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九章 幕後者的端倪
「老臣教女無方 還請陛下恕罪。」商容對坐在上首,對換過新衣的張紫星連連賠罪。
張紫星暗道:你這還叫教女「無方」啊 若是「有方」,我這女婿的小命焉在……
「老丞相休要折寡人面皮了 說句實話,寡人這趟確實來得唐突 只因思念青君心切,才有此不告自來之舉 請丞相莫要怪罪。」張紫星強作正色,但還是忍不住偷看了商青君一眼,後者給他一個慧黠的笑容。
「丞相放心,寡人與青君早已兩情相悅,就算那日在朝上沒有飛廉所奏,也打算向你提親的。明日寡人便在朝上正式宣佈,立青君為睿妃,到時候對丞相的稱呼也要改為國丈了,哈哈!」
說著,張紫星趁著商容謝恩的時候,指了指商容,飛快地朝商青君眨了眨右眼,意思是你的父親大人其實早就是俺的老丈人了。商青君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作勢啐了一口,臉上嬌羞無限。商容也算是老年成精了,明知女兒和天子有小動作,而且從近日「夜賊」之事來看,兩人早已暗通款曲多時,所以故意裝聾作啞,只是在暗地裡嚴囑下人不得將今夜之事外傳。
商容諫道:「陛下,以後這微服出宮還是謹慎為之,若再遇巫苤之事,恐有莫大凶險。」
「如果這次不是因緣湊巧,青君的心上人正好是寡人,只怕現在丞相已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之中,丞相放心,寡人必將查明真相,嚴懲那主使者。」張紫星沒有忘記在這段美好姻緣背後籠罩的陰謀,讓商容回憶那日朝議立妃前後是否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商容是個忠臣,但並不是個軟柿子,他能歷經三朝屹立相位不倒,自然有過人之處,馬上將重點懷疑對像定格在了之前對他示好的飛廉身上。
果然,又是飛廉,看來有必要好好去和這位神秘的上大夫做一番「交流」了。
不過商容也提出了另一個想法,這個陰謀顯然是針對他這個首相而來的。如果飛廉是主謀,那麼其真正目的何在?怕商容為女兒出氣針對飛廉?還是為了替惡來報仇?稍一分析,這兩個假設都不成立。就算這陰謀成功,商容被天子嚴懲甚至貶職,飛廉並沒有獲得什麼實質性的利益,由此可見,主使者必定另有其人。
商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老臣以為,那人當不知陛下有兩個身份的秘密,所以此事暫時不宜大張旗鼓。陛下明日在朝上宣佈正式納妃之事後,只需悄然靜候,必會有人主動露出破綻。」
「丞相所言甚善。」張紫星點了點頭,心道薑還是老的辣。至於飛廉的問題,他已經拿定了另外一個主意。
三人又討論了一陣,似乎再找不到什麼話題可說,張紫星明白以天子之尊上門做採花賊被抓現場已是大大的笑柄,饒是他臉皮厚,也不好意思當著商容的面再提出留宿丞相府的要求,最後只得悻悻地在商青君幸災樂禍的目光中告辭離開。
第二天,張紫星在朝上宣佈,正式封首相商容之女為睿妃娘娘,七日後迎娶入宮,加封商容為國丈,並予以厚賞,百官紛紛向天子道喜。
果然不出意料,就在消息公佈的第二天,事情就露出了端倪,不過那源頭卻是黃飛燕,倒讓張紫星大吃了一驚。
這天中午,黃飛燕忽然單獨找到他,擯退左右,吞吞吐吐地說出即將入宮的商青君其實一早就有意中人了,而且關係可能還發展到相當「親密」的地步了。
