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盛唐風流武狀元 作者:尋香帥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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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anderyang 2009-4-7 00:58: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8 475719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3:10
第445章 兩敗俱傷


“大首領,這!……”

    副將嘟嚷道:“三萬契丹精騎打不過一兩萬唐軍要撤退,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以前可都是我們二萬人,打得三萬唐軍丟盔棄甲。”

    “少廢話,執行命令。”

    李邵固眯著眼睛最後看了戰陣一眼,調轉身騎上馬,頭也不回的奔走了。

    契丹的牛角長號吹起了,戰陣之中的契丹人,開始徐徐撤退。陷入了膠著戰陣之中的契丹戰士頓時一陣心慌意亂,唐軍則是空前的歡欣鼓舞。

    將深陷在戰陣裡的契丹人剿殺以後,秦霄下令不要追擊,全軍後撤回軍寨,緊急整休。唐軍就像是卯足了力氣跟人死纏爛打了一陣的漢子,雖然重創了敵人,自己卻也是累得精疲力竭了。剛才的情形,可以說是萬分危機。如果契丹人也發了狠心要與唐軍死戰到底,那兩軍的傷亡起碼要翻上一倍,結果也孰難預料。

    秦霄的心裡,突然泛起了一絲後怕。兩軍對壘,狹路相逢勇者勝。這一次,自己用這股不怕死的勁兒,打了契丹人一個措手不及,讓他們一時瞢了。戰到最後,兩軍都就是一根繃緊了的繩子的兩頭。誰最先放手,誰就輸。其實在契丹人撤退的時候,秦霄也想過讓唐軍撤退,因為傷亡實在是太慘痛了。

    好在自己忍下來了。終於等來了這最後一刻的勝利。

    李為印和王滿跟在秦霄身邊,紛紛說道:“大帥,契丹大軍敗退,我們是不是應該追擊?”

    “不要追擊。”

    秦霄聲音冷漠,語調平平的說道:“窮寇莫追。更何況,我們現在是跨境作戰,是在契丹的國土上。耗子急了還要咬人,更何況,是戰鬥力仍然比我們強的契丹大軍。下令,撤退。帶上陣亡將士的屍首,撤回軍營,固守。”

    “可惜啊……”

    王滿搖頭歎道:“雖然得勝,但並沒有徹底的打垮這一支契丹大軍。他們回去可以休養生息準備再戰;而我們,卻連糧草也沒有了。”

    秦霄目光微寒的瞟了他一眼,徐徐道:“害怕了?”

    王滿一挺胸:“不怕!”

    秦霄冷哼一聲:“開始撤退。讓虎騎師墊後,步兵清理戰場先撤。”

    “是!”

    兩人都騎著馬帶著部下走了。秦霄吹著風,突然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寒顫。興許是體力透支了,興許是為了剛才的血戰而感到後怕。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絲頹廢,還夾雜著莫名地恐懼感。他滿以為,自己身經百戰已經心冷如鐵。卻仍然會有這樣的感覺。眼下雖然勝了,可是後面的仗,該怎麼去打呢?讓戰士們一時被鼓舞捨生忘死的去拼鬥,容易;可是一場仗打下來以後,自己的心裡尚且有了懈怠和恐懼感,以後又該怎麼辦?破釜沉舟這樣的事情,也只能幹一次啊……

    契丹的餘部人馬,已經如同旋風一般的撤退了五十餘裡,回到了之前搭建的臨時氈帳軍營裡。

    李邵固大步踏進帥帳中,恨恨的掄起馬鞭,狠狠抽在了矮幾上,打得杯碗盆碟一陣稀爛。幾名副將和分部首領跟著走了進來,看到雷霆大怒的李邵固,紛紛默然不語。

    李邵固緩了緩氣,對這些人招手道:“來,都坐下。”

    眾人坐了下來,李邵固掄起羊皮水壺大喝了幾口,沉聲道:“誰來告訴我,唐軍怎麼會變成了這樣?”

    眾人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出聲。

    李邵固道:“不到兩萬人的一支唐軍,居然把我們三萬精銳的鐵騎打得丟盔棄甲!這樣的事情傳到草原任何一個部族,都會讓人家笑掉大牙!要知道,這還是平原之上的攻堅對壘,直接赤裸裸地對抗。他們沒有用詭計,沒有借助之前在幽州用過的那種神秘火器。可是為什麼?一直以來,兩個唐軍的戰士,也很難打敗一個真正的契丹精銳騎兵。可是這一次,他們卻能夠將我們擊敗?”

    眾人議論紛紛了一陣,其中一人說道:“大首領,我想可能是……唐軍背水一戰,豁出了性命來跟我們拼命。”

    “難道我們的戰士就是貪生怕死的麼?”

    李邵固沉喝了一聲,又沒有人說話了。

    靜了半晌,李邵固自己說道:“中原人,歷來以他們的文明為自豪,總給我們一種養尊處優的印象;而我們這些草原部族,一直以來都以我們的好戰和彪悍為榮,瞧不起軟弱的中原人。可是這一次,我們應該看到了。”

    “他們的文明,不僅僅是表現在彬彬有禮、與人為善。更可以化為一種信念,偏執、狂熱的信念,讓人忘記生死榮辱,讓一向並不善戰的士兵,激發出可怕的戰鬥力。在戰場上,他們相互照顧,把戰友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還重,把戰士的信念擺在了第一位。就連戰馬,居然也能堅持戰鬥到最後一刻。”

    李邵固說完這些,眾人啞口無言,場面靜悄悄的。

    李邵固接著說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研究漢學,想學通他們的文化,再去對付他們。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我錯了。我永遠也無法學通漢學,永遠也無法去理解看似軟弱的漢人。羔羊打敗了狼,這不是奇跡,也不是怪事。他們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蘊,讓他們很容易就有了精神的支柱、力量的源泉。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不惜一切的殺掉他們的統帥秦霄麼?就是這個男人,改變了唐軍。他用一種狂熱的信念激發了所有唐軍的潛力,而且身先士卒永不言敗、永不放棄的在陣地當中拼殺,以身作責。之前,我們接觸到不少的唐軍大將了。說到用兵,他秦霄或許沒有什麼特別出色的地方。可是一個將帥應該有的作用,卻在他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座下有人不滿的叫道:“大首領,你怎麼從一進來,就一直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你錯了。”

    李邵固沉聲道:“我不是在誇獎秦霄,貶低我們的戰士。我是在清楚的認識他,瞭解他,讓我們的首領、將軍和戰士,也認識他。漢人的兵法說過,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果我們早一點瞭解到秦霄這個人,就不至於在今天戰敗了。要想以後不再打敗仗,就要將唐軍、秦霄研究得透徹、看得清楚,對症下藥的去和他們周旋。”

    眾人頓時恍然大悟:“大首領英明!”

    李邵固輕歎了一口氣,朗朗道:“下令,大軍整休三日,不斷派出斥候打探唐軍動向。派人回牙帳,催促後續供給。唐軍狗急跳牆要急戰,肯定是有苦衷。我們偏偏不跟他們打急的了,先耗著,這裡是契丹國境,我們慌什麼!”

    秦霄已經帶著大部,撤回了軍營裡。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打了勝仗的唐軍,並沒有像平常一樣的歡呼雀躍,反而有些死氣沉沉。

    大狂熱之後就是虛脫和後怕,這是人的自然反應。秦霄自己尚且有些邁不開腳步了的感覺,更不用說那些戰士們了。

    回到帥帳裡,秦霄已經感覺雙腿灌鉛一般的沉重,一屁股坐到帥座上就喘起了粗氣。這時,胸口傳來劇烈而沉悶的疼痛。他試探著伸手進去摸了一摸,自己胸腹間的每一寸地方,都觸手即疼,怕是都已經青紫了。而且這一手摸進去,還從衣甲裡摸出了一堆碎片。

    秦霄有些愕然的將它拿出來一看,原來是許多年前,李隆基送給他的那塊結義信物——玉佩,已經粉碎了。他苦笑地將這些碎片一一拿了出來,用一張紙細細的包著。

    這時,李為印、王滿和鐵三等一幫兒副將進來了,看到秦霄正在包著什麼東西,紛紛投來疑惑的眼神。

    秦霄自嘲的一笑:“人沒打死,碎了一塊玉佩。我的一個好兄弟送的,可惜了……”

    李為印親自拿來了一大碗米飯、兩個饅頭遞到秦霄面前:“大帥,吃飯了。”

    秦霄讓他放下:“大家都吃了麼?”

    眾人打著哈哈:“吃過了,吃過了。”

    秦霄微微一笑:“別蒙我了,我都還沒吃,你們怎麼可能吃過了。說吧,糧草還剩多少?”

    李為印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大戰之後,還夠活下來的人吃兩頓。”

    秦霄擰著眉頭鬱悶了一陣,沉聲說道:“殺馬取肉。”

    眾人沉默無言的安靜了一陣,李為印說道:“這也不是辦法。雖然我們的馬匹夠多,剛才將戰場上陣亡的馬匹也都拖了回來在割肉……可是,這馬也總有吃完的一天。而且,只能宰殺馱馬,真正的戰馬,不能殺。”

    “為什麼不能殺?”

    秦霄把心一橫,凜然說道:“為了活命,該吃的,都吃掉。沒了馬,就都當步兵。”

    “可是大帥!”

    李為印道:“我不知道在漢人的眼裡,馬匹是什麼。可是在我們契丹戰士的眼中,馬匹就是我們最好的兄弟、最親密的戰友!這個時候,我們怎麼能為了活命,殺掉戰馬!”

    秦霄抬起頭來,直直的盯著李為印看了一陣,沉沉說道:“都一樣。在我們漢人戰士的眼中,馬匹,一樣是最親密的戰友,和最要好的兄弟。可是我們的性命,比馬匹重要。我們不能死,要繼續撼衛這條士護士河的大防線,知道麼?這是大局。為了這個大局,誰都要做出犧牲。不管是人,還是馬。”

    李為印悠長的籲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好吧,大帥的話就是軍令,我們服從。”

    “去吧。”

    秦霄輕揮了一下手:“將戰死、戰傷的馬匹,先宰了吃肉。然後再宰馱馬;馱馬吃完……就殺戰馬!”

    “大帥,為什麼一直沒有補給送來?”

    王滿等一些偏將叫道:“營州在搞什麼?”

    “別吵。”

    秦霄沉沉道:“現在的營州,恐怕比我們還要危急。就算是有糧草送來,也要五六天之後。這五六天的時間,不能讓一名戰士餓著——去吧!”

    眾將依次退了出去,唯獨鐵三還留在帳中,不肯走。秦霄斜瞟了他一眼說道:“你怎麼不去歇著?”

    鐵三皺著眉頭上前幾步,低聲說道:“大帥,你的傷,要緊麼?”

    “沒事,死不了。”

    鐵三吞吐了一陣,咬牙說道:“大帥,有一匹馬,不能吃。”

    秦霄恍然一怔,喃喃道:“你是說……淡金馬?”

    鐵三滿面愁苦,點頭說道:“瞎了一隻眼睛;斷了幾根肋骨,怕是插傷了內臟,正在吐血;而且腿也瘸了,站都站不起來。”

    秦霄的心裡一陣酸痛,輕聲道:“在哪裡,我去看看。”

    “這邊。”

    鐵三帶著秦霄,出了帥帳。在後帳的馬廄裡,為自己喂馬的馬夫,正心疼的撫著淡金馬的脖子,像跟人說話一樣勸著它。淡金馬時時仰起脖子打個響鼻,看似想站起來,卻是連掙扎的力氣也沒有了。秦霄看得很清楚,他的一條前腿已經生生的折斷變了形,嘴裡和一隻眼睛裡,正在不停的流出血來。

    秦霄緩緩的走進了馬廄,蹲到了淡金馬的旁邊。淡金馬看似還有了一些興奮,躍躍欲試的想要站起來,卻被秦霄按住了。

    秦霄對著它微笑:“好兄弟,是你救了我。好好休息吧,以後,我們再一起並肩作戰。”

    淡金馬打著響鼻,卻噴出了一股股的濃血。一隻眼睛裡流血,一隻眼睛裡流淚。

    秦霄將臉貼到馬臉上,緊咬著嘴唇忍住沒有讓自己掉淚,緩緩的拔出了劍來……

    旁邊的鐵三驚聲道:“大帥,不要啊!”

    秦霄卻飛快的遞出了一劍,直直的插進了淡金馬的咽喉中。淡金馬幾乎沒有掙扎就斷了氣,熱乎乎的血液四下飛濺流了出來。

    秦霄有些木訥的站起身來,無力的說道:“它也是戰士,不該受這種死前的折磨。如果有來世,我們再一起並肩作戰了。只希望它,不會怪我狠心……鐵三,讓人來割肉吧……”

    說罷,秦霄渾身無力的走回了帥帳裡,叮囑說自己要休息,誰也不要進來打擾。可就在這時,他的眼眶裡已經滾出了豆大的淚珠。他渾身站得筆直,對著馬廄的方向——揚手,行了一個標準的現代軍禮!

    “好走,戰友!”

    帳外傳來鐵三歇斯底里的大叫:“誰***敢割這馬的肉,我就宰了他!”

    秦霄頓時淚流滿面,像個孩子一樣,趴到床上埋頭痛哭去了……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3:17
第446章 奇跡!不死狼魔的涅盤

接下來的兩天,出奇的安靜。契丹人將駐地北遷了五十裡,離士護真河百里下寨,靜觀其變。唐軍也在進行大戰之後的整休,重組隊伍,救治傷患。

    兩支大軍,就像是猛烈廝咬過後的猛獸,在作短暫的休憩,各自蹲在一角舔舐傷口,準備稍後再進行一場你死我活的血戰。

    可是秦霄一直在擔心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契丹人深溝高壘避而不戰,怎麼辦?眼下的唐軍,不僅僅要與契丹人作戰,還要與時間作戰,與自己的肚皮作戰。兩天下來,軍屯裡已經不剩一滴糧食了,戰死、受傷的馬匹,也被吃了個乾淨。

    再熬下去,就要宰殺馱馬了;再接下來,就是戰馬。每當唐軍將血亮的軍刀刺進自己心愛的馬匹的喉嚨的時候,那種慘烈與悲壯,簡直可以讓人崩潰。更可怕的是,這種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秦霄躺在帥帳的床上,光著上身,讓鐵三拿熱酒幫自己推擦胸口的瘀傷。受這傷的時候,秦霄當時就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頭昏眼花。原來還是一狼牙棒柞到了膻中。那副精良的明光甲護心鏡也被敲癟了,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讓它恢復了一些形狀。還幸好當時自己穿著護身軟甲,胸口就揣著那塊玉佩,恰好擋在膻中穴,好歹緩了一下力道。不然那一錘下去,重則致命,輕則岔了氣亂了經脈,就是變成個廢人也有可能。

    鐵三擰著眉頭,在秦霄胸口來回的推拿。秦霄緊咬著牙根,額頭上豆大的冷汗一滴滴往下滾落。半晌過後,鐵三總算是住了手。說了聲‘好了’。秦霄如釋重負的長籲了一口氣,起身穿著衣服。

    鐵三在一旁說道:“大帥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膻中死穴中了這一擊,居然只留下一些皮外傷。雖然瘀青了一塊,用酒推拿幾次也能化去,好像也沒有折斷胸骨,真是福大命大了。”

    “我沒那麼容易死的,不然,早掛了幾十次了。”

    秦霄一邊自嘲的笑。一邊有些吃力的往身上套著皚甲,對鐵三說道:“傷亡人數統計出來了麼?”

    鐵三過來幫他穿皚甲,低聲說道:“陣亡二千六百七十七人,重傷二千三百五十人。總共減員五千。輕傷,就無法統計了。幾乎全員帶傷。”

    秦霄皺眉點了點頭:“天兵監地兄弟呢?”

    “陣亡三十七人。裝備比較好,受傷的倒不多。”

    鐵三說道:“這是天兵監有史以來最大的傷亡人數了。”

    “我的錯。”

    秦霄歎了一口氣說道:“讓天兵像正規軍一樣正面廝殺。失去了許多優勢。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當時的情況下,實下找不出合適的人來當突擊先鋒,只好我親自帶著你們沖上去了。一直以來。從邢長風帶隊的特種營,到你們現在率領地這些天兵,的確是沒有什麼損失過。可惜啊……要培養一個天兵,不管是成本還精力,都至少抵得過一百名普通的軍士了。”

    鐵三輪廓分明的臉上泛起一絲微笑:“大帥,為國盡忠死得其所。不正是我們這些人最大的榮耀麼?大帥這樣的王爺貴人都生不畏死,我們還有什麼好說地?”

    秦霄笑了一笑:“別說這些沒用的話了。我從來就沒覺得我有多尊貴。對了,契丹人有什麼動向?”

    這兩天以來,秦霄大半的時間都是躺在床上的。一來養傷,二來平靜心情。他知道自己不是鐵人,養好傷、穩住心神,才能去應對後面將要發生地事情。其他的一些瑣事,都交給了李為印和鐵三等人去料理了。

    鐵三說道:“契丹撤退五十裡。退到了百裡外的孤葉湖邊。每天都有不少於十來股斥候往士護真河這邊打探。看來,他們這是在靜觀其變。我們也輪流派出了天兵哨探和暗崗,沿途密切監視著他們。一有消息,就會飛快的傳來。”

    ,秦霄悶哼了一聲:“看來,契丹人已經看准了我們的死穴了。他們知道我們後無援兵。內無糧草,打算活活困死我們,不跟我們打了。照現在的情形來看,不出三五天,我們就要徹底斷糧,不戰自亂了。”

    鐵三沉默不語。這樣地事情,他插不上嘴。秦霄暗自苦惱的尋思了一陣,對鐵三道:“去,把李為印叫來。”

    李為印進來的時候,秦霄正看著掛在帥帳裡的地圖出神。李為印開口叫了一聲,秦霄讓他一起走到了地圖前。

    “李為印,你來看。這方圓百里的大地形,都是平原或草原。實在不利於我們。”

    秦霄說道:“搞不了埋伏,也用不了火攻,更不用說水攻了。就人數而言,我們也明顯處於了劣勢。一場戰鬥下來,減員五千人。現在,我們的主戰部隊也就是一萬五千人左右。你說說,有什麼好辦法?”

    “契丹人的損失,比我們更慘重。他們陣亡了至少五千人,重傷逃回的也不少於四五千人。”

    李為印淡淡說道:“算起來,這場大仗我們還是勝利了地。要知道,我們面對的是精銳的契丹鐵騎。恕我說句不敬的話,一般來說,唐軍減員五千人,能讓契丹鐵騎損失三千就不錯了。而我們,幾乎讓他們損失了一萬。”

    “這個,不重要了。我看重的是以後該怎麼辦。”

    秦霄說道:“這裡是契丹國境,他們還隨時會有增兵。就算他們沒有增兵,二萬鐵騎,也夠我們受地了。而且現在,我幾乎是束手無策。”

    李為印沉默了一陣,突然說道:“我倒是希望契丹人增兵。”

    秦霄一皺眉:“理由呢?”

    “大帥語看這一邊。”

    李為印指著地圖一角:“這裡,地圖沒有繪製出來。可是我知道,這裡有一條很險僻、很隱蔽的通道,直通向契丹腹地。當年,我就是從這裡逃出來,躲過了可突於等人的追殺的。”

    “嗯?”

    秦霄極感興趣的看著他:“接著說。”

    “這裡。是契丹族傳說中的‘絕地’和‘禁地’。相傳,進到這裡的人,都要受到惡魔強烈致命的詛咒,非死即傷。近幾十年來,一直沒有人敢進入。”

    李為印說道:“連最勇敢地獵手,也不例外。可是當年,我被逼於無奈的情況下,跑了進去。且隻身一人穿越了這個地方。這裡,是一處狹長的山谷。我們契丹人習慣叫它‘切霍穀’。進去以後,除了碰到幾條毒蛇,倒也沒遇到什麼東西。可能是我運氣比較好,是在夜間通過的。據說在白天的時候,這裡毒氣瘴氣彌天。滿處是毒物,生人一進去就得死。我回憶當天的情形,好像是喝過了雄黃酒進去的,除此之外沒做過什麼特別的事情。於是我推測。只要喝過雄黃酒,就可以安然通過切霍穀了。”

    秦霄緩緩地點頭:“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從這裡繞道,龔殺契丹牙帳?”

