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乍暖還寒
下邊的阮安雖然說私底下沒有少收好處,可是聽到朱棣這件事情,卻絲毫隱瞞的心意也沒有,連忙回答說道:
“奴婢聽說是因為那霽月齋的掌櫃的得罪了紀大人,正好有人舉報說那傳國玉璽是假的,所以紀大人就將他收了監,不過一直也都只是關著,也沒用大刑。”
要是在往常的話,阮安說完了這個,朱棣就不會再追問了,畢竟一邊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商人,一邊是一直來都忠心耿耿的近臣,自然是不會過多的追問,可是這次卻不同,聽阮安說完了之后,朱棣若有所思的望了他一眼,眉毛一挑,不置可否的問道:
“只有這些?”
聽到朱棣這若有所指的一句話,阮安不由低了低頭,接著說道:
“不過奴婢倒是也聽說了一些傳言,說那霽月齋的東家跟小公爺是長孫殿下交往甚密,而且當日之所以得罪紀大人,也是因為紀大人在大學士的靈堂上言談失禮,那人是為了替長孫殿下出面的。”
聽到阮安這樣一說,眼睛不由一瞇縫,沉聲說道:
“這么說這霽月齋的掌櫃的是刻意接近長孫殿下的了?”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聽說那周東家雖然說是一個商人,卻有些真才實學,據說還在編寫一本書呢。”
聽到阮安后面的話,朱棣的臉色不由好轉了一些,眼皮微微下垂,兩只眼睛半閉著,似乎是在閉目養神,可是一邊的阮安這時候卻更是大氣都不敢喘,這時候的朱棣是在考慮事情,打擾不得!
“漢王那邊最近有沒有什么動靜呢?”朱棣忽然間開口問道。
聽到這個。阮安心中不由一驚。不過卻還是開口說道:
“王爺最近跟往常一樣。倒是不曾有什么異樣。”
“恩……”朱棣點了點頭。隨后才開口說道。“告訴紀綱。放了那個姓周地商人吧。既然這傳國玉璽是當年宮里頭地那一枚。也就不算是欺君了。不值得為了這個鬧地人心惶惶地。”
“奴婢領旨!”阮安連忙行禮說道。
朱棣抬手揮了揮。隨后說道:
“另外也告訴紀綱。少在外面惹事生非。讓朕這里也清靜清靜。還有。讓他少跟漢王摻和。要是真地鬧出了事兒。朕也留他不得!”
最后這句話重磅炸彈一樣落在了阮安的心頭,這話里面可是有太多的含義了啊!第一,朱棣這是在警告紀綱——小子少玩花樣,你的事情我都知道;第二,警告漢王呢,少跟那些大臣們摻和;可是這第三條讓阮安想到之后,背心一片冷汗,這可是要命的話啊!他從一開始就絲毫沒有打算是說出紀綱和漢王之間有勾連的事情,可是朱棣竟然知道了!他是如何知道的?他說這些是不是也是在敲打阮安呢?
“奴婢……知……道了。”阮安渾身有些顫抖的答應了一聲,隨后連忙也是一路倒退,出門的時候還差點被門檻絆倒,可是他絲毫停留的意思也沒有,而是一路上快步疾走,等到了宮門口坐上了轎子才感覺到自己的兩腿之間涼颼颼濕漉漉的。
伸手一摸,感覺到褲子上一片濕漉漉的感覺,阮安不由一陣懊惱,又尿褲子了,雖然說對于太監來說,尿褲子並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可是作為一個老太監,竟然還被嚇得尿褲子了,這要是讓那幫人知道了,肯定又會傳做笑柄的。
有些坐臥不安的在紀綱的客廳里面等著,那平日里萬分喜歡的“女兒眉”也絲毫引不起他的興致,只是有一下每一下的用茶杯蓋撥弄著水面上面飄著的茶葉。
一陣腳步聲傳來,他不由放下了茶杯,未見人先聞聲:
“哎呦,是阮公公啊,今兒個是什么風兒把你給吹過來了啊?”
阮安現在那里還有心思跟紀綱這邊扯閑篇啊,苦笑了一下,隨后說道:
“紀大人,爺們這次來是為了替萬歲爺傳個口諭。
”
聽到阮安這樣一說,紀綱一怔,卻連忙帶頭面向客廳門口坐了下來,阮安清了一下嗓子,這才開口說道:
“口諭!放了那個姓周的商人吧,既然這傳國玉璽是當年宮里頭的那一枚,也就不算是欺君了,不值得為了這個鬧的人心惶惶的。”
聽到阮安的話,紀綱不由叩頭在地,口中說道:
“臣領旨!”
“皇上還說了‘告訴紀綱,少在外面惹事生非,讓朕這里也清靜清靜,還有,讓他少跟漢王摻和,要是真的鬧出了事兒,朕也留他不得!’欽此!”
