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盛唐風流武狀元 作者:尋香帥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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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anderyang 2009-4-7 00:58: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8 475714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1:02
第425章 狼王之死

最後一輪的衝殺,開始了。

    軍鼓攜帶不便,追擊時並沒有帶出來。秦霄讓將士們吹起了長角,為李嗣業鼓勁助威。幾百隻號角隆隆的吹起,將整個山谷震得一陣發顫。數萬唐軍將默啜守死的小土坡圍了個水泄不通,齊聲呐喊——“活捉默啜”李嗣業光著幫子,渾身血汗肆流,一陣熱氣騰騰。那柄破風長刀已不知砍下了多少人的頭臚肢體,已變作一片血紅。映著朝霞,閃著寒光。他從本部的兩萬人馬的倖存者中,挑選出了五千精銳,排成了五隊,從山坡的五個方向,開始了大突擊。

    秦霄遠遠看著身形如塔裸著身子的李嗣業,滿是擔憂的皺起了眉頭。這一仗是肯定要勝了,要是一不小心失了這麼一個大將軍、好兄弟,可就太不值了。所幸安排了桓子丹率領天兵在他旁邊護衛……可是,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冷箭橫飛,誰能百分之一百的保證自己能活下來?菩薩保諾,別讓他出事才好。

    長角的聲音變得越發的高亢,李嗣業率部開始衝擊了!

    這是一個圓錐形的平頂山坡,四方有些陡峭,會是冬天的北風吹刮後留下的沙石,寸草不生。突厥人棄了馬匹據守在頂端負隅頑抗。默啜則是被他們圍在最核心,披頭散髮滿面倉皇,看似還負了傷,大腿上流著血。應該是被冷箭傷到了腿部,這才棄了馬躲上了這處山坡。

    默啜看著山坡下黑壓壓的唐軍,也看到了秦霄的帥旗,咬牙切齒的握著自己那柄彎刀渾身發抖。他滿以為這一次能夠輕易的襲破幽州,搶虐到足夠過冬的物資而且為自己地兩個兒子報仇。沒有想到,到頭來居然栽到了這個來幽州不到一年的秦霄手裡。在東北這一帶。他統治下的草原雄師還從來沒有戰敗過,更何況是這一次是自己的禦率親征!

    默啜思前想後,突然腦海裡冒出一個可怕地想法:敦欲穀!是他親口說如何如何看破了秦霄的詭計,然後又說唐軍不堪一擊的。雖然事後他極力勸阻我不要發動這一次的戰爭。更不要親征……可是很明顯,那是漢人習慣用的‘欲擒故縱’的法子。他明明知道,我是鐵了心要攻拔幽州的。大唐邊防線上,只有東北這一帶略顯得薄弱,更何況還有我地殺子仇人在這裡……難道,打從一開始,敦欲穀就要置我於死地?他的最終目地。是為了讓他的學生、女婿默棘連上位?

    “奸賊!奸賊!”

    默啜憤怒的咆哮起來,揮舞著彎刀大怒道:“勇士們。和我一起殺下去,跟唐軍決一死戰,沖出灤河穀!”

    “不要啊,大汗!”

    旁邊幾個偏將連忙上來將他死死抱住:“唐軍太多、太猛了,大汗殺不出去的!”

    “胡說什麼!”

    默啜憤怒的一腳踢開了抱著他的兩個偏將,喘著粗氣咆哮道:“我縱橫草原二十餘年。擊敗唐軍數十次!我就不信,一個剛剛出道才幾年地乳臭小兒能將我默啜打敗!勇十們,跟我一起沖!”

    默啜激動的朝前跨步沖去,不料大腿上的箭瘡傳來一陣鑽心的疼。頓時流出了汩汩地鮮血來。默啜痛苦的搖晃起身子,好不容易用刀撐著地面算是站穩了,額頭上已是一陣冷汗直流。

    那兩個偏將又爬了回來跪在默啜的跟前,其中一個痛苦而不甘的說道:“大汗,事到如今沒有別的辦法了,投降吧!大唐肯定是不敢殺大汗的,好歹能留得一條性命哪!”

    “你說什麼。讓我投降、讓草原之王投降?”

    默啜大怒,狠咬牙根揮起刀來。朝這個偏將的脖頸一刀斬下:“反賊!我要親手砍了你!”

    默啜這一刀下去,滿以為就能看到一個大好頭臚滾落地上,不料卻是聽到‘砰’地一聲巨響,一柄刀橫了過來擋住了自己的刀勢,火星四射。自己砍下地彎刀停在了那個偏將的頭頂幾寸的地方,硬是壓不下去。

    “頡質略,你幹什麼!你要造反麼?”

    默啜憤怒的瞪著旁邊那個橫刀救偏將的漢子,驚怒交加。頡質略是一名出色的勇士,一年多前默啜自己平定拔野古部時發現並留在身邊重用的。他一向還是蠻聽話老實的,沒想到今天卻幹出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舉動。

    頡質略的眼神就如同鷹鳩一樣冷漠犀利,看得默啜心裡一陣發寒。他緩緩的收起來刀,沉沉的說道:“大汗,這個時候你不應該再屠殺自己身邊的忠臣和勇士。他們這樣做,也只是為了大汗著想。”

    “你是在教訓我麼,頡質略?“默啜氣鼓鼓的收起刀來,看著山下正在往上衝突的唐軍,不由得擰起了眉頭,沉聲說道:“你可別忘了,當時我可是饒過了你的宗族和族人,還賜給你牛羊讓你當首領。你居然敢質問我?你別忘了,你只是我的奴隸和牲畜,你沒有這個資格!”

    頡質略一聽默啜這些話,不由得有了一些怒意。他全沒有像平常一樣謙恭的退下或是拜倒,而是忿忿的說道:“是啊大汗,你真的很仁慈!你將我們拔野古部的族人殺去了三分之二,牛羊擄去了三分之二,然後讓我帶著族人給你當奴隸!這些年來,你自己親手殺了多少草原的牧民?你只知道屠殺和橫徵暴斂,你滿以為憑藉強大的武力就可以統治一切!現在你滿意了?你最引以為傲的軍隊,被大唐打得一敗塗地全軍覆沒!”

    “你、你好大膽!”

    默啜大怒,一刀就要砍殺下去,頡質略怒聲一喝,挺刀迎上了默啜的刀鋒,一聲錚然大響。旁邊的武衛的們都朝這邊撲了過來,默啜大喊:“擒殺叛賊!誰殺了頡質略,我就讓誰當拔野古部的首領!”

    頡質略怒聲大喝:“我看誰敢動!默啜,你好愚蠢!事到如今,你更應該像個勇士和男人一樣的戰鬥下去。我們這些人。原本也是忠心護衛你!沒有想到,到了這個時候,你仍然不改你地暴戾與殘忍,要殺身邊的忠臣義士!兄弟們。這樣的暴君,不值得我們為他賣命!”

    “你——混帳!默啜大怒不已,奮力的將刀下壓。頡質略冷笑:“大汗,你沉溺于酒色疏懶武技,已經不是當初地那個草原狼王了!我甚至只需要一隻手,就可以輕鬆的擊敗你!”

    “你們——還不上來殺了這個逆賊!”

    默啜又羞愧又惱怒,只能歇斯底里的怒吼。一個奴隸。居然這樣的詆毀自己,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要知道在草原上。被人說成‘武藝差、沒力氣’,可是一件最讓男人羞恥的事情,比當面抽耳光更讓人難堪。

    可是很奇怪,這些人只是團團的圍在周圍,居然都沒有殺上來。連那兩個跪倒在地的偏將也站了起來,冷冷地看著默啜。默啜打從心眼裡泛起一陣絕望:他們。都要反我了?

    頡質略的眼睛裡,露出了狼一樣殘忍和狡黠地眼神,他突然哈哈大笑:“看到了麼,暴君默啜!你已經失去了人心。沒有人願意為你賣命了!兄弟們,我們是勇士,但是更要為一個值得的君主去賣命、去拼殺!為了默啜這樣的人,不值得!他只知道滿足一己私欲窮兵默武橫徵暴斂,草原的部族被他屠殺的還少麼?”

    眾人默默無言,冷酷的看著這一幕。默啜不甘心地吼道:“勇士們,不要聽他妖言惑眾!我們都是草原的男兒和勇士。就應該殺光中原人,入主中原。我做的。是對的!我再重複一遍,誰殺了頡質略,我就讓他做拔野古部地首領!”

    “沒人相信你了,默啜!“頡質略眼色一沉,突然一發力,挑起彎刀朝默啜喉間抹去。

    默啜只感覺眼前一道白光閃現,然後就親眼看到了眼前噴出的鮮血——那是自己喉間的鮮血!

    他雙眼瞪得極大的看著頡質略,龐大肥碩的身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山頂上,所有的突厥人都靜靜地看著這個倒在地上抽搐的大汗,心裡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頡質略看了默啜幾眼,直到他咽下最後一口氣,還大聲說道:“勇士們,我們去投靠大唐!”

    “逆賊頡質略,受死!”

    剛剛那兩個偏將冷不防地從旁邊揮刀砍出,頡質略大驚失色,一舉刀迎了上去,不料還是慢了。被其中一柄刀直直的砍到了自己脖間,整顆頭臚頓時翻倒下去,滴溜溜的正好滾到了默啜身邊。

    這些突厥戰士,全都默默無聲的跪倒了下去。看著喉間不斷流著血的默啜,有些人居然還是情不自禁的流出了眼淚。儘管很多的時候,這其中的大部份人都對這個默啜恨之入骨。可是他畢竟是草原公認的王者,是精神的象徵和支柱。一但他真正倒下以後,這些突厥戰士們才發現,自己心中已經沒有了信念在支撐,已經失去了戰鬥的勇氣。

    半山坡上,正在率隊衝殺的李嗣業突然發現,突厥人的抵抗變得弱了許多。而且山頂上發出了一陣陣騷亂,突厥人都在棄了戰鬥朝山頂聚集而去。李嗣業大惑不解,怒聲罵道:“***跑什麼?別跑!”

    山腳下的人也發現了一些異樣。秦霄拿起望遠鏡朝山頂看了一陣,不由得搖頭歎道:“默啜死了。”

    他身邊的杜賓客等人頓時驚道:“怎麼可能?大帥親眼看到了麼?”

    “沒有親眼看到,阻擋物太多了。”

    秦霄說道:“可是,突厥人的帥旗已經倒了。默啜縱橫草原二十餘年,沒有人比他將戰士的榮譽看得更重。除非他死了,不然他的帥旗不會倒。可是現在,李嗣業還並沒有攻上山頂。那麼,默啜要麼是自殺,要麼是死於嘩變。”

    杜賓客借過秦霄的望遠鏡筒看了一陣,搖頭唏噓道:“照卑職看來,應該是死於嘩變。如果是自裁,他應該會讓手下的人投降才是。可是現在看來,並沒有。突厥人還在做著最後的抵抗。而且這些年來,默啜屢施暴政已經在草原上失了人心。這一次他鋌而走險來攻打幽州,估計就是想用這一場勝利,來穩固自己在北方的統治地位吧?可歎一代梟雄,居然就以這樣一種方式死於非命!”

    秦霄輕挑了一下嘴角,也是搖頭微笑:“是啊,我也感覺挺失落的。一直以來,我都想和默啜認真的交一下手,見識一下草原梟雄的厲害之處。沒有想到,居然還沒有睹過面說過一句話,他就這樣死了。這樣一算起來,他的兩個兒子和他自己,都是直接或間接死在我手上。阿史那一族中,我可是欠下了幾條人命了。”

    杜賓客略看了秦霄幾眼,不由得笑道:“卑職聽大帥的意思,好像還挺為默啜惋惜的?”

    秦霄微微一笑:“談不上惋惜吧。只不過,他的確是一個很出色的對手。萬里草原,他憑藉著鐵腕統治了二十餘年,屢次挫敗大唐。從大周到今天的大唐,我們一直拿他沒有什麼好的辦法。沒想到啊,我卻這樣誤打誤撞的將他給擊敗了,真是天意!”

    “大帥就別謙虛了。有大帥這個對手,默啜之敗是遲早的事情。或許他今天這樣的死法,還更顯得體面一些呢?要是被生擒了押解到長安,那才更是顏面無存。”

    杜賓客說道:“卑職只是有些可惜,這默啜的死,不僅失去了一些價值,估計也會帶來一些麻煩。”

    “哦?”

    秦霄有些疑惑的看著杜賓客:“你的意思是,北狄會大舉來犯,為默啜報仇?”

    杜賓客說道:“大帥難道不這樣認為麼?”

    秦霄搖頭,微笑:“我當然不這樣認為。今天就算是生擒了默啜,我也會將他就地處斬。”

    “啊?”

    杜賓客不由得驚道:“大帥,默啜是北方草原之王,他要是死了,肯定會讓北狄同仇敵愾前來找大唐和大帥拼命,為默啜報仇!大帥為什麼還要……”

    秦霄看著一臉驚愕的杜賓客,不由得呵呵的笑了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1:08
第426章 遼東大捷

嚴冬的清晨,長安九門卻已是人流如織,熱鬧非凡。往來的商旅走卒和百姓人家川流不息,身著不同服色說著不同語言的異邦來人,正各自驚歎的欣賞著大唐王朝的帝都。

    正在這時,長安明德門突然沖來了一騎,騎上那人大聲喊叫著“六百里加急邊關急報,閃開!閃開!”

    邊關急報!

    守門的士卒正準備上去攔下這個策馬狂奔的狂徒,卻聽到‘邊關急報’,更見到馬上那人正在敲著鑼、背著公文袋,頓時乖乖的閃到了一邊。邊關急報,白天鳴鑼夜晚舉火,撞死人也不用負責,任何關卡不得阻攔!

    百姓們更是驚慌的躲到了一邊讓這一騎沖進了長安,上了朱雀大道。頓時,這一騎在人潮開湧的朱雀大道上,已經跑到了皇城朱雀門前。皇城的數重大門依次遞開,那一騎速度不減,就朝太極宮沖了進去。

    太極殿上,身著一身厚裘袞袍頭戴十二珠簾皇冠的李隆基,正臨危襟的坐在龍椅上,召集大臣議事。今天是過年前的最後一次大朝會了,京畿五品以上夠穿緋袍的官員都已到場。大朝會由左右丞相張說和姚崇主持,總結一年來的成敗得失,安排明年的一些國家重大舉措。

    李隆基卻感覺,今天這樣重大的朝會,自己居然有些心不在焉,時時的眼睛朝外瞟著。龍桌上的各種奏摺和議案已是堆了一大堆,他一面隨意的翻閱,一面聽下麵的大臣說著大唐帝國柴米油鹽的瑣事。

    正在這時,太極殿龍尾道前,突然傳來一陣大聲的呼吼“陛下,遼東大捷!”

    滿朝臣一都聽見了,頓時一陣騷動起來。李隆基眼睛一亮,一揮手道:“來人,宣信使進來!”

    為首的朝臣張說馬上出班奏道:“陛下。剛剛從馬街傳來了薛訥的捷報,眼下又有了遼東捷報,真是可喜可賀啊!臣等祝賀陛下,再得捷報!”

    滿朝臣子跟著張說齊齊拜倒:“臣等祝賀陛下,再得捷報!”

    李隆基哈哈大笑:“平身,都起來!薛訥斬敵萬餘人。繳獲牛羊馬匹近四萬,傳來馬街大捷。不知道遼東捷報,會是什麼程度呢?”

    群臣剛剛站起來,那個信使就有些踉踉蹌蹌的跑了進來,全身撲倒一般地拜在龍庭前,雙手托著一份厚厚的奏摺大聲道:“陛下,遼東大捷啊!”

    這時,已經有群臣驚叫了出來:“這不是……石秋澗、石將軍麼?”

    李隆基也驚道:“石秋澗,怎麼是你來送的捷報?”