    “是!”

    李為印果斷的點頭:“我知道,作為一個契丹人,我幹這樣的事情就跟賣國賊一樣。可是事到如今。為了最終的兩族人民的和平,為了大局,我只能幹這樣地事情了。大帥,請給我三千精銳步兵,我親自率領他們從這處密穀殺出去,直搗契丹牙帳。沒有人比我更瞭解這段路該怎麼走,也沒有人比我更瞭解該如何到達契丹牙帳!”

    秦霄背剪著手來回了踱了一陣步子,思慮了許久。緩緩的搖頭:“不可以,條件不允許。從地圖上看,你說的這處切霍穀,處於契丹、奚與突厥的交界處,從這裡繞過去。至少才三百餘裡。三百里,步兵該走多久?這還不算你們成功翻過了密穀後殺到契丹牙帳地路程。別的不說,我根本無法為你準備這麼多天的食物。而且你分流出三千人去奇襲,就算成功了,也成不了什麼大事——契丹八部的兵馬隨便回撲一下,你這三千人都要死光。而且說實話,你拿走三千人,我這裡就少一分力量。能不能頂到你成功的那一天,還真的是很難說。”

    李為印長歎了一口氣,搖頭:“我也知道,這很難成功。這三千人,無疑就是先把自己處死了,再去執行這樣地任務。而且契丹牙帳不比中原的城池,沒有城郭,隨時可以遷移。我真的不知道,這兩年來契丹的牙帳已經被搬遷到了什麼地方。其實我想的,是殺進契丹腹地以後,儘量製造一些混亂,讓大帥這邊的壓力減輕一些。到時候,看能不能出現一線生機。”

    秦霄微微一笑,拍了拍李為印的肩膀:“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但是這樣地事情,我不會讓你去幹的。就算是死,我們也要轟轟烈烈的戰死在一起。”

    正在這時,帳外南面傳來一陣宏大的歌聲,居然是唐軍在自己唱那首《秦風•無衣》的軍歌。秦霄疑惑道:“怎麼回事?這個時候,怎麼唱起軍歌來了?”

    李為印也疑惑地搖頭:“我也不知道!”

    “走,看看去!”

    二人出了帥帳朝南走去,這個方向正是士護真河。秦霄看到,大約有二三千名唐軍士兵,正齊齊的站在河岸邊,朝著南面的方向大聲唱著軍歌。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歌聲除了慣有的雄渾與激昂,更多了一絲蒼涼與悲傷。

    二人走了過來,幾名士卒馬上看到了,慌忙拜禮。

    秦霄問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啊?”

    “回大帥。”

    一名小卒抱了一拳,說道:“我們在送陣亡的兄弟們回家!”

    秦霄愕然一愣,喃喃道:“送陣亡的兄弟們回家……”

    “是啊,大帥。”

    小卒說道:“直到今天,我們才將陣亡兄弟的屍首火化。本來,我們是打算讓這些將士的同鄉將骨灰帶回故土安葬的。可是……我們清楚,或許我們自己,也回不去了。今天起了東北風,正是刮向中原的方向。我們就在這河邊,灑下他們的骨灰。希望風能將他的英靈。帶回中原故土。”

    秦霄深吸了一口氣,舉目四看。這才發現,幾乎每個將士的身前,都放了一個瓦罐;每個瓦罐上,都貼了一張小紙條,寫著諸如‘關內雍州,張三’這樣地字眼。瓦罐內,就裝著一堆骨灰。將士們一邊唱著歌。一邊輪流走到水邊,將瓦罐內的骨灰灑向河面。

    秦霄的心中不由得一陣感觸的激蕩起來:這真是血性男兒所特有的血色浪漫!或許他們這樣做,只是出於一種純樸的意識,卻比任何風花雪月,還要來得浪漫和真摯!

    秦霄朝這些戰士們走近了幾步,連連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行禮。不要在意自己的到來,然後找了幾個領頭的小校問道:“有江州地麼?”

    “有啊,三四個。”

    馬上有人答道:“在這裡。江南的,都集中在這邊。”

    秦霄走了過去。拿起兩個瓦罐:“也算我一份吧。讓我送這些英雄們回家。”

    他弓下身去,拿起了一個瓦罐,也站到了河邊來,跟著這些將士們一起高歌了起來——“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一曲終了,秦霄一手探進瓦罐裡抓了一把骨灰,大聲道:“江州英雄馮遠亮,回家了!”將士們的喊聲也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關西英雄趙明,回家了!”“隴右英雄張大包,回家了!”……

    李為印遠遠站在後面,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募,愕然地想道:生死危局之中的人們。居然還有閒心幹這些事情?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和動力,在驅使著他們呢?相比于這些唐軍,我們契丹陣亡的將士,都是被堆在一起,請幾個巫師跳跳大神就算完事。有時候。甚至收集不到屍首,找些衣冠來搪塞……看他們地樣子,就像是自己的親人和兄弟死去了一樣,還有人輕聲的抽泣。唐軍,漢人……你們的心裡,究竟想的是一些什麼?難道,這就是漢人的文化與精神麼?

    灑完了骨灰,秦霄駐足站在水邊,舉目遠眺南國地方向,暗自唏噓道:“讓風,送我們的大唐英烈們回家吧!落葉歸根,這裡不該是他們長眠的地方。可能過不了多久,也會有人來灑我的骨灰了吧……”

    呆站了許久,秦霄轉過身來的時候,卻發現身後密密麻麻黑壓壓的站了許多人,幾乎所有的唐軍都過來了。還有好些傷患,都被戰友攙扶著,齊齊的聚集到了這邊。大家都靜靜地看著西南方中原的方向,眼神裡滿是深情的懷念和眷戀。

    看著這副靜默的圖畫,秦霄被感動了。幾乎是出於本能的,他高揚起雙臂,高聲呼喊道:“風啊,送我們地英雄回家吧,”

    旁邊的將士們跟著一起高喊——“風,送我們的英雄們回家,”

    “回——家!”

    回音震震!

    宏大雄渾的呼喊,在士護真河的河面上,傳得悠遠而深遂。原本緩緩而流的河水,也似乎變得洶湧澎湃了許多,仿佛就是回應著這一萬多名血性男兒的呼喚。

    不知道是誰從人群中迸出了一句:“大帥,發兵吧!和契丹人決一死戰!”

    頓時有人跟著附和,並此起彼伏的叫喊了起來——“是啊,大帥!發兵吧!和契丹人決一死戰!”

    “天天這麼耗著,還不如戰死了沙場來得痛快!”

    “就算是戰死了,還有風送我們回家!”

    頓時,這一句得到了無數人的回應:“就算戰死了,還有風送我們回家!”

    無數人,跟著高喊了起來。

    秦霄站在一處小土坡上,環視著這些眼種炙熱、神情激昂的男人,又一次被感動得熱淚盈眶,渾身發抖。他情不自禁的振臂高呼:“祖宗明靈、皇帝陛下、億兆大唐的百姓們!你們看看吧!這就是中華最偉大的戰士和英雄們!”

    “發兵”、“發兵”群情激昂,都跟著高喊了起來。萬餘人集結在這個河邊,而不是往日的點將台前。揮舞的手臂如同海浪一般此起彼伏;聲聲的呐喊,如同驚濤駭浪震盪了整個大草原。

    鐵三帶著天兵監地人,護著那面秦字帥旗,在開湧的人群中,跑了進來。鐵三昂然的跑到秦霄身後站住,眾天兵監將士大聲吼道:“大帥!天兵監三十七名陣亡將士,平均年齡二十二歲!其中有十六個沒有娶親,十四個是獨生子!我們今天。以他們的名義發誓——除非陣亡在疆場,否則決不停止戰鬥——大帥,發兵吧!”

    “大帥,發兵吧!”

    山呼海嘯的巨吼再次響起,士護士河的河水,也被震盪得水浪濤天。

    秦霄一咬牙。猛一揮手:“擂鼓聚將,點陣發兵!”

    其實他自己的心裡,比誰都清楚眼下的形勢。長此耗下去,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唐軍不戰自潰地全軍覆沒。對付契丹人,當初用了一招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算是占了點小偵宜。可是現在,實在是沒有什麼別的好法子可以對他們施展了。

    既然用不了奇兵,那就只能用正兵了。

    正面挑戰。決一死戰!

    讓剩下的這一萬多健兒,用他們的鐵和血走完自己人生的最後一段路,悲壯而浪漫的乘風而歸!

    十二隊斥候陸續派出,點將台前,重現當日地誓師大會。

    秦霄清楚的看到,就算是傷得極重的傷患,都被戰友們抬到了點將台前,跟著唱完了那首《無衣》軍歌。一萬四千余名戰士。分成了前後左右中和兩路虞候七軍,布成了一個方形之陣。

    秦霄提著鳳翅鎦金鐺,騎上了羅羽楓的那匹戰馬,揚著手中地武器大吼道:“兄弟們!我們寧可站著死,也不能跪著生!用我們的熱血和生命。來撼衛泱泱大唐的榮譽吧!”

    “撼衛大唐!”

    萬人齊吼。

    秦霄一揮鐺——“出發!”

    “吼、吼吼!——殺!”

    這一次,唐軍沒有大突擊,而是像堡壘一樣穩步推進。震踏著大草原,朝北方赫赫殺來。

    剛剛離開軍寨沒多久,前方天兵和斥候接連回報:“契丹大軍布成了陣勢嚴陣以待,就等我軍前去廝殺,”

    秦霄臉一沉,暗自想道:契丹人不習慣構築營寨壁壘,只有一些氈帳和拒馬構成的軍寨。我們殺過去,他們也只能應戰。不過……這一次,我們沒能出奇不易,可能會狠狠的被弓箭收拾一頓……

    想到這裡,秦霄說道:“左右虞候輕騎,先行上前侵擾,切忌敵軍的騎射;後軍步兵上前,與前兵步兵一起支起團牌鐵盾!”

    “是!”

    唐軍轟然應諾,萬餘人在大草原上鬥然變陣。盾在前,弓在後,騎兵押兩翼,中軍隨時準備衝鋒突擊。

    秦霄又對身邊地天兵們道:“天兵中候,帶五十個兄弟上前,專門收拾契丹人的斥候!”

    “是!”

    盾牌陣飛快分開一條道兒,五十騎飛馬而去,暫態消失在視線之中。

    李為印不緊不慢的跟在秦霄身邊,低聲道了一句:“幾成勝算?”

    秦霄牽動嘴角,看著前方,淒然落寞的一笑:“一成也沒有。”

    “那你還出戰?”

    李為印微眯著一隻獨眼,怔怔的看著前方:“我不是怕死。只是沒有想到,一個本該錦衣玉食無比尊貴的大唐王爺,也會像這些普通的戰士們一樣不怕死。”

    “有區別麼?”

    秦霄淡然一笑,然後說道:“有些事情,做了不一定成功,但不做,一定是不能成功的。我這個人,經歷地事情比較多。而且,養成了一個壞習慣。那就是,掃信奇跡!”

    李為印轉過頭來,愕然的看了秦霄幾眼,低聲道:“我無法理解。”

    “你當然無法理解了。”

    秦霄晃了晃有些硬的脖子,淡然笑道:“因為,你不是秦霄。秦霄今天能出現在這裡。已經是無數奇跡一起發生的結果了。”

    這個時候,契丹帥帳裡。李邵固狠狠的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沉聲喝道:“就這樣安排!這一次,一定要擊殺秦霄,全殲唐軍,殺過士護真河,血洗遼東!”

    “是!”

    八部首領與將軍們都齊齊地站了起來,大聲應諾。

    “去吧!”

    李邵固大手一揮。眾人退去。然後,他自己大搖大擺的坐了下來,拿起了酒杯。旁邊近侍給他倒上了一杯羊奶酒。

    李邵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陰冷和殘酷的冷笑,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一萬多餓著肚子的殘兵,還敢來找我拼命,我剛剛從八部調來了一萬餘名精銳騎兵。損失的人馬已經都補回來了。我就不信,傾我契丹一國之兵力,還打不過一個秦霄!”說罷,他狠狠的一仰脖喝下了整杯羊奶酒。謔然站起身來,朝外走去。

    剛走到氈帳門口,迎頭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一個趔趄險些翻倒。李邵固不由得有些惱怒:“慌什麼、瞎闖什麼?”

    “大首領恕罪!恕罪!”

    撞了李邵固的那人慌忙賠禮,但馬上急急地道:“可是……大事不好了!”

    李邵固不由得一驚,沉聲道:“我安排了八路精騎突擊秦霄殘部。還會有什麼閃失不成?”

    “不、不是這個!”

    那人急道:“剛才我在寨外巡視,碰到了幾個本部牧民,仿佛聽到了一些驚人的消息!”

    說罷,這人就湊到了李邵固的耳邊,急切的說了幾句。

    李邵固頓時瞪大了眼晴,怒聲大喝:“什麼?”

    “大首領不要大聲聲張,免得壞了軍心啊!”

    戰陣之中,秦霄所率的唐軍方陣穩步推進。隱隱看到,遠方升起了沖天的煙塵,地皮也被馬蹄踏得一陣震響——契丹人,殺來了!

    不僅僅是前方,四方八方地大平原上。都出現了契丹的騎兵。遊鬥騎射和大衝擊,這是他們最擅長的戰法。

    “弓箭準備!”

    秦霄大聲一喝,唐軍‘吼吼’的響應,紛紛拉弓滿弦,布了一個四方護盾地弓箭陣。

    唐軍停住,契丹人打著呼嘯,鋪天蓋地的襲來。

    秦霄猛一揮手:“放箭!”

    頓時,所有唐軍都拉滿了弦,斜對半空,放起了箭。

    如雨般的箭矢,洶湧澎湃的朝沖撲而來的契丹人射去。箭從半空而落,迎著契丹人自己的衝擊力,殺傷力極大。馬上就有許多契丹人中箭,大聲地慘叫,人仰馬翻。

    遠距離陣射的效果,還算過得去,雖然沒有完全遏止住契丹人的突擊,但也讓他們吃了一些苦頭。

    契丹的鐵騎沖得近了,也紛紛拉弓滿弦,一輪輪瘋狂的騎射朝唐軍襲來,契丹人的騎射,精准而密集、兇狠。要不是唐軍裝備優良有盾牌保護,怕是死傷會極其慘重。雖是如此,卻也有不少人中箭倒地,慘叫斃命。

    秦霄居於陣中,揮舞著鳳翅鎦金鐺撥落飛箭,大聲道:“弩手,放箭!”

    “吼、吼吼!”

    吼聲剛畢,唐軍的弩手開始發揮威力,紛紛操弩射出。弩兵相對於弓箭兵,射程會稍短,但精准許多,近戰的優勢很強大。相對於契丹人地騎射,也不落下風了。

    一陣‘嘎嘎’聲此起彼伏,唐軍士兵們將弩箭盡可能的射了出去,衝突近前的契丹騎兵們,又倒下了一片。可他們人數實在太多了,剛剛倒下一層,馬上就有更多的人沖了過來。

    眼看著就要近身戰了,契丹人了狡猾的跑起了圓弧,一輪輪地騎射掃射而來,唐軍陣中傳來一陣陣慘叫,傷亡慘重。

    秦霄一咬牙:“團牌開,陌刀上!”

    “呀——喝!”

    唐軍放棄了盾牌,紛紛操起陌刀,撲向了契丹人。契丹人也毫不示弱的撲殺而來。

    一柄柄大陌刀斬下,常常是連人帶馬都被劈碎。契丹人則仗著騎馬強大的衝擊力,利用速度和衝擊用手中的彎刀來劈砍唐軍。

    圍成一個大方陣的唐軍,朝四面八方殺散開去。很快,外面的一層步兵就已經殺出去了。只剩兩翼的虞候騎和中軍騎兵。

    秦霄一揚鐺,帥旗高舉起來:“衝鋒!”

    “殺!”

    唐軍的騎兵。也發動了。

    雖然這是最中規中矩地打法,卻也是最有效的陣地攻堅戰打法。契丹人仗著人多勢眾,憑著血氣之勇和單兵作戰能力來衝擊唐軍,卻發現唐軍遠比想像中的能扛、能突。這幾輪騎射之後,好像並沒有傷到唐軍的筋骨,他們又開始瘋狂的反撲了!

    秦霄策馬提鐺,領著帥旗殺入了重圍。

    或許是前一戰仍然讓契丹人心有餘悸,秦霄所到之處。居然遇到的阻力極小。天兵監的這些勇士們,今天也比之前更加的瘋狂和勇猛,完全把自己當成了正規軍地戰士,和他們一樣衝殺砍劈。

    秦霄把心一沉,索性不去想那鋪天蓋地而來的契丹人,心裡就想著:殺一個不虧本。殺兩個有得賺——索性是戰死,多殺幾個就夠本兒!

    想到這些,他也就忘了自己是什麼遼陽王、元帥和幾個老婆的老公、幾個孩子的老爹,還是什麼皇帝的結義兄弟。此刻。他就是一名普通的戰士。橫豎最終是要戰死,所能做地,也只能多殺敵了!

    其實,所有的唐軍,幾乎都和他想的一樣。

    橫豎是死,不如痛痛快快的戰死疆場!

    秦霄地鳳翅鎦金鐺。也比往日的更加淩厲和兇猛,毫無憐憫可言。一個人,有了死的覺悟,就什麼也不會在乎了!

    砍下去——‘哧啦’一聲,一個契丹人被帶頭帶肩劈成了兩半;旁邊馬上就有幾個人衝殺過來。秦霄雙手掄鐺,全然不計後果的朝他們直撲過去,左右一揮鐺,二人皆碎!

    秦霄咬得自己牙根兒都疼了。沉聲大喝:“擋我者死,殺!”

    天兵監的將士們,也將自身的搏擊殺人本事發揮到了極致。不管是飛刀還是臂弩,毫不吝嗇地都耍了起來,生怕用不完。他們就怕。經此一戰後,自己再也沒法用這些武器了。與其浪費或留給敵人,還不如用來殺敵!

    三萬契丹大軍,將萬余唐軍包圍到了核心,開始了輪流的衝刺剿殺。

    唐軍,打得十分辛苦,傷亡也很慘重。

    秦霄的腦海裡,已經是一片空白了,什麼也沒有想。從決定發兵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什麼都忘了。現在,他只想著戰鬥到最後一刻!

    草原之上,萬人大戰的喊殺聲,震盪了重雲,士護真河都咆哮了起來。

    一個時辰以後,秦霄卻奇怪的發現,週邊的契丹人,居然又開始撤退了,唐軍的壓力大減。

    “怎麼回事?”

    一身是血地秦霄這時候卻突然的冷靜了下來,舉目朝外看去。只見一層層的契丹騎兵,正策馬朝北本去。而且戰陣核心的契丹人,也正有組織的緩緩後撤,要退出戰陣。

    眾人頓時都有些疑惑不解起來。

    秦霄疑惑不解地想道:這麼好的機會,我們都來殉死了,他們卻後撤,搞什麼玩藝兒?李邵固不是一門心思要取我性命麼?

    “不管了,殺!”

    秦霄沉聲一喝,眾人都回過種來,繼續兇猛的砍殺。可是契丹人似乎根本就無心戀戰了,且戰且退,都朝北退去。

    正在這時,先前派出去的暗哨和暗崗飛馬回報——“報大帥,契丹人拔寨而起,朝北撤還!”

    “怎麼回事?”

    眾將一起疑惑的叫了起來。戰陣中被圍得死死的契丹人,也紛紛斃命。餘下的,都朝北方撤去。

    “虞候騎,派出斥候打探!”

    秦霄下令道:“步兵在後,騎兵列陣,準備突擊!”

    李為印大惑不解的跑了過來:“大帥,今天這仗,是怎麼打的了?”

    秦霄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我也不清楚。但我隱約感覺,似乎奇跡真的要出現了!”

    李為印一愣,喃喃道:“奇跡?還能有什麼奇跡?難道天火襲殺了契丹人麼?”

    片刻後,飛馬而回的斥候迎頭遇上了帶著騎兵突擊的秦霄,送來了一個讓所有唐軍振奮到發瘋的消息——“北方五十裡處地古倫湖畔,契丹大軍與一股唐軍迎頭碰上。正在大廝殺!”

    秦霄驚喜的大叫:“誰的部隊?”

