軍擁有絕對不輸于聯軍的重火力,而且還有威力驚人的秘密武器,那麼打這麼一場在政治上沒有意義的消耗戰又有什麼意思呢?

    瓦德西不得不面對眼前的局面,七個國家八條心,意大利全軍七十二人都被俘虜了,可好歹也算是一國啊。可是就這麼撤軍,瓦大帥的臉面往哪里放?又如何向威廉二世皇帝交代?現在只有俄國和日本支持自己的決定,可偏偏俄羅斯和日本還尿不到一個壺里。昨天晚上,俄軍的騎兵是先沖過去的,結果被一陣機槍給打蒙了,撤下來以後眼睜睜的看著日本人去送死,連提醒都不提醒一下,把日本人也氣的夠戧。各國吵了一整天,也沒有形成決議,最後瓦大帥不得不無奈的宣布休會,加強警戒,至于出兵討伐莊虎臣的問題只好改日再議。

    這些各國的統帥都在第一時間把清軍擁有幾種威力巨大。行動靈活的新式武器的消息傳遞給了在北京地公使。而公使們則立刻又把消息發回國內,並告誡這些前線的將軍,不要隨便當了出頭的椽子,送死的事情還是交給別地國家更好些。清國不是真正的威脅。它不過是個不需要開支票的銀行而已,需要錢的時候從這里拿方便些。而那些賣給清國這些武器的國家才是真正可怕的,即使這些國家目前是盟友那也不例外。

    正當瓦德西為了不能出兵教訓莊虎臣苦惱不已地時候,莊虎臣也在大帳里撓頭。本來打算是偷襲一把,把這些洋人弄火了,然後打個不可開交。這樣的話,慈禧就沒有膽量讓自己撤軍了。可是也不知道這些洋鬼子是吃錯了什麼藥,居然按兵不動,好象沒事兒人一樣?這些聯軍什麼時候學的這麼好的涵養,打不還手了?

    方友升的遺體已經安葬,按照他生前的願望,給埋到了山顛,然後在廟里給他一個立了個牌位,莊虎臣打算等戰爭打完了。再給他塑個像,受千世香火,供萬民膜拜。這老頭要說毛病也不少,貪財,護犢子,但是就憑他在鎮南關和娘子關兩次的功勞,所有的毛病都一床錦被遮蓋了,人死為大,現在他在莊虎臣和大營官兵的心目里幾乎就是個完美地軍人形象。

    北京和西安天天都有電報來,容齡、湯竟軒、壽元的電報基本上就是一個內容。洋人威逼朝廷必須把娘子關的兵撤下來,而朝廷現在是既不敢命令莊虎臣撤軍,又急著想議和,當清庭對什麼問題感覺到棘手的時候,通常的處理辦法就是把頭一埋,當了鴕鳥,看不見就當沒發生。

    莊虎臣現在郁悶的不行,要是洋人就這麼耗下去。說什麼也不和自己打,那早晚朝廷會忍受不了,拿自己開刀。但是總不能坐以待斃。莊虎臣想起來那些在祁縣被自己抓了把柄的中外記者。那些記者離開祁縣以後,在肚子里把莊虎臣的祖宗八代都給罵了。但是也沒辦法,畢竟被人拿住小辮子。還只得替他吹捧。但是沒過幾天。他們就發現了好處,莊虎臣那里一但有什麼新聞。他們總是最早知道的,現在報館的老板和買辦拿他們當寶貝,薪水也長了不少,心情又都好了起來。今天又得到一個重要地消息,莊虎臣發表嚴正講話,譴責聯軍不名譽的偷襲行為,說聯軍這樣的行為是對騎士準則的踐踏和玷污,讓他這樣的東方紳士都替他們感到非常的羞恥,而清軍對偷襲的行為給予了迎頭痛擊,消滅聯軍官兵數百,又一次取得了輝煌的勝利。

    這一次地勝利沒有象前兩次那樣,使國人震驚、興奮到癲狂,但是百姓還是高興的又是放鞭炮又是扭秧歌,耍旱船。而當消息傳到聯軍軍營的時候,瓦大帥鼻子都快氣歪了。明明是莊虎臣縮在烏龜殼里死活不露頭,現在居然有臉譴責自己的偷襲?這都什麼年月了,還搞什麼騎士做派?難道要讓自己和他莊虎臣一人一拿把西洋劍來決斗?這不是拿國家大事開玩笑嗎?但是這些報紙不知道吃錯什麼藥了,也不管是哪個國家辦的,都在拼命地替莊虎臣鼓吹,就差把他說成亞瑟王或者是查理曼大帝了。但是不管瓦德西如何地鼓動,甚至都拍了桌子,聯軍將領會議的結果還是老樣子,除了日本和俄國,其他地國家都要求把軍隊撤回北京,並立刻和清庭議和,而且據說有幾個國家已經在和李鴻章、張之洞、劉坤一這些人接觸,秘密商量議和條款了。

    瓦德西心里明白,這又是李鴻章的老一套“以夷制夷”,分別和各國談判,然後分化瓦解聯軍。偏偏就有人國家吃這一套,弄的瓦大帥心中大大的不爽快。

    莊虎臣憋屈,瓦德西不爽,在西安的慈禧老佛爺心情比他倆還差。當听到軍機處的報告,莊虎臣突襲聯軍,殺敵數百後,她只是鼻子哼了一下,牙縫里崩出來兩個字︰“多事!”

    榮祿問道︰“老佛爺,莊虎臣派人催了奴才幾次了。這些軍火彈藥到底是撥還是不撥?”

    慈禧臉上露出不悅道︰“這些事情你們軍機處就沒個主張?總不能什麼都問我吧?”

    榮祿面有難色道︰“奴才現在也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才請老佛爺的示下。”

    慈禧也不看他,問慶王道︰“他七叔,現在洋人對議和的事情是個什麼態度?”

    慶王一听叫他。急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慈禧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做下,他才恭恭敬敬的半個身子斜坐著答道︰“回太後的話,洋人還是那句老話,要求兩宮回鑾北京。並把娘子關的兵撤到山西才能議和。”

    慈禧面沉似水道︰“回鑾,回鑾!現在洋人佔著北京城,讓我們孤兒寡母地怎麼回去?”然後又問道︰“李鴻章是個什麼意見?”

    慶王道︰“李鴻章說,回鑾的事情斷然不可行,撤軍應該不妨事。”

    慈禧臉色略微緩和了一些,點了下頭道︰“李鴻章還是個知道輕重的,既然是這樣,那撤就撤吧,早點開了和議。這事兒也早點有個了局。”

    慶王遲疑了一下道︰“老佛爺聖明,奴才也是這麼想的,不過”

    慈禧催促道︰“有什麼就說吧。”

    慶王壯著膽子道︰“現在洋人報紙上說,西洋各國都要求太後歸政,而且有地報紙上還說洋人議會里的議員吆喝著要殺”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然後就說不下去了。

    慈禧陰沉著臉道︰“殺誰?”

    慶王撲通就跪下了,哭道︰“洋鬼子說,要殺了太後您!”

    慈禧一把將公案上的東西掃到地上,暴怒道︰“洋人欺人太甚了!”然後惡狠狠的瞪著板著死人臉的光緒道︰“洋人倒是和你一條心啊?殺了我,以後就沒人敢管束你了!”

    光緒嚇的急忙跪到地上。哭喊道︰“親爸爸千萬不要動怒了,這是洋人挑撥離間地計,兒臣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啊!親爸爸明查啊!”

    滿朝文武都跪在地上道︰“請太後息怒!”

    慈禧又瞪著李蓮英道︰“你好大的狗膽!這樣的消息為什麼不告訴我?“

    李蓮英臉色煞白,跪在地上把頭都嗑出血了︰“老佛爺,奴才該死,奴才有罪,奴才是怕老佛爺著急,就沒敢把這些東西念給您老人家听。奴才錯了,奴才該死啊!”說罷,劈劈啪啪”的對著自己扇起了嘴巴,不多時兩邊臉都腫了起來。

    過了好半天,慈禧怒氣漸漸平息。說道︰“都起來吧。”

    這些王公大臣才都爬了起來。只有光緒和李蓮英還在跪著,慈禧嫌惡的看了他們倆一眼道︰“你們也都起來吧。”

    倆人才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慈禧又問道︰“七爺。莊虎臣是個什麼意思?畢竟他是在前線的,那里的情形他還比別人清楚些。”

    慶王道︰“莊虎臣說,回鑾北京這個條件斷然不能接受,如果洋人要拿這個來說事兒,那他寧可和洋人在娘子關打一輩子也不能讓洋人威脅到太後和皇上的安全”

    慈禧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這個和李鴻章倒是一致,看來他還是忠心的。他還說什麼?”

    慶王連忙附和道︰“莊虎臣的忠心自然是有的,太後讓他當欽差,那是獨具慧眼啊。他還說,撤軍這個事情,不是不能商量,但是不可全撤,要撤而不撤。”

    慈禧被說糊涂了,問道︰“老七,你說明白些。”

    慶王笑道︰“莊虎臣的意思是說,洋人如果是真心要議和,讓咱們朝廷撤軍只是要個面子的話,那他就把擺在東天門的前鋒五營給撤下來,但是娘子關、固關、舊關的兵絕對不能撤,萬一洋人是故意用計,那丟了娘子關,恐怕就有臣子不忍言之事了,說什麼也能讓太後冒這個險。”

    慈禧皺著眉頭念叨︰“撤而不撤,不撤而撤?”然後看著榮祿道︰“仲華,你是帶過兵的,你覺得莊虎臣說的如何?”

    榮祿急忙道︰“奴才以為用四個字可以形容。老成謀國!”