    石秋澗從下馬橋跑到龍尾道,再跑到了太極殿前。已是氣吁吁,渾身熱氣騰騰。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回陛下!是微臣自己請命來送捷報的!因為這個捷報……是我大唐王朝數十年來最偉大的捷報啊!秦大帥擔心捷報不能及時送到陛下手中。微臣就自高奮勇地接下了這個差事!”

    話剛落音,石秋澗突然一瞪眼、一仰脖,噴出了一股鮮血!

    群臣大驚失色的驚叫起來,李隆基也驚愕道:“石秋澗,你怎麼了?來人,扶他站起來!”

    兩個小太監馬上上前。將石秋澗扶得站了起來,石秋澗嘴角還在流著血,雙手顫巍巍的拿著奏摺:“陛下,微臣死罪。居然血染金鑾殿。不過陛下,請快看捷報!這是遼東數十萬軍民,送給陛下和大唐的新年賀禮!微臣重責在身不敢怠慢,連著跑了八天八夜,騎死了十匹馬,將捷報飛遞到了陛下面前!”

    李隆基不由得悚然動容,一拍龍桌大聲道:“來人。扶石秋澗下去休息!傳御醫前來診治。傳朕旨意,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朕都要石秋澗完好無損的再出現在朕的面前!”

    石秋澗面上露出欣慰而釋然的微笑,朝前伸出了雙手:“陛下,請……看……捷報!”

    說罷,就暈倒在了兩個太監的身上。

    群臣已是一陣驚聲四片,姚崇上前來接過了石秋澗手中的捷報,宮人就將石秋澗扶了下去。

    李隆基說道:“姚崇,你來念這個大捷報。”

    心中已是一陣戰慄般地驚喜:太好了、太好了!苦等了這麼久,終於盼來了這個大捷報!

    姚崇領了皇命,攤開捷報看了幾眼,突然一下睜大了眼睛,渾身發起抖來。他驚愕的抬起頭來,聲音有些發抖地說道:“陛、陛下,還是你親自來宣佈這個捷報吧!”

    “嗯?”

    李隆基疑惑的一皺眉:“去,給朕取來。”

    他身旁的近侍太監上前,接過了捷報遞到了龍桌上。

    滿朝臣子數百人,都齊齊的看著高坐龍椅的李隆基。只見他細細的展開著那厚厚一疊地奏摺,臉色卻是沒有任何的變化。只不過,離得最近的姚崇和張說等人清楚地看到,皇帝的眼睛裡,如同有了一團熊熊的烈火在燃燒。

    半晌過後,李隆基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將奏摺重新疊好,卻突然的使勁一拍,連著將奏章拍到了龍桌上。

    滿堂皆驚!

    有些膽小的官員,甚至差點就要跪倒下去。

    李隆基盡力平復著自己的呼吸,緩步走下了龍庭,走到了太極殿地地毯之上,從群臣中間,緩步的走過。

    張說疑惑地彎腰抱著玉圭輕問了一聲:“陛下,究竟是什麼捷報?”

    李隆基略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居然自顧朝前走去。他的眼神裡,已滿是熾熱和激動,一一的看過每一個站立在朝堂之上的重臣。這些臣子,卻是頭一次的發現,他們的皇帝居然也是有著這樣的威嚴和氣勢,不由得紛紛拱手彎腰,低下了頭。

    李隆基卻就這樣從他們之間走過,一句話也沒有說,直到走出了太極殿,走到了龍尾道與太極殿之間的大方坪上。看著這個巍峨的皇城和鎊礴的帝都。李隆基突然一下就溢出了眼淚。

    四下一看,幸好無人,李隆基輕巧巧地揮了一下袖,將眼淚拭了去。

    朝臣都滿是疑惑的跟著走了出來,卻都齊齊的堵在太極殿的門口,沒有敢跟出來。

    李隆基突然雙手舉天。大聲說道:“蒼天厚土,祖宗明靈!遼東大捷——遼東大捷了!”

    他的聲音,粗重而宏遠,層層傳蕩開去,在龐大的宮殿群中激起陣陣回音。

    李隆基繼續浮動地長吟道:“大唐開元元年臘月,遼東軍在幽州城下和灤河河谷,全殲北狄十萬大軍,敵酋默啜授首,奚族來降,營州得以回歸大唐矣!”

    身後的群臣發出一陣驚呼。齊齊拜倒在地磕起頭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龍尾道與太極殿前的數千禁軍也齊齊拜倒,聲勢震天的大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隆基高舉著雙手。鼓足了中氣大聲道:“大唐萬歲!幽州萬歲!征戰和長眠在遼東的大唐將士們,萬歲!”

    鐘鼓樓上的鼓聲震盪的響起,整座皇城頓時陷入了一片歡騰,整座帝都陷入了一陣歡騰!

    數日後,幽州大都督府內。遼東大捷的大功臣秦霄正縮在被窩裡,被他的小妖精狠狠的折騰著。其激動程度絲毫不亞于李隆基。

    紫笛一邊心疼地輕撫著秦霄肩頭的繃帶傷口,一邊又按捺不住過激地興奮和衝動,騎在秦霄的小腹上癲狂的舞動著。

    秦霄一條手臂受了傷。反而贏得了在床上徹底偷懶的特權,美滋滋的躺在紫笛身下,享受著人倫之樂。紫笛俏挺的**已是一陣上顫上跳,身上也布了濃密地細碎汗珠,嬌喘吁吁,春光四射。

    半晌後,紫笛輕偎在秦霄的懷裡。伸出手臂來探過了他的胸前撫摸著他受傷地肩頭,輕言細語的說道:“疼麼。老公?剛才傷到了麼,老公?”

    秦霄看著紫笛的粉面桃腮和煙波流轉的杏眼,不由得忍俊不禁的笑出了聲來。

    紫笛羞羞的往他懷裡鑽去,擰著他的胸口嗲道:“笑什麼嘛,真是地!”

    “沒有,不是……”

    秦霄口不擇言的胡語起來,仍然大笑著說道:“我只是有點不習慣罷了。我地小魔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溫柔了?唉呀,比你姐姐還溫柔,我真是不習慣哪!”

    “嘿嘿!”

    紫笛羞赧的輕笑了兩聲,赤裸的身子挨得更緊了,湊到秦霄耳邊低語道:“我也不知道哦……我現在只覺得,這樣跟你說話其實也很有意思。”

    “怎麼樣,是不是被你英俊神武的老公在戰場上的帥氣所折服了?”

    秦霄自得意滿的笑道:“小魔星長大嘍!”

    “臭美哪!“紫笛又羞又愛的在他身上一陣掐了起來,弄得秦霄左右躲閃。秦霄趁勢‘唉喲’一聲驚叫,紫笛馬上驚慌的坐了起來撲到秦霄的身上,細細的看著他的傷口,十分緊張的吹著氣:“哇,傷著啦、傷著啦!對不起啦老公,我不是故意的!”

    秦霄偷笑的用手指在她胸脯尖兒上輕輕一彈,小菩蕾頓時顫動了起來紫笛又驚又疼的一聲尖叫:“壞死了。”

    秦霄嘿嘿的壞笑。

    紫笛一皺眉,一隻小手已經摸到了秦霄受傷的肩頭,也學著秦霄的樣子用手指在上面一彈——“我讓你奸笑!”

    “啊——我日!”

    大都督府的臥房裡,頓時傳出了一陣驚天慘叫。

    就在這時候,從長安披星戴月趕了十天路的而來的朝廷使者正好到了幽州大都督府門前,長史姜師度等人歡喜接到,便派人去請秦霄。

    秦霄正和紫笛躲在被窩裡玩得高興,冷不防的聽到有人敲門:“大帥,有天使到了,正等大帥來接旨!”

    紫笛不由得厥起了嘴來:“大清早的,真是!好煩人噢!”

    秦霄呵呵的笑了起來,對外面應了一聲:“等著,就來。”

    便爬起身來穿衣服。紫笛笑嘻嘻的纏著他不讓他穿衣服,秦霄狠狠的在她屁股上掐了幾下,小丫頭才乖乖的縮回了被子裡,眨巴著眼睛看著秦霄:“老公,皇帝會賞你什麼呢?是成堆的金銀,還是大片的美女?”

    秦霄清咳了幾聲:“相對而言,我對美女更回感興趣。”

    “哼,你敢!”

    紫笛挑釁的瞪著眼睛,張牙舞爪作勢要跳起來去搗秦霄的傷口。秦霄呵呵的怪笑了幾聲跳了開去,整理好衣服,大搖大擺的去了前院議事廳。

    議事廳那邊,大小的將佐官員全都到齊了,個個興高采烈的和朝廷派來的使者聊天扯淡。見了秦霄過來,都齊齊的拜了行禮:“大帥!”

    “兄弟們免禮,別客氣。”

    秦霄笑呵呵的說道:“再等幾天就要過年了,今天正好啊,大傢伙兒聚上一聚。也可以將饒樂郡王和部落的首領一起請過來麼,也來感受一下中原過年的喜慶。”

    宣旨太監喜滋滋的湊到秦霄身邊,點頭哈腰的說道:“大元帥,小人這回可要鬥著膽兒跟您老人家討喜咯!看哪,皇帝陛下的賞賜來了,大元帥和眾將軍、大人,準備接旨吧!”

    “好,接旨!”

    秦霄哈哈大笑:“眾位兄弟,請進議事廳!”

    眾人呼擁著擠進了議事廳,都面北而拜,宣旨太監長聲念道:“河北道行軍大元帥、幽州大都督、遼東道行軍大總管秦霄接旨:遼東大捷,朕心甚慰,舉國歡騰!茲授爾輔國大將軍、太子太保、同紫微黃門平章事,遼國郡公,實封五百戶。另賞錢五萬貫,絹一千匹。遼東軍及幽州大都督府將弁、官員,另有封賞。欽此!”

    秦霄等人頓時駭然:好威猛的賞賜!

    那些賞錢與絹帛自然是不必說了,一戶殷實人家一輩子也難得花完。輔國大將軍、太子太保,雖然都是二品的虛職或散官,可是歷來都是德高望重或有特殊貢獻的人才能勝任,象徵著榮譽和尊貴;同紫微黃門平章事,那可就是宰相的稱謂。更何況再加封了一個,“國公”實際食邑五百戶,儼然已經超過了普通公主和駙馬的食邑戶數!

    出將入相,封國公、賜食邑,無疑已是恩榮之極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1:14
第427章 知足常樂

使者宣佈了對秦霄的賞賜後,又頒讀了另外一份聖旨。幽州與遼東軍的大小官員、將佐,都得了賞賜。軍師金梁鳳與大將軍李嗣業、李楷洛等人自然是不必說,都加了爵、賜了食邑、賞了金銀綢緞。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皇帝封了秦影,也就是前契丹大首領李盡忠的兒子李為印、大賀莫從離為訟漠候,正式認定他的身份為——李為印。而被擒的原契丹大首領李失活,勒令押解到長安,既沒有說要殺,也沒有說要罰。另外,下旨幽州大都督府在原奚族境內重建饒樂都督府,由饒樂郡王李大酺擔任饒樂都督,奚族各部首領也分別任命為了刺史、長史等職務。

    雖然眼下奚族投靠大唐的一系列具體措施還沒有具體實施,但這樣的一道聖旨,無疑於是給李大酺等一幫奚族人打了一針強心劑,徹底了卻了他們的後顧之憂。

    當晚,秦霄就在大都督府裡開了慶功宴,眾人興致都極高,連受了重傷的李嗣業都叫僕人將自己抬了來,好歹湊了個熱鬧,分享了一下這份喜悅。李大酺等一幫奚族人更是歡喜異常,頻頻向秦霄等一幫唐將敬酒,以示親熱。畢竟他們親眼目睹並參預了這一場大戰役。眼下,他們只在心裡慶倖自己沒有像突厥人和契丹人那樣遭受滅頂之災。不僅如此,族人得以保全,大小的首領還成為了大唐的官員、將軍,這樣的好事,哪裡去找?也正因為如此,李大酺等人對秦霄的感激和敬畏空前驟增,現在不僅僅認識到了‘中原戰神’和‘狼魔將軍’在戰場上的智勇無敵,更加把他當作是救命恩人和神明一般的來供奉。以至於現在,奚族的騎士們都自告奮勇的要加入到秦霄親率的虎騎師,搞得一陣群情激昂。在遼東軍裡掀起了一股奚族人參軍的大熱潮。

    秦霄的心情自然也大半是美麗的,酒席上,他不顧軍醫劉迪的勸阻,和李嗣業這個傷病號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爽得不亦樂乎。與此同時,幽州城裡的百姓也正在張燈結綵歡慶幽州大捷,城外的大唐駐軍們也在今日獲准大開宴席,殺牛宰羊的大慶祝。

    方面百里的這麼一塊地方,轉眼間變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與灤河河谷附近的幾個萬人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都督府裡的酒宴好歹是散了,天色也已經晚了。秦霄打發走了官員將軍們,安頓好了朝廷使者後,卻將金梁鳳獨自留了下來,將他扯進了一間靜室裡。

    今天高興,連金梁鳳平常這樣老而持重的人,都有些喝得半醉了。秦霄叫下人取來了火盆,二人沏上一壺茶。就坐在火盆邊下起了一局圍棋。

    “我圍棋很臭,你要讓著點。”

    秦霄有些醉意闌珊的說道:“當年跟我那恩師學棋的時候,沒少挨駡,說我不是下棋的料。”

    “行了,沒有外人,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金梁鳳人雖然有些醉,腦子裡卻倒是清楚的很。他知道,秦霄一向不太喜歡幹一些沒意義的事情。像這樣閑來無事跟人下棋,他可是從來沒有幹過。

    “呵。看來你比我還心急呀,老牛鼻子。”

    秦霄落下了一子,一邊啜著茶,一邊悠悠然地說道:“我先要恭喜你呀。金大人,這下被皇帝賜為平陽縣侯,也成了國戚了。”

    “哪兒能跟你相比呀,遼國公。”

    金梁鳳訕訕的笑了笑,隨意的下著棋。

    秦霄輕笑了兩聲,吸了一口氣說道:“直說了吧,眼下皇帝給的這些賞賜,我不敢要。”

    金梁鳳倒也沒感覺有什麼意外,抬眼瞟了秦霄一眼,平靜的說道:“莫非你又要像幾年前一樣,撂挑子走人?”

    “那倒不至於。眼下我責任重大不比當初那時候,當然不敢再幹那樣的事情了麼。”

    秦霄說道:“只是今天聽了皇帝的賞賜以後,我這心裡一陣犯堵。總覺得不塌實。”

    “不塌實,就對了。”

    金梁鳳微微一笑:“加官進爵倒也還罷了。還拜為宰相,加二品武職。嘖嘖,當朝也就僅你一人了。連本朝元宿張仁願也及不上你。前不久過世的唐休璟可謂是軍中元老朝廷柱石了吧?也沒享受過你這樣的待遇。”

    “所以我才不塌實。”

    秦霄拿著一枚棋子在手裡捏玩著,淡淡說道:“本來吧,眼下朝中就有許多不利於我的非議。現在打了個大勝仗,算是能將這些流言蜚語給堵回去了。可是另外的麻煩又出現了——功高震主哪!別的不說,你放眼當今朝上,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誰有我這樣的待遇?親王?皇帝最信任的幾個親兄弟?爵位是比我高,食邑也比我多。可是他們誰手上有實權,有一兵一卒呢?在遼東這裡,不管是大唐的軍民,還是四方夷狄,都只認得我秦霄,不知道皇帝。今天李大酺等人的表現你看了吧?就差把我奉若神明來供著了。這可不是好事情。當臣子的,鋒芒怎麼能蓋過了皇帝呢?這就是取亂之道。”

    金梁鳳的手微微一顫,手中的一枚棋子不由自主的掉到了棋盤上,打亂了一方棋局。秦霄有些惱怒的叫了起來:“老小子,想作弊也不用這樣吧?”