    斥候也激動得聲音發抖:“是、是……是幽州的大軍,杜賓客駐饒樂都督府的精騎和奚族騎兵,總人數不下三萬人!”

    “天哪,真的發生奇跡了!”

    奏霄忘形的大叫起來,一把扯過李為印,就差將他擁抱進懷裡,大聲說道:“張九齡、張九齡!張九齡也是個瘋子,他居然敢讓杜賓客帶著三萬騎兵,從你說的切霍穀突擊到了契丹腹地!”

    “瘋子,都是瘋子!哈哈哈哈!”

    李為印也激動地大叫,與平常半若兩人!

    眾人都激動得大叫起來。

    秦霄猛然揮鐺:“傳今下去。全軍突擊,匯合杜賓客,圍殲契丹人!”

    “吼、吼吼!”

    騎兵,開始了瘋狂的奔騰。步兵,則是緊跟在後,捨命的狂奔。

    五十裡開外的古倫湖邊。正準備撤回牙帳救急的李邵固,遇到了杜賓客的迎頭痛擊,被伏擊了個正著,打得措手不及。秦霄帶著人馬殺到地時候。整個古倫湖的溯畔,已是屍橫遍野,湖水都被染紅了。

    湖邊的一處山石上,杜賓客拿著秦霄定制的那種望遠鏡筒朝南觀望,突然一個面露狂喜,大聲道:“大帥。是大帥地人馬殺來了——傳令,全軍突擊,剿殺契丹大軍,活捉李邵固!”

    “吼、吼吼!”

    杜賓客所部的大軍,開始了大突擊和大圍剿。步兵拉成了一個大包圍圈,騎兵以長蛇之陣開始衝擊,騎射如雨,契丹人兵敗如山倒。

    秦霄只感覺身上一股股熱潮襲來。激動得沒邊了。親率著天兵和中軍騎兵,率先殺入了重圍。

    那一面半紅半黃的秦字帥旗,又瘋狂的奔騰起來!

    杜賓客也是看得一陣激動,下了山石翻身上馬,一揚鐵槍:“中軍鐵騎。隨我殺進去,接應大元帥!”

    “吼!”

    這是秦霄在幽州的時候,親手調教的左威衛精銳騎兵,跟秦霄地感情最是深厚。現在說到要去‘接應大元帥’,無不拼了死命向前,奮勇殺敵!……

    李邵固騎在馬上居於契丹人的核心,整個人都有些呆栗了,喃喃的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活捉李邵固!”

    數萬唐軍齊聲大吼,震得整個古倫湖的湖水激起層層怒濤。唐軍兩北合圍,已經形成了一個巨大包圍圈,讓契丹人生生的吞在了自己口裡。……

    一個時辰以後,在湖水被染得徹底通紅之前,李邵固令人偃倒了帥旗,棄戈投降。

    杜賓客抖擻威風,帶著中軍騎兵沖了進來,從馬上一把掄過李邵固,策馬跑到了奏霄面前,將李邵固扔到了地上。

    李邵固癱軟的坐在地上,木訥的仰頭看著秦霄,和他身邊的李為印。秦霄居高臨下,冷眼看著李邵固:“李大首領,我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個出色地對手。”

    “承蒙誇獎。”

    李邵固苦笑:“可我還是輸了。”

    秦霄冷眼一笑:“帶下去,好生看管。”

    杜賓客和身邊將校齊齊翻身下馬,拜倒在秦霄面前:“左威衛將軍、遼東道行軍大總管麾下行軍司馬杜賓客,奉幽州大都督張九齡大人之命,前來接應大元帥。幸不辱命,特來向大元帥覆命!”

    秦霄哈哈的大笑,將鳳翅鎦金鐺扔給身邊的小卒跳下了馬來,走到杜賓客身邊將他扶起:“賓客啊,這次可多虧了你。不然,我們這一萬多將士,可就都可長眠於此了!說來聽聽,張九齡這個文弱書生,怎麼會想到出這個的奇招、險招、狠招,讓你帶著人馬橫切殺到契丹人的背後?”

    杜賓客哈哈地大笑:“大帥,這可就說來有些話長了——我們還是先處理戰場上的事情,稍後再詳述吧!”“行!”

    秦霄朗聲大笑,幾乎都要笑出了眼淚來:“下今大軍,收拾戰場!”

    傍晚,秦霄和杜賓客領著大軍,押著萬餘名契丹俘虜,回到了士護真河畔。秦霄下今開始搭建浮橋、救治傷患。契丹人的糧草,被秦霄等人毫不客氣的瓜分得乾乾淨淨了。

    帥帳裡,秦霄和李為印、杜賓客等十余名偏將,加上被俘虜的契丹大首領李邵固,齊齊的坐了下來。

    秦霄拿起酒杯,先對著李邵固說道:“李大首領,雖然我們是死敵,但也要敬你這一杯。你的軍隊,比默啜和李失活的都要厲害幾分,險些要我的小命!”

    李邵固面如死灰,拿起酒杯飲了一杯,冷冷道:“不敢當!”

    秦霄冷笑一聲,喝下了一杯,也不去理會李邵固了,轉頭對杜賓客說道:“賓客,現在可以說了。你們……怎麼會殺到了這裡?”

    杜賓客站起身來,朝秦霄抱拳行了一禮,謙虛說道:“說起來,都是張大都督的睿智和果敢,才有了現在的大勝。新羅奇襲榆關以後,諸將都要請戰收復榆關打通與營州的聯繫,增援大帥。可就在這時,突厥闕特勒親提五萬狼騎師,在原奚族西北屯兵游戈威懾。張大都督力排眾議,認為新羅人不敢胡來,闕特勒也不敢進兵與大唐公然開戰,令末將領著本部二萬精銳鐵騎和一萬奚族騎兵,帶上了十日乾糧,從一處名叫‘切霍穀’的地方殺入契丹腹地,並在前天夜裡,已經攻佔了契丹的牙帳!而饒樂都督府的軍營裡,其實只有一萬余老弱殘兵和奚族的百姓在虛插旌旗,以為疑兵!”

    “哈哈!”

    秦霄拍著桌子大笑了起來,指著李邵固說道:“李邵固,失策了吧!只頓著跟我秦霄這個匹夫較勁,卻忘了我大唐還有張九齡這樣的儒帥——讀過《三國策》麼?這哥們就跟諸葛亮差不多,哈哈!”

    李邵固氣得一臉青綠,恨恨的抓著酒杯,咬牙切齒的低喝道:“張——九——齡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3:30
第447章 戰神歸來


當秦霄等人在帥帳中歡慶勝利的時候,營州這邊,卻已經是勢如水火,萬分危機。靺鞨族最強盛的黑水靺鞨,與新羅串通發兵七萬餘人,從營州以東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靺鞨人裝備簡陋、粗蠻兇悍,用他的石頭箭和大刀,憑著人多勢眾,硬是攻下了營州治下的燕州遼西縣和威州威化縣,直逼營州本郡的柳城縣。

    營州都護府裡,已經是兩天兩夜沒有合眼的金梁鳳,緊擰著眉頭站在地圖前,整張臉都愁成了一條苦瓜。左驍衛將軍邵宏走進了議事廳,一聲不吭的站在金梁鳳身後,也不出聲去打擾他。

    金梁鳳自己轉過身來,面色愁苦的看了邵宏幾眼,輕聲道:“邵將軍的傷,恢復得怎麼樣了?”

    “還行,反正死不了。”

    邵宏是個急性人,看金梁鳳拉開了話茬兒,忍不住說道:“大人,你說,咱們就這樣困守在城裡,什麼時候是個頭啊?遼西縣和威化縣都失陷了,桓子丹和周以悌帶著人馬也遷進了城裡。這二三十萬人,眼看著就都要活活餓死在城裡了。那邊新羅人要是再打過來,我們就真的四面被圍,沒有出路了。”

    金梁鳳默然了一陣,聲音有些枯澀的說道:“靺鞨人來得太多了。七萬大軍,他們是想將營州一鼓夷為平地。我不得不下令固守了。營州的池城還算堅固,也有十幾具火弩床助陣,要守一些日子也不會太難。只要郭知運切斷了新羅人的路徑,我們就還有一線生機。”

    “這麼說,只能盼著幽州發兵過來救咱們了?”

    邵宏鬱悶的歎起氣來:“真是憋悶死人了!與其這樣,還不如乾脆殺出城去,和靺鞨野豬拼個死活!”

    “稍安勿躁。”

    金粱鳳沉聲說道:“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忍耐。要是我們先亂了起來,到時候就算有機會出現,也沒法去把握了。”

    邵宏歎了一口氣:“大帥那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我只聽說,大帥拆了浮橋、屯兵到了士護真河北岸。他這是想和契丹人決一死戰哪!現在時間也過去幾天了。他們的糧草也該盡了,我們營州這裡又送不出糧……真是急死人了!”

    金梁鳳沉默不語,同樣憂心如焚。前幾天秦霄離開的時候,出去送糧的一批民夫,都被新羅人圍追堵截了,硬是沒能把糧送出去。現在秦霄那邊會遇到什麼樣的困難,他當然可以想像得到。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實在不容樂觀!

    正在這時,議事廳裡跑進來兩名小校,慌忙報導:“報金大人,黑水靺鞨先鋒二萬余騎,已經殺到營州城東三十裡開外;另外,榆關的新羅大軍萬餘人,也正朝營州開進!”

    金梁鳳神色一震:“下令全軍,嚴加戒備,準備守城戰!”

    邵宏一下甩掉了吊在脖子上的繃帶,大聲道:“大人,打開城門,跟他們幹了!”

    “不可以!”

    這時,門口傳來一個嬌脆卻果斷的聲音:“邵將軍,眼下我們應該聽從金大人的統一安排,以守城戰來消耗敵軍,等待援軍!”

    邵宏愕然:“夫人……哦不,虎將軍!”

    墨衣全副披掛,神色凜然地走到金梁鳳面前,一抱拳說道:“大人,下令吧!末將請纓登城督戰!”

    士護真河邊,三架大浮橋已經搭好了,成千上萬的唐軍騎士,正牽著馬匹有條不紊的渡河。

    秦霄站在北岸河邊,對身邊的李為印和杜賓客說道:“行了,你們去忙吧。契丹牙帳雖然攻下了,可他們還有八個分部的餘黨殘兵要收拾,你們也不輕鬆。”

    杜賓客抱拳行了一禮:“大帥保重了。這一次能與大帥並肩奮戰剿滅契丹,賓客這一輩子也沒什麼遺憾了。”

    秦霄笑了一笑:“你呀,和張九齡,才是真正的大功臣。我只是在前面給你們作了個幌子罷了。眼下遼東的局勢仍然很危急很複雜,你可別掉以輕心了。契丹這邊,我們一貫的宗旨是以戰謀和。現在我們已經將他們打痛了,生擒了他們兩個大首領,主力部隊也消滅得差不多了,應該是收盤的時候了。記著,李邵固,不要怠慢他。還有契丹的那些首領、將軍,也儘量優待。現在,是時候對他們進行懷柔了,知道麼?”

    “牢記大帥教誨。”

    杜賓客行了一禮應諾。

    秦霄看向李為印,沖他點了一下頭:“我答應過你的,不會隨意的屠殺契丹人。我會做到的。等營州的事情平了以後,我會親自上表,請朝廷封你為松漠都督和松漠郡王,由你來統治契丹人。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李為印表情平靜地看了秦霄一陣,訥訥的吐了一句:“誰當郡王、都督,都無所謂。只要不再有戰爭,怎麼樣都行。其實我覺得,我三叔李邵固,比我更適合。”

    “再說吧。”

    秦霄笑了一笑,牽著馬朝浮橋上走,卻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回頭對杜賓客說道:“杜賓客,你帶的兵很不錯。這五千精銳騎兵,我就都收下了,編進我親率的虎騎師裡,你不會有意見吧?”

    杜賓客一愣,隨即呵呵笑道:“大帥也太不厚道了吧?扔下幾千名傷兵,換走我五千精銳鐵騎?”

    秦霄也笑,拿起馬鞭敲了敲杜賓客的胸甲:“少跟我來這套。這一趟來契丹,你可是大發了。收了契丹一萬多俘虜。能不能讓他們效忠大唐,就看你和張九齡的本事了。我拿這麼點回扣,不過分吧?呵呵!行了,不跟你說了。契丹這邊的事情,是張九齡的職責所在,我也就不多插嘴了。對了,張九齡要是問起你這五千精銳騎去哪兒了,你就說我借去了就行了。”

    杜賓客呵呵地笑:“估計他也不敢找大帥去討。大帥這次傷亡比較大,我們支援一下也是應該的。”

    秦霄哈哈的笑了一陣,朝他們二人揮手:“走了,回去吧。別拉著我聊天了,我還要趕時間呢!”

    二人站在河邊,對著秦霄遙遙拱手拜禮,直到他完全過了河。

    秦霄過了河,看著北岸延綿數十裡的唐軍營寨,不由得感慨萬千。數日前,自己帶著一萬虎騎來到士護真河,幾經血戰,盼來了奇跡。不僅是擊敗了李邵固大軍,還將契丹徹底的打趴下了,平定契丹指日可待。眼下自己手中,仍然是一萬騎兵,卻是已經換了一半的人。這一次的血戰,可謂是慘烈而富有戲劇性,回想起來,就像是做夢一樣。

    南岸,唐軍集結完畢。秦霄也不必多說什麼了。大家都知道此行的目地——馳援營州大本營。

    秦霄跨上了馬,舉起鳳翅鎦金鐺遙指南方:“目標——營州!急行軍,出發!”

    營州城,四門打響,如火如荼。黑水靺鞨二萬先鋒和新羅萬餘人,將營州四門圍了個水泄不通,開始了大攻城。

    桓子丹、周以悌、邵宏和墨衣,分別督戰四門。金梁鳳坐鎮中軍指揮百姓們輸送糧草、救助傷患,搬運擂木炮石。

    相比之下,有些憨蠢的靺鞨人要攻得猛得多。而且他們的後部大軍正在逐漸朝營州殺來,讓他們底氣十足。這群本來就不怕死的荒蠻戰士,用他們自己編制的簡陋雲梯攀爬營州城門,用他們的石頭箭瘋狂的掃射著樓城上的戰士。新羅人則明顯有些奸滑的在佯攻,他們不想自己的人有太多傷亡,就想著最後坐收漁翁之利。

    營州城西五裡外的新羅帥帳裡。新羅莫離支高文簡,正有些洋洋得意的高坐在帥位上。手裡把玩著一根馬鞭,聽手下的將軍們彙報營州戰況。

    “黑水靺鞨二萬先鋒正在玩命似的攻城,後續五萬大軍離營州也不到三十裡了。”

    高文簡四十多歲,方臉,三角眼,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都成了一條縫。

    這個時候,他就笑了,志得意滿的對身邊的心腹近侍說道:“只要攻下了營州,榆關以東的大唐領土,就都是新羅地了。到時候,光復高麗王朝就指日可待。靺鞨人?他們只要一些女人和財寶就可以打發了。這群土包子,呵呵!”

    “大人英明!”

    近侍諂媚的笑:“我們佔據了榆關,就等於早就扼住了遼東的咽喉。這千里平原大好河山,遲早就該落在大人手裡的!”

    “哈哈!”

    高文簡得意忘形地笑了起來:“秦霄?什麼狗屁大唐戰神,說出去也不嫌惡心!我只是稍用了一點計謀,就讓他左支右絀應付不來。說不定這會,他都已經陣亡在士護真河了!”

    新羅眾將官,一起肆聲大笑起來。

    營州北門城樓之上,墨衣秀眉緊顰,手裡操著一副弓箭,身邊放著幾壺箭羽,不停的拉弓——射箭。例無虛發,一聲弦響,一人翻倒下城。

    靺鞨人,太狂野太粗蠻了。粗蠻到根本不知道死為何物,他們沒有厚實鐵甲,每個人都穿著豬皮做的衣服,手上的刀槍也很簡單,弓箭的箭頭也是用石頭磨成的。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一群人,居然接連攻下了兩城,讓桓子丹和周以悌無法抵擋。

    不怕死,是他們最利害的武器。

    墨衣感覺,現在自己,根本不像是面對著一群人。他們,更像是一群牲口、野獸!她見識過狼群的狡詐和陰毒,並與之周旋搏擊過。現在,她的心裡就隱隱浮出了那種有些膽寒的恐懼——眼下的這群人,簡直像極了饑餓無懼的野狼!

    一根根巨大的木石砸下去,不僅砸斷了靺鞨人簡陋的雲梯,還直接將幾個人砸成了肉餅。可馬上又有更多的雲梯搭了上來,野蠻的靺鞨人踩著同伴的屍首,悍然朝上攻來。

    “嗡!”

    的一聲,墨衣又射出了一箭,將一名剛剛爬到半道兒的靺鞨人從眼睛到腦後洞穿了,那人慘叫著掉了下去,摔得粉碎。但馬上又有一人爬了上來,嘴裡咬著一柄彎刀,神情兇悍之極。

    寬愈數裡的北門城牆上,靺鞨人搭上了數十條雲梯,兇猛的攻城。城樓下,他們的騎兵也時時朝上放箭。偶爾有幾名靺鞨人登上了城樓,但也馬上被擊殺了。可他們偏偏不計傷亡、不計後果的只顧攻城,沒命的直往上沖。

    形勢不妙!

    眼看著手邊的擂木炮石這一些守城器械都要用得光了,弓箭更是無法阻擋這群野蠻人的攻擊。火弩床?這東西就不要提了。攻城剛開始的時候,僅有的幾十排火箭矢就射光了,雖然把這些野蠻人嚇了一跳,但他們馬上就跟沒事人一樣,又撲了上來。

    對於愚蠢、野蠻到不怕死的人,火弩床反而失去了原本的作用與威力——心裡震懾。

    幾個副將上來拉墨衣:“將軍,請下城樓!”

    墨衣奮力一甩,倔強的吼道:“胡說什麼?我是大唐的將軍!你有見過扔掉士兵、自己逃命的大唐將軍麼?”

    副將們又急又驚的辯道:“可是……可是你也是大帥的夫人哪!你可不能有了什麼閃失!”

    墨衣杏眼圓瞪凜然道:“我現在只是遼東軍遊擊將軍!聽我軍令,全軍拔刀,隨時準備近身肉搏戰!”

    這些個副將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只得順從的拱手一拜:“是!”

    少了擂木炮石,守城的力量明顯弱了不少。靺鞨人打著呼哨尖叫,一批批的人輪流登上了城樓。

    墨衣一咬牙,挺出那杆白鐵銀槍,飛身向前一槍刺出。將一名靺鞨人穿喉刺死,奮力一挑,將他甩了下去。

    旁邊的幾員唐軍士兵頓時驚喜的叫好:“將軍好槍法!”

    “呵!”

    墨衣沉聲一喝,素手急揚將槍頭掄了一個炫花。往旁邊又刺出一槍,又一個正在登城的靺鞨人喉間鮮血飛濺,慘叫著掉下城頭去了。

    唐軍將士頓時大喜過望。原本以為這個女將只是憑著秦霄的名頭,討了個虛職跟著混在軍隊裡,沒想到身手也是這樣的了得!

    陣前有勇士,大家就有了主心骨。這一下,那幾個副將也心裡有底了,提足了膽氣來奮勇殺敵。

    墨衣纖細的身軀飄閃在城頭之上。宛如一朵絢麗多姿的花兒,更像是冷凜無情的死神之舞。成為了一道最亮麗的風景。

    靺鞨人明顯也注意到了這個頭盔之下長髮飄飄的女人,既驚又怒的朝她殺來。唐軍將士們,則是有意識的護在她身邊。

    靺鞨人殺不盡絕的只顧登城,唐軍的防守倒也還滴水不漏。攻上多少,殺死多少。很快,北門這邊又有了金梁鳳派來的救援應急隊加入了戰鬥。

    北門這邊,一時間雖然險象環生,暫時倒也還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其他三門的情形,也跟這裡相差不大。

    金梁鳳坐在議事廳的帥椅上,飛快的下著各種指令,指揮四門應戰。讓他慶倖的是,營州的百姓們也被成功調動起來了。精壯的民夫們,拿著鋤頭扁擔、撿拾著陣亡將士們的兵器,也陸續投入了戰鬥。

    若大的一個營州城,四門城牆之上,已經變成了血與火的世界,殺戮地獄。

    攻防戰持續了極長時間,靺鞨人好像永遠也死不完一樣,仍然在源源不斷的攻城、攻城。守城的軍民,幾乎個個都要累到虛脫了。

    墨衣銀牙緊咬,喘著粗氣仍在北門督戰。手中的銀槍和身上的銀甲,也已經是如同浴血,看不出一絲原來的痕跡了。可是靺鞨人的攻勢,卻仍然沒有一絲減弱的跡象。

    金梁鳳也上了城樓,叫幾個人將墨衣拉了回來,將她扯到了身邊。

    “三夫人……”

    金梁鳳緊擰著眉頭,低聲說道:“事到如今,營州恐怕多半是要失陷了。雖然眼下我們仍然守得住,可是靺鞨仍有幾萬大軍的後援要趕來。而我們的軍民,已經疲憊不堪了。”

    墨衣喘著粗氣,擰眉看著金梁鳳:“金先生,你想說什麼?”

