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盛唐風流武狀元 作者:尋香帥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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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anderyang 2009-4-7 00:58: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8 475720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2:09
第435章 漠北劇變

“雕出遼東,最俊者謂之海東青。”

    渤海國送給秦霄的見面禮,就是一隻海東青!

    秦霄看著那個蒙著黑布套的鳥籠子,大感興趣,一時將那個戴著虎尾大皮帽的使者都要忘記了。他圍著籠子轉著看了兩圈,煞感興趣的說道:“這玩藝,是個什麼來歷,怎麼玩啊?”

    “回稟遼陽王。”

    使者開腔說話了,流利的漢話,謙恭的表情和語調,“在我們渤海人的民間,流傳著這樣的說法‘九死一生,難得一名鷹’。而且這一隻海東青,是最珍貴的純玉爪猛鷹。這種鷹的性子最野,最殘暴,甚至可以擊斃一隻野狼!”

    使者看了秦霄幾眼,見他還蠻感興趣的,繼續滔滔不絕還滿有些自豪的說道:“這只海東青,是一個月前我們大王的世子親自用捕鷹網捎捕獲的。而且請的渤海最好的馴鷹師馴化過了。”

    “哦,我早就聽說靺鞨人擅長玩鷹。說來聽聽,這麼火烈的鷹,就怎麼來馴的?”

    秦霄也跟使者拉起了家常,儘量讓他感覺自然舒服一些。

    使者也是十分配合的微笑起來,娓娓說道:“其實準確的說,應該是‘熬鷹’。就是帶回家放在熬鷹房將鷹上架,加上腳絆,幾天幾夜不讓它睡覺,磨掉野性。叫再通過過拳、跑繩等環節,這時鷹就能聽人的吆喝來到獵者的手臂上。最後還要‘勒膘’就是他將它體內的油水刮出,讓它饑餓,但肌肉強健,便於捕獲獵物。訓好的鷹就可以到山野之中‘放鷹’了。只要看到了惜物,就可以將蒙在鷹頭上的黑布放開,它就會立即尖叫著俯衝下去捕獲住獵物。然後架鷹者要儘快趕到取下獵物,只給鷹吃點動物內臟,不可喂飽。吃得太飽,它就懶得再去撲食了。”

    “呵呵,挺有學問的哈。”

    秦霄笑呵呵的招呼使者坐了下來,讓人奉上了好酒好菜,招呼他享用。

    一隻鷹固然好玩,但更重要的是,渤海人願意誠心歸附了。這才是更好地消息。雖然這是秦霞預料之中的事情,也難免讓人高興。渤海國曆為跟大唐的關係還是不錯的。前不久因為營州失陷。斷了與中原的聯繫。才一直被迫臣服于突原。眼下渤海回歸,算得上是一件功德圓滿的好事。

    使者是四十余歲的一個漢子,十分的謙虛謹慎,說話時也總是低下腰來。他道:“遼陽王所向無敵威震東北,渤海郡王大乍榮殿下托臣下轉達他對遼陽王無上的敬意,並邀請遼陽王殿下。若有空時,一定要賞光駕臨渤海國。”

    “好說,好說。”

    秦霞呵呵地笑:“大乍榮殿下實在是太客氣了。我們都是大唐的臣子,本就是一家麼,不用這麼見外。說不定我哪天有空,一拍馬就跑到渤海牙帳喝酒去了,呵呵!”

    使者微笑:“臣下代表渤海國。表示無比地歡迎!”

    “來人!”

    秦賞一招手,走進了幾個小卒。將準備好地禮物抬了出來:“這是皇帝陛下賞賜的東西,全是宮中用的好貨色啊,這些都贈予貴使了。另外還有些東西是賜給大乍榮殿下的,稍後我也會派人一併送去渤海國。貴使回去後,請對大乍榮殿下講講,就說本帥也十分渴望能有一天,與渤海郡王同桌共飲!”

    使者看著滿箱子的金銀珠寶和綾羅綢緞,不禁眼睛都有些晃花了,馬上歡喜的謝恩。稍後,他又叫了一個同來的渤海男子進來。這個人,就是渤海最出色地馴鷹師,他將告訴秦霄怎麼耍這只海東青玩。

    秦霄擺下了一桌好宴,好好的招待了使者一行,至晚方休。這些人退下後,秦霄和金梁鳳圍著這個小鳥籠看了許久,但也沒敢揭起黑布來瞅個仔細。因為這鳥太兇悍,見了生人容易激動暴怒衝撞個沒完,說不定就要衝撞而死。

    金梁鳳嘖噴的道:“海東青,一直就是渤海人進貢大唐的珍品,這一次,居然送給了你。看來,你的名面皮可真是不小啊!這東西雖小,在渤海人眼中卻是最英勇最神聖的象徵,代表了渤海人最高的敬意你知道麼?海東青,那就是白山黑水間地靺鞨人的圖騰。”

    “知道、知道。”

    秦霞隨意地說道:“就跟我們給人送大熊貓一個意思。”

    “送大熊貓?”

    金梁鳳大惑不解。

    秦賞呵呵的笑了起來:“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

    金梁鳳也懶得跟他扯這些沒意思的話了,調轉了話題說道:“剛剛你在招待渤海使者的時候,幽州押運的糧草到了營州了。而且還帶來了幾個重大的消息。”

    “哦?”

    秦賞一揮手”快請押糧官進來!”

    “是。”

    金粱鳳拱手一拜,然後呵呵的笑:“見了這個押糧官,大帥也應該會高興一陣才是。”

    秦霄目露驚喜之色:”

    少囉嗦,快去!”

    過了一會兒,一個渾身噴發著虎虎生氣的將軍闖了進來,大聲歡喜的叫道:“末將石秋澗,拜見大帥!”

    “哈哈,是秋澗啊,快起來!”

    秦賞歡喜的上前拉他站了起來:“怎麼是你來押的糧呢?傷好了麼,什麼時候回的東北?”

    “托大帥的福,沒什麼大礙,早好了。大約一個月前回的幽州。卻只是可惜沒遇著大帥。”

    石秋澗也滿是歡喜的說道:“末將要恭喜大帥,榮晉王爵了!遼陽王殿下,千歲!”

    “呵呵,別扯這些屁事,快坐。”

    秦賞拉著他坐了下來,細細的看了他幾眼說道:“看來氣色還不錯。你小子,那麼拼命趕著送捷報幹嘛?要是累死了,我還不一輩子內疚?”

    石秋澗憨厚的嘿嘿直笑:“沒啥,末將也就是太激動了。這一場遼東大捷來得太不容易了。對了大帥,這次末將從長安來,還捎來了皇帝寫給大帥的一封密信。”

    “密信?拿來。”

    石秋澗小心的解開胸前的皚甲,從內袋裡拿出一份信來遞給秦霄:“皇帝陛下說。全是一些家事,讓我不要張揚,私下交給大帥就好。

    秦霄拿出信來細細的讀,是李隆基的筆跡,末尾沒有蓋上玉璽,而是署名‘李隆基’。信中說了幾件事情:一是他已經派邢長風去江南接李仙惠等人了;二是金仙公主李持月已經離開了少華山回了長安,就居住在新開的‘遼陽王府’裡等著李仙惠等人,到了清明一起去洛陽拜祭秋仁傑;三是問秦霄立誰為世子,他打算許配自己的一個女兒給遼陽王世子。

    這三件事情。的確都是地地道道的家事。不過,信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倒是一件重大的國事了:突厥闕特勒發動兵變。已經殺了默啜的兒子、突厥小可汗匍俱和默啜手下的一批元老舊臣,和敦欲谷一起扶植左賢王默棘連登上了汗位,是為‘毗枷可汗’。毗枷可汗譴使求和與大唐修好,朝中的臣子意見不一。李隆基問秦霄:如果與突撅大決戰。有幾成地把握完全徹底的平定?

    這樣地一項重大國策,李隆基以私事秘信地方式送出來,著實讓秦霄不大不小的吃了一驚!

    照這樣看來。對突厥是戰是和,朝廷裡的爭論還不是一般的激烈了!要不然李隆基也不會這樣地舉棋不定,私下裡來找秦霄問底細,好做到心中有數。秦霄不禁想道,自己離開幽州一個多月來到了營州這個偏遠而又交通不便、消息蔽塞的地方,連突厥發生了那樣的大事都不知道。看來儘早地建立起驛站和道亭,很是有必要了。

    石秋澗見秦霄臉色有些微變。不禁疑惑道:“怎麼了大帥,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哦。沒什麼,一些家裡的瑣事。”

    秦霄說道:“除了這封信,還有別的什麼事麼?”

    “哦,是這樣的。”

    石秋澗說道:“皇帝已經下旨,在大帥長安府第——就是金光門的秦府,開設遼陽郡王府,大帥隨時可以選立世子、設署置府。還有哦,嘿嘿!末將離開長安的時候,還隱約聽說,金仙公主已經回到了遼陽王府裡呢!”

    “你這渾人,還學會三八了!”

    秦霄呵呵笑著敲了他的腦袋一下:“還有事麼?”

    “另外就是公事了。”

    石秋澗說道:“幽州大都督張大人,委派末將護送了八萬石糧草過來。已經交割到了營州倉稟,正在點收。”

    秦霄略一皺眉:“怎麼這麼少?八萬石,才能吃幾天啊?幽州怎麼一下窮成這樣子了?”

    “不是窮。”

    石秋澗說道:“幽州倉稟公署裡,還有河北道各地運來的六七十萬石米糧,可就是運不出。前次大帥帶著軍民大遷徙,將幽州城裡的馱馬和車兒幾乎調用了個乾淨。張大人好不容易才湊到了能運這八萬石糧草地車馬來。他還托末將催促大帥,儘快將車馬讓末將帶回幽州,好後續跟進運送糧草。”

    “嗯。”

    秦霄點了點頭,回頭對金梁鳳說道:“金先生,你一會去一下倉稟庫,加上我們以前的存糧,算計一下,能支持多久。然後將將我們上前一起帶來的馱馬與車輛,除了眼下一些工程必須的,都讓石秋澗帶回去。”

    “是,大帥。”

    金粱鳳應道:“營州城修得差不多了,只剩開墾軍屯和修整民房、軍營需要少量的馱馬與車輛,至少可以整理出十數萬車馬出來。倉稟我今天去過,加上石將軍這次送來的糧草,營州城裡大概一共還有十五萬石糧草。緊巴一點,可以供軍民使用二十來天,最多不超過一個月。眼下又是開田又是馴兵,大夥兒都能吃,消耗大呀!”

    “嗯……石秋澗,你也聽到了。情況不容樂觀哪!”

    秦霄說道:”

    這樣吧,我也不留你。等明天我就讓金梁鳳帶你去清點車馬,你速速回幽州,將我這裡的情況告訴張九齡。讓他以最快的速度給我張羅糧草過來。”

    “是!”

    石秋澗抱拳應了一聲,然後又說道:“另外還有一件事情。兩天前末將經過榆關的時候,大將軍李楷洛托末將給大帥捎個話,問個意思。榆關那裡,扣住了一批突厥來的使者,說是特意來見大帥的。”

    “見我?見我幹嘛?”

    秦霄滿腹孤疑的看向金梁鳳:“我剛剛宰了他們的大汗默啜,簡直就是全突厥的公敵。怎麼,他們還要跟我套近乎?”

    石秋澗說道:“李大將軍告訴末將,這批突厥使者,似乎是奉了突厥毗伽可汗之命,來與大帥結親的。說是要將毗枷可汗的親妹妹阿使那若雪公主,嫁給大帥為妾。”

    “呵?呵呵!”

    秦霄不由得大笑起來:“這可就有意思了!我剛宰了他叔叔,他就要嫁妹妹給我,這突厥人,還真是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行了石秋澗,你下去休息吧。”

    石秋澗拜了一拜,退了出去。秦霄順手將李隆基寫來的秘信給金梁鳳看:“看看吧。看了,你就會明白,為什麼突厥人要來找我結親了。”

    金梁鳳呵呵的笑了起來:“這個毗伽可汗,看來比默啜高明多了。默啜這些年來在草原上屢施暴政,弄得突厥汗國上下離心離德,汗國在草原上的霸主地位也動搖不穩。現在的毗伽可汗,是通過推翻了默啜之子匍俱才上臺的。這麼一算起來,大帥應該還是他們的恩人才是。他們這樣做,無非就是那幾個意思。一來麼,對大唐和大帥示好,表示對於默啜之死不予追究,甚至還表示那麼一點點的感激;二來麼,為自己在與大唐的和談中,撈得一點政治本錢。”

    “政治本錢?”

    秦窄眉頭微皺,緩緩的點頭:“你說得有道理。這肯定是敦欲穀那個人精給毗伽可汗出的主意。他太明白我的立場了,那是極力主戰的;他也清楚,大唐對突厥是戰是和,免不得要徵求東北這邊的意見。而東北這邊,就是我秦某人說話最有份量了。突厥人只要跟我化敵為友還結成了親家,就連皇帝都要有些投鼠忌器了。敦欲谷這個老人精,真是精明哪,太精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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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瀟灑的拒婚

金梁鳳有些打趣的看著秦霄,呵呵的笑道:“那大帥準備怎麼辦呢?這可是毗伽可汗的親妹妹呢,一轉眼,你又要成為突厥汗國的駙馬爺了,嘖嘖。”

    “行了,少扯淡。”

    秦霄鄙夷的瞟了他一眼:“這個駙馬是那麼好當的麼?為了我一個人就要阻擋大唐王朝的國策,這事我不可願意幹。再說了,突厥的女子有什麼意思啊,說不定就像蠻牛一樣的威猛,那力氣比我還大,還、還會有一身的羊臊氣。”

    “呵呵,你這人還真是有意思。”

    金梁鳳笑了起來:“這都是些什麼歪理邪說,扯得太遠了吧。照我看,大帥既不能隨意的答應許親,因為自己個人的事情阻礙了大唐的國策;但也不能太粗暴無禮的拒絕,讓毗伽下不來台,讓兩國關係再度陷入緊張,讓朝廷可選擇的餘地變窄處於被動。”

    秦霄撇嘴道:“照你那意思,娶也不是,不娶也不是,究竟該怎麼辦吧?”

    “拖著。”

    金梁鳳言簡意駭的扔出兩個字來。

    “不行。”

    秦霄馬上搖頭:“這不就向所有人表示,我秦霄跟突厥人有貓膩、眼饞這個突厥公主麼?依著我的意思,還是果斷的拒絕的好。一來徹底斷了突厥人在我這裡打主意的念想,二來也向皇帝和朝廷表明我的態度。”

    “大帥幹嘛要這麼急著表明態度?”

    金梁鳳壓低了一些聲音說道:“你難道沒有查覺,眼下朝廷上對於如此處理與突厥的關係,爭得不可開交麼?連皇帝都無法拍板定論,你這麼急著表態。不是越俎代庖麼?”

    “呵呵!老牛鼻子,你的確夠精明,也夠陰損。”

    秦霄笑道:“不過,你太不瞭解皇帝了,也沒看清眼下我們的位置。我們是戍邊地軍隊,就應該表現出一支軍隊應該有的態度。軍隊是幹什麼的?政治調和無用的情況下,動之以武力解決問題。所以,我們的態度必須要鮮明、強硬,就是要給朝廷上的主戰派壯膽氣,讓皇帝心裡有個底。要是我們這些軍人都猶豫不決、飄乎不定。那我大唐就更加拿不定主意該怎麼辦了。所以,我沒有選擇,只能主戰,這才是我的責任所在。你明白麼?”

    金梁鳳愕然的愣了一愣,緩緩的點頭:“看來,你把自己的角色還是看得比我更清楚一些。眼下你不是朝廷裡坐談地大臣,而是戍邊的大將。的確是應該這樣。看來,你也已經知道,該怎麼給皇帝回這封密信了?”

    “那是自然。”

    秦霄自信滿滿的說道:“其實皇帝寫信來問我地意思,並不是一定要我表什麼態。我既不是宰相,也不是重臣,雖然我能主宰遼東軍,但還沒有強大到能夠左右朝廷。所以,他不是指望我來拿主意。而是讓我表決心、以行動來支持朝中的主戰派。這才是皇帝最深層的用意,你明白了麼?”