    金梁鳳呵呵一笑,將掉落的棋子兒撿了起來,又將棋盤上的格局恢復了原樣,自我解嘲的笑道:“喝多了,喝多了。”

    “多你個毛。喝多了還將棋局記得這麼清楚,一子不差?”

    秦霄瞟了他一眼,冷笑道:“別裝蒜了,給我支招兒。說吧,我該怎麼辦。”

    金梁鳳微皺起眉頭盯著棋盤沉思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其實在皇帝和朝廷的眼裡,天下也就是一盤棋。不管是誰,也就只是一顆棋子罷了。皇帝和朝廷想的,是整個棋局的大局局面,也就是攻守的平衡。大帥說得沒錯,如果一顆小棋子不服管教的要亂來了,那麼它的命運……”

    秦霄輕擰了一下眉頭:“嗯,接著說。”

    金梁鳳輕擄了幾下鬍鬚,悠悠說道:“做臣子的,最難也最重要地,就是揣測到皇帝的心思。眼下皇帝對你的信任,可以說是超過了任何人。可是月圓則虧,物及必反。正是因為這樣無上的信任,大帥才要多多注意。我給大帥說一個總的原則,那就是要讓皇帝產生有信心駕馭和信任你的理由。”

    “和我想的一樣。”

    秦霄說道:“一個帝王的心術,無非就是要平衡臣子之間的力量,利用他們彼此約束,方便自己駕馭;另外,就要利用臣子的缺點來駕馭。”

    金梁鳳微微一驚,不由得搖頭歎道:“這樣的話可是大不韙,在別的地方可千萬別說出來,心裡明白就好。”

    “這是自然。”

    秦霄微微一笑,信手投下了一子:“我又不是那種心懷異志貪得無厭的人。我只是想既能完成自己的使命,又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才想到了這樣的事情。你說得不錯,我和皇帝的私交的確是很深厚,彼此之間還有親戚關係。可是這些東西在政治立場和大局利益面前,簡直就是不值一提。為將者,難得有什麼好下場。不是陣上亡,就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上。從走出潭州的第一天開始,我就一直琢磨著,怎麼讓自己有個好的結局。事到如今,這件事情不得不仔細的思量一下了。”

    “看來,你真的比我想像的還要謹慎小心。”

    金梁鳳微笑道:“也難怪,在朝中經歷過那麼多次重大事變的人,想不變得成熟和冷靜也不可能。這麼說吧,你也是聰明人,我們不妨打開天窗了說亮話。最開始呢,皇帝只想一門兒心思啟用你,來解決幽州大患。眼下看來,他的目的算是基本達到了。於是,他不得不想一想,如何來對待你。你說得沒錯,帝王心術,最重要地就是要做到平衡。眼下,不管是在朝堂之上,還是在這遠離朝堂的遼東邊關,你的威望和功績都無人匹敵。放眼整個天下,已經沒有人能夠與你平起平坐平分秋色。這是一個帝王最不願意看到的。聖意難測,我不清楚皇帝自己是不是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可他遲早一天也會像大帥一樣,認識並面對這個問題。所以,大帥應該提前做一些事情,消除皇帝心中的這個顧忌。”

    “怎麼做?”

    秦霄一挑眉,目露精光的看著金梁鳳。

    金梁鳳微微一笑,淡然說道:“知足者常樂。該放棄的,就要放棄。皇帝找不到人來平衡你的力量,那你就自己找一個人出來,分削自己的實力。”

    “有道理,我也願意這樣做。”

    秦霄挑嘴一笑:“具體就請你指點了。”

    說罷,秦霄還給金梁鳳倒了一杯茶。

    說到正事,金梁鳳也不就不跟他胡鬧了,正色說道:“眼下大帥身上有多少頭銜?這是首先要處理的。因為在百姓和將士、臣子們看來,這些都是最明顯的標誌。”

    秦霄深吸了一口氣,一邊掰著指頭,一邊頗有些誇張的說道:“頭銜嘛?你聽著:河北道行軍大帥、幽州大都督府大都督、遼東道行軍大總管、輔國大將軍、太子太保、遼國公、宰相。一共七個。”

    “嗯,其中最有實權的,就是幽州大都督府大都督,和遼東道行軍大總管。但在外人看來,最有份量的卻是河北道行軍大元帥。在朝臣文官們看來,你對他們最大的威脅就是宰相身份。”

    金梁鳳說道:“出將入相,尊榮之極。可是這四個最有份量的頭銜,大帥至少要放棄兩個,才能讓外人放心,堵住流言蜚語。”

    秦霄略假思索,點點頭說道:“有道理。這個河北道行軍大元帥的頭銜,大得有些誇張了。整個河北的府兵、駐軍都歸我調譴,可我也沒真正的用到過除了之前在河北各地搶劫糧餉的時候小用了一下。這麼大頂帽子,我早想摘掉不戴了,這個我願意放棄。另外,什麼勞什子的宰相,我也不要去當。我在千里之外的邊關,又不會進閣部議事,要來做什麼?哪一天回了朝,皇帝能夠不砍了我,給我個虛職散官讓我平安過這輩子,我就心滿意足了。這個‘同紫微門下平章事’的宰相,我也願意放棄。另外,四個最有用的頭銜,我準備放棄三個。幽州大都督府的大都督,我也不要當了。我就當我的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安心帶我的兵。等過了年,就去營州。帶著士兵百姓們聲不作、氣不出的修城種地放羊去。有仗打,我就再跳出來。幽州大都府轄下有八州,眼上又要多一個饒樂都督府管治奚族舊地。放眼看下去,整個大唐的東北都是我秦霄一個人說了算,簡直都有些像是割地為王了。我才不要幹這樣的事情。又累人,又不討好,還危機重重。”

    “大帥果然是睿智過人,佩服。”

    金梁鳳拱手稱讚起來:“捨得、捨得,不舍,哪裡會有得。如果大帥當真捨棄這三個重大頭銜,就不難明哲保身了。這樣一來,不僅能夠置身事外免去許多的非議,大帥也更能專心的帶兵打仗,不負皇帝社稷所托。另外,輔國大將軍的頭銜,我也建議大帥棄了算了。因為眼下我大唐,武將最高官職就是十二衛大將軍和皇城禦率司的大都督,也就只有三品。唯獨大帥一人鶴立雞群封了個二品。這樣的虛職,不多一兵一卒也沒有什麼特殊待遇,卻是讓大帥硬挺挺的站到了所有武將的前面,不划算。”

    “有道理,聽你的。”

    秦霄欣然點頭笑道:“圖虛名,往往取實禍,的確是很不划算。我這人不貪心的,也沒打算將官做到盡頭。知足者常樂,做臣子的,就要這樣才能真正的平安,享受實實在在的榮華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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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阿瞞,接山竽

金梁鳳呵呵的笑道:“你這話雖然有些歪理,倒也還實在。”

    “我這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實在。”

    秦霄也笑了一陣,然後說道:“大唐各軍鎮大都督、大都護雖然也有二品的,但更多的是臨時職務,或者說包含了一層文官的性質。整個大唐幾十萬的軍隊裡,就我一個二品的武職,的確不好。另外,我還打算將我老婆孩子送到帝都,讓皇帝和朝臣們更加安心。皇帝不是要利用臣子的弱點來駕馭麼?我重情,皇帝是知道的。我就特意授他這個把柄。這事,還只能是我提出來,不能讓他說,不然就讓他有些下不來台了。我的妻兒們到了長安,我反而還安心一些。現在快過年了,我就對皇帝說,讓李仙惠在明年清明的時候,去洛陽幫我祭拜恩師狄國老、去祭拜先帝中宗以及則天聖後皇祖母。大唐以孝治國,這樣的請求既體面,也沒有不答應的理由。等到了長安,仙兒她們自然會有人照顧得好好的。她不是還有個哥哥、平王李重俊在麼?這個空頭王爺一直閑著沒事做,我就讓他當個專職奶爸,去照顧我的老婆孩子,哈哈!”

    “我看大帥這樣做是可行的。雖然有點送子入京做人質的嫌疑,但是冠上了一個進京進孝的名頭,也就說得過去了。”

    金梁鳳說完,卻有些疑惑的道:“不過,‘奶爸’是什麼意思?”

    “這你別管。”

    秦霄擺著手笑了一陣,然後說道:“另外還有一件事情,是最重要的,我要你幫我解決一下。”

    “什麼?”

    金梁鳳疑惑問道。

    “就是,我怎麼樣才能讓皇帝接受我的請辭呢?”

    秦霄說道:“皇帝這個人我算有點瞭解。要他將剛剛立了大功的人撤下這麼多職務,他臉面上掛不住,心裡也不會塌實。別的不說,我至少要表面上做得他下得來台,讓他在朝臣面前心安理得的降我的職、削我的權。這樣一來。猜忌少了,皇帝心裡也舒坦了,其他的事情,都好辦了。”

    “你又沒有犯錯,這……地確有些難處理呢。”

    金梁鳳鎖著眉頭沉思了一陣,突然眼睛一亮說道:“有了!”

    金梁鳳微笑道:“大帥還記得,今年年初的時候,大帥在淮南道和河北道、河東道各地‘搶劫’的事兒麼?為了這些事情,地方官吏們告狀的奏摺就像雪片一樣的飛到了長安。當時皇帝一力擔待了下來,沒少在那些臣子面前吃苦頭。眼下。大帥何不因為這件事情自請上表辭去一些職務?一來這樣順應了人心,說明大帥心中還是放著大唐的法度律令的。二來也能讓皇帝在朝臣那邊有個交待,不必總擔待著一個護短縱容的惡名;三來,要降你的職,剝你的權。也就明正言順了。”

    “哈哈,你這老傢伙,果然一肚子壞水!”

    秦霄不由得大笑起來:“我看這事能成!本來朝中地大臣們都恨死我這樣囂張跋扈了,皇帝也一直左右為難,卻是死死的護著我,任由我胡來。眼下遼東大捷了,河北地經濟民生復蘇了,我也犯不著再接著幹這樣的事情。以前已經幹下了的既然無法彌補。就讓皇帝拾階下梯的處罰我一下吧,也算是對滿朝文武有了一個交待。這樣不僅能夠以示公允。又能讓所有人知道,我秦霄見好就收,沒打算騎到所有人頭上。”

    “大帥英明。”

    金梁鳳呵呵地笑了起來:“只要皇帝准了下來,大帥就能安心的帶著遼東軍去馳騁疆場,不用擔心別的事情了。這其實是一件雙贏的事情。”

    “事不宜遲,我要儘早上表朝廷。”

    秦霄馬上起身,就取來了筆墨紙硯準備寫信。細細的琢磨了一陣。卻又回頭對金粱鳳說道:“你說,皇帝會派個什麼樣的人來當幽州大都督府的大都督呢?還有。到時候我要不要分兵權給他?這個人可就有些難挑了。不僅僅要有治理民生的大才,也要懂得一點兵機,還不能跟我八字太犯沖。不然到了這邊關,將、吏不和,可就容易壞事嘍!”

    金梁鳳撫髯微笑:“這些事情,就是皇帝和朝臣們考慮地了。大好的烤山芋,大帥就安心地扔到長安去吧!”

    “嘿嘿,也好!”

    秦霄揮動大筆,一邊寫一邊笑道:“皇帝陛下,接燙手山芋嘍!”

    處理完這些事情,秦霄頓時一身輕鬆,酒意也有些上來了。他有些搖晃的回了後面的住房,紫笛正掌著一盞兒燈,窩在炕頭上埋頭捉弄著什麼。看到秦霄進來,紫笛慌慌張張的就將東西往被子裡藏。

    秦霄一眼瞟到了,嘿嘿一笑就撲到了床上去搶紫笛的東西。紫笛吃吃的笑,左躲右閃。秦霄得勢不饒人的伸手到被子裡去搶,不料卻被利物紮了一下手指,怪腔怪調地尖叫著就閃到了一邊。

    “嘿嘿,中招兒了吧!”

    紫笛壞笑起來,有些靦腆的從被子裡將東西拿了出來,居然是一個繡盤。

    秦霄吸了兩口被繡花針紮傷地手指,不由得啞然失笑:“不是吧,你學繡花?我的姑奶奶,這是哪根筋出錯兒了呢?”

    “你呀,就知道笑話我。怎麼,女人繡花不對麼?”

    紫笛有些忿然的說道:“就活該再多紮你幾下,哼!”

    秦霄呵呵的笑著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湊近了說道:“咦,對呀。咱家四娘好像越來越像女人了。這要是平時呀,今天這樣的大宴席肯定要吵著鬧著一起上桌兒喝酒了,說不定還要拼倒幾個海量的將軍。”

    “像女人?什麼話嘛!”

    紫笛聳起鼻子鄙夷的瞟了秦霄幾眼:“照你那話裡的意思,我便不是女人了?”

    “哦?呵呵,口誤,口誤,對不起。”

    秦霄連聲打著哈哈,去扯紫笛手上的繡盤過來看:“我瞅瞅,繡著什麼?”

    紫笛有些半推半就有些羞赧的讓他搶了過來,嘿嘿笑道:“剛剛不久前跟玉環學的,繡的不好呢……”

    “這什麼呀?”

    秦霄拿著繡盤左右認真的細看了一陣:“這是驢子還是馬?”

    紫笛頓時瞪大了眼睛:“你看仔細一點!”

    秦霄心中一陣暗笑。裝作十分認真的看了一陣,一本正經地說道:“哦,對了!是騾子!”

    “氣死我了!”

    紫笛恨恨的錘起了被子來:“我明明繡的是鴛鴦!”

    秦霄頓時大笑起來,抱著紫笛的肩膀好一陣安慰:“繡得好、繡得好!只是我喝多了一點酒,眼神有點不對。”

    “不繡了!“紫笛忿忿的叫道:“好心被當作驢肝肺!不就是想給你繡條手帕兒麼,居然還被這樣的冷嘲熱諷,真是氣死人了!”

    “繡給我的呀?嘿嘿!”

    秦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逗你玩的呢,繡得挺好。”

    “真的呀?”

    紫笛頓時喜笑顏開,“那我趕緊把它繡完,過年的時候送給你當彩頭。今晚不睡覺了。你自個兒睡吧,我要繡花!”

    秦霄頓時無語。心中哭笑不得地想道:女張飛也繡起花來了?看來我家的這個瘋四娘,總算是有了一些女人樣兒,似乎要長大了……這一針一線雖然繡得很不地道,就像紮地幾個雞屁眼在絲絹上。不過,好歹是一片心意吧,呵呵!這麼多年了,她還從來沒主動給我買過什麼、做過什麼呢。

    紫笛聚精會神的自顧繡著手帕兒,卻感覺秦霄就呆呆的坐在身邊看著自己,回頭滿是疑惑的看著他:“看什麼嘛?真地繡得很好看麼?”

    “是啊,呵呵,不錯。很不錯。”

    秦霄連連點頭稱讚。

    紫笛喜滋滋的笑了起來:“呵呵!等過陣子姐姐和玉環來了,我也讓她們看看我的手藝對了老公。眼看著要過年了,是不是該把姐姐和玉環接來了呀?這一陣子幽州又是打仗、又是處理戰事事宜,都有大半個月沒有見著她們了呢!”

    秦霄馬上拍板:“行。明天咱們就出發,一起去易州將你姐姐和玉環接來。一家人準備過年嘍!”