    慈禧哈哈笑道︰“好!好一個老成謀國!又有忠心又有手段,這才是我大清地好臣子!”然後看著慶王道︰“老七,你們軍機擬個旨意,表彰他一下,就按他說的辦,對了,前兩天,他不是請旨要求朝廷撫恤陣亡的將士嗎?你們也拿個主意。”

    榮祿忙道︰“老佛爺,別人都好辦,朝廷自有成例,只是方友升已經是提督了,一品的大員,他又是戰死的,如何辦理,請老佛爺示下。”

    慈禧略一沉吟道︰“就給他加封個少保吧,賞他一個侯爵,讓子孫減等承襲吧。”

    滿朝文武都是齊聲稱頌道︰“太後聖明慈禧心情大好,哈哈一笑。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2 08:42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一百三十二章 敬酒不吃,吃罰酒

    《申報》最近賣的讓老板安納斯。美查天天興奮的臉上泛紅光,笑的嘴巴都合不上。今天前方隨軍記者又發回來一個重鎊的消息。莊虎臣主動提出單方面撤軍,把東天門的第一線部隊後撤到娘子關。這個新聞對于租界的洋人來說,那簡直不締是上帝的福音,看來仗是要打完了,提到嗓子眼的心終于放到肚子里,本來急著賣房子的也不著急了。

    而華界的中國人則眾說紛紜,有叫好的,認為早日議和能避免戰火燒過了長江,糜爛了南方。但也有人激憤不已,痛罵莊虎臣畏敵如虎,視之為國賊的。不管叫好也好,罵人也罷,所有人都知道戰爭即將要結束,後面的事情則是司空見慣的割地、賠款了。商人們郁悶不已,每次一到賠款的時候,朝廷就把眼光放在了他們的身上。大清朝祖制,永不加田賦,事實上那些泥巴腿子身上也榨不出什麼油水,既然不能從農民那里刮,那只能拿商人開刀了。

    瓦德西接到這個報告,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個莊虎臣頭一天還那麼強硬,睚眥必報。自己偷襲了娘子關,他就馬上偷襲聯軍大營,絕對是個不吃虧的主。但是第二天,竟然出人意料的把一線部隊給撤了,雖然只是後退了幾里,但是這樣的舉動還是讓他獲得了政治上的主動,各國要求立刻停戰議和的調門喊的更高了。

    莊虎臣把楊士琦的建議用了一半,只把前鋒五個營頭給撤到了二線。大營眾將很是不解,莊虎臣只好解釋,把拳頭收回來再打出去力量更大。這樣似是而非的道理讓這些人都點頭稱是,欽差大人打仗哪里吃過虧,不理解是自己的悟性差,總之按照大人說的做就不會有錯的。

    莊虎臣心中的郁悶也沒法和軍中將領說,如果告訴他們,朝廷心思活動了。那恐怕他們馬上就要動別的腦筋了,軍心立刻就要動搖。中國的聰明人太多,當年曹操地一個口令“雞肋”,就能讓楊修鼓動大軍打包袱卷準備回家。這樣的人不殺他,殺哪個?死的是一點都不冤枉。不過,一想到大清朝廷的臭屁股自己還得給他當個香臉蛋捧著。也是夠糟心的。

    既然莊虎臣把軍給撤了,那聯軍也不能不前進一下,要不然不是被人笑掉牙?瓦德西命令俄國軍隊直奔東天門,佔領清軍放棄的第一道防線。哥薩克騎兵“嗷嗷”怪叫著揮舞著雪亮地馬刀,趾高氣揚的沖向了東天門。等俄軍到了以後發現,這里的防御工事只有幾道窄窄的壕溝。其他的鐵絲網、鹿砦、拒馬都讓莊虎臣下令給拆除了。但是旁邊豎了好幾塊木頭牌子,上面用中、法、英、俄、日等各國語言寫著︰前方為軍事禁區,擅闖者格殺勿論!還用紅色的油漆畫了個骷髏頭。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俄國騎兵輕蔑的催馬過去,一馬刀就把用俄文寫著警告語的木牌砍斷。騎兵們哈哈大笑,高舉著馬刀在頭上打著旋沖進了谷地。

    前面到了谷口,又豎了幾塊木牌,上面就更奇怪了,畫了只老虎,老虎地頭沖著里面,屁股朝外,這個圖畫的有點不成比例,屁股大的出奇。哥薩克騎兵都是邊搖頭邊嘲笑。一個騎兵夾了一下馬肚子,戰馬跑了起來,他瀟灑的揮刀把牌子砍斷,然後摘下帽子向鼓掌叫好的人群行了個草原上的禮節。正當他得意洋洋的時候,猛然听到“咚”的一聲巨響,然後他就發現自己身體飛到了空中,接著就失去了意識。哥薩克們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只見那個剛才還在炫耀著刀法和馬術地人,連人帶戰馬都被炸上了天,然後摔出老遠。尸體被炸的四分五裂,腸子淌了一地,看得人想反胃。

    遠處的城頭上,莊虎臣等人看得是哈哈大笑。

    馬福祥不屑道︰“老虎的屁股也是能摸的?找死!”

    劉光才用望遠鏡看了看,緊張道︰“大人,洋鬼子放信鴿了,看樣子是要叫援兵啊。”

    莊虎臣冷笑道︰“就怕沒人來呢,多來幾個才熱鬧。”

    這些警示牌是陳鐵蛋這個壞小子的主意。他們總覺得這麼退兵心里有點不痛快,就想找點花樣玩玩這些鬼子,莊虎臣也覺得心里憋了股氣,也就由著他們鬧。剛才看見地雷把俄國騎兵送上了天,覺得胸口爽利多了。現在莊虎臣也覺得自己變了很多。原來在榆林堡和義和團打了一仗。看見尸體吐的幾天吃不下飯,等到娘子關殺剛簡安的時候。一點感覺都沒了,好象是宰了只雞,而現在似乎已經很享受戰場的感覺。原來別人給自己下跪叫少爺什麼的,還覺得很不適應,現在如果一天身邊沒人前呼後擁,反而覺得怪怪地。

    莊虎臣回頭問還在笑得合不攏嘴的陳鐵蛋道︰“李貴去祁縣了嗎?”

    陳鐵蛋笑道︰“走了一天了,估計早就到了。”

    楊士琦有點不放心道︰“大人,他一個毛孩子,能成嗎?”

    莊虎臣笑道︰“別的他怕是不成,惟獨這禍害人,他肯定辦的好。”

    楊士琦想到李貴那張木糊臉就想笑,這小子平時都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但是學起別人說話和表情那是惟妙惟肖,沒去當戲子真是可惜了的。而且這小子壞點子最多,那次莊虎臣說要抓活的,結果他就專打下三路,好些個聯軍的士兵都成了太監,弄地醫官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但是也只能對著洋人傷兵搖頭道聲無奈了。

    李貴現在正在俘虜營里當大爺呢,現在他也混了個六品的犀牛補服,簇新的官服配泥金的頂子,穿著格外過癮,那身武衛軍的藍布包頭,對襟排紐直接給扔到了娘子關。他此刻在俘虜營地一間裝飾地樸素里透著精致的房間,悠閑地翹著二郎腿喝茶。

    三個留著辮子卻穿著洋服地男人走了進來,一人手里抱著個大紙箱。

    一個眉目清秀的如同女人的二十多歲男人用帶著南方口音的官話道︰“李大人,洋人的信都寫好了,您過過目。”

    李貴學著那些朝廷里的大人地做派。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叔平啊,辛苦你了!”然後從箱子里拿出一封,從信皮里掏出信瓤。

    那個二十多歲的男人臉上露出不悅之色。雖然叫人的表字是種客氣,但是起碼後面要加個“兄”字啊,直接這麼叫。除非是直接上司或者是長輩才不算失禮,你一個六品的武職拿什麼大?何況還是個十六、七的半大孩子!

    李貴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苦著臉遞給那個人,然後又嬉皮笑臉道︰“孫哥,這上面都是洋碼子,我看不懂,你給咱翻翻。”

    孫叔平白了他一眼,心里暗道︰這是什麼人啊?剛才還打著官腔,現在用得著自己了。翻臉就成了孫哥了!但是也不好說他什麼,畢竟李貴是奉了欽差莊大人的將令的。

    孫叔平懂法語,另外兩個翻譯一個懂英語,一個懂意大利語,三個人並且都會說德語。仨人隨便拿了幾封信,翻譯給李貴听,李貴听的是一會搖頭一會笑。

    李貴擺擺手道︰“三位哥哥,都坐下吧,你們听听。這些洋鬼子真敢寫啊?這都什麼玩意兒?連被窩里地那點事兒都敢往外抖摟,不行不行,大人的意思是讓他們按咱們說的寫,寫這些污七八糟的有什麼用?”

    孫叔平皺著眉毛搖頭道︰“這些洋人挺難說話的,他們說寫什麼是他們的自由,咱們不好干涉。”

    李貴不屑道︰“孫清,不是我說你,你就是太好說話了!他們是什麼?俘虜!到了咱們手里,別說是洋鬼子,他就是條龍也得給老子盤著。是虎也得臥著!還由的他們想寫什麼就寫什麼?反了天了!”

    孫清的字叫書平,李貴一會叫他的名,一會叫他地表字,稱呼也亂了。孫清也懶得說這些,只是犯難道︰“欽差大人有交代,對這些洋兵俘虜要優待,不得動刑,不得克扣伙食。這不能來硬的,差使可就難辦了。”

    李貴笑的賊兮兮的,撇著嘴道︰“孫哥,你是讀書人又是留過洋的,對付這些洋賴皮自然是不成的。交給兄弟。保管就他們從里面往外透著舒坦。”

    孫清被他的表情弄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雖然不曉得他會用什麼招數。但是也知道他肯定是憋著壞水呢。

    李貴對著外面叫道︰“來人。”

    兩個武衛軍的兵跑了進來道︰“大人有什麼吩咐?”

    李貴用手指著門外道︰“你去,把那些洋人里最大的官給老子提溜過來。”

    小兵急忙跑了出去,不多一會,德國中校舒爾茨就被帶來了,他這些日子過地不錯,還吃胖了些,臉上泛著油光。他進來後,顯得很有教養的摘下了帽子,向每個人都點頭打了招呼。

    李貴撇撇嘴,不屑的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遞給孫清道︰“孫哥,你翻給他听听,讓他按這個

    孫清疑惑的接了過來,看見內容,眼楮都直了,然後逐字逐句的翻譯。舒爾茨听著听著臉色就變了,先是搖頭,後來就開始跺腳,李貴也听不懂,估計就是抗議的意思吧。

    李貴等孫清念完,問道︰“孫哥,這鬼子什麼意思?”

    孫清道︰“他說他很感謝欽差大人對他們的優待,但是他絕對不能寫一封這樣的信,尤其是這封信還是要發表在報紙上地。”

    李貴變了臉,惡狠狠道︰“給臉不要臉!”然後抓起杯子喝了口茶,從抽屜里取出個盒子,然後對他們三個道︰“你們把這些東西慢慢翻譯給他听,別著急,說慢點,讓他听的仔細些。”然後又對那兩個武衛軍的兵道︰“對這位洋大人,該吃的時候給他吃,該喝的時候給他喝,多派幾個弟兄保護著,要是出什麼差錯,要你們地腦袋!”

    幾個兵都點頭稱是,其中一個自作聰明道︰“大人放心,小地拿洋大人當親爹伺候!”

    李貴對他就一腳道︰“放屁!老子話還沒說完,你耍什麼小聰明?吃、喝不要短了他的。但是你們記清楚了,絕對不許他睡覺!他要是瞌睡了,你就把他叫醒。”

    一個兵為難道︰“他要是非要睡,叫也不理怎麼辦?能打嗎?”

    李貴嘆了口氣道︰“見過笨地,就沒見過你們這麼笨地!他要是快睡著了,你就找他說說話。要是說話也不管用,你就在他耳朵邊敲鑼,放炮仗,總之,不許他閉上眼楮!”

    武衛軍的兵都是偷笑道︰“小的明白了!大人您就檠好吧!”

    李貴笑道︰“明白就好,對那個什麼法國的頭,還有意大利的官也這麼著,我就不信,三天的功夫還修理不老實他們?”