聽到阮安念完了,紀綱身后的人連忙伸手扶他起來,紀綱也是滿臉希翼的看著阮安,說道:
“阮公公,皇上今兒個這話我怎么聽不太懂呢?”
聽不懂?阮安現在那里還敢有
紀綱扯在一起啊,要不是皇命在身,他恨不得現在離TT八千里遠,現在卻也只好陪笑著說道:
“咱家也不過是個傳話筒,皇上的話算是傳到了,紀大人告辭了!”
“阮公公留步!”紀綱連忙出聲挽留。
阮安也停了下來,隨后紀綱滿臉笑容的走了上來,從袖口中拿出來了幾張大面額的寶鈔,笑著說道:
“煩勞公公你跑一趟了,老規矩,這是給你喝茶的錢。”
阮安看了看那幾張寶鈔,隨后又看了看紀綱,隨后抬手將那幾張寶鈔揣進了袖口中,留下了一句模稜兩可的話后就走了。
“紀大人,自己珍重!”
看著阮安離去,站在紀綱身后的錦衣衛鎮撫胡海不由開口說道:
“大人,這老太監是什么意思啊?”
紀綱的臉上的笑容這時候也消失的干干淨淨,回答說道:
“皇上這是在敲打我呢啊!”
“啊!”胡海不由也低聲驚呼,隨后緊跟著問道,“為什么?大人對皇上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啊!”
聽到胡海這樣說,紀綱不由苦笑了一下,隨后才緩緩的說道:
“就是因為太衷心啊……”
可是下面的話,紀綱卻沒有接著說下去,一邊的胡海聽到這個,臉上也有了些覺悟的神色,臉上不由浮起了一絲的傷感,人都說紀綱殺人不長眼,可那些人都是皇上要殺的啊!現在這是要卸磨殺驢啊!
“那咱們是不是要收斂一點啊!”
紀綱聽到胡海的建議,卻只是笑了笑,隨后高聲說道: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要是說皇上真的容不下我了,我就算是變成乖寶寶又能如何,要是皇上容得下我,我在那皇城中怒打陽武侯還不是安然無恙!所以說關鍵不在我們啊!還不如及時享樂呢。”
“那事情怎么辦?”
“怎么辦?放人!看來咱們這次也要玩兒一把大的了!”
聽到紀綱的話,胡海的眼睛不由瞪大了,驚訝的問道:
“大人的意思是?”
“要是現在這皇上不喜歡咱們了,那咱們就找個喜歡咱們的!”
聽到紀綱這話,胡海目光不由一亮,隨后說道:
“對!咱們投靠漢王爺去!”
一個錦衣衛匆匆忙忙的從紀綱家中離去往詔獄的方向走去了,半個時辰之后,林斌站在了鎮撫司的大門口,門口那兩個站崗的錦衣衛看著他的目光都是乖乖的,平頭百姓的身份進了詔獄,竟然還給放出來了,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享受的待遇。
“我終于出來了!”
林斌忽然有些肆無忌憚的仰頭喊了一句,周圍行人聞聲扭頭看了他一眼,可是看到了鎮撫司門口那碩大的兩尊大石獅子,不由又都低頭匆忙的離去了,這種是非之地不久留,再說了從詔獄里面出來,的確是值得吼兩嗓子。
一早接到消息的王朝東正站在不遠處,等林斌發洩完了之后,才湊上前來,說道:
“東家,咱們回去吧。”
剛剛托出生天,滿心歡喜的林斌絲毫沒有察覺到王朝東的神色有些不對,可是一下轎子后,他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了,本來應該是生意興隆的霽月齋現在是門可羅雀,最乍眼的卻是門口掛著的兩個白燈籠,這可是家里面死人了才掛的,他臉色不由一沉,罵道:
“老子這邊還沒死呢,你們就掛上這燈了,誠心敗興是吧?趕緊給我摘了!”
可是周圍的伙計一點動彈的意思也沒有,林斌不由眉毛一豎,生氣的說道:
“怎么回事,一個個的沒吃飯啊!”
身后的王朝東卻湊上前,低聲說道:
“東家,這是給老東家掛的。
”
“什么老東……你說什么?”林斌話說了一半,這才反應過來,猛然回頭盯著王朝東問道。
王朝東嘆口氣,說道:
“東家你不知道,你被錦衣衛的人抓走之后,那些人沒有少來咱們店里面鬧騰,不少寶貝都被搶走了,老東家知道這件事情后,帶著大掌櫃和小姐全來京城了,想要疏通關系,可是銀子撒出去了不少,卻一點消息也沒有,老東家又急又氣,就病倒了,五天前撒手去了,大掌櫃和小姐護送老東家的靈柩回家了……東家,東家!快來人啊!東家暈倒了!”
王朝東一手扶住了林斌,一邊高聲喊道。這也難怪,那詔獄本來就是一個閻王殿,進去不死也脫層皮,林斌乍一出來雖然看似精神不錯,可那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現在乍一聽到這個噩耗,又急又氣之下竟然給暈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