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間客 作者 : 貓膩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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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hohohw 2009-5-3 17:34: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19 5313221
huaisen 發表於 2009-9-15 21:10
第二卷 上林的鐘聲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機,絕塵(五)

門牌小叔,只聽到這兩個詞,紫海機甲操控艙內的李封一縮,知道了前方白色機甲內的機師是誰,然後陷入沉默。

從知道自己要參加機甲對戰測試時起,李封就沒有關心過果殼機師會是誰,哪怕先從卡琪山腳一直殺到峰頂,他對這名不知名機師多出一絲欣賞和疑問,卻依然沒有投放太多精神。就算白色機甲裡忽然出現一名帝國的王牌機師,他也不會如此吃驚,對於對手,李瘋子向來只會把對方擊敗,然後踩上一腳這般簡單,既然如此,對手是誰又有什麼區別呢?

然而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白色機甲內的機師居然會是那個身材瘦削的技術主管。李封並不知道許樂現在已經正式歸屬了聯邦軍方,以為他依然是個文職少尉。在他看來,許樂曾經在林園中展現過異常強大的近身格鬥能力,但打架這種事情和操控機甲總是不同的,為什麼對方操控機甲也能如此強大?

李封的眉毛皺了起來,通過頭盔裡的偏差視界,看著前方那台安靜的白色機甲,心中的驚訝許久之後才消散,冷冷說道:“你還真是令我吃驚。”

“既然是我們之間的賭約,我當然要親自把你打垮,費城的門牌讓別的任何人來拆,我覺得都不太合適。”

許樂聽著通話器里傳來的李封的聲音,冷冷地說了一句。

在峰頂等他,挑明自己的身份,一切的一切,他只是想激怒對方。如果按照先前的過程進行,許樂知道自己注定是機甲戰的失敗一方,而要想激怒李封這樣一個在戰鬥中絕對冷靜,卻能發揮出瘋狂氣勢的絕對強者,除了那個賭約和自己在機甲內這個事實之外,他找不到別的辦法。

李封皺著眉頭,看著視界中那台白色的機甲,忽然開口說道:“你還真是令我吃驚,不過恭喜你,你成功地激發出了我殺死你的**。”

“這正是我的願望。”許樂在心裡默默想著,然後聽到通話器里傳來李瘋子冷漠的聲音。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把機甲帶到峰頂,但我可以告訴你,舊月極地區域的地表徵狀,我在來基地之前,就已經看過了,在這片峰頂上,你沒有任何退路,在這一點上,我佔了你便宜。”

費城李家傳人,在聯邦軍方內的地位特殊,來到舊月之前,自然有軍方的參謀人員,將畫定的對戰場所地形特徵告訴李瘋子。許樂聽到李瘋子自己承認,生出一絲有些複雜的情緒,這位少年天才中校雖然暴戾驕橫,但在正面對戰的時候,仍然不失磊落之意。

許樂忽然想到自己要把對方拖入超頻戰地真實意圖。氣息微微一窒。沉默片刻後。沒有繼續去想這個問題。說道:“努力吧。其實我比你大不了幾歲。並不想當你地叔叔。”

完這句充滿冷嘲之意地話。許樂深深地呼吸了兩聲。打開了操作桿旁邊地一個安全閘。輕輕按下了啟動按鈕。

聽到通話器裡響起地聲音。李瘋子清嫩地五官上閃過一絲陰沉之意。許樂說話地聲音很平靜。但就是這種平靜。李瘋子卻感到了一絲羞辱。想要拆費城李家地門牌。想要羞辱我。居然親自參加機甲對戰……許樂地選擇讓他感到了意外。也感到了挑戰。清嫩地五官漸漸平靜。一抹冷冽地殺意戰意卻已經像燃燒地火一般升騰起來。隨著他地身軀手指。傳遞到沉重龐大地紫海機甲之上。

……

……

超近距離加密通話。並沒有被衛星和電子監控網絡捕捉到。無論是舊月基地地觀戰室還是S1首都郊區地指揮大廳內。沒有第三個人能夠許樂和李瘋子之間地對話。

人們看著巨幅寬屏,畫面上紫海機甲與小白花機甲站在卡琪峰頂,站在光亮與陰影的交界線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們不知道這兩台最新式的機甲,機甲內那兩名強大的機師,在下一刻會給他們帶來怎樣的驚喜。

然而此時,人們只是感到疑惑,紫海機甲追上峰頂之後,並沒有像先前一樣馬上展開狂野的攻擊,那台小白花機甲也沒有再次狼狽又精妙地逃離,兩台高達七米的機甲,只是沉默地站在峰頂,就像是兩座俯視人間的神祇雕像一般。

“這是在做什麼?不會是能量耗盡了吧?”指揮大廳內一名官員皺著眉頭問道。

身旁的軍方大佬們理都沒理這個政府官員,因為他們很清楚,機甲的自攜能量足以支撐這台新式機甲長達數小時的連續戰鬥,只是他們也沒有去諷刺這名官員,因為看著光屏上那兩台沉默對峙的機甲,這些軍方大佬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按照軍神老爺子當年的作戰風格,李瘋子那小子怎麼可能愚蠢到在戰鬥中講究風度?

一直安靜坐在台上的林遠湖院長,忽然往前欠了欠身子,然後坐直,眼睛瞇了起來,他看著畫面上兩台安靜的機甲,隱約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沒有絲毫不安,因為他相信紫海機甲的性能和李封中校的絕對實力,但為什麼會覺得胸口有些涼?難道是年紀老了之後,有些不能禁受刺激?

“出什麼事了?”指揮大廳左半區域,果殼工程部的專家們怔怔地盯著數據,有些不安地問道。

“也許這兩名機師有些惺惺相惜,情不自禁?”

商秋取過身旁工作人員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眉角的藍色墨水,微笑著說道。看到這一幕,她先前一直揪著的心終於放鬆了一些,雖然不知道遙遠舊月卡琪峰頂發生了什麼,但很明顯,無論是許樂還是李瘋子,都不願意再等下去了。

“發生什麼事了?”

指揮大廳裡的人群都在議論著畫面上的事情,然而這一個聲音卻顯得格外驚惶和響亮。台上那名第一軍事學院機動系主任,再次猛然站起身來,第一個發現了峰頂兩名機甲的異常狀況,他指著畫面,大聲地向下方的工程人員們吼道。

寬幅光屏上的卡琪峰頂,氣溫雖高卻因為那些風化的岩土及白色的光線,顯得無比冷寂。

白花機甲與紫海機甲,幾乎同時身上噴出了數道極為細微的氣流,那些乳白色的氣流快速噴出,就像博物館裡那些老式的蒸氣機車一般,又像是兩個漏了氣的老式鍋爐。

看著這一幕的人們,聽不到卡琪峰頂的聲音,卻似乎能聽到耳邊傳來嗤嗤的聲音,那是高速氣流噴出的聲音。

白色細微氣流一噴即停,峰頂上兩台機甲依然安靜站立,緊接

一塊金屬構件從白色機甲的機械臂上脫落,重重地砸)E化岩石之中,激起一片煙塵。

又有一物重重落下,煙塵再起。與此同時,不遠處的紫海機甲機體也開始脫落構件,那些構件也砸在了地上,震起煙塵。

煙塵瀰漫在峰頂,漸漸掩去了兩台機甲的身影,然後又漸漸平伏,露出真容。依然是紫色與白色的兩台機甲,機甲的機械腿四周,卻散落著無數或大或小的裝備。

就像是爬行動物褪皮,又像是長滿果實的枝頭,不願意再承擔沉甸甸的重量,枝節斷了,果實落了。這些比喻其實都不合適,這兩台機甲,其實就像兩個忽然從寒冬進入盛夏的人類,將自己身上那些厚重的棉祅全部脫掉。

“二號機甲,遠程武器系統自動脫落!”

“輔助平衡儀彈出!”

“合金板式履帶脫落!”

“隱藏修理臂脫落!”

“1區塊隱藏門開啟,固件脫落!”

……

……

“一號機甲,武器系統確認失效脫落!”

“紅外輔助捕捉系統脫落。”

“合金板式履帶脫落!”

……

……

伴隨著畫面上兩台機甲開始剝落構件,指揮大廳內的電子合成聲解說再次響起,冷冰冰的電子合成女聲,落在大廳內人們的耳中,卻是激起了無數的震驚。

只是這些震驚都被人們極好的壓抑在心中,他們沉默而緊張地註視著光屏上的一切。

這時候他們才知道,先前那些在真空中如銀蛇亂舞一般的白色細微氣流,是用來分離這些構件與機體之間的聯結設備。然而除了果殼工程部和聯邦科學院的專家工程師之外,其餘很多觀戰的大人物們,並不理解,為什麼峰頂上兩台要在此時做出這樣的舉動。

“一號機甲雙引擎全開,關節微引擎動力合成,輔助飛翼引擎全開,功率突破上限,進入溢值百分之十五區間。”

“二號機甲雙引擎全開,關節微引擎動力合成……”

“請注意,正式進入超頻狀態!”

“請注意,正式進入超頻狀態!”

指揮大廳裡的人們先是一陣沉默,然後馬上開始無聲地忙碌起來,大廳前方三個區域內的技術人員和專家們,開始記錄數據。那些觀戰的人們,不用親自去處理這個狀況,但在旁邊技術人員們的解說下,也陷入了緊張的沉默。

光屏上代表機甲功率輸出的紅色光柱,一直在不停地上升,早已突破了代表安全的那條線。技術專家們緊張地註視著自己負責的部分系統,看台上的人們也沒有人議論,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了超頻狀態的恐怖,知道真正考驗新式機甲的時刻到來了。

去除了一切的遠程冗餘裝置,集成了機甲關節微引擎的全部動力,棄掉了沉重的火力系統,強行調整電子噴流器姿式,為機甲提供超出極限的動力供給,這便是超頻狀態。

這是新式機甲設計理念中,近身戰鬥的絕對狀態,但也是最危險的狀態。如果是在真實的戰場上,超頻狀態下的作戰機甲,基本等於置諸死地而後生,因為機甲此時已經沒有了完備的維生系統和遠程能力,在沒有強大後援的情況下,就算擊倒了對面的敵人,最終留給這台機甲的,也只有自爆一個可能。

卡琪峰頂上參加測試的兩台機甲,不約而同地脫離了那些用來保命的構件,幾乎同時進入了超頻作戰狀態,這便是將自己放到了不能敗,不能退的死地之中。

這並不是對戰測試中的計劃安排,而且風險極大,是什麼樣的原因,促使那兩名機師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會不會就先前那一陣惺惺相異的沉默?

看台上,林遠湖緩緩地站了起來,看著巨幅光屏上的機甲畫面,久久沉默不語。

看台下,果殼工程部區域裡的人們正在忙碌地跟踪小白花的數據,確保超頻功率在引擎材料的容納範圍之內,誰也沒有註意到,商秋已經離開了自己的工作台。

她走到了光屏的下方仰首觀看,緊緊握著雙手,在心裡默默地數數。

“175,174……”

……

……

峰頂的小白花機甲忽然顫抖了起來,只顫抖了一絲,便緊緊地貼著平颱風化的岩石地表,向著紫海機甲掠了過去。

如果說先前在輔助飛翼的幫助下,兩台在奔逸狀態中的高速,已經震驚了指揮大廳裡的所有人,那麼此時在超頻狀態下的機甲動作,更是快的幾乎要看不清楚。

四周被沉重機甲步伐激起的煙塵,都完全跟不上那像白色影子一般的動作!

紫海機甲的速度比小白花更快,動作更加準確直接,沉重的機械腿就像是靈活的空氣一般,球狀關節微啟,機身做出了一個怪異的扭曲,讓白色機甲機械臂前的合金齒刀擦著右臂刺空,紫海機甲右肩一顫,機械臂前端的三棱合金刺鋒,卻是狠狠地紮進了白色機甲的側肋。

峰頂並無狂風,卻煙塵大作,遮天蔽日,兩台最新式的機甲,就在煙塵之中,像兩個悍不畏死的勇士,不退不逸,防滑機械足緊抓地面,做著難度極高的攻擊與趨劈。

不過二十秒鐘的時間,便不知有多少記合金拳重重地砸在了彼此的機身上,雙引擎提供的強大動力,此時完全轉換成了超頻狀態下的速度和近身格鬥力量,那是毀滅性的力量。

八十的合金三棱刺,在峰頂劃過一道淡紫色的光芒,狠狠地紮進白色機甲的機身,然後拔出,帶出幾道液體飛濺的痕跡,震翻幾塊相連部位的護甲。

超頻狀態下的紫海,更像是一台天神駕御的太空戰車,勢可不擋,勇猛無儔。

許樂根本沒有時間抹去唇邊震出的鮮血,瞇著眼睛盯著頭盔中的數據顯示,儘自己最大能力調動體內的力量,控制著擬真係統,做出一個又一個他自己都無法想像的機甲動作,躲避著紫海機甲恐怖的攻擊,同時在心裡默默數著:“159,158……”
huaisen 發表於 2009-9-17 17:59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機,絕塵(六)

峰頂的戰鬥與山腳下的戰鬥,山間的奔逸狀態都完全不管是紫海機甲還是小白花,都再也沒有做出機甲騰空的動作,而是老老實實地用機械足抓著地表,全憑機甲上半身的動作在交鋒。

這裡說的老實自然是放慢了很多倍速度才能感知的感覺,實際上兩台機甲就像是柳樹妖物一般,根深植在土壤之中,一絲不亂,每一步踏出輾轉,都顯得那般紮實,但機甲上半身的動作,卻像是柳絲隨風狂舞,快捷凶險精確可怕。

這幅畫面給觀戰者一種錯覺,這兩台進入了超頻狀態下的機甲的機械腿似乎一直沒有移動,而只是機甲腳底下的地面在移動。

……

……

天神一般的紫海機甲機身一擰,鋒利的破甲三棱刺順著小白花已然破爛的合金機甲表面滑過。近一米長的巨大三棱刺,就像孩子們手中握著的煙花棒,刺尖帶出一道觸目驚心的火花。

顫動大作,在無聲的戰鬥中,白色機甲右機械臂上的鋸齒刀悄無聲息地從臂下橫割了過來,在紫海機甲機械臂的腕部留下了一道不怎麼深的痕跡,但總算阻止了紫海機甲要命的一刺。

雙引擎的巨大轟鳴聲沒有空氣做為媒介宣告它的威力,卻帶動著機甲的身軀顫抖了起來,在峰值功率的作用下,紫海機甲倏的抽回機械腿,就像道狂風般欺進小白花機甲的中腹,肩頭狠狠地撞在操控艙所在的中腹部位!