張紫星萬萬沒想到,自己心愛的妻子之一黃飛燕竟然參與到了這場陰謀中,心中什麼東西彷彿裂開一般,整個人一時怔在那裡,連黃飛燕後面安慰的話語都充耳不聞。
「妹妹,夫君怎麼了?」這情形正好被進來的皇后姜文薔撞見,見天子神情異樣,忙問原因,黃飛燕在一旁小聲地把事情的「真相」說了一遍,若是黃飛燕這番話對其他人講倒還罷了,偏生這位皇后娘娘是宮中除張紫星外唯一知道商青君事件真相的人,姜文薔當即異樣地看了黃飛燕一眼,卻沒有說話,黃飛燕只覺兩人今日都十分反常,不由詫異。
「好了,寡人知道此事了,你先退下,寡人與梓潼有點事情要說。」張紫星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控制住情緒,淡淡地說了一句。
黃飛燕見他一改往日親密稱呼,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還以「寡人」自稱,心頓時涼了半截,低聲嘀咕了一句:「有什麼事,還要我離開才能說啊……」
這句話如同導火索一般,引發了張紫星壓抑已久的怒火,當即對黃飛燕大吼道:「滾!滾出去!」
兩人相識、成婚至今,黃飛燕還是第一次看他對自己發這麼大的脾氣,一時嚇呆了,姜文薔見張紫星臉色越來越難看,趕緊推了一把黃飛燕,黃飛燕這才反應了過來,告了聲退,再也止不住淚水,哭著跑了出去。
當日巫苤事件後,姜文薔曾從商青君口中得知這項陰謀,自然明白張紫星的心情,她柔聲說道:「夫君,你先消消氣,依妾身看來,此事未必與飛燕有關。夫君與飛燕夫妻一場,當知飛燕的為人,她雖然偶有小脾性,卻不失純真善良,更何況此事於她並無甚好處,其中只怕另有蹊蹺,還望夫君三思。」
張紫星冷靜下來一想:黃飛燕的為人他很清楚,要說胡鬧她可能有份,但要說陰險卻沾不上邊,以她的個性,這件事十有八九是被人當了槍使。只怪自己太急躁,不分青紅皂白對黃飛燕發了一通大脾氣,肯定傷透了她的心。
姜文薔看著他懊惱的表情,輕聲安慰道:「夫君平日素來冷靜多智,怎麼近日忽然失了方寸,想是對妹妹愛之越深,痛之越切。」
「文薔,謝謝你的理解和提醒,」張紫星動情地握住了姜文薔的手,「我與你們姐妹俱是恩愛無比,若剛才換成是你,夫君會更加難過的。」
「夫君放心,妾身不會吃這種乾醋的,」姜文薔莞爾一笑,「快點去找妹妹吧,她剛才傷心地跑了出去,還不知道躲到哪裡難過去了。」
有這樣一個善解人意、賢淑溫柔的妻子,你還能奢求什麼?張紫星在她額間輕輕一吻,朝外跑了出去。
張紫星靠著過人的靈覺,沒費太大功夫就找到了躲在荷花池假山後抽泣的黃飛燕。張紫星假裝咳嗽一聲,黃飛燕頓時驚醒,見他走來,紅著眼睛下拜:「臣妾參見陛下。」
張紫星扶起黃飛燕,問道:「飛燕,你可是心中怨恨夫君?」
黃飛燕咬著嘴唇,低頭擦去淚水,說道:「臣妾不敢,臣妾剛才不知進退,請陛下寬恕。」
張紫星聽她的稱呼就知道這妮子還在傷心,歎道:「飛燕,你可知我方才為何那般暴怒?」
「可是因為那位商小姐之事煩悶?」黃飛燕委屈地說到:「臣妾聽聞此事,也覺駭然,為免陛下受到蒙蔽,故而才斗膽進言,卻不想陛下如此惱怒。」
張紫星搖搖頭:「你錯了,飛燕,夫君所氣的不是此事,而是在氣你……」
黃飛燕顧不得掩飾紅腫的眼睛,難以置信地抬起了頭,張紫星拉著她的手,就地坐在了假山岩石上,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黃飛燕越聽越驚訝,最後羞愧地說道:「都是飛燕愚昧,聽信人言,差點害了商丞相一家,請夫君責罰!」