    金梁鳳微低下頭,沉聲說道:“卸下你的鎧甲,換上百姓的服裝吧。唯有這樣,才有可能讓你保住一命。我才能對大帥有個交待!”

    “金梁鳳!”

    墨衣嬌聲怒斥:“你這個沒脊樑的文人!現在每一個將士仍在和敵人血戰,你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枉費大帥那麼信任你,將整個營州交給你!”

    “三夫人!”

    金梁鳳歎了一口氣。無奈而惆悵的說道:“我不怕死。但是,你不能死。營州失陷,是遲早的事情。但是你必須活下去!”

    “哼!”

    墨衣怒瞪了金梁鳳一眼,轉身就走:“我只知道,我是大唐的將軍!大唐只有斷頭的將軍,沒有投降逃命的懦夫!”

    金梁鳳看著墨衣的背影,慨然長歎,無奈的搖頭。

    又一撥靺鞨人攻上了城樓,大聲怪叫著撲進了戰圈,和唐軍殺成了一團。墨衣雙眼圓瞪。揮舞銀槍飛身一躍就殺了進去。

    正在這時,突然有人大聲叫道:“看,北面!”

    “大唐的兵馬!”

    正灰心喪氣的金梁鳳不由得心中大震,急急登上了城頭樓臺朝北眺望——果然,北面方向。千軍萬馬正奔騰而來,塵囂蔽天!

    金梁鳳大聲笑道:“是、是!真是大唐的兵馬!”

    “殺——啊!”

    那一股唐軍,來勢極為兇猛,全是精銳的騎兵,正洶湧澎湃朝靺鞨人背後沖來!

    墨衣心中一陣悸蕩:是他麼?是他回來了麼?

    登上城樓了的靺鞨人,頓時有些心慌意亂了:怎麼回事?

    唐軍們看到了援軍,則是倍加驍勇,大聲怒吼的跟靺鞨人拼起命來。靺鞨人的屍體,被大肆的朝城樓之下扔去。

    近了、更近了!

    當先那員大將,金甲紅袍氣勢如火,手中一柄神兵般的鳳翅鎦金鐺,正在砍向慌亂不堪的靺鞨人——那不就是秦霄麼?

    金梁鳳一手狠狠的拍到了城樓的磚石上,大聲歡喜的叫道:“大帥!是大帥殺回來了!”

    城樓上的唐軍頓時歡呼雀躍——“大帥!”

    城樓之下,秦霄怒聲大吼,一鐺下去劈碎了兩個朝他沖來的靺鞨人,一勒馬韁,那匹戰馬囂張地人立起來。

    秦霄舞鐺大吼:“大唐秦霄在此!靺鞨人敢與我一戰的,放馬過來!”

    金梁鳳激動得幾乎就要掉出眼淚來。連忙對身邊說道:“擂鼓!擂鼓助戰!”

    “咚——咚咚!”

    巨大的戰鼓敲響,唐軍齊齊怒吼,士氣大振!

    墨衣緊咬銀牙,聲聲嬌斥的刺出鐵槍,一顆芳心已是激動地亂顫起來:他沒事!他回來了!

    北門正在攻城的這近萬名靺鞨人,頓時一下慌了手腳。頭頂有唐軍的箭矢,背後又殺來了一股驍勇無敵的唐軍騎兵!

    頓時,潰不成軍!

    秦霄大聲喝道:“將士們!殺光他們!”

    “殺——啊!”

    一萬精銳的唐軍騎兵生力軍,如同出閘的猛虎,撲向了這撮靺鞨人!

    樓城之上,金梁鳳一揮手:“打開城門殺出去!”

    墨衣早已下了城樓騎上了戰馬,大聲道:“我去!——勇士們,跟我一起衝鋒!”

    城門大開,墨衣匹馬當先,怒斥連連的殺了出來。那一柄紅纓銀槍,被她舞得如同翩飛銀花,在靺鞨人的喉間殺抹而過,無不披靡!

    秦霄眼尖,早早看到了城門開處殺出來的墨衣,抖擻神威猛揮鳳翅鎦金鐺,在靺鞨人群中殺出了一條血路,帶著親衛的天兵騎到了墨衣身前。

    “虎將軍?別來無恙!”

    秦霄暢聲地哈哈大笑,痛快之極。順手一揮鐺,將一名靺鞨騎士的馬頭連著彎刀一起砍飛,鮮血四濺,驚叫四起。

    旁邊的靺鞨人心驚膽裂!

    墨衣嚴肅的板著臉,卻是扔給了秦霄一個滿是溫柔的眼神,沉聲道:“托大帥鴻福,一切都好!”

    秦霄大聲喝道:“靺鞨蠻子們,來領教一下遼東軍的厲害吧!——殺!”

    “殺!”

    墨衣策馬而上,和秦霄並肩而戰。二人互遞了一個眼神,心裡各自激動萬分。

    西門城外的新羅營帳中,高文簡謔的一下站了起來,驚愕的叫道:“什麼?秦霄殺回來了?這怎麼可能!”

    “是真的!一萬精銳騎兵,正將北門的靺鞨人打得落花流水!”

    哨兵緊張地說道。

    高文簡生咽了一口唾沫。恨恨地罵道:“這個混蛋,怎麼又沒死?”

    “大、大人,怎麼辦?秦霄回來了,他後面還不知道帶了多少援兵!”

    近侍緊張兮兮。

    “孬種!看你這副德性!”

    高文簡怒聲喝斥,自己卻有些心裡忐忑不安沉思了一陣,一咬牙,說道:“下令大軍,撤回榆關!我可不想我這寶貴的一萬人馬,和秦霄這個瘋子搏鬥!”

    攻打西門的新羅人,倒還比靺鞨人先早一步的撤退了。腳底抹油,溜得極快。守城將周以悌一時愣住了,幾乎就要搞不清楚狀況——這新羅人,搞什麼玩藝兒?

    北門這邊,秦霄帶著一萬精銳騎兵,將這裡的靺鞨打了個稀巴爛,丟盔棄甲的朝東面出逃。同時,東門、南門的靺鞨人,也一併開始撤退,如同潮水般朝東面湧去。桓子丹和邵宏各領了本部的人馬追殺出來。和秦霄合兵一處,直將靺鞨人追殺了二十餘裡。

    靺鞨大軍直接退到了遼西縣境內,那裡就是他們的主力部隊。

    秦霄止住了大軍,策馬東眺。桓子丹和邵宏二人都驚喜地迎了上來,下馬就拜。秦霄笑呵呵的跳下馬來,叫他們起了身:“邵將軍,子丹,辛苦你們了。”

    “末將等無能,居然失了遼西和威化。”

    二將滿面羞愧:“請大帥降罪。”

    “不怪你們。”

    秦霄微笑的寬慰他們:“守得住固然是好;守不住了,合兵一處退守營州也是一種合理的策略。我們兵力有限,將防線拉得太長的確比較吃力。只是我沒有想到,黑水靺鞨居然會出動這麼龐大的兵力!”

    邵宏道:“現在就只擔心,他們的先鋒退回後,馬上聯合主力再來強攻營州。我們就不好辦了。還有渤海人,到現在一直沒什麼動靜。要是他們也幫腔一把,那可就……”

    “渤海人……”

    秦霄暗自沉吟了一陣,喃喃道:“他們會幫黑水靺鞨麼?”

    邵宏緩緩搖頭:“難說,算起來,他們本來就是同族。”

    “我看不一定。”

    秦霄自信滿滿的微笑:“他們既是同族,也是死敵。渤海想要統一靺鞨各部,黑水部想吞併渤海國,這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更何況,渤海前不久剛剛依附了大唐,他們要是這時候反叛,就不怕我們大唐找他秋後算帳麼?從上一次的接觸我可以感覺得出來,渤海郡王大祚榮這個人,是個聰明人。他應該不會幹這種傻事。”

    “可靺鞨人還有六七萬兵力。”

    邵宏說道:“我們營州城裡,只剩下了兩萬餘人。加上大帥帶回來的,也只有三萬餘人。”;秦霄霸道的哈哈大笑:“新羅龜兒子們滾蛋了,不敢再幹什麼事情了。郭知運帶出去的一萬騎兵,也是時候幹出點事來了。我們營州就專心地對付靺鞨人就行了。三萬對六萬,又有什麼可怕的?”

    二將呵呵的笑了起來:“有大帥在,的確是不用怕。”

    “撤兵,回營州。”

    秦霄下令道:“整頓軍馬,準備和黑水靺鞨決戰了!”

    秦霄帶著大部剛剛回了營州,留在東面的斥候們卻飛快的送來了消息:“駐紮在遼西和威化的黑水靺鞨大軍,開始撤退了!”

    這下連秦霄都有些搞不懂了,眾將自然也是面面相覷。秦霄不由得驚笑參半的道:“不至於吧?我秦某人有這麼大威力?這才剛出現在營州,新羅龜兒子滾蛋了,連六七萬黑水靺鞨大軍也能嚇退?”

    墨衣嗔笑地看著秦霄,咯咯的笑道:“我看不至於,剛剛靺鞨人撤退,也只是想回去跟大部匯合來個以多打少。現在他們撤退,說不定就是有什麼詭計。”

    “詭計?”

    秦霄哈哈大笑起來:“你見過野豬耍詭計麼?”

    眾將跟著一起大笑起來。畢竟解了大圍,眾人的心情都很不錯。

    回到城裡,金梁鳳和周以悌迎了上來,和眾將一起簇擁著秦霄進了都督府。

    分別數日,所有人都憋了滿肚子的話要講,議事廳裡熱鬧非凡。秦霄見了這些舊部,也是開心異常。眾人正聊得高興,就有守城將來報——“渤海郡王派來了使者,正在東門外求見!”

    秦霄頓時大喜過望,呵呵笑道:“我說吧,這黑水靺鞨撤兵,就不是那麼簡單!——有請渤海使者!”

    過了一會兒,一個牛高馬大極其威猛的漢子踏進了議事廳,身上穿著蠻鐵鐵甲,頭戴一頂懸著虎尾的皮帽,對著秦霄撫胸拜禮:“末將大武藝,奉渤海郡王之命特來拜見遼陽王!遼陽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大武藝?”

    秦霄不由得疑惑道:“你是……渤海郡王的兒子?”

    他心裡不由得暗自有些好笑的想道:‘大祜榮’這個名字還真是很怪!據說這人是高麗後裔,就是姓‘大’。生了個兒子,叫‘大武藝’,好搞笑的名字,呵呵!

    大武藝謙恭的道:“回殿下話,末將正是渤海王長子。”

    “哦,原來是世子!”

    秦霄哈哈的大笑:“來,坐到我這邊來!跟我說說,你父親還好麼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3:40
第448章 怒髮衝冠的決意

大武藝幾經推辭,還是被秦霄拉著坐到了上位,居於秦霄身旁。秦霄叫安排了酒宴歌舞,款待渤海貴使。

    剛剛還在如火如荼的廝殺,轉眼間已是一片歌舞昇平的祥和的景象。身著重甲身上還殘留著斑斑血跡的將軍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享受著劫後餘生的慶倖和來之不易勝利。

    大武藝敬了秦霄一杯酒,謙恭說道:“末將奉渤海王之王,特來相助王爺破敵!這一次,末將帶來了渤海國最精銳的五萬鐵騎和一萬矛戈手,共計六萬人馬,起傾國之兵來戰黑水靺鞨!不料我們剛剛殺到威化縣附近,黑水靺鞨人就自己退去了。後來一打聽,才知道是王爺親率精兵殺了回來,解了營州之危!王爺威名,當真是威震敵膽莫敢誰何啊!”

    “哈哈,來得好,來得好呀!”

    秦霄歡喜的大笑:“渤海王真是忠肝義膽一心為國!放心,我會親自啟奏朝廷說明此事,到時候皇帝必然有重賞!”

    大武藝面露喜色,離座對著秦霄拜了一禮:“多謝遼陽王!”

    “別客氣!”

    秦霄招手讓他坐了下來,拉著他的手說道:“世子如此雄壯,肯定是一員難得的猛將了。我早就聽說,渤海王大祚榮有個勇冠三軍的兒子,就是你大武藝吧?”

    “不敢、不敢,末將慚愧!”

    大武藝笑道:“跟王爺的蓋世武藝和用兵如神比起來,末將只是個跳樑小丑了。對了王爺,這次末將奉渤海王之命,還給營州送來了五萬石糧食和一千口豬。末將出發來營州的時候,這些東西也派了士卒們運過來了。相信明天早上,就可以送到營州。我們渤海人不養羊,也不吃羊肉。豬是我們主要的畜牧。其實也打算送些牛來的,但現在正值春末夏初,正是牛兒瘦了要養膘的時候。於是渤海王就打算再等幾個月給營州送三千頭牛來。”

    “哎呀,真是太客氣了!”

    秦霄呵呵的笑道:“渤海王這可真是雪中送炭哪!實不相瞞,眼下我營州軍民正缺糧。怪我一時大意丟了榆關,糧道斷了。營州的這幾十萬軍民,眼下吃飯都成了大問題。”

    秦霄心中暗道:送了糧食和豬,卻還將幾千頭牛掖著……雖然大方,卻明顯是要有求於我。待事成之後再送牛給我,是這意思麼?既然你不開口說,那我就給你下臺階下,我來問好了。雖然我不在乎這幾千頭牛,但投桃報李的道理還是懂的……

    “世子,不知道渤海王對大唐有什麼請求呢?如果有的話,只管說。”

    秦霄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說道:“渤海王幫了我這麼大忙,為大唐立下了這麼大的功,相信皇帝和朝廷也不會吝嗇一些賞賜的。”

    “賞賜不敢!”

    大武藝倒也是個直爽人,直言不諱的說道:“渤海王的確是有個請求。那就是煩請王爺支持渤海統一靺鞨各部。首先,就是擊敗黑水靺鞨。靺鞨各部中,只有黑水靺鞨最為強盛,歷來不服任何人。也時常四方侵略。這一次,渤海王想借助大唐的幫助,擊敗黑水靺鞨!”

    “行哪!”

    出乎大武藝的意料之外,秦霄居然十分爽快果斷的拍板:“說吧,要我們怎麼幫你們?”

    大武藝微微一愣,隨即十分歡喜的說道:“既然王爺如此爽快,末將也就不客氣了。渤海王的意思是,王爺能不能派出大將和謀士率領幾千一萬人馬,幫助我們一起去攻打黑水靺鞨?”

    秦霄聽了這話,微微點頭,心裡琢磨道:幾千一萬人馬,是幹不了什麼大事的。不過假如有了大唐派兵干預,這也就向東北向蠻族表示我們大唐支持渤海,統一靺鞨……性質就截然不同了。以蠻制蠻,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是等渤海統一了靺鞨各部,我們要駕馭的就會是一個統一的部族了。這又會平添一些風險和難度……畢竟,如果讓渤海一家獨大,也會帶來一些隱患。

    秦霄看到,座下的金梁鳳朝自己丟了一個眼神,示意自己同意。

    秦霄大方的一笑:“這樣吧,你們渤海人擅戰,但並不長於謀略。我這裡有行軍長史金梁鳳金先生,用兵如神智深如海,我讓他帶著左驍衛將軍周以悌,率領一萬步兵,隨你們一起征討黑水靺鞨怎麼樣?黑水白山之間,我們大唐步兵的陌刀,大有用武之地哦!”

    大武藝頓時大喜過望:“多謝遼陽王!”

    “哈哈,別客氣,都是自己人麼!”

    秦霄哈哈地大笑,對座下眾人說道:“來,今天不僅要慶功,還要為渤海王世子接風洗塵!大家大吃痛飲吧!”

    入夜時分,酒席方散。

    秦霄將金梁鳳留了下來,請進了議事廳偏堂裡。

    相比于剛才諮情於聲色的歡娛,秦霄的臉色已經變得嚴肅了許多。他站在沙盤前,緊擰著眉頭說道:“契丹被打趴下了,新羅人退守榆關,黑水靺鞨也被嚇退。照表面來看,營州的危機是解除了。不過這一次,我們付出的代價太慘痛了。士護真河那邊,我手下的二萬人馬陣亡了五千餘人,重傷四千餘人,減員幾乎一萬。營州這邊怎麼樣?”

    金梁鳳說道:“威化縣與遼西縣失守,幸好撤退及時,周以悌和桓子丹手下的兵馬共計只損失了三千餘人。今天的守城戰,估計也損失了這個數。大帥留下來守備營州的三萬兵馬,共計損失了六千餘人。”

    “也就是說,加上我帶回來的一萬人,現在整個營州城只有三萬五千左右的兵馬?”

    秦霄皺著眉頭說道:“這還答應了渤海人帶走一萬,營州就只剩二萬五了。有點不夠用啊!”

    “郭知運帶出去的一萬人,到現在沒有消息,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金梁鳳也有些擔憂的說道:“榆關的新羅人,共有二萬五千餘人。郭知運去切斷他們後續部隊的來路、斷掉補給線,的確是有些難度了。”

    “所以我才有點著急,我們必須盡快攻下榆關。”

    秦霄說道:“你沒有發現麼,今天渤海人就利用我手上缺糧,來找我討價還價了。”

    “也不儘然是壞事。”

    金粱鳳笑道:“讓靺鞨人內鬥,我們從旁協助、監督、獲利。不是好事麼?”

    “嗯。我只不過是不想一直有求於人罷了。”

    秦霄點頭,鄭重的對金粱鳳說道:“你這一次去黑水白山之間,可謂是責任重大,我也不敢將這個重任托給別人。你堅持一條原則,那就是讓渤海和黑水靺鞨各部的矛盾儘量激化,並讓戰爭的時間持續得盡可能長——兩個字,‘消耗’!讓他們彼此制約、消耗掉實力,明白麼?”

    “明白。”

    金梁鳳微笑道:“其實我心裡也是這樣想的。如果讓渤海一家在東北做大,可不是好事。我是不會讓渤海人順利平定靺鞨各部的。必須要讓渤海人一直有對手,一直有麻煩。這樣,我大唐才有可能輕鬆的駕馭他們。”

    “呵呵。果然夠奸!”

    秦霄不由得笑了起來,“看來你比我還想得明白,到時候也更清楚該怎麼做,我就不多說了。記著,為我爭取點時間。半年,半年吧。我要花半年的時間——”

    秦霄狠狠的一拳錘到了地圖上,錘向那個朝鮮半島。恨恨地喝道——“掃平這一塊盲腸樣的地方!”

    金梁鳳不禁愕然:“大帥,你打算對新羅全面用兵?這恐怕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的?”

    秦霄沉聲喝道:“老子教訓兒子,還有什麼妥不妥的?”

    金梁鳳被秦霄這句話頂了個夠嗆,呆了半晌說道:“這一次只是新羅莫離支、安東都護府叛亂。我們沒理由對新羅全面用兵。而且新羅歷來是大唐屬國,是大唐的家務事。對新羅,不能像對待突厥和契丹那樣大屠殺。就像你說的,老子教訓兒子,甩幾個耳光踢兩腳就行了,犯不著將他打殘廢或是滅了吧?”

    “迂腐,你個老迂腐!”

    秦霄有些氣急敗壞的叫道:“要是你兒子拖了把刀子要來宰你,你會怎麼辦?哦,對他說,‘你乖,不要調皮’。然後象徵性的扇兩個耳光了事?人家還不罵你沒家教!一個新羅的莫離支就敢幹出這樣的事來——勾聯突厥、契丹、黑水靺鞨謀反大唐,企圖將大唐的整個遼東都分割出去自立為王——**她娘的,這樣的兒子不吊起來用鐵棒狠抽、不打斷他幾根骨頭,我們大唐還有什麼臉當人家老子?”