一時間,殘碎的減震護甲碎片四處激射,令人心寒的變形緩慢扭曲顯現,白色機甲頹然後挫,垂垂欲墮。

……

……

“147……”許樂沒有理會胸前地血跡。在心裡默默倒數著。

高速下地重力負荷。對於機師來說。已經是足夠沉重地負擔。而進入超頻狀態後地小白花機甲。在正面抵擋紫海狂暴地攻擊時。已經無法像先前那樣提供無比完備地減震及維生系統。那些巨大地衝擊力量。讓他如鐵鑄一般地筋骨身體。都開始感覺到有些酸澀痛苦。就像馬上要散架一般。

這是噴地第幾口血。許樂並不清楚。臉色有些蒼白地他盯著頭盔里地光屏。雙手快速地移動。操作桿快要被扭斷一般啪啪作響。身體上每一寸皮膚都在灼熱。在向擬真係統傳遞著指令。

操控著小白花擋住了紫海猛烈地一刺。卻沒有辦法擋住壯烈地一撞。隨著機甲表面地變形。許樂被這股巨大地力量震地雙眼黑了一瞬。從機載電腦地示警數據中知道。小白花已經失去了平衡。

悶哼一聲。許樂被包裹在擬真係統中地身軀開始急速地顫抖起來。無數複雜地指令。傳遞到機甲地每一個元件之中。

粗大沉重地機械腿開始顫抖。開始滑移。開始以某個定點為區域繞著半封閉圓弧。護甲內高速地液壓管線和傳動裝置。以肉眼看不清楚地速度壓伸、拉展、復位……

就在這個過程中,紫海機甲恐怖的撞擊力,被漸漸消除,小白花機甲看上去危在旦夕,卻最終驕傲地站立住兩道深痕的終點處。

“不能倒下。”許樂右手五根手指一彈,配合著擬真係統,控制著小白花機甲平貼著峰頂平台,向著紫海再次沖了過去。

進入超頻狀態之後,不論是許樂還是李瘋子,都不再使用先前山腳下那些凌厲的躍升攻擊動作,而是極有默契地讓機甲緊緊抓住峰頂風化岩石前行,平移的速度更快了一些,卻都沒有嘗試從空中進行攻擊。

超頻戰是風險極大的作戰模式,從一開始的時候,許樂便從本能出發,按照封餘大叔教過的那十個姿式,操控著機甲,不肯讓小白花有哪怕一微秒的離地時間。

那十個神奇而古怪的姿式,全部都是屹立地面,不動如鬆的強橫進身技。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麼紫海機甲也會選擇這種作戰方式?難道大叔真的和費城李家有什麼關係?

許樂隱隱能夠捕捉到紫海機甲的戰鬥風格和出手痕跡,聯想到林園那個夜晚,他甚至有種感覺,大叔教給自己的十個姿式,好像就是為了克制費城李家的某種秘法一般。

然而李瘋子畢竟是李瘋子,不愧被稱為打遍軍中無敵手,不愧是在三年多時間裡,不停狙殺帝國皇家機甲營的超級強者。

即便許樂用擬真係統控制機甲,相當於一名軍方王牌機師的手速,即便他能隱約猜到紫海機甲的攻擊節奏和方位,然而在那漫於峰頂的紫色狂流面前,竟是找不到任何還手的機會。

先前山腳下紫海機甲在李瘋子手中所發揮出來的機動性以及瘋狂的攻擊能力,已經讓許樂感到了難以支撐。然而進入超頻狀態,紫海機甲在近戰中,卻變得更為可怕。一是紫海超頻後的超強性能得到了充分的發揮,二來操控紫海的李封似乎真的有些瘋狂了……

在許樂頭盔裡的視界中,在舊月基地和地面指揮大廳的光屏上,所有人都隱約間似乎看到了一頭正在咆哮的紫色斑點猛虎,正向月球極地卡琪峰頂的平台上,向那台死不認輸的白色機甲,發動著最後的撕咬。

機甲高速閃動、趨避,在一次又一次的接觸、撞擊、刀芒、拳影中,白色機甲被震開,被傷害,機甲裡的許樂,卻在一直瞪著那雙並不大的眼睛,在心裡沉默倒數著:“132,131……”

……

……

此時小白花機甲裡的許樂,並不像以往那樣瞇著眼睛,而是瞪著大大的眼睛盯著視界中的紫海機甲。

紫海中的李封,卻是一邊嫻熟地操控著機甲,發動一波又一波強悍的攻擊,一邊瞇著眼睛打量著那台慘不忍睹,性能急劇下降,卻依然不肯認輸的白色機甲。

對於這位聯邦的少年天才機師來說,機甲戰鬥早已經成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血液中令人興奮的因子,這種測試強度的對戰,本來不至於讓他進入如此暴戾狂野的感覺之中,然而那台白色機甲裡那個可惡的人,卻讓他意外地產生瞭如此強大的戰鬥**。

李封承認許樂讓他很意外,不止是他

控機甲來和自己戰鬥,也包括許樂在這一場戰鬥當中+|的水準,這已經接近軍隊的王牌機師水準了,而且他知道許樂是研製果殼的技術人員,所以在操控新式方面,有很大的優勢。

可他依然沒有想過許樂會擊敗自己,這是一種深植於骨子裡的驕傲與自信,紫海優異的機動性能,完美地展現了他機甲操作的水準,紫海此時狂暴如江河奔流一般的猛烈攻擊,其實他閉著眼睛都能做出來。

……

……

當李封還是個嬰兒,剛剛睜開眼睛的時候,他那位祖父就把他抱進了機甲;當他剛剛學會走路不久,祖父就開始讓他嘗試攀爬高大機甲旁的梯子。李封除了爺爺之外,學會的第一個詞就是機甲,在沒學會開汽車之前,他就學會了操控機甲。當他還沒有來得及喜歡女生比如郁子之前,他就已經喜歡上了操控機甲的感覺……

當聯邦裡所有的少年都還在看著教學光屏,想像著網絡遊戲裡的機甲升級時,十二歲的李封已經被他的祖父送到了西林前線,通過了軍方破天荒的測試,擁有了第一台真正屬於自己的軍用機甲。

然後他開始操控著52在礦星上,在海盜艦上,學會了屠戮,習慣了將敵人的機甲砸成一堆破銅爛鐵……

李瘋子短暫的十六年人生,一直和機甲這個名詞緊緊聯繫在一起,不曾分離。他甚至有時候會覺得,每次呆在悶熱而幽靜的操控艙裡時,他才是真正的自己。

打遍軍中無敵手,李瘋子,其實都是他駕控機甲得來的形容詞,因為他一旦進入機甲,會比平時更加狂野暴戾。

因為機甲中的他,更為強大。

所以李封不明白,許樂為什麼能夠堅持這麼久,為什麼明知必敗,只能更慘,他卻不認輸。想到那個賭約,以及此時白色機甲的堅持,李瘋子的眼睛瞇的更厲害了,微紅的眼瞳裡閃過一絲怒意。

紫海機甲兇猛地再次攻擊,將小白花蹂躪了一遍又一遍……

……

……

沒有什麼惺惺相惜。

臉色蒼白的許樂,在巨烈的震動中瞪大著眼睛,盯著那台如瘋虎般的紫海,控制著自己的機甲避開那些致命的攻擊點,輕聲喃喃自言自語道:“**的,**的。”

他的聲音是那般的輕柔,那般的平靜,以至於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依然冷靜,沒有感覺到面前紫海機甲所展示的震懾力與氣場。然而他的理智卻告訴自己,無論是操控機甲的精準度,還是戰鬥經驗或者是操控機甲所需要的任何素質和能力,李封都遠在自己之上。

如果這不是軍方秘密的測試對戰,許樂清楚李瘋子一定不會介意擊敗之後殺了自己,所以不曾相惜,他只是冷冷地瞪大著眼睛,想看對方怎麼死。

心裡的倒數已經到了一百十一七秒,過去了一分鐘,還有兩分多鐘,許樂卻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過兩分多鐘,不知道小白花機甲會不會提前爆機。

進入超頻之後的戰鬥,更加呈現一邊倒的態勢,白色機甲淒慘到了極點,似乎隨時都可能爆機。然而許樂卻一直沒有投降的意思,他只是讓自己的每一次操作更精準一分,每一次趨避更加快捷一分,每一次的攻擊更加凌厲一分。

寂清的卡琪峰頂平台上,紫海機甲就像不可戰勝的天神,白色機甲就像是一朵瑟瑟發抖的小白花,時不時被吹拂而走,時時被巨人腳掌碾壓而過,機甲身軀好幾處扭曲變形翹起,液體外洩,中控系統受損,隨時可能倒下。

卻一直沒有倒下。

……

……

地面指揮大廳裡的人們,沉默地看著光屏上的畫面,中立的軍方機修工程師們,安靜地看著這一幕,在心中生出對軍神傳人的崇敬,以及對果殼機師的敬意。果殼工作區域裡的工作人員們,卻是緊張地握著拳頭,看著畫面上小白花慘不忍睹的場景,都生出了認輸了衝動。

商秋的一雙眼眸已經變成了月兒,她怔怔地看著畫面,知道小白花機甲不肯認輸,是在堅持,想要堅持到那一刻的到來,可問題是看此時返饋回來的數據,小白花機甲堅持不到那一刻,便會有爆機的危險。

身為果殼工程部方面的技術主管,她也沒有權力終止這場測試,可是隱隱間,她忽然很希望許樂就此認輸,因為這樣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生命安全。

有緊張,有敬意,自然也有別的情緒,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對堅持的失敗者,投以尊敬的目光。聯邦科學院那邊的教授專家們,看著卡琪峰頂的畫面,都已經露出了平和而自信的笑容,在他們看來,聯邦新式機甲的標準,必然是屬於自己這些人的榮耀。

看台上林遠湖院長不再向前傾著身體,他撫摸了一下額角的白髮,坐回了椅中,側頭與身邊的國家安全顧問先生輕聲說了幾句什麼。

……

……

舊月基地裡有權限觀看這場機甲測試戰鬥的人數不多,但也有上百人,他們都是聯邦的軍人,自然站在操控紫海機甲的軍神傳人一邊,就如同地面指揮大廳里科學院的人們一樣,他們也都露出了放鬆的笑容,只是軍事基地裡的人們,表現的更為直接一些,有的人開始歡呼,有的人甚至開始數數。

這些軍官們想到了兩天前,果殼那名技術主管在這裡與李封中校打的那個賭,想到了那個年輕人對費城軍神的不敬,此時眼看著紫海機甲近似瘋狂地凌虐著那台小白花,他們的情緒被激盪到了極點。

“1!2!3!……”

他們在數,紫海機甲究竟還需要幾秒鐘才能擊倒那個徒有其形的白色機甲。他們甚至在想,是不是應該馬上去把果殼那個技術主管揪出來,好讓他實踐賭約向費城李家下跪
huaisen 發表於 2009-9-17 18:01
本帖最後由 huaisen 於 2009-9-17 18:03 編輯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機,絕塵(七)

看來你們果殼機動公司果然不受人歡迎,機甲將給戰士們使用,可你看軍隊的態度明顯只肯接受那台紫海,也不知道你們爭什麼爭? ”

舊月基地觀戰大廳一側的二樓房間中,憲章局那名官員揉著自己還在隱隱作痛的小腹,看著身旁低頭不語的白玉蘭,冷笑著說道。他並不知道那些軍人是因為費城李家的關係,才會如此狂熱地支持聯邦科學院的紫海機甲。

基地裡的軍人依照憲章局的要求,將白玉蘭逮捕之後,其實一直將他關押在基地內部。

事涉聯邦機甲測試,憲章局再超然於聯邦的政治架構之外,也不可能馬上就對白玉蘭如何。更何況這件事情的背後,還隱藏著很多東西,那位官員既然已經完成了某些勢力的請求,將果殼原來安排的機師留了下來,自然也不願意再多事。

白玉蘭緩緩地抬起頭來,安靜地透過房間的玻璃門,看著光屏上那場驚心動魄的機甲之戰,沉默了很久。他在心裡想到,如果此時是自己在操控小白花,最開始或許能比許樂完成的要好一些,但此時在紫海狂暴的攻擊下,他一定不願意再如此難堪的堅持下去。

  “8!9!……”

外面那些軍人的數數聲,傳進白玉蘭的耳朵裡,他也開始輕聲細語地倒數起來:“103,102……”

“你在說什麼?”憲章局官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白玉蘭回過頭來,輕柔地說道:“我在數,還要多長時間,科學院的那台紫海才會爆機。”

他頓了頓後,繼續輕言細語說道:“現在看來,還真要感謝你把我關了起來,不然那個傢伙怎麼可能生氣到親自上陣?

憲章局官員的臉色微沉,不再說話,轉頭看著光屏中他也很感興趣的對戰,心想這個秀氣男人只怕已經氣到瘋了,不然怎麼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

  ……

有些人參加聯邦極限長跑。到最後腿了。身體虛脫了。卻依然要倔犟地甩開醫護人員地手。一拐一拐地向著終點挪動。不理會四周還有沒有觀眾。

許樂尊重這些有運動精神地男人。但並不會這樣去做。他不惹事兒。不怕事兒。也不想引人注目。但如果是他在跑道上面跑地時候。同行地人們卻要使絆。要用陰謀詭計。那麼他便會一直跑下去。直到超過對方。拿到冠軍。然後再冷冷地回過頭來。看那些人一眼。問一句為什麼。講幾分道理。爭兩三口氣。

這個傢伙。在東林大區被人用冰冷地槍管頂著頭也不曾懼怕。只是憤怒;遇著鐵拳。不曾龜縮。而是勇敢地逃了出去——且沒有膽怯地離開。而是去找封餘。

這個傢伙。在地下停車場看著黑色地機甲也不曾膽怯。反而狠狠地踹了一腳;遇著大人物地欺壓。不曾讓步。而是勇敢地站了出來——且沒有拿著這些數據想謀求什麼。而是沉默地站立著。要等個道理和公平。

這一站便站到了此時,小白花機甲狼狽著,淒慘著,隨時可能爆機,他卻不肯認輸,或許他自己都不明白這種倔狠的心性、似乎淡忘於少年礦工生活裡的心性,是什麼時候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他沒有想起封餘大叔,沒有想起臨海州體育館內那些無辜死去的女服務員,沒有想起死於政治陰謀的張小萌,沒有想起被人出賣不知所踪的施清海,沒有想起星河公墓地下的沈老教授,沒有想起那些凝聚著老教授心血的實驗數據,沒有想起虎山道那個姓樸的軍官,沒有想起環山四州演唱會上的那些斷肢殘體,沒有想起雨夜裡的獨立董事,沒有想起兩天前被憲章局逮捕的白玉蘭。

因為這些不需要想起,全部都深埋於他的腦海之中,從東林到S1,聯邦這個社會曾經展現在他面前的不公,黑暗,陰謀,一直都在。

許樂倒是經常會想起施清海走之前留給自己的那一封信,面對著社會的不公,有的人想要成為施加不公,有的人沉默承受,還有些人想改變一些什麼。沒有能力的人會在網絡上呼喊,會用沉默來表達自己的憤怒,而有能力的人應該做些什麼?