    紫笛不由得有些疑惑道:“呀,你今天怎麼這麼開心呢,我說什麼你都不跟我鬥嘴?看來這男人呀,就是喜歡升官發財咯。皇帝給了你這麼多的大官職。看把你樂成什麼樣子了。”

    “剛好相反。我開心,是因為我剛才棄了官職賞賜。”

    秦霄笑道:“還甩了一個燙手的山芋給皇帝當新年賀禮。”

    紫笛眨巴著大眼睛滿是疑惑的看了秦霄一陣。搖了搖頭自顧去繡花了:“你的這些事兒,我沒一件搞懂了的。不管你了,我繡花,你別打擾我,自己打水洗腳了睡覺去……”

    正月初二長安皇城,大明宮含元殿禦書房前。

    姚崇跺了跺腳甩了幾下斗篷抖著身上地雪花,以下疑惑不定的想道:這個時候,皇帝怎麼會想到將我召來呢?眼下可是朝廷地公假,各個衙門輪班守值的人也早早就安排好了的。他向來不喜歡打擾到朝臣們私下的安寧,今天怎麼一反常態了……

    姚崇心中懷著一份忐忑,跟著皇帝近侍的太監高力士朝禦書房走去。高力士總算是卸下了河北道錢糧使的大擔子,心安理得的回了宮裡,當了首領大太監。由得督辦糧草得力,遼東大捷也算了他一份功勞。至於在淮南這些方打劫,皇帝大臣們都心知肚明是秦霄勒令他辦地,自然也就輪不到讓他背黑鍋。一時間,高力士倒也還得到了重用,在皇帝跟前得了寵。像今天這樣違反慣例的召大臣進宮議事,就差他出跑個腿,姚崇心裡也就明白,肯定不是什麼小事情了。

    禦書房裡升了一爐旺旺地炭火,李隆基正裹著一件厚實的裘氅裡,有些懶洋洋的坐在臥榻上,看著一本兒書。姚崇進來拜了禮,李隆基讓他走到身邊,就著火爐子坐了下來。

    “姚崇啊,大過年的也把你召來了,朕這心裡還真是有些過意不去。”

    李隆基沖著他微笑了一陣,拿出一份奏摺來遞給他:“看看吧,很有意思的。”

    姚崇狐疑的接過奏摺看了看,不由得啞然失笑:“陛下,這秦霄又玩什麼花樣,搞什麼鬼啊?自請上表,裁去五個職務、請求減免食邑。這……他不是剛剛打了大勝仗,正當封賞麼?”

    李隆基微笑的看著姚崇:“怎麼,連你也看不透他的心思,還是要假裝糊塗?眼下沒有外人呢,朕今天特意只召見了你一個人,就是想問問你的意思。”

    “臣不敢欺君!”

    姚崇有些惶然的說道:“不過,這一回這秦霄的舉動,著實有些怪異。他不是在幽州大都督府幹得好好的麼?為什麼要辭去這個職務?他若是辭去職務,誰還能接傷得了啊?”

    “怎麼,我浹浹大唐,除了他秦霄,就沒有人能勝任這個幽州大都督麼?”

    李隆基依舊一臉微笑的看著姚崇。

    姚崇頓時有些驚愕的說道:“哦不,陛下!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眼下秦霄的確是合適一些罷了。”

    李隆基心裡暗自笑道:要說聰明,你姚崇不在秦霄之下。可是審時度勢謀求自保的本事,他秦霄可比你高明許多了。眼下我正為這事犯愁,他就自己上表來請求削權、另派人去與他分掌遼東以為平衡了。我這個義兄啊,還真是個大滑頭!

    姚崇心裡也暗自嘀咕:這秦霄和皇帝是這麼親近的,他們二人之間要有什麼潛在協議玩什麼貓膩,我們這些外人怎麼能插得進嘴?這一回,這兩人又想幹什麼啊?

    李隆基看著姚崇一臉疑惑的樣子,就著火搓了一下手,說道:“別的事先不管。你曾在刑部當過尚書,熟悉大唐的律法章程。你先說說,秦霄摺子裡說的這些事,就是之前在淮南等地籌措錢糧的事兒,從律法上講,夠不夠這樣處罰他?”

    姚崇的裡一陣突突的跳了起來,飛快的琢磨著皇帝這話裡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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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皆大歡喜

李隆基看著滿有些躊躇不定的姚崇,淡淡說道:“說話啊,姚崇。你不是一向敢於直言麼,今天怎麼這麼猶豫?”

    姚崇尷尬的拱手拜了一拜:“回陛下,此事有些重大,微臣也不得不考慮清楚再作回答。陛下何不召集閣部各員一起來商議解決呢?”

    李隆基微微的笑了笑,就著火輕輕的搓著手,平靜說道:“姚崇,你不必在朕的面前耍什麼幌子。朕今天,還非得讓你幫著拿個主意。遼東大捷之後,如何治理和善後,才是最重要的。秦霄在這個時候提出削權貶職,也是從大局出發的。在這一點上,我們不得不佩服他呀!捨棄個人的榮譽與利益,顧全大局的平衡與安定。這件事情,朕打算獨斷專行一回,不願意將事情拿到閣部去細細的商議解決。你知道為什麼嗎?”

    姚崇還當真有些疑惑了:“微臣駕鈍,請陛下示下。”

    “很簡單,這件事情,在閣部議不出結果來。”

    李隆基快口就將這句話說了出來,然後蠻有些狡黠的看著姚崇。

    姚崇微微一愣,隨即也有些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呵呵的輕笑了幾聲。

    “看來,你算是明白了。”

    李隆基繼續說道:“秦霄這個人嘛,雖然歷來不太喜歡鑽營結黨跟誰拉關係,可是這些年來,他的聲望算是蠻高的了。閣部裡面的宰相們,不是對他心存忌憚,就是滿懷妒忌。再不,就是不想得罪他這樣一個出將入相、名聲勢頭如日中天的駙馬皇親。朕若是將他削權貶職的事情拿出來公議,得出的意見就難免有失偏頗。打個比方。張說、張適之、郭元振等人,不就一直對朕在遼東用兵有些反感麼?眼下還不順著這個風頭,狠狠地打壓一下秦霄麼?秦霄是大功臣,有功于社稷天下。朕首先要秉著一個公正、保護的心態去處理他的事情。”

    姚崇不由得有些呆愕了。連忙拱手拜道:“陛下真是寬鴻大量的明君,處處為臣子著想。微臣能聽到陛下地這番肺腑之言。真是既佩服又慚愧!”

    姚崇地心裡,現在算是有了一根準繩了。皇帝這樣給他交了底——出發點是保護功臣,這件事情可就不難處理了。

    李隆基微微笑道:“好了,朕地心裡話可是都跟你說了,你也不必說什麼客套話了。回到原題吧,你說說,按大唐律,他秦霄自請裁去五個職務。能合情合理麼?”

    “回陛下,只能說是——合法。”

    姚崇也就直言不諱的說道:“封疆大吏褻瀆律法強征地方州縣錢糧,足以貶之為庶民流放二千里。不過秦霄這一次立下大功,可以折抵部份罪過。裁去五職,合乎律法。”

    李隆基微微皺眉:“那你的意思,雖然合法,卻是不合情理了?”

    姚崇拱手正色道:“回陛下,的確是這樣。律法也不外乎人情。審案斷獄。也不外乎‘情理法’三字。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僅僅是將秦霄削權貶官的來處理,未免會有失公允,讓遼東的將士和朝臣們心寒。請恕臣直言,秦霄當初那樣做,不也就是為了保障遼東軍民地供給、讓河北一地儘快恢復民生麼?雖然有悖法度。實際上卻是辦了好事。要不然,很有可能就沒有今日的遼東大捷了。”

    “說得好。”

    李隆基連連點頭稱讚了他幾聲:“姚崇啊,要是滿朝臣工都像你這樣公正而客觀,這些事情就不難處理了。那你來說說,朕要怎麼做,才能做到合情合理合法呢?”

    姚崇停頓了片刻,拱手一拜:“陛下,當真要聽微臣直言。”

    “講。”

    李隆基果然說道:“朕今日特意專召你來,就是要聽聽你的意見。張說等人太過保守,拘泥於律法綱線:宋璟等人嫉惡如仇,剛正有餘愛心不夠。也只有你,能幫朕拿個折中的主意了。”

    “多謝陛下誇獎,那微臣可就直言了。”

    姚崇拜了一拜,說道:“臣的建議是,削權加爵,既貶又獎。”

    “哦,說來聽聽。”

    李隆基大感興趣的說道:”

    怎麼個‘既貶又獎’?”

    “陛下可以削去秦霄的幽州大都督、河北道行軍大元帥、輔國大將軍、宰相、太子太保五個職務,然後另擇閑能去擔任幽州大都督,與秦霄文武搭配,相互協作制約。這就是貶。”

    姚崇抬眼看了一眼李隆基,繼續說道:“這獎麼,就是加他的爵位,由國公進晉為郡王。只有這樣,才可能皆大歡喜。”

    “郡王?”

    李隆基微皺了一下眉頭,輕點了點頭道:“其實朕也有想過這件事情。可是這數十年來,我大唐一般只分封宗室和來降地夷狄君王、首領為郡王。朕現在這樣做,能做到皆大歡喜麼?難道不會讓皇親國戚和朝臣們反感?”

    “陛下這樣,應該不會召致反感。”

    姚崇說道:“中宗朝時,不是分封了張柬之等五人為郡王麼?再說了,秦霄本身也是皇親國戚,當朝駙馬。”

    “算不得是當朝駙馬吧。”

    李隆基輕擺了一下手,隨意的說道。心裡卻想著,他早跟金仙公主斷了婚約了,這事,還得怨我那老父親。

    “如何不算?”

    姚崇微抬起頭來,眼神閃爍的看著李隆基。

    李隆基頓時心裡神會:姚崇說得有道理!秦霄與金仙解除婚約的事情,知道的可沒有幾人。我只要簡單的做些手腳,還不就囫圇過去了?好主意!

    “哦,朕一時謬言了。”

    李隆基自我解嘲地笑了笑:“看來,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削實權而賜皇爵,遼東軍民和朝臣們應該不會有太大意見了。謝謝你呀,姚崇。這件事兒,朕思索了半天也沒得出個結果。你一來,就幫朕解決了。”

    姚崇也釋然地笑了笑:“食君之祿為君為憂,乃是臣的本份。陛下何需言謝。”

    “嗯。其實今天朕召你來,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幫著拿主意。”

    李隆基說道:“這也是關於遼東和秦霄地。事情就是,朕該選派一個什麼樣的人。去擔任幽州大都督府的大都督呢?”

    “這……”

    姚崇擰起了眉頭思索起來:“眼下遼東剛剛經歷了大戰。奚族回歸,百廢待興。選去的這個人,必須要精熟于吏治民生。”

    “還要懂些兵機。”

    李隆基說道:“遼東地情況比較特殊,眼下比河西隴右更加複雜。北狄諸夷地事情也要著手一一處理。幽州這個大軍鎮地大都督,當然是要懂得軍事暢曉兵機的。這樣,也才能跟秦霄這個遼東道行軍大總管緊密配合調度。”

    “而且這個人,還不能跟秦霄太疏遠、太抵觸。同時,也不能太過親近。同時最重要的,才智能力不能遜色于秦霄。”

    姚崇補充了一句,然後細細觀察著李隆基的臉色。

    李隆基雖然面色不變,卻從眼神裡流露出了一絲贊許神色:“嗯,你說,朕應該選派一個什麼樣的人,去和秦霄搭檔呢?你行不行呢,姚崇。”

    “回稟陛下,臣恐怕是無法勝任了。”

    姚崇微低下頭,滿是謙恭的說道:“微臣只會紙上談兵,要說到治軍謀略,怕是有些勉為其難了,而且微臣和秦霄不是一個檔次上的對手和搭檔。不過,微臣倒是可以替陛下舉薦一個青年才俊,足以勝任此人。”

    “誰?”

    “兵部侍郎、崇武中承。張九齡。”

    李隆基頓時撫掌大笑:“看來天下高見,多是不謀而合啊!姚崇。朕心中,也在思量著就他能行了。”

    “陛下英明!”

    姚崇總算是籲了一口大氣,心下釋然了。

    “嗯,那就這樣吧。明天的朝會上,朕就加張九齡為同紫微黃門平章事、太子太師,任命他為幽州大都督府大都督。崇武台空出地缺兒,你和閣部的宰相們給朕再舉薦人才頂上去。”

    李隆基說完,頓了一頓又說道:“另外還有一件事情,你去替我辦一下。一會你去將邢長風喚來,秦霄在奏摺裡說的那件家事,朕打算交給他來辦理。”

    “是,陛下。”

    姚崇應了諾,心裡想道:陛下還真是懂得審時度勢,用人得法。將秦霄的家眷請到京城,一來盡孝,二來抵制流言蜚語安定人心……

    “哦,還有一件事情,你親自去辦,記得要低調,保密。”

    李隆基眼神炯炯的看著姚崇。

    姚崇心領神會:“陛下說的,可是讓臣去一趟太華山?”

    “嗯,這事兒得辦得細心一點。”

    李隆基微笑:“朕的這個妹子,可是有些日子沒見過了。清明時分,讓她與玉月公主李仙惠一起去洛陽拜祭秋國老,替秦霄盡孝吧。”

    與此同時,幽州這邊卻已是一片忙碌。

    新年剛過,秦霄可就有些忙暈了頭了。剛剛經歷一場大戰,戰後事宜可謂是多如牛毛。陣亡的將士要撫恤,部隊要重新編組規劃,各項器械、馬匹與軍餉、糧草也要重新分配。左威衛大將軍李嗣業負傷了正在休養,秦霄也只得親自來處理左威衛中地各項瑣事,沒敢假手於人。另外,就是自己所親率的虎騎師,在上次的戰鬥中陣亡了千餘人,也該補充並擴大了。眼下遼東軍新加入了奚族和契丹的戰士。這些人可都是天生的優秀騎兵料子。如果能收編再加以訓練和管制,無疑能讓虎騎師更加壯大。奚族和契丹人本來就是馬背上的民族,讓他們配上優良地裝備、加以系統的訓練,無疑能讓虎騎師地戰鬥力再上一個檔次。

    另外擺在面前的一個當務之急,就是重建營州。這塊地盤雖然算是回歸大唐了,可是數年來一直被契丹和奚族一幫人占著牧馬放牛,已經算不得是個城池。現在不僅僅要遷百姓、民夫過去,軍隊的戒嚴任務也極重要。再就是處理奚族來降、建立饒樂都督府的大事。秦霄將河北道欽差宋慶禮和幽州大都督府長史姜師度召了來,連日商議了許久,總算是得出了一個統一的結論——將奚族人分散安置。

    奚族人一共只有十幾萬人,還算是比較好安排。李大酺被任命成了饒樂郡王和饒樂都督府的都督,還是奚族本土的最高長官。不過,秦霄想得很清楚,不能再重蹈以往的覆轍,不能再給他們反復無常的機會。李大酺這個都督,得將他架空了。有了這樣的一個出發點和總原則,秦霄果斷的決定將奚族的青壯抽調出來,或在遼東軍中充軍,或去營州當民夫。老弱病殘,可以讓他們繼續留在奚族本土。另外派范式德去饒樂都督府擔任長史,杜賓客率部三萬人進駐奚族國境邊防。對於秦霄這樣的做法,在幽州大都督府和遼東軍裡,都引起了很大的爭議。秦霄卻態度十分強硬的堅持了自己的觀點,李大酺等人自然也是有些心虛膽寒的無話可說。

    秦霄給朝廷上了一道摺子,解釋自己的做法去征得朝廷的支持和認可。並且,他還給李隆基遞了一份專折密奏,那話就說得更加的清楚了:“歷來北狄蠻夷,剁之不盡。中原往往勝而不滅,撫而不平。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將他們融合。而融合說白了,就是民族大滅絕,往往意味著大屠殺和大遷徙。歷史上,每一次的民族大融合都是這樣。只有鐵和血,才能解決根本的問題,謀求長治久安。眼下我大唐對奚族恩威並施,保護他們逃離了大屠殺和滅族,已是天大的恩賜。如果再不用強硬的手腕勒令他們徹底的回歸華夏,那就是姑息和縱容。誰也不能保證多少年後,他們會再挑起爭端來叛亂。眼下奚族對大唐感恩戴德,遼東軍的實力也足以震劾奚族人。不管他們願不願意,都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徹底的融合到華夏民族當中來!臣建議,在奚族抽調丁壯補充遼東軍損失的兵力,和充當重建營州的民夫。這部分人,到時候可以隨府兵分散到各個軍府當中:就算是募兵,也可以派往別的地方,遠離東北。而那些普通的百姓,大唐大可以秉著仁愛照顧的心態,將他們南遷到中原需要人口的地方,給他們營生的本錢,從此在中原紮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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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遼陽王千歲

秦霄的奏摺,無疑如同一枚重傍炸彈,狠狠的在朝堂之上炸響了。來幽州一年了,秦霄除了要錢要糧要人要各種東西,還沒有真正提過涉及到國家大事的茬兒。眼下他清楚自己這幽州大都督府的大都督快要當到頭了,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扔個更燙手的山芋給朝廷和皇帝。到時候自己拍馬走人不幹這個大都督了,這些事情也自然有人來處理。

    其實秦霄這樣做,也是揣透了李隆基的心思來的。當初還在長沙的時候,李隆基就向秦霄透露過‘徹底解決北狄邊患’的大設想。眼下這個大融合與大遷徙的構思,其實也正是李隆基心裡所想的事情。只是這些由封疆大吏提出來,更能體現它合乎實際與勢在必行的一面。這樣一來,李隆基就容易在朝臣中得到支持了。

    幹完這件事情,秦霄突然有了一種興災樂禍的快感:我管它行不行得通,反正事兒我是提出來了。從實際上看,要徹底解決北患,這才是最可行的辦法。奚族只是一個小部落,大可以將它們拿來當作典範來實驗一下。至於具體怎麼做,那可就是皇帝、朝廷大臣和新來的幽州大都督的事情了。我這個兵頭子,今後只管帶兵打仗當打手,豈不快活?