    “呃……”

    金梁鳳被秦霄的這一通流氓氣息十足的歪理邪說堵得沒話說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鬱悶了半晌,乾咳一聲說道:“依我看,還是請示一下朝廷的意思為好。高宗時,大唐派李勣和薛仁貴平定了高句麗和百濟,新羅從此一統高麗全土,臣屬於大唐。可是鳳儀元年,薛仁貴的水師在枝伐浦敗績後,我大唐就沒在新羅駐軍了。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新羅人在自治。這一次大帥要親提大唐兵馬進入新羅,恐怕……會引起一些士子文人、朝廷大臣和新羅貴族們的口誅筆伐,甚至是在青史上留下污點呀!”

    秦霄聽完這席話,緩緩的轉過頭來,微眯著眼睛,眼神有些寒徹的看著金梁鳳,悠悠說道:“擔當身前事,何計身後評——金先生,你謹慎、低調,這都沒有錯。我也承認,我之前一直都很小心,怕觸到了某些人的敏感神經。做的一些事情,都是在明哲保身,隱忍退讓。可是這一次,我要堅持我的觀點和做法,你知道為什麼嗎?”

    金梁鳳愕然:“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是死過兩次的人了。而且是別人用自己的生命,換回了我現在的性命。”

    秦霄緩緩說道:“只有死過了,才知道生命的意義和價值。有些事情,是值得我們去堅持和努力的。這些事情,跟你沒法兒完全解釋清楚。我只說一句,像征討新羅這樣的事情,是我該做的。”

    金梁鳳呆立了許久,還是緩緩的搖頭:“我……還是不太明白。”

    “你不用明白了。”

    秦霄背剪起手,緩緩的踱到了行軍沙盤前,指著榆關說道:“我要親自帶兵,去收復榆關,痛擊高文簡。然後,揮兵南下!如果新羅人不打開城門、全體跪地請降,我就要踏平安東都護府、直抵金城,血洗新羅!”

    金梁鳳的心突突的跳了起來:這、這秦霄,今天是犯了什麼傻了?這不像他的性子!

    秦霄斜過眼睛來瞟著金梁鳳,沉沉說道:“你只要辦好一件事情,那就是讓渤海和黑水靺鞨各部,打得越久、越慘越好。等我收拾完新羅,再回來擺平靺鞨族。”

    金梁鳳有些呆愕的看著秦霄,木然的點頭。

    “沒事了,你回去歇著吧。這些日子,你也累壞了。”

    秦霄提腳往外走,“我也去歇著了。明天等渤海人的糧草運進城裡後,點撥三軍啟程!”

    “是……”

    金梁鳳的額頭,已是一陣冷汗涔涔。

    秦霄走出了議事廳,緩步朝後院走去,目光一陣陰寒。他心裡尋思著:新羅人,這些年來是被慣壞了,不知道兒子大還是老子大了。更可恨的是,這些棒子歷來有些記性不好,不懂得感恩和畏懼。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你卻敢在窩裡反。

    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怪就怪你們運氣不好,遇到了我秦某人。一千多年後,你們的無恥和狂妄我是見識過的。剽竊中華文化,悖祖忘宗搞些跳樑小丑專幹的事情。

    青史上留下惡名?我管那麼多!一個應該已經死過無數次的人了,還會在乎這些!再說了,沒聽說哪個老子打兒子被人罵了的——更何況,還是教訓的忤逆不孝子!

    我秦霄不是聖人,也有脾氣和私心。士護真河一戰,我親眼目睹了那麼多的大唐英烈戰死,埋骨他鄉,還不都是拜這群棒子所賜!

    老子要以這些英烈的名義,狠狠的教訓一下你們——高麗棒子們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3:46
第449章 血淋淋的快感

秦霄全身泡在一個大澡桶裡,已是半夢半醒之間。墨衣在他身後幫他捏著肩,一個人靜悄悄的掉淚。

    她看到了秦霄胸口的那一塊大瘀青,背上也是青綠了一片。她輕言的問起這些傷是怎麼來的,秦霄輕描淡寫的說了句‘不小心被捅下了馬’,墨衣就忍不住心裡一陣揪疼起來。她早就發現,秦霄那副華麗結實的鎧甲上,大小的傷痕缺口不下數十處,胸口的明光甲更有被砸癟過的痕跡,就已經能想像當時戰爭的慘烈了。

    秦霄全身繃得緊緊的,墨衣揉了好久,手都有些酸疼了,他的肩頭也不見放鬆。墨衣心裡好一陣痛,忍不住從後面抱住了他,雙手輕撫著他赤裸而強壯的胸前,嚶嚶的哭了起來。

    秦霄驚醒了過來,輕拍了拍墨衣的手,輕言勸道:“哭什麼呢,傻瓜?我這不是沒事,好好的回來了麼?”

    “我、我心裡好怕,後怕。“墨衣哽咽道:“要是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回不來了,我該怎麼辦哪!我怎麼去向仙兒和妹妹她們交待,還有我們的孩子們……”

    “別想太多了。“秦霄拿起墨衣的手輕吻了一口,溫柔道:“平安就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麼,呵呵。”

    “你還笑得出來……”

    墨衣有些慍怒的在他肩頭輕咬了一口,喃喃道:“是不是又要帶兵出征了?”

    “嗯。”

    秦霄應了一聲:“收拾新羅。”

    墨衣怔了半晌,訥訥的道:“不親自去可以麼?”

    “墨衣……”

    秦霄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聲音悠長的說道:“我這個人,還沒有真正恨過誰,真的。這麼多年來,我攪和進去的事非多了去了,手下結果的人,也不少。從最初的江南逆黨,到最近的突厥默啜、奚族人、契丹人,我其實都沒有真正的去恨他們,只是一種責任,或者說是本能,要消滅、戰勝他們。可是現在,我真的很恨一些人了。”

    墨衣愕然道:“新羅人?”

    “對。“秦霄一把捏起澡巾,握成了一個拳頭,骨骨作響,水滴四溢:“就在士護真河畔,我失去了最好的戰友,還有我的戰馬。我親眼目睹甚至是親手送他們上了黃泉。他們之中的有些人,還有些是為我而死的。為了他們。我就沒有理由不憎恨新羅人!以高文簡為首的這些新羅人!”

    墨衣的身子微微發顫起來。因為她明顯的感覺到了,秦霄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突然一下隆起,渾身上下充滿了強大的力量,隨時都要爆發的樣子。這麼多年了,她還從來沒有見過秦霄這樣咬牙切齒地去憎恨誰。這種憎恨與怨怒,來源於他深沉而真摯的感情,是那樣的雄渾而激烈,勢不可擋。相信現在,不管是誰出面要阻止他,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這樣的一個男人,一旦真的決定要去做一件事情,就決不會再回頭。

    墨衣咬著嘴唇皺起了眉頭,喃喃道:“我也要一起去。帶上我。”

    秦霄扔掉澡巾,雙手將墨衣拉到身前來,一用力將她也抱進了澡桶裡,溫水四溢。

    “好!”

    一個字,堅決而果斷的從他口裡吐了出來。

    墨衣開心的笑了。能與他一起分享快樂,分擔悲傷和仇恨。讓她感到無比的幸福和舒心。

    墨衣濕透了的身子緊緊地粘到了秦霄身上,一縷清香,兩片紅唇,二人已經膠著的吻到了一起。

    次日拂曉,秦霄和墨衣都已經是全副披掛,出現在了城外的軍屯點將臺上。全營州三萬五千兵馬,排好了佇列,等待檢閱和出征的軍令。

    渤海世子大武藝也一同參加了閱兵,時時的驚歎出聲來。唐軍的威武雄壯和整齊劃一,自然是半荒蠻的渤海大軍無法相比的。

    辰牌時分,渤海人送的軍糧補給已經進了城,秦霄叫金梁鳳和周以悅分撥出了一萬步兵出來,和大武藝一起離開了營州。然後他親自從餘下的二萬五千人裡面,抽調出了一萬五千精銳騎兵,重整虎騎師。餘下的一萬人,交給了邵宏守備營州城。整點裝備、安頓糧草,一切完畢。

    一萬五千鐵騎,大部份還是之前的虎騎師成員。

    秦霄站在點將台前,親手拿出了那面在士護真河的血與火中淬煉過的帥旗,讓新任帥旗使鐵三高舉了起來。

    秦霄大聲說道:“這一面帥旗,雖然已經是殘破不堪,滿是血污。可是它的身上,凝聚了千萬名陣亡在遼東的將士們的鮮血和英靈!今天,我秦霄就帶著這些英烈們的亡靈,去報仇血恨,以慰英烈們在天之靈!”

    “報仇血恨!”

    將士們海呼山嘯的高喊,群情激昂。這其中的許多人,都是經歷過士護真河的血戰的。那一戰的慘烈和悲壯,已經給他們留下了刻骨銘心抹不去的記憶。當時,他們都記下了站在自己前後左右的戰友。可是如今,他們當中的許多人的骨灰,已經灑在了士護真河上,隨風而去。

    秦霄翻身上馬,拿起鳳翅鎦金鐺朝西方一指:“目標——榆關——出發!”

    “吼!”

    萬馬奔騰,席天卷地而去。

    榆關這裡,二萬余名新羅大兵緊張兮兮的嚴陣以待。榆關東、西兩面,高文簡各布下了七層營寨,連綿數十裡,大建崗哨箭樓,將榆關圍得像鐵桶一般。

    榆關之上的關崗裡,高文簡有些坐立不安的來回踱著步子,旁邊的幾個官員和將軍,則是呆若木雞的眼睜睜看著他,不足所措。

    終於,門口傳來了一外小校的長喊——“報!”

    高文簡急急的迎了上去,大聲道:“怎麼樣?糧草來了麼?”

    “報、報莫離支大人……”

    小校吞吐道:“末將不是來報糧草,是來報營州戰況的。”

    “呃?”

    高文簡一愣,滿不耐煩的道:“快講、快講!”

    “是……”

    小校咽了一口口水:“剛剛探馬來報,圍攻營州的黑水靺鞨部,全軍回撤了。”

    “啊?”

    高文簡等人頓時大驚,“怎麼會這樣?”

    小校驚怕參半的搖頭:“末將不知……”

    “滾——”

    高文簡大聲喝罵,就差掄腳踢人了。小校狼狽不堪地溜了出去。

    高文簡正有些慌亂,門外又有人報來了——“報莫離支大人,渤海國派出六萬大軍來幫營州解危。現在黑水靺鞨已經退回本土固守!”

    高文簡心裡咯噔一響,眼睛睜得老大,心裡喃喃道:“完、完了!契丹沒了,現在黑水靺鞨也逃了……秦霄,肯定會要來找我算帳了!”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渾身一哆嗦,身邊的官員將校們也跟著哆嗦起來。馬上有人近前來低聲道:“大人,現在怎麼辦哪?榆關這地方雖然是營州的咽喉,卻也是個背腹受敵的地方。奚族、幽州、契丹、營州四界相交。從哪兒都可以殺過來。我們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

    高文簡怒聲道:“逃跑麼?”

    眾人頓時不語。高文簡獨自急得撓頭,強作鎮定的乾咳了幾聲,鬱悶道:“這糧草,怎麼還不來?榆關以南直通安東都護府,又沒什麼阻擋。還有我的四萬後續大軍,也一直沒見人……都他娘的死了麼?”

    “報——”

    又有人驚慌地闖了進來,大聲道:“大、大人!不好啦!”

    高文簡憤怒的沖上前去,把那個進來報信的小校拎了起來:“鬼叫什麼!什麼事情?”

    小校瞪大了眼睛,語無倫次的說道:“糧、糧草被劫了!後緩大軍全被堵在白狼穀,開拔不進來!”

    高文簡大驚大怒的叫道:“大軍從建安城沿海邊過來,一路沒有任何崗哨和城池,怎麼會遇到阻擋?”

    “小、小人也不知道!”

    小卒驚慌道:“大軍過了白狼水下游河源,突然一隊唐軍鐵騎從天而降,急襲之下搶奪了一批糧草,然後還燒掉了我軍大部分輜重。並且在白狼穀設伏,阻擋住了大軍去路!”

    “多少人?”

    高文簡驚怒地問。這一路開拔過來,幾乎都是平原,唯有白狼穀這個必經之地地形有些險要。據北而守易守難攻。沒想到,唐軍偏偏就守在了這裡!

    “一、一萬人左右!”

    高文簡呆住了,喃喃的道:“一萬人?營州哪裡還有這一萬人?他秦霄手上不是正缺人手麼,還從哪裡調來的這一萬人搞突襲……天哪,難道真是的從天而降的一支天兵?”

    眾人都驚慌的圍了過來:“大人,現在該怎麼辦?”

    “報、報——”

    又有個人闖了進來,大聲嚷道:“大人,有軍情!營州發兵一萬餘人,由秦霄親自統領,朝榆關殺來!”

    高文簡的腦子嗡地一聲響,頓時變作一片空白。

    唐軍這邊,秦霄怒火中燒抖擻神威,親自在前衝鋒陷陣,已經勢如破竹的攻破了新羅在榆關以東的五處防線,斬敵無數!

    秦霄下了一條軍令——“殺無赦!”

    所有唐軍,毫不留情地大屠殺!

    相對於遼東軍的如火氣勢,做賊心虛出師無名的新羅人,明顯膽氣不足、士氣低落。而且這些年來,新羅的軍隊就從來沒真正打過仗,哪裡是秦霄手下這批沙場惡虎的對手。

    這一路攻下來,簡直就是擋者披靡摧枯拉朽,五條防線的軍屯裡,已是血流成河,新羅人陳屍遍野。

    不久,榆關到了。

    城門緊閉,關卡上弓箭手林立。高大堅厚的榆關城牆,挺立在了眾人面前。

    榆關,山海關的前身。明朝的時候,這里加修數道關卡與長城相連,依海連山,形成了山海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秦霄叫大軍整備,做好攻城準備。自己拍著馬,朝榆關走近。

    城樓之上的新羅軍士們緊張得一陣發抖,將手中的弓弩拉得齊齊作響。

    秦霄走到了榆關前,揚起鳳翅鎦金鐺指著城樓之上,大聲怒吼道:“新羅的叛賊們,早早下城投降!要是等我攻上來,玉石俱焚雞犬不留!”

    “雞犬不留……”

    長長的餘音回蕩,新羅人心驚膽顫。七道防線,這麼容易就被唐軍攻破了。這樣的實力,在新羅人看來簡直太過恐怖。加上秦霄這個名字,已經在遼東一帶威震蒼穹。現在這些新羅人親眼看到了他——金甲紅袍鳳翅鎦金鐺一猛將,自然是膽戰心驚。

    “高文簡何在?”

    秦霄見這些新羅人像木頭一樣全無反應,更加惱怒的叫道:“讓他滾出來見我!”

    這一嗓子吼下去,城樓上的新羅人明顯一陣心悸的騷動起來。有幾個人嘰裡呱啦的叫道:“放箭、放箭!”

    秦霄冷笑,站在原地不動。新羅人軟綿綿的箭矢射了下來,九成以上的在他身前一丈開外落了下來,少有的幾支也被秦霄輕鬆撩飛。

    身後的帥旗使鐵三沉喝道:“大帥,別跟這群孬種廢話了——殺上去,一個不留全砍成肉醬,這還痛快些!”

    秦霄眼中殺氣四射,緩緩的點了一下頭,朝後面一揮手,百餘名士卒推出了一排兒黑黝黝的鐵板物什——火弩床。

    秦霄指著榆關之上大聲怒喝:“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一炷香的時間之內,開關投降,讓高文簡滾出來見我!否則全關上下,一人不留全都要死!”

    新羅人驚栗的叫了起來,已經有人四下躥動。但硬是沒有開關投降,也不見高文簡出來。

    秦霄陰沉著臉,沉聲大喝:“放箭——攻關!”

    “是!”

    百名唐軍齊聲應諾,三十排火弩床齊齊發射起來。

    頓時間,三尺多長的火箭矢在新羅人的弓箭射程之外,朝榆關之上轟殺而去。劇烈的爆炸聲下,石頭亂飛、肢體破碎。新羅人慘叫不絕,驚駭得如同見鬼。

    “給我轟、轟,使勁的轟,轟殺至渣!”

    秦霄咬牙切齒的怒聲大喝道:“轟足半個時辰,大軍攻城!”

    震耳欲聾的巨大爆裂聲,讓整個榆關都震動了起來。每個人都感覺自己腳下的土地在發顫,天地間的空氣也一陣陣震盪了開來。

    秦霄看著榆關上的新羅人炸得粉碎的血肉身軀,聽著他們撕心裂肺般的慘叫哭號,心裡湧了上來一陣血淋淋的快感。
516433 發表於 2009-5-8 23:51
本帖最後由 516433 於 2009-5-8 23:57 編輯

第450章 血洗榆關


  在火弩轟殺下來,榆關城頭之上黑煙滾滾一片狼籍,幾乎沒有新羅人敢冒頭了。城下則是落下了一片瓦礫磚石殘片,堆積了許多的屍體。被炸成了布條的旗幟隨風亂舞,有的還嫋嫋的落了下來。

    秦霄騎在馬上,微眯著眼睛,斜牽了嘴角,冷笑:“一群孬種!軟骨頭的賤人,天生就只會扮烏龜!——下令,前軍攻城!”

    戰鼓隆隆,長角吹響,五千先鋒唐軍如同出匣的猛虎朝榆關撲殺而去,喊殺聲震天。每兩夥為一組,十人護梯十人攀登,開始了大舉攻城。二百十餘架雲梯朝榆關搭了上去,彪悍勇猛的士卒們,拖著橫刀開始登城。

    城頭上的新羅人縮了一陣腦袋,猛然發現唐軍大舉攻城了,駭得七魂失了六魄,驚慌的呱呱叫著開始了反擊。弓箭、石塊、木頭,劈頭朝唐軍砸了下來。

    秦霄駐足在後面,看著自己的士兵們被這些新羅人從高處砸下來,發出聲聲慘叫,心裡好一陣怒火中燒。不由得怒聲道:“桓子丹,帶三千名最好的虎騎師騎射手,給新羅人賞點好東西!”

    “是!”

    桓子丹沉聲一應,將鳳翅鎦金鐺插在了地上,架上了鐵臂弩,一揮手:“衝鋒!”

    三千餘猛虎騎兵奔騰出去,在榆關之下跑了一個大大的橢圓形,角弓、角弩,一一精准的射出,讓城頭上的新羅人一陣慘叫四起。攻城先鋒的壓力頓時一陣大減,攀登速度快了許多。

    秦霄看著虎騎師的出色表演,嘴角的笑意更濃了,殺氣也更重了。

    虎騎師奔射了兩輪以後,貪生怕死的新羅人的抵抗明顯弱了許多。但榆關實在太高了,攻城上去難度極大。加長的雲梯到了上端,人踩上去就有些搖搖晃晃,更何況還要和迎頭而來的弓箭、石頭對抗。

    秦霄馬上又下令:“中軍天兵。開始攻城!”

    “是!”

    兩百餘人跳下馬來,飛步朝榆關逼近。每個人的鐵臂弩上,都系掛了一根弩索。長長的繩子前面接著一個特製的大鐵鉤,用弩射出去後,能輕鬆地嵌入城石或是牢牢勾住。再憑藉這些人的敏捷詭異的身手,輕鬆就能攀登上城頭。

    一時間,在攻城大軍中,出現了這樣一批奇異的部隊。個個身著黑袍墨甲,背上背一柄長刀,身手詭異靈便之極。一弩射出去後,扯著繩子飛快的就朝上攀登而去,形如靈猿。等新羅人發現這批怪人的時候,這些人大多已經攀至了城頭,個個飛身而起,揮刀,斬殺!

    秦霄興奮的一擊拳:“幹得漂亮!有他們上了城頭,這榆關就攻下了一半了——下令,大聲擂鼓,加快攻城進度!一個時辰之內,攻下榆關!”

    唐軍的軍鼓轟隆隆的震響起來,地皮都一陣發顫,唐軍士氣大振。攻上城頭的天兵們,無不以一擋百,揮刀猛殺。所到之處,血海如池,人命如草菅。有了他們的強力支援,攻城大軍進度明顯加快,陸續已經有了許多唐軍攻上了城樓。

    秦霄一揮手:“再擂鼓,中軍五千人再上!”

