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間客 作者 : 貓膩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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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hohohw 2009-5-3 17:34: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19 5313318
wuchu 發表於 2010-7-2 09:10
第二捲上林的鐘聲 第二百三十一章 槍火(上)

  面沒有地雷陣,也沒有萬丈深淵,但躲在牆後的許樂到了無窮的寒意,因為那裡有槍林彈雨。既然跨越星辰來到這裡,他便將勇往直前,然而那些尖鳴刺耳的槍聲,牆角處被擊濺四飛的水泥殘塊,卻是阻住了他的去路。

  他抽了抽鼻翼,低頭從包中取出兩把黑色的卡宴折疊式連發輕機槍,掂了掂手感,間或偏偏頭。門口處的火力太猛,直接把他壓制在牆後,根本無法探頭,灰塵早已瀰漫燈光昏暗的走廊,警鐘聲一直在響著,而那些伴隨著巨大爆裂聲而飛起的水泥殘片,高速擊打在他的身上,有些隱隱作痛,尤其是裸露在外的下頜部,已經能夠看到血水。

  如果他這時候是在MX機甲裡面,這幢大樓可以被他輕易摧毀,何至於被人用彈堵在這個狹小空間裡。

  將旅行包緊緊地重新背在後背上,留了一個合適大小的口子,他舉起了手中的槍,手腕用力一抖,右手那把充滿冰冷殺意的折疊式卡宴輕機,喀的一聲輕響,合金扣件處自動脫離,槍柄依然在手,黑洞洞的槍管卻已經指向了走廊門口的方向。

  有些乾枯泛白的嘴唇快速地顫抖了幾下,似乎是罵了幾句髒話,許樂做了幾次深呼吸,讓自己從緊張的情緒中擺脫出來,眼眸裡閃過一絲強悍之意,站了起來,摳動了扳機。

  低沉而巨大的聲響起,無數的子彈轟鳴而出。

  就在同一瞬間,他一腳蹬彈痕纍纍的牆角,體內充沛恐怖的力量全數蹬了出去,整個人向著煙霧瀰漫的走廊間橫掠了過去,卻是斜斜向上,直撲牆角的位置。

  左腿上的肌肉雙纖維根根崩緊,暴發出強大的力量,只不過是一閃眼的時間,許樂地身體已經掠到了牆角,然後強行轉向,向著煙霧裡面衝了過去。在做這一連串高速動作的同時,他手中兩把卡噴吐的火苗一直沒有停,擊打的建築內部的牆壁嘩啦作響。

  大門處的火力稍一被壓制,便重新頭,這些訓練有素的武裝分子,跟隨麥德林不知道在青龍山裡經歷過多少次戰鬥,自然不會犯這種戰術上的錯誤,甚至子彈密度瞬間變得更加猛烈了一些,因為他們清楚入侵者肯定會選擇強行突進。

  武裝分子的選擇犯了一個習慣上的錯誤,子彈傾瀉地方位主要是向著下方,因為一般判斷而言,憑借火力強突的人想要避開火力封鎖,都會選擇貼著地面快速滑行,他們完全沒有想到今天的入侵者擁有怎樣怪異可怕的體質,居然能夠憑藉著一腳之力,便能橫掠三米多的距離。

  牆角處已經被槍火轟酥軟。又被許樂左腳一蹬。頓時垮塌。就在那些奇形怪狀地水泥塊落在地面地時候。許樂也已經穿過了煙霧。重重地落在大門側向處。險之又險地避過了走廊上那些凶險飛舞地子彈。

  嗒嗒嗒。兩隻卡宴噴出火苗。狠地掃射在身前地三名武裝分子身上。許樂低著頭衝了過去。手臂來不及擺動向前。直接一腳踹在了依然站立著地那人膝蓋處。喀喇一聲。那人地膝蓋頓時彎曲變形折斷。

  慘呼之聲還沒有出口。許樂地雙手已經收了回來。左手一揮格掉了那人手中緊握著地MP5衝鋒鎗。右手地槍管直接抵住此人地腹部。毫不猶豫地摳動了扳機。

  若驟雨打密林般地沉悶響聲驟然響起。那名武裝分子哼都沒有哼一聲。被槍口噴吐地彈藥。直接擊地倒飛出去。鮮血四散於煙霧之中。分外血腥。

  ……

  ……

  許樂抹去了臉上的鮮血,也沒有去看左肩處那道麻癢的傷口,既然左臂運動無礙,大概只是混戰中彈片擦了過去。他看著眼前的長廊,迅速地從後背取出彈上,低著頭繼續衝了過去。

  一個速度驚人的侵入者,兩把卡機槍,兩道火苗,漫天彈雨,基金會大樓內密集沉悶地槍聲,道路兩旁不停倒下的人影。

  在體內那種奇妙力量的幫助下,許樂的力量速度都要比最優秀的職業軍人還要強悍,機修師地冷靜讓他在如此危險的戰場上,依然能夠完美地控制自己地每一個動作,更為驚人的是他地觀察能力及反應速度,在煙霧碎屑與呼嘯的子彈之中,他就像是一個影子,依靠著走廊裡並不多地遮掩物體,快速地向前突進。

  他沒有學過聯邦軍隊裡任何的突進戰術,如此悍勇無畏的突進,看上去更像是一種求死的愚蠢行為,然而正是非常不職業的戰術選擇,與他本身強大到極點的戰鬥能力結合在,讓大樓內的武裝人員們都感到措手。

  這些剛剛從睡夢中醒來不久,拿著武器攔截在前的武裝分子們,完全沒有想到入侵者突破第一道大門之後,竟然未做任何休整,便在槍林彈雨中衝了過來。

  許樂手中的卡宴不停噴吐著火苗,收割著場間人的性命,他能夠比對方更早地發現對方的方位,做出有效的趨避,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射擊動作,不枉白水公司地下軍械庫裡,白秘書花了十幾天時間的特訓,讓他真正的變成了一個殺手。

  只用了不到十五秒鐘的時間,他便已經通過了這一條長廊,身後留下了五具武裝分子的屍體。

  就在門開的那一瞬間,許樂清楚地聽到了手中卡宴輕機槍傳來的最後一顆子彈出膛時的嘀鳴示意聲,同時他看到了門外牆下有兩個影子,那裡藏著兩人,已經悄無聲息地舉起了手中的槍械,準備射擊。

  他沒有停止突進的步伐,力貫雙臂,將手中的卡宴擲了出去。全金屬的機械重重地砸在了牆壁上,蘊著那股巨大的力量,迅速無比地砸回,砸向了藏在門後的兩個人。

  那兩名武裝分子下意識裡微轉了槍口,此時許樂已經衝到了門後,右手閃電一般探出,握住了對方那根滾燙的槍管,用力一拗,只聽得一聲怪異的響聲,金屬槍管竟是變形彎曲!

  他的手掌順著管遞上,狠狠砍在那人的咽喉處,而同時他地身體卻是猛地向後一挫,壓在了另一名武裝分子的懷中,將那人手中的槍械也壓在了其間,讓那人無法射擊。

  單肘狠狠擊出,擊打在堅硬的槍械上,那股巨大的力量卻是震進了武裝分子的體內。

  被一記掌中咽喉的武裝分子,泛白的眼眸裡帶著震驚與難以置信的神情,已經彎形的槍械垂然落下,他用手捂著自己破碎地咽喉,緩緩地著牆壁癱坐了下去。

  而門後另一名武裝分子則已經是骨盡碎,倒在了地上,昏迷將死。

  ……

  ……

  身上滿是血水的許樂往左挪了幾步,將自己藏在了打印機的後面,急促地呼吸了幾次,才讓泛白的臉色稍微變得正常了一些。

  然而緊接著,他將正在停顫抖的右臂伸進了背後的旅行包裡,又取出了一把卡宴,然後站起身來。

  這是他最擅長的槍械。入樓,已經有十三個人死在了他地手上,卡宴輕機槍清脆的鳴叫,清晰的反震感,讓許樂一直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此時的他沒有時間去思考自己今天來殺麥德林,究竟是正確還是錯誤,也沒有情緒去分析自己的體內是不是隱藏著暴力的因子,他只知道自己必須加快速度。

  看了一眼手錶上顯示的基金會大樓結構圖,許樂抹了把臉上的血水,向著東三區走去。

  這一路的圖像被大樓內部地監控設備全部錄下,然後傳到了輔樓那間臨時的指揮部裡,正是這一連串快如驚魅,槍火點殺的場景,讓那位特勤局的隊長,感到了不寒而慄。

  基金會大樓另一方,隱隱能夠聽到某些呼喊佈防的聲音,許樂卻像是沒有聽到,一面快速地向著那邊奔跑,一邊看著手錶計算著白秘書重新侵入系統的約定時間,同時對自己身上的裝備進行了最後一次檢查。

  就在這個時候,距離大樓數百米之外地地方,傳來了一聲巨響,猛烈的爆炸,升騰起一團黑雲,強烈的衝擊波直接掃蕩過來,將基金會大樓裡的玻璃窗全部震碎,無數的碎片叮噹作響,飛舞於空間之中。

  許樂低著頭前行,用手臂遮擋著自己地頭部,看上去並不在意這突然而至的一場爆炸,實際上他知道,這肯定是山頂地白玉蘭引爆了安置在停車場口廁所裡的塑膠高能炸彈。

  那塊炸彈是許樂親自安裝地,他非常清楚這次爆炸的威力,革命軍提供地情報中,那條由議員辦公室通往地下停車場的密道,應該被炸塌了,只是不知道麥德林有沒有被炸死,還是說那位議員先生又被炸了回來。

  因為無法確認,以他必須再次突進,手持槍枝將那廝斃命。

  然而在他闖入東三區之前,他感到了一絲異樣,因為大樓內部在一陣嘈雜之,忽然安靜了下來,憑藉著超人的耳力,他隱約能夠聽到下方有急促的腳步聲響

  議員的後援安全人員終於到了嗎?許樂的眼睛微瞇,在他的計劃中,這些後援力量應該早就到了才對,不知道是誰在幫他進行著拖延,只是這下子這種拖延也已經喪失了效果。

  雙手握著卡宴,他瞇著眼睛看著前方空無一人卻透著無窮凶險味道的大廳,慢慢地舉起槍來,放到了眼睛上開始進行精確瞄準,同時腳步漸漸放緩。
wuchu 發表於 2010-7-2 09:11
第二百三十二章 槍火(中)

  東三區是環山四州基金會大廳的第二分置廳,大約四百平方米的房間,被淡藍色的半人高擋板隔斷成了無數的格子區域。每個區域裡都放置著辦公桌與電腦,可以想見在平時的日子裡,這裡一定有無數位可親可愛的女士,一邊接聽電話,一邊快速地敲擊鍵盤。在無數的感激聲中,來自聯邦各個大區的捐款源源不斷地匯入到基金會的帳戶之中。

  然而今天這片辦公區卻是一片安靜,或說是死寂。沒有鍵盤的敲打聲,沒有電話鈴聲,只能隱隱聽到一些似有似無的急促呼吸,而那些呼吸的主人卻不知道隱藏在哪裡。

  入晨後的激烈戰鬥似乎並沒有影響到這裡,與之兩牆之隔的走廊中滿是彈孔與死屍,這裡沒有留下絲毫痕跡,就連兩邊透明的落地窗邊的青色植物,在淡淡晨光中依然招搖的如此溫柔。

  許樂將卡宴槍端起,與自己的下頜處平行,用聯邦軍隊的標準動作瞄準著……空曠卻暗藏殺機的前方。

  強行殺過走廊因為他做到了出其不意,憑借對方難以預判的速度和殺傷力,強悍地衝了過來。此間安靜,卻讓他產生了極深的警惕,耳機裡白玉蘭輕聲細語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基金會大樓內部的監控系統沒有奪回來,他無法判斷出那些人究竟藏在東三區的哪裡,辦公桌後,還是那些青色植物的陰影中?

  先前那聲爆炸讓許樂確定,麥德林果然如他們計中那樣,直接選擇了密道準備離開,既然密道被炸斷,此時麥德林應該被迫返回了自己的居室。而要通往麥德林所在的居室,東三區是必須要通過的區域……

  關鍵是先前下那些急促的腳步聲讓他清楚,大樓內的武裝力量已經開始向自己地方位集結,如果自己的動作慢了下來,剩下的結局只能是被無數的火力封死,這一個淒慘的下場。

  軍靴緩緩地向前踏了兩步。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許樂瞇著眼睛。透過卡宴輕機槍地瞄準器。緩慢而穩定地掃視著辦公區裡地每一個角落。沒有一絲顫抖。

  忽然間。落地窗邊約一人高地青色植物晃了晃。就在晨光地遮映中。一名武裝分子對他開了火。

  為陽光地緣故。許樂地眼瞇地很厲害。明知道對方開了槍。他卻是強悍地沒有做出趨避動作。只是穩定地將槍口指向了那個方向。

  啾啾幾聲密集地清響。許樂身邊的牆壁上被擊穿了幾個彈孔。壁紙泛著焦糊味。開始紛紛揚揚飛起。幾乎在同時。他地手指也摳動了扳機。隨著清晰地反震感覺和突突地沉悶驟響。窗邊地青色植物一陣散亂。有煙塵升起。

  青葉四散。一直沉默藏在背後地那名武裝分子哼都沒有哼一聲。往後一仰就倒在了地上。

  許樂霍然轉身。奇快無比地摳動了扳機。精準地點射直接射穿了淡藍色地隔板。將左手十一點方向地一名武裝分子擊斃。

  他平端著卡宴輕機槍,瞇著眼睛,快速而精準的做著點射,不到七秒鐘的時間,二十幾子彈已經噴吐而出,強悍地將東三區那些藏在角落裡的武裝分子壓制的不能動彈。

  間或也有子彈尖嘯著擦著他地身體飛了出去,但他的瞄準速度太快,就這樣站在東三區進口地平地上,手中的卡宴以某種節奏噴吐著火苗,那些武裝分子不敢探頭,自然也沒有什麼準確度,但在這樣地戰場上,這個傢伙居然敢站著突進去,只能說他將生死這些東西真的已經看白了。

  他已經向東三區裡走了七步。

  卡宴地後柄重重地撞擊著他的肩窩,彈無虛發的他,再次摳動了手指上冰冷的扳機,鋒利的彈線筆直地射向前,帶起一簇輕煙,將一張辦公桌後剛剛伸出來的握著槍的手射成了無數碎肉。

  慘呼聲響起。

  同時密集的槍聲響起,一時間擊碎了最開始辦公區裡的死寂和先前那些單調點射槍聲的枯燥……許樂的眼瞳猛地一縮,這才明白原來這間辦公室裡真正的火力,比先前所表現出來的猛烈太多,麥德林的貼身武裝力量,居然一直隱忍到現在,就是要讓他深入東三區,再也無法逃避。/

  滿天子彈呼嘯,許樂臉色蒼白,體內的力量在這一瞬間全部爆出來,傳到了軍靴之上。靴底在剎那間綻開,強悍不似人的力量,蹬至地面,那些深色的地毯絲絲碎裂,而他的身體也已經向後倒了下去,緊緊地縮了起來,就像一個倒射的箭一般,向著入口後倒撲!

  再強大的人物也不可能比子彈跑的更快,不知道封余能不能,不知道費城李家那個老匹夫能不能,但在許樂的心中,正常人類都無法做到這一點,所以當密集槍聲響起的一瞬間,他就知道自己除了躲閃,別無它法。

  人在空中,他手中的卡宴機槍全力散射,不間歇地傾瀉子彈,想要將那些隱忍至此時的火力壓制一部分。

  人還在空中,離東三區入口處還有兩米的距離,許樂的身體已經縮了起來,盡可能地減少自己的面積,他手中的卡宴槍管已經開始紅,辦公區裡充斥著尖嘯的恐怖聲音。

  有一道更低沉的槍聲響起,許樂在空中的身體如被重錘一擊,倒飛的去勢更快,直接重重地摔到了地面上。

  他中了,最要命的是最後胸口中的那一槍。

  ……

  ……

  S2環山四州和平基金會大樓裡響起第聲槍聲時,遙遠的S1比往日更加肅穆莊嚴的憲章廣場上,也響起了槍聲。

  憲章廣場五人小組雕像下的護欄邊,一排穿著深色軍裝的聯邦軍人,表情嚴肅地站在那裡,雙手在胸前緊緊地握著泛著金屬光澤的槍械,他們動作漂亮乾淨地舉槍,過肩,向天,擊,槍聲整齊而一致,就像是一個人開槍。

  隨著槍聲裊裊然散開,刻意加入的炫彩藥粉在乾淨的冬日寒空中變成白煙,槍火清美。

  草坪上肥胖地們本就被嚴寒的冬日折磨的不善,懶洋洋地躲在廣場管理場安置的鴿捨裡取暖,然間被清脆的槍聲驚醒,它們深埋於骨中的本能,讓它們開始恐懼,或許是想到了遠祖們被人類撥毛而食的淒慘過去,紛紛鑽出了鴿舍,驚恐地意欲飛去,然而已然被餵養的太肥,翅尖不知是退化還是被減掉,怎能高天入雪空?只能笨拙地四處撲騰,看上去就像是電影裡所記載的遠古養雞場裡的可憐母雞一般……

  與憲章廣場相連的議會廣場上,此時也響起了一陣槍聲,然而與草坪上那些肥鴿不同的是,議會大廈石階兩旁,議會山對面地平湖兩側,草坪之上,那些前來觀禮的普通公民,與觀禮台上的官員及議員們,卻都是臉帶微笑與自豪之色,沒有絲毫慌亂。

  這是聯邦總地就職儀式現場,並不是葬禮現場,所以只響起了一排槍聲,緊接著便是禮炮聲響起。

  此時已經是十點鐘,轟隆隆的禮聲響徹天穹,將都特區所有的貪睡的人們都叫醒了起來。其實無論再怎樣不關心政治,嘲諷聯邦政府地公民,今天大概都會起來看一看這一場盛會,畢竟是五年一次的大節目。其實整個宇宙中的人們,無論是處於黑夜時分,還是凌晨時分,都在通過電視關注著憲章廣場,關注著議會山,關注著聯邦的核心。

  山前後兩個相連廣場上已經站滿了人群,人們臉帶喜悅的低聲議論著什麼,聯邦迎來了一位新總統,在大和解地背景下,就算這位總統的政敵都無法挖出他什麼劣跡,聯邦公民們對新一任政府地期望值相當的高。

  聯邦電視台新聞頻道和幾其餘大地電視,早已佈置好了無數的轉播機位,沉重地攝像機就像是黑洞洞的炮口一樣,瞄準了參加就職儀式的民眾們,將他們臉上或真誠或偽裝的笑容,傳進千家萬戶。

  而周遊在觀禮台和議會山石階圍的無線懸空式攝像機,則像忠實的游動哨兵一般,警惕地注視著四周,將所有值得關注的細節都傳回了轉播車,比如議會山石階上宣誓台的材質,比如觀禮台上那些政壇大人物的臉。

  觀禮台與議會山的石階相連,站在離宣誓台最近地方的那位老人,正是聯邦議會議長,這位副總統兼議長先生,今日便要結束自己的政治生涯,但看他臉上的表情倒是比較輕鬆自在。

  議長旁邊自然是副議長,副議長的臉色有些沉重,在新一任總統就職以後,他還要將在那間莊嚴的議會大廈裡履行自己的職責,只是要與新任的議長進行配合,或許他正在想著這方面的事情,又或許,他已經開始思考幾年後的議會換屆選舉?

  國家安全委員會的幾名成員,也在後面。聯邦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第一軍區司令邁爾斯上將冷峻地站在前方,他身旁是第二軍區和第三軍區的司令員……

  聯邦新聞頻道戴著墨鏡的攝像師,操控著吊臂上的懸空攝像機,緩緩從這些大人物的面前閃過,這些大人物們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大場面,將面部的表情保持的極好,根本沒有一絲顫抖。

  相反議會大廈後方轉播臨時中心裡的工作人員們,卻是因為鏡頭上閃過的那一張張熟悉的臉而激動起來,聯邦政府,議會,軍方所有的大人物都到齊了,這真是難得一見的場景。

  聯邦艦隊三星女上將洪良來了,這位只習慣在宇宙間漂流的中年女將軍,平靜地站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卻又分外惹眼,因為誰都知道,她幾年時間中也難得有一次落到行星表面,上次席格總統就職儀式的時候,她還遠在百慕大空間通道附近,根本沒有回S11。

  她身旁那位穿著深色軍裝,一臉漠然冷厲的中年將軍又是誰?轉播中心裡幾位新聞記看著那張臉,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遠在西林的第四軍區鍾司令居然也來了?他是什麼時候抵達首都?為什麼一直沒有消息傳出來?這位聯邦七大家的領袖兼聯邦最強大的軍事將領,已經連續缺席了兩屆的總統就職儀式,此次居然會親自前來?