,政治,大選,許樂已經不自覺地成為了一個有能力的人,他能改變一些事情,所以他告訴自己必須堅持下去。

小白花每一次遭受的重擊,就像是一塊大錘擊打在一塊頑石的上面,這塊石頭在堅持,卻不知道最後是石頭碎了,還是錘子碎了,還是聯邦裡握著錘子的那些人會懼,會累。

許樂紅著眼睛看著視界裡瘋狂如斯的紫海機甲身影,卻異常冷靜地進行著自己的操作,小白花機甲支持不了多久了,但他的操控卻是越來越純熟,感覺越來越強大,封餘大叔當年教給他的那十個姿式,都被他用小白花機甲完美地展現了出來。

眼睛紅了,自然不是感動或悲傷的緣故,而是有火,很大的火。許樂瞪著那台可怕的紫海機甲,想著機甲裡那個驕傲而蠻橫的人。

林園初相見,你要打我殺我,醫院再見,你再次說要殺我,今日舊月峰頂再三見,你還是要殺我。雖你不曾真的殺了我,然而你憑什麼不咸不淡地這樣說?你是聯邦軍神的獨孫,你是難得一見的天才機師,你十二歲入伍殺敵,已成傳奇,所以你便要傲然說,總有一天便會殺我?

不服,我不服,小爺不服,小爺十歲就殺人了,小爺今天就想讓把你捶一頓,然後讓你叫我一聲小叔。

“98、97……63、61……38、37……”

  ……

  ……

許樂和商秋反復計算過很多遍,紫海機甲以那個有偏差的函數模型設計出來的電子噴流器,因為超頻狀態下的雙引擎機甲需要進行調姿,只能夠堅持三分鐘。在以往他的腦海中,三分鐘是很短的時間,然後今天他才現這180秒,竟長的有如太空航行一般難熬。

還有三十七秒鐘的時間,小白花機甲卻已

最危險的邊緣,許樂默然地操控機甲做出了一個進擊T知道即便不服,今日也是要敗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瘋癲如醉虎、氣勢逼人,佔據絕對優勢的紫海機甲,一個標準的左旋步側擊動作,卻忽然間顯得有些不協調起來。

就在下一刻,紫海機甲美麗的腰後護甲處震了震。

  ……

  ……

地面指揮大廳巨幅光屏上,屬於一號機甲的技術參數,很多指標都表現的那樣完美,在超頻的狀態下,依然十分穩定。與之相對應,另一邊二號機甲的技術參數卻已經有些慘不忍睹,誰都不知道那名果殼的機師,為什麼還能把一個快要報廢的機甲開動起來。

然而就在此時,一號機甲代表最重要的功率輸出指標的指標光柱,卻猛地一下停止了上下正常範圍內的游移,靜止在了一個水平上。

然後功率輸出光柱猛地下落,向著歸零處衝去。紅色光柱猛地下降,看上去就像是失血一般,令人觸目驚心!

整個指揮大廳裡沒有人能夠反應過來,包括果殼那些工程師,都只是呆呆地盯著光屏,以為自己眼花了。

然而緊張了很久的商秋,卻比誰的反應都快,高高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握成了一個拳頭,拳頭里抓著一支筆,她興奮地大聲叫嚷道:“**! ”

這位天才女工程師的髒話,驚醒了指揮大廳裡很多人,就如同有人指揮一般,三方面的工程師,專家教授們,同時出了一聲驚呼,合在一處,竟似巨浪滔天一般,充斥著整個指揮大廳。

看台上一直在和國家安全顧問先生輕聲聊天的林遠湖,為了向聯邦裡的人們顯示自己的信心,這幾十秒鐘他一直沒有去看光屏上那場乏味而一邊倒的戰鬥。他確實對紫海和李瘋子都有絕對的信心,尤其是在超頻狀態之後,所以聽到這陣驚呼,不免有些訝異。

林遠湖院長回過頭來,看到了光屏上已經降為零的功率指標,猛地一下站了起來,蒼老的雙唇變得無比蒼白,身體搖晃了兩下,他捂著自己的左胸,似乎隨時可能倒下。

  ……

  ……

舊月基地裡的軍人們,已經數到了七十多下,他們認為紫海機甲早已勝券在握,下一刻或許果殼的白色機甲就會爆機。

白玉蘭已經站了起來,站到了門的後面,微感焦慮地看著光屏,他已經數到了只剩三十七秒,卻似乎再也看不到後面的可能性了。

就在這個時候,舊月基地數數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所有人疑惑地看著光屏,不明白紫海機甲那個本來犀利無比的左旋頻進擊動作,為什麼會變得有些遲緩,而且遲緩的實在有些過分。

“大概是畫面延遲。”有的人在心裡這樣想著。

“可能是想留著果殼的機師再玩一下?”有的人這樣設想李封中校的動作。

接下來生的事實,讓所有舊月基地軍官們的推測,都變成了一個笑話。

卡琪山峰頂平台上的紫海機甲,一個遲緩的左旋步進擊動作還沒有做完,那台一直苦苦掙扎的白色機甲卻猛烈的動了起來,這自然不可能是畫面的延遲。

  ……

  ……

在不服與掙扎的邊緣時刻,頭盔中紫海機甲的動作每一處異常,都會像是一個刺激性的信號,通過雙眼進入許樂的大腦。只不過先前那麼長的時間中,李瘋子操控的紫海機甲瘋狂之中帶著冷漠意味,沒有任何漏洞可抓,然而此時紫色機甲的漂亮左旋前擊動作,卻出現了問題。

對於苦苦煎熬等待了一百多秒的許樂來說,這種異動無疑代表著他最好的機會,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紫海機甲出問題的時間,比他所推算的時間要快了三十七秒,但他知道自己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實際上許樂不需要對自己施加任何精神上的壓力,來做出最後暴烈的一擊,因為就像被壓制了很久的彈簧,如果沒有因為金屬疲勞粘連而喪失彈性,那麼一旦獲得機會,必將強勢地反彈。又像是溺水的人們,一旦在身邊抓住什麼東西,絕對不會放開。

在這一連串的殘酷被打擊過程中,許樂已經逐漸體會到了使用擬真係統,將大叔教給自己的十個姿式,用機甲做出來的方法,只是小白花機甲受損嚴重,而李瘋子帶給他的壓力太大,攻勢太猛,竟沒有絲毫實踐的機會。

此時紫海機甲忽然有異變,卡琪峰頂的重壓為之一鬆,本來搖搖欲墜的小白花機甲,頓時揮出了絕對的速度,化為一道流影,避開了紫海機甲右機械臂上的三棱合金刺。

白色機甲粗壯的機械腿似乎在顫抖,實際上是貼著地面快速移動,倏乎間扭轉了身體,變成與紫海面對面站立,機械臂前端的鋸齒刀猛地砍向了紫海機甲的脖頸,帶出一道火花。

緊接著,小白花機甲招搖而上,直衝紫海中腹,機械腿微抬一個角度,狠狠地頂在紫海機甲的腹部,同時左機械臂圈住紫海的頭部,殘破的小白花低頭弓力,狠狠地撞向了紫海操控艙旁的總成護甲!

火花四濺,煙塵大作,白光耀眼,機甲變形扭曲,有霧,有血一般的液體洩漏。

小白花機甲與紫海機甲依然保持著這個姿式。

  ……

  ……

今日大戰,李瘋子操控的紫海霸蠻到了極點,然而許樂操控的小白花,卻在極端劣勢之下,將自身的性能揮到了極致,場面看似淒慘,卻成功地避過了大部分致命的攻擊,所以小白花才能堅持到了最後一刻。

然而此時小白花忽然暴起的連環三擊,卻是實實在在是擊中了紫海的要害,無論是機甲頭顱聯結部位,還是駕控艙旁的總成護甲處,遭受如此大的重創,哪裡還能站立?

舊月卡琪峰頂,基地,地面指揮大廳,所有的世界同時安靜了。
huaisen 發表於 2009-9-18 17:52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第一百九十四章一機,絕塵(八)

白花機甲最後暴起的連環三擊,看似簡單,實際上卻T著受損之後的機甲,能做出來的最完美的攻擊動作。小白花機甲每一次看似尋常的出手,連綿而至,避開了失去動力後,依然憑藉著慣性保持著高速的紫海攻勢,成功地重創對方。

這是封餘教給許樂十個姿式里三個姿式的合成,被小白花機甲在瞬間內施展了出來。

機械臂前端高速轉動的鏈齒刀,從紫色的機甲裡拔了出來,帶起一路火花,畫出一道淒慘的傷口,這個動作很快,但看上去卻顯得格外的緩慢。

喪失了動力的紫海機甲似乎已經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然而小白花並未就此住手,機甲高速地運動起來,就在一秒鐘的時間內,化作了卡琪峰頂的無數白色線條,連續向著紫海發起了攻擊,那些白色線條的頂端染著一抹黑,顯得深沉而陰狠,無數線條匯聚在紫海機甲的身軀上,最後集為一點,猛烈地暴放出了力量!

這一幕落在舊月基地,指揮大廳觀戰的人們眼中,都感覺有些頭皮發麻,這是軍方的測試作戰,駕控小白花機甲的果殼機師居然還不罷手,似乎非要讓對方爆機不可,這手法未免也太過狠辣了一些。

卡琪峰頂顫抖著,那些安靜了億萬年的真空空間似乎都要因小白花最後這些狠辣的出手而扭曲起來。

白花機甲就像一個冷血的怪物,不停地高速做著擊打動作,那是因為操控機甲的許樂很清楚紫海中的李瘋子是個什麼樣的怪物,而且紫海比計算中提前了幾十秒雙引擎爆機,這究竟是因為什麼?他必須冷酷地將紫海完全擊倒,不能給對方留下任何機會,這只是沉默的工程師的計算,然而呈現在畫面中,小白花此時卻顯得如此猙獰。

長約一米的鋒利堅硬合金軍刺,隨著紫海機甲最後那個慣性的動作,隨著各關節微引擎通道中殘餘的那一絲動力,狠狠地紮進了小白花機甲的左機械腿中。

受創嚴重的小白花左機械臂連結桿脆生生地斷了,就像是被壓制太久的彈簧般,終於再也承受不住什麼。

這正是許樂一直警懼的紫海的最後一擊,小白花機甲的高速鋒齒刀,狠狠地捅了過去,就像城市森林陰暗處江湖子弟們投身而入,不曾思回,刀鋒破開總成護甲,深深地紮了進去!

然後才是真正的安靜,小白花機甲左機械腿處電火花四濺,液體噴塗在白色的峰頂岩石上,已經無法支撐沉重的機甲身軀,看上去就像是了的武士,只能靠著機械臂前端的軍刀強行支撐。

面前兩米處地紫海機甲忽然間顫了顫。然後就像斷了線地傀儡般向著地面倒下。在最後一刻。強大地李封中校依然卸掉了小白花一條左機械腿。小白花卻是傷害到了紫海地總成系統。此時地紫海雙核心引擎已爆。關節微引擎動力散滅。已成死物。

眼看他人造了台若高樓般地機甲。眼看這機甲垮了。就在卡琪峰頂地煙塵下。

悶熱地操控艙內。許樂緩緩地推開頭盔。急促而沉重地大口呼吸著。抹去唇邊地鮮血。看著不遠處如同一堆破銅爛鐵般地紫海機甲。知道對方再也沒有什麼戰鬥力。這才真正地放下心來。沒有繼續去追擊。

一抹淡淡地興奮與惘然湧上心頭。許樂沒有絲毫得意地情緒。他瞇著眼睛。怔怔地看著地面上地紫海機甲。無盡地疲憊湧上心頭。李瘋子並不是被他擊敗地。只不過紫海被小白花擊敗了。身為機師地他。並沒有什麼成就感可以用來誇耀自己。

白花機甲地機載電腦開始報警。總成系統已經進入崩壞邊緣。

……

……

舊月重力比S1要小很多,但先前威猛無儔、看上去不可戰勝的紫海機甲轟然倒塌在風化岩石之中,震起一地煙塵,卻顯得格外沉重。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心中就像是被重石狠狠地砸了一下。

紫海機甲癱倒在峰頂,操控艙內的李封緩緩推開頭盔,然後一動不動地仰天躺著,通過可視系統看著頭頂的星空,很長時間內都沒有說話,沒有動作,只是沉默。

紫海機甲最後連續遭到重創,引擎爆機,已經成了一堆廢物,最後一道維生系統也開始漸漸失去作用,危險正在逼近,李瘋子卻似乎根本不在乎這些。

先前的戰鬥中,紫海一直佔優攻擊,他的身體沒有受什麼傷,那張清嫩的面容上,閃過一絲怪異的神情,薄唇微啟,喃喃自語說道:“我操。 ”

……

……

舊月基地裡的數數聲,在紫海機甲出現問題的那一瞬間便戛然而止了,現實發生的畫面,讓那些以費城軍神為榮的聯邦軍人們感到了不可思議。大廳內的人們盯著光屏,看著小白花機甲最後那連續的狠辣攻擊,臉上的表情異常驚愕。

當最後那台紫色的機甲就那樣突然而絕決地倒了下去,而小白花機甲依然拖著一條殘破的機械腿勉強站著時,舊月基地裡的變得更為安靜,像死一般的安靜。 ,然後幾乎同時爆出一陣驚呼與咒罵。

“我操!”

樓上房間裡的白玉蘭,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身邊表情極為難看的憲章局官員,放在褲兜里的拳頭緊緊地握了握,吐了一口悶氣。

……

……

地面指揮大廳內顯得更為熱鬧,誰都無法在一時間接受這個結果,包括果殼工程部的專家工程師在內,明明科學院的紫海機甲眼看著便要獲得決定性的勝利,結果居然引擎爆機!明明先前的參數曲線中,根本沒有看到絲毫危險的徵兆,這是怎麼回事兒?

“我操!”果殼工程部的技術人員們雖然想不清楚,但眼看著自己公司的小白花獲得了最後的勝利,他們早已經激動地跳了起來,互相鼓掌歡呼,用髒話發洩著興奮與心頭的緊張。

商秋是極少數幾個能夠預見今日情景的人之一,在先前紫海功率紅柱猛然下

候,她已經情不自禁地說過一句我操,此時卻能穩定T|心的笑容湧上她素淨的面龐,雖然從最開始的時候,就知道紫海機甲最大的隱患,但先前李瘋子那種壓制性的打法,成功地重創了小白花,她一直擔心了這麼久,終於放下了心來。

下意識裡,商秋回頭望去,想看一看科學院的那些教授以及林遠湖院長的表情如何。

……

……

聯邦軍方總裝基地的機修工程師們,雖然也異常驚訝於軍神傳人會輸掉這場對戰,但他們總比兩邊的當事者醒過來的更快一些,早已經開始進行後續的程序,只是在心裡想著,紫海機甲的優異性能,居然就毀在了最後一秒鐘,這究竟是什麼原因?