    “殺——啊!”

    中軍將士,齊齊朝榆關殺過去。騎兵變步兵,棄了馬匹,揮刀登城。

    正在這時,榆關西面也一陣大混亂起來,喊殺聲震天,新羅人亂成了一片。混亂之中,城門大開,百余名天兵肆無匹敵地門口大戰新羅士兵,悍然無懼。

    秦霄揚起鳳翅鎦金鐺,怒聲喝道:“全軍突擊,殺進關去!”

    “殺啊!”

    餘下的唐軍跟著秦霄,怒聲大吼朝榆關大門衝殺而去。據守在這裡的新羅人頓時嚇得一陣哇哇大叫,丟盔棄甲的四下奔逃。秦霄帶著人馬衝殺進來,幾乎沒有受到什麼阻力。

    與此同時,西門也大開,同樣殺進來一隊唐軍,為首一員大將跳下了馬來,呼喇喇的舞著一柄潑風大刀,四處砍人如同切菜。那些遇到了他的新羅人,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副腿腳,四處奔逃。

    秦霄頓時歡喜地大笑起來:“李嗣業!你這個大頭鬼,居然來跟老子搶功!”

    李嗣業也早早注意到了秦霄這邊,邁著大步就朝這邊殺來。大陌刀揮灑如風,砍去人頭無數。

    秦霄和墨衣領著騎兵殺到李嗣業身邊,身邊幾乎已經沒了新羅人,非死即逃了。

    秦霄跳下馬來,狠狠的一拳砸到了李嗣業的胸前:“黑蛋,老子想死你了!”

    李嗣業哈哈地大笑,震得所有人的耳朵都要聾了。他也狠狠的在秦霄胸口來了一拳:“大帥,俺也想你啊!”

    不料秦霄疼得哇聲一叫,騰騰的朝後退了兩步。墨衣氣憤的跳出來,指著李嗣業罵道:“你這冒失鬼,正打到大帥的傷口了!”

    “受傷啦?”

    李嗣業瞪大了眼睛,滿是擔心的對墨衣低聲道:“傷得重麼?”

    秦霄呲牙咧齒的叫喚了幾聲,走過來說道:“別聽她的,她就喜歡說得誇張。一點小傷,死不了——黑蛋,你怎麼也在這時候攻上來了?你不是應該在駐守幽州麼?”

    “幽州還有什麼好守的?來騷擾的幾隻新羅猴子都被俺老李砍乾淨了。”

    李嗣業大喇喇的說道:“張九齡讓俺守灤河穀,伺機配合大帥攻打榆關——娘的,這小白臉有兩手啊,知道你近兩天要來打榆關,就讓俺帶著人在附近候著了。只要你這邊一打響,俺就來混水摸魚,嘿嘿!”

    “哈哈,現在你服他了吧?”

    秦霄大笑起來:“這小白臉有本事吧?居然將契丹的老窩都端了!——行了,現在不跟你廢話。八五八書房讓兩撥大軍開始大屠殺吧!”

    李嗣業瞪大了眼睛,滿有些疑惑:“大屠殺?”

    “對,大屠殺。”

    秦霄冷峻的微微一笑,沉聲道:“榆關上下的新羅人,一人不留,全部斬殺!”

    “天。兩萬多人哪!“李嗣業低聲的驚叫道:“你不是一向不主張濫殺的麼?這次怎麼……”

    “這次仍然不濫殺。”

    秦霄冷哼一聲:“這次殺的。都是該殺的!”

    李嗣業眨巴了幾下眼睛,看了看秦霄身邊的一些副將,個個都是義憤填膺怒氣騰騰,心想這新羅人肯定是將秦霄惹得有夠火了。於是道:“行,攻關的時候俺沒起什麼作用,這殺人的事,我在行。老規矩,惡人俺來做。關是你攻下的,人讓我來殺!”

    “隨你的便。”

    秦霄不由得失聲笑了出來:“你帶了多少人?”

    “一萬!”

    李嗣業道:“全是步兵。雖然衝擊力不如你麾下的鐵騎,可都是攻城守寨厲害的角兒,殺人也十分地利索。不說了,俺去宰人了!”

    說罷,李嗣業就騎上了小卒牽過來的那匹馬準備離開,卻無意間瞟到了秦霄騎的那匹馬,不由得驚道:“怪了,你的寶貝兒淡金馬呢?”

    秦霄的臉微微顫抖了一下,輕笑一聲:“陣亡了。”

    李嗣業一呆,隨即輕歎道:“多好的馬兒啊……皇家禁苑裡的珍品呢!”

    頓了一頓,他對身邊的人說道:“你們兩個,現在去將我養的那幾匹大宛良駒帶進來——大帥,俺不求財不好色,唯獨喜歡養好馬。這幾匹馬雖然跟你的淡金馬沒法兒比,但也還算能用。一會兒你自己挑吧,看中哪匹俺送你哪匹。”

    秦霄呵呵的笑:“想不到你還這麼大方——行了,你去吧。”

    李嗣業揮刀拍馬:“行,俺去了。兄弟們,跟我一起上,宰光這群猴子!”

    剛剛奔出幾步,李嗣業卻又停住了,回馬跑了幾步,看似有話要跟秦霄說,卻又有些猶豫。

    秦霄也翻身騎上了馬,沖他揮手:“有話一會兒再說。殺人要緊!”

    李嗣業重重的點了點頭,眼神裡卻是有些擔擾,甚至還有一些悲傷。秦霄微微一怔:這漢子,今天是怎麼回事?像個多情娘們了。不會又有什麼不好的事吧?

    秦霄理了一下思緒,對身邊將士下令道:“元帥令!新羅人負隅頑抗拒不投降,全部殺無赦!現在開始對榆關進行大清洗,直到殺光最後一名新羅士兵——帶頭的將軍和官員,儘量活捉!”

    “是!”

    各將得令,全部四下奔騰開去了。

    榆關之內,頓時變成了血山火海,人間修羅場。不需要憐憫,沒必要同情。對付該殺的人,只有一個辦法——殺!

    兩個時辰以後,天色已暗。榆關之中的喊殺聲漸弱。

    天兵們已經攻下了榆關駐將樓,將那裡的幾個將軍官員個個捆了個結實,就來請秦霄進去發落。

    秦霄踩著鮮血淋漓的石板階梯,一手握著刀柄,一手拿根馬鞭,龍行虎步的走進了駐將樓。兩百天兵近侍環立,個個身上如同浴血,卻是沒有一個人受傷。秦霄沖著他們滿意的微笑,點頭。天兵們卻齊齊的單膝一拜,大聲喝道:“大唐天兵,天下無敵!”

    “呵?好!”

    秦霄不由得笑了起來:“誰教你們說的?”

    身後的鐵三笑道:“契丹人說的。就是上次士護真河一戰後,被俘虜的契丹人說的。現在已經風傳整個遼東了,人人皆知。”

    秦霄微笑的了點了點頭,走進內堂。

    內堂的地上,跪著十幾個捆得結實的新羅人。有武將,也有文官。個個將頭挨著地不敢抬頭,有的還在瑟瑟發抖。

    秦霄緩步走到這些人身邊,拿馬鞭敲敲他們的頭盔、官帽,沉聲說道:“來人,將他們的官帽、官服和鎧甲頭盔都卸了。這都是大唐官將的服裝,他們不配穿在身上。”

    “是!”

    眾天兵馬上動手去剝衣服,嚇得這些人哭號連天,以為馬上就要被砍頭了。

    秦霄煩怒難耐,揮起鞭子狠抽了幾個人,怒聲罵道:“號什麼?你看看你們,哪裡還像是將軍、官員!貪生怕死奴顏婢膝!大唐有你們這樣的屬臣,都臉上無光!偏偏你們這些孬種,還敢跟著高文簡那廝造反——高文簡呢?誰是高文簡?”

    秦霄喝問了幾聲,無人敢答話。這些被剝了外衣鎧甲的囚犯,又被綁了起來跪倒在地。秦霄一腳踢向身邊一人,大聲喝道:“問你話聽到沒有,死棒子!”

    那人頓時一聲慘叫倒向一邊,掙扎了半天才重新跪好,疼得渾身發抖的嘰呱了幾句,卻是聽不懂。秦霄不由得怒道:“你個死棒子,漢話都說不利索,還敢魚目混珠的當官?這狗舌頭長了有什麼用?來人,拖出去,先割舌頭再活埋!”

    “是!”

    馬上沖進來兩個小卒和紅衣劊子手,將這個慘叫連天的傢伙倒拖了出去。跪在地上的新羅人頓時嚇得驚叫一片,個個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墨衣一直站在秦霄身後,目睹了眼前的一幕,不由得有些膽戰心驚,心中喃喃的道:大屠殺、大清洗、一人不留;眼下又是這樣的割舌頭、活埋……老公,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鐵石心腸心狠手辣了?

    周圍的將士們則是個個露出了亢奮激動的表情,沒有感覺任何絲毫的不妥。

    秦霄拿著馬鞭在這些人當中逛了幾步,悠悠道:“有誰的漢話說得流利順當的,出來回話。說不定本王心裡一舒坦,能饒了他一命。”

    馬上就有一個新羅人抬起頭來,滿面恐懼的說道:“大、大王!小人曾在長安留學五年,漢話說得最好。大王有什麼話,儘管問,小人知無不言!”

    頓時,又有三四個新羅人也躥了起來,爭著說‘我的漢話說得最好’、‘我的才好,你們都是鸚鵡學舌’!

    嘰嘰喳喳,吵成一片。

    秦霄煩不勝煩的猛然揮下馬鞭,每人賞了他們一下,抽得他們一陣鬼哭狼號,沒一人敢吱聲了。秦霄沉聲道:“吵什麼吵?這裡是大唐的軍事刑堂,不是在你們新羅孬兵們的營帳裡。那個……那個白皮細眼厚嘴皮的,誰讓你叫我大王的?老子是草寇麼?還敢吹牛說在長安留學了幾年,你當我傻子啊?連王爺都不會叫,叫老子‘大王’?蠢貨!——拖出去,割舌頭,活埋!”

    旁邊的士卒們頓時解恨的大吼道:“是!王爺!
516433 發表於 2009-5-9 00:04
第451章 噩耗驚魂

那個白皮細眼的新羅人頓時慘叫起來:“王爺饒命呀!小人一時失口,王爺饒命——”

    不容他叫囂,幾個小卒子沖了進來,拿起刀柄就對著他的嘴狠砸了幾下,頓時滿口噴血再也喊不出來了。

    秦霄目光微寒的看著餘下的幾人,淡淡道:“好了,清理了兩個垃圾,安靜了。你們這些人聽好了,眼下只有一個活命的機會。誰的漢話說得順當、知道的又最多的,自己爬到我腳尖前面來,說話。”

    有了前面的教訓,這些新羅人居然有些猶豫起來,各自面面相覷,呆若木雞。

    秦霄聲音一頓:“喲?都這麼有膽氣啊?那行,成全你們。來人,都拖出去,剁成碎片了喂狗!”

    “咦呀!”

    新羅人驚叫成一片,頓時都朝秦霄腳尖前爬來。豕突狼奔堆擠成了一片,屋內的唐軍們頓時哄堂大笑。

    “行,行,你先爬到。”

    秦霄忍住笑,拿馬鞭指著一人的頭說道:“可以啊,爬起來得真快,一隻合格的烏龜。說吧。”

    那人三四十歲,臉上一陣煞白,一陣哆嗦的說道:“回、回王爺、爺……爺……話……”

    秦霄恨恨的一腳踢到了他臉上:“爺你個頭,爺。老子那麼老了麼,叫老子爺爺?結巴子!拖出去,砍了!”

    那人冤屈的大叫:“王爺饒命,小人不是結巴子啊!”

    秦霄才不理會,對他身後的說道:“唔,第一名是個魚目混珠濫芋充數的。你運氣不錯。說吧!”

    接下來這人好似還是個將軍,臉上大大的一串鬍子拉茬,身板也挺結實。大鬍子狠咽了幾口口水,奮力的鎮定說道:“王爺,小人來答話——高文簡棄了榆關和二萬大軍,已經化身為平民隻身逃往新羅了。”

    “這***雜碎!”

    秦霄恨恨的啐了一口:“丟下自己的將軍和士兵。隻身逃命——我再問你。你們地後面還有什麼安排和行軍計畫?”

    大鬍子耷著頭說道:“本來,高文簡還安排了安東都護府地四萬後援大軍,開拔到榆關來接應的。不料後軍開挺到白狼穀附近。遭受了一股唐軍鐵騎的伏擊和誓死抵抗。開不過來。高文簡知道了榆關這裡地人馬已經沒了退路,才捨棄了這邊。匹馬逃向後方,想帶著這四萬老本回安東都護府。”

    秦霄和桓子丹、鐵三等人會心一笑——郭知運!肯定是郭知運地那一支精銳鐵騎,發揮了奇兵和獨當一面的作用!

    秦霄對這個大鬍子倒也不那麼討厭,畢竟他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於是對他說道:“行,你說得還算讓我滿意,還算你是個明白人。說吧。叫什麼名字。”

    大鬍子面露狂喜之色,十足諂媚地說道:“王爺聖聽!小人姓秦,名木木。小人雖然是新羅人,說不定祖上跟王爺是一家哪!”

    秦霄頓時像吃進了一條蛆般的噁心起來,猛吐了一口濃痰到他臉上:“放你娘的鳥屁!你個新羅棒子,跟本王祖上一家?還把名字叫得那麼娘娘腔!秦木木?我呸!真是丟了這個秦字的臉——來人、來人!還不快給我拖出去,砍成碎片了喂王八!”

    秦木木一邊被拖出去,一邊大聲慘叫:“王爺饒命哪!小人知錯了。知錯了——小人這裡,還要重要的消息沒說哪!”

    秦霄大聲怒道:“有消息也不要你說了!你個娘娘腔的死棒子!拖快點。快點拖走,老子這心裡一陣犯嘔!”

    正在這時,李嗣業進來了,看到眼前地一幕,不由得呵呵笑了起來:“啊呀,咱家王爺大元帥,今天火氣好旺啊,呵呵!”

    秦霄自己也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旁邊的將士們跟著一起大笑。

    秦霄瞪著還趴在地上的幾個新羅人說道:“還有什麼消息要說的,說出來。”

    有了這幾個人的前車之鑒,這批新羅人明顯已經是嚇得六魂無主了,還有一些人褲襠淋濕,忍不住戚慘的哭號起來。李嗣業看著一陣噁心,忿忿道:“大帥,這有什麼好審的?操他娘地全是孬種,老子看了噁心到死!快拖出去砍了吧。你看這又是屎又是尿的,噁心透了!”

    秦霄也聳著鼻子直擺手,極不耐煩地說道:“拖出去,快拖出去,把這裡清掃一下。這些王八棒子,居然嚇得屎尿齊流!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跟著造反!”

    士兵們迅速的進來料理了一下這批人,將屋子裡也收拾乾淨了。

    秦霄拉著李嗣業帶著墨衣,就走到後堂坐了下來。三人沏了一壺茶,坐下來小憩片刻。

    一直臉色陰沉鬱鬱寡歡的墨衣終於長籲了一口氣,幽幽道:“老公,你今天怎麼一下變得這麼心狠手辣了?”

    秦霄一愣:“有麼?”

    然後看向李嗣業:“我有麼?”

    李嗣業呵呵的憨笑兩聲:“我反正是不覺得。換作是我,怕是還更狠。”

    墨衣輕歎了一口氣:“你們這些男人啊……算了,我是不會太懂的。我只知道,是人,都是爹媽養出來的,都有家室兒女。不管是誰死了,總會有另外一些人傷心。”

    秦霄靜了半晌,淡然的微笑,對墨衣說道:“墨衣,這些年來,你變得越來越善良了。當年那個黑羽殺手的影子,在你身上再也看不到了。”

    墨衣輕輕點頭:“或許是因為嫁了人,又生過了孩子的緣故吧。”

    秦霄道:“其實善良,也分為大善和小善。小善,就是像你這樣,憐憫所有人,包括壞人。須不知,你要是放過了這些作惡的豺狼,他們反過來又要再去欺負一些善良的人。你說,這樣的善良。又有什麼意義呢?救一人而害眾人。這反而得不償失。我承認,我這樣處決新羅俘虜有一些私心在裡面。但從大的角度上看,這批新羅人必須要嚴懲不怠。才能嚴明我大唐的律法、重振大唐的國威。從而保護到更多的人,換取大多數人地平安。而且。這是一個戰略上地環節。對付造反的逆賊,我大唐絕不姑息!”

    墨衣微微的怔了一怔,輕輕點頭:“你說得對……我也說不過你。其實我也只是有點看不礙眼罷了,沒想太多。我記得當年,你在平定江終究只是個小女人,記不得這樣地大道理。”

    秦霄呵呵地笑:“行了,今天咱不談這些事情——黑蛋,你最近還好麼,幽州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俺沒什麼不好地。傷痊癒了,又能衝鋒陷陣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壯得像條牛,家裡人也都好。”

    李嗣業囉囉嗦嗦了一大串。眼神卻四下飄忽,似有隱衷。

    秦霄眉頭一皺:“你藏什麼掖什麼啊?我問你幽州現在情況怎麼樣?榆關被堵了半月之久。我什麼消息也不知道。”

    李嗣業拿起茶杯大喝了幾口,有些緊張的說道:“幽州吧……現在挺好。新羅棒子殺過來過,但被俺老李和左威衛的兄弟們掃平了。張九齡那小白臉膽子真大啊!突厥左賢王闕特勒帶了四五萬人陳兵在奚族境外,他居然毫不畏懼,還讓杜賓客帶著人去抄契丹的屁股。果然如他所料,等你們滅了契丹,突厥人也沒殺進來,反而退了。”

    “嗯,張九齡的洞察力是十分出色的,料敵先機。他料定了突厥人不會在這時候跟大唐撕破臉皮了全面開戰。闕特勒——哦,這廝還進晉為左賢王了,看來他哥哥當了可汗,也沒虧待他嘛,讓他統率了汗國兵馬——他帶來地人,只是嚇唬一下饒樂都督府的,就是怕奚族這邊向契丹殺過去。咦,你幹嘛岔開話題,我問你,幽州怎麼樣。”

    “哦?呵呵!是、是!”

    李嗣業一陣憨笑,搪塞了幾句,抬眼看著秦霄的眼睛,有些膽怯的說道:“幽州吧,的確是出了一點小問題……”

    秦霄神色一凜:“什麼問題?”

    “咳!”

    李嗣業吞吐了一陣,說道:“就是營州那邊剛出事的時候,新羅人是從建安城走的水路直切到了榆關麼……同時,還有一支新羅人馬從都裡鎮出發,橫渡海灣直插到了幽州身後……”

    “什麼?”

    秦霄頓時一驚,聲音也提高了:“後來呢?”

    “後束……”

    李嗣業臉皮**,很是有些緊張的說道:“後來,棒子們趁虛而入攻陷了瀛洲,直逼易州,將易州團團圍住了!”

    “**!”

    秦霄大怒地咆哮如雷,一拳砸到了桌子上。連墨衣也驚聲叫了出來:“妹妹和玉環在易州哪!”

    李嗣業嚇得驚跳起來,連連擺手的道:“你、你們先別激動!聽我把話說完!”

    “好,你說!”

    秦霄鎮住心神,逼視著李嗣業。

    平常五大三粗什麼也不怕地李嗣業,今天卻十足的像個沒膽氣了的小癟三,囁嚅的道:“易州那裡本來是河北道大元帥行轅,雖然現在沒有設這個職務了,也好歹有一兩千府兵,是一處軍鎮所在。新羅人攻下瀛州後,看似也不打算攻打易州了,只是圍城打援,想要吸引幽州的大軍過去。然後趁虛攻取幽州!”

    “你說這麼多廢話幹什麼!”

    秦霄怒喝道:“老子問你,紫笛和、環怎麼樣?”

    “這、這!你別急嘛!”

    李嗣業這下也著急了,撓著頭道:“你越急,俺這嘴就越笨不會說話了!”