  議會山聚集了上萬名觀禮地群眾,但新聞的焦點依然集中在觀禮台上那些大人物身上,看電視新聞的公民們,好奇地辯認著那些大人物的身份和權力,興奮異常。

  觀禮台上那些大人物自己,轉播中心的記者,各大電視台注視著這一層,那些等著交稿的文字記,沉默地看著那一張熟悉卻變得有些陌生的臉,卻不像普通民眾那般興奮,而是感覺到了一絲異樣地情緒,不過這種情緒是正面的,是令人鼓舞的。

  所有人都到了,就連那位性情古怪的洪上將與一直淡淡游離於聯邦周邊的鍾司令都到了,這展現了一種前所未有地大團結氣氛,在帝國的威脅前,在憲歷六十七年的動盪之後,聯邦所有有遠見地大人物們,都感受到了團結的重要性。

  帕布爾總執政,毫無疑問迎來了一個最美好不過的開端。

  ……

  ……

  響亮地掌聲,興奮的高喊,開心的口哨聲中。聯邦當選統帕布爾先生攜著他的妻子,在席格總統伉儷的陪伴下,緩緩從側方走到了議會大廈的石階上。

  這是帕布爾第一次站在聯邦地最高處,但是這位律師出身的政治家並沒有絲毫地慌亂,他與席格總統握了握手,微笑著低聲說了幾句什麼,然後走到了宣誓台前。

  議會山下廣場的人山人海頓時變得更加激動,而觀禮台上那些賓客們也開始極有禮貌地鼓掌示意。

  帕布爾總統出自東林礦工家庭,困苦地童年生活及後來艱辛的軍旅生涯,讓他那張充滿毅力地面容留著黝黑的痕跡,而長達十年的公益律師工作,又讓他那雙厚厚的嘴唇裡,可以說出無數令聽眾心神為之傾倒的話語。

  然而今天,帕爾總統什麼也沒有說,他只是舉起了兩隻手臂,對著廣場上那些熱情支持自己的民眾,高高地舉了起來。

  漸漸的,廣場變得安靜起來。

  帕布爾總統瞇著眼睛注視著黑壓的人群,回頭望了一眼眼中含著熱淚的妻子,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競選搭擋拜倫副總統,投以一個略帶憨厚之意的笑容,才重新轉回頭去。

  遙遠的皇朝崩析之後,類社會便進入了選舉政治階段,無論社會的名稱怎樣改變,共和或是聯邦,但如此多的歲月以來,只有這一次的總統選舉,給了所有聯邦民眾極大不一樣的感覺。

  為這次總統大選中,出現帕布爾議員與麥德林議員這兩個異類,無數年的選舉中,還從來沒有出現過,沒有任何家世背景,白手起家,從最底層的社會中,一舉站到聯邦政治的光輝舞台上的故事,而這次卻一下出現了兩個。

  帕布爾總統靜靜地看著台下的群眾,露出一絲笑容,唇邊的紋路變得極深,就像刀刻一般堅毅又令給人信任的感覺。聯邦社會裡狂熱支持他的民眾很多,至少不會比麥德林的支持少,但在大選中,這位政治家一直沉穩地控制著支持的情緒,為了不讓聯邦陷入動盪,而進行了無數艱苦甚至是有些被動的努力。

  但事實證明了,他才是最後的勝利。

  「我的勝利,是庶民的勝利。」

  帕布爾總統望著石階下的人群,忽然大聲笑了起來,笑的格外外放自在,待笑聲漸止之後,他才伸出了右手的食指,指著那些臉上滿是愉悅笑容的民眾們。

  他的手掌寬大厚實,手指修長而有力。他大聲說道:「是你們的勝利!」

  庶民的勝利,你們的勝利!冬日中的都特區,議會山,憲章廣場,草坪,平湖,聯邦每個角落,資源星上枯守數年的礦工,邊陲巡遊的戰士,宿舍裡的學生,各色各樣的民眾,都因為這句話而激動起來。

  歡呼聲響徹議會山前,聲音震耳欲隆,宣誓台後方負責主持今日宣誓儀式的最高法院席獨立官睜開了昏昏欲睡的雙眼,似乎不知道生了什麼事情。

  觀禮台倒數第二排一個極不起眼的位置中,穿著一身黑色仿皮大衣地夫人平靜望著遠處的總統先生,用戴著手套的右手堵著嘴唇,輕輕地咳了幾聲,聽著四周的歡呼聲,不引人注意地皺了皺眉頭。

  ……

  ……

  「這是庶民勝利,這是你們的勝利!」辦公室的新聞光屏上,帕布爾總統正在大聲地說著這句話,廣場上人山人海,波瀾壯闊。

  頭髮花白的麥德林議員臉上地神情有些憔悴,但看著這一幕,依然忍不住嘲諷地笑了笑,輕聲說道:「一個拿著庶民當衣服的雄辯家。」

  作為總統大選的失敗,能夠全身而退,麥德林並沒有太多的不滿意,他的憔悴主要來源於今日地早起和此時的處境。這位備受聯邦底層民眾尊敬的議員先生,穿著一件白色地襯衣,襯衣上面卻染著一些黑色黃色的點,還有一絲怎樣也揮之不去的惡臭從他的身上滲了出來。

  電視上地新聞繼續,不遠處密集的槍聲令人心寒地持續響著,麥德林議員的臉色有些白,拿了一條濕毛巾,厭惡地擦拭著身上的污垢與灰塵,雖然辦公室後方便是他的居所,有一個極大的淋浴間和最豪華地海浪按摩浴缸,但在槍聲轟鳴中,身為被暗殺目標的他,實在是沒有情緒,也沒有時間去享受這些東西。

  「我們必須馬上離開!議員先生。」麥德林地機要秘書臉色蒼白的顫聲說道:「對方既然連逃生地密道都能炸了,肯定是一個極大的組織,說不定是山裡地人……聯邦不知道會不會來支援,單靠大樓裡的安全力量,肯定抵擋不了」

  在警報響起的一瞬間,議員辦公室的職員們,便扶著早起的麥德林員進入了密道,準備直接進入地下停車場離開,但誰也沒有想到,就在他們剛剛要走出密道的時候,密道上方生了一起恐怖的爆炸,爆炸的威力直接將地道上方炸塌,七名議員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喪生於石礫之間,倒是一生唯謹慎的麥德林議員刻意拖在了最後,反而揀回了一條命。

  不過被炸彈轟出的灰土與尿液,依然是將僥倖逃生的人們,澆了個透心涼臭。

  麥德林議員皺著眉頭看了一眼秘書,想到當初的秘書海倫,比較之下,生出了更多的不滿意,只不過海倫已經被他藉著恐怖襲擊事件滅了口,此時徒自追憶,沒有任何益處。

  議員用濕潤的毛巾擦了了擦花白的頭,將滲著臭味的毛巾扔到了地上,回頭望著椅旁那名孔武有力的軍人,沉聲問道:「直升機還有多久才能到?」

  「入侵者的動作很快,軍區那邊就算接到求援的指令,至少還需要二十分。」那名軍人沒有肩章,不屬於聯邦政府任何一個部門,他是麥德林議員最信任的下屬,很多年前便是麥德林的勤務兵,後來開始率領大樓內這批武裝力量,替麥德林議員在這片宇宙裡的事業保駕護航。

  「你有什麼建議?」麥德林議雖然狼狽,卻還能勉強保持著平靜,不遠處那些連綿的槍聲和偶爾響起的爆炸聲,並不能讓久經風霜的老人心神慌亂。

  「入侵者並不多,內部監控確認,進入大樓的只有一個人。」那名軍人沉聲說道。

  「一個人?」麥德林的眉頭皺了起來,不客氣地厲聲說道:「安全工作是怎麼做的?」

  「是我失職。不過東北方山頂上有一個很厲害的狙擊手。」軍人快速而沉穩地回答道:「無論是此時從地面撤離,還是等著直升機離開,都會相當危險,那個狙擊手一定等著這一刻。」

  「聯邦軍隊的常規狙擊武器,射程不可能有這麼遠。」他繼續分析道:「我估計是試驗中的ACWW,委員,我建議此時固守樓中待援,按照先前通話器裡的回饋,樓外的支援力量已經趕了過來,對方既然只有一個人,在我們的安全力量面前,絕對不可能突到這個房間裡來。」

  「那他怎麼能闖進大樓?」那位秘書刻地反駁道,旋即對議員顫聲建議道:「肯定那人還有別的幫手,議員先生,我們還是先撤吧,外面的狙擊手既然暴露,這時候特勤局肯定在處理他。」

  「特勤局的反應不可能慢,但去處理狙擊手的人想必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到,關鍵是那些特工能處理嗎?」軍人看了秘書一眼,對麥德林議員立正行禮,「委員同志,請相信我們的力量和決心。而且辦公室裡有安全屋,這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嗯。」麥德林議員沒有思考多久,便同意了這個安排,緩緩地坐回了柔軟的沙中,疲憊地看著電視裡轉播的總統就職儀式,緩聲說道:「你有信心嗎?」

  「有。」軍人沉著說道:「那個人已經被包圍在東三區入口處,所有的人都趕過來了,就算他是李匹夫,今天也只有死路一條。」

  ……

  ……

  進行完第一輪射擊之後,施清海便提著沉重的ACWW和附屬的裝配,踩著紅葉,向著山腳下衝了過去。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經暴露,對方肯定會馬上前來進行壓制,但往山下衝去的原因,並不是要改變狙擊位置,而是他已經要改變今天在計劃中所扮演的角色,要盡可能地對樓內那個許瘋子進行有效支援。

  呼吸急促,腳步沉重,施清海一路狂奔,他很清楚手中的ACWW並不能決定戰鬥的勝負,就像新式MX機甲肯定也無法決定聯邦與帝國之間戰爭的勝負。特勤局特工本來就是用來為政治要人擋子彈的,怎麼可能會被一把重狙擋住?

  先前施清海在山頂的射擊,攔住了特勤局兩分鐘,這是鑽了麥德林議員辦公室與政府間互不信任的空子,但只有特勤局的長官回過神來,想清楚自己的失職,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往大樓裡沖。

  事實的發展,也正如清海所預料的那樣,死亡的陰影並不能攔住特勤局的步伐,當他往山下衝時,十幾名特勤局特工已經悍不畏死地衝入了基金會大樓,準備攔截許樂的後路,而那些保安公司的職員們,也跟著特勤局衝了進去。

  一股作氣衝到了山下,施清海凝神聽著大樓裡的槍聲,心情漸漸變得沉重起來,因為卡宴槍的明顯的啾嗚沉悶槍聲已經停歇,而對方的槍聲卻越來越密集。

  進入了合適的距離,施清海重新安裝好了ACWW,摳動了扳機,粗大的槍管無火,只有煙。

  兩個煙霧彈拖著長長的尾巴,擊穿了基金會大樓東三區的玻璃幕牆,落了進去。

  在這一刻,他有些後悔,雖然十分難搞,但也應該搞些榴彈炮來才比較合適。
wuchu 發表於 2010-7-2 09:12
第二百三十三章 槍火(下)

黑暗的通風道裏滿是灰塵,四周不時有槍聲響起,金屬通風壁上時不是被射擊出幾個孔洞,透進細柱白光,看上去就像一個並不真實的場景。

許樂拖著旅行包在通風道裏爬行著,基金會大樓的通風道設計很強悍,絕對不會給侵入者任何四通八達的機會,那個一生唯謹慎的麥德林議員雖然早已不是當年強悍的軍人,但在安全方面的考慮十分成熟。

微熱的鮮血從傷口處流了出來,帶上了灰塵,變成了糊狀地事物,讓人覺得十分不舒服。許樂大口呼吸著並不新鮮的空氣,在通風道裏快速爬行,根本沒有在意自己的傷口與聲音可能引發的追擊,事實上他還是在東三區域內躲藏,根本無法擺脫那些無所不在的槍火,事實上他也不想擺脫,不想離去。

從通風口裏跳了下來,左腿先落地,一股劇痛傳入腦海,讓他險些跌坐在地。這是辦公區的茶水間,暫時沒有人過來。許樂靠著咖啡機坐了下來,低頭急促地呼吸了幾聲,這才有機會來看自己中彈地位置。

先前在東三區麥德林身邊的強大武裝人員伏擊,緊接著特勤局的特工和多達三十名的保安公司警衛也沖進了大樓,將他前後堵住,如果不是他扔出了四根滾動細雷,造成了暫時的混亂,他根本無法從那個地方離開。

離開了嗎?沒有,房間外面滿是全副武裝的敵人,只要他一冒頭,絕對是被人打成蜂窩地下場。

稍一停息,許樂才感覺到除了左腿上的傷口,身上也有兩處生痛的地方。他低頭看去,左腿的褲管已經全部撕破,一塊彈片直接從他的膝蓋下方削了過去,如果再往上一點,膝蓋中槍,他就是想走路都很困難。

胸腹處中槍。錐形地子彈深深地鑲在衣服裏面地內衣夾層中。巨大地衝擊力讓兩枚子彈壓縮變形。看上去就像是女生裝飾用地白金圓釘一般。

許樂皺著眉頭用力將們摳了下去。發現中彈地部位痛楚難堪。不知道肋骨是不是斷了。如果不是白水公司這件硬陶式防彈衣。他此時已經要去見喬治卡林。死裏逃生。他卻沒有太多地喜悅。心情一片沉重。

他深深地吸吸。調動後腰地那股灼熱力量。讓自己地身體顫抖了起來。尤其是受傷地左腿處。肌肉雙纖維強行擠壓搓弄。更增傷口地痛楚。血水也飆了出來。但是緊接著不知道什麼原因。傷口處漸漸變白。沒有更多地血流了出來。

此時茶水間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極為輕微地聲音。許樂握緊了手中地卡宴。低頭凝神聽著。雖然無法確認人數。但知道一定不少。

他緩緩地伏下了身體。沒有藏到門後。而是直接蹲到了門地另一邊。

果不其然。直接便是一陣密集地射擊。貼著木紋地高密塑膠門被門外地火力瞬間射出無數孔洞。濺起無數木渣塑尖片。許樂卻是沉默地蹲在最下方。與那些噴湧地子彈相遇不相見。冒險等待著。

門被踹開後,許樂根本沒有管拿著槍的第一個人,而是從那人的身後閃身而出,舉槍連發掃射,擊斃面前的兩人,在最短的時間內,撲到了一個隔間辦公桌的下面。

就在他重重摔落地面的那一刹那,東三區辦公室內槍聲大作,密集地子彈向著他藏身的位置掃射了過來,子彈擊碎了隔間上方的那些小擺設,那些女士喜歡放置在辦公室內地水晶小件兒和娃娃,經歷了殘酷的第二次打擊,被擊地四散飛開。

淡藍色的堅硬隔斷材料,在這樣強度地火力攻擊下,也漸漸支離破碎,幸虧不是豆腐渣工程,雖然起不到太大作用,但終究還是抵擋了一段間。

就在這段時間內,許樂帶傷沉默地在煙塵槍火間向著窗邊的方向爬去,從沖入大樓地那一瞬間,他便已經將生死置諸腦後,但此刻配著那些淒厲的槍火聲音,冷厲的金屬樂曲,他才真正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媽的。”

他此時根本就抬不起頭來,四周子彈的尖嘯聲混合在一起,便成了一種恐怖的音響,身邊不斷碎裂的堅硬物體,提醒他人類的軀體更不能禁受這種死亡的收割,他的心情無比冰冷,而且黯淡,甚至沒有注意到四處掃射的子彈,再一次擊中了他的大腿。

便在此時,東三區的落地玻璃幕牆忽然破了,兩個金屬物體飛了進來,瞬間釋放出大量的煙霧,迅速籠罩了整個辦公區域。 緊接著又是兩枚煙霧彈被射了進來,煙霧變得更加濃郁,近在咫尺的事物都有些看不清楚。

正在往這邊移來的密集槍聲忽然間變得猛烈,然後稀疏,辦公區裏所有人都暫時停留在了自己的位置,沒有異動。

聯邦軍方配備的烏拉煙霧彈,借著煙霧的遮掩,許樂悄無聲息地轉移了位置,臉色蒼白地藏在一個保險櫃的後方,憑藉從白玉蘭處學習的槍械知識,很簡單地便認出了讓自己多活了幾分鐘的東西是什麼。

他知道基金會大樓外面有人在掩護自己,但那並不是白秘書,然而烏拉煙霧彈的效果只能維繫三分鐘,大樓內這些訓練有素地安全人員很明顯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對方並沒有盲目地沖上前來,而是佔據了各個通道,冷酷地等待著煙霧散去的那一刹那。

只能活三分鐘了?許樂快速地呼吸幾聲,低頭抹去了臉上的血絲,將手中的卡宴輕輕地放在地面上,從旅行包裏摸出了最後的兩把長匣手槍,然後開始緩慢而穩定地加裝消聲器。 今天的行動陷此時地危局,最大的原因便是因為山中的白玉蘭沒有能夠成功地再次控制基金會大樓內的監控系統,失去了監控系統的幫助,許樂便等於是個瞎子,而對方卻能清楚地找到他所處的位置。

此時煙霧極盛,大家都變了瞎子,三分鐘的瞎子,然而三分鐘之後呢?許樂低頭抿著微枯的嘴唇,眼睛眯了起來,臉上還帶著一絲怪異的笑意,他可不想去想三分鐘之後的事情。

“大叔說過,人類是第一機器。”他擦去了掌心地冷汗,深吸了一口氣,緊緊地握住手槍冰冷的長形手柄,在心裏不停對自己喃喃自語:“許樂,你是個機器,你不會受傷,你不會疲憊……”

這大抵便臨絕境時的自我催眠,唯有如此,在此艱難絕險環境之下,他才不會喪失最後的勇氣和信心。然而再如何催眠,他也清楚,自己的眼力聽力比一般人好一些,但終究不是全知全能的造物主,不是能夠俯瞰眾生的眼睛……

包圍他的人都是訓練素的職業軍人和特勤局地專業特工,僅僅憑藉這些煙霧,他根本無法將對方殺死。 可總得繼續站起來,繼續把這件事情做完,所以許樂皺著眉頭,不去想身上那些淒慘地傷口,腰腹用力,準備站起來繼續射擊,然後被人射擊,一直到死。

……

首都特區,議會前,無數人安靜而用充滿關切的眼神,注視著長長石階上的宣誓台。這個時候,沒有人注意到,觀禮台倒數第二排有一位穿著黑色大衣的夫人,接了一個電話,然後平靜的表情裏閃過了一絲異色。

同樣是在觀禮台不起眼的位置中,在此等顯赫時刻,刻意低調的利家家主利緣宮與林家的家主,似乎同時接到了某種訊息,臉上的表情變了變,然後馬上又回復了平常,認真地望向了石階之上。

“我莊嚴宣誓,忠實地執行總統職務,盡我地全部力量維護、保護、守護聯邦憲章……”

副總統拜倫的宣誓已經完畢,此時將手按在厚厚的憲章上宣誓地,正是當選總統帕布林,他地聲音很穩定,感情真摯而誠懇。接下來是一段為時十分鐘地演講。

……

“在這一天,我們聚在一起,因為我們選擇希望而非恐懼,有意義的團結而非紛爭和不合。“

“在這一天,我們來此宣示,那些無用地抱怨和虛偽的承諾已終結,那些扭曲我們政治已久地相互指控和陳舊教條已經終結。”

帕布林總統用凝重的眼神,注視著廣場上的人群,說道:“在帝國的威脅下,在聯邦不公的威脅下,我們究竟應該是坐著等待造物主的審判,還是努力地做些什麼?”