    孫清和其他兩個翻譯對望了一眼。都是咧了下嘴,這個壞小子年紀不大,招數可夠損地,不打不罵就是不許睡覺,這困可比渴和餓都難受啊!不過這樣能管用嗎?這樣的招數還從來沒見過,看看熱鬧也好,反正自己這邊人可以換著班的睡覺,瞧瞧洋人遭點罪也好,這些天都把他們慣的以為自己是這個俘虜營的主人了。

    舒爾茨中校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每天都有人重復重復再重復的給他念一些資料,這些東西全部都是莊虎臣命人收集的聯軍在各地的暴行,而且都是人證、物證具全,鐵證如山不容狡辯。雖然莊虎臣讓李貴帶來地資料不少,可也擱不住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的講,才過了半天多點,就念完了,幾個翻譯只好重頭再念一遍。這里很多的東西孫清他們幾個翻譯是不知道的,結果越念火越大,要不是欽差大人下了嚴令。不把舒爾茨打殘廢絕對算是客氣了。舒爾茨在北京是親身參與過這些事情的,真假他比誰都清楚,但是出于職業軍人的品質,他本能的排斥所有對德國軍人形象不利的消息,就算是明明知道是真實的,甚至是親眼看見地也寧可相信那是謠言,或者是當自己眼花了產生的幻覺。不就是幾個人在耳朵邊羅嗦嗎?等他們說累了自然也就不說了,就當是听神甫念經了。可是到了半夜。舒爾茨中校終于明白了他們的意思,感情是打定了主意不許自己睡覺?這不讓睡覺的滋味,他是嘗過一次的,在娘子關整整兩夜都沒合上眼楮,只要一犯困。清軍就放炮。德國軍人的意志在歐洲是被稱呼為鋼鐵般的神經的。可是在睡魔面前,饒你是百煉鋼也得化為繞指柔。兩天的工夫。那些士兵就熬得神經崩潰,真的出現幻覺了。舒爾茨中校自己就曾經把一個士兵看成了魔鬼,差點把他給槍崩了。

    李貴還真地高看了這些聯軍的軍官,根本就沒用三天,最長的一個是法國的亨利少校,他是習慣了巴黎的夜生活,最能熬夜的一個,也不過是二十多個時辰沒睡覺就眼楮發黑,白天夜晚都分不清楚。意大利的阿毛扎上尉在熬了兩夜以後,直接就昏迷了,可惜李貴這些人是不允許他呆在昏迷的狀態里地,居然在他耳朵邊上放了二踢腳,直接就喚醒了,這時候,阿毛扎感嘆,昏迷的時候是在天堂里,而醒來就是地獄。這些清軍把附近村莊的草台班子給叫來,在屋子里唱起了折子戲,又是敲鑼又是打鼓,想睡著那簡直是奢望。

    終于,到了第三天的早晨,太陽才剛剛露頭的時候,幾個人都頂不住了,紛紛要求說,寫信絕對沒問題,要他們怎麼寫他們就怎麼寫,但是必須讓他們先睡一覺,可是李貴殘忍地拒絕了,翻譯地回答是︰“寫完這封信,你們願意睡多久都可以。”

    三個人用幾乎已經半瞎的眼楮和抖地如同發了“雞爪瘋”的手按照翻譯的口述,分別用三國的語言寫了幾封信,當孫清把信件的內容翻譯給李貴听完,看見他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三個人全部都是當時就倒下,昏迷了過去。

    李貴鄙夷的看著地上的舒爾茨、亨利和阿毛扎,鼻子哼了一聲道︰“賤骨頭,敬酒不吃偏偏要吃罰酒!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2 08:44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一百三十三章 聯軍里的漢奸部隊

    娘子關的城頭上的炮兵,還有山下三道戰壕里,清軍各營頭都是士氣高漲,幾千士兵嚴陣以待。鋼筋水泥的機槍堡和炮兵掩體里武衛軍摩拳擦掌,戰壕里端著步槍的綠營和練勇也是興奮的如同過節。士兵的勇氣被銀子鼓的足足的,死傷的撫恤都通過四年前剛剛開辦的大清郵政把一張張蓋著鮮紅印章的銀票送到了家屬手里,就連廓爾喀人偷襲的時候死的幾個義和團也是按照官軍的例,一人三百兩的燒埋銀子。

    前線的士兵全都分批去參拜了陣亡將士的靈牌,那里和尚、道士做的羅天大醮讓這個破敗的廟宇有了十二分的神聖味道,就連被大營的兵丁看做天上星宿的欽差大人和幾位一品的提督都要頂禮膜拜,這份尊榮八輩子做夢都沒夢見過。更何況已經和洋鬼子打了幾仗了,除了被黑猴子偷襲損失慘重,在陣地戰里,還沒吃過洋人的虧,看來洋鬼子也就是紙老虎,平日張牙舞爪的,槍炮一響也是一個子彈兩個眼。

    現在這些兵勇早已不是莊虎臣剛到娘子關的時候那副听見洋人要來腿肚子就轉筋的慫包蛋了。一個個提起聯軍都是一臉不屑︰“都是一個脖子頂個腦袋?誰怕誰啊!眼珠子綠點就能嚇唬住人啦?老子家的波斯貓還一個藍色一個綠色的鴛鴦眼呢!”

    莊虎臣看著這些一臉驕傲甚至是一臉驕橫的兵丁,心頭暖洋洋的,這些日子地苦心沒有白費。終于把這些豆腐渣調教成軍隊的樣子了,雖然戰術水平低下。槍法不準,拼刺刀三個也打不過一個洋兵。可是只要有顆不怕死地膽氣,咱中國有的是人,拿人命去填,也不會亡了國。槍炮不行可以去買,實際上李鴻章已經買地夠多了,現在娘子關守軍的武器裝備已經比聯軍只好不差,軍事訓練水平差今後可以慢慢提高,在裝備水平相差不是很大的情況下,戰斗的勇氣和軍隊的數量的優勢完全可以抵消士兵素質的差異。雖然目前看,聯軍人數比自己多了將近一倍。但是在娘子關的地形條件下,兩萬五千人根本就擺不下,如果勉強都蜂擁著來攻城,那簡直就是活靶子,士兵的密度將讓防守的一方連瞄準都不再需要,別說開槍打炮了,從城頭扔塊大石頭都能砸倒一大片。

    城頭下面地幾百俄國騎兵揮舞著馬刀在山谷里來回的奔跑,“嗷嗷”怪叫著耀武揚威,各營頭的將領早就看著不順眼了,紛紛請戰。城頭的炮兵更是把射擊諸元調校好,就等著大人一聲令下,把這些哥薩克送上西天。可莊虎臣把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就這幾百人哪經得起揍?這麼多門大炮打幾百人,那也太浪費了。何況現在自己的炮彈也不太多了,雖然西安來了消息,榮祿同意調運軍火,還把武庫的幾個委員給撤了差使。理由是克扣軍火勒索前線將士,並發了專電讓莊虎臣不要介意。莊虎臣心里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但是也不說破,還是發電報對榮祿表示了感謝。軍火的補給問題是解決了,但是畢竟晚了好多天。從西安用騾馬、大車把彈藥送到前線。也需要十多天的路程。萬一打起大仗,自己的炮彈打光了。那這一百多門地新式洋炮就成了擺設。莊虎臣來到娘子關這麼長時間,大手大腳慣了,一直是把炮彈當石頭用的欽差大人第一次開始過起了節儉日子。

    俄國遠東司令阿列克謝也夫得到報告,前方的騎兵受到了襲擊,當然哥薩克還沒傻到報告說自己是因為摸了老虎屁股吃了虧,只說被清軍阻擊,要求增援。林雷阿列克謝也夫這幾天也是很不爽,本來各國使館和租界被清軍和義和團襲擊的時候,全靠俄軍拼死抵抗,天津紫竹林租界才沒被攻破,當時各國都惟俄國馬首是瞻。可危機剛剛過去,他們居然推舉英國的西摩爾中將當了司令,結果這個廢物差點連天津都沒出去,要不是後來清軍主動退出戰斗,怕是現在天津的仗還沒打完呢!

    等到進了北京城,為了誰佔領車站的問題,英國人居然要和自己動手,差點就火拼起來了!北京的仗都打完了,德國兵還坐著火輪船在大海上漂著呢,這些人竟然又推舉還在半道上地德國司令瓦德西做了統帥。這些日子,明明是俄軍出力最大,損失也最大,在大沽口高臘支號和機略號兩艘軍艦中彈,險些沉了大海,可是列強說什麼都不允許俄羅斯對山海關內增兵,弄的東北的十七萬大軍干瞪眼,就是不能參戰。想到這些,阿列克謝也夫就一肚子火,現在听說清軍又把自己派去的騎兵給揍了,那說什麼也壓不住了,立刻調遣一個炮兵營和兩個步兵營攜帶二十門火炮好好的教訓一下這些清國人。

    瓦德西本想阻攔,但是看著阿列克謝也夫暴跳如雷,也實在不好說什麼,只得同意,但是出人意料地是,本來堅決反對繼續攻打娘子關地英國居然也自告奮勇派一個步兵營去共同出擊。英國人對俄羅斯可以說一點好感也欠奉,尤其是進攻北京的時候,本來商量好各國十四號共同討論如何進攻地問題,可是十三號的晚上,俄軍就在瓦西列夫少將的率領下開始攻城了,然後日本也越過尚未到達中國的聯軍總司令瓦德西伯爵參加了戰斗,這讓列強對俄國和日本更加的惱火。英國人听說俄軍又被修理了,真是開心壞了,但是同時對清軍的戰斗力更加疑惑,加上對那幾種大英帝國都沒有的能高速機動的新式武器的巨大好奇心,讓英國決定參加戰斗。

    偵察哨把英國和俄國軍隊向娘子關進攻的消息傳遞到莊虎臣的手里,莊虎臣看了以後不禁好笑,洋人終于學乖了。現在是炮兵在前開路,步兵在後面。這樣地隊型算是唱的哪一出?在井陘古道上,馬拉地炮車一天能走三、四十里。那就是很快的速度了。步兵跟在炮兵後面那和蝸牛爬沒多大地區別,這五十里路沒個一天一夜,他們是走不到的。看來是被格林炮打怕了,不敢讓步兵走在前面,惟恐又被機槍給點了名。現在把炮兵放在前頭的目的,應該是一旦被機槍攔截,可以利用炮兵的火力可以隨時壓制。莊虎臣也懶得理他們,等到了山谷里,自然就可以讓他們知道塹壕戰的厲害,更別說這些洋兵一旦進了山谷。那就在城頭上的大炮覆蓋範圍之內了,幾門山炮、野炮遇見要塞炮,那還不是踫上了祖師爺?听個響就炸碎了。

    劉光才在城頭看著想的入神的莊虎臣,輕聲問道︰“大人,這次來的洋兵咱們是要抓活地還是要死的?”

    莊虎臣听的想笑,仗還沒打響呢,就開始動這樣的腦筋,這還是原來听見槍響就逃跑的清軍嗎?自己怎麼感覺有點不認識他們了!

    古明阿諂媚的笑道︰“大人自然是要活的,大人不一直是除了東洋小短腿之外都要抓活的嗎?”