    “呵呵,看來,你和皇帝之間的默契,地確是達到了讓外人無法理解的深度。”

    金粱鳳笑道:“照你這麼說,皇帝的心裡,其實是主戰的?”

    “可以私下告訴你,是。”

    秦霄點頭時候,他就給我交過底線了,那就是要徹底平定北狄。這一年多來。皇帝可以說是傾盡心血支援遼東軍。眼下我們剛剛獻上了一個遼東大捷,他怎麼會就這樣甘心放過被打殘了的突厥人?我有那麼一點瞭解皇帝。他是有眼光、有膽魄的人,他要做什麼事情,那就一定會要做得徹底,毫不猶豫。所以,在他的心裡,肯定是想著雷霆萬鈞地解決掉突厥人!”

    “皇帝。果然是個幹大事的英主!”

    金梁鳳贊道:“從他剛剛登基時就可以看出一些來了。雷厲風行的裁汰吏治裁減冗員,破格重用年輕人。推行文武人才的培養,沒有一件不是影響整個王朝百年大計的大事。現在他又尋思著徹底平定北狄……好,好啊!我大唐的國力發展到今天,也的確是有這個能耐了!當初貞觀初年太宗皇帝平定突厥時的國力,還不能跟現在對比。我感覺,這一次應該是一個絕佳的好機會,平定北方!”

    秦霄呵呵的笑道:“老傢伙,我感覺你現在越來越會拍馬屁了。”

    金梁鳳低慍地瞥了秦霄一眼說道:“那你說吧,這突厥使者,怎麼招呼?”

    “還是把人請來再說。我浹浹大唐禮儀之邦,至少不能失了禮數。”

    秦霄說道:“然後,我再當面拒絕他。義正詞嚴的拒絕。”

    金梁鳳笑了起來:“又想著抖威風,真受不了你!”

    “少廢話。這些事情,都交給你辦了。明天你就打理好車馬和石秋澗一起往西走一趟。突厥使者,由你負責接到營州來。讓他們瞅瞅,我遼東軍的凜凜軍威!”

    “是!”

    幾天以後,金梁鳳走了一趟榆關,帶著突厥的使節到了。

    五十餘歲的突厥使臣,碎著步子十分謹小慎微的走進了營州都督府的議事廳,急急地彎腰就拜倒在地:“突厥汗國莫賀達幹,拜見大唐遼陽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了,起來罷。”

    秦霄高居上位,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突厥人,隨意地擺了一下手:“請坐。”

    莫賀達幹坐到了一邊,也沒敢正眼去看秦霄,垂著眼瞼瞟了一眼,心裡突突的跳,有些忐忑的說道:“臣人奉突厥毗伽大汗之命,特來犒營王爺麾下的遼東軍,帶來牛羊三千,馬匹一千,請王爺笑納。”

    “太客氣了,好說,好說。”

    秦霄牽動嘴角微微笑了笑:“來而不往非禮也,雖然前不久我們兩國交兵。但既然敵國都這樣大方的投之以桃,那我們也要報之以李了。這樣吧,我這營州窮山惡水也沒什麼別的好東西,只有些金銀。金長史,一會兒你收拾一箱子,讓莫賀達幹帶回去贈送給毗伽可汗吧。”

    金梁鳳應了一聲瞟眼看了看莫賀達幹,見他更加局促不安了。可不是麼,秦霄這些話雖然措詞娓婉波瀾不驚,但卻是十足的冷漠與孤傲。就仿佛是主子打賞家裡地奴僕一樣的態度。這莫賀達幹一路上都找金梁鳳打聽這秦霄是個什麼樣的人,金梁鳳當時就添油加醋的說了,‘這個秦霄啊,殺人不眨眼!武功蓋世、冷酷無情、心如鐵石、手段毒辣’等等等等。早把莫賀達幹唬得一愣一愣的了。

    秦霄偏著頭斜視著莫賀達幹,嗡聲道:“貴使還有別的事情麼?如果沒有,我就讓金長史陪同你,在這營州四處走走。看看我大唐邊塞的風光,欣賞一上我們的軍威吧。”

    “多謝王爺美意,不過,臣下這次前來,除了犒軍,還有另外的使命。”

    莫賀達幹緊張兮兮的說道:“那就是、那就是……”

    他見秦霄這副嚴肅冷傲地樣子,實在不是什麼好臉色,感覺眼下要提親。實在是太過於唐突了。

    秦霄一皺眉:“就是什麼呀?”

    “呃……”

    莫賀達幹生咽了一口口氣,鼓聲勇氣說道:“臣下奉可汗之命,保舉做媒來為王爺提親的。毗伽可汗有一個妹妹名叫阿使那若雪,今年十七歲,生得極其漂亮又嫻雅通情,不僅僅會弓馬騎射,更精通琴棋書畫,與一般的草原女子絕不相同。毗伽可汗的意思,是想將阿使那若雪公主,許配給王爺。”

    秦霄靜了半晌。冷笑一聲:“極其漂亮?比大唐地公主還漂亮麼?”

    “這!……”

    莫賀達幹被狠狠的堵了一下,一時語塞。他當然知道,這個遼陽王娶了兩個大唐公主,另外幾個夫人,也都是人間絕色。

    自己在他面前說‘極其漂亮’這種話,似乎有些班門弄斧了。

    金梁鳳忍住沒有發笑,連忙出來打圓場給莫賀達幹解圍:“賀達幹大人。你不是帶來了若雪公主的畫像麼,何不拿出來讓王爺看看?”

    “哦。對、對!”

    莫賀達幹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急的從身後僕從那裡拿來了一副厚厚地卷軸,擠著笑容對秦霄說道:“王爺,這就是阿使那若雪公主的畫像,跟真人一樣的大小。這是請突厥汗國最好的畫師畫的,十分的逼真。王爺可以來看看,是否滿意。”

    秦霄施施然的走了下來,隨意說道:“好,本王就看上一看,這突厥公主,究竟漂亮到了一個什麼程度。”

    莫賀達幹欣喜的展開畫軸,高過頭頂地親自舉了起來。

    畫像之上,是一個托腮靜坐的女子。穿著一身紅白相映的貂皮長袍,戴著一頂綴著白狐尾的皮氊帽兒,耳環長長,頭釵閃耀,一身貴氣襲人。而且那臉蛋兒也的確是白裡透紅,與眾不同。偏偏按照現在大唐的畫風,將人的眼睛畫作線長,有些肥肥的,雖然朱唇秀鼻,但在秦霄這種看過照片、寫真的人眼裡,左右就是個不協調。而且那身段……也不知道那畫師是不是故意畫成那樣,以為大唐的人都喜歡肥肥地豐滿女子,整個看上去,連腰都沒有了,下巴上還有一些贅肉,手指也是又肥又尖,戴著滿手滿臂的首飾。

    秦霄揉著鼻子發起笑來,金梁鳳在一旁偷笑,莫賀達幹如墜雲霧忐忑不安。

    過了一會,秦霄快步走回主位坐了下來,對莫賀達幹說道:“收起來吧,莫賀達幹。我看上一眼,就為了表示對毗伽可汗的尊重,並不表示我秦某人有意和親。麻煩你回去轉告毗伽可汗,就說我秦某人妻妾整齊,家裡的女人,不是公主,就是皇帝欽封的誥命夫人,再不就是帶兵的將軍。我是郡王,該娶誰不娶誰,那還得經過皇帝他老人家同意。毗伽可汗如果真的有意和親地話,不如直接去找皇帝吧,將公主嫁給親王還更合適一些。我嘛,暫時沒有這個打算。請回去轉告毗伽可汗,我秦霄謝謝他的好意。不過,這許親地事情,暫時就不要提了吧。除非是皇帝賜婚允許,我才敢娶。”

    秦霄看到莫賀達幹一臉漲得通紅,脖子都粗了,忍住沒有大笑,走下來幾步來到他身邊說道:“賀達幹大人,我是駐邊的大將軍,怎麼能隨便與鄰國的公主成親呢?這要是傳到朝上,許多不懷好意的人,那可就要拿來做文章了,知道麼?也請你體諒我的苦衷,並將這個意思轉達給毗伽可汗。”

    莫賀達幹讓僕從收起了畫軸來,彎腰撫胸行禮:“臣下一定如實轉達王爺的意思。”

    “嗯,這就好。”

    秦霄點了一下頭:“來人,請貴使下去歇著,好生款待。”

    幾個帳吏進來,將莫賀達幹一幫人請了出去,安頓到都督府客房去了。

    這幾人剛走,秦霄就呵呵的笑了起來:“長不像冬瓜,短不像茄子。還是‘極其漂亮’的突厥公主呢,真難看!”

    金梁鳳在一旁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你呀!要是人家真的漂亮,你是不是又要後悔了?興許是你眼光太高了,我怎麼看著挺漂亮的啊?”

    “那讓她嫁你好了,嫁你!”

    秦霄哈哈大笑起來:“肥嘟嘟的一個娘們,我才不要。”

    金梁鳳哭笑不得:“興許是畫成那樣的呢?你要知道,現在的畫師大多喜歡這種畫風。”

    “行了。看了一眼,心安理得沒一點遺憾的拒絕了。不就是一個肥妞麼,大唐的街市上隨便就能見到一堆。”

    秦霄十足自豪的說道:“我估摸著,這毗伽可汗和敦欲穀,這次要不大不小的氣上一回了。從這副畫來看,他還是花了點心思的,故意按照我們唐人的審美習慣畫的。不過他們沒有想到,我秦霄是何等的意志堅定、一切以國事為重,怎麼會為了女色而誤了大事了呢!”

    金梁鳳忿忿的啐了一口:“真噁心!”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2:22
第437章 危急!危急

突厥使者也沒什麼心情真的來欣賞大唐邊塞的風光、威武軍姿。客套寒暄了一陣,灰溜溜的告辭走了。

    接下來的個把多月,安靜得出奇。秦霄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在營州四方的牧草軍田監督審查,虎騎師的訓練也完全交給了桓子丹和天兵監的人。

    不管是軍務還是州務,似乎都沒有發生什麼值得一提的事情了。

    秦霄勒著馬,緩緩的朝營州城走去,身後跟著墨衣和金梁風。

    長煙落日山河壯,邊塞特有的蒼涼與雄壯,景色其實也挺不錯的。尤其是可以看著親自指揮出的這百里軍田,還有那麼一點自豪感。

    不過秦霄的心理,總感覺有那麼一點不踏實,隱約感覺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心情總有些放不開。

    墨衣輕拍著馬兒跟在他身邊,見他臉上有些陰鬱之色,不由得擔心的問道:“怎麼了老公,最近累著了麼?”

    “哦,沒有。我沒事。”

    秦霄笑了一笑,轉頭對金梁鳳說道:“金先生,至從突厥使者走了以後,我這營州簡直比內地還安靜。你說,這正常麼?”

    “莫非你希望這裡天天有仗打麼?”

    金梁鳳說道:“突厥剛剛經受了大敗和大變,大唐正在舉棋不定,四方都正在觀望。所以,就不難出現眼下的局面了。”

    “唔……其實我感覺。越是這樣安靜,越讓人感覺不安。”

    秦霄說道:“我總有那麼一點不妙地預感,可能會發生什麼我們預想不到的事情。至從我領軍從幽州出來到了榆關的那天起,直到今天,都有這種感覺。總覺得我們忽略了什麼。可是細細一想,又實想不出什麼破綻。眼下東北這塊地方,大唐的軍事防務可以說是銅牆鐵壁滴水不漏。一方有事,四方都可以馳援,彼此互為犄角。你們說,我是不是混得越久,膽子越小了呢?”

    “膽小一點,總比夜郎自大無所顧忌的要好。”

    金梁鳳說道:“居安思危嘛。不過眼下看起來。連契丹人都安靜到了這份上。好像的確是有那麼一些特別了。契丹首領李失活被擒到了長安,如何處理他。朝中的人也是爭論不休。有主張殺了的,有主張軟禁,還有些人說要把他放回去,一直拖著沒有結果。契丹人內部,則是推舉了李失活的親弟弟李邵固為新的大首領,又是一個李為印的叔叔。這個人,我們不瞭解,李為印也不肯多說,只是說他之前並不太出頭。”

    秦霄微皺著眉頭說道:“那一場遼大大捷以後。從大唐到突厥、奚族、契丹,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眼下的戰局,真是挺複雜地。我們大唐尚且舉棋不定。就更不用說是突厥和契丹了。我估計呀,他們內部地意見也不是很統一。所以才一直沒有動作。而我們呢,則要警惕警惕又警惕,時刻防備著他們來突襲,著實有些被動。就像是一個人的神經,總是繃得緊緊地,沒得片刻輕鬆。偏偏眼下又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一點風聲也沒有。一切看起來都是和平又安詳……這恰恰是我最不安心的時候。”

    金梁鳳隨口道:“是啊,索性要放開了大幹一場,也比現在這樣窩著舒坦。”

    秦霄一轉頭看向他:“你說,我們要是主動出擊,會有什麼後果?”

    金梁鳳微微一愣:“出擊哪裡?契丹麼?牽一髮而動全身,你攻擊契丹,其他各方都會要有動作,平衡被打破,我們瞬間成為眾矢之的。”

    秦霄悶悶的哼了兩聲,不做聲了。金梁鳳說得對,眼下就是這樣一個隱藏著危機和平衡狀態。誰最先動手打破平衡,誰就可能成為其他各方攻擊的焦點。強悍如大唐、如大唐的遼東軍,也不能輕舉妄動。而且眼下遼東軍不比當初在幽州的時候了。當時全部集中在一起,如果一個攥起來了的拳頭,想打哪兒就打哪兒,防守反擊更不在話下。可是眼下十三萬遼東軍被分散到了各處,力量不太集中。打勝仗之後分管領土和疆域,這是在所難免地。守疆比開疆難,就是這樣的道理,防不勝防,又不得不防。

    三人騎著馬緩緩而行,就快到了營州城。正在這時,遠遠就看到了一對騎兵留下一長溜煙塵,飛速朝營州城們奔了進去,速度極快。

    秦霄微皺眉頭不樂的說道:“這是誰的部下,居然無視軍規,太囂張倡狂了吧?我明文規定了,不管是誰的部隊,進城時都要減速慢行,避免撞到百姓擾亂了秩序……”

    說道這裡,秦霄突然驚覺地一轉頭看相金梁鳳,只見他也是滿副的疑惑和驚訝,不由得同時驚道——“難道出事了?”

    “駕!”

    三人拍馬快奔,朝營州而去。

    剛到城門口,反而迎頭遇到了營州都督府裡的親兵出來尋找秦霄,秦霄看他臉色,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秦霄怕是什麼不好的消息引起恐慌,讓親兵止住沒有出生,快速朝營州都督府而去。

    都督府裡,聚集了十幾個人,哥哥緊張兮兮局促不安。而且秦霄還看到,這些人的依家殘破不堪滿面灰沿途,還有些負了輕重不一的傷!

    “怎麼回事?”

    秦霄沉聲喝問,一揮手,讓這些人跟著進了都督府議事廳裡。

    剛進到廳裡,幾個偏將、小校模樣的人就慘叫、痛苦一般的撲到跪了下來:“大帥、大帥!大事不好,出大事了!”

    秦霄驚吸了一口涼氣。鎮定著自己的心神,沉聲說道:“別激動,慢慢說!”“是、是……”

    領頭地一個小校滿面血污,顫抖著聲音說道:“三天前的夜裡,榆關、榆關!……”

    “榆關?”

    秦霄大驚失色:“榆關怎麼了?快說!”

    “榆關失手了!”