    “行,我不急。你說。”

    秦霄深吸了一口氣,勉強鎮定。

    李嗣業咽了一口唾沫,繼續說道:“張九齡那小白臉的確是個人物,看穿了新羅人的用意。那個時候,整個幽州也只剩一萬多人馬了,其他的不是去了饒樂都督府,就是在灤河穀。他、他下令,不許左威衛去救易州……”

    秦霄心裡咯噔一響,眼睛就瞪大了。墨衣也心急的跳了起來:“他怎麼能這樣見死不救?”

    “姑奶奶,你也別急、別吵行不?”

    李嗣業哭喪著臉:“你聽我把話說完哪!那個時候,咱左威衛的兄弟,誰會理這個小白臉啊?咱們都以為他要胡來,於是就……”

    “幹是什麼?”

    秦霄陰沉著臉士低聲問。

    李嗣業把頭一偏,感覺煞是丟人的說道:“咱們幾個兄弟商量了,把那小白臉給綁起來,然後自己發兵去救易州……石秋澗那小子,真橫!一個人將這事攬了下來。帶著幾個近衛鐵杆兄弟,半夜裡跑進都督府找張九齡逼要兵符。張九齡不給啊,他就將他……將他綁了。拿了兵符,帶了三千鐵騎,飛馬馳援易州!”

    墨衣長籲了一口氣,卻又更加忐忑不安的道:“他這樣,豈不是犯軍法,要被砍頭啊?”

    “這混蛋……”

    秦霄也百感夾雜的低罵了一句,恨恨的錘了兩下桌子,又忍不住追問道:“後來怎麼樣?”

    “後來?”

    李嗣業滿是有些驚怕的說道:“後來,俺老李賣了個乖,將張九齡救出來了。他也沒說啥,只讓我們嚴陣以待緊守幽州,設下了埋伏。果然沒出兩天,新羅人就殺來了。我們伏兵盡出,雖然打得辛苦,但硬是全殲了兩萬新羅大軍——這一仗打得慘哪!連百姓們就自發出來助戰了!要不是這樣,我們還真的難說能不能扛得住。當時的幽州,只剩了不到一萬人!”

    秦霄有些痛苦的撓起了頭,心情很是有些複雜的說道:“好在幽州保住了,不幸中的大幸。那易州呢?有消息了沒了?”

    李嗣業愣愣的搖了搖頭:“打退了新羅人的時候,榆關、饒樂和契丹這邊,形勢大變。張九齡就差我帶著人馬趕到了灤河穀,來和大帥匯合了攻打榆關了。臨走的時候,也一直沒有石秋澗和易州的消息。”

    秦霄緊擰著眉頭,心裡突突的跳,對旁邊道了聲:“墨衣!”

    墨衣飛快的站起身來:“別說了,我去。我去易州看看。”

    秦霄滿是擔心的看著她,點了點頭:“嗯……我讓幾個天兵陪你一起去。”

    墨衣咬著嘴唇,臉上盡是擔心和憂鬱:“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出發……老公,保重了!一有消息,我馬上叫人來飛報告訴你。”

    秦霄長吸了一口氣:“去吧,一切小心……”

    心裡卻已經在怒聲大罵:“狗娘養的新羅人,紫笛和玉環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老子豁出這條性命,也要將你滅族!”
516433 發表於 2009-5-9 00:08
第452章 大戰綢繆


當晚,秦霄就從天兵中抽調了五十個精幹的心腹將士.讓他們護送墨衣離開榆關,前往易州。秦霄叮囑墨衣道:“照現在這情形看來,幽州那裡的新羅人已經戰敗了,圍困在易州的敵人也應該採取了行動。他們要麼逃走,要麼隱匿起來,估計要魚死網破死攻易州的可能性不大。不管是哪種情況,總之現在那地方,不會很太平。你要一路小心。還有,這一次,純粹是以私人的身份前去的。你們這些人,都換普通百姓的服飾吧,將這一身戎裝換下來,只帶一些隨身的暗器防身就行了。記著,一路上沒必要聲張,就當是普通百姓好了。”

    墨衣知道秦霄的用意,於是照他說的做了,都換了平服出行。很明顯,秦霄是不想將自己的私事擴大影響。不管遠在易州的紫笛和楊玉環現在怎麼樣,也不能讓她們成為某些人的把柄,拿這些事來攻擊秦霄,說他在對付新羅人的時候公報私仇。

    墨衣等人騎著馬走了,秦霄心裡陰惻側的想道:“這一次,我還就是要公報私仇!我秦霄又不是機器人,也是有喜怒哀樂的。哼!”

    入夜,鬧騰了一整天的榆關,總算是安靜了下來。新羅人的屍體都已經被挖坑埋掉了,榆關四處的血跡也被清洗了乾淨。唐軍接手了所有的箭樓崗亭,重新在榆關布下了防務。

    秦霄和李嗣業、桓子丹等人,則是在屋子裡掌著蠟燭***,商量下一步的計畫。

    要說陣前衝鋒,李嗣業和桓子丹都是上好的材料。但要深謀遠慮的構置大局,秦霄在這些人當中就當仁不讓了。所有人都只能巴望著聽他的調譴和部署,唯馬首是瞻。

    眾將軍圍著大地圖商量了一陣,秦霄說道:“從榆關陷落,李楷洛陣亡的時候起到現在,也有半個多月了。這半月來,我們遼東雖然處處奏捷。打敗了數倍於己的敵人,但也勝得慘烈,打得辛苦。眼下榆關這裡的二萬餘人馬,都是疲憊不堪,要想遠征新羅,實在是勉強了一點。我的想法是,將郭知運地人馬調回來,和我們合而為一。一起整休一段時間,然後再商量遠征的事情。”

    李嗣業點頭:“是啊,都打得累了。郭知運的那只人馬,比我們更累。孤軍深入抵擋四萬新羅大軍的衝突,力保不失,奇才啊!是該將他調回來,好好歇歇了。另外,大帥是不是考慮。將這裡的情形完全報知朝廷,至於該不該征新羅、怎麼征,聽一聽朝廷上的意見?”

    秦霄暗自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張九齡應該將榆關失守的這些事情,都報告過了吧?遼東這邊跟契丹、鞋鞠、新羅打響,朝廷上也應該是有消息了。我只是擔心,這征新羅的議案,朝廷上又會爭論不休,長久沒得結果。長此以往,就要貽誤戰機了。”

    “要不。跟小白臉商量一下?”

    李嗣業冷不丁地冒了一句,隨即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人家好歹現在是幽州大都督麼,呵呵!”

    “你不是最煩他,最不服他的麼,李嗣業?”

    秦霄看著李嗣業,鄙夷的笑了一陣,然後說道:“征新羅,免不得要幽州提供後續供給,是該和他商量一下。他人呢?”

    李嗣業道:“應該在幽州。要不明天,俺差人去將他請來?”

    秦霄想了一想。道:“桓子丹,你親自跑一趟。”

    桓子丹應道:“是!”

    心裡卻想道:大帥做事還是穩妥一些。李嗣業真是個老粗……明知道張九齡是大都督,怎麼能讓一個大將軍派小卒去請呢?我與大帥的關係,張九齡是知道的。讓我去請。就不會讓張九齡感到難堪失面子了。

    秦霄對李嗣業道:“其實我去請張九齡來,還有別的兩層意思。一來麼,是商量契丹今後的大計。打仗我們是贏了,這如何治理,也是大事,關乎著長治久安。二來麼。易州那裡地情況……哎,還有石秋澗,我好歹也該私下裡求下情,不是麼?”

    李嗣業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張九齡那小白臉會想要砍了石秋澗的腦袋?他還沒這個膽子吧!石秋澗不僅僅是名將功臣,更是皇帝的御前近衛將軍。”

    “行了,這事別說了。”

    秦霄擺了擺手,指著地圖道:“來研究一下,這新羅該怎麼打。新羅與我們接壤的,就是安東都護府。高文簡是大都護,我們的切骨仇人。攻下了安東都護府,新羅就像是一隻全裸的肉雞,只待宰割了。不過這一次,我們是深入敵境作戰,不比防守反擊和保衛戰,各項準備工作要做仔細了。”

    李嗣業急道:“這要是皇帝和朝廷不讓打呢?”

    秦霄眨巴著眼睛,冷冷一笑:“你忘了,皇帝賜了我臨機專斷之權麼?這遼東道行軍大總管是幹嘛的?說白了,第一要管的,就是新羅屬國。安東都護府,算起來還是我的直系下屬。還有,皇帝封我什麼王來著?遼陽郡王。雖然是個虛職地郡王,沒有明確的封邑屬地——可是大家想一想,遼陽這個古名,是現在的哪裡?那不就是安東都護府治下的這一帶麼?本王治理名目下的地域,不會有錯吧?呵呵!——這些只是鑽空子的推搪之詞。我打算,在大軍整休完畢之後,再派使者前往長安彙報這邊的戰況。至於皇帝和朝廷要問起我為什麼要攻打新羅,我就說,是防守反擊除惡務盡,為大唐清理門戶!要是有人詰問反對,那時候生米已經熟飯,我們都已經打了。”

    “呵!呵呵!”

    李嗣業笑了起來:“你這腦瓜子就是好使。換作是俺,想破頭也想不出這些主意來。這樣一來,皇帝和朝廷就是想怪罪,也沒什麼把柄了。畢竟是那***高文簡先叛亂不是麼?我們鎮壓叛軍,這在哪裡都說得過去了。怕就怕,張九齡那廝迂腐,不同意大帥這麼幹,不肯提供後續供給,就麻煩了。”

    李嗣業話音剛落。門外響起一個悠長的聲音:“大將軍,你怎麼知道我會不同意呢?”

    語音剛落,身著紫色長衫風度儒雅不凡的張九齡,已經抬腳邁進了議事大廳。

    李嗣業頓時愕然地叫道:“呀!小白臉……啊不,大都督什麼時候來了?”

    秦霄和張九齡哈哈大笑,李嗣業尷尬不已。

    張九齡快走幾步上前,對著拱手彎腰一拜:“九齡拜見王爺千歲!”

    “大都督別來無恙!”

    秦霄笑容可掬,也回了一禮。對這個張九齡。秦霄還是充滿感激、敬佩和好感的。畢竟在契丹的時候,張九齡讓人來救了他和他麾下了萬餘將士,力保幽州四平八穩沒出大亂子,算得上是給自己幫了天大的忙。

    張九齡微微一笑:“托王爺鴻福,九齡總算是大難不死。雖然被人捆了一夜,好在這顆腦袋還在,這才多虧了李大將軍救我。”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李嗣業尷尬得幾乎要挖個地洞鑽進去了。

    秦霄又和張九齡寒暄了幾句。便請他入了座,一起議事。

    秦霄說道:“大都督,這半月以來,遼東這塊地方,可謂是鬧翻了天了,形勢劇變。反正情況你也都清楚,剛才我和李嗣業說地話,你也應該聽到了一些大概,我也就不廢話了。直接地說,我要征討新羅。你同意麼?”

    張九齡微皺起眉頭,輕撫著細長的鬍鬚沉吟了一陣,悠悠說道:“新羅,是肯定要征討的。安東都護府叛亂,高文簡等人罪不容誅。要征討安東都護府,我同意。但是我建議,不要濫殺濫屠。畢竟,大多數的新羅百姓,是無辜的。而且,如果我們在新羅濫殺濫屠。那就不是清理門戶、鎮壓叛亂了。而是倚強淩弱、不法侵略。”

    李嗣業聽得煩不過了,怒聲叫道:“張九齡,你胡扯什麼?老子跑到兒子家裡去教訓兒子幾下,還會有官府來拿人麼?”

    李嗣業情急之下。嚷起了秦霄跟他說地這個比喻。

    張九齡也沒有發怒,耐心的說道:“老子教訓兒子,是沒有錯。可也不能將兒子殺了吧?這要是殺了人,官府也該拿人了,不是麼?”

    李嗣業一愣,頓時無言以對。

    秦霄輕揚了揚手。示意李嗣業不要吵了,對張九齡說道:“大都督,我沒說要在新羅大肆屠殺平民。我這一路去,只要是乖乖投降的,一律免死。但只要是反抗地叛軍和刁民,絕不姑息!我巍巍中華大唐帝國,豈能容新羅這樣的跳樑小丑騎到我們頭上來撒野?要是不狠狠的整治一下他們,我大唐國威何存?諸邦領國,還不都來笑話,說我大唐連一個屬國也管不好,談什麼威儀四海?”

    張九齡悠長的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點頭:“九齡知道,王爺是個做事有分寸的人,眼睛裡看著天下大局,胸懷中裝著濟世經邦的大謀略。我沒有理由不同意王爺南下征新羅,後續物質供給,我會竭盡全力來保障。另外,如果要上書朝廷請命,我願意在王爺的奏摺上署名,表示贊同。”

    李嗣業頓時暢快地大笑起來:“哈哈,大都督原來還是個這麼講義氣的漢子!俺之前還真是把你看扁了。俺錯了,你原諒我吧!”

    秦霄也笑了起來:“怎麼,不叫人家小白臉了?”

    李嗣業自然是一陣犯窘。

    張九齡呵呵的笑:“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什麼,談什麼原諒?對了王爺,這次營州打得苦,這段日子又斷了糧。這一次我徵調了三萬民夫,已經將十五萬石軍糧運過來了。相信五天后就能到榆關。大帥如果要南征,是不是應該再將大軍整備一下?眼下這遼東軍已是疲憊之師,如果長途遠征的話,會有些不利。而且眼下遼東軍散落在東北各處,是時候重新分配部署一下兵力了。”

    “嗯,有糧草來,真是天大的好消息。遼東軍,也是時候重組一下了,你的提議很好。”

    秦霄說道:“我當時帶出來的七萬人馬,其中有一萬在幽州到榆關一帶設立崗哨,李楷洛帶的五千人則是全軍覆沒了。眼下除開我身邊的這一萬余人,營州還有一萬五;郭知運那裡一萬,還不知道能剩多少人回來;士護真河那裡,大概有一萬人,但大半是傷患;另外,還有一件事我沒跟你說。我讓金梁鳳和周以悌,帶了一萬人去幫渤海打黑水鞋鞠了。”

    張九齡微微一愣,隨即點頭道:“看來王爺肯定是另有妙招了,金大人帶走的這一萬人,值。我建議,王爺將士護真河畔地傷患撤回營州休養,也可以加強營州的防務;郭知運的人馬累壞了,也該回來歇著,不如就讓他們來防守榆關一線,從幽州到榆關的崗哨,就換他手下的人好了。這是個輕活兒,正好讓他們的部隊來恢復元氣。原有的五千崗哨兵,就可以補充為王爺的生力軍。另外,李大將軍,這一次你也跟著王爺一起去新羅吧。我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你跟著我這個小白臉,可是有些憋壞了。”

    李嗣業嘿嘿的乾笑:“多謝大都督了。”

    秦霄也笑了一陣,然後說道:“這麼一算起來,我手下也差不多有三萬人,應該夠用了。咦,對了。你讓我將李嗣業帶走,你幽州怎麼辦,不要人防了?據我所知,你手下的五萬人馬,有三萬去了契丹,一萬去了饒樂都督府。手下只有李嗣業這一批人了。”

    張九齡微微一笑:“幽州不要緊。上次新羅突襲,百姓自發幫助軍隊奮起反抗,我趁勢抽調了幾千丁壯,當作民兵守城。雖然不堪大用,但也勉強能維持一下了。而且我現在就去契丹,就會讓杜賓客些帶人馬回幽州鎮守,並讓他和姜師度代理州務。”

    李嗣業哈哈地大笑:“王爺,你說得還真是不錯啊!這個小……大都督,還的確是個能幹事的人
516433 發表於 2009-5-9 00:15
第453章 大反攻時間到


“呵,你要去契丹了?好事。”

    秦霄也笑了起來:“那樣的一個亂攤子,也只有你能收拾了。杜賓客這回可是大功臣,居然一鼓平定了契丹。對了,李為印這個人,你有必要帶在身邊,說不定就能發揮大的作用。懷柔並徹底解決契丹,這個人,有大作用。”

    “多謝王爺提點。”

    張九齡微笑道:“要說功臣,身先士卒與契丹人浴血奮戰的遼陽王,自然是當屬首功。我們這些人,只是跟著插科打諢混水摸魚罷了。李為印,我已經清楚他的事情了。而且我已經上表朝廷,請奏封他為松漠郡王,同時肯請皇帝不要追究李失活和李邵固的罪責,最好是能放他們回來,以安契丹的人心。”

    秦霄哈哈的大笑起來:“張九齡啊張九齡,你還真是我秦霄的知己啊!什麼話,都不用我跟你說了。你的這些法子,跟我不謀而合。妙,實在是太妙了!”

    張九齡卻是謙虛的呵呵長笑:“九齡哪裡比得上王爺深謀遠慮?王爺如果要下新羅,營州那邊的州務最好交給一個得力幹練之人來打點。畢竟那裡是新建的州府,百廢待興,眼下又剛剛經歷了戰火的摧殘,可以說是滿目瘡痍啊!”

    “唔,這個人選,我已經有了。”

    秦霄說道:“先前的河北道欽差宋慶禮,帶著二十萬民夫一起到了營州,還沒來得及回去這仗就打起來了,一直擱在那裡。我請奏朝廷,是不是讓他來做營州都督好了。畢竟安撫百姓民生、經營農田水利這種事情,他比我在行得多。幽州交給姜師度,營州交給宋慶禮;金梁鳳和周以悌去了白山黑水,大都督去契丹,我去攻打新羅;奚族那邊有範式德,而且杜賓客回幽州後,仍然可以去饒樂都督府帶兵鎮守。這樣一來,整個東北都只在大唐掌握之下了。唔。一局還算不錯的棋面,不是麼?”

    “妙,真是妙不可言哪!王爺統籌全域的能力,的確是令九齡自歎不如!”

    張九齡感歎贊道:“王爺所向無敵,定然能順利攻下新羅;金先生和周將軍去黑水白山,也只會立於不敗之地。現在看來。只有九齡去契丹成敗未知了。我這身上的壓力,可就有點大嘍!要是幹不成事,可就丟人了。”

    “你就別謙虛了,張九齡。”

    秦霄笑道:“你的本事。現在已經得到東北所有人認可了。契丹那邊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擺平的,也不是我這種帶兵的急性子能擺平的。如果處理好了契丹。那可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就看你地了。”

    張九齡站起身來,長長的拜了揖:“九齡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敢負皇帝和王爺所托!”

    “行了,都別客氣了。”

    秦霄輕擺了一下手,示意房間裡的侍衛都退了出去,關上了門。然後屋裡只剩下了秦霄、張九齡、李嗣業、桓子丹四人。

    秦霄走到張九齡身邊。拉著他坐到了桌邊,十足善意的微笑:“大都督啊,其實……我還有一件私事。想請你幫忙?”

    張九齡面帶微笑不卑不亢:“請王爺示下。”

    秦霄乾咳了一聲,說道:“新羅跨海偷襲瀛州和易州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不等秦霄說完,張九齡馬上有些驚駭的站了起來,彎腰拜禮賠罪:“九齡死罪,居然沒有發兵去救易州……”

    “別,不怪你。你地決定是對的。”

    秦霄連忙拉著他坐了下來:“新羅人圍易州而不攻,明顯是在圍城打援。企圖吸引幽州大軍去救援,然後趁虛攻打幽州。幸好當時幽州是你坐鎮。換作是我,為了救愛心切,說不定盡發兵馬去了易州,害得整個幽州都要丟了。這事不提了,如果紫笛和楊玉環真的有什麼不測,也只能怪她們命苦為國捐軀了……”

    說到這些話,秦霄雖然很是違心,但心裡還是足足的驚顫了一陣。他平復了一下心情,接著說道:“我想說地是……關於石秋澗綁架並威逼你這件事情,你能不能?……”

    張九齡微微一笑:“王爺想要九齡如何做,不妨直講。”

    秦霄有些尷尬的乾咳了兩聲,說道:“我現在呢,純粹是以私人的名義來請求你——大都督能不能,對石秋澗從輕發落呢?”

    張九齡不動聲色,眼神平靜地看著秦霄:“王爺帶兵多年身經百戰,應該比我更清楚軍令嚴明的重要性。”

    秦霄心裡咯噔一響,輕點了點頭:“這個……是自然。”

    張九齡繼續道:“石秋澗綁架威逼上屬官員,搶奪兵符私調兵馬,已是犯下了不赦死罪。”

    李嗣業頓時跳了起來:“你不是吧?真要砍了他?那你不如將我一起也砍了!”