    莊虎臣白了他一眼道︰“要什麼活的?老子沒那麼多米飯,不把他們打怕了。天天來聒噪,也煩人的很。”

    古明阿笑道︰“大人說地有理。”

    這會兒,就是莊虎臣放個屁,他也覺得是香的。昨天晚上,莊虎臣去看望受傷的托克泰,把古明阿也給叫上陪同。當著他倆的面,莊虎臣把剛簡安偷偷登記的三個人一起盜賣軍糧的帳本也取了出來,平淡的說這個是剛簡安作的假帳。意圖誣陷朝廷大將,自己斷然不會上這個當,但是人死為大,剛簡安已經伏法,就不再追究。這本假帳自然也就沒用了。說罷,當著他倆地面。一把火就把帳本燒了,弄的兩個人是眼淚吧嗒,感激涕零。兩個人都不傻,知道這是欽差大人有意的替自己遮攔,那還不是千恩萬謝?本來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到肚子里,漫天的雲霧都消散了。

    馬福祥一直拉著臉不說話,突然狠狠地冒出來一句︰“這些狗漢奸!都該殺!”

    他沒頭沒腦地話把所有人都弄蒙了,莊虎臣疑惑道︰“漢奸?誰是漢奸?”

    馬福祥咬牙切齒道︰“大人,那些英國兵就是漢奸!在天津,我們甘軍和他們交過手,老龍頭火車站就是我們回回和他們面對面的拼過刀子,他們說地是中國話,都是山東口音!絕對是漢奸,不是洋人!”

    古明阿不屑的撇著嘴道︰“漢人終究還是靠不住!”剛說完,發現眾將都把眼楮瞪的溜圓,連忙自己抽了個嘴巴道︰“這臭嘴,喝多了黃湯你胡沁什麼?”

    大營眾將听說有漢奸幫著洋人來打自己人,都是火沖頂門,一個個要求把這些漢奸全部活捉,然後千刀萬剮,凌遲處死!沒有家賊引不來外鬼,漢奸比洋人更可恨!

    莊虎臣和楊士琦也都覺得震驚,沒想到,八國聯軍里居然還有支漢奸部隊,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竟然還有人幫著洋人打中國人的,而且听馬福祥說,他們這支漢奸部隊的戰斗力相當的強悍,在老龍頭火車站,幾百穿著英國軍服的中國人竟然沖到清軍陣地和比自己人數高了很多倍的清軍拼刺刀,而且生生用白刃戰擊潰了數倍于自己的武衛軍的進攻,戰斗力別說清軍拍馬都追不上,就是比那些洋鬼子都能打多了!

    莊虎臣一抖馬蹄袖,下了決心道︰“這幫子漢奸,我要活的。”

    劉光才興奮的一拍李永欽的大腿道︰“對!全部活抓,開了膛,看看這些混蛋的心是什麼做的?能對自己同胞下的去刀子!”

    李永欽瞪了他一眼,抽著鼻子倒吸了幾口涼氣︰“劉軍門,兄弟的傷還疼著呢!經不起你這一掌!我又不是漢奸,你朝我下什麼黑手!”

    劉光才尷尬的笑了笑。大營眾將都是義憤填膺,個個喊打喊殺。

    莊虎臣也不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大家跺腳、咒罵。楊士琦對他是最了解的。心里覺得不對頭,莫不是欽差大人又動了什麼歪腦筋?他現在地心思一天比一天難猜。要是想害誰,那是防不勝防。這樣的主子還是小心伺候為好,但是跟著他地前途那也應該是不可限量的,今後自己飛黃騰達不過指日可待地事情。

    不過他千好萬好,就是有點婦人之仁,雖然說智計百出,危機每次都能被他從容化解,但是這次自己讓他撤兵到西安的建議,他還是只听了一半。如果全按自己說的辦,一但洋人禍害了山西,那山西百姓自然對要求撤兵的朝廷恨的要死。而盼莊虎臣保護晉省百姓則如嬰兒之望父母。可莊虎臣就是心軟,這中國的老百姓不讓他徹底覺得疼,他們是很難念你的好的,你保護了他們,轉眼就把你忘的干淨,只有在水深火熱有切膚之痛的時候,才能記得你地恩德。況且按自己說的辦,既能打擊朝廷的威信,又能樹立莊虎臣的名聲,如此一石二鳥的好計他居然不用。也著實讓楊士琦痛心不已。

    實際上,莊虎臣現在真是還沒拿定主意,這兩千俄、英軍隊的進攻,可以說自己有的是辦法讓他們來得去不得,雖然說東天門的防線是撤了,但是自己是只把地面上擺的五個營頭給調回了娘子關,兩側山體上的火炮可都還在呢,洋人只要敢往山谷里進。那幾十門大炮居高臨下,打地正舒服。而由于射擊角度的問題,洋人的炮根本無法威脅山上的炮兵陣地,要想拿下這些炮兵,唯一的辦法就是象上次廓爾喀那樣。偷襲山上的小路。但是同樣的招數使兩回那就不靈了,現在山上小路早就戒備森嚴。為了防止偷襲,連三道阻擊線附近的樹木都被砍伐干了,周圍就藏不了人,想再渾水摸魚那是不可能地。如果洋人沖進山谷,到時候,外圍山上的大炮既可以封鎖了聯軍先頭部隊的退路,還可以阻斷聯軍後續部隊的支援,說句老實話,自己所謂的撤軍只是裝個樣子做做姿態罷了。但是面對同仇敵愾地大將們,莊虎臣真地不知道,對這些英國軍隊里的中國雇佣兵是不是就要痛下殺手?中國人歷來有恨漢奸勝過恨敵人地傳統,而這個傳統到底能有幾分是正確的呢?

    听馬福祥的描述,這支漢奸部隊有幾乎不下于廓爾咯士兵的戰斗力,如果馬福祥沒有夸大的話,那這幾百人應該算是絕對的精銳。利用自己佔據的有利地形和火力上的優勢,一頓炮火把他們全送上天,那是簡單而且過癮,肯定是全軍振奮,舉國歡騰,朝野稱頌。再精銳的部隊也不可能單純的去用血肉去對抗鋼鐵,意志戰勝大炮那是必須有其他有利條件作為保障的,在娘子關這樣的地形條件下,進攻的一方是根本不具備勇氣戰勝大炮的條件,當然如果防守的的一方听見槍聲就跑,那是例外。

    莊虎臣現在對如何鼓舞士兵的勇氣已經輕車熟路,銀子加軍棍外帶洗腦屢試不爽,已經沒有任何問題,戰術更是強項,後世的知識即使是支離破碎的,也讓同時代的人覺得難以招架,但是如何提高軍隊的素質,這可是讓他頭疼不已。穿越前看了無數的小說,都是找幾個德國教官按照德國軍隊的訓練方法就能把豆腐軍在幾個月的時間里培養成無敵雄師,當時自己也覺得似乎很有道理。現在才知道,這樣的手段李鴻章、榮祿早就用了幾十年了,古代人一點不比現代人傻!按說武衛軍里洋人教官也不少了,可為什麼按照洋人的方式就調教不出一支鐵軍呢?難道就是因為中國人長期被儒家思想束縛了心智,缺乏血性?這些日子里清軍中能打的部隊除了已經全部戰死的“竿軍”就屬馬福祥這支回回營了,但是他們都是因為長期處在漢回或者漢苗沖突不斷的區域,而形成的獨特的地域文化,和傳統意義上的中國漢族主體有很大的不同。而這支漢奸部隊那可是由純粹的山東老百姓組成的,地道的漢族血統!莊虎臣對他們是怎麼被訓練出來的,充滿了好奇。

    莊虎臣看著城頭上或是咬牙切齒痛罵漢奸,或是興奮不已躍躍欲試的眾將,心里犯了嘀咕︰對這支漢奸部隊,到底是抓還是殺?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2 08:45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中國軍團(上)

    俄國上校瓦西里心驚膽戰的帶領著三個營前進。德國、法國、意大利三國軍隊的前車之鑒讓他絲毫不敢輕視幾十里外還沒看見過影子的清軍,日本兵的遭遇更是讓他心寒,兩千多人居然一個活著回來的都沒有,日軍的戰斗力別人不清楚,俄國人是肯定不會小視的,在俄軍和日軍瞞過聯軍其他國家先行進攻北京城的時候,日軍冒著清軍密集的火力沖擊那些堅固的城防,讓一向以彪悍善戰自詡的俄國軍人也不禁贊嘆他們的勇氣,要知道城頭和街道上馬克沁機槍的火力猛烈到已經讓人覺得過于浪費彈藥的地步。

    可是這麼凶悍的部隊居然被人全殲,而且報紙上說,他們最後被清軍打的連突圍都成了奢望,只得全體自殺。現在自己和英國人一共也不過二千人,是否有能力對抗這支強大而神秘的清國部隊,還是很難說的事情,並且听那天追擊過偷襲聯軍大營的清軍的騎兵們說,他們還擁有火力猛烈而機動靈活的秘密武器,如果這些都是事實的話,那敵人就太可怕了!但是軍令如山,上司比敵人更可怕,如果不執行命令,當時恐怕就會被槍斃,還是老老實實的出發吧。

    英國少校巴恩斯心情也很糟糕,西摩爾將軍也不知道想些什麼,俄國人挨打那不是好事兒嗎?還值得為他們出頭?這些一身汗味和廉價烈酒混合出來的那種臭氣燻天的北極熊都死光了才好!這些中國軍團的士兵本來就是為了防止駐扎旅順、大連的俄國人對威海衛的覬覦之心才特意組建的,而且經過兩年的嚴格訓練,讓他們具備了強悍的戰斗力。

    這些年輕的中國人他們守紀律、勇敢,吃苦耐勞,射擊水平很高,吃飯從來不挑揀食物,只要能吃飽他們就很滿意,而且他們在面對自己地同胞,甚至是威海衛的鄉親面前的時候都表現出對大英帝國無比的忠誠。成千上萬的威海衛農民,實際上是山東的義和團沖擊軍營的時候。他們絲毫沒有猶豫的對這些同鄉開了槍!他們打下了天津北洋軍火庫、海關署軍火庫,並且在攻佔天津城,進攻北京,還有獨流、北倉的幾次戰斗,中國軍團都是大英帝國的急先鋒,很多次戰斗都是獨自參加地,沒有其他軍團的參與,而他們地戰果在英軍中是最顯赫的。

    哦,上帝,原諒我把這麼多美好的形容詞用在一些東方的異教徒身上。實際上他們是不相信任何宗教地,但是我不得不說他們實在是軍人地典範。如果是在平原上的戰斗,即使是那些彪悍的廓爾咯軍團都不一定是他們的對手。最美妙的事情是,他們是我巴恩斯一手培養出來的。如果你是這些中國人的上司,那你就是最幸福的指揮官。如果你是他們的敵人。那你還是去地獄吧,那里更安全一些。

    等這場仗打完以後一定要建議多招收些中國人參加英國軍隊,他們比那些又黑又臭一身咖喱味道地印度兵強一百倍!

    但是今天,西摩爾中將讓巴恩斯帶著這些苦心培養出來的中國軍團去給俄國人解圍,讓他心里非常不愉快,索性拖在隊伍的最後頭,慢慢的學烏龜爬。讓這些俄國佬去送死吧,他們多死一個,大英帝國就少了一份危險。

    英、俄軍隊在以蝸牛一般的速度前進地時候。居然沿途沒有受到清軍地任何阻擊,甚至連象征性的騷擾都沒有踫到。但是他們不知道,聯軍地一舉一動,在兩側的山上,都有人看得仔仔細細。

    幾個穿著山寨版迷彩服的清軍躲在樹木後面。正在用望遠鏡偷偷觀察著洋兵的動向。

    一個湖北口音的兵驚訝道︰“你們瞧。這些鬼子咋跟咱們長的一樣呢?”