    小校大聲號叫。帶著哭腔說道:“我們的箭樓,崗哨都不在東、西、北三方,不料,從南面突然殺來兩三萬人馬,迅雷不及掩耳的從我們的旁側軟肋殺了進來,攻打榆關,末將奉命值守東面的崗哨,還沒有來得及發出狼煙示警,就被一隊幾千人的弓馬手突襲衝殺,幾百兄弟全部戰死了!就剩我們這幾個人。捨命衝殺奪了一條血路。來給大帥報信。”

    秦霄的腦子頓時嗡的一聲響,喃喃的自言自語道:“南面?南面?南面不是一片空白的草原。遠遠面對新羅國安東都護府麼?怎麼會有兵馬襲來?”

    “末、末將也不知道啊!”

    小校哭號道:“這些人來得詭異,仿佛從天而降一邊,我們根本無從防備。”

    秦霄沒有一凜,快步朝側屋走去,來到了大沙盤前。金梁鳳細看了幾眼,經省到:“新羅!看來,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新羅的兵馬了——大帥請看,弱國從安東都護府治下的建安城。走海路到東北,就是一片遼闊數百里沒有人煙、兵馬和崗哨開闊之地,他們大可以長驅直入。直插到榆關南側腹地,誰也不驚道!”

    秦霄憤怒地一拳砸到桌上:“***高麗棒子。莫非要反了麼?”

    他心裡,也頓時有了一種恍然大悟般地甘占——之前一直擔心的自己忽略了的東西,原來就是新羅!那個數十年來一直看起來很乖、很聽話、很沒有脾氣的大唐屬臣高麗棒子!

    家賊難防,如果真是新羅造反,那將是整個營州危急、幽州危急、東北危機!

    正在這是,都督府外又傳來一聲淒厲的大號——“報!”

    秦霄心頭一驚,快讀走了出來,只見一個渾身帶上形如私人的兵卒被都督府的親兵餐扶著,踉踉蹌踉的跑了進來:“報大帥,榆關丟了!榆關丟了!”

    “慌什麼!有話好好說!”

    秦霄沉聲喝道:“你們的大將軍李偕洛呢?他為什麼不來見我?”

    “大將軍,他、他!”

    “他什麼?”

    小卒淚流滿面,哭號地叫道:“大叫軍親率著一隻部隊,護送小人殺了出來給大帥送信,報告軍情。新羅安東都護府大軍突襲榆關,榆關已失。大將軍說他沒臉回來見大帥,寧願戰死在榆關。大將軍說過,關在人在,關亡人往……大將軍此刻,肯定已經陣亡在榆關了!嗚嗚嗚……大將軍還說,他絕不當俘虜,也不敢奢望軍法融情,更不敢求大帥寬恕。大將軍只有一個請求,求大帥寬恕他的家小!”

    秦霄深吸了一口氣,平靜的擺了擺手:“扶他下去療傷!”

    小卒被都督府地親兵拖走了,邊走還在邊喊:“求大帥發兵為大將軍報仇、饒過大將軍的家小吧!”

    場面頓時變得靜悄悄地,誰也不再說話。

    秦霄重擰著眉頭反剪著雙手走到了帥位上,沉聲說道:“金梁鳳,傳令下去。營州戒嚴,隨時做好備戰準備。百姓遷入營州城,什麼軍屯牧場,都不要管了下令,讓周以悌、李為印嚴加戒備營州東、北二側。派人傳令給邵宏,讓他來見我!另外,讓郭知運在白狼水附近的一萬精騎向正西方向突進,如果遇到敵人,就給我力戰、死戰,也要切斷榆關通往難方的道口!”

    金梁鳳驚道:“大帥!眼下應該將營州的兵力全部集中起來,攥城一個拳手準備對敵。郭知運手下的騎兵是左驍衛精銳,怎麼還能放出去?”

    “現在沒時間解釋了,你去傳令就是!”

    秦霄重重的一拍桌子:“擂鼓吹號,全州戒備!”

    眾人都去各自忙碌了,議事廳裡,頓時只剩下秦霄和墨衣兩個人。秦霄頓時一下萎頓的癱坐到了桌椅上,長歎了一口氣。

    墨衣聽到了這樣的消息,已經是有些心急如焚方寸大亂,此時見到秦霄這個樣子,也不由得大驚失色。這麼多年來,她還從來沒有見過秦霄這樣的失落、頹喪!

    他這樣的一個男人,居然也會有受傷和痛苦的時候?

    榆關一失,整個營州馬上陷入了極度的危急,就像是一個人,已經被牢牢的卡住了咽喉,危在旦夕,這是顯而易見、誰都可以看到的情形與結果。

    都督府裡,鼓聲大噪、號角鳴天。整個營州城也頓時陷入了一陣恐慌的緊張。在外勞作的百姓,倉皇不堪的朝城裡撤退,好一陣混亂不堪。金梁鳳排除了桓子丹率領虎騎師維持秩序,才勉強讓情形有所好轉。

    秦霄一隻手撐著額頭呆坐在帥椅上,緊擰著眉頭,眼睛一眨也不眨,陷入了深沉的寧靜。

    新羅反叛,榆關陷落,這其中責任最大的,當然是他這個大帥、都督。思慮不周啊!他遠沒有料到,新羅人居然敢在這時候攔腰捅個陰刀子,悍然反叛。而且自己,也有用人不當的責任和干係。李偕洛當初就有些掉以輕心的表現,自己卻猶豫了,沒有果斷、及時的換人……

    墨衣倒來了一杯水,輕輕的放在了秦霄面前,低語道:“老公,被想太多了,身子要緊。”

    秦霄緩緩的伸出一隻手,有些微微發抖的拿起了杯子大喝了幾口,喃喃的道:“我終於,也要迎來一場打敗了麼?……”

    “不會的。”

    墨衣堅定的說道:“老公永遠不失敗的,我相信你!眼下並非已經到了窮途末路,我們還有翻盤反擊的機會!”

    秦霄搖頭苦笑:“如果我預料的沒錯的話,這個時候,新羅的大軍應該要大舉入侵營州、強度白狼誰了;契丹人的大軍,也是時候南下合擊營州;搞得不好,東邊的黑水部、甚至是渤海大軍,也會要一起掩殺而來。難!難啊!沒有想到,最後我要敗在一個家賊的手裡!”

    墨衣滿是擔憂的看著一臉沉重的秦霄,芳心如絞。她不懂太多的軍事,也不是很會說話,不知道這個時候,該怎麼樣去勸說自己的老公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2:27
第438章 博命一拼

秦霄就這樣一手撐著下巴,一手輕輕的、有節奏的敲著桌子,打著眉頭坐著一動不動,眼睛裡一時寒光森森,一時愁雲緊鎖。

    金梁鳳快步的走進了議事廳,雖然還是那樣的從容不迫,但也明顯比平常要緊張了許多,連步子都加快了。秦霄也沒動彈,抬眼看了他一眼:“怎麼樣?”

    金梁鳳拿起秦霄面前的杯子喝了兩口水,輕籲了一口氣說道:“情況還不算太快。民眾的疏散回城做得不錯,沒有造成什麼大混亂。營州已經四門戒嚴,安排了十二支騎兵小隊警戒各街各市。用水、糧食也派了專人看管調配。戰事期間,我們內部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了。”

    “嗯。”

    秦霄應了一聲,有些凝重的說道:“邵宏怎麼還不來見我?有他的消息麼?還有,城中的糧草,能支持多久?”

    金梁鳳在一旁的椅子上做了下來,輕捶著自己酸痛的老腿說道:“糧草,是個大問題。離上次送來補給已經快有半個月了。城中的糧草,現在最多只夠支撐半個月。邵宏帶著本部的人馬一直在榆關與營州之間巡視警戒,估計肯定跟新羅人開戰了,要救榆關。現在我們也只能盼著他安全回來,將榆關的情形詳細的高速我們,這樣也好謀畫對敵。”

    秦霄一擰眉頭:“榆關是肯定要丟了的。眼下我們要想地不是奪回榆關。而是面對還沒有現身的敵人。

    “是啊……“金梁鳳也皺起了沒有,哦而長吟道:”

    契丹人,也該來了……“墨衣拿著一個託盤,帶來了一碗米飯兩碟小菜,外加一壺酒。見到金梁鳳在這裡,說道:”

    金先生也來了呀。要不,我給你們備一個小桌兒,你們坐下來喝兩杯吧?““不喝酒,茶就好。“秦霄說道:”

    你去弄一下吧,天色要晚了,都還沒吃過午飯。金先生也別急著走了,一起吃點。““行。”

    金梁鳳點了點頭,看了秦霄幾眼。發現他今天的確跟平常有那麼一點不一樣。他心裡嘀咕著,一直沒受過什麼大挫折和大失敗的人,遇到這樣的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墨衣弄來了飯食,秦霄讓她坐下來三人同桌吃飯。秦霄也不說話,敞開胃口連吃了三大碗,喝了兩碗湯,都撐得打飽嗝了,這才說道:“飽了。吃飽了才有力氣辦事兒。”

    左右一看原來金梁鳳和墨衣都早早吃完了,有些呆滯的看著他。

    秦霄疑惑道:“看什麼?”

    金梁鳳笑道:“原來。你喜歡用暴飲暴食來排解壓力和憂鬱麼?”

    “呵,就算是吧。”

    秦霄剔著牙,慢悠悠地朝議事廳門口走去,嘟嚷道:“這個邵宏,怎麼還不來呢?城裡也就只有他和桓子丹兩個大將了,我這正想找人議事呢——算了,兩傢伙,我們先來商量著。”

    說罷。就朝金梁鳳招了招手,朝側屋的大沙盤走去。

    金梁鳳悶頭一笑朝側屋走去,心裡暗自道:強作鎮定!

    秦霄繞著大沙盤晃蕩了兩圈,支起一隻手,用小手指頭扣著下巴上的粗短胡渣兒。擰著眉頭說道:“眼下只希望郭知運能夠不辱使命,生拉硬撕的從新羅人的腰間捅進去,將於唔的新羅人弄得孤立無援斷了根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讓幽州和營州都減少壓力,贏得一點勝算。”

    “我現在明白你當初的用意了。”

    金梁鳳說道:“只是我沒有想到,在那樣的情況之下,你還敢出這樣的狠招、險招!你知不知道,郭知運的這只部隊雖然是竟然的遼東騎兵,但是孤軍深入的縱深切下去,容易腹背受敵,被敵全殲。就算是贏得了一時的勝利,也容易陷入重圍,左右不得脫身。”

    秦霄緩緩的搖頭:“這的確是一出險招,不過,眼下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如果不將榆關與南面的新羅切換,新羅的大軍就可以肆無忌憚通過榆關,直接衝擊營州、幽州或是饒樂都護府。榆關是個心臟地帶,如果不能將它探制在我自己地受傷,我也要將他凍結起來,讓那裡的新羅大軍什麼也幹不了。另外,你認為幽州的張九齡聽到了這樣的消息,會什麼也不做麼?他跟我一樣知道榆關的重要性。說不定這時候他也一樣派了突擊隊去切榆關後路,甚至是直接攻打榆關。我們整只遼東軍能不能存活下來,就看這一次我們的配合怎麼樣了。”

    金梁鳳有些猶豫的說道:“你對張九齡一個人,著的這麼有信心?”

    “有。”

    秦霄點頭:“一個籌畫過當年那場龍抬頭兵變、設計誘殺過太平公主黨羽地人物,應該不難做到這一點。對於大局觀的把握和戰局的預料,他這個沒有帶過兵的文人,說不定比我們更加冷靜和情形。有一句話就叫做旁觀者清,不是麼?

    “希望如此吧。“金梁鳳說道:”

    不過,就算是榆關的新羅人好解決,營州這個西面受敵地地方,還是一樣的兇險萬分。南面的白狼水流域防線過長,本來就不容易防守,現在郭知運的人還衝殺出去了;東面的各部,態度一向曖昧,渤海國也才剛剛貴婦,可就是他們奮力猛撲來報仇的最佳時機了。說時候,我對李為印這個人,沒什麼信心。或許他的忠誠不容懷疑,但我也不相信他能僅憑億萬人,抵擋住契丹大軍。所以,我認為我們眼下最要防備的,是北面的士護真河一帶。”

    秦霄盯著金梁鳳看了一陣。緩緩地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最大的勁敵,還是來自於契丹。不過,這一次真正的幕後黑手,還是突厥人。”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

    金梁鳳說道:“雖然突厥人一直沒有現身,可我總有一種有人躲在背後操控一切的感覺。試想一下,從突厥、契丹聯軍戰敗後。北方安寧得太久、太久了。這段時間,足夠他們籌謀策劃許多地事情了。突厥汗國的威望跟以往相比,雖然已經是一落千丈,但是默綴一死,反而清除了許多草原部族對突厥汗國的敵視。更何況,他們本來就是唇亡齒寒的關係,要再糾結到一起,也並不奇怪。現在我就只是奇怪,新羅人,怎麼也會攪和了進來?要知道,他們作為大唐的屬國、臣子。這樣做可是冒了大不韙,就跟兒子反老爹一個意思。而且這些年來,他們一直都很聽話,這次怎麼就突然跳出來出來鬧事了?”

    “誰會願意久臣於人下呢?”

    秦霄說道:“高麗人,就是那樣一群好了傷疤忘了疼、不知好歹的傢伙。幾十年前,大唐數次出兵幫他們平叛了內亂、統一了三國內鬥歸於一個新羅王國。可是這幾十年過去了。他們怕是早就忘了作為一個兒子、臣子,應該盡怎麼樣的本分。金先生,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幹什麼嗎?”

    “什麼?”

    秦霄掄起手來左右扇了幾下,有些戲虐的說道:“將新羅這個愚笨而又不孝地兒子領出來,狠狠的扇他幾個耳光,然後一腳踢到大海裡去喂鯊魚。”

    “得了,你就別自我陶醉了。”

    金梁鳳鄙夷的說道:“還是想一些實際點的辦法,解決眼下地危機吧。我真想不通。越是到了這樣危機的時候,你居然越吊兒郎當的像個沒事人一樣。”

    “我在放鬆,想麼”不放鬆,人的大腦就容易變成一片空白,什麼也思考不了。“秦霄笑道:”

    行了。意淫完畢。說正事。現在營州城裡,只剩下了二萬中軍虎騎師,邵宏的那一萬人,還不知道能剩下幾個回來。南部的白狼誰,我準備放棄防守,把希望全寄託到郭知運這支奇兵上了。只要他幹成了,新羅人還達不到白狼水來。你別看新羅這次撲得猛,像是豁出去了的暴徒一樣,其實是外牆中幹,底氣而不足的。你跟他死磕,他就會要怕了。真正的勁敵,如你所說,來自於北方的契丹。這樣,兩萬虎騎師,打算分一半給桓子丹帶著去東面,和周以悌一起守備靺竭人。如果到時候非要打起來,也不一定就會怕了他們的。孤軍深入的主動攻擊不好去打黑水白山之間的蠻奴,防守反擊可是我們的強項。剩下地虎騎師,我全部帶走。去北面,與李為印合併一出,對抗契丹蠻子。邵宏帶回來的人馬肯定有傷亡的,到時候留在營州整備,交給你。”

    “不行,我反對。”

    金梁鳳說道:“這樣一來,營州就太空虛了。最樂觀的估計,也就只有邵宏部下的一萬人馬。這點人,能幹什麼?既要分派出來給東、北兩面地大軍運送糧草,安撫百姓,還要戒嚴、守城。這萬一新羅人真的撲殺到了營州,那我們豈不是要完蛋?”

    “不會的,我們不會完蛋的。”

    秦霄說道:“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不出險招、奇招,就無法扭轉戰局了。新羅人,我算死了他是指紙老虎。他們師出無名底氣不足,只要郭知運跟他們死磕、張九齡派人來接應,新羅人就絕對不敢向東撲殺到營州來。除非他們瘋了。”

    “萬一他們真的發瘋了呢?”

    金梁鳳皺著眉頭說道:“我們束手待斃?”

    秦霄睜大了眼睛,精光暴露:“這營州城裡不是還有二十萬百姓麼?”

    城破人往的道理誰都懂,到時候你不會鼓動他們來一起守城?再說了,我親率的虎騎師機動力是何等強悍,新羅人能從榆關撲到營州,我還不能從士護真河趕回營州?那些軟蛋兒子兵跟老子的虎騎師在城下野戰硬磕?**他娘的,來一個死一個,來一對死一雙!”