    張九齡微一仰頭看著暴跳如雷的李嗣業:“我砍你作甚?他綁我,你救我。我該賞你才是。”

    李嗣業恨恨叫道:“什麼他綁我救!這事剛開始就是我們一起商量著辦的。只是石秋澗這小子太義氣了!提前一個人將這事攬了下來,俺老李落到後面,只好做了個順水人情扮了一回好人。沒說的,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要砍他,就連我也一起砍了!”

    說罷,李嗣業倔強的挺起了胸膛撐起了脖子,一副等著砍頭的大義凜然模樣。

    秦霄不由得慍怒駡道:“你吵什麼?大都督有說了要砍石秋潤麼?混帳!還不坐下來。”

    李嗣業一愣,看了看秦霄和張九齡這兩個各自一臉詭異神色地傢伙,忐忑不安的坐了下來,心裡尋思著:這兩個精怪,又在打什麼暗算盤?

    桓子丹只在一旁看熱鬧的好笑。

    張九齡清咳一聲,然後輕聲道:“王爺,今天這裡也沒有外人,九齡不妨打開天窗了說亮話。當時,九齡比任何人都想發兵去易州,救二位夫人以及兩州百姓。可是當時地情況下,我的確沒有太多的選擇。如果幽州的百姓知道我發兵去了易州救援二位夫人,導致城中空虛抵擋不住新羅人的猛撲。是不會有幾個人願意挺身而出幫我守城的。也就是說,我難得聚攏人心。但如果是我被綁著、被迫交出了兵符、手下將軍私自相帶人去了易州,那情形就不同了。百姓們只會更同情我,願意來幫我。當時的情況下,除了發動百姓,已經不可能擊退新羅大軍了。所以。九齡只好黑著心,配合著石將軍演了這一出苦肉計。其實李將軍和石將軍等人商量這事地時候,我知道。我還故意將兵符放在了容易找到地地方,就是為了方便石秋澗找到。”

    “哈、哈哈!”

    李嗣業猛拍著桌子發瘋似的大笑:“這狗日地。你們一個比一個精哪!”

    秦霄也忍不住大笑,一邊罵李嗣業:“口不擇言,你說誰***?”

    李嗣業繼續大笑:“新羅棒子是***!”

    張九齡也呵呵地笑:“不過。如果不處罰石秋澗,這軍法上也說不過去了。要不這樣吧。我奏石秋澗一個違抗軍令私自行動的罪名,綁架大都督的事就不提了。然後將他貶為七品中候,讓他跟在王爺身邊去新羅。在戰場上,他那樣的將軍是容易立功地。到時候立了功,再升回原職就行了。唔……再判軍杖一百。不過,既然有王爺擔保。那就先寄著吧。如果再犯過錯,前罪並罰。王爺,九齡這個判罰。可算公允?”

    “很公道,很好。”

    秦霄哈哈的大笑,緊緊的握了握張九齡地手:“難為你了,謝謝你!”

    “王爺何須言謝。九齡也只是在按王爺的套路判罰。王爺說過,斷案判罰,無外乎‘情理法’。合情合理合法,就行,不是麼?”

    張九齡也笑得很舒暢。然後輕歎了一口氣說道:“現在,我只盼易州的百姓和二位夫人不會有什麼岔子就好……”

    說到這裡。秦霄心裡也暗自揪緊了,眉頭又皺了起來,心頭又蒙上了一層陰影。

    要是紫笛和楊玉環出了什麼事……靠,不想這個。肯定不會出事的。

    當晚,秦霄擺了一個簡單的宴席,招待了張九齡一行和李嗣業這些左威衛的將軍們。第二天一清早,張九齡就帶著十來個親隨護衛離了榆關,告辭朝士護真河而去。

    李嗣業站在榆關城頭上,遠遠看著張九齡一行人的背影,感歎地對秦霄說道:“大帥,俺這輩子佩服過兩個人。一是狄國老,二是大帥。現在有第三個了:小白臉,張九齡。這老小子不容易啊,居然能將一碗水端得這麼平,誰都不開罪,又能顧全情理法,真是高人!”

    秦霄不由得哂聲一笑:“我記得,你以前是最煩他的、最瞧不起他的?說他什麼一輩子沒帶過兵,連把刀都拿不穩。”

    “現在我算是明白啦!”

    李嗣業大搖其頭地說道:“這打仗啊,不光是拼血氣、拼武勇,更多的是要靠謀略和部署。換著我是幽州大都督,這回整個大唐的東北都要完蛋了。更別說什麼平滅契丹、守住幽州、奪回榆關了。說得不好聽一點,連大帥也有可能陣亡在士護真河。”

    “行,明白就好。”

    秦霄拍著他的背,讓他一起走:“張九齡這個人,我其實很早就認識了。打的交道雖然不多,可我對他也算有點瞭解。這個傢伙,是個人物。我秦霄在朝堂上混了這麼久,見識到的那麼些武將文臣裡面,論真才實學,我認為他能排上第一。”

    李嗣業一愣:“那你哪,排第幾?”

    “我?”

    秦霄一笑:“只負責當評委。”

    “評委?啥玩藝兒……”

    幾天以後,幽州的糧草運過來了。秦霄留下了一半,其餘的全運去了營州。與此同時,一直苦守在白狼谷地郭知運部也回來了。

    秦霄擺了一個萬人大陣,高聲歡呼‘歡迎英雄回家’,駭得郭知運慌忙滾上馬來,拜倒在地。秦霄親自上前,將他扶起。只見這個漢子一臉赤黃,幾乎就要瓣不出五官。他身後的那些將士們,也大多是這副樣子,明顯地勞累過度疲憊不堪,一身的塵灰煙土色。但每人的身上,都仍然凝固著一股凜然的氣勢,巋然不散。

    秦霄拉著郭知運的手一起走進了榆關,十足欣慰的對他說道:“好啊,郭知運!不愧是我大唐的良將、遼東軍的精銳鐵騎統帥!這一次遼東不失擊退大軍,你居功甚偉。我會稟明皇帝論功行賞的。對了,左驍衛大將軍李楷洛陣亡了。你頂上這個缺,怎麼樣?”

    “這、這不行!”

    郭知運頓時駭然道:“末將只是個小小的左驍衛騎曹參將,怎麼能一下躍成大將軍?這不能服眾啊!末將不敢受王爺厚愛!”

    “你行的。”

    秦霄認真的微笑:“不說論功行賞,就是你這種帶兵打仗的能力,也能幹好這個大將軍的差事。別想這麼多了。你手下的這批將士們,這段日子打得太苦了。現在,你們回來鎮守幽州到榆關這一帶的崗哨關卡吧,好好的整休一段日子。”

    郭知運還想推託一番,卻見秦霄和李嗣業等人盛意拳拳,也不好說什麼了,只是謙虛的道:“末將想知道,大帥是不是準備發軍南下征討新羅了?如果是這樣,末將願意帶著兄弟們當先鋒!畢竟我們跟新羅人糾纏的日子比較久,比較熟,打起來得心應手。”

    秦霄呵呵的笑:“你呀,就帶著兄弟們好好歇一陣子吧。打新羅——你看看我這身邊的李嗣業和桓子丹,你要搶他們的先鋒頭銜,他們會同意麼?”

    李嗣業和桓子丹都笑了起來:“就是!”

    郭知運也笑:“那末將……就只好遵照大帥的吩咐,守好關卡崗哨,整頓大軍了。”

    “行了,你回來,我也算是了了一棕心事了。”

    秦霄釋然的松了一口氣,說道:“今晚,我們搞個慶功宴。一來為三軍將士們慶功,二來,商議一下南下攻打新羅的細則。咱們遼東軍,是時候來個大反攻了!”

    李嗣業和桓子丹齊齊的跳了出來——“末將請纓擔任先鋒!”

    李嗣業頓時急罵道:“小鬼,你湊什麼熱鬧?這個是俺老李早就內定了的!”

    眾人都一起大笑起來。
516433 發表於 2009-5-9 00:21
第454章 天兵天將下新羅


十天以後,榆關議事廳裡。

    秦霄背剪著手站在大地圖前細細思索的入了神,李嗣業火喇喇的沖了進來,有些氣鼓鼓的叫道:“大帥,這都要憋出鳥來了,啥時候發兵哪?”

    秦霄轉過頭來看著一副焦急模樣的李嗣業,呵呵笑道:“黑蛋,我說你煩不煩哪!這些日子以來,你每天都要來纏著我請戰。我不是早說了麼,再等個五六天,第二批糧草運來的時候,就可以發兵了。”

    “那讓我當先鋒,先出發!”

    李嗣業急急叫道:“我只要十天口糧就行了,不用帶輜重。給我五千精兵,殺到平壤,踏平安東都護府!”

    秦霄呵呵的笑,眼睛都笑眯了。他走到李嗣業身邊拍著他的背讓他坐了下來,給他倒了一杯茶:“別急,別慌。你這個大將軍雖然鬥志充盈全身上下都是力氣,可是遼東軍的將軍們都累壞了,需要時間休整。而且眼下我手上這三萬人馬是從四面八方拼湊起來的,也需要時間操練彼此適應嘛。”

    “唉,你別岔開話題。”

    李嗣業嚷道:“你就直說吧。你是不是打算讓你徒弟打先鋒,讓俺老李憋在後面?先說了,這我可不幹哪!至從你來了幽州,俺老李就沒派上過什麼大用場。這次、這次,俺非得一馬當先率先攻破安東都護府!”

    “呵呵!”

    秦霄忍不住笑了起來:“想不到,你這黑蛋居然還吃醋了,真是受不了你。你過來——”

    秦霄將李嗣業領到了大地圖前,指著地圖對他說道:“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尋思著下新羅的行軍路線。從榆關這裡走的話。繞著道兒太遠了。我正打算將大部移往營州,從營州發兵。先鋒就不用去了,直接從榆關出發,一路開道。你說,你的步兵從榆關到新羅,得走多久?”

    “那給俺騎兵好了!”

    李嗣業嚷了一嗓子,隨即有些鬱悶的道:“可俺……一直沒仔細帶過騎兵。日!好哇。我算是明白了,你真要讓桓子丹那臭小子打先鋒了!”

    秦霄又笑了一陣,說道:“你也別爭了。兩路先鋒,桓子丹一路從榆關出發,清道開路;你也擔任先鋒,從營州出發,摧城拔寨。你們兩路先鋒,出發地時間不同,可你路途上要近許多。而且你的步兵攻城拔寨的能力要比騎兵強得多,這功勞該是你的還是你的。別人搶不去的。”

    李嗣業頓時大喜過望:“真的?”

    “還煮地呢!“秦霄笑道:“行軍打仗,豈能兒戲。明天我就率領大部撤回營州,讓桓子丹率一路先鋒從榆關出發,清理榆關以南到遼水這一帶地地域,消除可能存在的新羅隱患。五天以後,你從營州出發,直下遼水,進攻安東都護府!”

    “哈,哈哈!”

    李嗣業大笑:“好!俺這就去準備!讓將士們打點行裝,準備出發。”

    “行。滾吧。”

    秦霄拍了李嗣業一巴掌,李嗣業歡喜的告辭去了。

    李嗣業剛走,桓子丹又來了。他雖然沒有像李嗣業那樣火烈直接,卻也是戰意拳拳。神情激動,開腔就問道:“大帥,什麼時候讓我出發?”

    秦霄道:“這些日子以來,我讓你仔細研究新羅一帶的地理情況,瞭解得怎麼樣?”

    “爛熟如胸!”

    桓子丹自信滿滿的道:“總章元年九月,司空李勣平高麗。高麗本五部,一百七十六城,戶六十九萬七千。其年十二月。在高麗屬地設下九個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縣,置安東都護府於平壤城以統之。用原高麗酋渠為都督、刺史、縣令,令將軍薛仁貴以兵二萬鎮安東都護府。到如今,安東都護府治下幾乎全是原高句麗的散民和諸胡、新羅遷民。其中新城州都督府、遼城州都督府、哥勿州都督府、建安州都督府、南蘇州、木底州、蓋牟州、代那州、倉岩州、磨米州、積利州、黎山州、延津州、安市州等十四個州府沒設城池。”

    秦霄呵呵笑道:“看來你瞭解得還不錯。你從榆關這一路過去,從白狼水南到遼水一帶,是空闊千里的平原,可以橫行無阻。但只要過了遼水,雖然沒有城池,但有軍鎮。就會要遭遇到新羅大軍的阻擊。能否成功渡過遼水,就是成敗的關鍵所在了。只要過了遼水,你的鐵騎就可以大肆地摧殘新羅的雜兵了!”

    “大帥,讓我出發吧!”

    桓子丹大聲道:“虎騎師的兄弟們,都已經養足了精神、士氣高漲了!新羅的雜兵,哪裡是我遼東虎騎師的對手!”

    “行,明天。”

    秦霄擊了一下掌,揮舞著拳頭道:“給你五千鐵騎,一路開道殺過遼水去!我也不多叮囑你什麼,只有一條原則: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是!”

    桓子丹大喜過望,凜然應道:“末將馬上去做準備!”

    “去吧!”

    秦霄一揮手,自己心裡也是一陣激動。

    終於是時候了!

    第二天,三萬大軍齊集于榆關以東。旗甲鮮明,刀戈生輝,將士們個個鬥志昂揚,士氣高漲。

    點將台前,聚集著秦霄撥給桓子丹的五千鐵騎,個個鐵甲怒馬,長刀冷槊,威風凜凜。

    秦霄拿過一面大旗,上面寫著‘遼東軍先鋒,桓’,遞給了桓子丹。桓子丹凜然接過高舉起來,飛旗飄揚。

    秦霄大聲道:“天朝的天兵天將們!是時候讓天下人看看我們所向無敵的威風了!我任命,虎騎師左郎將桓子丹為遼東軍平新羅戰的先鋒。即刻出發,直指安東都護府!”

    桓子丹雙手一抱拳,大聲應道:“是!末將一定不辱使命!所到之處,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先鋒虎騎將士們齊聲道:“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巨大的戰鼓隆隆擂響,長長地號角吹起。氣勢震震,群情激昂。

    秦霄微凜著眉頭,沖著桓子丹一點頭:“去吧!”

    “是!”

    桓子丹翻身上馬,一揮手中鳳翅鐳金鐺:“先鋒虎騎,出發!”

    “吼!”

    五千健兒策馬奔騰,朝南方而去。

    桓子丹走後,秦霄拿著一個兵符將郭知運叫到身前。對他道:“李楷洛前車之鑒。希望你時時記住,一定要守好榆關。地方雖小,干係卻大,這也不用我多說了。”

    郭知運認真接過了兵符,凜然道:“大帥放心!末將一定力保榆關穩如泰山磐石,不會有任何閃失。”

    “嗯。”

    秦霄點頭微笑:“你辦事,我放心。等幽州的糧草運到地時候,催一下他們,最好能趕在五日以內送到營州。”

    “是!”

    郭知運抱拳彎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記軍禮。

    “再過些日子。你就是左驍衛大將軍了。別讓我失望。”

    秦霄對郭知運說了這一句,自己已經翻身騎上了李嗣業送他地一匹金色寶馬,對身前的大軍道:“目的地,營州——出發!”

    郭知運和身邊的偏將副將和士兵們齊聲道:“恭送大元帥!”

    二萬五千人馬齊齊朝營州開拔而去,留下了郭知運本部的左驍衛精銳騎兵守備榆關一帶。

    李嗣業騎著馬兒跟在秦霄身邊,低聲道:“大帥,我看你還是有些悶悶不樂地,是不是因為墨衣去了易州沒消息回來?”

    秦霄心裡暗自顫了一顫,瞟了李嗣業一眼說道:“你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麼?”

    “行,那俺不說了。”

    李嗣業識趣轉移了話題。拿馬鞭指了指秦霄地馬頭道:“這馬兒還滿意吧?”

    秦霄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馬脖子道:“還行,挺好。”

    李嗣業呵呵的憨笑了兩聲說道:“想不到,你這人還挺念舊地。明明有兩匹馬比這馬兒還要好。以你相馬的眼力沒理由挑不出來。你卻獨獨挑了這匹金色鬃毛地。你是看它長得像淡金馬是吧?”

    秦霄輕撫著馬兒的鬃毛,微笑不語。他的心裡已經在回想自己用劍,刺穿淡金馬咽喉的那一刻,心裡忍不住一陣酸楚,對新羅人的憎恨又加深了幾分。

    李嗣業見秦霄不說話,自顧呵呵笑了一陣,也不打擾他了,心裡暗自道:我是個粗人,猜不透他心裡想什麼。我這個兄弟。雖然和我一樣是個武夫出身,骨子裡卻像那些詩人一樣。情感豐富複雜得緊。縱然是鐵骨錚錚的鐵漢子,也這般多情……

    兩天以後,大軍抵達營州,代理都督宋慶禮和邵宏歡喜接到,將秦霄等人請進了營州城。秦霄這一來,將自己手中地糧草也一起帶過來了,正好解了營州饑荒,士兵百姓感恩戴德歡慶不已。一來遼東軍大勝,擊退了四方敵寇,二來饑荒解除,重現太平。這對百姓們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消息了。百姓們又扛起了鋤頭回了田野,在殘留著馬蹄印和血跡的土地上開始了耕種。

    秦霄下令,大軍在這裡等待幽州糧草,只待糧草一到,就全軍開拔前往平定新羅。李嗣業就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生怕桓子丹搶完了所有軍功,時時找秦霄來請命出征。

    秦霄好歹許了他一個期限——三天以後,李嗣業才算是安靜了一些。

    這天晚上,秦霄正在臥房裡輾轉反側有些睡不著,一閉眼就想到紫笛和楊玉環她們,索性爬起來看看書。這時聽到都督府裡有人說話。

    “王爺已經睡了,將軍還是明天早上再來吧。”

    “那好,我明日再來。”

    秦霄一激靈:這不是李為印的聲音麼?他沒在松漠,怎麼到這裡來了?

    秦霄爬起身來推開門,對外面大聲道:“請人進來,我還沒有睡。”

    剛剛點亮了燈,李為印就已經到了門口,輕輕的敲了敲開著的門:“打擾王爺休息了。”

    “唔,沒事,你進來。”

    秦霄撥著燈芯隨意的答了一句,眼睛朝他那邊一瞟,卻驚奇的發現,前契丹大首領李邵固居然就跟在李為印身後。

    秦霄站直了身子,面帶疑惑的看了二人一眼,朝他們走近幾步,說道:“大首領也來了?快請進。”

    李為印朝旁邊讓開一步:“三叔先請。”

    李邵固表情平靜,目光淡淡地看了秦霄幾眼,也不推辭,一抬腳走了進來。秦霄叫門口的小卒子去取一些茶水酒菜來,然後進了屋,讓李邵固和李為印雙雙坐了下來。

    李邵固的大方臉上一直沒什麼表情,眼神也很平靜,只是一直都直直的看著秦霄,沒有一刻離開。

    秦霄就在李邵固身旁坐了下來請他喝茶,微笑道:“大首領從一進屋就一直看著我。怎麼,我長得很奇怪麼?”

    李邵固緩緩地搖了搖頭,眼神卻變得有些複雜起來,喃喃自語般的道:“我只是想看清楚,傳說中的狼魔將軍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雖然我們交手了兩次,我都以慘敗而告終。但是說實話,我並不甘心。我到現在也不相信,我們契丹會接連敗在你的手裡,輸得一無所有。”

    秦霄微微笑道:“那現在你肯定很失望了?我秦霄只是個很普通的男人。普通到走到大街上馬上就會被淹沒在人群裡。”

    李邵固靜默了半晌,又緩緩的搖了搖頭,輕歎一口氣道:“你真是一個複雜的人,複雜到誰也弄不清楚你地真面目。這些日子張九齡和李為印都接連來勸降我,我也從他們的口裡瞭解到不少關於你地事情。所有人,都無法確定你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在戰場上,你捨生忘死像小卒一樣的拼命,你的軍隊簡直就是不怕死的瘋子;從大局上看,整個東北被你謀劃得滴水不漏,契丹也只是一個可憐的小角色;平常的生活中,你卻又是一個很隨意、甚至還有點懶散、荒誕不經的人。我甚至還知道,你曾為死在眼前的對手太平公主而流淚,為陣亡的將士而哭,為一匹戰馬而哭。你能不能告訴你,你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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