    一個用白布包著腦袋連耳朵都看不見的男人不屑道︰“什麼他娘的鬼子,就是些狗漢奸!”

    湖北口音的兵肯定是武功營的人。林雷他疑惑道︰“你怎麼知道的?”

    白布包頭的男人鼻子哼了一聲,他是一口的山東腔調︰“這些狗雜種是給英國鬼子賣命的,在威海衛老子和他們交過手,娘的這些混蛋手黑著呢!對著老鄉照樣放槍,機關炮打死我們多少的弟兄!”

    武功營的笑道︰“你們神拳的人不都是刀槍不入嗎?怎麼還會被打死?你這個二師兄怎麼不做個法?”

    這個包了腦袋的就是義和團的二師兄,因為耳朵被王天縱給削了,所以就一直用布包著頭,不過看起來也不覺得突兀,武衛軍都是包著頭巾的,打扮差不多。他惡狠狠瞪了那個小兵一眼道︰“沒規矩的東西,老子現在是官軍了!欽差大人親自賞的委署前鋒校,堂堂的八品官!你個小東西居然敢消遣老子?”

    湖北兵笑了笑沒說話。

    二師兄看著下面的洋兵,長舒了一口氣道︰“終于把你們這些王八蛋玩意盼來了!山東那筆帳也該算算了!”

    湖北兵安慰道︰“你放心吧,大人不會輕饒了他們的。”

    二師兄笑道︰“那是,大人打洋人,絕對沒說的。”

    湖北兵打趣他道︰“咱們大人比你們那個黃蓮聖母強吧?”

    二師兄尷尬道︰“我是坎字團的,黃蓮聖母是乾字團的,我們和他們都不是一路人,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還扯那些沒用的閑淡做什麼?”

    兩千多俄國、英國兵心驚膽戰的走了兩天,才算是到達東天門。等他們到了的時候,那些哥薩克騎兵已經等的眼楮都要望穿了。瓦西里上校詢問了一下情況,氣得當時就想砍了這些哥薩克,不就挨了一顆地雷嗎?這也值得向大營求援?但是當他被騎兵帶著看到那些警示牌的時候,覺得是應該教訓一下清國人。什麼時候,清國也可以設立軍事禁區了?太狂妄了!

    瓦西里上校命令山谷外面的炮兵立刻把大炮拉進來,對面雖然只能看見一些非常原始的鹿砦、拒馬,但是城頭上黑洞洞的炮口那是看得清清楚楚,而且是德國的克虜伯要塞炮,那個口徑不用望遠鏡都看得真切,夠嚇人的。雖然明知道對面城頭上的清軍不是軟柿子。但是要連進攻的勇氣都沒有,還不讓後面那些英國人笑死?瓦西里終于下了決心,給這些清軍一個教訓,俄國陸軍怕過誰?就連張狂不可一世的拿破倫在莫斯科也吃了大虧,三皇會戰地時候,俄軍讓整個歐洲知道了自己的厲害!

    正當瓦西里上校調兵譴將準備進攻的時候,城頭上的莊虎臣根本就沒把他當盤菜,眼皮都不夾他!這位欽差大人的眼楮一直就沒離開過在山谷口的那支打著米字旗的漢奸部隊。相比高舉著馬刀張牙舞爪的俄羅斯軍隊,那支漢奸部隊的氣質更讓莊虎臣震撼。“呆若木雞”四個字形容他們再恰當不過了。當然這個詞應該是它的本意,而不是後人附會地貶義。面臨著即將到來的戰斗。他們這些人居然是從容不迫地做著各種準備,從大車上卸下輜重。構築簡易機槍掩體,架好小口徑的速射炮,從望遠鏡里看他們,每個人好象都是熟練的工人在車間里勞作一般。沒有表情的面孔讓人很難感覺到他們是一支馬上就要參加戰斗地部隊。這讓莊虎臣不禁暗自神傷。這些英國佬是怎麼把他們訓練出來地?這樣的沉著與冷靜比自己手下那些蹦著喊著罵著要殺洋人的兵素質高了不止一個等級吧?

    這些漢奸部隊的來歷,莊虎臣已經知道了七、八分了。兩年前,中英簽署《租威海衛專條》,英國人到了威海衛以後,覺得旅順、大連的俄軍對自己威脅太大,但是英國現在國力日衰,想從國內大規模調兵難度很大,于是就仿效在印度的做法,招募雇佣軍。英國陸軍部隨即在香港招收了翻譯和號手。在威海衛就地募集士兵。這個舉動違反了《租威海衛專條》,總理衙門表示抗議,結果洋人根本就不甩乎他這一套,該怎麼招還怎麼招,只是給了個照會。說是組建這支部隊僅僅是為了保護租界的安全。保證不在其他地方使用。當時慶王主持總理衙門,和洋人還辦過交涉。只是交涉的結果就麻繩穿豆腐——不用提了。得虧現在有電報,莊虎臣發電到李鴻章和慶王那里一詢問,當天就給回復了。莊虎臣看著這個打著英國旗的“華勇營”,真是覺得想跑到城下找他們問問,到底英國人是怎麼就能在不到兩年地時間把懶散的中國農民培養成有這麼高戰斗素養的士兵。

    李永欽看莊虎臣好容易把望遠鏡從臉上放了下來,急忙道︰“大人,洋人都湊齊了,開炮吧?也該讓這些鬼子、漢奸知道一下喇叭是銅鍋是鐵了。”

    莊虎臣笑道︰“你急什麼?”

    李永欽道︰“大人,你看,鬼子們的大炮都拉進來了。”

    劉光才不屑的看了李永欽一眼道︰“就這小破炮,也敢來顯擺?”

    莊虎臣心里好笑,自己原來地那點歷史知識真地問題太大了,現在對比起來,聯軍的裝備簡直不夠看地,德軍、英軍、法軍還好點,日本和俄國的裝備比武衛軍差了整整一代,可是進攻中國的主力還就是這些人,十幾萬裝備精良,又有外國教官訓練多年的清軍,楞是被兩萬裝備雜亂,後勤補給幾乎等于零,指揮不統一的聯軍給打垮了,而且還是完敗,把首都都給扔了,真是把中國人的臉都丟干淨了。

    俄國軍隊陸續把大炮拉進了山谷,正當他們列陣準備的時候,“咚、咚”兩聲響,把俄軍嚇了一大跳,兩匹拉著炮車的馬連同大炮都給炸上了天,馬匹直接被炸成三截,大炮也變成了零件。城頭上的眾將和炮兵都是笑的前仰後合。山谷里原本埋了無數的地雷,這個年代的地雷個頭都有西瓜那麼大,爆炸力相當強大,但是因為埋的過深,人踩上去,壓力不足以擊發,但是大炮的分量那就不同了,兩顆不長眼的地雷此刻突然爆炸了,讓兩門炮外帶馬匹和幾名俄軍坐了“土飛機”。

    山下戰壕里,陳鐵蛋和王天縱他們也是看得心情大好。現在山下的防線用的全部是甘肅來地武衛後軍。也就是甘軍。防御工事也得到了進一步的加強,原來用沙包構築的機槍、火炮掩體,現在都修築成鋼筋、洋灰的暗堡。陳鐵蛋帶著榆林堡的欽差行轅護兵繼續充當督戰隊的角色。甘軍打了兩仗後,都學的滑溜了,全都知道從沙包的縫隙里偷偷的窺探洋兵的動靜,再沒人肯把身子挺地筆直當活靶子。

    陳鐵蛋蹲在戰壕的泥地上,心疼地看著自己的新官服道︰“王哥,你看,多好的衣裳,沾了這麼多泥巴!”

    王天縱白了他一眼道︰“你活該。這是什麼地方?你還窮講究!”

    陳鐵蛋正準備說話,被“咚”的一聲響給打斷了。戰壕里響起一陣輕笑。不用問,又有一門倒霉地炮被地雷炸飛了。陳鐵蛋低聲罵道︰“都小聲著點!娘地,想給洋鬼子報信啊?”

    一個炮手笑道︰“什麼洋鬼子?一群狗漢奸罷了!一會兒老子用格林炮給他們點點名!讓他們曉得一下他祖宗姓什麼!”

    王天縱瞪了他一眼道︰“鑽你自己的狗洞里去!扯什麼淡呢?洋兵馬上就要進攻了。”

    炮手笑著走開,鑽見了機槍堡。陳鐵蛋在掩體縫隙里偷偷望去。洋人在付出損失三門火炮的代價後。終于把大炮拉到了陣地,現在正在測量方位和距離,看來準備開火了。

    陳鐵蛋搖了搖頭道︰“大人怎麼還不下令開炮啊?”

    王天縱笑道︰“要不,你自己出去問問?”

    陳鐵蛋搖著頭道︰“師傅,你就別拿我尋開心了,現在出戰壕?你想讓洋人把我當靶子打啊?”

    “啾”的一聲炮彈從空中掠過的聲音,然後伴隨著“通”的一聲響,戰壕附近的泥土立刻就被蕩了老高。王天縱猛然把陳鐵蛋的頭按的低了下來道︰“洋鬼子打炮了!”

    “砰、砰”地炮彈爆炸聲在戰壕附近紛紛響起,開花炮里的鋼珠如同雨幕一般灑下。地面的泥土被崩的飛到半空中,然後又落了下來,砸在那些抱著頭躲在戰壕里的士兵頭上和身上。士兵們急忙往戰壕里專門修築地防炮洞里跑,不多時候,里面就擠滿了。外面地爆炸聲不絕于耳。里面的清軍扯著喉嚨喊叫也听不見說地是什麼。偶爾會有一顆炮彈落在頭頂。把防炮洞震的塵土飛揚。

    這些清軍都是習慣了用自己的大炮欺負洋人的,被人用炮壓得抬不起頭還是第一次。都是在咒罵著那些城頭上的炮兵,娘的,那麼多的大炮,怎麼就不知道開炮呢?

    現在城頭上,劉光才看見俄軍炮兵在那里把炮彈不要錢的傾瀉到清軍陣地上,也著實的急了,對莊虎臣道︰“大人,洋人的炮火不弱啊!咱們該壓壓他們的威風了!”