    從正月初二到正月十五的近半個月內,秦霄每天都泡到軍營裡,親手打理軍隊重建的各項事宜。去年大戰中,已經投效過來的李大酺本部和魯蘇本部的二萬奚族戰士,一個不落的會部收納了進來,編組進了遼東軍裡;契丹軍隊損失慘重,只留下了六七千人,而且正因為這場大戰。這些契丹人雖然不得已投效了大唐,但一直都是心存怨恨。也能怪,人心畢竟都是肉長的,眼看著自己的同胞被屠殺了三萬餘人,就是聖人也難免會心懷怒恨。

    雖然眼下秦霄對率領他們地新任訟漠候、少頭領李為印比較信任,但著實有些信不過其他的一些契丹人。秦霄想了個法子,將這些契丹人全部分插到了虎騎師裡,由自己親自統領管教,任命李為印當了個虎騎師親翊府中郎將。同時又任命了桓子丹為右郎將。遊擊將軍、自己老婆墨衣當左郎將,三人一起分掌兵權。同時,自己又緊緊的握著兵符,成了實際兵權掌握者。最後,秦霄又從收降的奚族戰士中,抽調了五千人過來加入虎騎師。

    這樣一來。虎騎師的人數增加到了兩萬。其中原有的唐軍九千左右,契丹人六七幹,奚族人五千。在後面的訓練當中,秦霄又以淘汰的名義,將漸漸被自己親手磨得沒有脾氣了的契丹人,大半分流到了其他各軍各伍當中,徹底地打消了他們能夠再聚在一起地念頭。然後再從其他各部抽調唐軍進虎騎師,湊足了兩萬人。加大了漢人在虎騎師中的人數比例。李為印這個‘中郎將’和他舅舅索漠等人,也變成了一個個空殼子,除了身邊帶著的幾個親衛兵,再想調動一兵一卒也不是那麼容易了。

    說到玩這種手腕,這些蠻夷之人哪裡是秦霄這種老滑頭的對手。不消半月的時間,奚族和契丹人就被遼東軍生生的吞吃了,還渣都沒剩一滴出來。等李大酺與李為印、索漠等人回過神來地時候。才發現自己手上已是空空如也,要想再像以前一樣振臂一呼勇士雲集。已經是不可能了。兵權,都被秦霄牢牢的捏在了自己的手中,誰也拽不動分毫。

    正月十五,幽州的百姓們也準備晚上搞個燈會來鬧上一鬧,幽州城裡熱鬧非凡。秦霄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因為到了這時候,新任的幽州大都督還沒有來上任。等過了正月十五,河北欽差宋慶禮徵調的民夫百姓就該到陸續到幽州來,在大軍的護衛之下前往營州了。李大酺這個空頭都督,也要和杜賓客地三萬大軍一起開赴奚族本土,建立饒樂都督府。這些事情有夠瑣碎,秦霄自己可不想親手去辦。他就想著帶著虎騎師去營州,將幽州這個大攤子甩手給別人去幹得了。

    到了下午時分,正當秦霄在議事廳裡忙得有些焦頭爛額的時候,幽州城門地守城將來報——新任幽州大都督府大都督,張九齡已到幽州!

    秦霄歡喜的大笑,一把扔了手中的毛筆:“太好了,總算是來了!金粱鳳、姜師度,走,一起去迎接大都督了!”

    金梁鳳在一旁訕笑:“居然將筆都扔了!”

    秦霄大笑:“以後這種事情,終於不必讓我來操心了。哎,一身輕鬆啊!張九齡可是個大大的人才,處理這些事情肯定比我利索一百倍——來人!叫桓子丹領著天兵布成儀仗隊,先去迎接大都督,就說我馬上就到。”

    金梁鳳和姜師度在一旁竊笑起來:“沒見過要被貶職了還這麼高興的人!”

    幽州西門城門口,張九齡坐在一輛馬車裡,眉頭輕輕皺起,感覺手中那份聖旨似乎出奇的沉重起來。眼下看來,秦霄現在在幽州可謂是得盡了人心,是個眾望所歸很稱職的大都督。自己僅憑著一紙聖旨就要來取代他,似乎太困難了那麼一點哪……

    這個時候,桓子丹等人已經騎著大馬、衣甲光鮮地迎了上來,先接到了張九齡。張九齡在這些天兵的簇擁之下,心中滿是有些忐忑地跟著他們走向大都督府。沒走幾步,秦霄帶著行軍長史金梁鳳、大都督府長史姜師度和一幫兒大小的官員、將佐都來迎接他了,弄得他一陣受寵若驚。

    秦霄跳下馬來,張九齡也走下了車兒。秦霄就拉著他的手暢聲大笑道:“九齡兄,多年沒見啦!你的風采,更勝往昔咯!”

    張九齡謙虛的微笑:“大帥才是真正的風采更盛,九齡自愧不如。”

    秦霄哈哈大笑起來,身後的眾人也跟著大笑。秦霄說道:“九齡兄,來得好。來得好哇!眼下幽州這裡忙成了一鍋粥,我這個只知道打仗地粗人可是處處棘手頭疼不已。這不正好,皇帝就將你賜給了幽州的百萬軍民。

    嘖嘖,這下好了,我終於可以甩下這副重擔子,專心去帶兵了。說著,秦霄就拉著他的手,走進了大都督府裡。

    張九齡一路微笑的跟眾人寒暄客套,心中疑惑不定的想道:看來。秦霄已經在這些人當中做過思想工作了。我還沒有見到誰對我表示反感呢……看來秦霄在這裡。的確已經是極有份量了,怪不得他要自請辭去大都督的職務。不然照這樣坐大下去,朝廷不安,他自己也不安了。眼下我的責任,還真是重大啊!

    眾人一起進了議事廳,張九齡對眾人抱拳行了一禮:“諸位同僚。眼下咱們還是先公後私吧。我這裡,正有朝廷降下的聖旨一份,還是先宣讀了地好。”

    “哦?對、對!”

    秦霄喜笑顏開:“是應該先宣讀聖旨!九齡兄,你請!”

    張九齡點了點頭,走到北面,面南拿出了聖旨,正聲道:“秦霄接旨!”

    秦霄和眾人都拜倒下來。張九齡念道:“愛卿秦霄,忙於國事與軍事操勞日重。眼下又負了箭傷,聯著實心有不忍。特准愛卿辭去河北道行軍大元帥、幽州大都督府大都督、同紫微黃門平章事地職務,仍授遼東道行軍大總管,經略東北軍事。另授營州都督府都督,主管營州重建諸項事宜。另外,免去愛卿輔國大將軍、太子太保與遼國郡公的職務與爵位,進封為遼陽郡王。實封八百戶,世襲罔替。另擢同紫微黃門平章事、太子太師張九齡接任幽州大都督府大都督。欽此!”

    秦霄就差歡喜的笑出聲來:“臣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說罷就從地上躥了起來,從張九齡手中搶一般的拿過了聖旨,細細的看了幾遍。若大的一個璽印蓋在上面,可不是皇帝親封地?哈哈!

    眾人也都歡喜的湧了過來,給秦霄賀喜:“恭喜遼陽王千歲!”

    秦霄哈哈的大笑,十足小人得志的說道:“同喜、同喜!九齡兄,你今天可是給我送來了一份好禮呀!來,今天我們就在這幽州大都督府裡擺上一宴,一來感謝皇恩浩蕩,二來為九齡兄接風洗塵,恭迎九齡兄正式接任大都督!今日正好是正月十五夜,我們還可以在幽州城裡賞一下花燈麼!”

    張九齡也不作推辭,抱拳謝道:“如此,便多謝遼陽王了!”

    秦霄心裡嘿嘿的笑:好爽啊,不僅甩手不用理這些繁瑣的事情了,還繼續帶兵、擔任營州都督、進了王爵,當真讓我有些意外了。遼陽郡王,還世襲罔替呢,嘖嘖!看來我那皇帝兄弟的確是有夠大方、夠哥們了,我也不能做得太寒磣。遼東軍地兵權,我也該分一些給張九齡了,不能讓他在這裡太難堪。我那些性如烈火的將軍兄弟們,我也要好好地勸慰他們,乖乖的服從張九齡的調譴。服他,那就是服皇帝,就是給朝廷面子,這樣也才對得起這個王爵呀!

    當晚,大都督府裡張燈結綵,掛上了數十個大花燈,把軍中和都督府的一些人都請了來賞燈,拜見新任的大都督。酒席上,秦霄死活將張九齡拉到和自己一起坐到了主位,二人同桌共飲,一起接受眾將官的祝賀。張九齡本來還能喝得一些酒,但哪裡是秦霄這些整天與酒為伍的廝殺漢地對手,一時又不好去拒絕誰,只好來者不拒的大喝了個痛快。沒多久,就被灌得昏昏沉沉地了。秦霄讓桓子丹將安扶去了客房先安置著,等過幾天自己走了再騰出大都督府裡的正房來給他。酒席也便散了去,眾人或各自歸家,或去賞花燈遊玩了。

    秦霄卻是帶著墨衣、紫笛、楊玉環和金梁鳳逛出了都督府,到了幽州城裡看花燈。三個女子興味盎然的四下玩樂去了,秦霄和金梁鳳卻是施施不緊不忙的四下亂逛。

    金梁鳳一邊走,一邊呵呵的輕笑:“遼陽王,遼陽王千歲,呵呵!”

    “笑什麼呢,老傢伙?”

    秦霄也笑了起來,瞟了他幾眼。

    “真是皇恩浩蕩啊!”

    金粱鳳不無感慨的說道:“一個駙馬爺,也能當上郡王,嘖嘖!眼下你可舒服了,帶著兵去營州督建城池就行了。苦了張九齡,接下這若干頭疼的事情。”

    “嗯,他也不見得會苦到哪裡去。”

    秦霄說道:“想必他臨行時,皇帝已經將一些重要的事情囑咐清楚了。他現在辦起事來,比我當初心裡有底得多了,應該能夠駕輕就熟。姜師度、宋慶禮等人,也都是幹練能臣,有他們從旁輔佐,幽州的事情也好辦。只要秉承一個原則,一切聽皇帝和朝廷的,那就對了。”

    “有一個實際的問題,‘王爺’想過了沒有?”

    金梁鳳故意將‘王爺’二字說得重了下結,打趣的看著秦霄。

    秦霄呵呵的笑了笑:“什麼實際的問題?”

    “兵權。”

    金粱鳳豎起一個手指,簡短說道:“皇帝的聖旨上,並沒有說如何分配兵權。看來,陛下的意思,是讓你主動自覺的處理好這些問題。”

    “唔……”

    秦霄輕點著頭,沉吟了一陣說道:“其實我一直在思索著這個問題。眼下遼東軍有了十三萬人之眾,我不能獨自拽在手上。兵權雖然是好東西,可拽得多了、緊了,可就不是好事了。金先生你看,我將左威衛全部交給他怎麼樣?杜賓客要帶人去饒樂都督府,李嗣業麼,我就讓他率領本部駐守幽州。我讓他們都聽從張九齡的調譴。然後我讓李楷洛率本部的左驍衛在遼東一帶的各個軍事要道上佈防,讓周以悌帶人先去營州穩定局面,然後我親自率領虎騎師,護送百姓和民夫一路到營州。”

    金梁鳳撫髯微笑:“還行。挺妥當的,遼陽王殿下。”

    秦霄鄙夷的盯著他笑:“你能不能不這麼寒磣人呢,老牛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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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霸圖 第431章 分兵權


二人混雜在賞燈的人群裡,漫無目的四處閒逛。金梁鳳悠悠說道:“大帥幾乎是分了一半的兵權給張九齡了,他應該沒有異議。不過,左威衛的三個將軍,李嗣業、杜賓客和石秋澗,全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鐵杆親信。他張九齡,會信得過你的誠意麼?”

    “那就是他的事情了。能不能駕馭得了,得看他的本事。”

    秦霄笑道:“要不然,我還天天幫他管著這些將軍呀?不過,我也相信張九齡有這個能耐能管好這幫人。否則皇帝也不會千挑萬選的讓他來了。誰不清楚眼下幽州這地方,不是好玩的呢?你說呢,老傢伙。”

    金梁鳳哂笑了兩聲,也不再言語。他心裡清楚得很,眼下已經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擺在秦霄和張九齡面前了:李嗣業那些火烈脾氣的廝殺漢,會願意服從這樣的安排,到張九齡手下當差麼?秦霄處心積慮要將手下的權力分攤出去,藉以打消皇帝和朝廷的顧忌之心,會有那麼容易成功麼?當個州官容易,但要帶好一支部隊、管住軍心,可就不那麼容易了。張九齡這個文臣,會有這個能耐?

    正月十五和十六,本來是朝臣和將軍們例行的假日。第二天清早,張九齡沒敢閑著,早早的就紮到了大都督府裡,翻閱關於幽州的所有檔案資料。大都督府裡只有一個例行值班的小吏,張九齡就讓他取來了許多的文檔資料,坐在偏室裡靜靜的翻看,也沒敢進大都督書房辦公室。秦霄還沒有正式將各項工作交給他。張九齡是個謹小慎微慣了地人。不想這時候犯了某些忌諱。

    秦霄這邊也沒閑著。為了說服紫笛和楊玉環離開幽州去長安與李仙惠等人匯合,可謂是費盡了口舌軟硬兼施,才討價還價地得出了一個勉強讓大家都還能接受的結論:等過了端午節,紫笛和楊玉環才去長安,暫時先離了幽州,依舊去易州安置。

    秦霄安頓的車馬,派了幾個人送她們走了,這才長長的籲了一口氣。眼下幽州這個地方,形勢比大戰之前還要複雜,隨時可能發生不可預料的事情。默啜死了。突厥和契丹打了個大敗,怎麼可能沒有後招?東北的諸方夷狄,現在都眼睜睜的瞅著幽州這塊地方,而且自己又要帶人去營州了,實在是沒空分心來照顧她們。

    秦霄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上,楊玉環還從車窗裡探出了頭來,輕輕的抹著眼淚。終於那塊車簾布也被放了下來,馬車加快跑了。

    墨衣仿佛也松了一口氣,騎在馬上在秦霄身邊說道:“老公,不可以讓她們跟我們一起去營州麼?”