「現在知道夫君剛才為什麼那麼生氣了?」張紫星摟住她的腰身,將她往自己身邊靠緊了些,「其實剛才夫君也太過急躁,飛燕勿要記心。」
「夫君剛才一定以為飛燕與這陰謀有關,所以才那般痛心疾首吧,」黃飛燕淚眼中泛出幸福的光芒,雙手絞弄著裙角,低聲道:「原來飛燕在夫君心中還是有一席之地的,雖然被夫君責罵了,但飛燕現在好開心。」
「小傻瓜,誰說夫君心裡沒你了?」張紫星將黃飛燕翻過來,在那彈性驚人的翹臀上「啪啪啪」抽了三記,這幾下不輕不重的幾下「懲罰」讓她心中湧起一股奇特的感覺,雖然咬著嘴唇沒有哼出聲來,俏臉卻已是殷紅欲滴。
「飛燕,你須得老老實實告訴夫君,那傳聞到底從何處聽來?」
黃飛燕知道此事關係重大,當下收斂住心中的雜念,遲疑著說道:「夫君,妾身……是從嫂子賈氏那裡聽來的……」
賈氏……張紫星猛然想起,在朝議納妃之事的前一天,皇后姜文薔還曾提到這位賈氏曾來宮中拜見,提到了商容之女才華過人的事情,現在看來,那似乎是一招伏筆,目的是通過皇后使天子對商青君產生好奇心,為第二天朝議上提出納其為妃做好鋪墊。如果是這樣,那麼後來的提議納妃、下藥促成商青君與紫星先生的「好事」、豹身人跟蹤「捉姦」,再到今天通過黃飛燕向天子揭露「真相」,都是一個完整而周密的局,這個佈局的人可算是處心積慮,煞費苦心。要不是那位男主角正好是張紫星本人,只怕現在已經落入對方算計之中了。
黃飛燕見天子目光漸漸凌厲,慌忙解釋道:「我家嫂子素來賢德,此事一定另有內情,還請夫君明鑒。」
張紫星並沒有像剛才那麼衝動,黃飛虎幾代忠良,又向來與商容交厚,更重要的是兩者並沒有什麼利害衝突,扳倒商容對黃家沒有任何好處,所以這賈氏很有可能也是被人利用了。
佈局者冒著風險花了如此大的力氣,必有所圖,一旦這個陰謀得逞致使商容倒台,那麼最大受益者是誰呢?張紫星將整件事串聯起來仔細回想,不斷地在嫌疑者的名單中篩選,結合天影調查出的,前段時間曾與飛廉有往來的名單,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張諛笑的胖臉……
皇后也曾說過,當日提及商青君時,除了賈氏外,此人的妻子也在場,而第二日在朝上此人提出廣納各鎮美女的荒唐提議很可能是為拋磚引玉,故意引出飛廉「報答」商容的提議。飛廉因兒子得罪商容而主動提出請天子納商青君妃,目的為了報答和討好商容,表面上看合情合理,無可厚非,但如今以懷疑的目光換一個角度來看,這未必不是事先與某人預謀好的算計。包括今天的告密之事,只怕此人也脫不了干係。看來必須從頭到尾,徹查此人。
張紫星想到此處,目中猛地閃過殺機,將黃飛燕嚇了一跳,還以為他要對黃家不利,連忙求情,張紫星知道她害怕此事牽連父兄,也不解釋,只是安慰了幾句。
其實他心裡清楚,在沒有獲得確鑿的證據之前,這些都是假設,但期間有一個關鍵人物必定脫不了干係,那就是當日在朝上提出納妃的上大夫飛廉,況且這位上大夫身上還有著太多的秘密。以前是因為手上的實力不足,對飛廉的力量有所忌憚,所以不敢輕易打草驚蛇,如今有孔宣這樣僅次於聖人的強者在,還顧忌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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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傍晚,上大夫飛廉府前來了兩位不速之客,一個身形健美,相貌英武,眉宇間透出一股迫人的氣勢,另一人略矮,相貌俊秀,顯得仙風道骨,雖然站在英武男子身後,卻給人一種無法忽視的感覺。