    金梁鳳無語的沉默,最後總算是鎮定的答了一句:“行,你說了算。”

    卻忍不住揮袖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心裡暗自尋思道:怪不得我早早就聽說,這秦霄做起事來,奇思怪想百出,什麼招數也敢用。皇帝之所以將我們二人搭檔在一起,就是想讓我的穩重和謹慎與他的狂放不羈互為補充。眼下看來,我考略到了,他也考慮到了。可是他這個橫人,偏偏還是要這樣的走險招……這可是不成功就成仁的大險招啊!誰遇到眼下這個情況,都必定想著緊守不失,力爭不要大敗就好。他卻還想著爭勝,豁出一切了求生,而不是固守!秦霄啊秦霄,你究竟是瘋子,還是天才?

    秦霄舔了一下有些枯燥的嘴唇,心裡也隱隱的有些激動起來,他也為自己這樣大膽的設想和佈局感到興奮、刺激。博命一睹,不是打敗,就是大勝。要的就是這樣淋漓盡致的感覺!縮回全部兵力困守營州等待幽州張九齡來援,這不是我秦霄的風格!奇兵!唯有出奇,方能致勝!打仗,要是一味的追求四平八穩,還那什麼來創造**與奇跡!

    越是四面受敵困境重重,我越要主動出擊,跟他們狠狠的大幹一場。到時候,是騾子是馬,咱們一起牽出來溜溜。新羅、契丹、靺竭,或許還有躲在背後的突厥,來吧,一起來過個硬招!

    入夜,酉時。

    都督府裡***通明,秦霄將虎騎師的幾個將領、參軍都叫了來,一起細細的商議戰局部署。不出所料,大家對於秦霄的構思和安排都大驚失色,紛紛認為秦霄這樣做實在太過冒險。眼下這種情況,是個人都會本能的想到將所有兵力集中到營州來,可他秦霄偏偏將部隊分流,要跟敵人野戰死啃。一萬精銳的左驍衛騎兵,被他像放風箏一樣的扔出去了,每個士兵只帶劉六天的口糧,秦霄對他們說——“去,取糧於敵!”

    然後緊剩的二萬虎騎師,也一個不剩的帶了回去。而安排守城的邵宏所部,到現在還沒有見到一個人影回來。

    面對眾多的猜疑,秦霄果斷、專橫的拍板:“想活命、想立功、不想當王八的爺們,就跟著我幹!和這幫侵略反叛我大唐的畜生們,博命!”

    眾人齊齊一咬牙根:“是!跟這幫畜生們拼了!”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2:34
第439章 一個小兵


夜深了。秦霄掌著一盞油燈,在議事廳側廳裡仔細研究這地圖和沙盤,時時動筆記者一些東西。墨衣拿來了一領禦寒的斗篷替他披上,然後結果他手上的油燈,靜靜的站在一旁。

    秦霄看著露出一絲疲態的墨衣,溫柔笑道:“去睡吧,不用等我了。”

    “不困。”

    墨衣微笑:“你才要主要多歇著才好。眼下又要大戰了,你可別累垮了身子。”

    秦霄呵呵的輕笑一聲,繼續去看地圖了。墨衣怔怔的看著眼前這個男子,不由得心中百感交雜。本來,他可以過這世上最安逸最平安的日子,老婆孩子,有田有錢,什麼也不憂;偏偏他卻跑到邊疆來,當起了大唐的鎮邊大將,托起一片天。他從來不說什麼抱負、理想之類的豪言壯語,相反,他一直把自己當作是個小百姓、普通人;他的感性,比誰都要豐富。時而烈如鋼火,時而溫柔似水。自己作為與他相處了數年的妻子,到現在也還沒有完全明白,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複雜。似乎誰也沒有完全看清一個完整的他。在皇帝面前,他是好兄弟、好看臣子、好將軍;在妻兒面前,還是好丈夫、好老公;在將士們面前,他是一個嚴厲而又恤下的元帥;在同僚們看來,這就是一個最值得嫉妒、忌憚、尊敬和懼怕的人。同時。在敵人們地眼中,這個男人絕對是恐怖的象徵。誰也不能料到,他在戰場上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但有些時候,他又有些壞點子,甚至可以說是邪惡,並不是那種道貌岸然的君子、仕人……

    秦霄感覺身邊的墨衣一直許許的盯著自己看,不由得轉過頭來,有些疑惑道:“看什麼呢,老婆?這麼多年了,你還沒看過自己的老公麼?”

    “不是。”

    墨衣微笑著,溫柔如楊春三月地清風:“我只是突然覺得,你很有趣。我剛剛試著想把你的性格和特性概括一下,結果我發現,我都不清楚你具體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

    “哦?這倒是個新鮮事。”

    秦霄笑道:“雖然我一向不太在乎別人的評價。但自己老婆的想法還是值得一聽的。說來聽聽,你覺得我這人,怎麼樣?”

    “不怎麼樣。”

    墨衣咯咯的笑:“一個滑頭的老公、狡猾地男人。”

    秦霄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來,眼睛都笑得眯了。他知道。墨衣不喜歡說多花,也不善辭令。她給出的倒是很中肯、很實在的評價。

    狡猾——這個詞在不同的人口裡說出來,褒貶不同,意義不同,但確實最適合的評語了。

    秦霄接過墨衣手中的油燈,輕攏著她的肩膀:“回去了。睡覺。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辦,人總歸是要休息的。”

    這一年來一直跟在秦霄身邊寸步不離地墨衣,突然感覺自己又變成了當年的那個小姑娘,心中微微悸蕩,輕踮了一下腳尖,微啟紅唇,在秦霄的臉上親了一口。

    秦霄一愣:“幹嘛呢?”

    墨衣掩著嘴吃吃的笑:“不幹嘛。我願意,行了吧?”

    “呵呵!”

    秦霄笑了起來。心裡暖成了一片。他知道,墨衣是一個感情深沉的人,不喜歡說一下甜蜜的話。一個淺吻,在這樣一個危機的關頭,無疑是向他表達某個信念和決心——不離不棄!

    秦霄用了用力。將墨衣摟得緊了,二人朝議事廳門外走去。可就在這時,都督府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馬蹄聲,然後聽到幾人在喊——“邵將軍回來了!”

    秦霄頓時來了精神:“邵宏回來了——來人!請他進來!”

    一隊兵丁舉著火把跑進了都督府,咯咯滿身地灰土、疲憊,還有幾個人身上掛了才,透出殷殷血跡。邵宏身著裝甲,踉踉蹌蹌的跑進了都督府,在兩個小兵的攙扶下到了議事廳前。

    秦霄看到,這個三四十歲的剛烈男人,眼睛居然紅得像兔子,身後的斗篷也碎成了片褸,身上地鎧甲上,可以看到明顯的刀槍砍殺過的痕跡,還殘留著一些箭鏃。渾身上下,盡是乾涸的血跡,也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別人的。

    邵宏跑到秦霄面前,雙手推開推開兩個攙他的小卒,頓時萎頓的跪了在地,雙手撐著地面大聲喊:“末將邵宏,拜見大帥!末將聽了大帥的召喚卻來得遲了,違了軍令,請大帥懲罰!”

    秦霄擰著眉頭走來走去,親手將他拉了起來,凝重的看著他:“行了。事情,我大半都清楚。你先進議事廳來坐著歇會兒,有什麼話慢慢說——來人,傳軍醫來,給這幾個受傷的將士們療傷,安排飯食。”

    邵宏卻是奮力一把甩掉秦霄的手,大聲道:“大帥,你還是懲罰我吧!末將無能,末將是個孬種啊!”

    秦霄沉聲道:“怎麼了?不就是丟了榆關麼,這我知道,不怨你。”

    “可、可是!”

    邵宏滿是痛苦和悽惶的叫道:“可是末將居然沒能將李偕洛大將軍帶回來,末將該死!”

    秦霄聽得心頭一震,環眼看了他身後的士卒們一眼,個個都低耷著頭,既憤恨又慚愧的樣子。秦霄吸了一口氣,沉沉道:“他……陣亡了是麼?”

    邵宏有些表情呆滯的搖頭。

    “被俘了?”

    邵宏還是搖頭。秦霄也不說話了,直直的逼視著他,用眼神代替了文化——那是怎麼回事?!邵宏又趴的一聲跪了下來。低沉說道:“末將帶著兄弟們殺到榆關地時候,正好遇到李將軍護送幾個信哨兵突圍。當時的情況,萬分危急,榆關已經被新羅人攻破了,李將軍已經沒了退路。當時末將當當接到大帥的軍令讓我返回,可是……可是末將眼睜睜的看著大將軍在和敵人浴血廝殺——抱著必死之心的浴血拼殺。末將就違抗了軍令,帶著當時身邊的三千鐵騎殺了進去!”

    邵宏抬眼看了秦霄一眼,見他沒有任何特殊地表情,只是臉色鐵青,於是壯著膽子繼續說道:“新羅的雜碎們,只是人多,不堪一擊,擋不住我們遼東鐵騎的衝殺。當時末將帶著這三千死士。殺進了重圍就出了李將軍,而且順利突圍了出來!”

    秦霄心中一喜,語氣平平的說道:“那他人呢?”

    邵宏有些顫巍巍的摸到衣甲裡,掏出一塊血跡斑斑的白布。舉過了頭頂,淒然痛苦的玩道:“李大將軍說,他沒臉回來見大帥,也沒臉回來面對幾十萬營州的遼東軍民。他還說,當年是大帥親手將他從禦史臺地監牢裡救出來的。可是眼下。他卻負了大帥,他、他羞于為人!於是就!……拔劍自刎了!”

    說道這裡,邵宏身後的十餘兵兵卒,齊齊跪倒。默不作聲跪倒在地。

    秦霄緩緩的伸出手,接過了那塊血跡斑斑地白布,展開了來看,是李偕洛的血書:“‘罪將李偕洛,慚愧拜上遼陽王秦大元帥麾下:罪將無能。失了榆關,萬死難贖一罪。本待戰死榆關殉職,不料邵宏將軍親冒矢石將罪將救出。雖然如此,末將也無顏以回,只能用這一腔殘血以贖罪孽!若有來生。罪將願意再到大帥手下當兵。當大唐的兵,大帥的兵!

    罪將李偕洛再拜“秦霄的手,有些微微的發抖起來。

    大將軍李偕洛,居然……以死贖罪了!我的好戰友、血性漢子啊,你莫非以為,我真地會怎麼樣處罰你麼?榆關之失,責任最大的是我秦某人——你這是在用自己的死,為我頂黑鍋啊!

    趴跪在地上的邵宏,已經嗚嗚的哽咽起來,恨恨的錘著地廝吼道:“末將無能、無能啊!本來我們離營州城都只有三十裡了,大將軍說要歇一下,末將也就沒有懷疑,就停住了人馬歇息。才過了不久,就見到李偕洛將軍突然拔劍自刎,身邊,就只留下了這一份血書!……”

    他身後的兵卒們,也紛紛的痛哭起來。個個哭得像是孩子一樣。

    正在這是,都督府門口,四個兵卒擔著一副擔架,緩緩地走了進來。擔架上,蓋著一襲殘破和滿是血污的戰袍。秦霄邁著有些沉重的步子走上前去,擔架停住了。

    四周都靜悄悄的,沒有人出聲說話。只偶爾聽到衣甲的動響,和火把燃燒地撲撲聲。

    秦霄伸出手,緩緩的揭起戰袍一角,李偕洛那張滿是血污的臉,露了出來。

    他的頭盔、衣甲上,全市斑斑的血跡,渾身上下不少於二十道傷口,以之後,還僅僅握著那柄橫刀。

    那柄,用來自刎的橫刀……

    他的喉間,一條粗長的血痕已經結了茄,全身硬冷。這樣一個男人,已經魂遊天外,永遠也不會醒過來,永遠也不能和秦霄並肩作戰了。

    秦霄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顫抖著手握到了李偕洛僵硬的手上,用力的想把劍從他手中拔出來,卻是怎麼也拔不動。

    將軍難免陣上亡,戎馬一生的李偕洛,就連死了,也僅僅握著刀,不肯一絲放鬆。

    周圍已有許多兵卒的低低的抽泣、流淚。這些人,都是跟隨著李偕洛多年的左驍衛將士。邵宏仍然跪在地上,大聲的道:“大帥,發兵吧!為大將軍報仇,殺光那***新羅人!”

    “大帥,發兵吧!”

    眾人一起大喊了起來。

    秦霄猛一揚手,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將李偕洛大將軍,厚葬于營州城西南,面對長安的方向。邵宏,你即可整頓本部人馬,準備守備營州城。記住,一切聽從行軍長史金梁鳳的調遣。”

    秦霄枯澀的聲音響起,沉重如石:“李偕洛……的家眷,接到都督府裡來,暫時由我親自照顧。等他日後解圍之後,我再上表朝廷說明此事,朝廷自有公論。”

    “大帥,人都死了,還要這些有什麼用?”

    邵宏激動的大叫起來:“大帥,發兵、發兵啊!發兵為大將軍報仇!殺光新羅人,血洗新羅!”

    “執行軍令!”

    秦霄沉聲一喝:“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如果不想再發生今天的事情,就按我說的做!”

    說罷,秦霄咬牙切齒的怒聲咆哮起來:“新羅人,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說罷,秦霄提起大步,朝後院走去。

    墨衣快步跟了上來。剛剛走進臥房,秦霄就反手一下關上門,頓時淚流滿面,雙手捂著自己的嘴,嗚嗚的哭了起來。

    墨衣心疼的抱著他,跟著一起掉眼淚。她清楚的指導,秦霄是大唐的戰神,是遼東軍的統帥和精神支柱,他是不能在將士面前流淚的。可她更清楚,秦霄心中的悲痛和悔恨,遠勝於任何人。此情此景,誰都可以痛哭失聲,唯獨他秦霄,不可以!

    第二天,天剛撫曉。

    一夜未眠的秦霄,隱隱聽到外面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呵——呵呵!”

    他疑惑的睜開了眼睛下了床,挑起窗戶一角朝外看。只見園子中,一個幾歲的小男孩,拿著一柄刀鞘,正在練習劈刺。看他那架勢,雖然力道速度還差勁得很,卻也很有幾分大唐軍人的風采,舉手投足,虎虎生威,正一個人練得不亦樂乎。

    秦霄看了一下天色,還有些陰暗,早得很。心中疑惑,於是披了件斗篷,走到了園子外。

    那個孩子仍然在一聲一喝的練著刀,全然不知道秦霄已經到了他身後。秦霄這下看得更清楚來,這正是唐軍操練時的刀法套路,只是這孩子耍起來,有些錯誤。於是忍不住出口說了起來:“這下使錯了。”

    小男孩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看到了秦霄,單膝一拜:“拜見遼陽王、大元帥!”

    秦霄疑惑的上前,蹲下身去:“你認識我?誰教你行的這種軍禮?”

    “我認識你。你是大唐的戰神,我父親最崇拜的將軍。”

    小男孩聲音稚嫩,卻是說得一板一眼:“父親跟我說,長大了以後,就要當大元帥這種男人。”

    “你父親?”

    秦霄拉了他一下,讓他站起來:“你父親是誰?”

    小男孩站直了身體,挺起胸膛,十分自豪的大聲道:“大唐左驍衛大將軍,李偕洛!”

    秦霄頓時一愣:“你是……李偕洛的兒子?”

    心中這才想起來,昨天自己下令,將李偕洛的家眷接到自己府裡來的。“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像個軍人一樣平視前方,站得筆直,一字一頓大聲道:“李光弼!”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2:40
第440章 提兵北上

李光弼,三個字,讓秦霄吃了一驚……

    李楷洛的兒子,居然是李光弼,之前怎麼一直不知道呢?

    秦霄看著這個還只有六七歲卻十足像個大人一樣的孩子,不由得大感興趣。李光弼,歷史上的大唐名將,現在這時候遇到了我,難道就是天意?