    莊虎臣微微一笑道︰“劉軍門,你著急什麼?讓這些兵見見炮火也好,天天躲在大炮屁股後頭,他們長不大。”

    這些急的抓耳撓腮的眾將,見欽差大人發了話,也不敢再說什麼了。莊虎臣是存了私心的,今天調的全是甘軍,自己謀的甘軍提督的位置,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讓手下這些人真切的感受一下戰場的氣氛也是好的,前些日子的仗打的過于取巧了。不可能以後所有的戰爭都有娘子關這樣的地利,也不可能永遠比敵人裝備好很多,更不可能每次都能有十倍的兵力,百倍的軍需,趁著現在兵勇士氣正旺,讓他們打一場稍微艱苦點的仗,還是有好處的,省得將來自己到了甘肅以後,一旦遇見苦戰,手里還是沒有可用之兵。

    莊虎臣對那些不停開炮的俄國炮兵,和那些見自己人佔了上風而興奮的邊吆喝邊舞著馬刀的哥薩克視而不見,德國進口的高倍望遠鏡在城頭把下面的人看的真真的,他一直盯著那些冷眼旁觀的“中國軍團”,他們還是一樣的表情沉靜而肅穆,率領他們的那個英國軍官的神情倒是驕傲而自信。

    莊虎臣終于下了決心,這支漢奸部隊一定要活抓!說什麼也要從他們那里掏出來訓練方法,殺幾百個雇佣兵除了解解恨,沒什麼大意義,但是如果能收歸己用,練出幾萬、十幾萬同等素質的士兵,那麼對于國家、民族的作用將會有多大?如果自己能掌握這樣的一支武裝力量,而且裝備到娘子關這些士兵的程度,那麼放眼中國,還有對手嗎?即使是在亞洲,恐怕也找不到實力相當的陸軍做對手了!日本?就他陸軍那個裝備水平,同等軍事素養的條件下一個打他三個都沒問題。

    莊虎臣沉浸在幻想的虛無幸福里,突然一個念頭讓他如同當頭被澆了一瓢涼水,這些“華勇營”的士兵在山東的時候,可是對自己的威海衛老鄉下手都不留情的啊!就算是俘虜了,能听自己使喚嗎?這些洋鬼子到底給他們吃了什麼迷魂藥,洗腦洗的如此徹底?幾乎都趕上那個耍輪子的神棍的水平了!

    古明阿那口油滑味道十足的京片子讓莊虎臣回過神來,只听他叫道︰“看,洋鬼子要進攻啦!”

    莊虎臣隨口道︰“進宮?他想當太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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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中國軍團(中)

    俄軍的炮火把戰壕里的武衛軍打蒙了,過了好半天,听听外面炮聲停歇,王天縱急忙叫道︰“都趕快回去,洋兵要進攻了。”

    這些耳朵里還在鳴叫的兵昏頭脹腦的跑了出去,空氣里灰塵混合著硝煙嗆的人呼吸困難,吐出的痰里帶著黑色和黃色的黏液。幾個沒來得及跑到防炮坑的兵被炸起的泥土給埋到了戰壕里,戰友們在官長的指揮下,把這些人從土里扒了出來,有的人被開花彈的破片炸傷了,滿身都是血和泥,大部分人都還安然無恙,只是灰頭土臉的看不出人模樣。一些士兵把受傷的人送到防炮洞,醫官正在里面進行緊急救治。洋兵的炮擊對戰壕里的人殺傷力並不大,小口徑的火炮根本無法打穿鋼筋、洋灰構築的暗堡,而且俄軍使用的炮彈全是開花炮彈,但是還是讓甘軍心動神搖,有點膽怯了。

    俄軍的步兵開始在軍鼓和軍號聲中發起了進攻,騎兵則在兩側吶喊助威。甘軍的軍官和督戰隊貓著腰在戰壕里鑽來鑽去,對緊張的手發抖的士兵叫道︰“把洋人放近了再打!沒有命令不許開槍!”

    士兵們從剛才炮擊的慌亂中漸漸恢復了平靜,面前的鹿砦、拒馬被炸的稀碎,爛木頭東一塊西一塊,但是那些反復纏繞在一起的蛇形鐵絲網倒還是基本完好,只是很多塌在地上,扭曲成一團,和地面鋪設的伏地鐵絲網攪在一起,看起來更亂了。

    戰壕前面做為掩體的沙包也被掀翻了很多,清軍急忙修復。但是這樣他們地身影就暴露在俄國步兵前面。俄軍本來就對這些簡單到可以用原始來形容的障礙物心存疑慮,現在發現後面突然冒出了不少的腦袋,才明白那些貼著地面擺放的沙包後面有那麼多人,而且從他們的角度看,他們應該是站在壕溝里的。

    俄軍開始加速,奔跑地速度越來越快。等到了離戰壕一百米左右,反而停了下來。開始對清軍進行集火齊射。因為不少的沙包掩體已經被炮擊毀壞,很多清軍腦袋都露在戰壕外面,俄軍地一陣排槍當時打倒了二十多個,並且都是頭部中彈。腦袋象被砸爛的西瓜。洋鬼子的槍法還真是不賴。

    甘軍驟然被打擊,哪里還能記得什麼把洋人放近?曼利夏五子洋槍都拉開了槍栓,“砰、砰”的不停放。第二道戰壕里地機槍堡里,格林炮手也耐不住寂寞開了火,朝著俄軍隊列“吞吞”地掃射,俄軍的隊列過于整齊,一下子就象被鐮刀割稻子一般躺下一片。俄軍一看不妙,急忙後撤,清軍的五子洋槍和格林炮追著尾巴延伸打擊。雖然槍法有限,好歹還是又撂倒了幾個。三百多米的半圓弧型正面,莊虎臣擺了十幾門的格林炮,也算是夠奢侈的了。

    俄軍挨了揍,讓瓦西里上校倒吸一口涼氣。清軍的火力真是夠強大啊!但是還好。城樓上的炮兵始終沒有參戰,要是那些大口徑的火炮發了威。怕是自己這一、兩千人還不夠塞牙縫地!從望遠鏡里看,城頭上少說也有五、六十門炮,其中還有兩門碩大無比的要塞炮!如果那些大家伙動了手,拿炮彈砸也把這里三個營的俄軍和一個營的英軍砸光了!自己的炮兵別說炮地口徑太小,對于堅固地城關根本沒什麼作用,實際上連射程都不夠!看是看得見,可惜打是打不著人家的,而清軍地炮口徑大、射程遠,打自己那跟玩一樣!幸好清國人不團結,有各自為戰的習慣,要不然自己這些人還不來送死的嗎?在進攻大沽口時候,七百多聯軍士兵殺上了城頭對炮台的炮兵展開屠殺,而不遠處就有清國八千步兵,可是他們竟然還沒打就跑了!如果這些人沖了過來,那城頭上的幾百名聯軍官兵還能有活人嗎?七百打八千?那不是開玩笑嗎!

    只要城頭上的清國炮兵不參戰,那麼瓦西里上校就有信心消滅這些地面的步兵,剛才雖然清軍表現出了強大的火力,但是槍法太差了,而且毫無戰場紀律,應該不算難對付!

    瓦西里上校一擺手,後面推上來四挺雙輪馬克沁機槍,這個是俄軍看家的寶貝,阿列克謝也夫將軍為了對付清國傳說中的秘密武器,就讓瓦西里帶上了。林雷四挺馬克沁加入戰團,立刻讓戰場形式發生了轉變,戰壕里的清軍被壓的抬不起頭,機槍堡里格林炮手火冒三丈,眼珠子都要滴血,手柄搖的飛快,十一毫米子彈潑風般灑向俄軍。馬克沁那種特有的“堂堂”的銅音和格林炮“吞吞”的悶響成了戰場主旋律。清軍機槍數量多,而且又有鋼筋洋灰的機槍堡做掩護,更是囂張,一盤盤的子彈打完了又往上裝。但是好景不長,雙方都是遠距離對射,清軍的槍法太爛沒給俄軍造成多大的傷亡,俄軍雖然訓練還算不錯,但是清軍是躲在戰壕里的,子彈把沙包打爛了不少,對那些頭都不露的清軍也沒有造成什麼殺傷,最後雙方都動了火氣,成了機槍對機槍的單挑。格林炮在和馬克沁的對決中顯示了先天的不足,好幾門都因為士兵手柄搖的過快,卡殼或者炸膛了,還傷了一個炮手。俄軍見得了勢,更是把子彈下雨一般灑向清軍戰壕。

    負責前線指揮的是孫明祖,武職在戰場升官快,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已經由武備學堂沒畢業的學生保舉到了正五品的守備了。看到戰場這個亂勁,他暗暗叫苦,城頭上欽差大人和各位提督、總兵都在觀戰呢!這些兵不是毀自己嗎?前途怕是不太光明了!他急忙命令炮兵壓制俄軍機槍的火力。

    六磅格魯森速射炮掀開擋在炮口前方的隱蔽物,從暗堡里“通、通”地發射,七門炮各自打了五、六發炮彈。居然無一命中,四挺馬克沁安然無恙,只有幾發誤炸了俄國騎兵,讓戰馬一陣亂躥,幾乎沖垮了俄軍步兵。甘軍炮兵的打擊產生了副作用,炮位暴露以後。引來俄國炮兵的報復,幸好俄軍火炮的口徑太小。打不穿沙子、水泥幾乎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建造的暗堡,但還是讓這些炮兵被震地頭暈眼花,速射炮也暫時啞火了。

    莊虎臣和幾個統兵將領都是看得連連搖頭,士兵訓練水平真是太差了。要說勇氣也算有了。起碼沒有戰場逃跑,全軍崩潰,而是堅持和敵人對射,估計如果洋兵沖到陣地上,他們和俄軍白刃相交的膽量恐怕都有了。但是效果可就真夠難看了,傷亡倒不大,俄軍地火炮威力不夠,無法對堅固掩體造成實質性的破壞,而且平射武器對戰壕的殺傷力也非常的有限。可是看看清軍自己地表現,長官還沒下令,就開始亂放槍,而且格林炮還沒打多一會,居然就有幾門自己就啞了。炮兵就更夠戧了。三、四十發炮彈連洋人機槍地毛都沒摸到,反而又被俄軍火炮壓制了。

    馬福祥是甘軍的人。看了甘軍的表現,臉都紅了,急忙道︰“大人,開炮吧,洋人太張狂了!”

    莊虎臣白了他一眼道︰“沒有大炮就不會打仗了?鬼子的人比咱多嗎?槍比咱好嗎?下面的人格林炮、速射炮那都是擺設?有陣地做依托,還需要重炮來解決問題!沒用的東西!”

    莊虎臣平日對兵將很少說難听話的,馬福祥又是火暴脾氣,經不得激!當時臉紅的能扮關公!急忙道︰“大人下個令,我帶馬隊去砍了這些洋毛子!”

    莊虎臣瞪了他一眼道︰“一點都沉不住氣,能成什麼大事?”

    莊虎臣現在還真的是不著急,有城頭和山谷這些大炮,可以說戰場地主動權就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想什麼把這些俄軍吃掉,只要這些大炮一陣亂轟,即使準頭不濟,拿炮彈砸也把下面的山谷砸爛了。娘子關、固關、舊關的城樓都是幾經改造,德國工程技術人員幫著修建的,上面大炮林立,山谷就沒有打不到的死角。這些日子又把戰壕加固了,剛才俄軍炮轟了半天,也沒造成多大地傷害。就當這些清軍是不爭氣地男足了,俄軍這麼好的陪練哪找去?