……

“聯邦的歷史上,從來不缺少為民請命的人,而聯邦的歷史上,面對著黑暗的時代與腐朽的壓迫時,總有人敢於站起來,發出自己的怒吼。”

……

“我敬佩這樣的人。”

“我想告訴這些人,無論你在宇宙的哪個角落,只要你尊重聯邦的準則與憲章的精神,我歡迎你來到S11來到首都,來到聯邦政府之中。”

……

許樂沒有聽到帕布林總統的演講內容,在煙霧與殘墟之中,他準備站起來,然而眼瞳卻忽然急劇縮小,就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畫面。

一幅基金會大樓內部結構圖,出現在他的視網膜上,十分清晰,更清晰的是上面代表著人的光點,那些光點上方拖著長長的字元,那是他們的身份編號。
wuchu 發表於 2010-7-2 09:12
第二百三十四章 白雲深處,牧童殺人


一年多前的那個秋天,封余大叔將那個手鐲套在了許樂的手腕上,從那時起,便有很多奇妙的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他換了頸後的晶片,他在昏迷中進入黑夢,在夢中見到了那個偉大而恐怖的存在,那個存在並沒有抹去他的存在,反而一直沉默地關注著他,並且在爭奪實驗室資料的關鍵時刻,幫了他一把。

散發憲章光輝的聯邦中央電腦,為了喚醒昏睡中的他,曾經向他的大腦中灌入了無數複雜而先進的結構圖紙,也正是依靠這些圖紙,許樂才能夠進入果殼機動公司,並且在聯邦新式MX機甲的研製過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許樂曾經無數次地捫心自問,像這種小說中才有的離奇遭遇,誰都不曾幻想過的故事情節,為什麼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起始他惶然驚恐,擔心聯邦中央電腦會認出自己逃犯的身份,時刻撲殺自己,後來他開始麻木茫然,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念頭,對待身周事物及人的那種勇氣與直接,大概也與這種絕對的不安全感有關。再後來這些時間段中,他已經習慣了那個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黑夢,那個極有禮貌的老東西語調平直的話語,他隱隱捕捉到了一點什麼。

不知道基於怎樣的原因,聯邦社會的基石,遍佈宇宙的憲章光輝,似乎並不願意自己死去,至少現在不能死,於是在他前來S2做他人生最生猛的一件大事前,他鼓起勇氣開始主動聯繫黑夢的那頭。

黑夢那頭對他有反應,卻沒有結果,一直到他進入基金會大樓內部,在槍林彈雨間倉皇逃命,直至死亡將要露出猙獰時,那個偉大的存在,才再一次出現在他的腦中,他的眼前,他的身邊,並且一出現便給了他無窮地震驚。

眼眸裏出現的那些建築結構圖並不能讓許樂感到震驚,聯邦中央電腦資料庫裏,擁有這個世界所有的細節,而且他早已經習慣了眼中生花的場景,以往那些更加繁複的結構圖設計,也是這樣突兀地出現在眼前,現在的他自然明白,這並不是自己得了癲癇,也不是頸後晶片裏的生物電流紊亂,而是那台無所不能的聯邦中央電腦,在向自己輸入資料。

令他震驚的是建築結構圖中的那些光點,以及光點上面一長串地公民編號,每一個光點代表著建築裏的一個人,如果視線集中在上面,那個光點變得更加清晰,露出人類身體的輪廓,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所處的方位,所做的動作。

從這個細節可以判斷出,聯邦中央電腦不僅通過晶片定位,將房間內所有人的具體方位標注了出來,而且還直接利用最高許可權接管了基金會內部的監控網路!

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此時的許樂,可以通過自己的雙眼,清晰地掌握身邊環境裏地每一個細節!

東三區辦公區內儘是濃霧陣陣,可視程度降到最低,就算用軍隊配置的紅外線熱感成像儀,只怕也無法快速地分辯敵我,而此時他眼眸中那張可以隨意變換視結地建築結構圖與那些代表著敵人的光點,卻像是給了他一雙可以看穿煙霧,甚至是看穿牆壁與偽裝的雙眼。

在聯邦的世界裏,沒有人能夠逃脫憲章的光輝,而此時憲章的光輝沐浴在許樂的身上,他就像是多了一雙全知全能,從太空之上俯瞰人間,能夠捕捉一切細節,一切目標的神眼!

許樂的身體感到一陣寒冷與無比複雜地燥熱,這兩種完全不同的情緒,在他的心裏交織,他本應無比興奮,因為他擁有了宇宙中別的人絕對無法擁有的視角與能力,但他卻又感到無窮的恐懼,聯邦中央電腦為什麼會賜予自己如此恐怖的許可權能力,這件事情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擁有一雙看穿一切,掌控一切的雙眼的自己,還能算是人嗎?

生死存亡之際,即便寒冷與恐懼也不過刹那便消亡,有了憲章光輝的加持,有了這樣一雙看穿一切地雙眼,他現在或許可以不用死,可以把現在手頭的事情做完。

想到這點,許樂渾身發熱,臉色蒼白,眯著地眼睛裏雙瞳微縮,盯著面前空無一物的煙霧,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在重重煙霧中,他站了起來,悄無聲息地緩緩脫掉自己地鞋子,踩著滿地碎屑,向著煙霧深處,行走了一步。

看穿一切障礙,看穿這天與地的,並不是他地雙眼,而是他左眼裏的那幅三維圖,隨著他的細微動作,左眼眸上浮現的那幅圖隨之做著視角上的細微調整,虛擬的結構圖與現實的周遭環境完美地保持著一致。

能夠做到即時的資料同步與場景再現,大抵也只有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聯邦中央電腦能夠做到吧?

左眼眸中清楚地顯示著敵人的人數與他們所處的位置,甚至連他們的動作也顯示的清清楚楚。許樂眯著眼睛,將一隻手槍插回腰上,雙手平端長匣手槍,緩緩移動,瞄準了煙霧深處某一個點。

四周一片死寂,所有的人不知道彼此的方位,極有軍事素養的沒有胡亂開槍,而是沉默地掐死了所有的通道,等待著煙霧散去的那一刹那,基金會的安全人員們,絕對想不到此時許樂已經站了起來。

許樂沉默地瞄準著煙霧深處,冰冷的槍口指向是一片混沌,什麼也看不清楚,然而他的左眼眸中,那裏卻是一個清晰的不能再清晰的光點虛擬人體,那個人正端著一把長槍,警惕地半靠在牆壁的一角。

許樂摳動了手中的扳機,手腕微微一顫,槍管發出一聲極為低沉的啾聲,子彈向著煙霧深處射了過去!

四周依然有水泥碎塊與塑膠隔斷碎片掉落的聲音,有細微不可聞的呼吸聲,上方燈管的光芒無法穿透濃郁的煙霧,十分模糊,經過消聲後的槍聲,在這種險惡地環境裏,極難引起人的注意。

子彈射入煙霧深處,便像是泥牛入海,沒有任何反應。

眯著眼睛的許樂,卻從左眼簾的光圖中,清楚地看到,那個人的額頭被擊出了一片溫暖的色彩,靠著牆壁歪著頭,一動不動,應該就是死了。

死的無聲無息,只有他頭頂的那排公民編號,漸漸消散,隨風而去。

許樂的眼瞳有些無助地微縮了一下,此時此景,他的心中竟是生出無助地感覺,不得不說是很奇妙的事情。

他沒有對這種類似於遊戲畫面的不真實感作出過 多的反應,而是憑籍著自己強悍的粗大神經,沉默地轉身,將槍口指向了煙霧深處的另一個方位。

他再次無聲地摳動扳機,煙霧深處又有一個生命悄無聲息地離去。

煙霧大概還能維持兩分多種的時間,東三區中還隱藏著二十幾名武裝分子。這些濃郁的白色煙霧,看上去就像是清麗飄于山腰的白雲,遮住了秋林地梢頭,遮住了林間的生靈。

這雲這煙和這天,卻已經無法遮住許樂地眼,他向著煙霧深處走去,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就像是一個行走在山間白雲裏的赤腳牧童。

只不過這個牧童收割的不是草,喂的不是牛,他收割的是生命,為的是執拗的前行。

……

這是一種完全不對等、不公平的單方面狙殺。

在失去了耳機中白玉蘭的指示後,許樂變成了一個瞎子,在基金會內部監控網路地跟蹤下,十分狼狽甚至淒慘地不停逃遁,卻像是一隻被無數野貓捕捉的老鼠那般,再如何掙扎,卻終究是死路一條。但此時他的雙眼再次重見光明,而且所見乃是大光明,他能見身周一切,身周一切卻不能見他真容。

如雲般的煙霧中,他赤足前行,每一次落足都格外謹慎小心,不肯發出絲毫聲音,縱使踩到了幾塊尖銳的碎片,腳心處開始流出血來,他也只是粗直的眉毛微皺了皺,沒有絲毫反應。

腿上受的兩處槍傷也影響到了他的速度和步伐,憑藉著超人的肌肉力量與控制能力,他拖著傷腿,沉默而強悍地向煙霧深處走去,一路舉槍平視,一路沉默開槍,將那些隱藏在煙霧中,牆角處,檔櫃旁的敵人一一點殺。

煙霧中冷漠冷酷冷厲地狙殺與死亡,在許樂射殺六人之後,終於讓東三區裏其餘的人感到了一絲怪異與發自內心深處地毛骨悚然,他們並不知道有很多同伴已經悄無聲息死去,但隱隱間越來越盛的血腥味道,偶爾響起地碰觸聲,還有那時不時響起的輕微啾聲,讓他們隱隱猜到了什麼。

極富軍事素養地武裝分子,和那些專門負責要人安全保衛工作的特勤局特工們,幾乎在同一時間內,發現了場間的狀況出現了極大的問題,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內,他們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死寂之中的死亡逼近的感覺,選擇了最危險,也應該是最勇敢最有效的方法。 在用內部通話器短暫確認了彼此的方位後,東三區裏的槍聲在一瞬間爆開,密集的子彈再次橫飛於空間之中,營織成了無數的火力織網,將所有的範圍籠罩其內。

悶哼聲,慘呼聲,急促的通話聲,安靜打破之後,此地便成了嘈雜而兇險的戰場,他們不再顧忌會不會造成嚴重的誤傷,而只希望拼了自己的生命,能夠將那個潛於煙霧中的恐怖入侵者擊倒。

只是一瞬間,便有好幾名武裝分子死傷于自己人的槍火之下。

……

就在槍火再次暴烈之前,許樂通過左眼那張全知全能的視圖,提前伏下了身體,拖著重傷的大腿,快速地向著煙霧的左方鑽了過去。

他能確定這裏沒有敵人,而且這裏有一個保險櫃,他將自己的身體縮在保險櫃的後方,低頭握槍,聽著身前空中尖嘯割裂而過的子彈聲音,感受著四處硬物散裂的環境,保持著絕對的安靜。

他左眼中的大光明,能夠看到那些舉槍向煙霧中射擊的人影,能夠看到他們瞄準的方位,所以在這片混亂和兇險的亂槍之中,竟是沒有被擊中,但依然有幾顆高速子彈掃過他的身前,擊濺起地面的毛毯碎片和毯下的水泥碎礫,擊打的劈啪作響。

默默地數了十秒鐘,許樂抬起了一直深埋於懷中的頭,眯著眼睛瞄準了身前煙霧中的某處,他用雙手握著長匣手槍,以保持絕對的穩定。

“控制通道入口!回饋情況!”煙霧中傳來冷厲的聲音。

這個聲音的主人將自己的身體躲在煙霧與辦公桌的後面,極為小心謹慎。許樂眯著眼睛瞄準了那處,那處一片煙霧,而他的左眼卻已經透過了煙霧與辦公桌的隔板,準確地捕捉到了對方的位置。

輕摳扳機,子彈穿透煙霧,又擊穿了隔板,準確地命中那人的咽喉。鮮血從那人的咽喉處迸發,但許樂的左眼上只看到暖暖的色調塗染了某片區域。

東三區再次陷入了沉默與死寂,人們的呼吸聲變得沉重起來,不再刻意壓抑,因為他們發現,就算自己再如何躲藏,似乎那個入侵者都能找到自己的方位,並且將自己殺死。

就在這一片死寂之中,許樂借著煙霧的掩護,向著兩個出口之一,悄無聲息地摸去。

……

“真是見鬼了。”

文化藝術中心輔樓,那間臨時的安全指揮中心裏,聯邦特勤局隊長面色鐵青地盯著監控畫面,緊握著的雙拳微微顫抖。七個監控鏡頭,忠實地將東三區發生的一切,都展現在他的眼前,問題是此時他所能看到的一切,只是一片煙霧,他只能聽到煙霧裏的槍聲,和所有己方戰鬥人員的死亡聲音。

和平基金會畢竟不是聯邦軍方基地,聯邦政府也不會給這座大樓安裝熱成像系統的許可權,即便有,這位特勤局的幹員也清楚,自己頂多能在煙霧中看到模糊的紅黃人影,卻無法分清敵我。

那個入侵者究竟是怎樣做到的?

便在此時,他的餘光看到了一個畫面上,東三區二號出口處的大門閃了閃,一個穿著警衛服裝,左腿受了重傷的傢伙,緩緩地走了出來。

雖然這個傢伙沒有背著那個旅行包,但特勤局隊長依然一眼就認了出來,他的眼瞳微縮,對方既然從煙霧中走了出來,那煙霧裏的那些人?

“目標在二號出口。”他強行壓抑下心頭的寒冷與驚恐,盯著畫面上的許樂,快速發出指令,“在走廊前口堵過來,從側方包抄。”

然後這位特勤局的隊長便看到了一個令他驚恐了很多年的畫面。

畫面中那個入侵者似乎像是能夠聽到自己的指令,就在走廊那處轉過了身體,舉起了手槍,瞄準了空無一人的前口處。
wuchu 發表於 2010-7-2 09:13
第二捲上林的鐘聲 第二百三十五章 刺破千山萬水之隔絕,來到你面前

  憲章光輝裡的存在。沒有幫助許樂進入聯邦特勤局的通話頻道。所以他並沒有聽到那名特勤局長官的指令。知道側方走廊盡頭會出現安全人員,但他能夠看到。

  在他此時的眼中。基金會大樓內的牆壁房間。已經消失不見。他的左眼中看到的是一排排虛擬的三維圖景。他能看到牆壁後方狂奔的敵人。那些光點凝成的人影正從牆壁後方折回。想要從他的側方殺過來。

  許樂轉身舉起。提瞄準了側方出口處。牆壁後方人的奔跑速度。讓他很容易的計算出對方出現的時間。

  三。二。一!他摳動了手中的扳機。

  就在三名敵人現在走廊盡頭處的那一瞬間。子彈便到了。三朵血花盛開。三人的身體向後猛仰。重重的摔倒在地。

  做完了這件不應該是人類能夠做到的事情。許樂拖著重傷後的腿。向著前方走去。

  腿上中了兩彈。如果一般的人。早已無法行動。但他不是一般人。先前發生的那幕也明瞭這點。他只是低著頭。換好了彈。準備下一次像鬼魅一樣的發。

  穿過幽暗長廊。他不能感到徬徨。縱使對於自身上發生的故事。有說不出的惘然驚恐感覺。卻一如既往的粗神經且堅定只是低頭行路的瞬間。才發現腳下的路。原來比以往更要艱難一些卻又更自在一些。

  此時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對這件事情的強烈渴望。在長廊中隨意抬手開槍。子彈天馬行空。將攔在面前的人一一擊倒。了無牽掛的向前直行。

  他心中那自由的世界並不清澈高遠。卻格外堅定。盛開著一朵永不零的血色花朵。

  環四州和平基金會大樓內。不知道開了多少朵艷麗的血色花朵。拖著一條傷腿的許樂。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來到了那個房門緊閉的房間外面。

  左眼中的畫面微微一閃。顯示出房間裡有三個人其中一人剛剛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那人頭頂以LB開頭的公民編號十分眼熟。雖然聯邦對於公民的隱私信息嚴格保護。但是這個公民編號對於許樂來說。卻不是什麼秘密。

  L代表著上林大區。B代表著S2,這個人是麥德林。他還在房間之中。看樣子密道被炸之後。許樂突破東三區的速度太快太不可思議。所以這位議員先生並沒有抓住機會離開。

  「傻了個逼的。」

  許樂抽了抽鼻子舔了舔發乾的嘴唇。舉起了手的手槍。擱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瞄準著門後。然後的敲了敲門。

  他站的位置很好。他知道門後那些人的動靜。他也知道身後還有一些活著的安全人員正試圖趕過來挽救麥德林的生命,所以他敲了敲門,只要門後那人稍微離牆壁遠一些。便能摳動扳機直接將那人擊斃。

  但很明顯。最後時刻還議員先生身邊的保鏢。是個很警惕的傢伙。大概那人也清楚許樂似乎擁有某種奇怪的能力。所以將自己的身體完美的躲在牆壁後方。沒有給許樂任何擊穿的機會。

  ……

  ……

  「他就在外面。」那名表情冷漠的軍人。靠在牆壁上。對著辦公室門的麥德林議員說道:「委員。你必須馬上進去。把安全屋關上。」

  花白的頭髮在麥德林議員的頭頂胡亂搭著。這位老政客沉默的看了自己最親信的下屬一眼。毫不猶豫的走進了臥室。然後按動了身旁的按鈕。

  門後隱隱傳來沉重構件封閉的聲音。門外低頭舉槍瞄著下方的許樂濃眉一顫。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在最初的計劃中。他也沒有奢望能夠趕在那位議員先生躲進安全屋之前。能做些什麼。但是那些清晰的金屬構件封閉聲。依然讓他的後背開始生起小粒的微突。

  舉槍向著房門鎖連續做了三次射。以並不符合節奏的速度。略微頓了頓。他一腳踹開房門。身體向前撲倒。掠了進去。

  破門而入之前。他就已經確定了那個人的方位。人在空中時的槍管已經開火。射向了右方牆壁處。

  ……

  ……

  一直沉默站在牆壁後方的軍人。依舊一臉沉默冷漠。雙方緊緊的握著一把老式手槍。肩上沒有肩章。腰間有一把鋒利的軍刺。眼眸冷靜。望著門口的方向。

  能夠突破基金會大樓內部的層層防禦。讓人有些不明所以的殺到此處。這位麥德林議員最信任的貼身保鏢。很清楚今天的入侵者不是普通角色。所以他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至已經做好了失敗的準備。

  所以當門被對方踹時。他在第一時間內開了槍。自己的身體卻是奇快無比的轉了方向。老式手槍槍管噴射出艷麗的火苗。射向破門而入的黑影。

  ……

  ……

  噗噗啪啪。沉悶和脆的槍聲交織密集響徹奢華的辦公室內。煙塵碎屑亂飛。彈孔清晰可見的迸現在牆壁上。的板上。深深的彈孔裡蘊積的青煙還沒有來的及升起。兩人影已經勢如猛虎般扭打到了一起。

  許樂沒有擊中那個沒有肩章的軍人。對方這一生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生死邊緣的槍戰。雖然他在憲章光輝的幫助下。擁有了誰也無法匹敵的視界與預判能力。但在生死關頭。那名沉默的軍人提前嗅到了危險的味道。憑借一名戰士在場上的本能出了反應。險到極致的避開了他的連續射擊。

  那名軍人也沒有射中許樂,雖然他對這名入侵者的評價已經升為恐怖。但他依然沒有想到。一個受了傷的人在將將落到地面時。居然能夠做出人類所不能具有的反應。

  許樂落在地板前那一剎那。左掌狠狠的拍了下去。藉著那股反震的巨力。將自己的身體硬生生的震了起來。向著前方的空中彈去軍人射中的那些子彈全部擦著他的身體。擊中了地板。

  軍人的眼瞳急劇縮小。在這一瞬間。他想到前對委員的建議。當時他認為在東三區的圍中。就算是費城李家軍神親自來此。也不可能單槍匹馬突破。然而這個小眼睛的男人卻做到了……

  沒有任何猶豫沒有肩章的軍人沉肅著臉撲了過去。左手扣住了許樂握著槍的右-拿著槍的右手抵住了許樂的腹部。而就在此時。許樂已

  的抓進他的右肩。右手持著的長匣手槍在第一時間內!