    “李光弼,我問你。”

    秦霄說道:“你知道你父親犧牲了麼?”

    “知道。”

    李光弼一動不動,站得筆直。

    “那你……不傷心麼?”

    儘管有些不情願,但秦霄還是問了出來。

    “我……”

    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說到這裡,顯然露出了一些傷感的神色,低垂下頭,點了點頭:“傷心。”

    秦霄記得,李楷洛說過,希望自己能放過他的家人。

    放過?他為什麼要用這樣一個詞呢?難道在他心裡,我真的是這樣一個嚴苛而無情的人麼?就算他李楷洛失職違了軍令,也不至於讓家人蒙塵。更何況,在最後的時刻,他也沒有忘記自己是大唐的軍人,以必死的信念在戰鬥。這樣的人,是英雄啊!

    “李光弼,你最喜歡什麼?”

    秦霄問道。他想將對李楷洛的愧疚和惋惜,補償給李光弼。

    “當兵!“李光弼毫不猶豫不假思索的說道。

    秦霄不由得一笑:“我是問,你最喜歡地東西。”

    李光弼想了一想。將剛才拿在手中的刀鞘平舉到秦霄面前說道:“我最喜歡的,就是刀了。這是父親的刀鞘。那柄刀,被他一直握在手上,取也取不下來。只留下了這個刀鞘,留作紀念……”

    秦霄拿起刀鞘。細細的撫摩著看了一陣。這是一個很普通還有些老舊地刀鞘。沒有什麼特別地地方。唯一特殊的,就是在刀身上刻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字:“大唐李楷洛。”

    “你刻地麼?”

    秦霄輕聲地問。他的眼前,又浮現出了李楷洛地音容笑貌。雖然李楷洛跟自己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二人之間的情份跟李嗣業、石秋澗這樣的人比起來也有些差距。但畢竟也是一起出生入死過的親密戰友,秦霄心中又泛起了無限的傷感。

    “是。”

    李光弼答道。神色有些靦腆:”

    我……刻得不好。我寫的字,不好看。”

    “不,很好。”

    秦霄將刀鞘還給李光弼,從自己腰間取下那柄金梁鳳幫他打造的風雪長刀,遞到李光弼面前:“拿著吧。”

    “這……這不可以!“李光弼居然有些驚怕地後退:“爹爹告訴過我,大帥有三件寶物,鳳翅鐳金檔、風雪長刀和淡金馬,都是大帥最喜歡的東西。我、我不能要。”

    “你爹爹沒有告訴過你。刀劍和寶馬,都是應該贈送給英雄好漢地麼?”

    秦霄面帶微笑的說道:“拿著吧。小英雄。”

    李光弼將父親的刀鞘夾在胳肢窩兒裡,疑慮而興奮的緩緩伸出手,剛要接過長刀,不料後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不可以,光弼!”

    李光弼迅速的縮回手,回頭叫了一聲:“母親!”

    一個頭戴白孝、三十四歲的婦人快步跑了出來,跪倒在秦霄面前:“驚憂到王爺了,請恕罪!”

    “夫人請起。”

    秦霄說道:“沒有驚憂到我什麼。光弼是個好孩子,我很喜歡。”

    “王爺錯愛了。”

    李夫人站起身來,怯怯的站在一邊,低著頭說道:“是我管教無方,讓他不懂得禮數——光弼,還不快給王爺賠禮認錯。”

    “不用了,他沒做錯什麼。”

    秦霄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忠烈遺屬,朝廷理應多加照顧。今後,你們就住在都督府裡吧,我會派人來伺候的。光弼這孩子不錯,如果夫人願意,我倒是想今後給他一個機會,親自調教他。”

    “這!……”

    李夫人既驚又喜,猶豫不決的說道:“如何敢當!”

    秦霄微笑:“沒有關係。我看他的樣子,就想和父親一樣立馬橫刀馳騁疆場。我也希望,楷洛兄在天之靈能希望他的兒子能有個好出息。話說回來,楷洛兄的死,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夫人就當是,為了成全我吧。我想……贖罪。”

    “大元帥沒有罪!”

    李光弼在一旁說話了:“爹爹生前就經常教導我,沒有不是的朝廷,沒有不是的皇帝,更沒有不是的軍令。當兵的人,就要以服從軍令為天職。哪怕是陣亡疆場,也只應該感到驕傲和榮耀!”

    “李光弼,我問你。你願意像你父親一樣,當一個將軍麼?”

    秦霄看著這個身上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成熟的孩子,認真的問道:“你要知道,當兵,其實是很苦的。”

    “我願意!我不怕苦!”

    李光弼十分認真的說道:“我今年七歲了,已經能夠騎馬了!爹爹跟我說過,在契丹族裡,如果八歲了還不能騎馬,那就是孬種。我不是孬種,我要當將軍,當大將軍!”

    秦霄看著這個滿副認真的孩子,不由得笑了:“那你願意,跟隨到我身邊麼?”

    李光弼疑惑的眨著眼睛看著秦霄,又看了看母親,低聲道:“跟隨在大帥身邊,幹什麼呢?”

    “傻孩子,快給王爺下跪吧!”

    李夫人的聲音已是哽咽,抬頭看了看陰霾的天空,悲愴的說道:“王爺要收你當徒弟了。你爹爹在天之靈,一定會開心的笑起來的。”

    李光弼頓時就要跪倒下去磕頭,秦霄出聲止住:“慢著!”

    “我已經收了兩個徒弟了。沒打算再收徒弟。”

    秦霄說道:“如果夫人願意,就讓光弼叫我一聲——義父吧!”

    天已大亮,都督府地議事廳裡,已經聚滿了一屋子的人。邵宏已經帶著人馬回來了,所幸損失不大。還在榆關抖了一次威風。新羅人也有些膽怯的沒有追殺到營州來。營州這裡的幾萬兵馬。看來還是讓他們深深的忌憚地。

    秦霄坐在帥位上,看著台下一夥群情激昂地將軍們,眼神冷沉。不言不語。

    李楷洛的死。讓所有人都悲憤異常。

    現在只要秦霄一聲令下,這些人都會像憤怒的雄獅。不要命地撲向榆關,找新羅人拼命。可秦霄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新羅人攻打榆關,只是這個大陰謀地開始。這些人的真正目標,在於徹底地擊潰遼東軍,就從孤立並圍殲營州開始。如果這時候自己沖出去搶奪榆關,契丹人和靺鞨人肯定會趁空來攻打營州。到時候,營州的二十萬百姓。肯定要完蛋。

    過了許久,眾人才注意到秦霄臉色不善。紛紛自覺的安靜了下來。

    秦霄輕咳一聲,看向臉上打了幾處包紮的邵宏,說道:“邵將軍,你說一下榆關和新羅軍的情況。”

    邵宏道:“回大帥,榆關已經被新羅大軍攻破並侵佔了。攻打榆關的新羅大軍共計有二萬人,全是安東都護府的兵馬。”

    秦霄看向一旁的金梁鳳:“現在地安東都護府大都護是什麼人?”

    “高文簡。”

    金梁鳳的臉色有些陰沉,凝重地說道:“高文簡,本來是衰落的高句麗貴族後裔。高句麗滅亡後,他流落到了突厥,被默啜收養,並許配了一個女兒給他。後來,他輾轉回到了新羅,因為原來家族的影響,做到了新羅莫離支(相當於宰相、三軍統帥)並兼任安東大都護府大都護。成為新羅最有實力的門閥。說到底,就是因為有默啜在背後的支持。新羅與奚族接壤,當時的奚族,也是默啜的臣屬。這些,也是卑職最近才打探到的消息,慚愧!”

    秦霄緩緩的點了點頭:“這麼說來,這個新羅莫離支高文簡,這是打著為默啜報仇的幌子,反叛大唐了?這廝還真是不怕死啊!不僅僅背棄了大唐,也背棄了新羅。看來,他其實是想光復昔日高句麗的威風了。佔據榆關,從此榆關以東、以北的大唐領土,就都被孤立了,他可以就可以任意的妄為了。”

    “照現在看來,的確是的。”

    金梁鳳說道:“高文簡,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在默啜的支援之下回到新羅,用默啜提供的財力和武力外援迅速的取得原來高句麗的貴族支持,短短的幾年時間,躥到了莫離支的高位,將新羅王都架空了。這一次默啜的死,東北局勢頓時變得混亂起來,他便有機可趁,趁亂率兵叛變了。我估計,這其中少不得突厥人的挑唆和慫恿。”

    “是啊。當年默啜的一些點子,都是敦欲穀幫著出的。眼下他不可能不知道,在新羅還隱藏著這樣一粒棋子。”

    秦霄說道:“現在看起來,當初什麼求和、求親,都是在麻痹我們。他們的真正目的,還是要侵略大唐的東北。”

    “也不儘然是麻痹。”

    金梁鳳說道:“和局,對突厥人有好處。我估計,這一次突厥人也不會直接出面參預這一場戰事。因為他們不想再跟大唐撕破臉皮的硬幹。眼下這個大陰謀,也只是為了在和談中取得一些有利的條件和本錢。就跟當初,毗伽可汗要和大帥結親一個意思。”

    秦霄緩緩的點頭,心裡暗自尋思道:敦欲穀,果然夠狠!文的不行,就來武的。總之他要在東北這裡撈點東西,然後迫使大唐與突厥言和。先是派人來許親,好讓我麻痹大意,然後暗地裡再搞出這樣的軍事策反,打我一個猝不及際……好吧,這一次,算是你勝了第一招。想讓我秦某人束手待斃,也似乎並不那麼容易!新羅人,小丑!居然也背逆了祖的為虎作倀,看我稍後怎麼收拾你們!

    “大元帥令!”

    秦霄站起身來,沉聲一吼。

    眾人齊齊站得筆直,聳然聽令。

    “著令,金梁鳳代理營州都督,統轄邵宏麾下本部人馬,坐守營州城,調配三軍糧草;桓子丹,領一萬虎騎師,前去與周以悌所部匯合,分開屯兵互為犄角共同防禦營州東面;本帥親領一萬虎騎師,向北前去士護真河。”

    秦霄凝神看了一眼屋裡的眾人,沉聲喝道:“所有人,都要有必死的信念,與敵軍決一死戰,嚴格遵守軍令,不得任意妄為。違令者,軍法嚴懲!”

    “是!”

    眾人齊聲應諾,吼聲震天。

    都督府臥房裡,墨衣替泰霄系著斗篷,手卻有些微微的發抖。替他更衣這樣的事情,墨衣也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了,卻今天總感覺有些心神不寧。

    秦霄輕抓住她的手問道:“抖什麼?你害怕了麼?”

    “沒有,不是。”

    墨衣的臉色有些蒼白,勉強的笑道:“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就好。”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秦霄拿過純鈞劍來,系到腰上:“你乖乖的呆在營州裡裡,和金梁鳳一起守城。這次去士護真河,你就不要跟去了。”

    “嗯……”

    墨衣咬著嘴唇,點頭答應。儘管心裡有十二萬不願意,但眼下她也不想跟秦霄爭執什麼了,免得讓他心煩。她看著被秦霄系到了腰間的那柄純鈞劍,感覺就像是自己也時刻跟隨到了他身邊一邊,臉上泛起了一絲滿足的笑意。

    秦霄沖著他一笑:“你的寶劍,借我用一下吧。還有,有時間幫我照顧一下李光弼,教他一些武藝、告訴他識識字。這個小子,是個好苗子,我很喜歡。”

    “我知道了,老公。”

    墨衣將秦霄的衣甲又整理了一次,滿是不舍的抬頭看著他。怔怔的看著,許久。

    秦霄伸出雙臂,將墨衣緊緊的抱在懷裡,在她耳邊說道:“保重!等我回來!”

    “嗯!”

    墨衣閉著眼睛,仰起了頭。秦霄飛快的在她唇上親了一口,大步的朝外走去。

    門外很快傳來了一陣馬嘶和馬蹄響,秦霄已經飛奔出了都督府。墨衣不爭氣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最近總是變得像個小女人一樣的,動不動就要掉眼淚。尤其是從昨天晚上起,她看到了秦霄躲著痛快的樣子後,心裡一直都是酸酸的。

    這樣的一個男人,原來也是會哭的啊……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2:47
第441章 血戰(一)

虎騎師已經在城外集結完畢,可是運送糧草輜重的民夫們動作太慢,半天也沒有將糧草運出城來。可就在這時候,士護真河的李為印派人送來了急報:契丹三萬大軍來犯,大部正朝士護真河逼近!

    秦霄心裡的那根弦頓時擰得緊了,果斷的下令:不帶糧草輜重了,全軍快馬加鞭,五百里急行軍趕往士護真河!

    頓時,全軍一萬輕騎,馬蹄飛揚向北奔騰而去,將運送後續供給的重任完全交給了金梁鳳這個代理都督。

    秦霄提著那柄鳳翅鎦金鐺,從來沒有感覺到它像今天這樣沉重。興許是李楷洛的死,讓自己的心情變得沉重了;再或者,是這個不可預料的戰局,讓自己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這將是一場,無法預料結局的戰爭。對所有人,他秦霄都可以去欺騙、鼓動,讓他們忘記恐懼、擁有和以往一樣的必勝信念,一心只想著殺敵。可他唯獨騙不了自己。他清楚的知道,這一次,自己真的沒有太多的勝算。但他這個大元帥,是所有人的精神支柱,除非陣亡在沙場,否則絕對不可以倒下。自己的身上,已經牽繫著數十萬人的性命!

    眼下營州可以說是就蹲在一個火山口上,隨時可能灰飛煙滅。沒有補給。四面被圍,四面受擊,外援更是不可期盼。說不定張九齡的日子比自己還更加難過。敵人既然將營州算計得這麼清楚,沒理由不在幽州也下手。遼東軍十三萬人,自己帶出來了七萬,幽州的地域更廣,卻只有六萬人馬,形勢也不容樂觀。

    現在,除了抱著必死的信念與敵背水一戰。已經沒有別的選擇餘地了。

    接下來的每一場戰鬥,都將是殘酷而血腥的你死我活!

    半日過去了,大軍已經開進了一兩百里,秦霄下令停住,讓馬匹歇上一歇,人也吃些隨身帶的乾糧。歇了還不到一兩柱香的時間,北面跑來幾個斥候哨兵,飛快的奔到秦霄面前拜倒——“報!”

    秦霄站起身來:“講!”

    “報大元帥,李為印反了!”

    斥候的聲音不大,周圍的人卻都是聽得清清楚楚了。頓時一陣譁然,眾人大驚失色。

    “吵什麼!”

    秦霄沉聲一喝,轉頭看向斥候:“消息肯定麼?你是士護士河的守卒吧,誰派你送出的消息?”

    “回大率,小人是士護真河大軍副將王將軍麾下的斥候,奉王將軍之命,來給大帥送信。”

    斥候說道:“李為印見契丹大軍,就下令讓本部人馬全部牽到士護真河以北。王將軍和其他幾個副將不肯。仍舊駐紮在南岸。”

    秦霄擰著眉頭看著這個小卒子,沉聲說道:“這因為這個,王將軍就判定李為印要反,還讓你來傳信?”

    “是、是的。”

    小卒子感覺出了秦霄語氣裡的一絲火氣和不善。有些驚慌的道:“王將軍說,李為印肯定是怕死,就帶著人馬過河去投靠契丹了。他本來還是契丹地少頭領麼……”

    “放屁!誰讓你胡加揣測添油加醋的?”

    秦霄大喝道:“滾回去,告訴王將軍,就說,只要李為印還沒有真正投靠契丹、沒有和他們混到一起來反戈攻打大唐。就不許胡加揣測動搖軍心!他要是敢不聽李為印的調譴,小心軍法嚴懲!”

    “是、是!”

    小卒子慌忙又騎上了馬,飛快的跑了回去。

    旁邊的兩個中候低聲道:“大帥,防人之心不可無。這萬一……李為印真的反了,如何是好?”