    俄軍地機槍、火炮打了半天,看看清軍陣地已經被炸的稀巴爛,而自己的炮彈和機槍子彈帶的都不是太多,經不起糟踐,瓦西里上校就揮舞著戰刀,下了進攻命令。

    沖鋒號響起,軍鼓敲的人心發慌,俄國步兵在炮兵的掩護下,發起了進攻。這次清軍倒是沒有亂放槍,都被俄國炮兵壓的抬不起頭,還怎麼開槍?俄軍先是小跑,然後就變成了狂奔,嚎叫著沖向清軍陣地,“烏拉”之聲喊的震天響。

    沖在最前面的人猛然發現那些破碎的鹿砦、拒馬後面竟然還鋪設了七、八丈寬的鐵絲網,而且在整個陣地前面到處都是,想繞都繞不過去。前面的一猶豫,腳步就停了,結果後面的還在蜂擁而至,直接把前面的俄軍步兵給擠到了鐵絲網上面,這些鐵絲網可不是普通的東西,都生滿了倒刺,並且因為在倉庫放了太久,又不注意防潮保護,都生滿了暗紅的銹,人被擠到上面,就好象是蜘蛛網上被捕獲的飛蟲,除了哭喊,就沒的辦法,鋒利的倒鉤直接撕開了皮膚,掛在肉上,一扯就是血肉模糊的一片。掛在上面的人想前進,腳下卻有沒有著力點,踩在伏地鐵絲網上,腳上當時就被扎透了,想要後退,更是不可能,後面的人潮水般涌來,前面的人被踩倒,隨後又有跌倒的人壓上,慘叫連連。俄國人體重大,身體不夠靈活,人的密度又過于大了,鐵絲網上沾了不知道多少人。清軍一看炮火停了,就又都探頭探腦的窺視俄軍,一見有便宜,立刻槍就響起來了,戰壕里還有些義和團的人當了輔助兵,幫忙搬沙包重新構築掩體。鐵絲網離戰壕不過十幾、二十丈,俄國士兵個個驢高馬大,又是人擠人。人挨人,比靶場的槍靶子好瞄準多了,清軍一陣亂槍當時就有一百多被撂倒在鐵絲網前面。

    幾門被壓的抬不起槍口地格林炮也開始響了起來,火焰鐮刀把掛在鐵絲網上動彈不得的俄軍切成了幾斷,十一毫米口徑的子彈真是太狠了,往往一顆子彈就穿透幾個人。而且中彈的人肢體立刻就被切掉,不象步槍打上去就只有一個圓洞。格林炮的名字真是貼切,這個東西哪里還算是槍啊?

    俄軍的馬克沁在後面干瞪眼不敢吭聲,如果想打擊清軍,那子彈首先就要穿透這麼俄國士兵地身體。等到能打著清軍的時候。俄軍恐怕也就自己人報銷干淨了。

    俄羅斯士兵地勇氣終于被彈雨澆滅了,後面的兵一聲叫喊,轉身就跑,只把那些掛在鐵絲網上的可憐蟲留給清軍當靶子打。這些甘軍的士兵有便宜哪肯放過?不多一會,那些驚天地泣鬼神地哭喊聲就停歇了,鐵絲網上殘肢斷臂隨處可見,很多士兵被格林炮豁開了肚子,腸子和其他內髒滿地流淌,已經一個活人都沒有了。

    城頭上莊虎臣這才臉色稍微好了些。古明阿一見欽差大人心情好轉,急忙道︰“大人果然高明,這以戰代練地方法可謂打造雄兵之不二法門。”

    莊虎臣笑道︰“當兵的不見見血,那還算什麼兵?可惜這仗打的還是取巧,價值不大!”

    馬福祥听見這個話。覺得大對脾味。急忙道︰“大人,我帶騎兵和鬼子騎兵見個高低!這樣對士兵的勇氣有鍛煉價值!”

    莊虎臣對他就是一腳。笑道︰“滾蛋,你湊什麼熱鬧?打仗不英勇,那是假把勢!打仗就只知道拼命,那是傻把勢!你他娘的去天橋學三年藝,再到老子這里賣弄!”

    周圍人都是哈哈大笑,把馬福祥弄了個大長臉。

    莊虎臣突然正色道︰“好了,打的差不多了,不和這些俄國鬼子玩了,命令所有大炮,對著俄國軍隊開炮!”

    劉光才高興道︰“好!讓這些鬼子知道知道,咱大清的炮也不是吃素的!”突然又想起什麼,問道︰“大人,那些狗漢奸怎麼辦?一起修理得了!一只羊也是趕,一群羊也是放,捎帶手的事兒!”

    莊虎臣冷笑道︰“你急什麼?又飛不了他們!先把洋鬼子調理舒坦了,再說他們地事

    楊士琦走到他跟前,輕聲問道︰“大人,和議在即,對洋兵下這樣的死手,怕是對議和不利吧?大人不是一直優撫聯軍的嗎?我看,有個意思也就罷了!”

    莊虎臣鼻子一哼道︰“不把這些鬼子打疼了,他肯和你好好的談判?不把他們打的下輩子提起娘子關就尿褲子,這個和怕是難議。”然後高叫道︰“听我號令,瞄準俄軍,開火!”

    瓦西里上校看見自己地士兵一次沖鋒就損失了三百多,而且連個傷員都沒有,心里冰涼,這些清軍下手也太毒了,真不愧是韃靼軍隊啊,有點當年蒙古大軍西征時候地狠辣勁兒。但是更加火冒三丈,如果不能消滅這些韃靼人的步兵,怎麼有膽量回去見正暴跳如雷地阿列克謝也夫將軍,他還不把自己槍斃了?俄軍里上司殺下屬和殺條狗基本上沒什麼區別。

    瓦西里命令炮兵準備,一定要用炮火淹沒了這些象土撥鼠一樣躲在地洞里的韃靼人,突然一個俄軍士兵驚恐的叫道︰“上校閣下,你看,韃靼人的大炮!”

    瓦西里急忙抬頭,只見城頭上兩門小號水缸粗細的要塞炮已經緩慢的調轉炮口朝向了自己這邊!

    瓦西里急忙大叫道︰“通知全軍,撤退!”

    旗手急忙揮動軍旗,號手也吹起了撤軍號。

    馬福祥急忙叫道︰“大人,鬼子要跑!”

    莊虎臣冷笑道︰“跑?怕他是來不及了!”

    “轟隆”,要塞炮那可怕的吼叫讓城頭的人都覺得腳下山嶺都在顫抖,緊接著,幾十門各種口徑的火炮開始演奏起狂熱的鐵流交響曲,滿天的炮彈朝著驚恐萬狀的俄軍砸去。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2 08:46
第二卷 三戰娘子關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中國軍團(下)

    城頭上的大炮幾乎是同一時間就開了火,山谷里爆炸聲不絕于耳,俄軍整齊的步兵隊列從城頭上看好象是癩痢頭一般,一炮上去就禿了一塊。俄軍如同沒王的馬蜂四散奔逃。瓦西里上校也顧不得回去被槍斃的問題了,搶了匹戰馬就往山谷口跑,僥幸還活著俄軍騎兵也都催馬往山谷外面逃竄。谷口那里是巴恩斯率領的“中國軍團”佔據,他們一看情勢不妙,也急忙往外跑,井陘古道本就是不容車馬並行,山谷口又是最狹窄的地方,哪里能容得那麼多人往外擠?俄軍騎兵不管不顧的向前跑,英軍的“中國軍團”哪里肯讓路,還是堵在谷口,但是他們顯然比俄軍有紀律,有層次的往外面跑,而沒有把路堵死。被大炮追著屁股打的俄軍騎兵一看前面過不去,也真是急了,戰馬直接就踏著英國兵就沖,幾個“中國軍團”的士兵立刻就被戰馬踩在蹄子下面,有幾個更狠的哥薩克,馬刀都抽出來了,只要擋路的,上去就砍。

    巴恩斯少校也被人砍了一刀,要不是旁邊一個士兵眼明手快扯了他一把,起碼一條胳膊就沒有了,即便有人相救,肩膀還是被劃開了一道口子,血刷的就流了下來。中國軍團的士兵沒想到會被俄軍給打了,當時也顧不得跑了,平端著馬丁尼-亨利式來復槍,雪亮的刺刀直接對著俄國騎兵就戳了過去,戰馬立刻倒下,有幾個人半跪著向繼續朝山谷沖擊的哥薩克騎兵開槍。促不及防的俄國騎兵立刻就躺下五、六個。哥薩克騎兵腹背受敵登時就瘋了,紛紛舉著雪亮地馬刀沖擊,戰馬的飛馳讓“中國軍團”的射擊速度也有些跟不上了,這些哥薩克一沖到人群中,揮舞馬刀就是一陣亂劈,十幾名“中國軍團”的士兵被砍倒。但是俄軍騎兵的速度也降低了下來,隨即被其他人或是射殺。或是用刺刀挑落馬下。

    眼看沖過來的俄軍騎兵越來越多,巴恩斯少校也是怒火中燒,直接就命令機槍開火。兩挺馬克沁“堂堂堂”地叫了起來,歌薩克騎兵立刻倒下一片。居然比清軍大炮下傷亡的還要多。清軍地炮火基本上都被俄軍步兵承受了。騎兵跑的快,而且和英軍過于接近,這些清軍炮手都知道自己那兩下子,既然欽差大人沒說要殺這些漢奸,那還是盡量少往谷口開炮的好。

    城頭上莊虎臣一擺手,旗幟開始揮舞,大炮見了旗語,停止了咆哮,但是山谷里的回音還是清晰可聞。馬福祥笑著指著谷口道︰“怎麼洋鬼子和漢奸打起來了?”

    李永欽笑道︰“這叫烏龜砸了王八蛋。不認識自己人了唄!”