    “當然不可以。”

    秦霄說道:“營州那裡現在就像個火山口。隨時可以發生任何事情。過兩天,我們就要出發去那裡了,同行的除了幾萬大軍,還有二十萬河北地百姓、民夫,到時候還有幾萬名奚族人。你想想看,幾十萬人都要安置,而且人心不齊的。治安什麼的都比較亂。而且,那裡隨時還可以爆發戰爭。這樣的地方。怎麼能讓她們去?不是我嫌棄她們膽小懦弱還是怎麼了。只是有她們在身邊,我就無法安心的處理那些麻煩了。”

    墨衣輕點了點頭,微笑的看著秦霄:“可是,玉環已經不小了。十五歲了。”

    秦霄笑:“你十五歲的時候,嫁給我了麼?”

    墨衣低怨的瞟了他一眼:“可玉環不同。她可是皇帝賜的婚,就等著過門兒了。”

    “那也得等我處理完這些重要的軍務,東北地形勢穩定下來再說。不然我還帶著個新過門的小妾天天混軍隊裡麼?這樣既影響不好。也對玉環不公平。”

    秦霄拉了一下韁繩調轉了馬頭過來:“走吧,回去了。”

    墨衣調馬過來跟到了他的身邊。有些嗡聲的說道:“是,遼陽王老公。其實我還有個問題想問呢,你這眼下都是王爺了,我們是不是也是王妃?還有,我們的兒子,那也是世子咯?”

    “是啊是啊,遼陽王妃殿下。”

    秦霄呵呵的笑:“走吧,別自己寒磣自己了。就給了頂漂亮的帽子而已,還非得天天頂在頭上光著屁股到處跑麼?等幽州地仗打完了,我們繼續回鄉下,好好的當咱地農民去——駕!”

    墨衣咯咯一笑,拍馬追了上去。

    回到大都督府裡,秦霄便準備著手搬家了。是時候給張九齡騰出大都督住處,讓他正式接任了。今天是休息日,正好來辦這些瑣事。從明天起,就要分撥大軍、交割權力。

    秦霄叫來了個蔔役們準備動手,卻四處沒有見到張九齡本人。找人一打聽,才知道他從大清早就躲進了大都督府裡,中午吃飯也是叫人送進去的。

    秦霄略作了思索,獨自一人朝大都督府走去。

    議事廳的大門關著,僅開了一個側門,有幾個兵丁在站哨。秦霄走了進去,先到了大廳,後到了書房辦公室,都沒見人。這才發現,偏廳休息室裡,隱隱有人聲傳來。正朝那邊走,迎頭遇到一個小吏出來,秦霄止住沒讓他出聲,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

    張九齡正對著一堆書卷冊子埋頭寫寫看看,感覺有人進來,頭也不抬了說了聲:“叫你去吃飯,怎麼又回來了啊?去吧,我這兒不用伺候了。”

    秦霄暗自好笑,也不應聲,輕輕走到了案桌前。他拿著議事廳前取來的幾個兵符信簽,輕輕遞到了張九齡正在看的那本書上。

    張九齡一愣:“這是什麼?”

    隨即抬起頭來,有些慌亂的站起身來拱手行禮:“王爺恕罪!卑職不知道王爺駕臨……”

    “別、別這樣。”

    秦霄連連擺手讓他坐了下來,微笑說道:“九齡兄弟。咱們可是故交。就別用這種生疏地稱呼了吧。王爺、殿下這種字眼,我是左右聽著不舒服。”

    張九齡也笑了一笑,伸手拿過杯子給秦霄倒了一杯茶,隨即又有些愕然地醒悟過來,連忙賠罪道:“王爺恕罪!九齡似乎剛剛才想起,這裡應該是九齡在做客,反倒喧賓奪主地給王爺倒茶了,你看這……”

    “你呀,呵呵!太客氣、太文弱了,這樣怎麼去管將帶兵呢?”

    秦霄現帶微笑饒有深意的看著他。

    張九齡是何等聰明的人。自然意識到,秦霄這是打算交兵權給他了,正了正色說道:“實不瞞王爺,九齡對於治理州事、運籌帷幄、出謀劃策,這些都不生疏;唯獨這親自帶兵,還是生平頭一遭。九齡不敢有負皇恩,正日夜為這事犯愁。還請王爺多多指點!”

    秦霄不由得呵呵笑了起來,這個張九齡,倒是個實在人。秦霄便也就不跟他客氣了,快言快語的說道:“指點你。可以。其實治兵與治國是一樣的。你先說說,治國,最先要治什麼?”

    “自然是治吏。”

    張九齡不假思索的說道:“從柱國宰相,到地方小吏,一層層治下去。當今聖下初登大寶,最先便開始整飭的吏治。治了吏,才能治民治國。”

    “那就對了。”

    秦霄說道:“治兵呢。也要從治將開始。沒有將,再多的兵也是一盤散沙。我剛來幽州時。撿了大便宜。這裡的一些將軍,基本都是我的舊僚從屬,彼此十分地瞭解,為我省去了大力氣。我來了以後,幾乎沒有做什麼人員上的變更。但是你不同了。這裡的將軍,你幾乎沒有一個認識熟悉的吧?”

    張九齡認真的看著秦霄:“是。九齡雖然在崇武台當過事,但從那裡出來的將軍們。眼下都還沒有成器。幽州這裡的,都是一批沙場宿將和老臣。九齡……幾乎一個也不認識。”

    秦霄看著臉色有些為難的張九齡。呵呵笑道:“那你知道,皇帝為什麼不派張仁願、姚崇這些人來,而派了你來麼?”

    張九齡微笑,搖頭。

    “就是因為,你一個也不認識。”

    秦霄輕飄飄的甩出這句話,卻是讓張九齡身軀震了一震。他仔細思索了一陣秦霄話裡的意思,再聯想到朝中地各種猜測和蜚語,這才明白,皇帝和朝廷更深層的用意,並不是因為他張九齡有多能幹,能和秦霄較一日之長短。更重要的是,將幽州交到他這樣一個新面孔的人手裡,不必擔心形成疆吏割據!

    眼下這秦霄,是在為自己敲警鐘、交底線哪!

    張九齡不由自主的就微皺起眉頭,似是而非的點了點頭。

    秦霄心裡清楚得很,像張九齡這樣的聰明人,不可能想不透皇帝和自己地這番心思。自己要交出兵權,是怕功高震主,擔心東北的軍民只認得秦霄不認得皇帝;可他也不能自己剛剛撇下手,東北人又只認得張九齡,不認得秦霄和皇帝了,這只會比之前更糟糕。同時,也是給他提了個醒:這樣地事情,你非但不要去做,連想也不要去想;既然皇帝派你來是制約我的,同時,我也在制約你。

    想到這一些,秦霄發自內心的笑了:這才是皇帝想看到的樣子。封疆大吏和帶兵大將,只有順著皇帝的意思來,才能有好結果。張九齡,來得正好。

    秦霄說出這句話以後,二人著實沉默一陣。半晌,秦霄打破沉默:“想通了麼?”

    張九齡恍然驚醒,站起身來拱手拜了一拜:“多謝王爺提點。”

    “唔,明白就好。”

    秦霄示意他坐了下來,開始耍起了官腔:“幽州這個地方呢,異族雜居,情況有些複雜。尤其是軍隊裡,胡人比較多。所以,這‘治將’就更顯得重要了。九齡兄弟,我打算呢,將遼東軍一分為二,由兩個大將軍統領,分屬我們兩個手下指揮。李嗣業,忠心耿耿的沙場宿將,在幽州三四年了,在軍中威望極高。這個人,我把他撥給你。同時,他的副手杜賓客和石秋澗,也一起給你。杜賓客你可能不是太熟,我可以給你介紹一下。是個人才,不僅僅能帶兵,也懂謀略,有見識。我是安排他帶三萬兵馬去奚族故地建立饒樂都護府。不過,你也可以另外安排。”

    張九齡忙道:“不,王爺這樣地安排,十分的合理。九齡並不打算更換計畫。”

    秦霄呵呵地笑:“九齡兄弟,凡事要從大局出發。我安排的,也並不一定是最合理的。你可不要為了顧及我的面子,而違心的同意我的這些做法。你現在是幽州大都督府的大都督了,算起來,你也是我的頂頭上局。大事,還是你來做主,知道麼?”

    張九齡微微驚了一驚:“王爺,這……九齡怎麼敢淩駕到王爺的頭上?”

    “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

    秦霄微眯著眼睛,輕笑道:“事實上,就是這麼安排的。你難道還沒有搞明白麼?我只是營州都督,是從屬於幽州大都督麾下的將軍。這遼東道行軍大總管,也是臨時的,隨時可以撤換了,知道麼?從大局上看,你這個幽州大都督,才是主宰大唐東北的第一人哪!”

    “九齡,明白。”

    張九齡認真的點了點頭,感覺肩膀上的擔子更重了。

    秦霄心裡暗自發笑,表情卻是十分的平靜,淡淡說道:“剛才說到哪兒了呢?哦,石秋澗,李嗣業的另一個副手。這個不用我介紹了吧?以前他在長安皇城禦率司當過差的,你應該很熟悉。眼下他還在長安養傷,估計過段日子就要回來了。這人,做事情穩妥,認真,很地道的軍人。你下令讓他朝火海裡湯,他也不會慢上半拍。這就是左威衛的幾個核心將軍,另外還有一些大小的將軍、司馬、長史,日後你會漸漸熟悉的。這些人當中,當然最重要的就是李嗣業了。我也不瞞你,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但同時也是大唐最好的將軍之一,最忠誠的臣子,最勇猛的將軍,和最憨直、最生猛的軍人。”

    秦霄話剛落音,議事廳的大門突然被捶響了:“王爺、大帥!大帥王爺!你在哪裡,俺要見你!”

    張九齡愕然,秦霄笑道:“這不,話剛落音,他就來了。”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1:44
第432章 不許調皮

今天這個休息日,李嗣業卻是戴足了行頭。鐵甲、披風、長掉,虎虎生威的踏著大步,進到了議事廳裡。他的身後,居然還跟了七八個左威衛的將校,有些膽怯的跟在他後面,一步一跟的走了進來。

    秦霄太清楚他的來意了。李嗣業就是那種有什麼事情不會藏在心裡,全寫在臉上的人。看他的臉色,就能知道他眼下心情十分的不美麗。

    眾人走到了秦霄和張九齡所在的偏廳裡,李嗣業訥訥的看了秦霄和張九齡幾眼,對著秦霄抱拳一拜禮:“見過大帥。”

    身後眾人也跟著一起行禮。

    秦霄本想出去先把李嗣業說服下的,張九齡卻沒讓他那麼做。他說“該來的總是要來,一些事情還是直接面對的好,這樣更合李嗣業等人的脾胃”秦霄也贊同了他的想法,就讓李嗣業等人生猛的闖了進來。

    秦霄雙手抱在胸前,有些懶洋洋的點了一下頭:“失禮了哦,李嗣業,還有你們這些人。沒見到大都督坐在上位麼?”

    李嗣業轉頭瞥了張九齡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飛快拱了一下手:“見過大都督。”

    張九齡微笑的站了起來,拱手還禮:“李將軍不必客氣。眾位兄弟也不必客氣。”

    李嗣業輕輕的冷笑一聲:“兄弟?……哧!”

    秦霄微皺了一下眉頭,裝作視而不見,晃著腳尖說道:“李大將軍,看來傷勢恢復得不錯嘛,這就披堅執銳,等著上戰場了麼?”

    李嗣業對秦霄這種冷嘲熱諷式的語調滿是不習慣,渾身不自在晃了一晃,又轉過身來對秦霄說道:“大帥。俺是來找你說事的……你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借哪兒去啊?”

    秦霄故作冷傲的看著他:“有什麼話,還不能在這裡說麼?大都督是我們的頭兒,有什麼事兒,這還得他說了算。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吧?”

    李嗣業狠狠的吃了一個鱉,不由得有些忿然的說道:“大帥。你看到我身後地這些兄弟了麼?你還記得,他們是誰麼?”

    “記得,都記得。”

    秦霄的眼神一一掃過這些人身上。語氣平靜的說道:“有將軍,有校尉,也有小兵。全是當年左威衛的老熟人,一起在朔方時混過的。”

    “大帥記得就好。”

    李嗣業說道:“咱們這些兄弟,跟著大帥出生入死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可是今天,大帥卻要棄了我們,不要我們了!你說,這、這……”

    “這什麼啊?”

    秦霄提高了一點聲音,眯著眼睛看著李嗣業:“你胡扯些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要你們這些兄弟了?我秦霄在你眼裡。就是這樣薄情寡意的人麼?”

    “那你還!……”

    李嗣業也提高了聲音瞪著秦霄準備吼一嗓子,卻看到秦霄足以殺死人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愣住了,咽了一口唾沫,將剩下地話也咽了下去。

    “我怎麼了?”

    秦霄站起身來,就朝李嗣業等人走近了幾步,“說話啊?怎麼不吭聲了?個個全副武裝披掛得這麼整齊!看這樣子,是來逼宮了啊?”

    “不是!”

    李嗣業連忙搖頭,他身後的眾人也有些驚慌的退後了兩步。各自一臉地驚慌。

    李嗣業一咬牙,避開秦霄的眼光,低聲而又有些怒怨的說道:“那你還將俺和這些兄弟,交給一個一輩子沒上過戰場的小白臉!”

    “放肆!”

    秦霄低聲的咆哮起來:“你聽誰說的?從哪兒聽來的?你這個粗蠻的傢伙,什麼時候也像個長舌婦一樣的八卦了?小白臉,你說誰呢你?”

    李嗣業是個憨直地人。不由自主的就瞟了張九齡一眼,眼神裡還滿是鄙夷,嘟嘟嚷嚷的說道:“這些事兒,大帥心裡自然清楚。”

    “李嗣業!”

    秦霄突然一下提高了聲音,準備罵他幾句。反正相對于張九齡,他跟李嗣業實在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就是打上一架也不會出現什麼隔閡。可是萬不能讓張九齡感覺太難堪。就在這時。張九齡快走了幾步來到秦霄身邊,彎下腰去長身一拜說道:“王爺息怒!”

    張九齡轉過身來。面帶微笑的看著李嗣業:“李大將軍,我現在可以證實,你聽到的消息,是真實的。王爺已經決定,將你所部的左威衛交給我這個‘小白臉’來統領,守備幽州。”

    李嗣業一愣,咧嘴嗤笑起來:“聽到沒,他都自認是小白臉,哈哈!”

    所謂物以類聚,他身後跟來的那些人也都是些大粗人,忍不住扯著喉嚨一陣大笑起來。

    張九齡還是那副面帶微笑的樣子。秦霄卻一仰頭,目色微寒地瞪上了李嗣業。李嗣業笑得正爽,突然感覺一陣不對勁,一轉頭就迎上了秦霄的眼神,不由得一驚,生生的止住了笑聲,乾咳兩聲。他身後的幾個大頭兵卻有些反應遲鈍的還在大笑。李嗣業一踩腳:“笑個卵,一群蠢貨!”

    眾人頓時禁聲,飛快耷下頭來不敢吱聲了。

    秦霄面帶冷峻的看著他們:“笑啊,怎麼不笑了?”

    李嗣業飛快地岔開話題:“咱不笑了,說事。大帥,俺今天很正式的來提一個請求,能不能不跟在小白……哦,大都督麾下留在幽州。俺想跟著大帥一起去營州。”

    秦霄自顧調著步子坐了下來,輕飄飄的說道:“這事,得大都督決定。”

    張九齡還是那副微笑的樣子:“我沒有意見,還是王爺來定奪吧。”

    眾人頓時一起看向秦霄,宛如餓漢看到了烤肉。

    秦霄瞟了瞟在一旁自顧微笑的張九齡,又看向李嗣業等人,眨了兩下眼睛,不說話。

    李嗣業愣看了秦霄半晌就等他一句話,卻見秦霄偏偏這時候住了嘴,就差急得跳了起來,大聲嚷嚷道:“大帥。你倒是說話啊!”