大凡門衛都是觀顏辨色之人,看出兩人氣宇非凡,客氣地問道:「此乃上大夫飛廉府邸,兩位有何貴幹?」
「踢館!」英武男子脫口而出,見門衛一頭霧水的模樣,正色道:「踢館就是前來拜會的意思,我乃惡來少爺的故人,特來相會,你等速去稟告,若有怠慢,後果自負!」
門衛小心地問道:「請問兩位老爺怎麼稱呼?小人好去稟報。」
英武男子略一思索,說道:「你就道東市故人來訪,再將我相貌轉述惡來,他自會知曉。」
門衛請二人稍候,進門後不一會就出來,對兩人行禮道:「少爺請兩位進府,那個……踢館。」
英武男子忍住笑意,朝同伴使了個眼色,跟著門衛走入府中。
正文 第八十章 訛獸小誕
這二人正是張紫星與孔宣,張紫星特意選擇微服前來,就是想一探這飛廉的底細,若是大張旗鼓,反而會打草驚蛇,讓他有所準備,反正有孔宣在,也不怕他的尾巴翹到天上去。
張紫星暗暗驚訝,以孔宣玄仙上階的實力,若是評價「算是」厲害,那已經是相當不錯的陣法了,想不到飛廉府中竟然還有這種佈置,心中好奇不由又多了幾分。
等了一會,惡來不見影子,倒來了一位少女,這少女清秀俏麗,一副丫鬟打扮,朝兩人施禮道:「兩位老爺,奴家小誕,是府中的奴婢,多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貴府少爺惡來呢?」這丫鬟小誕給張紫星一種奇特的感覺,彷彿她是與自己結識多年的親友,值得信賴。
小誕一副怯弱的模樣,惹人憐愛:「少爺有要事在忙,稍候就到,特派小誕來伺候,小誕出身卑賤,不識禮數,請兩位老爺莫要怪罪。」
張紫星頭腦一陣迷糊,似乎不忍對這俏麗丫頭有任何怪責,說道:「無妨,我們就在此等待即可。」
孔宣看著張紫星的模樣,微微一笑,也不言語,跟著點了點頭。小誕俏生生地一笑,居然有一種與外表年齡不相稱的動人風情:「老爺如此體貼我們這些奴婢下人,真是個好人,請問兩位老爺貴姓?」
張紫星那頭腦迷糊感愈發強烈,忍不住脫口而出:「我姓張,他姓孔。」
孔宣一聽張紫星自稱姓張,不由面露古怪之色。
「原來是張老爺和孔老爺。」小誕可不知道孔宣的疑惑,眼珠一轉,朝兩人嫵媚一笑:「兩位老爺從何而來。」
張紫星心裡一直告訴自己不能說實話,但大腦卻不由自主地發出「說出來」的指令,兩股意識如同拔河一般,你來我往,僵持不下。外表看來,張紫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矛盾的表情充分地體現著內心的掙扎,額上儘是豆大的冷汗。
就在這時,他的靈識忽然湧起一陣熟悉的清涼,神智頓時一醒,目光又恢復了清澈,暗叫厲害。看來這小誕絕非普通丫鬟,那種迷魅的力量委實了得,但他並不甘心就此受挫,目中忽露奇光朝小誕看去,語氣一轉,變得深沉起來:「小誕,看著我的眼睛,我將會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
小誕的雙眸情不自禁朝他看去,陡然一頓,變得朦朧起來,她原本見對方漸漸被自己的力量所迷惑,心中也有些輕視,不曾防備對方還有這樣的反擊手段,只覺精神彷彿被什麼吸引一般,陷入了深不見底的泥沼,無法自拔。張紫星的表現大出孔宣的意料,孔宣眼中原本的疑惑之色盡去,換成了詫異。
「美麗的姑娘,告訴我,惡來現在哪裡?」在小誕聽來,張紫星的聲音如九幽深處夢魘的魔音,帶著強大的誘惑力,不容抗拒。
「少主正在全面發動陣法,想要對付你們……」小誕喃喃地說道,眼神顯得有些癡迷。
少主?那麼上面必定就是「主公」了……果然不出所料!