    秦霄緊擰著眉頭看著北方,緩緩的搖頭:“第一,我絕對不相信他會反;第二,就算是他真反了。我們也沒什麼可恐慌的。因為,我們根本已經沒有退路了,只有殊死一戰,明白麼?我覺得,李為印將部隊遷到士護士河以北。是想要與契丹人背水一戰。我們應該急速趕去增援。傳令,上馬,加速前進!天黑之前,務必趕到北方軍營!”

    “是!”

    所有人齊齊上馬,又開始狂奔起來。

    兩個時辰以後,太陽偏西,秦霄地大軍踏入了一片開闊的大平原,已經進入了士護真河流域地帶。這裡是東北最好的草場之一,馬匹吃的東西倒是不必擔憂了。同時,這裡也是最好地騎兵大戰場。紅的花,綠的草下面,也不知道埋葬著多少枯骨冤魂。人化的肥料,才讓這一片草場如此的蔥郁。

    又有斥候來了,說了一個讓秦霄等人更震驚的消息——李為印帶著七成以上地大軍已經渡過了士護真河,而且他自己卻私自單騎向前,與契丹大將相會去了!

    秦宵心時頓時一涼:莫非這傢伙真的反了?應該不會啊……單騎上前與契丹大將相會,他想幹什麼?這一支萬人部隊裡,有四五個大唐副將,漢人比例也達到了五萬以上。他要反,也不會做得這麼現形、這麼白癡吧?

    這個傢伙,到底在幹些什麼?

    旁邊的中候又有些急了:“大帥,小心為上啊!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做好戰鬥準備,先清理門戶再對付契丹人?”

    “胡說什麼!”

    秦霄慍怒的罵道:“別人沒打來,我們自己還要先打起來麼?不誰再說這樣的話禍亂軍心了。傳令,大軍繼續朝士護真河推進駐紮在南岸待命。天兵監的人,跟我一起渡河!”

    “大帥,不可以!”

    “住口!”

    秦霄大喝道:“再敢多言者,斬!”

    秦霄心裡想得很清楚,首先,他是絕不相信這李為印會在這時候背反的。要背反大唐,他有的是機會,根本犯不著這樣傻不兮兮地渡河去‘迎接’契丹人,直接揮兵朝營州殺來就是最乾脆俐落的方法。其次,他也著實對李為印單身上前私會契丹大特有些疑惑不解。這些問題。自己只有親自去問,才有可能問得清楚。因為他清楚李為印的為人,他是不會向別人多費唇舌的解釋什麼地。

    春末夏初,流水湍急。三座行軍浮橋搭在士護真河上,南岸地軍營裡,還有三千餘人沒有渡河。

    這些就是王將軍麾下的人馬,堅持不肯渡河,還正打算拆掉浮橋斷了李為印等人的後路。

    秦霄叫他們住手沒有拆橋,就將那個三十歲的王將軍叫到一起,帶著天兵監的人。一起踏著浮轎到了北岸。自已帶來的人馬,就地整休。

    北岸的唐軍陣營裡,眾將也都在疑感不解,軍心一陣動搖。李為印去了好幾個時辰了,還沒有回來。眼看著天色將晚,眾人沒將李為印等回來,卻等來了一個秦霄,未免有些喜出望外。

    秦霄找幾個人瞭解了一下情況。果然誰都不知道李為印去契丹軍營裡做什麼。契丹大軍三萬人馬,就駐紮在以北一百多裡處的一處山坡上,騎兵衝刺起來瞬間就到。

    軍寨裡升起火把燈籠的時候,李為印帶著他叔叔索漠和兩三個原契丹地兵卒回來了。回到中軍帳裡一眼就看到了正襟危坐的秦霄。不禁一陣愕然。

    李為印等人上前參拜,秦霄不動聲色,讓他們坐了下來,叫帳中的閒雜人等都出去了,只留下了自己和李為印、王將軍三個人。

    這一次,李為印倒是先說話了:“大帥。是在懷疑我?”

    “我不否認。我的確是懷疑過你。”

    秦霄說道:“但我更多的是在相信你。要不然,你現在就不可能安然的坐在這裡了。”

    “我知道,我做的這一切,足夠讓所有人懷疑。”

    李為印淡淡的苦笑:“不過,我不想解釋什麼了。時間會證明一切地。”

    “你必須要解釋。”

    秦霄說道:“不是對我,而是對全軍將士一個交待。你是統兵大將,要對所有人負責,明白麼?”

    “好吧。”

    李為印歎了一口氣:“我將大軍遷到北岸。是為了背水一戰。敵人來勢兇猛,我們如果沒有必死的信念,就必敗無疑;隻身去契丹軍營,是因為我知道契丹統兵大將是我的親叔叔李邵固。小的時候,他待我最好。我這一次前去。只是為了給他報個平安,敘一下叔侄之懷有,絕口沒有提公事。我承認,他說過讓我歸附契丹,但我拒絕了,以戰士地名義拒絕的。我們約好,來日決一死戰!”

    秦霄定定的看著一臉平靜的李為印,一聲不吭,心中已是思潮澎湃:與最疼愛自己的親叔叔決一死戰?李為印,原來還是一個大義滅親的血性漢子!

    秦霄轉頭看向在一旁愣住了地那個王將軍,沉聲道:“這就是被你懷疑的李將軍。你自己說吧,該怎麼處罰你?”

    “我!……”

    王將軍頓時羞慚難當的抱拳一拜:“李將軍恕罪,末將以小心度君子之腹了。末將該打!該罰!你就按軍令懲處末將吧!”

    “罷了,不怪你。”

    李為印淡淡的說道:“你們也有你們的理由和苦衷。我是個契丹人,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我們要懷疑要猜忌,也是應該的。”

    “你錯了,李為印。”

    秦霄站起身來,沉沉說道:“在軍營裡,軍令就是軍令,不容懷疑,是神聖不可侵犯的!這個王將軍,僅憑著一些猜測就違抗軍令感動軍心,要是以後一直這樣,軍令威信何在?本帥下令,將王將軍貶降一品,判軍仗三十,仍司原職留用,戴罪立功!”

    王將軍趴在地上戰戰兢兢:“末將願意接受懲罰!”

    李為印忙道:“兩軍正要交戰,軍仗就先寄著吧?打傷了大將,我們在陣前就少了一分力量?”

    秦霄冷冷地看著那個王將軍;說道:“聽到了麼?以後別再幹這種小肚雞腸婦人嚼舌的事情了。這裡是軍營,不是三姑六婆拉家常的老家村口!給我退下!”

    “是、是……”

    王將唯唯諾諾的退了出去,滿而慚愧。

    秦霄叫來了近侍中候,下令道:“傳令南岸虎騎師全軍,和之前留下的王將軍所部,全部牽到北岸來!”

    李為印愕然驚道:“大帥!讓末將在這裡死戰就可以了,大帥還是坐鎮在南岸指揮應對吧!”

    “李為印,你別太小看我了。要說到沖陣打戰,你們契丹人厲害,我秦霄也不是孬種。”

    秦霄說道:“這一次,我沒有帶先行官,也沒有副將、長史和司馬。先鋒、大將和謀士,都是我一個人。這一次,我就要讓契丹人真正地見識一下,我秦某人親自統率的虎騎師,是何等的戰力!李為印,你心裡也清楚,這將是一場魚死網破的血戰,對不對?這樣的血戰,我這個大元帥必須要身先士卒,才能激發將士們的士氣,與敵軍做決一死戰!”

    李為印睜著一隻獨眼怔怔的看著一臉堅定神色的秦霄,喃喃的道:“狼魔將軍……我終於可以親眼目睹你的雄姿了麼?”

    秦霄一笑,一手拍到了他的肩膀上:“不是目睹,是並肩作戰。我知道,你的本事不在我之下,所缺的只是一種霸氣和狠心。我希望在這些戰爭中,能讓你磨練出來這些東西,讓你成為真正的契丹第一勇士。”

    李為印搖頭苦笑:“我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

    “你必須要想,你別無選擇。”

    秦霄說道:“不僅僅要做契丹第一武士,還要做……契丹的王者,領袖你的部落。唯獨只有這樣,契丹與大唐的戰火,才能平息,兩國的人民,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寧。”

    李為印頓時一下呆住了,這是秦霄第一次跟他說起這樣的話來。他的心裡,立刻矛盾成了一片。領袖契丹?……可是馬上,我就要與我親叔叔率領的契丹大軍決一死戰了啊!正如秦霄所說的,戰爭和殺戮,真的是為了和平、真的能帶來和平麼?

    夜微涼,疾風獵獵。

    萬余唐軍陸續開過士護真河,駐紮到了北岸。一場殊死大戰,眼看著就要拉開帷幕。空氣中,也隱約傳來了令戰馬興奮的血腥和緊張味道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2:53
第442章 血戰(二)

人馬渡河完畢,開始了緊急整休。秦霄帶來的人馬沒有輻重安紮不了營房,只能與李為印的人馬擠住在了一起。清點糧草,形勢如同秦霄預料中的一般,不容樂觀。

    原本李為印這裡所剩的糧草就不多了,再加上秦霄帶來的這一萬多張嘴,頂多只能吃兩天,還要省著吃,用小斛分糧。

    秦霄背剪著手在帥帳裡踱著步子,眉頭擰成了一個大疙瘩。李為印等一些副將、偏將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一聲不吭。

    就在這時,斥候來報,契丹大軍急速朝士護真河逼近而來,離唐軍營寨已不到五十裡。

    半晌之後,秦霄抬起頭來,凜凜說道:“將所有軍糧全部煮了,讓全軍將士飽食一頓;然後,拆掉河面浮橋!”

    馬上有個副將急道:“大帥,如果拆掉浮橋,後面的補給部隊也就沒法兒送糧草上來了,我軍豈不是要活活餓死?”

    秦霄沉聲說道:“眼下營州的情況,我比你們清楚。能不能有補給來,還很難說。而且,在補給送來之前,我們首先要活下去。要活下去,就只有拆掉浮橋,斷了所有人心中退縮的念想,堅定決死一戰的信心!要想活下去,可以!只有向前、向前、再向前,沒有退路!能活下來的,才有資格回來吃這些煮好了的飯食!”

    眾人頓時愕然:情不自禁的有些發抖起來。

    秦霄一瞪眼:“怎麼,你們怕了?害怕的人,趁現在浮橋還沒有拆,滾回南岸去!”

    “不怕!”

    眾人異口同聲大喝道:“誓死追隨大帥,與敵人決一死戰!”

    “好!現在就去傳令!”

    秦霄道:“大軍整休一夜,將士馬匹全都飽食。讓每個將士在自己的左臂上系上一條白布。明天清晨卯時。全軍集合!”

    “是!”

    眾人退去,秦霄長吸了一口氣,怔怔的看著帥帳的屋頂.喃喃想到:決一死戰的時刻到了。仙兒、婉兒、墨衣、紫笛、玉環,如果這一戰我不能回去了,你們要好好地生活,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們。皇帝、阿瞞,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再繼續和你一起共創盛世。如果這一戰是我秦霄的謝幕曲。就讓我為大唐做最後的盡忠吧!大唐盛世,是五千年中國歷史上最難得的繁榮和強盛的王朝,能為它添磚加瓦,我秦霄也此生無憾了!

    翌日清晨,天色陰暗,冷風陣陣。大草原上一陣呼嘯的聲響。兩萬人馬已經集結完畢,行列整齊,兵戈閃閃。所有人的臉上都掛著一絲沉重、肅穆的神色。

    秦霄在帥帳裡細心的整理著衣裝,面色沉寂如水。他細細地檢查著自己身上的鎧甲、斗篷,一絲不苟的穿戴整齊,然後用一塊鹿皮細細的將鳳翅鎦金襠和純鈞劍擦拭了一遍。

    帥帳外,隱隱聽到淡金馬在輕打著響鼻。低低的嘶鳴。秦霄深呼吸了一口,大步踏出帥帳外,對守護在帳外的天兵監將士們一揮手:“上馬!”

    三百天兵監將士整齊的跟在秦霄身後,朝營寨外面而去。營寨外的大空地上,二萬將士整齊地排列著,寂靜無聲。

    秦霄來到了點將台前。舉目看了看頭頂飄揚的‘唐’字大旗,再看向眼前的二萬健兒。

    他們的左臂上都系了一條白色地布條。

    秦霄上前一步,左手橫開豎立著鳳翅鎦金鐺,右手朝天際一揮:“將士們!”

    二萬人回禮,齊聲大吼:“大帥!”

    秦霄深吸一口氣,鼓足中氣大聲道:“你們的左臂上,都系了一條白色的布條。這是一塊祭奠的孝布。”

    “現在。看清楚、記清楚站在你前後左右的戰友和兄弟!”

    “因為下一刻,他隨時可能陣亡在疆場上!”

    “如果他陣亡了,我們就為他感到榮耀和驕傲!他是大唐最優秀的男人!最偉大地烈士!”

    “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去祭奠這些烈士。只能以一條白布,來代表我們對他的思念崇敬——這個‘他’,也將可能就是你自己!”

    秦霄一席語畢。所有人都安靜著。一股悲壯而雄渾的情感,已經充斥到了每個人的心間。

    “勇士們!英雄們!”

    秦霄拿起鳳翅鎦金鐺,斜指蒼穹:“你們怕死麼?”

    “不怕!”

    萬人齊吼,震得整個草原都發顫起來。

    “你們願意為了大唐,奉獻出這一腔熱血麼?”

    “願意!”

    、“為了大唐!”

    “為、了、大、唐!”

    瘋狂的吼聲,震盪天際,久久不停。

    秦霄一揮手,所有人陸續安靜了下來。

    “唱一首軍歌!為即將戰死的戰友!為我們誓死效忠的大唐!”

    秦霄大聲道:“或許,這已經是你最後一次唱起這支軍歌,最後一次聽到你身邊的戰友唱起這支軍歌。”

    “要唱大聲一點!”

    秦霄感覺,自己地嗓子都在嘶啞了,一顆心臟也突突的狂跳起來,自己先鼓足了一口氣,大聲喝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預備,唱!”

    已經滿是激動和感慨的將士們,都跟著齊聲喝了起來——“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二萬人同唱一首軍歌,方圓數十裡之內回蕩成了一片。

    好多戰士,已經流出了眼淚,但仍然大聲而雄渾的跟唱,直到唱完最後一句‘與子俏行’。行列之中,已經看到有將士們左右擁抱、握手、擊拳。

    兄弟訣別,簡單而又悲壯。

    這一首《秦風無衣》的軍歌。歌辭出自《詩經》卻在大唐的軍中流傳最廣。歌詞大意就是要將士捫彼此激勵、照顧,不離不棄,生死相依。在軍隊裡,戰友之間的感情,更勝於情人。這是一種大愛無言、生死與共的熱血與豪邁。

    軍歌唱完,包括秦霄在內,所有人已經是渾身熱血沸騰,忘乎所以。

    秦霄大聲道:“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糧草。也吃盡了。要想活下去,就只能上前奮勇殺敵!向前、向前、再向前!契丹比我們人多。但我們是大唐不屈的戰神!這一戰,我們就要用必勝和必死地信念,來撼衛大唐的榮耀、男人的尊嚴!”

    所有將士們舉起了手中的兵器,滿呼山嘯般的大吼——“大唐”、“大唐”秦霄下了點將台,翻身上馬,一揮鳳翅鎦金鐺:“上馬!全體向後轉!”

    所有騎兵上了馬,調轉馬頭;步兵向後轉。直指前方。

    秦霄帶著眾將和天兵監的人快馬跑到列隊前,對將士們說道:“這一次轉身以後,你們就沒有再回頭的機會。唯一的出路,就在前方——與敵決一死戰。活下來的,就有出路!”

    秦霄身邊的幾個副將已經大吼起來——“誓死向前!”

    眾將士跟著一起齊聲大吼。

    秦霄道:“大元帥令!”

    “本帥親領虎騎師一萬人,作為先鋒沖陣;李為印、王滿,你們二人各領五千人作為左右翼緊跟在我身後一起衝殺。”

    秦霄說道:“大軍排成三叉戟,用鋒矢之陣衝突契丹大軍。趁他提兵遠來立足未穩,先殺個措手不及。三軍之間。彼此救援呼應!”