  這一切的動作發生於電光火石瞬間內兩個人以絕頂優秀的軍事素質。彈起互搏。將身形扭結在了一起。

  軍人沒有理會許樂手中的槍。悍勇的選擇了同歸於盡。人不畏死。太多的手段無法施展,右手被死死抓住的許樂。被動的接受了對的死亡邀請。根本來不及思考別的任何東西。下意識裡摳動了扳機。

  一聲沉悶。一聲清脆。兩記槍聲幾乎同一時間響起。從兩個人緊貼著的胸腹處迸發槍火在狹小的空間內猛然迸射!

  ……

  ……

  如此近距離內的互射誰都別想躲開。就像是有條十分結實繩子。捆在許樂和那名軍人的腰間辦公室內的空氣瞬間凝滯。兩個人的身體猛然一頓。緊接著便被子彈的巨大衝擊力擊的向後急挫!

  子彈擊中硬陶彈衣。不知道有沒有擊穿。面色慘白的許樂顧不的這些。就連那處的巨痛胸腹間開始蘊積的吐血衝動都強行壓抑了下去。就在摔倒的那一瞬間。他的右腳鉤住了對方的腳踝處。強行將身體再次彈了起來。狠狠一膝頂在了對方的膝蓋上!

  喀喇一聲。那軍人的膝蓋應聲而斷!但他的眼瞳卻亮了起來。他沒有理會許樂接下來如同狂風暴雨般的小範圍內狠辣手技。左手如同閃電一般探出。牢牢的扼了許樂的後頸。右手的槍管斜斜向上。指向了他的下頜。

  雙方都極為小心謹的穿著防彈衣。起始暴烈的近距離互射。都無法做出完全擊倒。但如此近距離內。如果讓人對著脖子開一槍。誰都沒法活下來。

  而此時。許樂已經扔下了手中的槍。槍裡已經沒有子彈。他用肘彎敲在了對方的鎖骨上。同時用最快的速度拔出了那把一直沒有動用的軍刺。

  ……

  ……

  全黑長匣手槍落在了的板上。發出啪的一聲。彼此凶險糾結在一起的兩個人也重重的摔了地上。

  就像是一道流光。暴一聲。右手緊握軍刺居高臨下狠狠的扎向軍人的心窩處!

  軍用完好的右腿死死的曲住許樂的身體。右手的槍口在極狹小的範圍內。指向他的下。他的眼中閃過一道亮芒。那是反射的軍刺鋒芒。他沒有絲毫畏懼。因為他穿著的軟陶網式防彈衣。足以抵禦這種鋒利冷兵器的暴擊……就算擋不住又如何?我死了。你也要死。

  以自己的一命換取對方的一命。換取麥德林委員的安全。沒有肩章的軍人非常願意。他的眼眸裡亮光之,。便是一片狠毅與解脫之色。

  鋒利的軍刺嗤的一聲插了下去。破開了軍服。在軟陶網式防彈衣上破開了一個小裂口。便遇到了十分強大的阻力。就像是撐般的竹。插入了冬日寒冷將凝的泥潭。難以前進。卻也撥不出來。

  軍人的手指已經準備摳動扳機。準備看那一片槍火閃耀眼前。將這個沉默的小眼睛男人頭顱擊成粉碎。

  許樂的眼睛此時格外明亮。瞇著若一眉彎月。

  嗤嗤的電流聲響起。藍弧閃耀在軍刺前端。那名軍人眼瞳裡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的神情。貼著冰冷扳機的手指不停顫抖。卻怎樣也按不下去。同時間。他的身體也開始劇烈顫抖起來。一股淡淡的焦糊味瀰漫在房間裡。

  強悍的職業軍人。擁有強悍能力的許樂。並沒有被電暈過去。剎那時間之後。兩個人逐漸將要重新獲體的控制權。

  就在這最危急頭。許樂的臉異常蒼白。雙眼異常明亮。他將身體內所有的力量全部提取了出來。輸送到自己的四肢之上。

  他強行探起半個身體。用肘關節將頂著自己下頜的的槍管打開。左手按在了自己右手腕上。

  「啊!」

  他的口中喊出一聲暴烈的大喊。死死的盯著身下軍人那張陌生的臉。將整個身體的力量都壓了上去。從雙手傳到了手中那把鋒利的軍刺上。

  軍刺緩緩的破開軟陶網式防彈衣。向下沒去。一絲一絲的下沉。刺開皮膚。刺開血肉。滑過肋骨。刺破連結。緩緩的刺入了心臟平滑的肌表!

  ……

  ……

  沒有肩章的軍人瞪著眼睛。看著近在尺那張年輕男人的臉。張著唇嗬的想發出什麼聲音。卻只能發出這種無意識的低聲。他覺的像是有一座巨山正壓在自的身上。他感覺胸骨全部都碎了。他又感覺好像有一顆細微的針正在輕輕的刺著自的皮膚。

  噗哧一聲。鋒利的軍刺全入他的心窩。

  軍人的身體劇烈的抖抽搐著。許樂卻是低著頭死死的壓在他的身上。拚命的壓制著這份顫動。直到最後再沒有任何反應。

  這位跟隨麥德林委長達二十年。從青龍山殺到南科州。為委員大業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大事的軍人。雖然沒有肩章。卻毫無疑問是戰場上的絕對強者。但今天面對這個小眼睛的男人。他沒有想到對方的軍刺上附著電擊。他沒有想到對方能夠擁有如此恐怖的力量。能夠將軍刺刺入防彈衣。所以他死了。

  死的無比徹底。

  ……

  ……

  許樂艱難的爬了起來。他沒有看腳下那名軍人瞪圓了的雙眼。和眼中震出的血水。他只是捂著自己的胸口。拖著重傷的身軀。向著辦公室裡面走去。

  路上他看見了那名抱著頭瑟瑟發抖的機要室秘書。直接一掌將他打暈了過去。

  走進奢華的臥室。走過洗浴間。許樂瞇著眼睛。來到了他今天的目的的。

  這是一道看上去十分薄弱的玻璃門。他低頭貪婪的呼吸了幾口還算新鮮的空氣。然後拔出了手中的手槍。對準了玻璃門連續不斷的摳動扳機。

  啪啪啪啪啪。十七發子彈迅疾擊出。在玻璃門上留下了一個圓圈的痕跡。然而玻璃門卻沒有碎。

  殺了這麼多人。流了這麼多血。終於見到了目標。那位滿頭花白頭髮。一臉肅然的德林議員。此時這位議員一臉平靜的坐在安全屋中的椅子上。看著玻璃門外的他。眼睛裡露出了憐憫與嘲諷。

  許樂隔著玻璃門。看著門後的麥德林議員。緩緩下了手中的槍。忽然一口血噴了出來。
wuchu 發表於 2010-7-2 09:13
第二捲 上林的鐘聲  第二百三十六章  聯邦之安危。在君之手中

  隔著宇宙間的距離。千山萬水的阻礙。許樂也毫不遲疑的走過來。結果到了最後時刻。卻被一道看去很薄脆的玻門擋住了前進的腳步。最後那一步。這天與的都遮不住他的眼。這前的玻璃落的門無比透亮。卻在他的心上蒙上了一層灰霾。

  連續的射擊在平滑的玻璃門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跡。但玻璃門卻沒有絲毫碎裂的徵兆。不道是什麼材料做成的。竟是如此的結實。

  許樂與麥德林隔著這層玻璃平靜互視。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相見。一見卻便要生死必分。

  這是一間安全屋。聯邦真正政治要人官邸之中。往往會設計這樣一個最後避難之所。但大部分安全屋的計都是高強度合金為主。很少有人會選用聚合材質的透明材料。這是不是代表這間安全屋的主人在心理方面有某些怪異?

  據說首都特區那間白色的總統官邸內。也有這樣一個安全屋。那間安全屋擁有獨立的維生環系統。無比強悍的防禦能力。可以正面抵擋大氣層外的戰艦主炮射。或者是近處的超強爆炸。還可以保證藏在安全屋中的總統閣下。以孤獨的安全生活七天時間。

  基金會大樓內部麥德林議員的安全屋。應該不會比那間更強大。但如果沒有強大的重火力攻擊。一般的刺客殺手。卻也是永遠沒有辦法踏進一步。

  踏過千山萬水屍血而至。許樂才來到了麥德林議員的面前。難道就要被這一層玻離給擋住。

  這是他第一次在現實當看到麥德林。但此時他沒有去注視玻璃後方這位老政治家的風度是狼狽的最後景象。只是掃了一眼。便走到了玻璃門旁邊。將軍刺狠狠的扎入了牆紙之中。

  喀喇一聲響。許樂撬開了安全屋的總控制系統。那雙染著血的手開始閃動起來。快的分離盒中的數據線與電源線。然後開始進行駁接。他進行的如此專心致志。以致於沒有聽見大樓後方越來越清晰的槍聲。

  玻璃門後方的麥德林看著這一。緩緩的瞇上了眼睛。他不認識外面這個殺手。但對於這年輕男人的臉卻無比熟悉。對方便是那個叫做許樂的小人物。

  「雖然你是很有名,很天才的工程師,但也不能夠從外面打開安全」

  麥德林安靜的看著沉默操作的許樂,聲音從安全屋角落裡的通話系統裡傳了出來。聲音微微有些變形。

  許樂沒有理會他在說些什麼。依然專心致志的做著自己的工作。單槍匹馬殺進基金會大樓。事先他從青龍山那邊拿到了足夠的情報,自然不會忘記這間安全屋。

  雖然突進的速度比劃中慢了許多,讓麥德林成功的躲了進去。但許樂的心中並沒有絕望憤懣以至要吐血的感覺。他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

  ……

  ……

  「我一直很好奇是誰會來殺我但我真沒想到。居然就是你一個人。」

  玻璃門內的麥德林議員輕輕撫摩著手中的一隻筆息了一聲。

  他這一生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生死間的掙扎。無論是當年對帝國的遠征作戰。還是青龍山反政府軍內部的肅清行動。還是後來在山中的游擊戰。如果不是冥冥中有某種天意在庇護他。他相信自己早就已經死了。

  玻璃門外的許樂沒理他。依然在忙碌著自己的事情。麥德林瞇著眼睛看著這一幕。對於這個冷靜到了極點的傢伙。竟生出了些許欣賞之意。當然更多的還是淡淡的不安與憤怒。

  今日S1那邊在舉行總統就職儀式。麥德林作為一個沒有任何世家基礎的政治家。用了自己人生一大半的時間。走了一條曲線道路。就是為了能夠登上副總統的置。

  是的。就是副總統。因為副總統兼任聯邦管理委員會議長一職。也只有聯邦管理委員會才能真正的接觸到那個神秘的憲章局。

  麥德林的眼睛瞇了起來。在這一刻。想到了很多來的事情。當初如果沒有那一趟百慕大之行。或許自己還是一個在聯邦人看來熱血正直的退伍軍人。然而天命終究是天命。這是誰都無法改變的事情。

  他也並不認為自己敗了。他相信在宇宙的歷史中。沒有任何人比自己更加成功。雖然沒能夠登上聯邦最巔峰的政治王座。但在聯邦裡經營了這麼多年。他已經獲得了很多年前那個人請求他幫助獲得的東西。

  麥德林瞇著眼睛看門外沉默忙碌的許樂。知道對方根本無法進來。只要大樓內部的後援力量。或者是聯邦政府的軍隊趕了過來。自己必然是安全的。

  他也沒有太多的劫後餘生的喜悅。因為在原定的計劃中。他本應該趁著首都總統就職儀式召開的時間。遠赴西林看望前線軍人。然後安靜的消失於宇宙之中

  這一切卻都被玻璃門外這個小眼睛男人強行拖延了下來。想到這一點。麥德林議員的唇角泛起一絲自嘲的笑容。整個宇宙都沒有人能夠真正的看透自己。如果是聯邦發現了自己的秘密。如果是憲章局發現了自己的秘密。或許他能接受一些。可是很明顯。玻璃門外的許樂什麼都不知道……

  用了一生完成的使命。卻要毀於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年輕人的熱血衝動之中。麥德林忍不住了摸自己花白的頭髮。在心中歎息了一聲。

  門外的許樂似乎聽到了對方心裡的這一聲歎息。他低著頭認真的進行著自己的工作。忽然口問道:「有件事情一直想當面問你。」

  說來奇妙。壯烈冷靜的刺客。老謀深算的目標。卻因為一道玻璃門的隔阻。而擁有了暫時的和平。還可以進行一番事先極難想像的對話。

  麥德林微笑望著他:「請問。」

  許樂低頭快速的進行駁接。沒有抬起頭來。問道:「臨海州和演唱會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雖然無數的證據早已明瞭麥德林才是幕後那個冷血恐怖的黑手。但許樂總想要當面問一下這個人。

  「是。」

  麥德林自底層爬起,能夠在聯邦獲得無數下層民眾的支持。能夠在政府與反政府軍之間精彩行走。還能夠獲得無數聯邦上層的幫助。能夠讓張小萌這樣的人誓死跟從。他必然有其非常優秀的一面。有他獨到的人格魅力。

  所以當許樂這樣問時。麥林想也未想便微笑著做出了肯定的答覆。

  許樂依然低著頭。道:「你對得起自己良心嗎?」

  玻璃門後的麥德林聽到這句顯很天真幼稚的話後。卻奇怪的沉默了起來,他想到了自幼生長的工廠那些夥伴,想到了當年一同浴血的戰友。但緊接著他想到了這些年來的內心難言的孤獨感與那份崇高的使命感。

  周竟是他人。這是何不堪的人。

  「良心。就是我們意識到自己內心道德法庭的存在。看腳下的星球它依然在轉動。」玻璃門旁傳來了麥德林議員微有些變調的聲音「我所作所為。符合我自己內心的道德法庭。」

  ……

  ……

  聽到這句話。許樂不再說什麼,沉默的安全屋的總成系統進行完駁接,舉起了手腕。對手錶輕聲說道:「能聽到嗎?」

  安全屋密碼破解需強大的計算平台在計劃中。這個任務本應屬於山頂那個高級工作台。操作工作台的人則應該是白玉蘭。

  耳機裡沒有傳來白秘書輕聲細語卻令人心安的回答聲。許樂的心漸漸冰冷起來。突擊過程的後期。山頂的白玉蘭便消失了——他並不認為在最關鍵的時刻。白秘書出賣了自己。因為要出賣自己。白玉蘭事先就擁有極好的機會——許樂只是擔心山頂上的白玉蘭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沒有工作台進行遠程解碼。怎樣能夠打開安全屋?許樂本應在駁接之前就確認這一點。不然就等於是在浪費時間。但很奇怪的是。他似乎並沒有這種認知。而是接重新聯通了總成系統。

  嘀的一聲輕響。安屋外的玻璃門八個暗扣全部鎖死。比先前加堅固難破。

  他拖著傷腿回到了玻璃門前。舉起了手槍。瞇著眼睛瞄準玻璃門上子彈留下的那個圓圈再次摳動了扳機。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有些焦慮。

  看著面前玻璃門上放的槍花。麥德林的眼睛一眨不眨。他對面前的玻璃門很有信心。只已經到了此時。後援力量還沒有來。第二軍區的人沒有來。直升機沒有來。遠處空裡的飛船還在等著他。自己今天能夠登上那艘不要船票的飛船嗎?

  他的心情也有些沉重。有些焦慮

  ……

  ……

  不知多少光年之外。在那個聯邦之外的星域中。有一個人的心情比處於生死之間的許樂及麥更加沉重。更加焦慮。

  聯邦七大家第二代裡最頂尖的人物。最出名的叛逆。一句話便能破除兩大家族聯姻的林半山。此時正一臉憂鬱望著玻璃窗的外面。玻璃窗上反射出他那張微瘦冷漠的臉。與窗外百慕大第一行政星的街景重疊。顯有些變幻莫測。

  百慕大星域的生存境比聯邦那邊要險惡許多。縱使是第一行政星球。四季的分明也多了些嚴酷的感覺。比如此時窗外的深冬。溫度竟已經是降到了零下三十度。那些本來應該在街上不停遊走的走私商人們。也不得不回到了自的老巢。或者是太空船中。

  林半山此時本應該在南科州。與他最親信的臂膀張小花一邊吃肉喝酒。一邊看著總統就職式微笑不語。但早在數十天之前。他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聯邦。孤身到了百慕大。

  被夫人品評為在世可為梟雄的他。如此輕易的離開自己的根基。自己的下屬。冒著風險秘密來到此的。自然是有大事要辦。多年前他也曾經這樣孤身來到魚龍混雜。危險重重的百慕大。並且在這一片亂土中打下了自己的江山。這數十天。他便是要靠當年打下的基業將數十年前那件疑案查清楚。

  縱使是林半山。想到那件疑案。也不禁有些難抑心頭沉重與焦慮。他站在窗前。等著審訊的結果。如刀削一般的雙肩。竟也有些不堪重負的感覺。

  回頭向著自己的辦公桌上走去。一天一夜都沒有關閉的光屏上。在不斷循環播放著一段錄像。錄像的年代明顯已經極為久遠,畫質相當的模糊,百慕大不比聯邦有憲章光輝的加持。沒有中央電腦龐大的數據庫做支撐。要找到這份很多年前的錄像。不的不說林半山果非常人。

  林半山坐在椅上瞇著眼睛看著像一動不動。錄像中。德高望重的老議員。當年還只是一名剛剛退伍不久的年輕人,而與他進行對談的兩個人一個人是個年輕的子。另一個人面容清秀卻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像是帶著面具一般。

  光屏上出現了一個即時生成的檔案。林半山捏了捏疲憊的眉心。點開了檔案。

  檔案裡是專業的唇語分析專家分析後的結果。林半山看著檔案中那些對話。眼睛漸漸的瞇了起來。一道冷厲到了極點的寒意現於眼眸之中。

  「晚蠍。加裡走廊……」林半山喃喃重複了一下這兩個名詞。確定了一些什麼。霍然起身。推開身後的書櫃。走入了秘室之中。對那名機要秘書冷聲說道:「連通憲章局。」

  機要秘書點了點頭。一進行操作。一邊回答道:「同步需要七分鐘的時間。」

  「不要管什麼同步!」林半山寒斥道:「馬上!」

  無論是當年在聯邦的下層裡快意恩仇。還是周遊於宇宙之間長袖善舞。這位聯邦最出名的浪子。在對待下屬與夥伴時。是那樣的平靜。

  尤其是這間房間裡的幾個人。跟隨他經很多年了。卻還是第一次看到他表現的如此慎重。沒有人再敢說什麼。快速的開始了自己的工作。與遙遠的聯邦憲章局進行信息駁接。

  密室另一角的門被人推開了。一穿著黑色衣服。渾身透著股陰寒味道的中年人走了出來。中年人的臉色蒼白。拿著塊手帕正在擦拭著手中的血水。

  那扇門自動關閉之前。隱約能夠看到門後的椅子上躲著一個人。那個人身形極胖。頭髮花白。蒼老的容顏似乎與先前林半山一直關注錄像中那個胖子有些相似。只是此時這位的胖子渾身都是鮮血。無力垂在椅畔的雙手看上就像是被剝了皮的柳樹枝。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殘的刑罰。

  「他招了。」黑衣中年人走到林半山的身邊。蒼白的臉上出現了一抹不健康的紅暈。聲微顫興奮說。

  這個黑衣中年人是當年與張小花一來到林半山身邊的。林半山對這個夥伴極為信任。更清楚自己這個夥伴下屬。平生最喜歡的便是那殘忍逼供之事。但今日逼供出來的結果。竟連他都開始感到興奮與緊張。林半山想到馬上便揭曉的那個答案。眼瞳不禁微微縮了起來。

  黑衣中年人壓低聲音幽幽說道:「錄像裡另一個人。當年是帝國的諾頓親王。」

  縱使已經有了心理備。縱使林半山大概是聯邦裡第一個對麥德林產生懷疑的厲害人物。可是此時聽到了這個名字。確認了苦苦追尋很久的謎底。他那如山峰一般的身體依然止不住的微微了一下。

  諾頓親王。如今的帝國皇帝陛下!