聯邦科學院的專家教授們,則是表情落寞地看著畫面,看著已經進入回收程序的兩台機甲。他們為了那台紫色的,也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很多的努力,此時卻眼睜睜地看著它敗了,還沒有誰明白引擎為什麼會出問題,那種挫敗的情緒與未知的惘然混合在一起,令他們的表情無比黯然**。

商秋看著這些畫面,唇角綻放出甜美而滿足的笑容,然而緊接著她發現,看台上那位原本愕然的林遠湖院長,此時竟又平靜地坐了回去,心裡不禁咯噔了一聲。

看台上那些聯邦政府以及軍方的大人物們,都為舊月卡琪峰頂那場突然的大逆轉而震驚,他們都站了起來,雙手扶著身前的欄杆,愕然地看著畫面,時不時低頭與身邊的人們說些什麼。

就在他們準備坐下的時候,指揮大廳的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聯邦總統席格先生,終於結束了一場重要的會議,趕到了此地。

然而戰鬥已經結束了,眾人紛紛站立向總統閣下行禮。商秋卻是注意到跟隨總統先生一起走進來的何塞主管,她瞇了瞇眼睛,總覺得何塞主管的眼光裡有些什麼潛在的意味。

……

……卡琪峰頂的戰鬥已經結束,聯邦近太空艦隊正在完成回收程序,巨幅光屏上的畫面,早已換成了不停流動的各項技術參數比較。舊月基地觀戰的官兵們,早已經罵咧咧地離開,那兩名親自參加戰鬥的機師此時應該正在接受治療,而地面指揮大廳還有很多工作要做,這些工作甚至比測試戰鬥本身更加重要。

在進行數據校準的準備程序時,指揮大廳內暫時安靜了許多,很多人開始休息,開始喝咖啡,開始舒緩自己先前的緊張情緒。

指揮大廳一側的小型會議室內,席格總統坐在正中間的位置,低頭看著下屬呈上來的作戰報告,並沒有對此次對戰測試以及聯邦新機甲標準做最後的決定。

採用對戰這種太過直接,以至於有些兒戲性質的方法來決定聯邦新機甲標準,是費城那位老人家提出的建議,那位老人基本上可以影響整個聯邦軍方的態度,所以按道理來講,卡琪峰頂戰鬥的結果,便可以確定標準的歸屬。

但很明顯,有些人並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

“所有的技術參數都表明,聯邦科學院研製的紫海機甲擁有果殼方面不可比擬的優勢。”

國家安全顧問皺了皺眉頭,他知道自己率先發言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然而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為了將來的政治前途,他只有違背總統閣下的暗示,繼續站在科學院這一邊。

總統科學顧問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事實就擺在眼前,紫海機甲進入超頻狀態才兩分多鐘便爆機了,聯邦怎麼可能採用這種標準,國家安全顧問先生為什麼還要如此執著?

“事實很清楚。”科學顧問有些惱火地說道:“最後是紫海爆機,這還有什麼好說的?聯邦的機甲新標準,當然應該採用果殼的標準。”

國家安全顧問搖了搖頭,說道:“新標準不是小事,怎麼可能就用一場對戰便決定?應該要綜合考慮,紫海的高性能,對於聯邦軍方明顯更有用處。”

“強辭奪理!”科學顧問根本懶得與此人爭辯什麼穩定性方面的問題,直接說道:“那今天安排這次對戰有什麼意義?”

席格總統忽然抬起頭來,看了林遠湖一眼,淡淡說道:“院長,你有什麼意見?”

林遠湖佈滿老人斑的雙手平靜地放在桌子上,沉默片刻後說道:“常態作戰下,紫海佔據絕對優勢。超頻狀態本來就不穩定,而且這次是試驗機型,就算紫海機甲今天的問題不是偶然發生,但總可以進入改進。”

席格總統表情不變,心情卻變得有些煩燥起來,他冷冷地看了林遠湖一眼,如果先前這位科學院的老院長不再說話,他對此人的看法或許能好轉一些。

林遠湖就像是感覺不到總統先生的目光,低垂眼簾,用蒼老的聲音緩緩說道:“超頻作戰是罕見情況,聯邦軍方配裝標準機甲,我覺得不合適用這種罕見情況做為標準背景對照。”

這個理由聽上去似乎很有一些道理,如果是常態雙引擎四倍功率作戰,紫海機甲優越的性能,確實顯得極為突出。

然而此時會議室裡響起了另外一個聲音,邁爾斯上將緩緩說道:“我不同意林院長的意見,新式機甲將來的作戰方式,進入超頻狀態,將會很常見。 ”

聯邦政府國防部長因病住院,而主持部里工作的鄒應星,卻因為某些勢力的集體運作,沒能直接參與到最高層的談話之中。此時的小會議室內,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兼第一軍區司令員邁爾斯上將,毫無疑問是軍方的絕對代表人物。

他說的話,便代表了軍方的態度。

邁爾斯上將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林遠湖,說道:“實際上,軍方對此次新式機甲測試,最看重的便是超頻狀態下的性能指標。”
wohohohw 發表於 2009-9-19 23:05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指揮大廳的風波


    機甲標准之爭中,身為軍方最重要人物之一的邁爾斯曾經偏向於聯邦科學院的紫海機甲,一方面是受到某些人的勸說影響,一方面是因為他尊重林遠湖院長,從軍數十年,他比誰都清楚,聯邦科學院為聯邦軍隊做出過多大的貢獻。

    其實不只是他,包括那位在太空裡巡游的三星女將軍洪予良,一開始的時候傾向於采用科學院的標准,也是這個原因。

    然而聯邦軍隊效忠於聯邦以及聯邦的代表總統先生,過往很多年來的優秀傳統,讓這支鐵打一般的軍隊,並未在星際的繁華中迷失方向。這些軍方大佬,在事涉聯邦軍隊戰鬥力的大事面前,會馬上拋棄自己曾經擁有的私人立場,而完全站在聯邦的角度上考慮問題。

    今天的對戰結果已經出來了,林遠湖院長先前的那一席話,讓席格總統感到非常不滿意,而邁爾斯上將的心裡也湧起了一絲不悅的情緒。聯邦軍方要培養一名優秀的機師,是多麼困難的事情,難道就要讓軍隊機師,去開那台時刻可能爆機的紫海?

    連李封中校都敗在引擎爆機之下,更何況是其他的機師,所以當林遠湖院長認為新式機甲超頻狀態罕見,並不能用來比較雙方機甲優劣時,他必須站出來說一些什麼。

    身為此時會議室內軍方的頭號人物,他的話份量很重,而且在某種程度上,也代表了軍方對此次對戰的看法。

    “總統先生一直親自關注新式機甲的研制工作。”邁爾斯上將冷冷地環視四周,解釋說道:“之所以如此,此時會議室中的大家其實都很清楚,那是因為從帝國那邊得來的情報,帝國方面的新式機甲研制已經開始,並且取得了突破,至於取得了何種層次的突破,我們卻無法知道。”

    “今天的對戰大家都看到了,在新式機甲超強的機動性能支持下,機甲自載的遠程火力系統作用被大幅度降低,只要敵方無法在短時間內,集中密集火力。一台機甲便是一杆能夠直插敵陣,進行高難度作戰的大槍。”

    “無論是聯邦還是帝國,想要在復雜環境和低強度電子監控戰場中,阻止對方的新式機甲突襲,盡可能地保護自己的要害部門,那就只有一個方法。”

    邁爾斯上將嚴肅地伸出一根手指,加重語氣說道:“用新式機甲對新式機甲,而且是近身戰!”

    ……

    ……

    “我不習慣低估聯邦地敵人。我們可以設想帝國地新式機甲和聯邦地性能相仿。而且研制時間差不多。那麼新式機甲地近身格鬥便是能夠影響到戰場局勢地重要一點。”

    邁爾斯上將皺著眉頭阻止了國家安全顧問地插話。繼續說道:“我們都知道超頻作戰是非穩定特異狀態。正常戰鬥中。沒有哪個機師願意進入這種狀態。可問題是。新式機甲之戰就是近身格鬥。如果想殺敵。想不被敵殺。便只有進入超頻作戰狀態。”

    “超頻很危險。帝國皇家機甲營裡那些野蠻崽子們。滿腦子地殺身成仁地狗血思維。他們會怕這種危險嗎?他們當然不怕。那我們呢?聯邦軍隊地機師就算怕。也只能不怕。因為怕就要死!”

    “所以我說。在今後地行星地表戰中。新式機甲地超頻作戰將是常態。”邁爾斯上將看了林遠湖院長一眼。緩聲說道:“超頻狀態下地機甲穩定性。是聯邦軍方最急需地要求。”

    “性能很重要。穩定性更重要。軍隊采購向來執行這個標准。我們從來不會讓自己地年輕人們。去冒這種風險。”

    ……

    ……

    邁爾斯上將的這番言很簡略,但會議室裡的人們都是老謀深算之人,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聯邦與帝國間的戰鬥,便將是新式機甲對新式機甲,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聯邦的機師操控著一個進入超頻狀態不到三分鐘便會爆機的機甲,哪裡還能有絲毫勝算?

    林遠湖平靜的臉龐愈顯蒼老,先前強行壓抑下來的情緒,因為聯邦軍方的表態,又開始在他枯朽的身軀裡肆虐,他下意識輕輕按了按左邊的胸膛。

    他沉默許久之後說道:“穩定性的問題不是不能解決,現問題才能解決問題。紫海的優異性能,如果能解決這個問題,將來在戰場上,也能讓聯邦優秀的年輕人們取得更大的優勢。”

    “先聽一下技術報告再說。”席格總統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林遠湖的解釋,沒有給這位聯邦學術界領袖留任何面子,直接走出了會議室。

    在會議室外一直等候的總統官邸辦公室副主任布林,接過了總統先生手中的文件,然後用余光瞥去,然後現席格總統不引人注意地點了點頭。

    布林拖在了人群的後面,取出了加密電話拔通了一個號碼,片刻後輕聲說道:“夫人,果殼的表現很不錯。”

    向指揮大廳走過去的聯邦大人物們,沒有誰注意到布林副主任打的這個電話。

    走到席格總統身後一步的國家安全顧問先生,看著總統陰沉的表情和急促的腳步,知道先前自己在會議室裡的言大為不妥。雖然席格總統任期馬上就要到了,但國家安全顧問也不願意自己與他之間的私人關系受到影響,他決定解釋一些什麼。

    “今天代表聯邦科學院紫海機甲出戰的是李封中校,是,費城那位老人家的親孫子。”國家安全顧問壓低聲音說道:“我是考慮到這點,才覺得如果選用果殼的標准,或許會有些不妥當。”

    “你把李元帥當成什麼人了?”席格總統霍然回,毫不客氣地訓斥了起來,聲音並不高亢,語氣卻非常沉重:“對戰決定標准,就是元帥的提議,不要把李元帥的心胸當成一般人!”

    國家安全顧問眉毛微皺,輕聲說道:“可是聯邦樹立起來一個英雄人物並不容易……”

    這句話有很多未盡之意。

    席格總統表情陰沉,心想這位老師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居然用費城那個不視事的元帥來壓自己這個現任的總統,緩緩說道:“這件事情不用你操心了。我先前已經簽了命令,此次機甲對戰詳情完全保密,憲章局列入第五序列事件。”

    ……

    ……

    “真空環境中的輔助飛翼效果並不能真正體現出來,但卡琪山機甲攀行過程中

    飛翼噴射引擎對機體的調姿加成效率非常不錯。”

    指揮大廳台上,巨幅的光屏上不時回放著先前對戰中的畫面,復雜的數據與函數圖形在畫面旁邊不停閃過,作為論證的根據。國防部總裝基地席技術主任,手裡拿著光標器,標記著光屏上的內容,解說的聲音通過傳聲器,清楚地回蕩在大廳中央。

    雙方的技術人員在認真地核對數據的正確性,軍方的技術人員則是在為台上講解的主任提供內容,看台上的聯邦大人物們沉默而認真地傾聽著,大廳內一片安靜。

    “請大家注意一下值和S值。”技術主任用光標指著畫面中兩條曲線,壓抑著心頭的興奮,盡可能平靜地說道:“兩台試驗機的功率輸出指標,都已經大大突破了現有技術水平的局限。雙引擎下的四倍功率,得到了最充分的展現。”

    “新式的S自適應懸掛系統,在這次測試中也表現的非常好,按照剛剛得到的數據,兩台機甲的自適應懸掛系統,在被動磨損期內,應該還可以再支撐兩百分鐘以上。”

    總裝基地技術主任輕輕咳了兩聲,認真地看著看台上那些大人物,知道包括席格總統在內的大多數,其實並不見得能夠聽懂這些專業的技術名詞,他停頓了片刻後,微笑著說道:“雖然一號機超頻狀態下的引擎故障還沒有查明原因,但基本上我們可以說,聯邦革命性的雙引擎機甲,已經成功。”

    很平常的一句話,指揮大廳裡卻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新機甲標准之爭,只是聯邦內部力量的一次搏弈,但今天的結果表明,無論誰贏誰輸,在這片浩翰星河中,作為一個整體的聯邦,已經跑在了帝國的前面,身為聯邦公民,每個人都必將為此而感到驕傲與自豪。

    聯邦科學院的專家教授們也在鼓掌,只是他們的神情並不像果殼工程部那邊輕松與興奮。總裝基地技術主任又花了十幾分鐘,才將今天對戰測試的所有數據彙報了一遍,然後負責一號機研制的科學院才挑選了一名代表上台,進行最後的總結陳辭。

    這是一名年紀約在四五十歲的教授,教授的表情有些尷尬,但他依然很認真地將某些重要數據重復了一遍,然後認真說道:“關於紫海機甲最後的那個故障,我們認為是超頻狀態下的偶然情況。在這次實驗中,紫海機甲優越的性能已經得到了充分的展示,不能用一次偶然的事故,來否定紫海的優秀,這並不符合科學的精神。”

    這句話一出口,科學院的專家教授們紛紛點頭,聯邦軍方的機修工程師們保持著沉默,有些人想到紫海機甲先前若瘋虎一般的恐怖表現,都覺得這句話有些道理,聯邦如果就此放棄,未免太可惜了些。

    然而果殼工程部的技術人員們卻不干了,他們根本不理會看台上有多少高官名將,甚至連總統閣下的存在都遺忘的一干二淨,吹著口哨,開始起哄。

    台上那名科學院的教授此時卻冷靜了下來,就當自己沒有聽見果工程部的起哄,極為誠懇說道:“如果能夠解決那個故障,紫海機甲的優越性能保留下來,我認為,這才是最好的結局。”

    ……

    ……

    那名教授後面還說了一些什麼,商秋根本沒有聽,她只低著頭處理著下屬送過來的數據,在心裡斟酌著呆會兒要在台上說的話。她想著此時仍在舊月之上的許樂,在心中默默想著,事情還沒有完,馬上自己便要代表許樂和某些人,給林遠湖院長,給這大廳裡的所有人,一個大大的驚喜。

    “不要在乎他們說什麼。”何塞主管此時匆匆走了過來,將手機放入了口袋中,在商秋身邊微笑說道:“事情已經定了下來,總統已經決定選用我們的標准。”

    “我並不意外這一點。

    科學院的電子噴流器設計有問題,超頻狀態下的雙引擎穩定性,他們根本沒有辦法解決。”商秋抬起頭來,用指尖頂了一下鼻梁上的鏡框,笑著說道。

    她的笑容漸漸斂沒不見,因為她現何塞主管的表情有些嚴肅。此時指揮大廳內一片嘈雜,科學院那位教授還在努力地挽回什麼,台下卻是起哄聲一片,沒有誰注意到她與何塞之間的對話。

    “你和許樂是不是事先就知道了這個結果?”