    莊虎臣也看得想笑,這戰場變化也太戲劇性了,下面俄軍和英軍都殺紅了眼。哥薩克騎兵發瘋一般沖擊“中國軍團”地隊列,而這些英軍打扮地中國人,則是一排排半跪著打完彈倉里的子彈。然後有序的後退裝填彈藥。下一排繼續射擊,打完了子彈他們又後退。其他人填補上來。還有幾名機槍手,主射手開槍,副射手托著帆布子彈帶輸送著彈藥,打的有章有法,有條不紊。莊虎臣越看越覺得奇怪,怎麼聯軍就能自己打起來,而且看上去似乎有殺父之仇的感覺似的。

    莊虎臣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這些“中國軍團”成立的目的就是為了防止俄軍對威海衛下手,士兵平時訓練地時候假想敵就是俄羅斯人,打的靶子都畫成俄國大鼻子。而且“中國軍團”在進攻天津的時候還和俄軍結下了梁子。在楊村的時候,俄軍曾經錯把“中國軍團”當了清軍,開炮打死了五個香港來的號手和翻譯,連帶倒霉地還有和“中國軍團”同行地美國兵,他們更慘,死了二十三個。林雷剛才俄軍又砍翻了幾個“中國軍團”的士兵,連巴恩斯少校都被砍了一刀,長官、袍澤無端被殺,那還不報復?這些穿著英國軍服地中國人拿出了平日的訓練水平,把俄國騎兵當靶子打,反正天天練的就是打俄國佬,今天就當是實彈演習了。俄軍也夠點兒背的,先是被清軍幾十門大炮轟,好容易揀了條命,現在又被這些“中國軍團”又是排槍,又是機槍的打,轉瞬間又有一百多騎兵沒了性命,連瓦西里上校也被三把刺刀挑下馬,幾個憤恨的士兵把他捅成了馬蜂窩,現在他再也不用擔心回去被將軍槍斃的問題。俄軍騎兵只有最初五、六個人在英國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踩著“中國軍團”士兵的身體逃出山谷,其他的基本上被消滅干淨了。

    劉光才漸漸看出了門道︰“大人,這些漢奸有兩下子,老毛子不是對手。”

    莊虎臣越看越覺得這些人的訓練水平確實不凡,馬福祥他們在天津吃了這些漢奸的虧,也不算冤枉,俄軍騎兵戰馬速度很快而且騎術都相當好,可是任他們如何沖擊,“中國軍團”的士兵都是面無表情,機械的完成著填彈、射擊、後退、再填彈、再射擊的過程,似乎前面沖過來的不是舉著鋼刀的騎兵,而是打靶訓練一般的平靜,表情冷漠的沒有半點生死相搏的感覺。

    三個營的俄軍步兵被城頭上大炮一陣亂炸,現在胳膊腿還齊全的不到四百人了,這些人也是急著逃命,一看前面騎兵被英軍阻擊,而且清軍的炮火也停了,他們也紛紛沖過來給騎兵助戰,但是對于騎兵來說幾分鐘的路程,他們足足要二十分鐘才能跑到,等他們到了可以和英軍對射的距離,騎兵已經報銷干淨,俄軍步兵自發的排成陣列和“中國軍團”進行排槍對射。

    城頭上莊虎臣一直微笑著看這場鬧劇,李永欽道︰“大人,鬼子打得差不多了。該輪到這些漢奸了,***,看見這些數典忘祖的東西,老子就有火!”

    莊虎臣用手向下一指道︰“這樣地場面,怕是八輩子也難得看見一回,讓他們慢慢打。本大人要看大戲!”

    古明阿諂媚的笑著搬來一把沉重的核桃木太師椅,累得呼呼直喘道︰“大人。您坐著看!”

    莊虎臣笑著對他微微一點頭,一個親兵送來一個泡著釅釅的洞頂烏龍的宜興紫砂小石瓢。莊虎臣抿了一口,悠然道︰“嗯,天已經涼了。烏龍茶暖胃。不錯!”

    莊虎臣帶著大營眾將坐在城頭觀山景,下面“中國軍團”和俄軍打了個亂紛紛。兩邊的人數大致相當,但是俄軍地訓練水平雖然要比清軍好得多,可是和這些穿著英國軍裝的中國軍團比就差遠了,而且他們還有馬克沁機槍助威,沒多大工夫,俄軍步兵就吃不住勁兒了,開始向後跑,但是他們忘記了。後面離清軍地陣地就不遠了。甘軍開始捏這些烘熟的軟柿子,洋槍、格林炮、格魯森速射炮一起開火,打的這些殘兵敗將鬼哭狼嚎。可憐這些俄軍三個營一千多人,只逃出去區區六個而已,其他的全部命喪娘子關。

    巴恩斯少校看著俄軍全軍覆沒。心情好了許多。突然想起,打這些俄軍地人和自己也是敵人啊!連忙下令。趕緊往山谷外面跑。

    莊虎臣看他們準備逃跑,冷冷一笑,懶洋洋地對旁邊的信號兵點了點頭,“通、通”兩發信號彈飛上了天。“中國軍團”的士兵剛剛跑到山谷外面,兩側山體上的炮彈就雨點般落下,跑的快的士兵直接就被炸碎了,其他人轉回頭又逃回了山谷。就這麼一泡尿的工夫,已經有五十多個人被炸死了,受傷的還有四、五十,加上剛才和俄軍對射傷亡的五十多人,現在“中國軍團”傷亡已經接近一半了。巴恩斯少校現在身上地汗毛全都炸了起來,肩膀上的傷也感覺不到疼痛了,方才那一陣炮,听聲音起碼有二十門同時開火,再看看清軍陣地上,還有城頭上,加在一塊估計有一百多門炮!自己手里的幾個人,一門炮打一個人,那還有漏網的,一門炮打兩個,那就不夠數了!巴恩斯暗罵西摩爾中將,你是吃壞了什麼還是喝大了?讓自己帶人給那些殺不完的俄國佬解圍,現在可好,被圍地人全報銷了,解圍地估計也都完蛋!

    巴恩斯少校有股子約翰牛的狠勁兒,反正也逃不出去了,干脆就拼了!他對著“中國軍團”地士兵用蹩腳的中文叫道︰“英勇無敵的士兵們,現在我們已經被敵人重重包圍了,我們已經沒有後退的道路,我們的敵人是不會允許你們投降的!他們會把你們這些人當作叛國者統統砍頭!既然前進和後退都是死亡,那我們為什麼不死在進攻的道路上呢?拿出你們職業軍人的榮譽來吧!讓我看看你們的勇氣在哪里!”

    “中國軍團”的士兵還是那種慣常的面無表情,只是都低沉的吼道︰“殺!”

    巴恩斯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抽出戰刀,指著甘軍的陣地叫道︰“前進!”

    “中國軍團”留下十幾個人看護受傷的戰友,其他人排列成松散的陣列平端著步槍,推著雙輪馬克沁機槍和小口徑的火炮向甘軍陣地前進。

    他們的舉動讓戰壕里的孫明祖和王天縱大跌眼鏡,本來他們是一直看笑話的,俄軍鬼子和這些漢奸打的熱鬧,他們看得過癮。沒想到,就剩下這不到二百人了,居然還有膽量沖擊自己的陣地!

    陳鐵蛋撇著嘴,不屑的笑道︰“這些狗漢奸還挺扯淡的!”

    孫明祖鼻子哼了一下道︰“不知死活!”然後下了命令︰“格林炮和火炮準備,所有人瞄準,誰再沒有命令就開槍,軍法從事!”

    “中國軍團”的士兵在西洋鼓的節奏伴隨下,開始了看起來如同自殺一般的進攻。甘軍陣地上的沙包都已經重新碼放整齊,士兵都從沙包的縫隙里伸出槍口,就等著這些漢奸和剛才的俄國鬼子一樣,掛在鐵絲網上的時刻。

    巴恩斯舉著戰刀。走在隊伍側翼,等到了離戰壕大約三十多丈地時候,突然他大叫道︰“臥倒!”。所有的士兵都趴在地上,槍口朝前,對著清軍陣地。兩門一磅步兵炮朝清軍陣地開了火,兩發小炮彈打到了戰壕前面。濺起了些沙土。

    孫明祖火大了,這麼點大的小破炮也敢囂張?連忙命令炮兵還擊。清軍雖然準頭差。可是勝在炮多,六、七門格魯森速射炮一起開火,“中國軍團”僅有的兩門小炮也被干掉了,捎帶著那兩挺剛才打俄國騎兵的時候叫的歡地馬克沁也被炸成了零件。炮手和機槍手被十幾發炮彈炸成了肉泥。根本就看不出人模樣了。

    巴恩斯少校和這些“中國軍團”的士兵早就預想到結果會是這樣地,連看都不看這些袍澤的下場。隨著巴恩斯少校的一聲命令,幾百人一起開槍,戰壕里的甘軍也是洋槍、格林炮響個沒完。但是這次就不象打俄軍那麼順當了,這些人都是趴在地上開槍地,從沙包縫隙里只能隱約看到半個腦袋,清軍槍法又爛,距離又比較遠,根本就是瞎浪費子彈。

    而“中國軍團”這里地集火齊射。居然能達到每分鐘十五發的速度,二百多人同時開槍,格林炮竟然壓制不住,還被他們從機槍眼里射進去了幾分子彈,打掉了三個格林炮的炮手。

    孫明祖真是覺得丟人丟大了。親自抄起一支步槍。從沙包縫里伸了出去,幾乎都沒看見他瞄準。“砰”的一聲響,對面就有一個“中國軍團”的士兵腦袋被穿了個洞,當時就死得透透的。

    “打得好!”戰壕里的士兵大聲的叫著,但是有幾個人興奮過了頭,把身子直了起來,立刻就被對面射來的子彈擊中。王天縱大叫道︰“快給抬下去!都不許露頭,想找死啊?”

    陳鐵蛋氣乎乎地道︰“都給我開炮!炸死這些混蛋!”

    格魯森速射炮又響了起來,開花彈里的鋼珠在半空中灑落,不少“中國軍團”的士兵當場就被炸死。巴恩斯眼見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步槍無論如何是不能對抗大炮的,藍色地眼珠漸漸黯淡下來,變成了死灰色,他把牙關一咬,蹦了起來,大叫一聲︰“勇士們!跟我沖!”

    六、七十個沒有受傷地“中國軍團”士兵,都是從地上一躍而起,向前沖去,但是沒跑幾步,就遇見了把俄國人死死纏住的鐵絲網,上面還到處是俄軍地尸體和斷臂殘肢,血肉模糊的讓人看了就想嘔吐。他們用刺刀挑,用戰刀砍,但是對這些反復纏繞的蛇形鐵絲網沒有一點辦法,他們一直在徒勞無功的試圖沖過這些討厭的障礙物。

    孫明祖一看機會來了,英俊的臉上扭曲出猙獰的笑容,大叫道︰“準備”射擊兩個字還沒出口,陳鐵蛋抓住了他的胳膊,焦急道︰“先別急!”

    孫明祖肩膀一晃,差點把陳鐵蛋摔到地上,他惱怒的看著陳鐵蛋道︰“都什麼時候,你還開玩笑?”

    陳鐵蛋苦笑道︰“誰和你開玩笑?你回頭看看!”

    孫明祖扭回頭看見城頭上又是一陣旌旗翻卷,這是莊虎臣設定的旗語,他看了以後,長嘆了一口氣,回過頭對士兵道︰“都別急,這些漢奸不開槍,咱們也不開,欽差大人要活的。”

    一個士兵接茬道︰“是不是和原來一樣的賞?一個活的一百兩?”

    孫明祖瞪了他一眼道︰“這些狗漢奸值那麼多銀子嗎?”

    陳鐵蛋皮笑肉不笑道︰“大人只說要活的,殘廢的也算活的吧?”

    孫明祖還沒明白過來他什麼意思,只見陳鐵蛋從沙包的縫隙里深出了槍口,“砰”的一聲響,一直舉著戰刀指揮著“中國軍團”的巴恩斯少校慘叫一聲,抱著小腿就躺到了地上。

    城頭上,莊虎臣也看了好一陣子,有點膩了,打了個哈欠道︰“這幾天真累啊!”

    劉光才問道︰“大人,這些漢奸怎麼辦?”

    莊虎臣笑了笑道︰“我看他們子彈怕是也不多了,封鎖住山谷,餓他們三天,我就不信他們不投降!”

    古明阿笑道︰“大人用兵神鬼莫測!厲害!”

    莊虎臣也不搭理他,對劉光才道︰“注意防範鬼子的援兵,如果有來支援的,外圍的火炮把他們打跑就算了。”然後伸了個懶腰道︰“真是好累啊!我要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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