惡來那廝正在做佈置?張紫星朝孔宣看了一眼,後者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笑容。張紫星心中有數,又問道:「飛廉何在?他的真正身份到底是什麼?」
「飛廉大人適才外出往費大夫府上去了,大人的身份……」小誕身體忽然一震,彷彿觸動了什麼禁忌,露出痛苦的表情,「大人的身份其實就是……不……」
張紫星感覺到她腦的抗拒力越來越強,趕緊加強了暗示:「小誕,快說出他的身份,你就能從這夢境中解脫了。」
小誕臉上掙扎之色更濃,最後「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卻是擺脫了張紫星的心理暗示,神情顯得萎靡無比。
「好本事!我本想以迷魅大法試試你體內七情香的清明之力,卻不料被你反窺入我的精神世界,差點被你控制……」小誕擦去嘴角鮮血,露出苦笑,「看起來惡來少爺惹上一個強敵了。」
七情香!看來那日豹身諸犍口中的「主公」肯定是飛廉。
「以你的手段,絕非什麼普通的丫鬟,這上大夫府還真是藏龍臥虎。」張紫星對小誕的力量也暗暗警惕,當他受到迷惑時,隨身攜帶的超腦居然毫無預兆,看來超腦也不是萬能的。他後來所採用的反擊正是從超腦中獲取的一種強效催眠術。
在二十四世紀,催眠術被廣泛用於醫學與心理學領域中,而這種強效催眠術必須借助特定的儀器輔助完成,效果極強,張紫星以靈力模擬結合超腦的聲波完美地實現了這種強效催眠術,甚至從某個角度來說,功效還猶有過之。說到迷魅之術,小誕是個中行家,但一來沒料到對方有如此的反擊能力,二來沒遇到過這種形式的「迷魅」,所以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心防失守,反被張紫星所制。若是張紫星在正常的情況下施出強效催眠術,亦無此奇效。
孔宣不屑地笑了笑:「兄長太看得起她了,什麼藏龍臥虎,一隻訛獸而已。」
小誕聞言一震,看著孔宣的眼神中多了一分懼色。原本她以為這實力尋常的兩人都被自己的異術所迷惑,誰料到一個反過來控制住了她,另一個更是輕易地道破的她的真身。
張紫星立刻用意識在超腦中資料庫搜索——訛獸:上古妖獸,別名誕。人面兔身,能說人言。喜歡騙人,言多不真。其肉鮮美,但吃了後也無法說真話了。
張紫星暗道這訛獸的特性還真有意思,說道:「聽聞這訛獸是人面兔身,吃其肉後無法說真話,可有其事?」
孔宣目中神光一閃,說道:「想不到兄長見聞如此廣博,訛獸本是上古妖獸,出自西南蠻荒,雖然戰鬥力低下,卻具極度迷魅之能。剛才兄長的形容很有意思,其實就是以秘法食用她的肉後,服用者也能具有那種迷魅之力。」
小誕聽到孔宣的話,彷彿想起某件可怕的事情,面色「刷」地一下變得慘白無比,身體都顫抖了起來,咬牙說道:「你們休得猖獗,此處可是上大夫府,況且你們已經身陷殺陣之中,只有速速束手就擒,方可保全性命。」
「就憑這區區天妖滅魂陣?」孔宣冷哼了一聲,臉上儘是輕蔑之色。
這時院外傳來一聲大吼:「好大的口氣!老子倒要看看那小子請來的是什麼幫手!竟然有膽子上門送死?」
只見一個兩米多的巨漢出現在門口,相貌醜惡,正是上次在東市被張紫星折斷雙臂的惡來,那傷勢看來已經痊癒,眼中儘是仇恨的凶光。惡來瞥了孔宣一眼,發現他修為很弱,只道張紫星的幫手是個只會說大話唬人的傢伙,頓起輕視之心。
「原來是手下敗將!安敢如此囂張?是否還想再殘廢一次?」張紫星淡淡地說了一句,存心要激起惡來的怒火。
果然,暴跳如雷的惡來馬上變化成那犄角惡魔的模樣,揮爪朝張紫星抓來。出乎惡來意料的是,這個力量還在自己之上的敵人並沒有採用硬碰硬的辦法,而是採用了一種奇怪的方法迎戰。這種看起來軟綿綿的拳法,給擅長力量的惡來一種「拳打到棉花中」的難受感覺,他巨大的力量總被對方牽引、轉移開來,落不到實處,有時甚至會反擊回自己身上,著實鬱悶。
孔宣眼光很毒,馬上看出這是一種奇妙的技巧,深含生剋至理,能以靜制動,以柔克剛,避實就虛,借力發力,不禁讚歎,對這位神秘皇兄的好奇心又濃了幾分。
張紫星用的正是後世著名的太極拳,結合本身的異力,惡來從未遇到過如此掛怪的近身作戰方式,只感覺自己如同被貓戲弄的老鼠一般無能為力,隨著張紫星對太極拳熟練程度的進一步提高,惡來的鬥志越來越弱,感覺輸在這種「軟綿綿」的技能之下,比上次東市硬碰硬的失敗更令人氣餒。
惡來好不容易擺脫那如漩渦般綿勁的纏繞,跌跌撞撞地退出圈外,喝道:「你這妖人!施的什麼邪術!本大爺才懶得好你糾纏!」
張紫星哭笑不得:你自己明明是個妖魔的樣子,還好意思叫我是妖人?