  ……

  ……

  與憲章局的信息駁接已經完成。密室裡所有的工作人員都退了出去。包括那名穿著黑色的蒼白中年男子也是一樣。林半山站在光屏之前。看著光屏上一動不動的畫像。沉聲說道:「信息沒有同步。你只用聽著就好。」

  「三十七憲歷二十七年。麥德林雙親死了。他獲得了一筆資助。進入了首都大學歷史經濟學院。」林山低頭看著手中的資料。說道:「中央電腦從這筆資助查到了百慕大這邊。所以你們請我過來幫你們。」

  「我現在沒有證據指證麥德林什麼。但我可以確定。憲歷二十七年春天。麥德林到過百慕大。在海盜頭目的安排下。見了一個人。那個人有可能是帝國當年的諾頓親王。」

  「也就是如今的帝國皇帝陛下。我無法知道一位皇帝陛下。為什麼要冒險來百慕大。要知道當年的麥德林只是一個小人物。」

  「但如今的麥德林卻是大人物。」林半山低頭說:「他在聯邦與反政府軍裡經營了這麼多年。我擔心晚蠍星雲和加裡走廊兩個空間通道的座標……」

  「我們要保護的東西。應該還在他的手上。在聯邦內部。他沒有辦法把這些東西送走。這些年來。他一次都沒有出過聯邦。」

  林半山抬起頭來。著一動不動的光屏。斬釘截鐵。充滿殺意的說道:「我的建議是。不需要證據……找到麥德林。殺死麥德林。」

  「後提醒你們。這件事情和政治無關。只和聯邦有關。」他沉著臉說完這句話。然後關掉了光屏。頭也不回的走出辦公室。

  「準備一下。馬上回聯邦。」林半山憂鬱的說道。作為聯邦七大家裡最頂尖的人才。他比誰都清楚聯邦政治的腐險。他很擔心麥德林這個擁有十足政治智慧的敵人。會利用聯邦上層的這種歷史慣性。而尋找到一條可以利用的縫隙。

  聯邦的安危。繫於麥德林一身。更準確的說。此時是繫在玻璃門外許樂的手中。
wuchu 發表於 2010-7-2 09:15
第二卷 上林的鐘聲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一拳斷盡歸家路

都郊外,憲章局中。

    崔聚冬今年四十二歲,聯邦憲章局局長助理,在這個聯邦最神秘也是最特殊的機構裏已經呆了二十年,頭上華髮已生,眉上皺紋漸多。寬鬆的工作環境本不至於讓他如此迅速的衰老,只是那位姓邰的老局長總習慣將所有的事情都扔給他做,那份沉重的壓力與繁瑣的事務,快要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坐在辦公桌前看著光屏上那個傢伙冷到極點的說話,不禁輕聲歎了口氣,覺得自己額頭上的皺紋又多了幾絲,白髮多了幾根。雖說這些年在憲章局裏經歷過無數大事,那些聯邦公民或許永遠無法知道的大事,但今天聽到這個回報時,他依然止不住覺得心頭有些寒冷。

    這宇宙這麼大,聯邦和帝國卻偏偏撞到了一起,大概是造物主的意願,讓兩個相為近似的碳基生命社會,在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就猛烈地開始互相撞擊。

    哲學家和人類學家一直在試圖尋找出聯邦人類與帝國人類之間的生理血緣關係,甚至已經將懷的目光指向了無數年前的蠻荒時代。

    大部分的學者已經得出了一個共識,只是暫時沒有找到證據。他們認為在近百年前忽然與聯邦相遇的那個人類社會,應該是聯邦當年的一個分支。不然根本無法說明,為什麼宇宙間忽然出現了一個帝國,這帝國裏的生命並不像電影中的外星人般長著八條腿、生著天然蟲類外殼,還會不停地噴酸液,卻像聯邦裏的人一樣,會走路,會思考,會戀愛,會憤怒,會憎恨……

    崔聚冬局長助理怔怔地看著手中那份檔案,看著檔案上面麥德林議員的照片,覺得身體如同墮入北極冰坑之中一般,無比寒冷。

    雙方交戰數十年,早已結下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根本無法化解,然而誰能想到,早在數十年之前,帝國那邊居然就已經做出了一個如此令人難以置信的局!

    崔聚冬站了起來,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大廳裏忙碌的工作人員們,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西林軍區去百慕大地人還沒有傳回消息,六十幾年前的人口買賣記錄,確實可能早就被毀了,而第二軍區特種小隊從青龍山裏冒險挖墳取回的生物樣本,卻依然還在旅途之中。

    在S2憲章局直接命令派出地那個特種小隊,已經對雙方地生物樣本做了初步的對比,基本上可以確認憲章局對那位議員先生的懷疑,可問題在於,此事事關重大,就算以憲章局在聯邦中的超然地位,如果不能拿到鐵一般的證據,也很難說服政府做些什麼。

    大廳裏面一片慌亂景象,為了應對聯邦有史以來最不可思議的序列事件之一,憲章局第一次成立了專案小組。那位姓邰的老局長之所以要瞞著政府成立這個專案小組,正是因為他們所要調查地目標,無論是在政府內部,還是在下層機構中,擁有著難以想像數目的合作夥伴與狂熱支持者。

    為了保密,憲章局的暗中調查甚至瞞著總統官邸與聯邦管理委員會,也正是因為保密的需要,一向只負責資訊收集,從來不執行具體事務的憲章局,此次沒有了聯邦調查局地全力支援,竟露出了難得的生澀與慌亂。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名專案組成員急促地走了進來,慌亂地翻著手中的案卷,說道:“目標確定今日離開S2前往西林前線看望軍隊。”

    “去西林?只怕路上就要跑了。”崔聚冬的心裏生起一絲寒意,揮手示意那名工作人員退了出去,然後拿起了手中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

    ……

    首都特區議會山前,聯邦總統的就職儀式開始沒有多久,帕布林總統十分鐘的演講還在繼續,石階上下的觀禮賓客與普通民眾們,懷著激動或平靜的心情,認真地傾聽著每字每句。

    沒有人注意到,有一絲異樣地氣氛已經籠罩在觀禮臺上。這些聯邦上層的大人物們,似乎被某個消息弄地有些心神不寧,雖然他們馬上便平靜了下來,但那些蒼老的面容,幽深地眼眸裏卻閃著意味不同的光芒。

    最先知道S2和平基金會大樓遇襲地大人物,是聯邦調查局局長,在聯邦內部,這個機構收集情報的速度最為迅速,就在基金會大樓內部警報響起兩分鐘後,站在觀禮台第二排的聯邦調查局局長,便聽到了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在這時候,他無法分析是誰膽大包天到敢在總統就職儀式當天,做出這樣一件聳人聽聞的恐怖事件。局長拿著電話,偶爾抬頭看一眼臺上正在演講的帕布林總統,眉頭微皺,強行壓抑著心頭的憤怒,低聲對下屬們做出了指令,然後悄悄地走到國家安全顧問先生的身後,輕身說了幾句什麼。

    國家安全顧問此時正滿面含笑望著石階之上的總統閣下,希望帕布林總統能夠看到自己真誠的感情投射,他雖然是席格總統的老師,卻依然希望能夠在新政府中發揮餘熱。忽然間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他的臉色馬上陰沉了下來,回頭壓低聲音說了幾句什麼。

    這兩位大人物的動作,頓時落到了很多人的眼中,觀禮臺上的賓客們忍不住在心中猜測,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讓這兩位大人物不顧帕布林總統還在進行最重要的演講,也要湊到一起議論。

    緊接著,一直沉默守在石階總統身後的特勤局局長,忽然按了按耳中的金屬粒,臉色的表情微微一變,然後悄無聲息地向後退了兩步,低聲說了幾句什麼。

    觀禮臺上的賓客毫無問都是聯邦中最聰明,最能察顏觀色的一群人,特勤局局長的異色落入他們的眼中,和先前注意到的那幕結合起來,他們確定,肯定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觀禮台倒數第二排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上,穿著黑色大風衣的邰夫人,緩緩放下了手中地電話,她那雙慣常平靜的眼眸裏,閃過了一絲怒意,旋即便變成了冰冷。

    緊接著,安靜站在人群中的利緣宮以及聯邦七大家地家主們,都通過各自地情報管道,知道了S2上正在發生的那一場暴烈暗殺事件,所有知道內情的人臉微變了變。

    他們或許不知道刺客是誰,他們也不關心麥德林議員的死活,但他們關心的是,眼下聯邦的局勢是他們一手操控,一手營造,但此時有些不聽話的小人物,試圖想要破壞他們已經議定好地一切,所以他們震驚而且憤怒。

    石階上帕布林總統的演講還在繼續,觀禮臺上那絲異樣的氣氛卻是越來越濃。在這個聯邦最重要的日子裏,卻因為遠方發生的一件刺殺事件,而變得有些怪異起來。

    國家安全顧問悄無聲息地走到石階上,來到當選副總統先生地身後說了幾句什麼,又指了指帕布林總統的背影,副總統先生焦慮地搖了搖頭。

    還有更多的人望向了觀禮台第一排顯眼位置,事發突然,他們很想知道聯邦憲章局那位老局長有什麼反應。

    宣誓台後的帕布林總統也注意到了下屬和賓客們的異樣,他眯著眼睛,沉穩地繼續著自己的施政演說,眼角的餘光卻在憲章局局長的身上掃了一眼。

    在眾人目光之中,滿頭白髮的邰局長卻是眼觀鼻,鼻觀心,就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般,其實他很清楚此時總統就職儀式上的異樣因何發生,事實上他是首都特區裏第一個知道S2殺事件地人。

    便在此時,他懷裏的電話震動了起來,他拄著拐棍,老態龍鍾地離開了觀禮台,在下屬地陪伴下,向著台後走去,竟是絲毫不顧忌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此時不是總統就職儀式,帕布林總統閣下並沒有在演講。

    老局長拿著電話沉默地聽了一會兒,然後緩聲說道:“許樂進去多久了?”

    “十四分鐘……二十七秒。”電話那頭崔聚冬局長助理給出了一個無比精確地答案。

    “嗯,看來不能再指望他了。”老局長聽到了回答,微垂眼簾,說道:“你認為他會逃?”

    “他原定今天就要離開S2,問題是現在不知道他準備的太空飛船在哪里。”崔聚冬在電話那頭沉聲說道:“而且他身份特殊,局裏現在還沒有證據,不方便直接發出指令。”

    老局長沉默了很久,說道:“我們憲章局說地話,就是證據。”

    電話那頭的崔聚冬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安靜地聽著。

    “梳理今日S2出港所有飛行器,如果麥德林真的要離開。”老局長蒼老的聲音略微停頓了一下,“直接把他打下來。”

    電話掛斷,老局長回頭看了一眼寒冬裏的議會山,他的目光緩緩落到了觀禮臺上那位夫人的身上,然後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臺上那些所謂的大人物們。

    這些喜歡玩政治的大人物們,只知道麥德林遇刺,卻根本不知道麥德林這個人對於聯邦來說意味著什麼。老局長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淡淡的嘲諷之色。

    對於他來說,只要憲章局開始注意,這個聯邦中沒有誰能夠避開憲章的光輝,那個深諳聯邦政治弊端的麥德林議員也是如此。

    所有軍方大員和重要人物都聚集在S11首都,麥德林趁著總統就職儀式離開,真是一個聰明到了骨頭裏的傢伙。沒有軍方的命令,誰敢阻攔麥德林的離開?如果真讓那人進入到了茫茫宇宙深處,誰又能阻攔麥德林的回歸?

    邰局長輕輕地歎息著,搖了搖頭,向著聯邦艦隊司令洪予良三星上將走去,憲章局如果要強行搶奪艦隊的臨時指揮許可權,打下麥德林乘坐的飛船,至少要和這個女強人打聲招呼。

    當然,邰局長也很清楚,在未經審判的前提下,憲章局殺死一位議員,一位深孚民望的副總統候選人,事後必然也要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這代價大抵便是他的提前退休。

    但他沒有絲毫猶豫。帝國那位皇帝陛下用那位議員先生玩弄了聯邦這麼多年,身為憲章局局長的他感到無盡的恥辱,如果今日還能讓麥德林活著離開,他乾脆自殺好了。

    ……

    ……

    聯邦第二軍區橡樹州警備區指揮部。

    “基金會大樓第三次來電,請求緊急支援,敵人攻擊速度太快,而且擁有大火力。”一名中尉參謀快步跑到了警備區司令的身後,臉色難看地說道:“司令,要不要派個作戰小隊過去?”

    “派個屁!”

    警備區司令根本沒有理會下屬地緊急請求,雙眼微紅盯著光屏上的全息成像地圖,看著地圖上那些清晰可見的熱像痕跡,看著旁邊一直閃動地分析數碼,再聽著另一邊參謀部無比嘈雜地聲音,心頭的所有情緒全部發洩了出來。

    他回頭狠狠地瞪了那名參謀一眼,說道:“青龍山軍隊全面出動,整個軍區都在部署防禦,你這時候要我派人去保護一個狗屁議員,是想讓我上軍事法庭?”

    那名參謀無言以對。今日淩晨,幾年來都沒有大的軍事動作的青龍山反政府軍,忽然間一反常態,派出了四路軍隊,沿著山中那些彎曲的山路,向著山外開進,氣勢極為逼人。

    雖然反政府軍的軍事行動,此時尚沒有突破雙方的實際控制線一側,但這種高壓態勢,卻讓駐守在環山四州周邊地聯邦軍隊,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

    難道真的要開戰了?

    在這種關鍵時刻,和平基金會大樓遇襲的消息,被聯邦第二軍區由上至下的所有軍官們選擇性地遺忘,事有輕重緩急,大戰在即,誰會理會這種事情?對於第二軍區的人來說,像麥德林這種反政府軍養出來的老狼,死的越早越好,反政府軍的忽然出擊,剛好給了他們這種心安理得的藉口。

    正是因為青龍山反政府軍忽然間擺出來的戰鬥準備姿態,讓此時正處於槍林彈雨中的基金會大樓,遇襲至今已有近二十分鐘,第二軍區卻沒有絲毫前去支援的意圖。

    “山裏這幫狼崽子們究竟想做什麼?”警備區司令冷冷地盯著地圖上那些越來越多的紅點,心裏無比陰冷,他地頂頭上司第二軍區司令,今天正在首都參加總統就職大典,偏在這個時候,青龍山反政府卻忽然傾巢而出,事態頗為可疑。

    ……

    ……

    一聲巨烈的爆炸,響徹於環山四州某處山

    ,這裏並不是政府軍與反政府軍地戰鬥前線,而是注意過的廢棄工廠。

    “報告,任務成功。”一名穿著迷彩軍服地反政府軍軍人來到林間,對那名戴著草帽的中年男人沉聲說道。

    他笑著拍了拍那名下屬地肩膀,回頭望向那處青煙升起的地方。此時山裏的同志們應該已經擺出了全面進攻的姿態,第二軍區想必在這種高壓態勢下,不會注意到麥德林那邊的動靜。

    廢棄工廠裏有一個臨時太空飛船起降基地,麥德林所準備的後路,應該便是這裏。他望著那處的青煙,想到此生與麥德林的相識相遇相爭,心情竟是變得微微冰涼起來。

    他雖然號稱是三十七憲曆最出名的情報領袖,但畢竟不是聯邦憲章局這種機構,所以他並不知道麥德林的真實身份,他無法理解,為什麼麥德林要急著離開。

    但既然查到了這一點,他便做出了自己的反應。

    他與麥德林爭鬥了很多年,到最後也不知誰勝誰敗,但至少今天,他斷了麥德林在政府內的支援,又斷了麥德林的後路,他已經做到了他所有能做的事情。

    ……

    ……

    和平基金會大樓西南方的山頂上,一個黑色的工作臺在落葉之中孤苦伶仃,四周有幾具屍體,鮮血順著紅色的葉子緩慢流著,而本應該守在工作臺旁,為許樂提供技術支援的那個秀氣男人,卻已經消失無蹤,不知去了哪里。

    ……

    ……

    基金會大樓內部,已經有很多人死去,還有一些人活著。子彈尖嘯的聲音時驟時疏,但從來沒有停止過。樓內建築牆體上的彈痕與碎片,充分地證明了從開始到現在,這個故事是何等樣的慘烈。

    時不時有沉悶的聲音響起,有牆壁被轟穿,有夥伴被轟成碎片。鮮血與煙霧之中,大樓的安全人員們心都快要被凍結了,他們不知道第二個潛入大樓的入侵者是誰,雖然這個人或許不像前面那個人一般如鬼魅不可捉摸,但那種絕對專業的軍事素養和他手中那件可怕地武器,卻像是一道死神的黑牆,攔在了他們的面前。

    渾身是血地施清海,叨著一根三七牌香煙,端著那把ACWW,守在東三區最後一個通道口前,身前身後全部是亮晶晶地彈殼,還有一個隨身的箱子。

    ACWW猛烈地顫抖,噴吐著槍火。

    他叨著香煙的嘴唇有些發白,有些顫抖,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持多久,只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鮮血順著那些彈孔,正在不停地往外流著。

    ……

    ……

    玻璃門上又多了些密集的彈痕,高硬度的材料並沒有破碎的徵兆,先前被許樂擊出了一個圓圈地彈痕中間,又多出了三條整齊的線條,就像是一個圓中立寫著一個大大的“人”字。

    頭髮潦亂的麥德林議員,透過這些輕微的彈痕,眯著眼睛注視著玻璃門外地許樂。

    直到此時,他依然堅信,只要自己在安全屋裏再呆一會兒,那些忠誠於自己的力量便會前來支援,就算忠於自己的人全死了,聯邦政府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死去而會引發的騷動,第二軍區的人也會來救自己。

    只要離開了基金會大樓,他便能夠趕到那個沒有人知道的基地,乘坐飛船離開S2,在去往西林的漫漫旅程中,悄無聲息地消失於百慕大,然後回到自己的家鄉。

    這將是漫長的歸家之旅,迎接他的將是前所未有地功績與親人們熱情的歡迎。

    然而這位議員先生卻沒有想到,有很多人並不知道他地真實身份,卻依然因為那些在他看來其實很無稽的原因,拼盡了所有地力量,想要把他留在此地,或者殺死。比如房間外浴血作戰的施清海,比如此時玻璃門外地許樂。

    就算他能離開大樓,也無法離開S2,就算他離開了S2,迎接他的也將是憲章局無情的許可權下,來自太空艦隊的炮火。

    當然,如果不是許樂今天沉默地殺了進來,或許在憲章局開始動作之前,麥德林早就已經消失在了茫茫的宇宙之中。

    ……

    ……

    玻璃門沒有打碎,許樂低著頭,沒有失望,他取出一根營養棒大口大口地嚼碎吃了,然後就在玻璃門前的空地上,坐了下來,閉上了雙眼,就像是要入睡一般。

    麥德林議員眯著眼睛看著他古怪的動作,心裏生出了強烈的不安,卻不知道這種不安來自哪里。

    忽然間他明白了,自己的不安來自對方的冷靜,門外的年輕人一直保持著絕對的冷靜,這種冷靜顯得相當可怕。

    麥德林輕輕地轉動著手中的那只筆,眼瞳微縮,這只筆裏藏著一些很重要的東西,有晚蠍星雲和加里走廊兩個通道的具體資料,還有一個極細微的晶片。

    如果不是大選失敗,他或許不會想到要回家,但他已經獲得了足夠珍貴的東西,回家也應該能理直氣壯了。在這一瞬間,麥德林那股思鄉的情緒竟是壓倒了對當前局勢的隱懼。

    在先前麥德林曾經隔著門對許樂說過,雖然你是個天才的工程師,卻無法打開這道安全門。坐在地上的許樂,此時睜開了雙眼,看著門後的議員,開口說道:“我的物理學的很好。”

    話音落處,調息完畢的他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臉色發白,眼瞳卻是格外明亮。

    他跨步向前,暴喝一聲,將體內所有的力量瞬間傳遞至右臂之上,如同閃電般一拳擊出!

    不需要工具,人類是第一機器,許樂只相信自己的拳頭。

    這一拳恰好擊在那些彈痕線條集合的地方,那個人字的正中央。一聲悶響,似乎整個房間都開始顫抖起來。

    隨著紙被撕裂般的聲音,堅硬到了極點的玻璃門,子彈都無法打穿的玻璃門上,忽然出現了一道裂痕!