    秦霄就這樣直直的看著李嗣業,吐出幾個字來:“說什麼啊?你已經是張大都督的兵了。你地去留,由他決定。找我來吵什麼吵?”

    “呃?”

    李嗣業被生生的頂了回去,脖子都粗了。但他瞭解秦霄地為人和個性,這種事情,他決定了就不會有什麼商量的餘地。沒辦法,眼下唯一地希望。只好涎下臉來去求張九齡了。

    張九齡聽了秦霄的這些話,心裡是既感激又無奈。他清楚,秦霄雖然還沒有將印信正式交給他。卻是在以這種方式在交割兵權了。無奈的是,這些當兵的人,明顯只認了秦霄這一個主兒,自己想要駕馭他們,看來還不是一朝一夕能辦得到的事情。

    李嗣業努力的改變著自己的臉色,讓它看起來十足地和顏悅色,然後哈了一下腰,對張九齡抱拳道:“大都督,那要不……你給發個話兒?”

    張九齡笑了起來:“我自然是……只能尊重王爺的決定。““我日哦!”

    李嗣業鬱悶的叫了起來:“兩個聰明人。合起來糊弄我們這些老粗啊?”

    “行了李嗣業,別在這兒鬧了。”

    秦霄忍住沒有笑,十足嚴肅地說道:“別忘了,你們是軍人。我問你,軍人最重要的是什麼?”

    李嗣業悶哼了兩聲:“是……服從!”

    “那就別杵在這裡了,該幹嘛幹嘛去。”

    秦霄揮了一下手,滿有些不耐煩的說道:“還有你們這些人,跟著來起什麼哄啊?在幽州當兵不是當,去營州就能活出個別的樣兒來麼?不是我信得過的精銳,我還不願意讓他留在幽州這個重要的地方呢。去了營州能幹嘛?天天搬磚徹瓦的修房子、拉犁刨土的開軍屯。你們就樂意了?我告訴你們,乖乖的呆在幽州,好好練兵,別搞些亂七八糟地事情調皮搗蛋。你們別以為張大都督是個文人就好欺負。作為一名統帥,他比我更加出色。而且,不會像我以前那樣循私的護短。你們要是敢幹渾事兒。到時候可別怪軍法無情!”

    李嗣業急急的申辯起來:“只要能跟著大帥,就是死也不怕,還怕修牆種地?李楷洛那老小子有什麼好,大帥非帶他去營州,卻將俺們這些人扔在幽州守窩兒!俺不樂意!俺就是不樂意!”

    “你還沒完了,李嗣業!”

    秦霄哭笑不得的喝斥起來:“你看你現在這副熊樣,哪裡像個將軍。分明就是個頑童,也不嫌丟人!告訴你。眼下東北這裡的情形很複雜,你要還是大唐的軍人的話,就要服從安排,一切聽從軍令來辦事。要是連你都要胡來,這東北就要亂套了,你明白麼?別在這兒丟人胡鬧了,滾蛋!”

    李嗣業愕然的呆愣了許久,看著秦霄刀都砍不進的鐵青臉,和張九齡一副高深莫測的微笑,只得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俺明白了。對不住了,大帥,大都督。俺知道錯了。告辭!”

    說罷,李嗣業就帶著這些人轉過身去,一聲不吭靜悄悄的走了。來得洶湧,走得卻是安靜。

    秦霄卻清楚的明白,他們心裡卻是憋屈成了一團,只是沒有想到秦霄會這樣的不顧情面,將他們痛駡了一頓然後一口回絕了他們的請求。

    張九齡微微搖了搖頭,卻又笑了起來:“都是憨厚耿直的人。n“是啊,他們都是好兵。”

    秦霄也笑了起來:“這些人,其實沒有你想像地那樣難駕馭。以你的才智和能力,相信總有一天,他們會信服於你的。”

    張九齡毫不含糊的彎腰朝秦霄向了一禮:“九齡多謝王爺處處維護,真是感激不盡。”

    “太客氣了,九齡兄弟。”

    秦霄微笑道:“在朝中面對那些大官仕子呢,那是理多人不怪。現在到了這裡,更多的時候,我們面對的是在戰場上廝殺、刀頭上舔血的人。他們只信奉實力,只服從于權威。這種繁瑣地禮儀,其實意義不大。剛才你也看到了,我那樣喝罵他們,卻沒有一個人頂嘴。這要是在朝中,怎麼可能啊?說不定我剛才說的其中隨便一句話,就能引發一場口水仗、變得勢不兩立了。”

    張九齡呵呵地笑了起來:“其實九齡也很喜歡這種粗獷和豪放。只是這些年來,養成了這種酸腐的習慣。看來,我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啊。首先就是要學會跟這些人打成一片,瞭解他們的想法,理解他們的思想。”

    “其實很簡單。”

    秦霄說道:“你到軍中去住上幾個月,跟他們同吃同住,一切都會明白了。”

    “行。”

    張九齡果斷的說道:“等過兩天王爺去了營州以後,九齡就將大都督府行轅遷到軍中去,跟他們同吃同住。軍旅生活,其實我也一直很是嚮往的。雖然我手無縛雞之力,但至少可以用心去感受。”

    秦霄呵呵的笑了起來:“很好,很有悟性。九齡兄弟,我們不是同一類的人,你沒有必要全學我的來。你是儒帥,我只是個武夫。我用我的方式去征服這些兄弟,你也可以用別的方法麼。比喻說,你超乎絕倫的智慧。好了,不多說了。我想,其實也許我是多慮了,你肯定有你自己的辦法,將這些人治得服服帖帖的。”

    張九齡謙虛的微笑:“九齡也只能竭力而為了。其實九齡打從心眼裡,還是很喜歡李嗣業這樣的血性漢子的,並且很敬佩他們。”

    “這就好,這就好辦事了。”

    秦霄笑著點了點頭:“你忙吧,我走了。明天我們搞個接任儀式,然後一起去軍隊裡走走。兩撥大軍,也是時候分出軍屯來了。後天,宋慶禮徵調的百姓和民夫就差不多要到齊了。我打算那時候出發。”

    張九齡這下沒有行禮了,點了點頭微笑道:“一切自然聽從大帥安排。”

    “對,叫我大帥,別叫王爺,聽著彆扭。”

    秦霄呵呵的笑了起來朝外走:“別忘了,你現在也是帶兵的都督了。”

    秦霄出了議事廳就朝後院走。他清楚的得,李嗣業才不會這麼容易死心的回去。果然,剛進到後院,就看到李嗣業像尊鐵塔一樣的杵在自家門口,還正有些氣鼓鼓的朝自己走來。

    秦霄暗自發笑,提步迎了上去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1:45
第433章 揮師東進

李嗣業被秦霄撫著背講了屋裡。秦霄讓他坐,他就強著個脖子,坐了個四平八穩紋絲不動。墨衣給他倒來了一杯水,見他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由得笑道:“李大哥今天是怎麼了呢?看似有滿肚子的怨氣呀!”

    秦霄在一旁訕笑:“我說吧,連你也看不下去了吧。李嗣業,你看看你自己,現在是一副什麼熊樣兒。跟個孩子似的,也不嫌丟人!”

    李嗣業雙手拿起墨衣倒來的水,仰起脖子咕咕的喝了個乾淨,一抹嘴說道:“俺就是不服氣!你幹嘛要幫著那個小白臉來罵我!”

    “這要換著是別人,我還懶得罵了。”

    秦霄在一旁慢條斯禮的說道:“直接推出去,以違反軍令論處,哢嚓!”

    “俺不怕死!”

    李嗣業瞪起眼睛,死瞪著自己腳下的地板說道:“就是想不通,你為啥偏偏讓俺留在幽州,跟著一個屁也不懂的小白臉!”

    墨衣掩著嘴撲哧笑出了聲來,秦霄擺了擺手,讓她去把門關了上來,然後坐到了李嗣業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傷好得怎麼樣了?”

    “還行,反正死不了。”

    李嗣業心不在焉的嘟嚷道:“都是小傷,沒什麼大不了的。”

    “李嗣業啊!”

    秦霄輕歎了一口氣,說道:“你自己的身上有多少處傷,自己知道麼?”

    李嗣業呆了一呆,搖頭。

    秦霄說道:“我知道。一共是五十六處。箭傷二十六處,刀劍傷十七處。槍傷十三處。你是個鐵漢子。是我最好的兄弟。可就是有一個缺點,脾氣太急躁了,知道麼?”

    李嗣業抬了抬眼,有些疑惑的眨巴了幾下眼睛說道:“俺做錯事了?”

    “算不得是做錯了事吧。”

    秦霄說道:“只是有些東西你沒有想明白,就容易好心辦壞事。我知道你想地是什麼,不就是要跟我一起上陣殺敵麼?其實我心裡又何嘗不是這樣想地。”

    李嗣業睜大了眼睛:“那你為什麼還要把我擱在幽州?”

    秦霄微笑的搖頭:“因為,我不能再把你和左威衛,留在我的身邊了。想知道為什麼,對麼?我告訴你。你想過沒有,皇帝為什麼要派張九齡來接任幽州大都督府的大都督。而且賜了我一個郡王頭銜?”

    李嗣業搖頭:“俺不知道。你們這些聰明人想的事情,我哪裡會明白。我管他誰當大都督誰當王爺,我只知道,你到哪裡,俺就要跟到哪裡。不管是享樂快活,還是上陣殺人,俺都只想跟你在一起混。”

    秦霄呵呵的笑了起來:“想不明白對麼,那我給你打個比方。李嗣業,你家裡有奴僕丫鬟吧,多少人?”

    李嗣業道:“俺沒別的愛好。就養了幾匹西域來的好馬,養馬的僕役有幾個,丫鬟倒不多。一共也就十五六個人。”

    秦霄接著道:“嗯,那好,假如有一天,有一個僕役,那架子比你還大了,府裡的人。都只聽他地不搭理你,你會怎麼做?”

    李嗣業不假思索的說道:“砍了他!”

    秦霄馬上道:“如果說。這個人不能殺呢?”

    李嗣業瞪大了眼睛:“為什麼不能殺?俺買來的奴僕,就跟牲畜一樣,為什麼不能殺?……要真是不能殺,我還不能將他趕走麼,大不了另外買個奴僕來就是。我就不信了,少了他我這府裡還沒法操持了。”

    “這就對了。”

    秦霄面帶微笑的看著李嗣業,悠悠說道:“我們這些人呢。相對于皇帝,相對于大唐天下。就像是你家裡一個僕役。”

    李嗣業愕然的一愣,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你在說什麼了。你的意思是,你讓皇帝和朝廷感到了威脅,你的功績和名聲太高了,對麼?”

    “對。”

    “可你是忠臣,是好人!”

    李嗣業急道:“他們為什麼要懷疑你?噢,我明白了。皇帝派張九齡來,就是為了接你了兵權、削你的職權,來牽制你的?真是他娘的可恨!那些當皇帝當官兒地,怎麼就恨不過忠臣!”

    “說過了哦,李嗣業。這樣的話可是大逆不道,在外面可別亂說。”

    秦霄連忙制止了他,接著說道:“你回頭想想你剛才自己說的話。那個僕役,你還要砍了他呢?還要將他趕走呢?現在皇帝沒砍我,也沒讓我走。只是又派來了一個人,和我一起管事兒。所以,皇帝至少比你要開明要寬容吧?”

    “這、這不是一碼事!”

    李嗣業叫道:“這哪兒跟哪兒啊,不能相提並論!全幽州軍民,誰不知道你秦霄是大大的忠臣勇將,是幽州的蔽障靠山。換個軟柿子的張九齡來,他會幹個屁的事!一個隻知道吟詩作對舞文弄墨地酸腐,會治軍打仗麼?操蛋!全他娘的是些操蛋地事兒!”

    秦霄呵呵的發笑:“行了,你別嚷了。我打的這個比方呢,你自己回去仔細思索一下,就會明白的。其實,是我自己上表請求皇帝派人來的。我要求辭去五個職務和一些爵位,皇帝還是賜了我王爵,讓我繼續帶兵,而且張九齡來了以後,兵權也由我來分配。這不僅僅是恩寵,更是一種信任,你知道麼?放開君臣的關係不說,皇帝當年也是我的結義兄弟,你也是知道地。他這麼信任我,我怎麼能甘作小人呢?所以,我就決定將我最親近的左衛威留給張九齡,讓你和石秋澗等人也去跟著他混。就是這個意思,你明白了麼?”

    李嗣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算是明白了吧。左威衛的老兄弟留下來地雖然不多了,可是這支部隊裡地人,都一直對你忠心耿耿。從俺這個大將軍。到不知名的小兵。都願意為了你去戰死,這個一點兒也不用懷疑。正是因為俺和左威衛對你太忠誠了,所以你才決定將我們放到幽州送給張九齡,讓張九齡和皇帝這些人,相信你的誠意,對麼?”

    “對,就是這樣。”

    秦霄說道:“我這樣做,或許有那麼一點自私。但是你站在高處想一想,我們都是大唐的軍人,最終的目的。不都是為大唐而戰、為大唐而死麼?到哪裡,還不都是一樣?咱們是好兄弟,到哪裡都一樣是好兄弟。犯不著像談戀愛的小兒女一樣,天天廝混在一起吧?”

    李嗣業一咧嘴,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來:“你這話說得……俺心裡真發毛!”

    “哈哈!”

    秦霄也笑了起來,拍著李嗣業的肩膀說道:“還有,你現在身上是傷痕累累,我將你留下來,也可以讓你多些時間養傷。說不定哪天,我又要招你一起上陣殺敵的呢?到時候。你可要給我交出一個完整又健康地李嗣業來!”

    “是,俺知道了。”

    李嗣業的臉上,總算是浮起了暢快的笑容:“俺會乖乖的呆在幽州的,左右聽那小白臉的調譴就是,就當是為了幫你把後戲做足。”

    “不是做戲,是要當真。要真心的服他,聽他調譴。知道麼?”

    秦霄說道:“我們最終的目的,是為了維護大唐王朝邊疆的安寧。這是我們最神聖也最根本地目的。張九齡是個人物,這個你以後會知道的。他所做的事情,肯定也只會為了維護大唐的利益,這一點,跟我們是統一的。我們是好兄弟,但不能為了兄弟義氣,損了大局的利益。要是這樣。我們之間地義氣也就不值錢了,知道麼?”

    “俺知道了。”

    李嗣業點頭:“雖然我很不喜歡這個小白臉。但我聽兄弟的,尤其聽你地。你知道,我一向只聽你的。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俺就按你說的辦。你放心,左威衛裡的這幫猴崽子們,我會好好管教,不讓他們調皮的。幽州這塊地方,你就放心吧。”

    秦霄笑了起來:“這才是我的好兄弟——來,今天咱們聚上一聚,將你的老婆孩子也請來,咱們一起吃個飯。明天或後天吧,我就要去營州了,就沒那麼容易碰頭了。”

    “行!”