惡來看到小誕已經偷偷溜出院子,心中大定,拿出一面繪著古怪紋路的黑幡,抖了一抖,院子上空頓時出現一團團烏雲,遮豬了陽光,四周暗了下來,還不時響起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哭神嚎。
惡來看著「嚇呆」的兩人,傲然道:「此乃上古奇陣天妖滅魂陣,你們已在陣法控制之下,生死就在我一念之間。若不是老頭子一再交代要弄清你的來歷,老子早就將你們兩個化作齏粉了。識相的話,快點降伏,否則管叫你們被萬妖噬體,形神俱滅!」
張紫星感覺到了四周的可怕壓力,心中一緊,孔宣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看都沒看惡來一眼,張紫星對孔宣之能很有信心,膽氣大生,對惡來說道:「我這位兄弟早就說了,『區區』天妖滅魂陣,不足為懼,你且放心發動,管教你輸得心服口服!」
惡來獰笑道:「既然你們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了!」
說完,他一揚黑幡,整個人頓時消失不見,四周哭嚎之聲更盛,空中的烏雲逐漸散落成絲,飄了下來,張紫星看得分明,那無數的黑絲竟是無數奇怪的妖魔,個個面貌猙獰,張牙舞爪,只是下半身影像黯淡,應是孔宣所說的百萬妖魂。
與那日心魔中所見的鬼魂不同的是,這樣妖魂是真實存在而非幻象,不僅威力遠勝鬼魂,而且不畏任何凡間兵器。還沒飛近,張紫星就感覺到了從它們身上傳來的凶戾氣息,他或許有信心以一敵十或是敵百,但這百萬之眾絕不可能力敵,若是萬眾妖魂一同圍來,只怕會屍骨無存。妖魂們靈智雖然低下,但嗅覺極強,一聞到生人氣味,紛紛露出飢渴的可怕模樣,嚎叫著朝下方兩人所處的位置飛來。
孔宣見張紫星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說道:「兄長不必驚慌,你那噬魄金矛正是這等魂類的剋星,可拿出鎮於此地,妖魂自然不然上前。」
張紫星依言從法寶囊中拿出噬魄,插於地上,那金矛頓時發出淡淡的光暈,適才還窮凶極惡的妖魂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紛紛露出害怕的模樣,四下倒退而去。張紫星不料噬魄還有如此妙用,心頭大喜,只聽孔宣又道:「兄長可還記得前日所悟玄圭之術?此時正好一試身手。」
張紫星心念大動,原來,這幾天在孔宣的指點下,他已經漸漸能控制玄圭中饕餮的精魄之力,使之由以前的被動出現變成如今受意識掌控的主動出擊,問題就在於他目前的力量不足,若是強行凝聚力量放出饕餮,力量必定會有一大段時間的真空期,必須要等十數天甚至更久後才能再度召出。
「兄長不必顧慮,你儘管放心施為,我自會助你一臂之力。」孔宣說著,手掌顯出一道五色光華,沒入張紫星胸中,張紫星只覺體內多了一股奇異的力量,這股力量看似平和,卻如浩瀚大海一般無窮無盡,知是孔宣相助,趕緊依法凝神於玄圭之中,喚出那饕餮來。
在院外的惡來和小誕就見陣中忽然多了一隻猙獰的巨大獸頭,目露血光,生就一張駭人的巨嘴,附近躲閃不及的幾條妖魂轉眼就被它吞噬。
小誕驚道:「這兩人竟有如此神通,不僅能抗住天妖噬魂陣的威力,而且還能施展異術吞吃妖魂,少主還是謹慎一些,派人速去通知主公回府為妙。」
「我倒要看看,這兩人能在百萬妖魂的攻擊下撐多久!」惡來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你休要多事,且看我拿下這兩人,屆時大不了再交給老頭子定奪,免得他又囉嗦!」
巨獸在吞噬了十數條妖魂後,眼中的紅光漸漸黯淡,整個身體也隨之消失不見,惡來大笑道:「此術不過是龍頭蛇尾而已,不足為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