    ……

    ……

    (光憑許樂一個人肯定是不夠的,當然,以後他會經常一個人做些事情……寫的有點兒累了。)()
wuchu 發表於 2010-7-2 09:16
第二卷 上林的鐘聲 第二百三十八章 麥德林之死

    隨沈裕林教授多日,許樂的理論物理這方面依然是一名實踐經驗無比豐富的工程人員,對於非彈性霍克定律的瞭解和使用,卻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

    駁接總成系統,讓安全屋外層透明材料檔板愈發牢固,用子彈在上面強行描繪出受力點均衡的線條,最後在那個結合部位施以重力,如此方能一擊成功。

    有理論、敢實踐並不難,關鍵是要有實施它的手段與能力,砸碎萬惡的安全屋,最關鍵的便是許樂最後那一拳頭的買賣,這一拳太狠,太重,就像是重型拆卸機上懸掛的大鋼球,呼嘯著擂了過去。

    再堅固的安全屋設計,大概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的身體能夠爆發出這種重型機械的力量。於是在許樂的拳頭面前,透明的玻璃門滋滋裂開,微白的裂痕就像蜘蛛網一樣四散,然後碎裂成亂七八糟的後現代圖面,最後便成無數破碎的脆玻璃,丁丁當當落了下來。

    如千堆雪堆積於二人之間。

    ……

    ……

    如此非人類的力量一擊,許樂的右手腕毫不意外地喀喇一聲折斷,他的臉色蒼白,眯著的眼眸卻是異常明亮,沒有一絲痛楚與猶豫,向著門裏走了過去。

    軍靴踩在千堆碎玻璃雪上,簌簌作響。

    就在玻璃門碎裂的那一瞬間,麥德林議員那雙平靜如湖的眼眸,也隨之片片碎裂,那些寧靜光澤黯淡一瞬,然後四處散發,因身前他所不可想像的異狀以及逼近身前的死亡,消失於蒼老疲憊的黑色眼瞳中。

    男孩兒在玫瑰河畔向心怡的女孩兒求愛,那一刻他地心裏大概會想到電影裏的同行者,那些大鼻子或小鼻子的情聖來為自己加油。參加高中聯考的年輕人們,一定會想無數優秀的前代師兄或是學校最牛地作弊高手來為自己打氣。西林前線坑道中最後一名軍人抱著集束炸彈,悍不畏死地沖向身前密密麻麻的帝國戰車時,肯定會想到很多英雄人物,比如李匹夫。見義勇為者,想想以前見義勇為的人,奮不顧身者,或許卻沒有時間想太多的東西。

    人們在做某件大事之前,總是習慣性地要用很多精神上地事情來提升自己的勇氣或是信心,許樂也是一個常人,他也不例外,然而當他踩過玻璃雪,來到麥德林議員身前地時候,他卻什麼也沒有想。

    三有青年許樂,沒有想面前的麥德林看上去已經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那老態龍鍾愕然絕望的神情就像任何一個值得同情的傢伙般讓人心裏發顫,他沒有想自己殺死對方會造成什麼後果,沒有想這也是一條人命。

    他盯了這個人整整一年,本有些疲憊,想要放棄,然而憲章廣場上那些小孩子死後的圖畫,卻又讓他重新把這念頭拾了回來。或許是在那張雪後的長椅上想了太久,所以他今天什麼都沒有想,也不用想,背著旅行包便殺進了包圍重重的基金會大樓,一直殺到了這個老人的面前。

    有地人想的太多,做的太少,許樂是想好之後,便會去做。他只是一個平凡的小人物,他此時甚至不知道麥德林的真實身份,他這個小人物的所作所為對於這個聯邦來說,將會帶來多大的影響。

    他用左手舉起了槍,然後摳動了扳機。

    入樓後的一切本來都是按照計畫在走,只是中間出了一個極大的問題。但從許樂處理安全屋一事來看,在擁有了足夠情報的前提下,他是一個很冷靜,很能做出翔盡計畫地人物,所以此時他確信自己的槍裏還有一顆子彈,最後一顆子彈。

    然後這一槍卻沒有響,第七小組軍械庫裏地彪悍槍械,終於第一次出現了問題,卻出現在這最關鍵的時刻。許樂含糊不清地咕噥了一句什麼,唇角地鮮血正在流淌,將手中的槍扔到了地上。

    在這一刻,麥德林議員已將散眼神迅疾合攏,重現光彩,他這一生經歷的生死瞬間太多,但哪一刻也沒有先前許樂對著他眉心摳動扳機時,更加驚心動魄。只是當這一刻消失,老辣而心神強硬的麥德林,準備抓住這最後的機會。

    他並沒有試圖掏出口袋裏的槍進行射擊,因為先前發生的一幕幕,讓他很清楚,面前這個小眼睛男人,在這些方面擁有強大不可匹敵的恐怖實力。

    麥德林伸出一直握在手中的那只筆,遞到了許樂的面前,沙啞著聲音說道:“我想,你應該很需要這個。”

    直至此時,麥德林議員還在思考這個叫許樂的人,為什麼要來殺自己。如果是為了那個叫張小萌的女孩兒報仇,可是張小萌並沒有死,這位老辣的議員怎麼也沒有想到,許樂殺他只是為了某些在他看來,在聯邦大人物看來,很不值得一提的舊事,比如臨海,比如演唱會。

    他總以為許樂侵入基金會大樓,要殺自己是有別的原因,有某種大利益關聯,或許他是代表了邰夫人的意志,或許他與青龍山裏那些傢伙有什麼糾葛。

    所以麥德林遞過去自己的筆,準備用沙啞的聲音開始談判。

    許樂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筆,心頭微感愕然,暗想自己是不是應該說聲謝謝?自己此時要殺他,他還想著給自己找一個趁手的傢伙?面對死亡如此平靜,如此風輕雲淡,雖則這位議員是個不可饒恕的傢伙,可依然讓他生出了些許感慨。

    誰也不知道,就連日後聯邦的歷史書也不知道,這其實只是一個誤會。

    許樂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或許只有這樣,才能穩住自己的心情。他取過了那只筆,然後沉默著刺了下去。

    黑色的名貴水筆,前端是堅硬的合金尖頭,在空中畫了一道幽黑的光芒,就像是東林孤兒們在泥地上玩耍地小刀一樣,噗的一聲刺進了麥德林的脖子。

    然後拔了出來。

    麥德林沒有絲毫反應,直到脖頸上那道血水噴射到了牆壁上,啪啪作響,他才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皺著眉頭,捂著脖子處噴射血液的創口,瞪著許樂,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話也無法再說出來,往後走了兩步,被椅子絆倒,嘩啦一聲坐到了地上。

    鮮血從他蒼白枯乾的手指縫間不停地流出來,這位老議員痛苦地皺著眉頭,呵呵地呼吸著最後幾口空氣,瞪著眼睛,帶著一絲不可思議地神情望著許樂,最後抽搐了幾下,斷絕了呼吸。

    在麥德林死亡的過程中,許樂一直沉默地盯著他,盯著他的臉,他的眼,他脖上用力捂著創口地手指以及指間滲出的那些血水,隨著指間滲出地血越來越少,越來越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時候似乎才有空餘時間想些什麼,看著眼前的人慢慢死亡,許樂想到了臨海州體育館那些美麗的驗票女士,那些女孩兒在他的身後竊竊私語,議論這樣一個學生怎麼能夠坐進最豪華的包廂,這些女孩兒有的人後來變成了屍體,就在許樂帶著邰之源逃亡的路上,曾經親眼看到。他又想到了環山四州那場演唱會,想到那些才六七歲便已經死去的孩子,以及孩子們那些死亡沉睡時依然天真稚嫩的臉,還有他們地親人家人,憲章廣場上那些廖廖可數的人。

    許樂一直看著麥德林死亡,他的左眼此時可以見到鬼,左眼虛擬光圖中,一直飄浮在麥德林頭頂那串公民編號,就像是先前那道門一樣,碎去然後消散。直到看到這一幕,確認了麥德林的死亡,他才低頭,輕輕地做了一次呼吸。

    呼吸,呼吸沒有你的空氣。

    這空氣是多麼的新鮮。

    然而就像一個一直充滿了氣的氣球,一口濁氣吐出,冥思苦想不能眠的目標達到,許樂的精神不禁微感惘然,剎那間,那些被他的強悍意志壓下來地傷勢,全面爆發了出來。

    他中了很多彈,雖然硬陶防彈衣護住了大部分的要害部位,但一路流血而來,早已虛弱到了極點,先前被他遺忘地折斷的右手腕,也開始傳來陣陣劇痛。

    許樂艱難地移動著酸澀痛楚生硬地身體,靠著旁邊的牆壁,緩緩地坐了下來。

    ……

    ……

    遙遠地S11星球首都特區,人山人海的議會山前,參加總統就職儀式的人們,激動地看著石階上那個面色黝黑的總統先生,帕布林總統的演講已經進入到了尾聲,那些排山倒海而來的辭句,那些鏗鏘有力的話語,那些並沒有太多繁複辭藻,卻格外有力量的承諾,就像是無數鐘聲,擊打在這些對聯邦新一屆政府寄予了無窮希望的公民心頭。

    觀禮臺上的賓客們面帶微笑,恭敬而禮貌地注視著正揮舞著手臂的帕布林總統,心裏面想的事情,卻與這莊重的就職大典完全不相同。

    憲章局老局長緩緩地關上了手中的電話,想到剛剛聽到的那個消息,蒼老的唇邊浮現了一絲微笑,笑容裏飽含了無盡的輕鬆。

    麥德林死了。

    ……

    ……

    (死了,真好,以後還要給麥德林文字。從一開始設計的時候,便是要讓許樂用筆殺死麥德林,所以只好安排最後一顆子彈出問題,之所以如此,是覺著麥德林這種人或許不會親自做什麼,但只用命令構陷之類,便能害人不少,從骨子裏說,不是刀筆吏,亦似,所以死在筆下比較合適。

    那一段還想說明一點,很多事情是可以談判講條件的,很多人都會這樣認為,但許樂卻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他比較直接。原以為要到九點才能寫出這章,好在情緒是順的,雖然身體蠻差,提前很多寫出來了,這時候去吃飯,然後多穿衣服保暖,話說大慶才是十月下,溫度卻是我平生未曾經歷過的低溫,還是很久以前那句老話,中國太大,南北差異太大,聯邦也很大,裏面的人也是有差異性的?)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 第二百三十九章 鐘聲因誰而鳴?

    這章後面我寫的很喜歡,哎呀,一直想寫點兒革命浪東西,有機會寫,那就是幸福的事兒。主要是喜歡施公子和許樂的對話以及場景,好久沒有自己得意過了,今兒得意一下,幾點鐘了?)

    ……

    ……

    麥德林的死亡,遍佈聯邦的憲章光輝自然非常清楚,消息很快從憲章局傳到了總統就職儀式現場,那位姓邰的老局長第一個確認了消息,時間僅僅比許樂拔出筆尖來晚了幾分鐘而已。

    懷璧者有罪,但至少是抱著值錢的東西,這個消息卻談不上是什麼好消息。老局長輕聲告訴了他需要告訴的人,然後這個消息就開始在觀禮台與石階上方的政府高層官員中傳播,雖然傳播的範圍被控制在極少數人之間,但他們震愕的神情,依然給了很多人一些暗示。

    憲章局長此時已經基本上能夠確定麥德林議員的真實身份,所以得知這個消息後,那顆蒼老的心裏,流淌著無窮的輕鬆,微笑站在觀禮臺上,保持著沉默。而政府其他的高級官員,此時卻並不知道這一點,所以表情和他相反,顯得格外難看。

    隨著熱烈的掌聲,口哨聲,議會山前響起的樂曲聲,帕布林總統結束了自己的演講,他親切而極有禮貌地向垂垂老矣的首席大法官何英先生致謝,然後向著石階下的民眾揮手示意,便牽著夫人的手,在幕僚和辦公室官員地陪伴下,向著休息處走去。

    路途中,拜倫副總統和聯邦調查局局長,在他的耳畔快速地說了幾句什麼。帕布林總統閣下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黝黑的臉龐掩蓋了那絲深沉的憤怒,他略一沉忖,便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就職儀式慶典還在繼續,接下來應該有好幾場專門為了烘托氣氛地表演,來自聯邦各大區的頂尖文化界人士,都將賣力地展現自己最優秀的一面,所以那些人山人海的民眾並未散去,而是興奮地等待著,他們並不知道今天的聯邦發生了一切大事,也沒有人注意到冬樹陰影之中,總統閣下快速的步伐。

    觀禮臺上的賓客卻漸漸散了,政府以及軍方的高級官員、將領此時都將前往不遠處的總統官邸,參加第一次聯邦政府會議,他們此時已經大概知曉S2環山四州發生了什麼,表情上不免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三林聯邦銀行總裁利緣宮老先生,在兒子的扶助下走了下來。身材矮小地他整理了一下頭頂的黑色小圓帽,眯著眼睛回頭望了眼邰夫人所在的位置,發現那位夫人早已經離開,不禁輕輕歎了一口氣。

    “麥德林死了,暫時還不知道誰做的,應該馬上便會有消息出來,你準備一下。”

    在寒冷的天氣裏,利緣宮老人咳了兩聲,臉上的皺紋像刀子刻出來般深刻,他望著自己地接班人,說道:“我想總統先生一定很憤怒,在他上臺的第一天,便收到了這樣一個壞消息。”

    穿著灰色短風衣、系著領結的利修竹看上去精神十足,雖然先前已經有所猜測,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今天聽到麥德林議員的死訊。他那雙清麗的眉毛瞬間皺了起來,壓低聲音用急促的語氣說道:“父親,我們該怎麼辦?”

    “聯邦政府自然會做他們應該做的事情。”利緣宮將厚厚地手套摘了下來,順著留給貴賓們的專用通道向外走去,“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全力配合。”

    全力配合?配合什麼?壓制可能馬上便會因麥德林死亡而產生的騷動?利修繡皺著的眉頭依然無法鬆開。

    利緣宮老人想著那個剛剛死去的政客,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白色的霧氣在他枯乾的嘴唇邊四散。

    “聯邦不能亂,我想無論是帕布林總統還是夫人,都會意識到這一點。”老人說道:“既然他已經死了,我們就必須接受這個現實,把配合的工作作好吧。”

    這句話說的很淡漠,與利家暗中合作了很久地麥德林議員的死亡,在這位老人地言語中,就像是一個陌生的傢夥。

    “上次只不過是被抓進司法部,便鬧成這樣,我很擔心……”利修繡憂心忡忡說道。

    身後地廣場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響起了熱情的歡呼聲。利緣宮老人微笑著向前走去,用蒼老地聲音緩緩說道:“我從來不會居高臨下去看待任何一個普通的民眾,但我也從來不會高估他們對信仰的忠誠度。”

    利修竹心頭微凜,隱隱明白了一些什麼,上次麥德林的狂熱支持者在聯邦內鬧出如此大的動靜,看來背後也有自己家族的影子,只不過當時利家需要麥德林的煽動能力,來保證聯邦的調查不會深入下去,牽涉到自己,而現在麥德林既然已經死了,利家自然不用再擔心什麼,自然要堅定地站在政府一邊,或者說……民眾一邊。

    ……

    ……

    幾輛沒有明顯標誌的黑色汽車,行走在旁遮大道上,冬樹無葉,日光清漫無溫。因為總統就職典禮而進行交通管制的大街上,這幾輛汽車顯得格外刺眼。

    邰夫人坐在後排,隔著玻璃望著窗外的街景。對於聯邦的上層社會而言,這位今天出現在觀禮臺上,是一個難得地親近機會,雖然她刻意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裏,可是慶典暫告一段落後,不知道有多少達官貴人,試圖與她說幾句話。

    只是這位夫人今天沒有任何說

    望。她望著那些殘落的林梢,心情有些沉重。與利世俗智慧的老人不同,她已經搶先知道了S2基金會大樓暗殺事件的主使者是誰。

    車內溫暖如春,夫人安靜地看著冬日街景,卻忽然間想到了首都日報裏地那個編輯,那個記者,想到了此時依然被關押在聯邦調查局,卻死也不肯讓步的檢查官,想到了青龍山裏那幫狂熱而危險的傢夥,想到了很多年前那個男人,也很自然地想到了許樂。

    她感覺有些冷,那個自己想要控制的年輕人,果然像他的老師一樣,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既然如此,那便再也不能留了。

    “麥德林死了。”邰夫人收回望向窗外地目光,平靜地說道:“總統閣下那邊可能有些麻煩,讓電視臺與網路總部配合一下政府的工作。”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沈離大秘書身體微微一僵,然後馬上反應了過來,平靜地回答了一聲。

    就在此時,首都特區有鐘聲響起,清亮悠遠的鐘聲穿過幾個街區,再被黑色汽車的厚重玻璃一濾,變得有些暗啞幽深。

    帕布林總統的車隊已經抵達了總統官邸,前任總統席格先生正在草坪旁迎接,聯邦最高權力已經開始交接,依照聯邦的歷史習慣,憲章廣場旁的鐘聲,開始響起。

    邰夫人側耳聽著鐘聲,表情平靜,心裏卻在想著,這鐘聲究竟為誰而鳴?

    ……

    ……

    許樂倚靠在牆壁上,臉色蒼白,骨折了的右手腕懸在膝蓋上,身邊一地狼籍。今日他已經爆發了自己所有的精氣神,搾幹了體內地每一滴力量,在那個偉大存在的幫助下,才如此幸運或是瘋狂地完成了自己的目標。

    麥德林倒下的那一瞬間,他身上所有的傷勢、疲憊全部炸了開來,直接讓他頹然坐在地上,虛弱的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身上地槍傷很嚴重,但真正讓他有些脫力的,還是最後的一擊,一年前在臨海體育館地下停車場,壯烈地踹了軍用機甲一腳,他被反震的吐血倒地,今日的他比當時要強上不少,所以還能支撐,只是卻也無法再繼續後面的計畫。

    聽著房間外越來越稀疏的槍聲,和逐漸靠近房門地散亂腳步聲,許樂低頭無語。

    房門被人撞開,一個渾身是血的傢夥狼狽不堪地沖了進來,這人進來後第一件事卻不是向許樂開槍,而是將房門旁邊所有的家俱全部都推倒在房門後,包括兩個極為沉重的保險櫃。

    許樂抬起頭來,只看了一眼,眼瞳便亮了起來。從知道外面有人在支援自己時,他便在猜測那個人是誰,此時發現,果然是他。

    滿臉血水的施清海回頭,看見倒在地上的麥德林的屍體,微微愣了愣,就在這一瞬間,他的腳像是灌了鉛一般,顯示出了他的真實狀況。

    他苦笑了一聲,困難地走到了牆邊,無力地貼著牆壁滑了下來,坐到了許樂的身邊。

    許樂吐了一口帶血地沫,卻吐到了自己的衣服上,有些辛苦地偏過頭,看了這個傢夥一眼,用沙啞地聲音說道:“我還指望你能把我救出去。”

    基金會大樓四周警笛之聲大作,員警已經趕了過來,聯邦調查局以及更厲害的部門,終於都趕了過來。就算基金會大樓內部地安全人員全部被他們兩個人殺死了,可是此時要逃出去,也是難比登天。

    “我本來指望你能把我救出去。”

    施清海低著頭笑罵了一聲,大口地喘著氣,胸膛不停起伏,那把ACWW早就因為子彈射光被他扔在了外面。在樓內替許樂阻擊了這麼長時間,他的身上也早已是傷痕累累,能夠撐著活到此時,不得不說這位第一軍事學院和青龍山反政府軍聯邦培養出來地生猛人物,無論是能力還是運氣都好到了極點。

    許樂的計畫中確實有最後遁走的一環,只是此時貼牆而坐的兩個人,在先前的燦爛裏,已經爆發了所有的能量,沒有給自己留下一絲力量與後路,他們已經沒有實現最後計畫的能力。

    當然,如果先前他們不是如此全情投入,壯烈廝殺,也不可能在如此森嚴的防禦面前,真的做成了這件事。

    許樂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手鐲,苦笑了一聲,卻又是劇烈地咳了起來,咳出了兩灘血水。

    兩個人抬頭互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釋懷地笑了笑。

    ……

    ……

    大樓內外此時不知道有多少全副武裝的戰鬥人員正在佈防,不遠處已經隱隱能夠聽到武裝直升機地轟鳴聲。

    員警總部和聯邦調查局的探員們,此時已經從憲章局方面確認了麥德林議員的生死,所以他們並沒有選擇馬上強攻,而是守在了屋外,想選擇一個盡可能保險一些的方法。

    “暗殺當然要用狙,你小子只知道大刀闊斧地殺進來,害得小爺我要陪著你送命,你說你該怎麼賠我?”施清海一面咳著,一面說道。

    他那張俊俏英秀的面龐上滿是血污,左頰部位有一道淒厲的傷口,看上去極為猙獰。許樂看了他一眼,困難地笑了笑,此時他大概已經確認白玉蘭那邊出了問題,自己被那傢夥害死了,而施公子卻被自己害死了。

    “既然把你害死了,那我就賠你一個兒子吧。”許樂低頭抹著唇邊地鮮血,微笑著說道:“你大概還不知道,鄒鬱鬱給你生了個兒子,叫鄒流火,沒生理缺陷。”

    此言一出,施清海頓時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眯著眼睛,看了許樂很久很久,才確認這個傢夥不是為了安慰死之前的自己,而編造出來的假話,所以他的心臟忽然加快地跳動起來,激動之中多出了一抹溫柔與嬌羞。

    “真的?”