    李嗣業高興地站了起來,呵呵的憨笑。

    兩天以後,正月十八,晴,天氣乾冷。

    就在昨天,左驍衛將軍周以悌已經帶了兩萬輕騎在前開道,先行前往營州了。現在,秦霄已經整頓好了兵馬,屯紮在幽州東門。河北道欽差宋慶禮徵調地河北二十萬百姓和民夫,也已經集結到了幽州,等著大軍護送開道,前往營州。

    秦霄讓李楷洛帶著左驍衛餘部,沿途護送幫助百姓們遷徙,自己率領著虎騎師中軍,四方游戈警戒。

    百姓黑壓壓的好大一片,蜿蜒百里之長。拖兒帶女攜家帶口,行走得極慢。儘管幽州已經安排了數萬匹馬驢來馱物,但速度仍然不快。

    在前開道的周以悌見水搭橋逢阻開路,讓後面的百姓大部一路暢通無阻,雖然緩慢,但還算順利的一路向東開進。

    秦霄將虎騎也分成了四隊,由自己和墨衣、桓子丹、李為印各領一部,四方巡哨警戒。出了幽州,從灤河河谷到榆關,秦霄都讓李楷洛設下了崗哨和關卡。張九齡從幽州督辦的糧草,也有條不紊的跟進運了過來。幾十萬人的供給,居然也沒有出一點秕漏,足以見得他不僅是個人才,也的確是用了心。

    數日以後,秦霄帶著本部的人馬,到了榆關。城頭之上已經插上了唐軍的大旗,百姓軍民正在陸續的通過,秩序井然。

    秦霄和行軍長史金梁鳳一起,上了榆關,登高而望。

    放眼看去,長蛇一般的人流,看不到頭。人喊馬嘶,塵土飛揚。唐軍一路護送著百姓,已經走了近半月了,都有些勞累不堪。好在一路上還算平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秦霄看著關隘下絡繹不絕的人群,長籲著氣說道:“幾十萬人的大遷徙,真是不容易!”

    “嗯。但在我朝的歷史上,這不是第一次了。”

    金梁鳳說道:“當年太宗平定北方突厥以後,發生過胡人內遷的事情。只不過,眼下是河北人外遷到東北來開荒戍邊。”

    “其實這打來打去,爭來爭去,吃苦的只是百姓。”

    秦霄說道:“誰願意不遠萬里背景離鄉呢?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這些百姓,因為洪水和蝗災在河北失了家園成了流民。他們肯到這裡來,無非也只是想謀求安寧的生活罷了。有一塊兒地種,有一口飯吃,他們就知足了。可是那些蠻夷,總想著來打劫滋事。所以,我們可謂是責任重大啊!”

    “大帥打仗的本事,沒人懷疑了。”

    金梁鳳笑道:“只是不知道,這築城種田的本事怎麼樣呢?我聽說,營州的城池早已經破落得不成樣子了。農田牧草,也是一片凋敝,任務重大啊!現在去營州,不僅要抵禦契丹和靺鞨,還要跟老天爺打仗。”

    “其實跟誰打仗都不要緊。關鍵就在於,我們要先戰勝自己。”

    秦霄說道:“眼下困難很多。別的不說,幾十萬人的供給,至少要延續到秋收之後。牧場上的牛羊,那一年半載更是沒指望能有收入。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首先要保證這幾十萬人的供給不出問題。然後我們才能重建城池,開荒僻墾。”

    金梁鳳撫著須髯點了點頭:“去年河北大熟,吃飯的問題是容易解決的,只要幽州張九齡能夠及時的將東西運過來,這就行了。不過,這一路從出了幽州直到營州,都有可能遇到麻煩。從灤河河谷,到數百裡邊防線,都要駐防。這比當初我們縮在一個幽州城裡防守反擊要難多了。就拿這個榆關來說,這就是營州供給和交通的咽喉,是我們幾十萬人活命的根本所在。要是這處地方有了閃失,我們營州的幾十萬軍民,都沒法活了。”

    “所以我才特意親自上來看看。”

    秦霄輕皺著眉頭尋思了一陣,說道:“我打算讓大將軍李楷洛,帶重兵親自把守這處榆關。他在東北多年,本身又是契丹酋長的出身,對這一帶很熟悉。我看,也只有他更適合這個差事了。”

    金梁鳳點頭:“同意。”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2:02
第434章 四面臨敵

秦霄在榆關等了兩天,才等到從這裡經過的李楷洛。他帶著部隊沿途幫助百姓,遠遠的落在了後面。秦霄將他請到了關內。

    李楷洛聽說秦霄要將守備榆關的重任交給他,欣然領命,信誓旦旦的說道:“大帥放心,末將知道這處關隘的重要。營州四面受敵,榆關就是一個咽喉所在。營州北面是士護真河,隔河便是契丹人;南面是白狼水,東北而去又是靺鞨,只有西面這個榆關是與幽州的唯一通道。末將就是拼了性命,也不敢讓榆關有半點的差池!”

    “那好。”

    秦霄拿出兵符:“我給你五千精兵,全是強弓勁弩,你給我把這處地方看牢了。地方雖小,卻是關係營州幾十萬軍民的死活,責任重大,千萬不能大意!”

    “五千人?不必了吧!”

    李楷洛笑了起來:“這麼一個險峻的關隘,有一千人都嫌多了。再說了,給我五千都還沒地方駐紮呢。”

    “嗯?”

    秦霄有些不樂的皺起了眉頭,將兵符往回一縮,李楷洛接了個空。秦霄說道:“看來你根本沒有意識到這處關隘的重要性。這一次我總共帶出了七萬大軍,二十萬百姓,稍後還有五萬余奚族人遷進來。三十二萬人的生息,全在這個關隘上。我要是你,五千人只會嫌少!你不會在離關數裡的地方建起烽火臺和層層哨崗麼?”

    “是,末將糊塗,大帥教訓得是。”

    李楷洛馬上正了正顏色。恭敬的拜道:“末將一定牢記大帥的話。不敢有半點懈怠。”

    “嗯……這便好。”

    秦霄將兵符遞給了他,又盯著他細細地看了一陣,想再叮囑幾句,又怕自己顯得囉嗦了,就沒再嘮叨,和金梁鳳直接下了關,帶著本部人馬朝營州去了。

    李楷洛站在關隘上看著遠去地秦霄,再看看手裡的兵符,不由得微笑的嘟嚷起來:“大帥這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對。這叫‘謹慎’,謹慎!”

    秦霄騎在馬上帶著本部的五千虎騎師走了一陣,遇到墨衣、桓子丹和李為印,四支人馬在離營州不遠的地方匯合到了一起。天色已晚,大軍停住支起了行軍帳篷,準備過夜。

    中軍帥賬裡,升起了馬糞火堆,溫好了一甕酒。秦霄和金梁鳳等人團團的坐在火邊,且酌且聊。

    至從離了榆關以後,秦霄心裡總有些不痛快。好像有什麼事情忽略了,偏偏又細想不起來,一直有些愁眉不展。

    墨衣遞給他一杯酒,有些擔心的問道:“怎麼了老公?哦,大帥!”

    秦霄勉強的一笑:“沒事。只是感覺,總有些心事。但一細想,又不知道是什麼。金先生。你說,我們這一路來。是不是忽略了什麼東西?”

    金梁鳳細細的思索了一陣:“應該沒有什麼吧?大帥是還不放心榆關麼?”

    秦霄緩緩的點了點頭:“好像是不太放心。榆關這個地方太重要了。李楷洛雖然是個能征慣戰地老將,對遼東的形勢也極為熟悉。可是我看他好像有點漫不經心。這萬一要是有個什麼閃失,那事情可就要大條了。”

    “大帥這些話,也只能在這裡說說,不能讓別的人聽到了。”

    金梁鳳說道:“軍中的原則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大帥既然已經將這個重任將給了他。就沒理由再懷疑他,或者讓別人將他換回來。要不這樣吧。大帥另外安排一隻人馬,在營州與榆關這一帶來回的巡視警戒,儘量做到萬無一失。”

    “也好。反正從幽州到灤河、榆關以西這一帶,我們都置下了許多的崗哨和關卡,不靠再多這一處。”

    秦霄說道:“這樣吧,明天我們到了營州以後,我就安排左驍衛將軍邵宏帶本部的一萬人馬,交替在榆關與營州這一帶巡視警戒。”

    “營州的地理和環境,的確是很複雜。”

    金梁鳳說道:“他所處的地形,如同一個大葫蘆。士護真河與白狼水在營州以西匯成了一個葫蘆口地形狀。這個口子,就是榆關。而且這個葫蘆又沒有底。我們的北面,過了士護真河就是契丹,我們的老對手;東面,就是白山黑水間的靺鞨人。這些人,反復無常狡猾詭詐,而且兵力雄厚野蠻好戰。所以,營州真是一個四面受敵的地方。想要重建,先要立穩腳跟。”

    “我已經有了一個設想,關於兵力駐防的。”

    秦霄說道:“這次我總共帶出了七萬人馬,其中五萬左驍衛,二萬虎騎師。先前在路上與榆關一帶,已經撇下了一萬人駐防設卡。現在我的設想是,讓邵宏本部地萬餘人,分作幾隊,輪流在營州榆前這一帶警戒;騎曹參將郭知運,率領一萬鐵騎,在大狼水一帶駐防警戒;周以悌,我給你一萬人,你去營州以東的遼西縣、柳城縣東一帶屯兵佈防。這處地方可就有些重要了,知道麼,周將軍?”

    “是,末將明白。”

    周以悌站起來來,凜然應道:“末將一定不負所托!”

    “嗯,坐下來說話,還沒到發派軍令地時候。”

    秦霄沖他擺了擺手,然後看向一邊一直安靜著的李為印,緩緩說道:“少頭領,我也給你一萬人馬,讓你在士護真河南岸駐防,防備契丹人越境來襲。”

    李為印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安靜得不得了,幾乎沒有人聽見他說過一句話。此時他有些愕然的轉過頭來,一隻眼睛呆呆的看著秦霄,喃喃道:“你……信得過我?我是契丹人,現在還是契丹的少頭領。”

    “我一直都信得過你。”

    秦霄淡然說道:“要不然,你不僅沒有可能留在我身邊活到現在,更不用說還讓你帶兵上陣了。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裡清楚。所以。一些廢話也就不用多說了。”

    眾人都各自有些驚愕的看著秦霄,李為印更是難以置信地皺著眉頭看了秦霄許久,終於低下頭去,又默不做聲了。

    秦霄對金梁鳳說道:“先生以為,我這樣地安排合理麼?”

    “照大帥這麼說,中軍虎騎師,應該就是駐紮在營州壓陣吧?”

    “是地。”

    金梁鳳點了點頭:“大的問題沒有。只是感覺,這白狼水一帶安排下的一萬駐軍,有些多餘。郭知運的這一萬精騎,不如將他也調到士護真河一帶去。畢竟契丹人才是我們的主要對手。”

    秦霄不動聲色的簡單吐了幾個字:“理由呢?”

    其實他心裡太明白金粱鳳的意思了。白狼水的北面是營州。南面就是大唐的屬國新羅、大唐安東都護府治下,是不會有什麼敵人地。這一萬人留在這裡,更顯得是個多餘。而且,李為印的身份太過複雜,似乎並不太值得信任。如果派個郭知運帶一萬騎兵從旁監督,或許會更加穩妥。

    秦霄似乎就看到,李為印雖然沒有動彈,卻是豎起耳朵等著聽金梁金梁鳳卻是微微一笑:“白狼水附近,都是我大唐的領土,不會有敵人來犯。與其讓他們虛耗在這裡。不如去北面加強防禦。”

    秦霄飛快的瞟了李為印一眼,見他並沒有表示什麼。然後他自己說道:“我這樣安排,自然有我的道理。白狼水一帶,是天然的好牧草和好農田。幾百里牧草,還有我打算在這裡開墾的軍屯,怎麼能少了駐軍呢?這一萬精銳,我要讓他們沒一刻閑的。閒時給我在草場上養好馬匹。開墾農田;一旦有戰事,他們就能飛快的四下馳援。你可別小看了郭知運這個小小地左驍衛騎曹。他一個漢人。能在李揩洛這樣的胡人大將軍手下做到騎曹參將,自然有他的獨到之處。先前我還打算將他調到虎騎師來的,可人家李楷洛還死活不肯放人呢。”

    大家都知道,秦霄這是在轉移話題了。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抹過,讓李為印能夠安心的帶著一萬人去戍守士護真河了。這是在向李為印傳達一種徹底的信任與倚重。

    金梁鳳也自然無話可說了,他道:“看來大帥地設想更加周密合理,卑職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等過兩日大軍和百姓齊集營州以後。大帥就按這個法子發兵部署吧。之前地營州都督府被攻破以後,一直安置在幽州境內的漁陽縣。形同虛設。這一次我們聽從朝廷的旨意,要在柳城縣的營州舊址上重建營州,工程還真是浩大。”

    “工程大倒不是問題。知道人家宋慶禮怎麼跟我保證的麼?”

    秦霄說道:“他說,只要有飯吃,沒敵人來燒殺搶虐,他能讓營州的城池一個月內建起來。到時候,我們就能以營州為大本營,在東北這一帶紮根下去了。”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金粱鳳提醒道:“大帥還記得麼?還在去年地時候,朝廷就已經下了聖旨用來招撫渤海國的。這個時候,不正好派上用場麼?”

    “是,我沒忘,當時還是我去申請來地。”

    秦霄說道:“渤海國的大作榮,被封作了渤海郡王。哼,也算是跟本王平起平坐吧,呵呵!靺鞨人不是一直報怨,想歸附我大唐,我們卻沒有在營州設州縣麼?現在他們沒有推脫的藉口了,我看他們會怎麼辦。金先生,過幾天就可以往渤海國派使者了。靺鞨人的部族眾多,我們能爭取一部,就算一部吧。武周朝時,靺鞨族的粟末部酋長大作榮建立了渤海國,從此也還算老實,一直乖乖的臣服于我們大唐。不過,那些什麼黑水部等部族,就有些壞了。上次薛訥在沫河戰敗,不就是有他們幫腔麼?”

    “是的,是有靺鞨族的黑水部騎兵來過,不過,他們沒有投入主力戰場。”

    金粱鳳說道:”

    我們對靺鞨人的瞭解,還不是太深。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過,我們沒理由怕他們就是了。”

    “怕?”

    秦霄冷笑,手裡拿著一根小樹枝隨意的撥弄著火堆,沉沉說道:“現在,應該是他們怕我們了。他們的人再彪悍,也終究是使用石頭箭的野蠻人。真要跟我們打起來,一個字,去死!”

    墨衣咯咯的笑了起來:“明明是兩個字嘛!”

    三天以後,秦霄帶著大部隊全部抵達了這個古老的城池——柳城縣。這裡就是大唐營州的舊址,一個已經很破蔽了的小城。除了城牆殘破低矮,四面連門都沒有了。城內的房屋也是四下崩塌,雜草叢生,留下了許多契丹人紮過帳蓬的痕跡。這些人,不習慣住漢人的房子,於是全都拆了來建帳篷住。將一個好好的營州城,弄得亂七八糟,殘破不堪。

    秦霄也就將就的在城裡支起了行軍帥帳,點兵發將。李為印、邵宏、周以悌、郭知運都接了兵府,帶著本部人馬四下佈防去了。從河北遷來的百姓,也陸續開到了營州城外,就地建了帳篷生了鍋火,繞著城安頓下來。

    足足花了近半月的時間,秦霄和宋慶禮費了巨大的工夫,才讓二十萬人勉強在營州四面安頓下來。宋慶禮歷來擅長於築城、開渠、墾荒這些事情。沒幾天,他就抽遞出了五萬精壯民夫,湊足了材料和人工,開始建造修葺營州城牆,果然是輕車熟路,十分的地道。

    眼看著工程一日千里,連營州都督府都快要建好了,秦霄心中暗自歡喜。果然,只過了一個月的時間,營州的城池被整葺一新,變成了一座至少看似固若金湯的要塞。正值春耕,這五萬民夫又拿著幽州張九齡送來的種子、農具、耕牛等物,開始在營州白狼水一帶開種農田。看來不出意外的話,今年秋天的收成也有希望。

    秦霄已經住進了煥然一新的營州都督府裡,倒也還舒坦。不過這一兩個月來,東北一帶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得有些可怕。契丹人、突厥人和靺鞨人,似乎都像是約好了一樣,什麼事情也不幹。秦霄反而有些擔心起來,時刻不敢放鬆警惕。

    就在這天,派往渤海國的使者回來了。不僅僅帶回了渤海國回訪的使者,還帶來了一件,讓秦霄十分感興趣的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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