    何塞先生沒有望著她,而是看著台上科學院的陳述教授,那位教授此時正說道,紫海最後的故障,應該是超頻時間過長之後,引起的引擎系統過熱,只需要進行相應的設計改造,便能解決這個問題。

    聽到這句話,商秋微微一震,不明白何塞主管為什麼要在此時說這句話,就算公司猜到了自己呆會兒上台後要做什麼,可這不是應該做的事情嗎?

    “我已經請示了總裁先生。”何塞主管低下頭輕聲說道:“既然已經贏了,就不要再多生事端了。畢竟都是聯邦裡的一分子,把聯邦學術界的領袖逼入絕境,讓一個老人顏面塗地,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

    商秋沉默了很久,在心裡分析著何塞主管這句話的意思,片刻之後,她抬起頭來,用一種很復雜的目光望著他,說道:“我不知道就在剛才那幾分鐘之內,聯邦這些大人物們在幕後又有什麼交易,但何塞先生,您應該很清楚,我只是一個頭腦簡單的技術人員,我答應過許樂,我肯定要做。”

    何塞沒有想到她居然敢當面拒絕自己的安排,眉頭皺的極緊,壓低聲音急促訓斥道:“總統,議會山,董事會,整個聯邦……沒有誰願意聽到你呆會兒想說的事情!”

    他語重心長而又嚴肅地說著,看著商秋低頭不語,知道她應該是默認了自己的安排,才略微松了一口氣,輕聲嘆道:“林院長明天便會遞上辭呈。”

    “他畢竟在民眾心中的地位崇高,如果此時爆出醜聞,政府在聯邦公民心中的公信力,只怕會降到一個恐怖的程度,在帝國蠢蠢欲動的時刻,聯邦需要公民對政府的絕對信任。”

    他拍了拍商秋的肩膀。此時台上那名教授言結束,商秋微低著頭,走了上去,在台前快速地翻著那些數據,心裡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wohohohw 發表於 2009-9-23 13:53
第一百九十六章 抄還抄了個錯的!

看到果殼的技術代表上臺,指揮大廳裏馬上變得比先前安靜了許多,緊接著便是再次掌聲響起,這次的掌聲小了一些,卻也持久了一些。果殼的技術人員們激動地看著臺上那個年輕的技術主管,他們比誰都清楚,在機甲的研製中,這個天才的女博士發揮了怎樣決定性的作用。就連看臺上那些軍方的將軍們,也鼓起掌來,對聯邦年輕一代的技術力量表達自己的欣賞。

掌聲安靜之後,商秋依然沒有開口,她輕輕地翻著那些資料,似乎遇到了極為為難的事情。許久之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剛才科學院的崔教授說兩台機甲到最後差不多同時崩潰,我想先解釋一下這個問題。”

“果殼的小白花機甲最後的崩潰,那是因為承受了長時間的外力打擊,這一點必須承認操控紫海的機師所擁有的強大戰鬥力。而紫海的崩潰卻是內部的引擎錯誤,在日後與帝國間的戰鬥中,哪一條更為致命,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邏輯問題。”

說到這裏,商秋的話語頓了頓,她習慣性地用俏直的手指尖頂了頂鼻樑上的鏡框,指甲上沒有塗抹任何東西,十分清爽漂亮。

何塞主管先前在台下的嚴厲命令,她很清楚並不虛假,這個聯邦其實都不歡迎她起先想要做的那些事情。許樂當初在網上放出消息,總統辦公室便已經震怒,要將聯邦學術界領袖打落塵埃,而且還要狠狠地往對方老臉上踩一腳,確實會觸動很多大人物敏感的神經,傷害很多人的利益,哪怕那些大人物一開始時,是站在聯邦科學院的對立面。但這其實和何塞剛才講的公民對政府信任無關,這純粹是聯邦的臉面問題,操控著這個聯邦的階層,並不願意將自己的醜態,展露在聯邦普通公民的眼前。

就連聯邦的公民們,想來也不願知道林遠湖院長道德上的問題,對大師偶像的美好想像一旦幻滅,那會帶來精神上的痛苦,所以絕大多數人們寧肯不知道真相,只生活在那些報紙和期刊所營造的崇高假像中。

商秋有些自嘲地在心裏想著,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呢?在許樂用資料,用計算,用今天的事實說服自己之前,她又怎麼可能相信林遠湖院長會做出那些事情來?

她不準備再說些什麼了,所以她合上了自己準備了很久的計算資料,緩緩抬起頭來,說道:“紫海機甲的性能確實優異,但既然是軍方標配的新式機甲,穩定性當然是……”

忽然間,她看見了右手邊區域裏一張張熟悉的臉,那是和她日夜一同工作了幾年的夥伴,夥伴們的臉上都露著疑惑的神情,大概他們很奇怪,為什麼商秋今天會表現的如此平靜。

指揮大廳裏別的人並不吃驚,一個年輕而漂亮的女工程師,能夠成為果殼工程部的一級技術主管,想必肯定有很多與眾不同的東西。聯邦軍方的人們,更是覺得這份冷靜,才是設計出mx機甲工程師應有的素質。

……

“我說不下去了。”商秋忽然皺著眉頭說道。然後把眼鏡摘了下來。胡亂地扔到了桌面上。看著臺上地人們。深深地呼吸了幾聲。說道:“因為這不是我本來想說地東西。”

台下地何塞先生面色微微一沉。他先前接到了電話。知道了夫人、董事會,以及總統先生對此事地最後定奪。所以才會有先前與商秋間地對話。然而此刻。好像臺上地商秋情緒有些失控。

他準備換人上去。但此時卻聽到看臺上傳了一個聲音。

“你原本想說什麼?那就說吧。”

指揮大廳裏地人們回頭望去。才發現說話地是席格總統。

……

商秋有些吃驚地看了總統先生一眼,又看了一眼總統身邊不遠處的林院長,發現在這幾個小時之內,林遠湖院長看上去老了好幾歲。

她沉默了很久,放在桌上的手指尖,忽然碰到了眼鏡框,微微一頓,像是醒了過來,深吸了一口氣,翻開桌上的數據冊,清聲說道:“關於今天的機甲對戰測試,我只想說幾點。”

“一,果殼勝了。”

“二,從十四年前,果殼工程部前輩們立項開始,機甲的設計目標便是高速下的近身格鬥。機甲必將、而且正在改變日後陸地作戰的模式,只有新式機甲才能對付新式機甲,超頻作戰將十分常見,一台不能支撐超頻作戰的mx,根本就不是mx。”

“三,紫海最後的引擎故障,不是過熱的問題,而是設計上有致命性的缺陷,這個設計錯誤根本無法修正,除非對總成系統進行改造。”

這時候台下一名科學院的教授忽然小聲地抗議道:“既然能改造,為什麼說無法修正?”

商秋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說道:“因為科學院的設計起始於動量可測函數模型中的一個錯誤參數,事實上修正這個參數之後,所能做出來的總成設計,必將損失一部分的機動性,也只有一個方法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果殼工程部發現了這個錯誤參數,進行了修正,才有了現在的小白花。如果科學院能夠修正這個錯誤,最後設計出來的機甲引擎系統,必然和我們設計出來的小白花一模一樣。”

“而現在已經有了小白花,紫海改造成小白花,有這個必要?”

這句話回蕩在指揮大廳內,科學院區域內的教授專家們都露出了憤怒的神情,因為雙方的設計理念雖然相同,但基礎的核心資料及函數模型卻是分頭進行的研究,果殼方面憑什麼一口咬定,科學院的如果要進行修正,便只能重走果殼的舊路?

商秋微微低下頭,輕聲說道:“之所以我很能確定這一點,是因為我清楚,有些人一樣清楚。 聯邦科學院的機甲研製,用來解決電子噴流器的理論及核心資料、函數模型……和果殼工程部的相關資料,本來就是一模一樣。”

“這是我今天想說的第四點,也是最後一點。”

……

這句話的意思有些拗口,但常年沉浸在科學領域的眾多專家們怎麼會聽不明白?商秋這是在正式指控,聯邦科學院抄襲或者竊取了果殼方面關於電子噴流器的研究成果。

一時間整個指揮大沸騰 了起來。

果殼方面的工作人員已經通過網路知道了這個傳言,此時雖然有些不明白商秋工程師為什麼說的如此肯定,但也不是太過吃驚。而總裝基地以及聯邦科學院的專家們,在震驚之餘卻有些惱怒。

抄襲在學術界毫無疑問是最嚴重的指控。聯邦科學院的機甲研製工作,一直是由林遠湖院長親自領導,這些聯邦學術界的成員們,怎麼可能相信受人尊敬的領路人和領袖,會做出如此無恥的事情。

商秋抬起頭來,重新戴好了眼鏡,沒有注視看臺上那個越發佝僂的老人身軀,望著台下猶自憤怒的科學院專家們,冷靜地說道:“我知道這是很嚴重的指控,但也是事實,因為早在此次對戰之前,我與工程部另一位技術主管,已經通過原始資料,推算出紫海機甲,進入超頻狀態之後,堅持不了三分鐘。”

說完這句話,商秋連通了手中的資料存儲盒與桌面上的儀器。指揮大廳的光屏上,出現了幾張複雜的結構設計圖,以及幾處不涉及保密的函數模型重要參數偏差。

看著光屏上那些滾動著的圖紙以及參數分析,專家教授們漸漸安靜,感覺到這整件事情開始向著詭異的方向發展。指揮大廳裏隨著這些計算結果,商秋淡然的聲音繼續響起。

“去年秋天實驗的失敗,正是由於4電子噴流器出現了問題。必須完成對電子束噴流痕跡的捕捉,我們解決這個問題所基於的核心資料,是果殼研究所沈裕林老教授的研究成果。”

“讓我們從這個帶有錯誤參數的原始函數模型開始計算,粒子納入管道介面的方位如圖上所示。”

“機甲引擎容納室的結構件改變如圖上所示。”

“問題是進入超頻狀態後,雙引擎粒子容納室處於長時間內的量子飽滿態,本已捕捉的電子噴束痕跡會再次發生微變,改造後的4電子噴流器,需要進行二次調節,但在聯邦的科技水準下,是根本無法做到的事情。”

“經過長時間的努力,果殼工程部找到並且修正了那個錯誤參數,再次改變了4電子噴流器的設計,為之犧牲了一部分的功率輸出,但成功避免了量子飽和態下,引擎會出現的致命問題。”

“讓我們繼續順著科學院的設計思路向下計算,因為那個錯誤參數的存在,導致紫海的4電子噴流器設計還是走的第一條道路,這樣所產生的後果……便是先前一號機的引擎忽然滯滅。”

安靜的指揮大廳裏,商秋用簡單的語言,加上光屏上那些一目了然的推算過程,將紫海機甲先前的爆機,清楚直接地推算了出來。

她推了推眼鏡,望著台下的科學院專家們,平靜說道:“只需要計算,便能知道最後的結果。”

最後一幅圖紙出現在指揮大廳的光屏下,那是實驗室條件下所做的引擎內壁裂痕繪製,那些裂痕呈放射狀散開,有跡可遁,觸目驚心。

“舊月卡琪山上那台紫海機甲已經進入了回收程式,稍後可以把紫海機甲引擎爆機後的殘餘痕跡,與我事先計算出來的這張圖紙進行對比,便可以很清楚地知道,紫海機甲所採用的核心資料,以及函數模型,正是果殼早已經掌握了的資料。”

台下聯邦科學院的一位教授忽然大聲說道:“這算什麼?這什麼都不能證明!”

商秋知道這位教授是聯邦科學院技術學部高幅粒子實驗室的負責人,她皺著眉頭回答道:“如果不是今天的紫海爆機,我確實什麼都無法證明,然而這些引擎內壁的射線狀痕跡,足以倒推證明,你們科學院曾經做過什麼。”

“你沒有證據!”那名負責人憤怒地反駁道:“肯定是果殼事先就偷取了科學院的資料,也查出了這個隱患,卻一直沒有說出來,這時候才拿出來做無恥的汙陷!”

商秋猜到台下這位教授,肯定參與到了竊取資料之中,不然不會如此憤怒,事至此時還要強言狡辯,甚至賊喊捉賊。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向著台下憤怒地說道:

“不要忘記沈裕林教授的核心資料做過電子保全,聯邦中央電腦裏還有備份。如果你們只是參考,誰都無法發現什麼,但你們居然全盤照搬,有中央電腦的備份,再加上那些引擎內壁痕跡,這就是鐵一般的證據!”

這位女工程師失望地望著沉默的科學院教授們,片刻後輕聲淡漠說道:“你們這些人就像是笨拙的竊賊,抄同桌的試卷,結果卻連我們最開始寫錯的答案都抄了上去!”

“聯邦學術界,由你們這樣一批無恥而且愚蠢的傢伙把持,還能有什麼前途?”

這句比喻很好很強大,科學院方面直接被打擊的無言以對,沒有勇氣再做任何辯解。

臺上的商秋臉上的失望情緒溢於言表,她重重地呼吸了幾次,才壓抑下心頭複雜的情緒,準備下臺。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看臺上林遠湖院長緩緩地站了起來,問道:“你還有什麼想要問的嗎?”

商秋沉默了很久,說道:“我們計算出來的紫海引擎故障時間,應該是在三分鐘之後,但現實當中提前了三十七秒。”

林遠湖在看臺上的身軀顯得格外蕭索,他點了點頭,回答道:“我對量子動態方面沒有什麼研究,拿到裕林的資料之後,本著這麼多年的學識直覺,總覺得函數模型裏有一個參數,放在佇列中,總顯得有些突兀,有些不美……”

“人越老膽子越小,更何況是我不擅長的微觀領域,所以我沒有對這個參數做任何改動,只是提醒院裏同事們,在4電子噴流器上加了個高敏反應裝置,一旦引擎反應爐有異常狀況,便會做出反應。紫海的引擎確實廢了,不過沒有擴展到機身帶來全面爆炸,這點兒我很安慰。”

臺上的商秋忽然開口問道:“是不可逆轉冷卻反應?”