    “假的。”

    施清海沉默很久,開口說道:“可惜我一直不知道。”忽然間他展顏一笑,笑了兩聲:“不過這說明小爺我確實很生猛啊,居然能一槍中的。”

    許樂想笑卻笑不出來,連聲咳嗽。

    施清海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兒,然後用顫抖的手摸出了一包三七牌香煙,哆哆嗦嗦地點燃,一點兒沒有他先前狙殺四方時的穩定與冷靜感覺。

    他用力地吸了兩口,然後用顫抖的手臂遞了一根過去,發現許樂沒有接,這才注意到許樂地右手腕已經扭曲,而左臂上也有幾處傷口正在流血。

    施清海搖了搖頭,將一根香煙塞進許樂帶著血水的嘴唇裏。

    “你真不該來。”他說道。

    許樂叼著煙,含糊不清說道:“想來也就來了。”煙灰掉落,混入他胸前的血水中。

    施清海眯著眼睛,看著這間辦公室,注意到牆壁上掛著一幅畫,畫的是大寫意潑墨荷花,風格淋漓而且淩厲。都說畫寫心意,他不禁有些不解,喃喃說道:“麥德林這傢夥,哪里來這麼多的磊落之氣。”

    許樂艱難地抬起頭來,眯著眼睛看了一眼,想到先前麥德林在門後說的關於良心地話,也生出諸多不解。

    他這時才想起來,先前殺死麥德林的那支筆,還一直緊緊地握在左手中。他鬆開手指,任由那只沾著血的筆滑落地面,說道:“我就是……用這支筆,殺的他。本來想著如果你能逃出去,就留……給……你做紀念。”

    “別想好事兒。”施清海伸出手,困難地抓起了那只筆,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忽然說道:“不知道政府能不能允許我把這支筆,留給我兒子當遺產。”

    “別想好事兒。”許樂叨著煙,低垂著頭,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鄒鬱……沒找別的男人吧?”

    “沒有,我替你盯著的。”

    “我怎麼感覺有些愧疚,我……找了別的女人。不過我不知道,所以不算錯對不對?……哎,你什麼時候和她變這麼熟了,我和她好像其實都還不大熟。”

    “噢,這又是一個很長地故事了。”

    基金會大樓內外一片森嚴恐怖,血水彈痕彌漫建築之內,無數全副武裝的戰鬥人員,正端著槍佔據了各個通道,將這個房間團團包圍,也許下一刻,他們就會沖進來,將這兩個強悍的恐怖分子擊斃。

    然而令他們如臨大敵的這兩人,卻已經無力再戰,就在麥德林議員的屍體旁邊,叨著三七牌香煙,含糊不清地聊著一些很無聊的東西。

    “我剛才好像聽到了鐘聲。”施清海取下唇中燃燒了一半的香煙,淡淡說道,香煙的過濾嘴上全部是血。

    “噢?幾點鐘了?”許樂低著頭,純粹下意識裏說道。

    施清海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是說,我聽到了為我們而鳴的喪鐘。”

    話音落處,槍聲大作,議員辦公室右側的玻璃窗瞬間被擊成碎末,緊接著煙霧彈被射了進來,一片混亂中,幾名全身黑衣地特戰隊員沿溜索而下,從天而降,如幾頭猛虎般撲了進來!

    牆壁上也被炸藥炸出了幾個大口,無數全副武裝的戰鬥人員潮湧而入。

    “很不專業。”施清海咕噥了幾聲,確認煙霧果然沒有香煙好抽。

    許樂地左眼雖然依然能夠看透煙霧,看清闖入屋中人的動作,但他卻無法再做什麼,也懶得再做什麼。無論是他還是施清海,都已經沒有子彈,也沒有力氣,就連身體裏地血,都已經快要流光。

    ……

    ……

    “不許動!”

    “舉起手來!”

    隨著幾聲暴喝,煙霧漸漸散去,無數黑洞洞的槍管近距離內,對準了貼著牆壁而坐地那兩個人。

    特勤局長官臉色沉重地了走了進來,手中的電話卻一直緊緊貼著耳邊,遙遠的首都,剛剛傳來了一個極為重要的命令。剛剛放下電話,他看著屋內的景象,卻是忍不住身體微僵。

    麥德林議員的屍體在一旁,這是先前已經確認了的消息,令他感到吃驚的是,牆邊那兩個恐怖分子此時的表現。

    面對著無數槍口,本來已經力竭的施清海,竟是快速地舉起了雙手,被煙霧薰的直流眼淚的他,紅著雙眼分外認真地說道:“我投降!”

    此時他的右手夾著一根快燃完的香煙,右手握著一根帶血的筆,這個姿式看上去十分滑稽。

    “另外,我身邊這傢夥不是不想舉手投降。”施清海望著面前那些緊張萬分,一片肅然的聯邦特種戰士們,很認真誠懇地說道:

    “丫兩隻手都廢了,實在是舉不起來。”

    一直低著頭的許樂終於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了聲,嘴唇裏叨的香煙噴了出去,落在了地面上,濺起幾點火花。

    ……

    ……

    第二卷上林的鐘聲(完)()
wuchu 發表於 2010-7-2 09:17
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一章 作訓基地

  皇帝從來沒有消失。他只不過換了幾身衣服——喬治卡林

  。

  。

  憲歷六十八年深春。S1南科北端青蔥山林之間。隱藏著許多不在民用定位的圖上的建築。清晨時分。隱隱能夠聽到山後操場上傳來的響亮口號與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又有些時候。能夠聽到的下傳來沉悶槍炮聲。

  這裡原本是聯邦國防部直屬總裝基地的一個分部。在七十年前被改造成為了軍方的作訓基地。聯邦與帝國戰爭中。有無數散發光彩的軍方英雄人物。都曾經在此的接受過嚴苛的培訓。

  本年度最大的一次合反恐戰習。剛剛於上周在這個培訓基地落幕。四大軍區的比拚到了最後。或許沒有分出真正的勝負。但軍方的高級將領們。卻極為欣慰於從這些參加演習的士兵中。挑選出了鐵中的鋼刺。石頭的硬玉

  對於他們來說。在演習中表現優異的年輕軍人。正是聯邦軍方最有力的後備力量。所當演習結束後。這些被國防部列入名單的軍官們。並沒有回到自己原屬的部隊。而是留在了作訓基地。

  基地深處有一爬滿了青籐的建築。看上去極不顯眼。三樓的會議室裡一片黑暗。隱隱能夠聽到沉重的呼吸聲。能夠嗅到輕微的男人汗味。但什麼都看不見。唯一露出光亮的。是會議室正前方的光幕。

  似乎很多人看電影。但哪怕聯邦軍人再如何注重紀律。想來看電影的時候。也不會像此時這般沉默和鴉雀無聲。黑暗會議室裡除了那些呼吸與汗味之外。根本感覺不到有人存在。

  幕布上的線穿過瀰漫會議室內煙霧。緩緩散開。現在播放的確實不是一部電影。而是一段被標為機密的監控錄像。錄像的畫面有些模糊右下角的時間標誌示。錄像發生的時間大概在五個月之前一月寒冬的時候。

  畫面上有一個穿著警衣服的傢伙戴著一頂帽子。拖著一個旅行包。正行走在一個建築部。因為這個人低著頭。將自己的面容掩藏在的陰影之下。所沒有人能夠看清楚他的真實面目。

  監控錄像上。警報之聲響起。無數的衛在系統的指揮下。從各個方向。向著那名入侵者的方位圍了。就從這一刻起。那個穿著警衛衣服的入侵者瞬加快了速度光幕上的身體。讓黑暗中的觀眾有了眼花的感覺。

  入侵者拿著兩把手輕機槍。開始奔跑。身影變的有些詭異駭人。神出鬼沒於建築內部的每一個角落。冷靜可怕的一一擊斃敵人。隱藏自己。然後於牆後遇重火力襲擊。只見那個身影腳下塵土一漫,身體瞬間掠至天花板頂。再|撲而下詭異至極的躲過漫槍火。殺到了對方的中。

  會議室的光幕被分割成了個畫面。監控系統從不同角度。拍攝著那名入侵者的動作。同時監控著樓外的動靜。時不時有沉悶的重型狙擊步槍聲音響起。似乎有人在樓外進行狙擊。每一聲響。便有一名警衛倒的不起。

  觀看著監控錄像的議室。保持著死一般的沉默。除了呼吸聲。偶爾響起的吸煙聲。

  畫面上煙霧瀰漫。那名入侵者明顯已經被逼入絕境。但不知為何。他卻冷無忌的站了起來。藉著煙霧的遮掩。悄無聲息的向著標為東三區出口的方向走去。而他手中的無聲手槍。就像是有神靈指引一般。隔著重重煙霧。瞄準著角落裡的敵人。輕輕的摳動了扳機。

  光幕上的監控錄像播放到此時。沉的會議室裡終於多了一些聲音。挪動椅子的聲音。許觀看錄像的人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心中的震驚情緒。

  隨著監控錄像的播放。旁邊的輔助光屏上。不斷的進行著戰術分解動作的解說。翔盡的數據指標就像是瀑布一般流過。入侵者的行進路線。射擊時的彈道分析。每一區段所花費的時間。以及最先前的炸彈安裝與情報獲取間的配合意圖。全部被解剖的一乾二淨。清楚無比。

  。

  。

  光幕上的監控錄像播放完畢。會議室的燈亮了起來。

  闊大的房間內依然沒有太多的聲音。那些穿著深色軍裝。肩上花槓不一的軍官們有的依然瞇著眼睛。看著光幕。似乎有些無法理解先前看到的一切。更多的官則是開始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了香煙點燃。塞在了有些發乾的嘴唇裡。

  一時間。會議室裡的煙霧比先前更加濃密。無比嗆人。這些來自聯邦各大軍區的王牌軍人們。沉默的吸著煙。一邊思考著作訓基地讓自己看這段錄像的用意。一面也不禁有些懷疑先前這段錄像的真實性。

  監控錄像中那名身材尋常穿著警衛衣服的年輕男人。雖然戰術動作顯並不如何專業。但他所做的每一次出擊選擇。卻是那樣的乾脆利落。加上此人強悍到可思議的行動力。這些出擊竟顯的無比犀利強勁。讓觀看這段錄像的人。都感到一絲深深的凜意。

  還有那名後來衝入樓的狙擊手。也是個生猛到了極點的人物。雖然不是所有觀看錄像的軍官。都認出了那把沉重的大槍就是傳說中的ACWW。但輔助屏幕上標明的槍械重量。讓他們對這個身材修長。卻能扛著一把重達二十一公斤重狙。爬牆鑽洞動作輕盈的傢伙佩服到了極點。更遑論此人最後守在東三區的門口。竟硬生生把一把重狙當成火力封鎖在用。

  如果說先前樓外的狙擊。表明了這名狙擊手絕對秀的軍事素養。那麼後來此人靠一把重狙。卻能封死了三條通道。只能說此人玩槍已經玩到了如火純青的境界。

  這個人令人佩服。但那個人呢?居然在煙霧裡面像玩遊戲一樣冷靜踏步向前。舉手便是一人死去。別說他沒有配裝熱成像系統。就算他裝了。也不可能在軍用煙霧彈營造的環境內演出這種電影上才能有的畫面。

  這真是人能夠做到的。

  所以有些軍官開始懷疑這段錄像的真實性。

  。

  。

  一名女上尉走了會上的講台。她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台下沉默吸煙的軍官,在面前重的揮了揮手,似乎想要將這些嗆人的煙霧全部趕跑。雖然她的心情並不怎麼好。但面對著各大軍區的寶貝。聯邦軍方重點培養的梯隊軍官。她不可能發脾氣。只好低著頭開始按照上級交待的照本宣科。

  她細長的手輕觸終端。光幕上出現了一些畫面。畫面是一些屍體和牆壁上某些受力之後的殘損圖片。

  女軍官用標指著圖片上的某些血肉模糊的部位。清聲說道:「一號死者在重力打擊下。喉骨全斷。二號死者額角遭受擊顱骨破裂腦血管迸裂。根據事後解剖。此人右拳集合力量達到了。」

  人體最堅硬的部位就顱骨。一拳能夠將人類的顱骨打碎打裂了裡面的腦血管。這需要多大的力量?會議室裡這些擺脫震驚情緒。準備互相議論幾句的軍官們。聽著女上尉報出的那個數值。不由悚然一驚。將身體坐直。表情肅的看著光幕。

  「這是三號死者。你們可以看一下數據分析,他開槍的時候依然保持著每秒十一米的間速度。沒有減速你也可以認為他沒有瞄準。但事實上。據檢驗室的報告。此人的即時反應速度值。已經突破了。」

  。

  。

  女上尉做完了數據析報告。走下了台。

  台下那些來自聯邦各的的人們瞇著眼睛。手裡的煙卷越燒越盛。此時他們大概已經相信這段監控錄像大概是真的。國防部總不至於把全軍的精銳集中在這個地方。還偽造這麼多數據與畫面。就是為了與各大軍區開一個玩笑。

  在後排有一名表情和的軍官。一直沉默看著光幕。並不像其他的軍官那樣震驚或是皺眉。

  就在此時。戴著一副眼鏡的作訓基地的長官走上了講台。這位中年少將冷的看了台下的軍官們一眼。緩緩說道:「先前你們看到的。你們聽到的。屬於聯邦絕密。你們應該很清楚自己該怎麼做。議論可以。但只限於在這個會議室範圍之內。」

  會議室裡一片沉默。

  作訓基地長官冷冷的看著他們。說道:「我知道你們有人在懷疑這段錄像的真實性。但請相信。聯邦軍方不至於無聊到這個程度。」

  略頓了一頓。他用指指著這些在演習中格外驕縱不訓的傢伙們。罵道:「反恐演習。你們這些台下的小兔崽子表現不錯。有些人就開始翹尾巴了。今天讓你們看這段錄像。就是想讓你們知道。真正的恐怖分子是什麼樣子。要讓你們知道。如果演習中面對的是樣的恐怖分子。你們還能不能趾高氣揚的坐在這裡。」

  後排那位溫潤如玉的軍官低頭淡淡自嘲一笑。此時能留在會議室裡的同僚。毫無疑問都聯邦軍方最強悍的角色。但是錄像裡那兩個人。一個是可以和李瘋子打成平手的怪物。一個是以第一名畢業於第一軍事學院。接受了聯邦府與革命軍雙重培養的牛人。這種比較毫無疑問是不公平的。國防部讓自己這些人看這段錄像。想必絕對不是為了敲醒自己等這般簡單。

  只是不知道那段監控錄像內情的軍官們卻並不這樣認為。他們皺著眉頭。思考著將軍先前怒罵的話語。最後不得不承認。面對著錄像裡那兩名恐怖分子。如果人多一些或許還有些搞頭。如果是人數對等或者是接近。那就一點兒搞頭也沒有。

  「你們有的人來自西林。有的人來自三軍區。還有來自艦隊的寶貝兵。平時在各自的部隊裡。長官們都把你們當寶貝兒一樣護著。但到了真實的戰場上。你們卻不能真的像寶貝兒一樣易碎。」

  作訓基地長官冷的看著台下的軍官們。看著聯邦軍方將來最重要的梯隊力量。大聲喝斥道:「部裡把你們留下來。就是要讓你們能夠成長成為最強大的軍人。這一周的學習任務就是分析這一段錄像。以五人小組為基準出規劃。然後交由終電腦進行評判。」

  少將低頭收拾著案用餘光注著台下軍官們的反應軍官們起始愕然。旋即狠戾不服的神情。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他低著頭。唇角浮起一絲含意莫名的微笑。在心中想著。如果把那個叫許樂的傢伙最後一拳擊碎安全門的數據也標出來。這些傢伙還能保持最後的信心嗎?

  少將轉身離開了會室。那些平日裡眼高於頂。從身軀裡流淌著逼人狂意的軍官們。依然停留在房間之中先前少將已經說的清楚討論只能在會議室的範圍內。涉及到聯邦絕密。身為軍人的他們很自覺的遵守著規定。

  議論聲漸漸響了起來討論的重點當然集中在監控錄像上。這些聯邦優秀軍官們。並不清楚監控錄像上那兩名被定義為恐怖分子的家伙是何方神聖。他們只是震驚於對方在錄像中所表現出來的強大力量。以及。在大樓內部那近似絕望的境中。那兩人所表現出來的互相信任。

  這樣的人做為敵人毫無疑問是最可怕的。可如果是自己戰友當中。有如此生猛的人物那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周玉我們組隊吧。雖然只是虛擬作戰,但要靠五個人。就對付錄像裡那兩個人。實在有些困難。如果沒你。我真沒什麼信心。」一名來自西林軍區特種機甲營的軍官。微笑著走到了後排。輕輕的拍了拍那名溫潤如玉的軍官。頭輕聲笑著說道:「來之前周瑾可是說過。要你多照顧我。」

  周玉半年前結束了果殼工程部的全才。正式歸隊。從第一軍事學院以高分畢業之後。如今已經成為了第一軍區的一員。他參加了一周前的反恐演習。參謀部的分排在第二。所以被國防部留了下來。當作重點培養對像。今天面對著如此困難的一個課題。有優秀戰術指揮能的他。自然成為了組隊的第一人選。

  他笑著點了點頭。看著他了那名西林軍官的求。幾個剛剛走到後排的軍官不由皺了皺眉頭。有些失望的轉身離開。此次演習參謀本部分最高的是一姓袁的軍官。但不知道什麼原因。那名姓袁的軍官並沒有來到作訓基地。此時排名第二的周玉又被西林軍區搶走了。這些軍官的心中難免有失望。

  便在此時。座位中一個虎熊腰。氣勢逼人的軍官忽然站起身業。不屑說道:「依我看來。就算這段錄像是真的。作訓基地的這個課題也很沒意思。那兩個恐怖分子就算再強。我們隨便搞台老式的M37機甲過來。也能把他們碾成肉沫。」

  此言一出。並不意外的獲得了某些軍官的認同。畢竟這是一個金屬與機械力量的年代。錄像中那兩個人戰鬥能力再強。們所使用的武器也屬於聯邦軍方常規武器中的精良裝備。然而面對著軍隊強悍的裝甲力量。似乎也不怎麼值的注意。

  聽到機甲個字。低頭正在抄寫問題的周玉緩緩的抬起頭來。那雙向來平靜溫和的眼眸裡。難的出現了追憶感慨。在這一刻想到了舊月基地。卡琪峰頂。站在懸崖上迎風飄搖的小白花機甲和機甲裡的那個傢伙。

  周玉望著座位中間那驕傲的家伙。忍不住憐憫的看了他一眼。如果這個傢伙知道他並不放在眼裡的對象。操控機甲可以戰勝費城李家那個瘋子。還會倚仗自己特種機甲機師的身份。那段錄像表示不屑。

  。

  。

  首都林園。

  鄒郁今天沒有選擇坐在竹居。雖然很喜歡那裡的流水。水上的浮葉。窗外的白山夜燈,她也很喜歡以往和許樂一起坐在竹居裡閒聊時的氣氛,但今天她要談的事情很重要。所以她選擇了林園裡最安全的一個包間。