    李為印低聲道:“大帥,還是讓末將打頭陣沖陣吧?”

    秦霄置若罔聞,沉聲一吼:“虎騎師,出發!”

    “殺——啊!”

    萬餘人馬,緊跟在秦霄身後,已經奔爺騰開去。

    李為印一咬牙,猛揮手中彎刀:“左軍,出發!”

    “右軍,出發!”

    三支人馬,在大草原上排成了一支三叉戟,朝前猛撲而去。

    二十裡之外,契丹新任大首領李邵固騎著一匹大黑馬,統領著麾下的三萬大軍徐徐推進。就在這時。契丹斥候飛馬來報:“唐軍拔寨而起,全軍朝我軍殺來!”

    李邵固四十余歲,滿臉的絡腮鬍子,大眼濃眉身材高大,沉聲道:“多少人?”

    “有一萬兩人!”

    李邵固奇聲道:“怎麼有這麼多人了?——不管這麼多了,傳令大軍,準備迎戰!”

    “是!”

    命令還未完全下達,李邵固就已經感覺到腳下的地皮一陣發顫,前面滾滾濃煙處,已有千軍萬馬衝殺而來。

    “好快!”

    李邵固不由得心中驚訝:殊死一搏麼?不守反攻,莫從離那小子,真的要跟他叔叔拼命了!

    “傳令,全軍突擊!”

    李邵固大聲道:“跟唐軍決一死戰,為死難的同胞們報仇!”

    “喝——啊!”

    契丹大軍發出一陣排山倒海的狂呼,朝唐軍衝殺而來。

    秦霄匹馬當先,眼睛裡已是殺氣四射。雙手緊握鳳翅鎦金鐺,關節處已經在一陣發白,骨骨作響。座下的淡金馬抖擻威風,跑在所有馬匹之前,大步飛雲朝前衝殺而去!1迎頭而來的,是撲天蓋地的契丹鐵騎,那一柄柄彎刀,閃著凜冽的寒光,如同野狼的獠牙,朝秦霄等人迎頭撲來!

    秦霄雙手執鐺,沉聲大吼——“殺啊!”

    “殺!——”

    天兵監的人緊跟在秦霄左右,排成了一枚箭矢,暫態和契丹大軍殺到了一塊。

    秦霄地腦海,又化作一片空白了。淡金馬飛電流星的沖進來,秦霄的鳳翅鎦金鐺電光火藥石的揮出,已經迎頭斬斷了一顆馬頭、一具人身!

    當第一股鮮血噴灑而出的時候,秦霄就已經徹底的迷失了。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記得什麼榮辱、生死!

    你死,或我死——戰場之上,就是這麼簡單地法則。不管是王侯將相還是村夫走卒,一律平等。要想活下來,就只能——殺!

    契丹人的彎刀,鋒利而又霸道,在衝擊的馬上猛砍下來,威力十足,可以輕易的砍破唐軍精良的鎧甲。秦霄匹馬突擊,已經深入契丹大軍核心。左右四面八方,全是怒吼咆哮的契丹人,揮舞著彎刀朝他劈頭蓋臉的砍來。

    鳳翅鎦金鐺,承載著秦霄的憤怒與必死地信念,一次次的揮出砍殺劈刺,方圓數丈之內血肉橫飛慘叫四起。秦霄感覺,自己已經完全的忘乎所有;那眼前的鮮血與肢體,他已無法去分辯是來自於誰。他只知道,只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就只能繼續這樣衝殺,不能有絲毫的停歇。

    怒馬奔騰,四柄彎刀從秦霄前後左右四面砍來。秦霄沉聲怒喝,將鳳翅鎦金鐺掄了一個圓弧,一陣砰砰聲響起,也不知道是斬落了彎刀還是人的手臂。秦霄不敢有半刻的停頓,因為迎面又射來了幾支冷箭,急掄鳳翅鐳金鐺將它擋下來後,左右兩旁又有冷槍刺來。秦霄在馬上急扭身體躲過,順手朝左方刺出一鐺,頓時就已有一人被洞穿三個窟窿,喉、胸、腹三處傷口,血流如注,這個契丹將士一聲大叫,立刻翻身落馬慘死當場。馬上就有馬蹄、人腳從他身上踐踏而過。

    秦霄飛速抽回鳳翅鐳金鐺,怒吼一聲,反手一鐺從天而降,將右邊衝殺而來的一名契丹人的馬頭拍得粉碎,一陣腦漿血水迸流。那匹馬慘叫一聲,蹬著腿翻倒在地,淡金馬飛快的從它身旁掠過,秦霄單手掄鐺在自己身側挑了一個冷凜的圓弧,將那名騎士斬作了數段。

    天兵監的人緊跟在秦霄身邊,揮舞大馬刀,與契丹人的彎刀展開的殊死的較量。契丹人的騎兵,的確是比一般的大唐騎兵要善戰威猛,要是跟天兵監的人比起來,可就是雲泥之別了。本該被輕易淹沒的這三百余人先鋒部隊,卻硬生生的在契丹大軍中往來衝突,撕出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這讓那些跟天兵們打過照面的契丹人,都隱隱感覺有些恐懼襲來。

    沒有退路,只能向前、向前、再向前!

    所有大唐將士的心中,都迴響著秦霄的這句話。

    舍生、忘死!——向前!

    戰陣之中,秦霄金甲紅袍分外醒目。那魔獸般的鳳翅鐳金鐺,在電光火石之間又揮出了數次殺手鐧。一時沒搞清楚狀況的契丹人不由得有些瞢了——什麼人,如此驍勇?

    直到有人驚聲叫了出來——“看他身後的大旗——大唐遼陽王.秦!”

    “是狼魔將軍,秦霄!”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2:59
第443章 血戰(三)


李邵固駐馬停在一處小土坡上,居高而下遠遠看著戰陣中的情況。旁邊的近侍說道:“大首領,今天這唐軍有點反常啊!野戰突擊並不是他們的特長。可是你看看,他們就連步兵也開始衝鋒了。這……我們和唐軍打了多次交道了,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唐軍!”

    李邵固緊擰著眉頭,緩緩的點了點頭:“的確是有點反常。不過,對方的領軍將領是莫從離。這小子,平常半天也擠不出一句話來,可是一但下了狠心,卻是什麼事情也敢幹。眼下看來,他是豁出性命要和我拼命了。世事難料啊!大賀家的長子,居然成了唐軍的將領。陣前對敵,我們也沒有選擇了,只能將他殺死。這麼點兵馬,就算再兇猛,也不是我這三萬契丹精騎的對手啊!”

    旁邊的副將近侍們靜默無言,卻從李邵固的口氣中聽出了一種矛盾和不忍的味道。可是再轉眼看一下戰陣裡,唐軍全無情面的在殊死而戰。出於戰士的信念,的確是別無選擇,只有將這個大賀家的長子也埋葬在戰陣上,才是最好的結局。

    就在這時,前方哨兵飛馬而來報導:“報大首領!敵軍領軍將領,是大唐遼陽王、營州都督秦霄!”

    “什麼,是他?”

    李邵固凜然一驚,大聲道:“看仔細了?”

    “看仔細了,的確就是他!”

    哨兵大聲的吼道:“陣中,那個金甲紅袍帶著幾百人當先鋒的大將,就是秦霄!他身邊的近衛,就是唐朝的天兵!那面五爪金龍負圖旗,就是帥旗。上面寫得清楚——大唐遼陽王,秦!”

    “好啊,他居然親自來了!”

    李邵固一擊拳,沉聲喝道:“下令全軍,不惜一切代價擊殺泰霄!斬泰霄者,賞牛羊三千、奴僕二百,金銀一石,封部族副首領!”

    “是!”

    哨兵飛馬而去。

    李邵固微眯起眼睛,冷漠而兇悍地盯著戰陣之中,找尋那面金龍大旗,沉沉自語道:“秦霄,大唐的戰神、草原部族眼中的狼魔將軍?我們終於可以在陣前決一雌雄了!能與闕特勒和可突于比肩的勇士,今天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李邵固登高看得清楚,自己的軍令下達之後,契丹人明顯有意圖的朝戰陣一角匯攏——那一處的核心地帶,正有一面黃龍大旗在迎風招展飛揚;旗下一名金甲紅袍的猛將,正大開大闔的左沖右殺。四周居然沒有一合之將,敢於上前交鋒和阻擋的契丹人,眾相披靡。

    李邵固咬著牙恨恨地啐了一口:“瘋子!怪物!”

    刀光劍影中,生死一線間。

    秦霄已經忘記了一切,只記得眼前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那就是永不停歇的殺戮!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倒在契丹人的彎刀下,悲憤與仇恨的力量,已經充滿了全身上下每一處地方。

    每個人的左臂上,都系著一塊白布條。每一個戰士陣亡的時候,其他還活著的人都在對他們進行無言的默哀與祭奠。

    來不及抹去心中的傷感與痛苦。揮去那從未出現過的淚滴——繼續,殺!

    血染盔甲,血染塵土,我只能揮、淚、殺!

    “啊——渣!”

    秦霄奮力一吼,淡金馬人立而起,鳳翅鎦金鐺劈頭斬碎了一個契丹人的頭頂,紅的白的四下飛濺!

    同樣迷失只記得殺戮了的契丹人,不顧生死的繼續朝秦霄潮水般的湧來。彎刀、長槍、冷箭,如雨般撲射而來。

    秦霄只能憑藉著本能的意識,飛快的躲閃,無畏的劈殺。而且身旁這些契丹人,好像永遠也殺不盡絕一樣,斬倒一批,馬上有更多的人衝殺而來。就如同一輪輪波濤,劈天蓋地,層層不絕。

    死?

    突然間,秦霄就想到了這一個字。

    再神勇的將軍,再無敵的勇士,也無法在這樣車輪戰中活下來。秦霄已經感覺,一股死亡的氣息朝自己撲面而來。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與絕望參雜的感覺。

    死並不可怕。可怕是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死!

    眼前,秦霄就感覺到了這樣的危機信號。他身邊所帶的三百天兵監勇士,雖然個個武藝絕倫手段高妙,但畢竟人少。陷落在契丹大軍的包圍圈中,被一層層的契丹人圍剿衝殺,雖然目前死傷並不嚴重,可是戰鬥力對於對洶湧而來的契丹人,顯得明顯不足。

    好在後面的虎騎師也迅速的殺了進來,強大的衝擊力讓秦霄感覺身邊的壓力頓時減小了不少。而且李為印等人率領的左右部也從契丹大軍的兩側衝殺進來。三支大軍,如同一柄三叉戟,生生的紮進了契丹大軍腹地。

    而秦霄和他身邊的天兵監將士,就是這柄三叉戟的最尖端的鋒刺,要的就是勢如破竹迎刃披靡!

    沒有退路,只能向前。明知道已經陷入了重圍,秦霄也沒想過要殺回去與大部隊匯合。他就是要讓自己扮演尖兵,將契丹大軍的陣腳衝突得一陣混亂!

    鳳翅鎦金鐺,再一次讓人膽戰心寒的飛舞起來。那面黃龍負圖的秦字帥旗,頭一次在東北的疆場上如此狂放不羈的肆意奔騰,所向披靡!

    不管是近身肉搏還是衝刺拼殺,契丹人都拿秦霄這支尖兵沒有太好的辦法。這夥人,就如同飄乎而霸道的魔鬼,在契丹人的腹地左右撕裂著他們的身軀。

    李邵固居高而下地看下去,明顯的看到,秦霄帶著手下的寥寥數人,就像是一塊烙鐵紮進了雪堆裡,所到之處契丹人馬層層倒下,無可阻擋。同時,後面衝殺跟進的中軍和左右兩翼的唐軍,也毫不畏死地只顧朝前衝殺,與平日裡的戰法一點也不相同。一般來說,唐軍都是習慣陌刀陣與棋牌陣在前,騎兵居於左右翼護陣。可是今天,唐軍一改作風,排了個騎兵習慣用的鋒矢陣,不要命的只顧主動出擊。

    而就在這時,戰陣之中,居然莫名其妙的有人開始唱起了歌,而且越唱越大,幾乎所有的唐軍都跟著唱了起來——“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一曲慷慨激昂的軍歌,伴隨著響天徹地的喊殺與馬嘶聲,響徹整個大戰場。

    沒有戰鼓,沒有號角。只有這雄渾的軍歌,震盪了每一個唐軍的心!

    舍生、忘死、向前!每個唐軍心中所想的,只剩下這些。

    戰友倒下,戰馬倒下,來不及悲痛,只能繼續廝殺。

    氣勢如火!

    明明是一群哀兵,卻噴發出這種誓死如歸悍然無懼的兇悍氣勢!

    李邵固的身體不由自主的發起抖來,顫著聲音說道:“瘋了!都瘋了!”

    “真的發瘋了!”

    旁邊的副將們叫了起來:“如此激戰,居然還唱歌!大首領你看,就連被砍倒在地奄奄一息了的唐軍,都還在揮舞兵器唱著——他們這是唱的什麼?”

    李邵固深吸了一口涼氣:“唐軍的軍歌!”

    戰陣之中,秦霄渾身的每一塊肌肉都瘋狂的膨脹起來。聲聲怒吼從他喉間噴薄而出,碎金裂石!

    鳳翅鎦金鐺,從來沒有一刻停息的左右斬殺、劈刺。契丹人,卻比之前更加兇猛的朝他衝殺而來。

    契丹人的心中,也滿是憤怒和**。幽州一戰,契丹四萬兵馬無一人得還,大首領李失活被擒。這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眼下,他們心中也唯獨剩下了仇恨與殺戮。

    冷箭!

    契丹人的騎射,開始發揮威力。眼看著秦霄這一支騎兵無可阻擋,契丹的戰士們拿出了殺手鐧,躲在陣外放起了冷箭!

    一時間,矢石如雨!

    秦霄哪裡還記得生死與恐懼。反正已經斬了不下二十人,現在陣亡,也值了——既然連死都不怕了,也就沒了什麼顧忌!

    揮鐺,掄舞,挑去襲來的冷箭。他的反應速度本就是一流出眾,再加上眼下的激烈戰鬥更加激發了潛能,那撲天蓋地而來的箭矢,居然齊齊被掃落。

    卻唯獨有一支——從旁邊射來,‘噗’的一聲,紮到了淡金馬的左眼上!

    淡金馬頓時痛得一聲長嘶人立而起,秦霄猝不及防險些被掀下馬來。就在這一刹那間,旁邊已經有兩名契丹人揮舞彎刀和長槍斬刺了過來!

    秦霄身後的帥旗使羅羽楓一聲大叫,飛馬上前掄刀一擋,卻只磕去了斬來的彎刀,那柄長槍已在他胸前穿甲而過。

    秦霄大驚,棄了韁繩一個滾翻落下馬來,羅羽楓已經頹然的倒到了地上,那面帥旗也軟綿綿的倒了下來。

    秦霄嘶聲大吼的揮起鳳翅鎦金鐺左右斬殺,擊退了圍堵而來的契丹人。旁邊的天兵將士們見到主帥落馬,也齊齊的圍攏殺了過來,將秦霄擋在核心。

    戰陣外的小山坡上,李邵固驚喜地一擊拳:“唐軍帥旗落下來,肯定是秦霄陣亡了!——下令,全軍大突擊,殺光唐軍!”

    秦霄快步跑到羅羽楓面前飛身僕倒,將滿嘴吐血的羅羽楓抱起,枕到了自己的腿上。

    羅羽楓眼睛微閉喘著粗氣,眼珠子就在眼皮底下左右亂滾,卻仍然聽到他翕張著嘴,斷斷續續的唱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大帥,保重!我們,來世再見了!”

    秦霄頓時淚如雨下,瘋狂的搖著羅羽楓的肩膀,嘶聲大吼道:“羅羽楓,你給我站起來,不許死!這是軍令!”

    “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羅羽楓一挺胸,吐出一股濃血,閉著眼睛喃喃道:“大帥,下輩子,我還要做你的兵,為你掌……這面、大旗……”

    言罷,一偏頭,氣絕身亡。

    “羅羽楓!”