“是。”

簡單尋常的對話,就像大學裏一名教授正在指導一個天才的女學生,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聯邦學術界領袖,科學院院長林遠湖教授,當著總統閣下和無數人的面,正式承認了自己的抄襲。
wohohohw 發表於 2009-9-23 13:56
正文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定風波

    憲章局地下那台聯邦中央電腦的資料備份,加上果殼先便計算出來的引擎內壁射線狀裂痕分布,除非果殼工程部能夠未卜先知,不然除了科學院抄襲果殼資料之外,沒有別的解釋。

    那台遠在舊月的紫海機甲殘破引擎,打不打開已經不重要了,至少對於科學院方面是如此,引擎上的灼流痕跡如果真的與商秋拿出來的那幅圖完全一樣,這種事后的調查,更是他們不能承受的羞辱。

    當果殼工程部那個年輕的女工程師,說到了這一點的時候,林遠湖院長就知道再想隱瞞事實,已經變得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他有些疲憊地站了起來,與對方說了幾句話,間接地承認了科學院抄襲了沈裕林教授的核心資料。

    老院長此時已經站了起來,他瞇著那雙有些渾濁的雙眼,看著台上那名女工程師,臉上的老人斑顯得格外清晰。在這一刻,他望著年輕的她,卻想到了公墓下面的沈裕林,想到了舊月上裕林兄的那個關門弟子,那個叫許樂的家伙。

    前一段時間,林遠湖去銀河公墓看過沈老教授的墓地,他們兩個人畢竟曾經是相交莫逆的好友,雖然在漫長的人生中,因為某人的卑劣而分道前行……

    林遠湖院長向著四周微微鞠躬,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當年需要完善戰艦多引擎系統的設計,需要科學院的資源,需要一個進身之階,所以暗中復制並延展了沈裕林教授的系列設計,才有了這幾十年的光彩與地位。

    數十年過去,沈裕林已經死了,當年的學術風波早已在他的壓制下無人敢提,他還習慣性地按照那種方式工作生活,結果卻在機甲研制上,遭受了人生最沉重的一次打擊。

    “那個喜歡抽煙的家伙,會不會正在墓園里看自己的笑話?”蒼老衰弱的林院長在心里這般想著。

    ……

    ……

    整個指揮大廳一片死般地安靜。此時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因為商秋所揭露地事情真相。實在是太過令人震驚。

    看台上那些聯邦地大人物們紛紛向總統閣下望去。卻見到了席格總統一張陰沉無比地臉。

    商秋望著看台上瘦削地林院長。心中生出了無數復雜地情緒。她竟有些不忍再看這個佝僂著身子地老人一眼。雖然她很清楚。許樂交待給她地事情。是要尋求一個公道。科學院和林院長理應得到身敗名裂地下場。可是她還是沉默地低下頭去。開始整理那些資料證據。

    林遠湖當年領導聯邦科學界研制成功2機甲。並且完善了戰艦多引擎地設計。再由聯邦里地機動公司生產出來。建立了不朽地功勛。以他這些年來在聯邦里地地位。所取得地豐碩成果。如果就這樣從科學院地院長位置下退下來。已經足夠令他獲得終生地尊敬。

    然而人心總是不足地。就像利修竹曾經感嘆過地那般。林遠湖此生最過不去地關卡便是“名”之一字。這位學術領袖臨退之前。還想在革命性地新機甲上刻下自己地名字。為獲得星雲終生成就獎再壓上一塊重重地籌碼。結果卻敗在了此事之上。

    商秋是都大學地學生。但曾經在第一軍事學院旁聽過林院長地大課。林遠湖對戰艦多引擎系統地完美闡釋。對她地影響很大。之所以她能在果殼工程部前輩們地研究基礎上。最終完成了雙引擎地設計。可以說和林院長地研究成果。有很大地關係。

    今天當著眾人面前,她指控林遠湖抄襲,在她低頭收拾的一刻,不禁想起了四年前的一個場景。

    那一年,聯邦科學院院長林遠湖,難得地訪問果殼機動公司太空本部,對設計人員們表演講,並且答應在演講結束之后答復詢問。商秋當時已經進入果殼工程部,得知這個消息之后,臨時請假前去參加這個難得的地。

    然而在演講結束之后,太空本部的會場上一片沉默,林遠湖在講台上站了很久,依然沒有人問。當這位德高望重的老院長微笑著離開之后,果殼太空本部的人事主管不解地詢問工程人員:“這麼難得的機會,你們為什麼不舉手問?”

    在一陣沉默之后,一位工程師感嘆著回答道:“要你對造物主問,你敢嗎?”

    當時的商秋,對聯邦學術界這位老人,也抱著如此的看法。然而今天,她卻親手將對方打下了神壇。她沉默地抱著資料走下了講台,沒有理會緊鎖雙眉的何塞先生,也沒有與身旁的工作伙伴們說話,直接坐到了座位上。

    指揮大廳里一片沉默,只是這種沉默和當年會場中的沉默,完全不是一個意思。

    席格總統沉著臉站起身來,看也沒有看林遠湖一眼,離開了指揮大廳

    林遠湖安靜地站在看台的正中央,微佝著身子。

    ……

    ……

    死寂一片的月球極地區域,由四艘太空飛船組成的編隊飛臨了卡琪峰頂的平台,飛船有些勉強地降落下來,船腹部機械門打開,粗壯的機械臂開始進行機甲回收工作。

    紫海機甲三大系統基本上已經全部報廢,而小白花在紫海機甲倒下之后,再也無法承擔連續傷害后的機體勞損,緊跟著倒下。當聯邦軍方的戰艦飛臨時,兩台機甲就像是兩堆垃圾一樣,對粗壯機械臂略顯粗暴的動作,做不出任何憤怒的反對。

    機械臂收了回去,飛船腹部的機械門關閉,隨著巨大的四孔氣流噴射,擺脫了月球的重力,向著月球背面飛了過去。

    ……

    ……  闊大的船艙內部,數十名軍人正在忙碌地進行著檢查工作,內部環束狀的金屬機械臂,正在電腦的控制下,快速地對兩台報廢的機甲進行拆卸。

    無論是費城李家的后人,還是那個獲得了最后勝利的果殼機師,對於聯邦軍方來說,都是極為珍貴的財富。聯邦軍方自然不願意他們的安全有任何問題。

    操控艙內的許樂嘴唇上早已經翹起了干枯的飛皮,在小白花停機之后,他便搶先將擬真系統取了下來,放回了黑色箱子之中,換上了備用的操作服。

    他清楚這個黑箱呆會兒肯定瞞不過軍方的研究人員們,但也不想主動交代什麼,身為機甲的設計之一以及獲勝的機師,許樂的心里有這個底氣。

    艙門開啟,人工照明柔和的光線,代替了宇宙真空環境下刺眼的恆星光芒,許樂瞇了瞇眼之后,馬上適應了飛船內部的環境,在幾名醫護人員的攙扶下,強行壓抑著身體每一絲肌肉里的酸痛,艱難地爬出了操控艙。

    回頭望去,只見漂亮的小白花機甲早已不復當初的模樣,就像中了無數次面目全非腳,黑糊變形扭曲,十分丑陋且淒慘。

    “這是什麼?”兩名負責收集資料的軍方機修師,提出了黑色的皮箱,向許樂問道。

    許樂有些疲憊地眨了眨眼睛,說道:“私人物品,你們可以核對目錄,請不要亂動。”

    在闊大艙房的另一邊,紫海機甲里的李封中校也在軍人們的幫助下走出了。

    紫海的受損相比小白花更為嚴重,當軍用飛船拖回機甲時,研究人員后怕地現,紫海的最后一層維生循環系統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如果他們的動作再慢一些,紫海里的機師便有可能直接與月球表面的真空打交道了。

    然而李瘋子卻沒有需要身旁有人攙扶,因為他比起許樂來說,身體所受到的震蕩反而要小一些。

    從紫海倒下的那一刻起,這位十六歲的天才機師便陷入了沉默,那張本來就容易出現暴戾神情的面容,此時冷漠的令人心悸。

    先前那件特制的操作服已經不再緊緊地包裹住他充滿爆炸力的身軀,他的身上穿著一件中校軍服,站在地板上回頭向著艙房的另一邊望去,眼眸里閃過一絲不甘與幽深的神情。

    “中校,這是什麼?”一名機修師站在操控艙門口,手里拿著一個小箱子問道。

    李瘋子回頭看了那人一眼,冷漠開口說道:“私人物品,你們不要亂動,呆會查完目錄之后,就給我送回來。”

    ……

    ……

    聯邦科學院和果殼機動公司提供的試驗體組件編號目錄中,並沒有許樂的黑箱子,也沒有李封的小箱子。兩名機修師分別提著這兩件東西,向著飛船的存物艙中走去。因為聯邦軍隊的機師們,向來有在自己的機甲里放一些特定物品,以求好兆頭的習慣,所以他們也並不是特別在意這兩個箱子。

    他們只是覺得這兩位王牌機師用來鎮機的隨身物品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其中一名機修師在做物品編號的時候,忽然好奇地問道:“那名叫李封的中校,聽說……是軍神的孫子?”

    另一名機修師皺了皺眉頭,說道:“剛才船長傳達了部里的命令,此次機戰全程保密,據說是憲章局第五序列事件,你還議論什麼。”

    “只是和你聊聊。再說了,我沒有絲毫對軍神不敬的意思。我只是很好奇,費城李家一般會用什麼鎮機。要知道以前在第七裝甲師的時候,我們師長最寶貝的特種機甲營,一般都是用自己女人的內褲。”

    那人笑著說道,然后目光落在了兩個箱子上。
wohohohw 發表於 2009-9-23 14:00
第一百九十八章艦隊基地的日子

    如果這兩名機修師真有膽子。也有能力打開這兩個箱子_或許他們便能接近費城李家縱橫宇宙的秘密之一。_而不知道是他們的幸運還是不幸——聯邦軍隊嚴格的紀律要求。以及他們對那兩名機師的尊敬。讓他們沒有試著做出這種舉動。

    經過了醫療儀器與醫護人員的仔細檢查。又進行了幾次掃描之後。許樂終于被允許好好地洗了一個澡。只是就連洗澡的過程。都在一名少尉軍官的監視之下。

    親眼目睹今天機甲戰的人其實並不多。但負責後續程序的聯邦軍用飛船。大致了解了一些。_`船上的軍雖然監控的格外嚴密。但眼眸里時常流露出尊敬的神情。

    許樂終究是個尋常人。熱水洗去疲憊。稍解酸痛之後。換了一件舒服的無肩章軍服。看著跟隨自己軍人的眼神。逐漸開始享受勝利的感覺。

    他知道李瘋子一定也在完成與自己相同的程序。只不過令他感到有些不解的是。好像飛船接到了什麼命令。自己應該是被隔離起來了。

    或許是聯邦軍方的標準程序?許樂不想再想什麼。坐在椅上向著窗外的風景望去。在心中默默計算了一下時間。再看著右上側邊緣處的恆星光芒。確認這艘飛船並不是向著舊月基地飛去。而是飛向了月球的背面。

    “這里離艦隊基地更近一些。”那少尉軍官解釋道。

    許樂點了點頭。想起來傳說中月球背面有好幾處聯邦艦隊的秘密基地。

    _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少尉軍官很有禮貌地問道。

    “嗯。我那個箱子什麼時候能還我?”許樂很關心這一點。

    “後續標準程序結束。上級發出指令之後。您離開舊月基地的時候。箱子便會回到您的手中。”少尉官笑著回答道。

    “謝謝。”許樂摸了摸肚子。忽然自嘲說道︰“能不能幫我整點兒東西吃……嗯。越多越好。”

    是的。經歷了這樣一場驚心動魄的機甲戰。為了操控擬真系統。他體內充沛的灼熱能量並沒有消耗干淨。但腹中那常見的饑餓感又洶湧來襲。

    在那名少尉軍官不可思議的眼神中。許樂吃了十二塊嘎巴大面包。喝了七杯蛋白奶。才滿足的抹了抹嘴唇。饑餓感稍褪。他有了時間回味先前的那場戰斗。這次驚險的勝利。紫海引擎的爆機。以及事後可能會引起的那場風波。

    窗外是月球背面荒蕪的地表。黑色的光能轉換材料。極不規律地鋪散在零零落落的山脈低地之間。許樂瞇著眼楮看著荒涼的景致。看到不遠處有一處環形基地躍入眼簾。知道聯邦艦隊的秘密基地到了。

    對于聯邦公民來說。能夠深入舊月背面。看一眼傳聞中的艦隊環形基地。是很值的誇耀的事情。但許樂此時的心里沒有絲毫激動。心里在想著別的事情。微眯著眼楮一動不動。

    從卡琪山下逃至峰頂。然後在超頻狀態下。被紫海恐怖的攻勢壓制。如此被動的局面。許樂堅持了這麼久。超出人體極限的能力發揮。透支了他的精神與體力。

    坐在椅中。他覺的自己很累。竟有一種快要虛脫的感覺。此時的思緒又是如此復雜紛亂。看著舊月背面的起伏。竟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在夢中他想起了很多事。很多人。尤其是那位麥德林議員充滿正義感的面容。更是深深地刻在了夢境之中。在夢中。他唯獨沒有想起那場黑夢。這真是幸福的時刻。

    ……

    ……

    在聯邦艦隊環形基地里的日子很枯燥。經過了幾個小時的休整之後。許樂便開始在總裝基地提供的標準表格上。做自己的對戰測試報告。聯邦第一次的_機甲測試對戰經結束。紫海和小白花的相關數據。早已匯總到指揮大廳。但許樂和李封的直接報告也非常重要。身處戰場環境下的機師第一手體驗。對于日後聯邦軍方培訓機師的工作來說。是非常關鍵的資料。

    舊月標準時晚上八點。許樂才知道為什麼機甲戰結束之後。自己會被送來聯邦艦隊環形基地。聯邦軍方將此次機甲對戰的密級又提高了兩個等級。所有參與觀看這次對戰的人員。都簽署了保密協議。並且這些數據協議被歸攏到了憲章局。按照第五序列等級處理。

    他不清楚指揮大廳發生了什麼事情。在與環形基地長官的一次談話之後。隱約猜到。大概是聯邦軍方並不願意費城李家傳人失敗的消息傳出去。現在這或許看不出來什麼。但如果將來聯邦與帝國的戰爭打響。軍方依然需要費城李家這塊牌子。

    只要不是不承認科學院失敗就好。許樂經過長官允許之後。向方面打了一個電話。他從商秋那里。道了對戰結束之後。指揮大廳里發生的一切。

    聯邦科學院抄襲已成定論。許樂想要做到的事情做到了。他拿著話筒陷入了沉默。右手卻輕輕地握了起來。

    “如果董事會那邊有什麼問題。你就把事實說出來。畢竟是我要求你這麼做的。”

    從商秋的轉述中。許樂清楚這次工程部對林遠湖的指控。激怒了聯邦里很多勢力。甚至果殼公司上層對于商秋不聽話的舉動也有些惱怒。他能猜想到這種可能。畢竟林遠湖在聯邦里屹立不倒這麼多年。與不知道多少人有利益之間的牽扯。

    技術確實是力量。不然許樂和商秋也不可能讓林遠湖顏面塗地。但名聲更是力量。所以聯邦從政府到權。都不願意看到果殼工程部這兩個年輕人做出這種事情來。

    掛斷加密電話之後。許樂並不怎麼擔心後面的局面。換句話說。他根本不怎麼在意聯邦會給他的名譽或者是地位。反而有一抹淡淡的不屑和憤怒。

    連商秋都不知道。聯邦科學院從實驗室里搶走的核心數據。早就被他動了手腳。

    用商秋在指揮大廳擲地有聲的那個比喻來講。許樂就是在同桌抄襲之前。已經提前刻意寫上去了一個錯誤答案!