  大概也只有在林園這種的方。在林半山這種人的眼皮子底下。她才不用擔心。今天要討論事情。會被聯邦政府軍方。或者是那位她一直敬畏的夫人所聽到。

  「你知道我現在在家裡的日並不怎麼好過。我不是大哥。我沒有實職。我一年的分紅打基金後。能自主掌握的資金不超過一千萬。」

  桌旁那位穿著名貴對襟正裝的男士一臉陰沉。往日裡被這絲陰遮掩著的卓爾不群。早已被這幾個月來的心力交瘁所替待。

  鄒郁看著魚缸裡緩緩游動的兩條青龍魚。產後身材恢復極快的她。今日穿著一件大紅色的禮服。絲毫沒有俗意。反而因為她眉宇間的那絲冷酷之色。而被沖的格外清麗不可方物。

  「鐵算利家二號繼承人。就算你馬上要被剝奪繼承權。但我想你這些年手裡應該還是存了一些什麼。」她轉過身來。冷冷的看著利孝通。說道:「你已經在他身上投了半個億。如果他就這麼死了。或者永遠被關在那個沒有人知道的方。你人生這筆最大的投資就會永遠失敗。既然如此。你還不如賭一把。」

  「這是什麼層面的戲。你應該我更清楚。這不是金錢能夠發揮作用的的方。除非那個層面上的大人物們自己有所想。」利孝通看著桌上的美食。卻是無心舉筷。低聲說道:「雖然你父親已經坐上了國防部長的位置。但你在人面前說話的力度卻是越來越小。」

  鄒郁坐回座位。輕垂眼簾。秀麗的容顏上閃過一抹冷意:「我就是知道上面已經開始動了。找你幫幫忙。前天作訓基地裡放了一段錄像。我總覺。這代表軍方某些大佬想試探什麼。」
wuchu 發表於 2010-7-2 09:17
第二章 傾城監獄

  離一月份環山四州和平基金會遇襲事件,已經過去一百多天了。在這一百多天的時間裡,聯邦政府對這次惡性恐怖事件的調查,卻似乎走進了一個無人知曉的死亡沼澤。

  無論因為此事民眾的氣氛如何風雨飄搖,社會安定的氣氛已然花果飄零,但政府的調查一直被嚴格地控制在極小的範圍內,保密措施做的極好,直至今日,聯邦裡絕大部分人都依然不清楚那一天,基金會大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麥德林議員是怎麼死的,而兇手又是誰。

  一切信息被隱藏在黑幕之後,這讓外表冷酷傲氣、實則敏感細膩的鄒家大小姐嗅到了一些異樣的味道。

  黑幕往往可能代表著兩個完全不同的方向,政府將所有的一切壓制下來,或許是為了隱藏什麼,而讓當事的那兩個男人悄無聲息死去,再也無法開口,但也有可能是為了保護那兩個男人。

  聽到鄒郁的話,利孝通吃了一驚,抬起頭來靜靜地看著她,慣常陰冷的眼眸裡多了一絲淡淡的焦慮與警告味道。他曾經喜歡過面前這個紅衣女子,事後揮揮衣袖似能忘懷,然而他終究還是關心她的。

  利孝通有軍人身份,雖然那件軍裝他很少穿,也很少去第一軍區那個職位上班,但他很清楚,聯邦軍方的紀律措施何等森嚴,國防部作訓基地的教學內容向來保密,更何況如果真是牽涉到那天的監控錄像,那絕不是一般人能夠知道消息的,哪怕她是國防部長的女兒。

  「你父親應該不會犯這種錯誤。」他停頓了片刻,低下頭來,第一次舉起了手中的筷子,夾了兩片白玉蘭清片放到面前,卻沒有送入唇中。

  「我有我自己地消息渠道。」鄒郁微笑望著他,說道:「如果有勢頭出來,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所以需要你的資金支持。我知道你這半年在家裡的日子過的很艱難,但正如先前所說,許樂活著,你的投資才可能升值。你應該清楚,許樂如果能活下來,他所具有的升值潛力和發展空間。想當利家家主?不冒些大風險,怎麼可能有大利益?」

  「你不是一個很好的說客,大概你以往也很少做這種事情。」利孝通平靜地回答道,沒有在意鄒郁面上漸漸冷漠地神情,手指輕輕地點擊著筷子,說道:「我當時投資許樂,就是看好他能夠像這家林園的主人一樣有能力破壞某些規矩……因為我的人生必然不能按著規矩走。」

  「但我怎麼也沒有想到,許樂這個人把規矩破地這麼厲害,他做的這些事情,聯邦裡沒有幾個人能夠忍受。」

  利孝通地眼眸裡閃過一絲淡淡地黯然。自嘲一笑。輕聲說道:「他最開始地裝備。他扔在基金會大樓外面地那個工作台。都是用我地錢買地。四個月前。政府就已經查到了我地頭上。不錯。家裡地老人肯定要把我保下來。但我地投資惹出了這麼大地麻煩。我這半年在家裡地日子。不是像你說地那樣非常難過。而是……根本都快過不下去了。」

  他擺擺手。示意鄒郁不要說話。手指脫離筷子。扶在了膝蓋之上。低頭沉默思考了很久很久。

  「我依然堅持認為。就算政府上層有什麼新地想法。但錢這種東西。在這件事情上起不到任何作用。不過你堅持這樣看。那你需要地時候。我給你劃一筆過來。」

  打破沉默之後。利孝通輕輕地拍了拍膝頭。微笑著做出了回答。他望著鄒郁說道:「關心則亂。你現在地心情很亂。你本來應該很清楚。像我們這些人再怎樣努力。也不可能把他從那個不知具體位置地小黑屋裡救出來。你現在應該去找那位太子爺才對。據我地消息。他兩個月前就已經回到了莫愁後山。」

  鄒郁坐在餐桌旁地軟墊上。偏首望著窗外一無所有地林野。沒有回答利孝通地這句話。平靜秀麗地容顏上閃過一絲疲憊與無奈。在這一刻。她想起了很多事情。以至於利孝通走地時候。都沒有注意到。

  她知道邰之源已經回了S1。只是最近這一年時間。她與邰夫人間地關係越來越淡。而她地太子哥哥更是已經聯繫不上了。

  「也不知道你們這兩個蠢貨被關在哪裡。」她的眼角閃過一絲深沉的憤怒,被聯邦秘密關押的那兩個傢伙,只怕還根本不知道他們殺死麥德林,在這幾個月裡為聯邦惹了多大的麻煩,又讓她操心成了什麼樣子。

  利孝通走了之後,鄒郁依然停留在這間幽靜的別居裡,她端著手指間的小酒杯,手腕端起送下,一口一杯地飲著,過不多時,便有紅暈漸漸生上雙頰,更添兩份艷麗,將一個正散發別樣風情的女子姿容全部襯了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個身形瘦高的男人走了進來,極為自然地坐到了她的對面,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捧在手裡緩緩啜著,姿態從容不迫,透著份掌控一切的大氣度。

  從進入包廂後到坐入椅中,這位三十歲許的出色男子,表現的就像是一個主人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當然,林園本來就是他開的。

  鄒郁緩緩抬起頭來,放下手中的酒杯,望著面前這個世家子弟們集體敬佩的傳奇人物,微微一笑,說道:「上次便和您說過這件事情,不知道您怎麼看?」

  林半山望著這個女孩兒,未婚先孕在世家子弟之中極為少見,雖然鄒家是新起之宅,但堂堂國防部長的千金,卻絲毫不以自己上一年的遭遇為意,周遊交際如此自然,著實不多見。

  「我在火車上見過許樂,那是一個很不錯的年輕人。」他微笑著說道:「然而在我的聯邦記憶中。鄒家千金,是一個冷血的隨時可能讓下屬開槍殺人的女子,難道是因為懷孕地原因,竟變得心軟如此?」

  鄒郁微微自嘲一笑,自顧自說道:「關於許樂的那件事情,我一直沒辦法觸碰到實情,但總統官邸和議會山那邊,好像都有不同看法,所以我不是很明白。」

  「我只是個草莽人物。」林半山緩緩啜著杯中的酒,帶著一絲欣賞之意,望著鄒郁說道:「和政治有關的大事,不是我這種人能夠臆測試探的,當然,我向來認為情很髒,比我們混的層次更髒,所以我也不願意插手」

  鄒郁此時的心情其實有些緊張,雖然她跟隨邰夫人參加茶會,見過許多聯邦地權貴人物,對於聯邦七大家的子弟們也不陌生,但今天面對著聯邦最出名的叛家流徒,這個***最出名地無規矩者,總會有些許不安,只是這種不安被她隱藏的極好。

  她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微笑著說道:「可是據我所知,基金會大樓那件事情,好像與您有些關係,具體情況我不瞭解,但如果他們對聯邦真的有功,您難道不認為他們不應該被關一輩子?」

  林半山平靜地望著她,他這一世不知經歷過多少風浪起伏,雖然因為麥德林的事情緊張了數月,但事情一了,他地心境便又回復了高山大河般的平靜深寧。只是鄒家小姐忽然說出地這句話,卻讓他的眼眸驟然多出了幾絲趣味。

  「我不是利七少。我清楚,你地信息渠道不可能這些知道事情,至少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和我有關。」

  林半山緩緩站起身來,「如果是鄒部長的意思,其實不用要你來繞這麼多的彎子。該我做地事情,我自然會做,只是聯邦都沒有統一意見,卻想讓我這個局外人來做些什麼,實在不是很妥當。」

  被林半山輕而易舉地看穿了很多事情,鄒郁只有以沉默以對,卻沒有注意到林半山口中所說的局外人,其實大有深意。他是局外人,那真正能解決這件事情地局內人,又是什麼局的人?

  林半山說道:「利孝通建議你找邰家地太子爺,如果你不介意,我也想給你一個建議。」

  鄒郁抬起頭來,認真地請教道:「請說。」

  「李瘋子。」林半山端著杯中殘酒,笑著向門外走去,說不出的瀟灑自如,說道:「我記得你和他的關係不錯。」

  ……

  ……

  帕布爾總統上任以後,就如同政策評論家所分析的那樣,原本主要負責後勤工作的國防部副部長鄒應星,坐上了部長的位置。這位三年前還只是聯邦國防部總裝基地主任的將軍,在短短的時間內連升三級,坐上了如此顯赫的位置,不得不說是一個很令人震驚的現象。

  鄒家依然坐在首都西郊的那個大院之中。

  深夜時分,鄒郁有些疲憊地推開了樓下的房門,走了進去。她看了一眼沙發上戴著眼睛正在看報紙的父親,想到先前林半山看穿的那些事情,想說些什麼,卻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她的心裡其實也有惑,前些日子父親在書房裡,有意無意地向自己透露了基金會大樓事件的某些內情,然後放任自己與那些人聯絡,試圖將許樂和那個傢伙救出來……父親這麼做,究竟代表了軍方哪些派別的意志?坐在國防部長的要害位置上,他的每一次舉動,毫無問都必須格外謹慎小心,這是不是父親冷眼旁觀自己忙碌的真實原因?

  最關鍵的是,父親這樣做,究竟是受了夫人的影響,還是白色官邸那位閣下暗中有什麼授意?

  「父親,我回來了。」鄒郁極有禮貌地問安,自從懷孕之後,又或者說是和許樂在望都公寓同居了一段時間之後,這位原本冷酷刁蠻的大小姐性情發生了很多變化,她的骨子裡或許如當初那樣,但至少表面上變得知禮了許多。

  鄒部長點了點頭,也沒有問女兒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只是依然在認真地閱讀報紙。

  鄒郁知道不可能從父親這裡知道更多的消息,向樓上走去。沙發上的鄒部長抬起頭來,看著女兒上樓的背影,沉默片刻後,沒有開口詢問,而是又低下了頭。

  鄒郁的兄長鄒於三個月前成婚,目前居住在S2第二軍區某部。此時夜色已深,部長夫人已經入睡,勤務兵與服務員們都回到了位於後方地宿舍,這間闊大的樓房內,竟安靜地令人有些心。

  回到自己的臥室套間,鄒郁微笑著與帶孩子的阿姨輕聲說了幾句什麼,問了一下孩子今天過的怎麼樣。

  走到床邊,她低下身子,看著嬰兒床裡的小男孩兒紅撲撲的臉蛋,不禁開心地笑了起來。

  鄒流火已經快十個月了,雖然還不會說話,但偶爾卻能發出幾個單音節地聲音,似乎是在叫媽媽,但似乎又是在叫爸爸。

  套間的門關上了,鄒郁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嬰兒床的旁邊,靜靜地看著自己地孩子,輕聲說道:「你將來也要做一個男人的,男人嘛,就算不能頂天立地,也要驚天動地。」

  她的唇角微翹,泛出一個明麗的笑容,偏頭望著流火,說道:「你那兩個爹啊,就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兒。」

  小傢伙出生證明上,芯片檔案裡父親一欄,記載地都是許樂的名字,但他血緣意義上地真正父親,卻是施清海那個傢伙。所以鄒郁說那是他的兩個爹,倒也十分合適。

  將柔軟地純棉小襟拉到了小孩子的下巴下面,鄒郁疲憊地站了起來,揉了揉眉心處的酸麻。她確實很關心那兩個杳無音訊地傢伙,最開始的時候,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活著,現在卻在擔心他們地安全,難道真的會被聯邦關一輩子?

  說來奇妙,她想地更多的居然是許樂,畢竟那個曾經一夜情緣的施清海的臉,在她的記憶中都有些模糊了。

  她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心想許樂那塊臭石頭,在聯邦戒備森嚴的秘密監獄裡,肯定是被單獨關押在小黑屋中。

  數月不見天日,在黑暗潮濕中忍受著孤獨或者是酷刑的折磨,鄒郁的表情擔憂了起來,不知他能不能挺得過去。

  ……

  ……

  聯邦戒備最森嚴的監獄,不是地檢署,也不是國防部前四序列軍事看守所,而是S1胡林州的一間軍事監獄。

  與這所軍事監獄相比,就連傳說中位於太空之中的的狐狸堡壘重犯監獄,也要喪失幾分震懾力。

  因為這所軍事監獄的名字叫做傾城。

  聯邦皇朝時代有古詩曾說一笑傾人國,再笑傾人城。這座軍事監獄取名傾城,卻不是在意這種浪漫的文藝氣息,而是表示即便以傾城之力來救,也沒有人能從這間監獄裡救出一個人去。

  這座軍事監獄早在萬年之前的皇朝時代便已存在,當時是皇帝陛下用來關押異議分子的重要監獄。無數年過去,傾城監獄不斷地加固維修,輔以各式各樣的先進監控系統以及強大冷酷的專業軍人看守,比當初更要陰森可怕,然而這座監獄關押的人,卻一如既往,都是一些極為重要的犯人。

  除了軍隊裡觸犯了刑法的高階軍官之外,當年聯邦政府打壓七大家時,也有無數權高位重的大人物曾經流連於此。

  被關進傾城監獄的人,基本上就沒有機會再出去,但偶爾有那麼幾個出去的人物,在聯邦民眾的眼中,這段經歷卻是他們最值得驕傲的資本。聯邦民眾並不瞭解傾城監獄的實質,甚至絕大多數人連這座監獄在哪裡都不知道,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產生某種認知——只有進過傾城監獄的人,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與外界的想像不同,戒備森嚴的傾城軍事監獄外表,看上去並不如何陰森可怕,幾幢建築,沒有什麼規律地散落在山脈邊的荒原上。從外面看過去,看不到什麼通著高壓電的鐵絲網,也看不到什麼高聳入雲的哨台或是先進的監控網絡,就連全副武裝的軍人都很少看見。

  但事實上,傾城監獄處於聯邦中央電腦的全方位監控之下,看似平靜的監獄中,不知隱藏著怎樣的凶險。無數年來,沒有一個人能夠成功越獄,足以證明這座軍事監獄盛名之下,果然名不虛傳。

  佔地面積極大的傾城監獄,最近這幾年關押的重犯卻是人數極少,畢竟聯邦現在政治越發透明,沒有那麼多大人物會被關進來,而聯邦軍方一直在迎接與帝國間的大戰,也不會有太多的軍隊重犯會被送來此地。

  正午太陽地光輝,穿透了監獄頂部的透明材料穹頂,落在了地面之上,被高硬度材料分割開來的區域中,三十幾名穿著囚服的犯人正在吃午餐。

  午餐的營養搭配不同,幾十名或老或少,或頭髮花白或剃著光頭的重犯們,臉上掛著各式各樣的神情,有地落寞如同一位詩人,有的憤怒還是如同一位詩人,有的平靜自持如同一位好詩人。

  這裡關押著地重犯,有的殺人無數,有的犯了叛國罪,都不再奢望能夠活著出去,吃飯的時候,場間因為長時間枯燥而變得有些火星的氣氛,卻被樓上那些端著制式電擊槍地冷酷軍人們壓制了下來,於是他們只好冷地互相看著彼此,看著四周,用眼眸散發身軀裡的血腥味道。

  當當,兩聲沉悶地金屬撞擊聲響起,食堂裡的重犯們幾乎同時抬起了頭,向著監獄入口處通道望去。

  通道處的電控合金門緩緩打開,露出了一群人。四名身上沒有配備武器的軍人,如臨大敵一般緊張地握著手中地黑色高聚合材料套索,四根套索的前端,緊緊地繫在一個人地脖子上。

  傾城監獄來了新人,用餐的重犯們好奇地望著那邊,要知道這個枯燥乏味地監獄,已經很久沒有有足夠資格的犯人進來了,他們笑瞇瞇地望著那個新囚犯,有的重犯想到終於多了一個人說話,而更多人的眼裡卻是透出了殘忍好殺的情緒,想到終於又有新人來流血哭喊,來替自己打發這絕望的時光。

  然而所有眼眸中的情緒,在投向通道入口處片刻之後,全部消失不見,代替的是震驚與不可思議,而有隱隱的忌憚與恐懼。

  ……

  ……

  被黑色套索控制住脖頸的新來囚犯,是一個年輕人。雖然那頭潦草的黑色長髮,像亂草一樣地披在他的肩上,讓人有些瞧不出來具體的年齡,但是柔順烏黑的髮質還有那張蒼白的臉,卻依然保留著年輕人特有的朝氣。

  五個月不曾見過陽光,臉色自然蒼白,頭髮自然也沒有人打理。新來的囚犯瞇著眼睛,貪婪地透過頭頂的透明穹頂,望著正午的太陽,似乎根本不擔心被熾烈的陽光灼傷視網膜。

  他那雙本來就不大的眼睛,因為瞇的過於用力,變成了兩條細縫一般。

  押他入獄的四名軍人,見這個囚犯停在了原地,聯想到上級的嚴厲交待與傳聞中此人的恐怖實力,心臟不禁緊張地縮了縮,下意識裡同時手臂用力,拉動了黑色的套索。

  年輕囚犯卻像是腳下生根一般,穩絲不動,他依然抬頭瞇著眼睛看了一陣太陽,然後低下頭,用雙手將垂在臉畔的那些亂髮撥弄到了腦後,露出那張蒼白的面容,這才老老實實地隨著軍人的動作,向前踏了一步。

  只是一步,落腳處又傳來一聲沉悶的金屬撞擊聲,他的腳下被套著合金製造的電控磁性腳鐐,反耀著金屬光芒的腳鐐看上去十分漂亮,但卻重達三十公斤,尤其是與地面銀色通道接觸時,強大的磁吸力,更是讓這聲音顯得格外巨大。

  他的手上也戴著特製的電控手銬,說手銬或許都不太對,因為粗重的金屬套環,配戴在他略顯瘦削的手臂上,看上去十分不相襯。

  粗重的手銬腳鐐,蒼白瘦弱的囚犯,就像是席勒的戲劇中,那個無力的少年被束縛在鐵皮打造成的陰森小屋裡。

  隨著軍人緊張地拉動,新來囚犯皺著眉頭,緩慢地移動著自己的雙足,向著前方走去,每走一步,他都要與地面強大的磁附力做鬥爭,行走的無比艱難。

  隨著他緩慢地行走,沉悶中夾著清脆的金屬撞擊聲,不停從他的身下響起,響徹整個傾城監獄。

  隔著一道透明的材料隔牆,重犯們的目光隨著這個新來囚犯的移動而移動,他們眼眸裡的情緒早已變得無比震驚與忌憚。

  新來的囚犯究竟是什麼人?監獄方居然使用了很多年沒有使用的磁性禁制。有的犯人心裡寒意更甚,因為他們清楚地看到,新來囚犯身上的沉重磁性腳鐐裡,電控爆炸的紅燈,一直在似有似無地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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