    秦霄大聲怒吼:“你敢違抗老子的軍令!”

    秦霄像頭野獸一樣的怒聲咆哮,大聲的哭號起來。旁邊一名天兵監將士跑了過來,翻身下馬拉起秦霄:“大帥,請上馬!”

    秦霄站起身來,最後瞟了一眼羅羽楓,親手從地上拿起那面帥旗。正準備翻身而上,那個天兵突然一把將他推開:“大帥小心!”

    秦霄本能在地上一個翻滾,起身時卻看到,剛剛來拉自己的那個天兵,已經頭顱飛去,脖間噴著血污轟然倒地。那匹戰馬,也驚嚇得嘶聲一叫,撒蹄奔走了。

    秦霄徹底瘋狂了,一手掌旗,一手揮鐺的朝那個斬殺了天兵的契丹人奔去:“***雜碎,老子跟你拼了!”

    那名契丹人頓時一下被秦霄駭住了,還沒來得及反應,已被秦霄攔腰一鐺,砍作了兩半。秦霄怒咬鋼牙,飛身躍起騎上了那個契丹人的戰馬,怒喝連連的揮鐺殺出!

    剛剛倒下的帥旗,又重新飄揚了起來。

    遠處的李邵固不由得大驚:“怎麼回事?”

    “報大首領,剛剛我軍擊殺了唐軍帥旗使。現在是秦霄親自掌旗!”

    “瘋子,真是個瘋子!”

    李邵固連連吸著涼氣,暗自駭然想道:軍旗與鳳翅鎦金鐺,都這樣的沉重。到了這時候,他居然還不肯捨棄倒下的軍旗……是條漢子!

    “殺啊!”

    秦霄已經忘記了一切,一手支旗,一手揮動鳳翅鎦金鐺,在戰陣中左右衝殺,也顧不得沖到了哪裡。只感覺,身邊的契丹人越來越多,根本就殺不盡絕。

    “戰死,就讓我戰死吧!”

    秦霄心中想道:“馬革裹屍還!”

    想到此處,剛剛斬飛了一個契丹頭顱的秦霄怒聲大吼:“大唐秦霄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

    身旁的契丹人都被他這股肆無匹敵的氣勢所震懾了,不由自主的停頓下來,還有些人本能的退縮了兩步。

    秦霄才不管這麼多,兇猛冷酷的一一斬殺了過去。

    金龍旗下,那個悲憤與兇悍的男人,不顧生死的左沖右突,如同虎入羊群,擋者皆倒。天兵監的人和所有唐軍都大受鼓舞,和他一樣不怕死的瘋狂衝殺起來。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3:05
第444章 血戰(四)


小土坡上的李邵固,情不自禁的掄起衣袖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心裡驚顫莫名的想道:原來,這就是狼魔將軍的威力!他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威猛勇士,他的所作所為,已經激發了所有的唐軍的鬥志;他已經成了唐軍精神的支柱、力量的源泉。如果不擊倒這個人,眼下的這股唐軍只會越戰越勇,給契丹人帶來更大的傷亡。

    “下令,放箭,射死秦霄!”

    李邵固陰沉著臉,咬牙切齒的喝叫起來。

    “大首領……”

    旁邊的副將說道:“秦霄等人已經深深的切入到了我軍腹地,與我們的戰士打成了一團。如果用騎兵沖射或是箭陣來殺他,恐怕會殺死更多我們的自己人。”

    李邵固悶悶的哼了兩聲,心裡憋悶成一團。契丹騎兵最大的優勢在於衝擊力與騎射。偏偏這個秦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自己倒先衝擊了起來,讓自己的騎兵發揮出了最大的衝擊力;然後他又親率突擊隊殺進了契丹大軍腹地,讓契丹人投鼠忌器無法開展大規模的騎射衝擊和擺出箭陣來。這兩樣戰法,都大大的削弱了契丹騎兵的戰鬥力。而陣地膠著戰,恰好是唐軍的優勢和擅長所在。

    李邵固已經開始重新審視這個秦霄了:看來,之前的幽州之戰與灤河之戰,他贏得並不僥倖。這個秦霄,不僅僅是一個沖陣猛將,更是一個審時度勢臨機應變的智巧之人……

    “那就將之前我下的賞賜加倍!”

    李邵固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斬秦霄者,封八部首領,六千牛羊、四百奴僕和二石金銀!”

    戰陣中的秦霄,已經陷入了生死難料的苦戰與血戰。

    契丹騎兵的戰鬥力,的確是非比尋常。他們控馬的技術遠比一般的唐軍熟練。彼此之間的配合相當默契,衝擊力十足。彎刀的斬殺力也十分霸道。秦霄雖然已經殺到了契丹人的重圍之中少了許多冷箭,可四面八方全是層層包圍的契丹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喘息空間。

    他感覺自己,幾乎就要接近體力耗盡的邊緣,聲嘶力竭。連跨下的那匹契丹戰馬,都口吐白沫了。

    可秦霄仍然一手支旗。一手揮舞鳳翅鎦金鐺,全然不計後果的跟契丹人拼命!

    不就是死麼?

    死得其所!

    “殺!——啊、渣!”

    儘管單手揮鐺十分的費力,但秦霄仍然一鐺斬碎了一個契丹人的頭顱,將那人從馬上直接打飛,砸倒了一片契丹人。

    身後的天兵鐵三殺到了秦霄身邊,大聲道:“大帥,將旗交予末將!”

    “不給!”

    秦霄喘著粗氣,大聲喝道:“你比我本事強麼?護好你自己吧!”

    秦霄想得清楚得很,誰拿了這面帥旗,就要成為眼下的眾矢之的。帥旗迎風飛舞起來,固然是瀟灑而英武,可這是以犧牲自己大半的防禦力為代價的。目睹了羅羽楓在自己眼前陣亡以後。秦霄再也不想任何一名戰友因為自己這面帥旗,死在自己眼前!

    鐵三扯起嗓子大吼:“大帥,帥旗給我!”

    “閉嘴!”

    秦霄的嗓子都嘶啞了,回頭對著鐵三怒喝:“管好你自己!這是軍令!”

    鐵三恨得直咬牙,眼睛裡幾乎都要衝出血來,一聲聲怒吼擊退了身旁的契丹人,死死護到了秦霄身邊。與此同時,另外幾名天兵也有意識地朝秦霄這邊靠攏。緊密靠成了一團,將秦霄圍到了核心。

    “閃開!”

    秦霄大喝:“去殺敵、殺敵!不要管我!別把我當孬種!”

    身旁的鐵三不為所動。大聲回道:“大唐和遼東可以沒有鐵三,卻不能沒有大帥!”

    “放屁!”

    秦霄咬牙切齒的怒喝:“一個都不能少!”

    就在此時,四五名契丹人齊齊揮舞長槍,十分默契的朝鐵三衝殺而來。鐵三猛然揮刀,將這些刺來的長槍全部斬落,然後肆聲大笑:“來吧,雜碎們!大唐天兵,所向無敵!”

    ‘嗖、嗖嗖!’連續三支冷箭,從各個方向朝他射來。鐵三機敏的一一閃過,卻不料從旁邊刺來三柄長槍,其中一支正紮到腰腹之間。鐵三一聲慘叫,轟然落馬。

    契丹人欣喜若狂,以為將他擊倒,卻不料鐵三一個翻身又從地上站了起來,再度翻身上馬,就朝那三個契丹人殺去。

    秦霄沉聲一贊:“好樣的!”

    鐵三哈哈大笑:“契丹蠻子,老子有軟甲護身!”

    那幾個契丹人頓時傻了,嘰裡骨碌的喊了幾句契丹話,居然四下奔逃。秦霄聽得清楚,說的大概是‘刀槍不入’、‘鐵棒重錘’。

    秦霄心中一凜:好精滑的契丹人!

    果然過了沒多久,契丹人的戰陣中就出現了鐵棒和狼牙棒。這些武器,平常是不適合用來沖陣搏殺的,卻被他們拿來專門對付天兵監的人。

    馬上,秦霄就感覺更加吃力了。

    這些沉重的武器砸上來,力道更猛,重達千鈞,簡直能將人的手臂震麻。

    契丹人見有了收效,頓時歡喜的大叫起來,齊齊朝秦霄殺了過來。只要能斬了這個男人,下輩子的榮華富貴可就不用愁了!

    數條鐵棒、狼牙棒都一起朝秦霄招呼而來。

    秦霄沉聲怒吼,抖擻精神單手對敵,卻感覺手中的鳳翅鎦金鐺被震得一陣陣發顫,搖搖欲墜。就在這時,五六名契丹騎兵排成一排朝他沖來,手中全是狼牙棒。秦霄一咬牙,生生的迎了上去!

    頓時間,鳳翅鎦金鐺被磕飛了,秦霄虎口震破流出血來。但也總算是好歹將這幾個契丹人的攻勢擋了下來。卻不料側面迎頭一棒掃來,秦霄飛快的一低頭閃過;剛剛抬起身來。自己空門大開的胸前已經有一狼牙棒杵了進來,正好震到他的胸甲護心鏡之上!

    “砰”地一聲悶響。秦霄感覺胸前一陣劇痛,幾乎就要眼冒金花接不上氣來,自己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朝後翻倒——落馬!

    秦霄腦海裡飛快的閃過一個念頭——完了!

    他的身體,沉沉的落到了地上,周圍的契丹人一陣狂呼。秦霄落地之後,感覺五臟六腑幾乎都要碎了,渾身上下都一陣發疼,腦海裡也暈乎起來。

    如果是平時運足了力氣,有準備的受這一擊,加上鎧甲和軟甲的保護,倒也沒什麼。可眼下他幾乎都已經是體力透支了,毫無防備氣力衰竭的時候受了這一擊,可以說是傷了個正著!

    周圍的天兵將士大驚失色,都驚聲大叫朝這邊撲殺過來。可是有兩名離得更近的契丹人,已經揮舞長槍朝落地的秦霄的撲了過來。秦霄平臥在地上勉強的抬頭瞟了一眼。眼前居然已經有些模糊,看到那兩個契丹人氣勢洶洶的朝自己殺來。

    他很想再站起來。拔出腰間的純鈞寶劍斬了這兩個契丹人,可他感覺實在是太累太累了,渾身上下幾乎就沒了一絲的力氣。

    我真地……要死在這裡了麼?

    秦霄的腦海裡,突然變作了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想。整個世界,仿佛也只剩下了自己粗重的呼吸。

    遠處的李邵固已經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中了!中了!打中了!這下秦霄必死無疑,唐軍的帥旗真的倒了!”

    這個時候……驀然間,秦霄眼前仿佛閃過一道金黃的閃電。朝那兩個衝殺而來的契丹人直直撞去。秦霄猛然一驚,卻也就這樣神奇的恢復了神志。睜開眼,卻清楚的看到——額前已是血流滿面的淡金馬,不顧一切的嘶聲長嘯著,用自己的身軀朝那兩個契丹騎兵撞去!

    契丹人頓時被驚嚇住了,卻又來不及收韁停馬,兩馬匹就直直的撞上了淡金馬橫沖進來的身軀!

    頓時,淡金馬被撞得騰空飛起,悲慘的長鳴;那兩個契丹騎士也慘叫的落馬倒地,他們的馬匹也一陣趔趄的直絆腿,就差倒下。鐵三和另外幾個天兵已經撲殺了過來,飛快的將這兩個落馬的契丹人斬碎了。

    秦霄的嘴角溢著血,緩緩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微眯著眼睛看著已經倒在一旁的淡金馬。它正在掙扎著站起來,卻是滿頭滿臉的鮮血,身上也是傷痕累累,一條前腿,仿佛也已經折斷了,正發出悲壯而悽愴的長嘶。

    秦霄也不知道從哪裡又來了力量,而且整個人的心志都變得更加麻木了。‘咣嘟’一聲長吟,他已經拔出純鈞劍,仍然一手執旗,一手執劍,毫不畏死的就朝旁邊一名契丹騎士殺了過來。

    飛仙步,許久沒有用過了,卻沒有生疏。那個契丹騎士如同見鬼一般,眼看著這個手執帥旗的人居然騰空躍起,朝自己飛電一般的襲來!

    宛如飛仙!

    一劍抹過,破喉,血飛濺!

    秦霄的眼神已經冷得如同冰塊,沉聲一喝:“來吧,我還沒死!”

    鐵三沖了過來,不由分說的使足了力氣,從秦霄手中搶過了帥旗,什麼也不說,揮舞長刀護在他的身旁。另外幾名天兵,也十分默契的圍了過來,更有人扔來了一個物什——“大帥,接兵器!”

    秦霄飛劍回鞘,接到兵器——鳳翅鎦金鐺,去而複還!

    被打飛兵器,被磕下馬,丟人麼?

    沒有比躺在地上等死更丟人的了!

    秦霄突然感覺,前一刻的自己,居然像個儒夫一樣的躺在地上不願意爬起來了,只想著速死——還不如那一匹殘廢了的馬,簡直就是孬種!

    秦霄回頭,看著仍在地上掙扎著站起,卻一次次跌倒下去的淡金馬,沉如古井的臉上,突然**了一下。他滿以為,自己又會流下淚來。卻奇怪的發現,自己居然已經沒有淚了。

    無淚悲歌!

    他的眼睛裡,只剩下了一片冷酷的殺氣。喉間,也噴發出了從來沒有的那種怪叫——“殺!”

    這幾乎已經不是一個人能發出來的聲音。嘶啞、扭曲、令人毛骨悚然。就如同,在半夜裡聽到了一絲鬼哭,墳地裡傳出的一聲厲號!

    周圍的契丹人冷不禁的渾身一顫——這、這人,瘋了?

    遠處的土坡之上,李邵固的手一抖,馬鞭就掉到了地上,喃喃的道:“怎、怎麼回事?這旗,又飄起來了?”

    旁邊的副將們也睜大了眼睛:“這秦霄,還沒有死——看,那就是他!”

    “天哪,真是的狼魔轉世麼?”

    “殺不死的?”

    李邵固一咬牙,沉聲怒喝:“住口,別胡說!”

    眾人卻從他的怒喝中,聽出了一絲十分明顯的恐懼!

    雙手執鐺的秦霄,已經只剩下一片冷酷殺意了的秦霄,又向契丹人殺去了。仍然有鐵棒和狼牙棒襲來,秦霄毫不退縮,悍然揮鐺迎上回擊。這一次,契丹人卻感覺,這個人的力道,已經比當初強了不知道幾倍、甚至是十倍!

    他的身上,究竟有多少力量、使不完的力量?

    秦霄一面殺敵,一面十分小心的護著身旁的新帥旗使——鐵三。

    四五支長槍一起朝鐵三刺來,讓他明顯的左支右絀十分的狼狽。秦霄沉聲一喝,回身連揮二鐺,將這些人齊齊劈碎;又有四槍刺來,秦霄掄出左臂,將這些槍一起收攏夾到了腋下,一聲撕裂般的怒吼,居然將這些人齊齊甩落下馬來!

    孤軍深入的秦霄,帶著三百天兵,卻已經斬殺了近五百人,讓契丹人好一陣心驚膽裂!

    而且就在這時,李為印和王滿所率領的左右部,已經從契丹人左右二側的軟肋處殺了進來,與箭頭部隊秦霄等人匯到了一處——三支鋒刺,已經成功匯師。這也就意味著,契丹大軍已經被徹底的分割成數股,陣腳大亂,失去了發出有組織衝擊的可能性。

    眼下的這場大戰,已經變成了一場徹底的陣地攻堅戰,這恰好是唐軍習慣和擅長,而契丹人十分忌諱的!

    打起這種仗來,唐軍將占盡優勢。步兵們的丈二陌刀面對無法衝擊的契丹人,將發揮最大的戰鬥力,斬馬腿,劈騎士。而且這樣的近戰肉搏,契丹人最為拿手的騎射、奔射、沖砍,也難以完全施展。

    遠處的李邵固,臉色已是一陣鐵青,卻不得不咬著牙,恨恨的吐了幾個字:“下令,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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