    聯邦不想林院長陷入抄襲丑聞。果殼公司也不想。因為上層的大人物和政客們。可以**權術陰謀

    I妥協以獲取利益。_是許樂什都不想獲取。花了'的時間。付出了無數的汗水與心血。這個二十歲的年輕人所要求的。本來就只是一個道理。

    許樂是個好人。卻也是個記仇執著的人。沈老教授去世之前。給予了他毫無來由的信任與重托。他便只能還沈老教授以毫無猶豫的堅持。他只想把沈老教授的名字。寫在機甲上。寫在聯邦的光輝歷史中。只想把林遠湖的名字踩上一腳直至千萬腳……

    現在這一切都變成了現實。他很滿意。接下來就該輪到另一個老人了。

    ……

    ……

    四天的時間過去了。從基地長官那里。許樂知道軍方審查的時間大概便要結束。心情變的輕松了一些。

    巨大的金屬踫撞聲響起。環形基地高達四百米。聳立入天穹的金屬水泥混體牆邊。高速貨運電梯門關閉。許樂和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那位少尉_就在這座電梯里。向著外面望去。

    恆星的光芒。從月平面上閃耀而過。將起伏不平的月球表面照出了無數的金光掠影。那些黑色的光能材料與潛藏在地表下的暗壘突起。在這片荒涼的太空中。顯的那樣的震人心魄。

    II艦隊環形基地佔地極大。這台高速貨運電梯就像是高牆邊緣的一個小黑點。電梯無聲地上行。堅硬的多重復合透明薄膜。將真空的環境隔絕開去。_II樂眯著眼楮看著越來遠的月球表面。感受著個體人類在安靜宇宙中的渺小。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他這些日子一直被軟禁在某個特定的區域中。基本上沒有遇到什麼軍人。_必李瘋子也享受著這種特殊遇。兩個人卻一直沒有踫面。難道那個人在躲著自己。怕自己要他實踐賭約?許樂望著電梯外面大尺度的宇宙景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開心地笑了起來。

    卡琪峰頂戰斗之時。許樂心頭的怒火快要把機甲點燃。但那是內心的憤怒。過往的經歷所造成。_了幾之後。他早已沒有那種想把李瘋子踩在腳下的沖動。一方面是因為他清楚。李瘋子敗在自己手中。是因為紫海機甲本身的問題。二來他總認為。和一個十六歲的小屁孩兒較勁。實在是很沒有意思的事情。

    很多時候。許樂都快要忘了自己也只不過才將將二十歲。

    電梯到達的聲音響起。許樂有些戀戀不舍地收回望向月球背面荒蕪風景的目光。隨著那名少尉走了出去。一出電梯門。他便聽到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因為就在空曠的基地走廊上。那個人的聲音一如以往般冷漠陰戾。嗡嗡作響。氣勢沖天。

    今天是離開環形基地。前往總裝舊月基地。然後回到_星球的日子。_形基地最上層的走廊。距離月-地表數百米之遙。站在透明的廊邊。總給人一種懸崖邊的驚心感。_個聲音如此冷冽偏又極為洪亮。震的長廊微微發抖。讓四周的軍人們有些心悸。

    李瘋子正沉著一張臉在和基地里的駐守軍官爭論著什麼。準確地說是單方面的訓斥。他是一名中校。訓斥一名少尉自然沒有什麼問題。然而那名雙眼然欲泣的女少尉。明顯沒有服侍過如此難伺侯的人物。小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基地最上層都是一些上級軍官。許樂和李瘋子的身份對于他們來說不需要保密。_些軍官表情復雜地看這里。猜測著李封中校為什麼會忽然間大發雷霆。會不會和前些天卡琪峰頂的那次測試有關。''I

    許樂不是一個憐香惜玉之人。但是個講道理的人。他在電梯門口沉默地聽了一會兒。確認是李封沒有道理。那雙如飛刀一般的眉毛便挑了起來。緩緩走了過去。

    環形基地頂層走廊四周。是空曠的月球真空。極遠處有舊月背面的最高峰。天穹里的星芒沒有被恆星所吞噬。片片灑入。在清光之中。長廊里的軍官們。看見了從電梯門口走來的兩名軍官。認出了對方的身份。看到他向李封走了過去。心頭頓時一緊。其中反應快的更是馬上通知了基地的主官。

    腳步聲緩緩響起。緩緩落下。

    負手于後的李封沉默片刻。然後緩緩回過頭來。那身充滿爆炸力的身軀猛然一緊。然後漸漸放松。他看著身後的許樂。淡淡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你居然還會開機甲。看來你並不是我想像中的小白臉。”

    “我從來沒有想過。費城李家出來的獨苗。只會遷怒于一個女人。看來你真是個小白癡。”

    不知道為什麼。許樂本來是個溫厚的人。但每次看到李瘋子。便會控制不住自己尖酸刻薄的一面。_兩人就像是天生的宿敵一般。誰看誰都非常不順眼。

    星空長廊之中。兩個年輕的軍官沉默對峙。空氣里充滿了緊張的氣氛。似乎能夠看到有電弧正在不停地閃動。

    那個被李瘋子訓斥弄的眼淚汪汪的女少尉。此時竟也忘記了自己的悲傷情緒。愕然地看著這一幕。有些不知所以地看了看許樂。不明白為什麼長廊忽然變的如此安靜。

    李瘋子清稚的面容上閃過一絲冷厲之色。緩緩說道︰“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不是科學院那幫廢物出了問題。卡琪峰頂你就應該活不下來。”

    許樂眯著眼楮看著他。感受著那股危險的味道和撲面的威勢。輕聲說道︰“不服?”

    李瘋子唇角微翹。怪異地笑了起來︰“如果換成是你。你服嗎?”''I

    許樂沉默了很久。忽然展顏笑著說道︰“不服又有什麼用?你總的喊我一聲小叔。”

    李瘋子的臉色頓時變了。
wohohohw 發表於 2009-9-27 01:41
第一百九十九章 所恐懼的,有福的

    不理李封臉上的神情變的如何精彩。許樂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瞇著眼睛看著他。似乎感受不到這名少年中校胸懷中的滔天怒意和無窮無盡的殺氣。他只是這樣看著。等著對方回答。

    就在這個時候。艦隊環形基的的長官施少將的到了通知之後。趕了過來。他是整個基的的最高軍事長官。雖然李封出身名門。在聯邦軍隊裡的地位極高。在他面前也不敢太過放肆。微微低頭讓到了一邊。

    施少將冷冷的看了許樂和李封兩眼。在他的眼中。李封毫無疑問是一名最優秀的軍人。雖然性格顯的過於霸蠻了些。但聯邦軍隊就是需要這樣的人才。而許樂這個來自果殼公司的機師。在卡琪峰取的了最後的勝利。也贏的了他這個軍人的尊重。無論是誰。他都不想太過嚴厲。但此時卻不的不嚴厲的訓斥了幾句。

    一場衝突就此結束。卻並未真的結束。至少在離開舊月之前。關於那個賭約總要有個交待。

    軍用飛船早已在環形基的最上層平台待命。在幾名軍人的陪同下。許樂和李封登上了飛船。向著總裝舊月基地飛去。經過了幾個小時的飛行。飛船降落在那片巨大的泡沫群正中央。

    自行通道的盡頭一片光亮。這一隊軍官走出的下通道。舊月基地裡正在忙碌的人們。同時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帶著無數情緒各異的神情望了過來。

    聯邦軍方和憲章局已經聯合下達了保密條例。整個基地親眼目睹了卡琪峰戰鬥的人們。都被嚴禁交談傳播事件中的信息。但不說不代表不想。舊月基地的軍官。看著走在人群中央的李封與許樂。心情各異。他們都知道此次機甲戰的賭約。心想難道軍神傳人真的要向那個瘦削的技術主管低頭?

    走到生活區通道的時候。兩邊便要分開行走。就在此時。李瘋子忽然停下了腳步。

    許樂也停下了腳步。轉頭望著這個少年中校魁梧的背影。一言不發。

    李封緩緩轉身。沉默很久之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正常的音量說道:「許小叔。希望將來還有見面的時候。」

    許樂微微一愣。然後笑了起來。笑容格外燦爛。眼睛瞇的就像月牙兒一樣。說道:「見面便要喊我一聲小叔。我總以為你不會再想和我見面了。」

    一直維繫著沉默窒息氣氛的舊月基地大廳。聽到這兩句對話之後。再也無法控制那些複雜的情緒。哄的一聲鬧了起來。那些軍官不是在交頭接耳的議論。而是在失望或無奈的歎息。

    艦隊環形基的送他們過來的幾名軍官也無話可說。

    ……

    ……

    見到周玉的時候。許樂才知道軍方對此次測試的保密工作做的極為到位。卡琪峰頂的所有錄像資料已經封存。除了兩個基地裡為數不多的軍官之外。就連果殼機動公司的技術小組。直到此時也不知道駕駛小白花機甲的機師究竟是誰。許樂本來為此次保密主要是軍方想要維護費城軍神的光輝。但沒想到也牽涉到了自己。仔細想來。大概是邰夫人那邊做了一些工作。

    只是邰夫人為什麼要這樣做?許樂皺著眉頭想了很久。也沒有想明白。

    果殼技術小組早在三天之前。便從基地的核心區域裡撤回了S1。機動公司專門將總裁專用的那艘飛船留了下來。負責將許樂接回的面。這種待遇與殊榮。證明了此次新式機甲對戰的勝利。對於果殼機動公司來說。是何等樣的重要。

    並不大的太空飛船座艙內。由於只有兩個人坐著。顯的寬敞了許多。看著身後越來越清楚的舊月輪廓。樂想著這些天驚心動魄的歷程。不自禁有些心神搖晃。一個小人物與聯邦裡的大人物們講道理。還講的如此痛快。還真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以至於他有些不願意去想可能會帶來的大麻煩。

    服務員送來了美酒之後。便退了出去。周玉端著杯中的酒水輕輕的嘗了一口。旋即微澀笑道:「現在想起來。那天你頂替我上去。還真是有道理。如果小白花機甲裡的是我自己。說不定還沒有上卡琪峰頂。就已經敗了。」

    周玉專門留在基地等他。許樂看他臉上那絲複雜的神情。忽然想到了那天白玉蘭被憲章局帶走的情景。對於周玉和白玉蘭這樣優秀的機師來說。錯過了新式機甲的第一次真實對戰。實在是人生中難以彌補的遺憾。

    周玉似乎猜到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微笑著說道:「是有些遺憾。不過當時看完你們之間的戰鬥之後。便沒有太多這方面的情緒。」

    他望著許樂。有些感慨的搖了搖頭:「去年在梨花大學的時候。你操控機甲的水準也不過如此。 這才過去大半年時間……要知道李瘋子操控的紫海。實在是恐怖的有些難以想像。你卻硬生生撐了下來。我真是無法理解。」

    「也許我運氣好?」許樂笑著聳了聳肩膀。其實他心裡最明白。在卡琪峰能夠支撐這麼久。是因為大叔教給自己的十個姿式。似乎在隱隱間能夠克制費城李家的戰鬥風格。他李瘋子在操控機甲方面的水平還有極大差距。但這種風格上的相近相剋。卻起了極大的作用。

    封余大叔。還真是一個謎一樣的角色。等總統大選塵埃落定之後。看來真的要去費城走一遭。不過那時候鎮|自己還活著嗎?許樂瞇起了眼睛。學施清海的模樣緩緩的啜著烈酒。讓酒水在舌上淌過。激起一片辣醇回味。

    沉重的黑色皮箱就在他的腳底下。據周玉說。沈秘書那邊已經在與憲章局聯繫。許樂知道聯邦裡對憲章有所影響力的人。大概便是那位邰夫人。頓時放鬆了下來。不再擔心白玉蘭的問題。

    ……

    ……

    S1首都郊區憲章局大樓。其實並不如何高大莊嚴。反而就像一個尋常的研究機構。那條只進不出的高公路將這個獨立的機構與聯邦聯繫在了一起。而在深深的地下。高遠的宇宙之中。還有無數無形的線條。將它與聯邦裡的每一寸土的束縛在一處。無法脫離。

    聯邦憲章局。在很多年前還有一個名字叫皇家憲章局。事實上聯邦這個最重要的機構。無論叫什麼名字。它所遵循的準則只是那份多達七十萬字的第一憲章。接下來才是效忠當年的皇帝陛下或現如今的聯邦政府。

    無論是總統先生。聯邦管理委員會。還是藏在陰影中七大家的龐大身軀都無法讓憲章局的職員們有任何動容。但他們畢竟也是生活在聯邦裡的活生生的人。是人便要呼吸吃飯。便要與人打交道。便有利益的糾葛。自然也便有違背憲章原則的事情發生。

    「這是老東西的調查報告。」已至中年。額頂開始脫落髮絲的局長助理。走進辦公室。對椅上的那位老人說道:「邰局。要不要看一下?」

    「聯邦機甲對戰。他跑到舊月基地做什麼?居然把權限用在這種地方。利家究竟給了他多少錢。他膽子大到這種程度!」

    憲章局局長雙手撐著一根枴杖模樣的事物。沉聲說道:「把老東西查出的東西傳給聯邦調查局。請他回來喝茶。順便把那個僱傭兵放了。聯邦軍事法庭都沒審的案子。我們何必多事。」

    「是。」局長助理取回了案卷。卻有離開。表情凝重說道:「昨天深夜。中央電腦自主生成了一份分析報告。裡面的內容暫時只有我看到。因為事關重大。所以我沒有下發權限開始調查。」

    老局長微微瞇眼。不知道自己培養了十幾年的接班人。是被中央電腦的什麼分析報告震驚成這樣。居然用了上了如此公文化的口氣。而不是稱呼老東西。

    他那只微微顫抖的右手離開了枴杖。輕輕點了點辦公桌右側的按。一幅全息光屏閃動了一兩下。出現在了面前。上面顯示著中央電腦自行梳理信息後生成的分析報告。請求調查權限。

    老局長瞇著眼睛看了很久。一直沒有說話。雖然憲章局獨立於聯邦之外。但憲章局的組織架構和工作人員卻是聯邦政府的一部分。中央電腦的這個分析報告所懷疑的對象。懷疑的目標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以至於他都無法馬上做出決策。

    「這位議員現在正是風光之時。而且分析報告上這些疑點也太虛無縹渺了。懷疑的路數也不確定。怎麼查?」老局長歎息了一聲。說道:「如果讓管理委員會那幫大老爺們。知道我們在查他。說不定會用割裂聯邦公民團結的罪名。克摳咱們明年的經費。」

    局長助理搖了搖頭。說道:「我也覺的這份報告有問題。按理來講。中央電腦會監控選舉信息。但從來沒有對一位總統候選人如此注意……」他皺著眉頭繼續說道:「這件事情有些古怪。」

    老局長沉默很久之後說道:「既然是老東西的自主生成報告。還是查一下。不過我估計也查不到什麼東西。就算能查到那位議員的問題。其實也沒有什麼用。」

    老人微嘲說道:「無數年前。我的那些沒用的祖宗們。總說什麼刑不上大夫。其實現在的局面也差不多。」

    「你把權限下發給老東西吧。讓它自己去折騰去。這老東西。看樣子也是無聊太久了。」

    嘮叨叨的說完這句話。老局長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他手中握著的並不是枴杖。而是一把高爾夫球桿。

    ……

    ……

    憲章局不會允許聯邦裡的勢力滲透進來。所以那名前往舊月基地的憲章局高級官員。還沒有來的及享受鐵算利家為他提供的豐厚養老金以及百慕大星域中的莊園。便被憲章局通知了聯邦調查局。被帶回了S2喝茶。

    邰局長和局長助理不是很明白。聯邦中央電腦為什麼會針對總統大選自主生成了報告。其實就連中央電腦自身或許都不是很瞭解。那個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歲月洗禮的人類智慧結晶。只是機械或……混沌的按照著固定的程序。排列著序列。收集著信息。感應著第一號主動聯繫目標。確認目標的安全。確認目標的命令權限。然後……

    飛船中。許樂猛然醒了過來。擦去了額頭的冷汗。有些餘悸未消的灌了幾口冰水。

    在這一刻。機甲標準之爭的勝利。林遠湖聲名狼藉。沈老教授土下安慰。李瘋子成了自己的侄子。這些令人激動的事情。都無法讓他感到喜悅。

    就像在舊月背面飛船上那般。許樂又一次在旅途中睡著了。而且又一次做夢。又一次在夢中不停的想著麥德林議員的事情。只是……夢最後的顏色變成了他最驚懼的黑色。

    黑色夢中那個自稱老東西的存在再一次出現。這一次沒有經過主動聯繫確認。便依循著那條往復通道。開始與他對話。

    在夢中自己說了些什麼。還是說想了些什麼?許樂大口的灌著冰水。眼瞳裡閃過一抹驚懼之色。這一次是真的做夢。不像那次在實驗室裡是清醒的狀態。他有些回憶不起來夢中的感覺。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許樂默然思考。暗想自己現在最想的。當然是要把麥德林議員踩翻在地。就像前幾天踩林遠湖那樣。

    輕柔的電子合成聲響起。提示艙內兩名乘客注意。馬上將要進入S1行星大氣層。請繫好安全帶。請勿飲酒。聲音把許樂從沉思中驚醒。他下意識往窗外望去。只見美麗的S1星球佔據了大片的視野。薄薄的大氣,就像是一層柔嫩的肌膚般覆在星球外緣。

    淡白色的大氣層邊緣線外。各種型號用途的衛星懸浮在各自的軌道高度上。就像是麥田里的草垛。其中那些被塗成深黑色的監控衛星極為不引人注目。僅僅憑籍著高能電池。這些監控衛星便似乎能永遠在在太空中飛行下去。

    這便是聯邦電子監控網絡的一部分。憲章光輝的一部分。這就是那個老東西的眼睛?

    周玉注意到許樂的臉色有些發白。冷汗直流。皺著眉頭問道:「做惡夢了?」他接著笑著安慰道:「我也知道紫海最後那幾波攻勢確實有些恐怖。但你終究是勝了。」

    許樂瞇著眼睛望著窗外的衛星。搖頭回答道:「不。這個宇宙裡有太多東西比李瘋子更可怕。」
wohohohw 發表於 2009-9-27 01:41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二百章 平靜的勝利日

    有歡迎儀式,沒有書面嘉獎命令,沒有新聞報道,都沒有。

    許樂回到了望都區的公寓,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吃著即熱食盒,看著電視新聞發呆,直到過了好幾個小時,才從這種略顯荒謬的狀態中擺脫出來。

    不管是什麼顏色的夢,但既然那個夢在不停地發生,那麼一直記掛著這件事情,以至於面色蒼白,身形消瘦,最終咳血而亡,實在不是什麼好的選擇。許樂用自己的粗神經暫時遺忘了那個偉大的存在,卻沒有辦法習慣公寓的安靜。

    研制機甲,參加卡琪峰的機甲對戰測試,許樂是想讓沈老教授的歸沈老教授,是想扇某些大人物一個耳光,是想間接地打擊羅斯州長、麥德林議員這一對搭擋的競選之路。

    然而他畢竟是個年輕人,在果殼公司成功地拿到聯邦新機甲標準之后,身為最重要的那個參與者,他竟似被整個聯邦遺忘了,不說會生出幽怨之心,但總有些難以理解。

    他低下頭大口地吃著食盒里的青菜,將花菜嚼的脆脆作響,然后喝了一口清水,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電視新聞。新聞光屏上,聯邦科學院的新聞發言人,正在極為狼狽地躲避著記者的提問。

    聯邦封鎖了機甲測試的詳細內幕,卻沒有封鎖機甲標準獲得通過的新聞,畢竟這是可以大幅提昇聯邦公民榮耀感與信心的事件。

    與機甲戰具體細節被隱藏不同的是,商秋當日在指揮大廳里,當面指控聯邦科學院抄襲,林遠湖院長在證據之下,被迫黯然承認,這一幕被太多人看到,而且聯邦政府不知道為什麼,似乎也沒有花太多的精力用來掩蓋這次丑聞。

    許樂在舊月環形基地的那些天,整個聯邦新聞界都在爆炒這一件抄襲丑聞,很多媒體開始發揮痛打落水狗的精神,翻出了一個月前公用網絡上曾經吵的沸沸揚揚的抄襲風波,更有甚者,直接開始討論很多年前,林遠湖院長進入科學院,獲得星雲獎的那些學術成果之中,到底哪些部分抄襲了沈裕林教授。

    新聞界與聯邦公民的心態不同,卻更能把握聯邦公民們的心態,聯邦科學院是聯邦內最受尊重的頂層學術機構,林遠湖院長是最受公民敬仰的學者,這一件丑聞會讓很多公民的情感受傷,但卻也是最能抓人眼球的事件,新聞界自然不會放過這種大事件。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家中邊看新聞邊難過,媒體卻只會繼續深入地討論,只可惜他們並沒有找到更多的事件細節,而科學院方面卻也沒有臉再做什麼狡辯。

    許樂看著新聞。笑了笑。然后低下頭開始吃飯。然后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新聞。再吃一口飯。心情無比愉悅。

    ……

    ……

    正在收拾碗筷地時候。許樂接到了焦少校地電話。他知道這種奇怪地安靜沉默馬上就要不見了。這個電話之后。他又接到了鄒郁地電話。讓他去林園吃飯。

    他摸了摸肚子。封余大叔教給自己那套功夫之后。自己地飯量確實是在與日俱增。再去吃一頓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當然就算吃不下了。這一次邀請也是必然要去地。

    林園竹居。清澈地泉水緩緩流過。鄒郁用兩根細長地手指拈著褐紅色地泥杯。輕輕嗅著杯中梅酒地清香。眼睫微眨。不著痕跡地看了桌子對面地許樂一眼。

    一年之前在臨海州夜店門口初見,鄒郁扮演著一個冷酷而無禮的千金大小姐,當時她的眼光其實曾在施清海那張令人驚艷的面龐上停留了少許,卻根本沒有在意這個一臉平凡的年輕學生,哪怕他當時就已經表現出了難得的執著和對朋友的義氣。

    后來因為一些很奇妙的事情,兩個人居然住在了同一個屋檐下,正是那段時間的相處,鄒郁對許樂這個人的處世觀念無比驚嘆,如今的聯邦再想找出這樣一種人來,還真是不簡單。那時候的她,也接觸到許樂的一些祕密,知道這個家伙總有一天會震驚整個聯邦。

    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會到來的這麼早。鄒郁微微一笑,抬起頭來,那張未施脂粉的臉上,下頜處一抹淡痕已經不怎麼清楚,產后的體形恢復的極好,只是因為要親自哺乳的關係,所以連一點兒香水味道也聞不到。

    “聽說你現在是李瘋子的小叔?”鄒郁笑著問道,話語里卻有一絲感嘆,連打敗軍中無敵手,敢闖議會山打人的那個小瘋子,居然也敗在了許樂的手下,這真是令人難以想像的事情。

    “他開的那台機甲有問題。”和鄒郁太熟悉,許樂不怎麼在乎自己的儀態,很隨意地半倚坐著,搖頭說道:“不然操控機甲我不是他的對手。”

    “近身格斗呢?”鄒郁瞇起眼睛,很好奇地問道,那天在虎山道口,她曾經親眼看到許樂倏乎間沖上山崖,也見過他在林園里與李瘋子之間的三擊一掛,知道這個家伙個人戰斗力也生猛到了極點。

    “那要真正打過才知道。”許樂笑著回答道。

    “你呀,就是一個外表溫和,實際上卻容不得半點欺壓的人。”鄒郁靜靜地看著他,想到傳言中那個賭約,“大約也只有你,會讓費城李家蒙受這麼大的恥辱,而根本不擔心什麼。”

    “他想殺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許樂喝了一口酒,問道:“聽說軍方這次保密措施做的極好,這賭約的事情怎麼流了出來?”

    “任何祕密在某些圈子里,都不是祕密。”鄒郁放下酒杯,認真說道:“今天見你,是有些人有幾句話要帶給你。”

    “有很多人不知道,你現在已經是國防部總裝基地的上尉,按照你這次的成績,直接昇成中校都沒有問題,但……被上面壓了下來。”

    “焦少校剛才已經給我打電話解釋過了。”許樂回答道。

    鄒郁帶著一絲抱歉說道:“果殼公司本來也準備了很豐厚的嘉獎,但除了獎金之外,其余的部分……也被壓了下來。

    甚至很多人現在都還不知道,擊敗聯邦科學院機甲的人就是你。”

    許樂沉默了很久,忽然開口說道:“有些不舒服,不過你也知道,我並不是很在乎這些東

    。

    “這個態度我不喜歡,該爭的時候就應該爭。”鄒郁頓了頓后說道:“不過這次確實不要爭了,這應該是夫人的意思。”

    許樂的臉上並沒有太多吃驚的表情,在舊月基地便聽周玉說過一次,回到S1之后,在公寓里也想過這個問題。借著聯邦政府和軍方想替費城李家保存顏面的大勢,順便把自己盡可能地掩藏起來,有能力這樣做的,只能是那位夫人。

    只是他不清楚夫人這樣做的理由是什麼。許樂想到了商秋,難道是指揮大廳里指控林遠湖抄襲的事情,讓家覺得自己太不好控制?可是林遠湖失勢,對帕布爾議員的總統競選之路有很大的幫助,家應該很清楚這一點,最近這些天聯邦新聞界的反應也說明了這一點。

    “我最近也沒有見過夫人,不過根據我的推測,應該有一部分理由,和你指控林遠湖有關。”鄒郁輕垂眼簾,小口吃著許樂為她點的適合產婦的食物,說道:“你大概沒有注意過林遠湖這個名字……林院長其實是林家的遠親,聯邦七大家之間或許有爭執,但很少會像你這次做的這般狠,直接把林院長打落塵埃,還狠狠地踩了幾腳。對於你這種沒做請示便擅作主張的行為,夫人可能有些不喜。”

    林遠湖?林半山,林斗海,許樂的眼睛瞇了起來,聯邦里姓林的人太多,他還真沒想到林遠湖和七大家之一的林家有什麼關係。他忽然間想到,自己此時便坐在林園之中,這世間,哪來的如許多林?

    他低下頭,自嘲地笑了笑,說道:“請示?夫人還真把我看成她家的人了。”

    “不是嗎?”鄒郁速度極快地反問道,帶出了一些原有的咄咄逼人的意味。

    許樂現在早已習慣了她的說話語氣,在這近一年的時間內,鄒郁一直充當著他的分析師,幫助他分析局勢,判斷走向,甚至早在實驗室資料之爭剛發生的時候,便一針見血地指出,這件事情背后隱藏著總統大選,給了他極大的幫助。

    “當然不是。”許樂安靜了片刻,說道:“每個人都是**的人,不是嗎?”

    “人是社會的人。

    ”鄒郁搖頭提醒道:“如果你只想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還可以自守其身,但如果你想在聯邦里扶搖而上,堅守一個人的準則,只會吃不少苦頭。”

    “不說這些了。”許樂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認真說道:“流火出生的那兩天,我接到過施清海的短信,那家伙在暗中調查麥德林議員的事情,有些重要的證據,我已經交給了沈離。后來我再也聯系不上他,不過相信他應該活的挺好。”

    鄒郁細細的眉尖好看地皺了起來,沉默了很久才輕笑了一聲,說道:“那個流氓又能查出什麼來?我說過,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這個名字。”

    小流火的父母是很陌生的一對男女,然而許樂不停地鄒郁面前講述施清海的故事,在鄒郁的心中,那個施清海的樣子竟然漸漸地清晰起來,並不像是一個陌生人。

    但她經常會很理智地想到,那個流浪於聯邦社會里的間諜,一定不會像自己熟悉他一樣熟悉自己,這是一句拗口的話,卻說明了一個令人心酸的事實。於是她不想再聽到那個名字,不想和那個人再有什麼關係。

    “施公子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家伙。”許樂想到自己的好兄弟,一直冒著極大的危險,在黑暗中為了光明做著見不得光的事情,心中便會湧起一絲敬佩。

    鄒郁和許樂太熟了,以至於只是這一句話,她便知道許樂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輕笑一聲,微諷說道:“像你這個石頭一樣頑固和偏執,難道就是了不起?”

    林園晚餐的時間很短,因為鄒郁還要回家喂奶。許樂將她送到了西山大院的門口,想到這個年輕的美麗女孩兒現在最主要的日常生活便是帶孩子,不禁生出了一些復雜的情緒。

    “后天來家里吃飯,父親大概有什麼事情要和你說,另外……我媽媽總在問你出差什麼時候回來。”鄒郁下車之后,有些無可奈何地嘆息說道。

    許樂笑著答應了下來,就像在墓園里答應鄒副部長要背這個鍋一樣干脆。他的人生或許談不上精彩,但絕對足夠怪異,這口黑鍋究竟要背多久呢?

    ……

    ……

    莫愁后山的夜是那樣的安靜,白日里如畫的山水風景,在微寒夜風的吹拂下,在皎潔雙月的照耀下,少了幾分江山王氣,多了幾分閨秀嫵媚之意。

    光屏上正在播放的畫面,並不是最近一段日子鬧的沸沸揚揚的抄襲事件,微暗的畫面中兩台聯邦最新式的機甲,正在做著激烈的戰斗,正是幾天前舊月卡琪峰頂那一場意義重大的測試對戰。

    聯邦軍方和憲章局聯手封鎖了這場機甲戰的細節情報,所有的錄影資料和資料,在經過總裝基地必要的研究之后,被全部封存了起來。按道理來講,這些畫面出現在光屏上,已經是觸犯聯邦保密條例的嚴重事件,然而觀看這些畫面的是那位夫人,這事情便又顯得如此理所當然。

    輕觸按鈕,光屏緩緩地收進墻內。夫人從椅上站了起來,向廚房里走去,臉上的表情平靜之中夾著一絲沉郁。封鎖對戰錄影的事情,是夫人向席格總統的建議,表面上是為了費城李家的聲譽著想,其實只有她自己明白,最關鍵的原因是什麼。

    畫面中白色機甲微微顫抖的機身,是那樣的眼熟,雖只一瞬,卻深深地烙印進她的眼簾之中。

    當年曾經親眼目睹過那人操作機甲的人大部分都已經死去,但總還有些人活著,那個膽大妄為的小子,難道就不怕死無葬身之地?

    夫人輕輕地攪著白瓷壺里的清茶白果粥,嘆息著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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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6 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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