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永曆大帝 作者:樓主大大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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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31002 2010-1-5 17:00: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2 372548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3-1-25 20:25 編輯

內容簡介:

    永曆皇帝,江湖人稱『跑得快』。據說跑功十分了得,曾創下從湖南跑到廣東,廣東跑到廣西,廣西跑到雲南,雲南跑入緬甸的記錄,但是這一次,因為歷史的機緣巧合,他不跑了!

    修兵甲!

    重生產!

    開貿易!

    威懾緬甸!

    揚威南洋!

    誓師北上!

    驅除韃虜!

    反清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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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31002 發表於 2010-1-5 17:02
第一章:南明末帝

    霧靄繚繞著森林,似一襲青紗般平添了幾許神秘。幽深的小徑上,霧氣盤繞著驅散不開。

    身後的背包越來越顯得沉重,朱駿的雙腿灌了鉛似的怎麼也邁不開步子。

    他氣惱的拍了拍手上的指南針,指針紋絲不動的指向三點方向,這個方向他已經走了整整半個月,眼前的森林仍然沒有看到盡頭,看來一定是因為某種特定的原因,導致了指南針失靈。身上所帶的通訊設備在半個月前突然沒了信號,就連所帶的乾糧也在前天掉落在了水裡,這樣下去,恐怕支持不幾天了。

    朱駿抬頭望了望天,高大的巨木枝葉繁茂的遮蔽了星辰,只有一些極小的縫隙才透出點滴的月光,灑落在朱駿的鼻尖,在厚實的森林裡,根本就不可能依*星辰來辨別方向。

    朱駿是中國農業科學院水稻研究所的研究員,這一次來到廣西的森林主要是試驗一種新的雜交水稻,新品種的試種效果非常好,經過無數水稻專家的努力,新品種的水稻畝產能達到一千斤以上,相對於基因水稻來說,這也許算不得什麼,現在就算是普通的基因水稻產量也能達到一千二百斤。新品種的主要賣點在於極強的生命力,就算是隨意在荒山野嶺中播下一顆種子,不需開墾、施肥,每畝也能達到恐怖的八百斤的產量。這對於土地肥沃的華東、東北等地也許算不得什麼,但是對於土地貧瘠的西南省份卻是一個福音。

    就是要記錄新品種的水稻在大森林中能否能夠自然生長的數據,細心的觀察和枯燥的數據收集之後,朱駿興奮發現,種子在森林的雜草中生命力更加強勁,如果在荒原中種植,畝產量還可以步上一個台階,試驗的結果比預期還要好。

    原有的興奮過後,朱駿不得不面對眼前的困境了,他已經在森林中整整徘徊了半個多月,不但與廣西農科院失去了聯繫,就連指南針也出現了問題,一路上,為了減輕負擔,他已經拋棄了身上大部分的裝備,背包裡除了一支精鋼打製用以防身的鋼弩,剩下的只是一小瓶新品種的水稻種子了。

    再這樣下去可不行,朱駿躺在一棵粗壯的樹桿上緩了口氣,夜霧繚繞的森林裡,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此起彼伏的鳥蟲鳴叫聲平添了幾分恐怖的氣息。

    「趙百戶,你帶旗下弟兄往東面搜索,務必仔細一些,你可明白嗎?」遠處,隱隱出來粗曠的叫喊,凌亂嘈雜的腳步聲越逼越近。

    「大人寬心,這其中的厲害,屬下是知道的。」有人沉聲回應。

    「其餘的弟兄排成長蛇,間隔十米小心搜索,再去點一些火把來,沐公爺已下了懸賞,誰若是找到陛下,賞銀五千兩,大家用些心,陞官發財只在眼前。」

    朱駿打起精神,遠處的聲音若有若無,極有可能是當地的農科院請求公安機關協助搜救自己來了。也不知從哪裡來的精神,朱駿朝著聲音的源頭大喊:「我在這裡!」

    遠處的腳步聲加快了節奏,似有千軍萬馬朝著朱駿奔來,片刻功夫,幾米開外的樹叢一陣梭梭的抖動,接著被人撥開,幾十條黑影從樹叢中竄了出來。

    「什麼人?」一個黑影大聲喝問,楊俊看到眼前十幾條長棍一抖,正對著自己身體。

    「我叫朱駿,是中國農業科學院的。」楊俊嚇的不輕,心想自己莫非遇見了強盜,暗暗後悔不該莽撞呼救的同時連忙往自己身上摸索起自己的身份證明。

    「朱駿?」十幾條黑影相互對望,摸不著頭腦。很快,圍聚在楊俊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一個魁梧的黑影撥開人群,按住腰間的一柄長刀排眾而出對著身後的人大吼:「還不快去取火把來照看?楞著做什麼?」

    火光噗的一聲將密實的森林照的昏亮,首先映入朱駿眼簾的,是對面那個魁梧滿臉絡腮鬍子的壯漢,長髮挽成髮髻,全身一副皮甲,巨手緊緊的握住腰間的刀柄。在他的身後,無數的人影綽綽,足有上百餘人。

    真的撞見強盜了,如果不是強盜又怎麼會拿著武器,穿著稀奇古怪的衣服呢。朱駿在袋中掏弄身份證明的手陡然縮了出來,給強盜看自己身份證,這不是送死是什麼?

    「皇……皇上?您怎麼變成了一副這樣的模樣?這稀奇古怪的衣裳是誰留下來的?楊得志等一干侍衛呢?」

    「末將龍江右衛指揮使張有德參見皇上,吾皇萬歲!」魁梧壯漢在愣神以後,猛然鬆開握刀柄的手,拜倒在地。

    「吾皇萬歲!」其餘的人影遲疑之後,一齊拜倒。

    萬歲?這是萬個哪門子歲?朱駿感覺眼前的景象猶如做夢一般,既真實無比,又顯得荒誕不羈,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跪在地上的魁梧大漢對著楊俊又磕了個頭:「末將該死,致使皇上身臨險地,若是出了一絲一毫的差錯,末將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彌過了。」

    張有德文縐縐的說了一通,總是不見朱駿讓自己平身,也不知皇上是喜是怒,心中揣揣不安,更不敢抬頭看這個落魄的天子,只好訕訕的道:「皇上受驚了,末將護衛皇上回營歇息。」

    一干人稀稀落落的站起身子,護著朱駿,將所有的火把全部聚攏在朱駿四周,小心的為他探路,向著森林邊緣前進。

    自始至終,朱駿都沒有發言,對方神神癲癲的不知他們到底是什麼來路。他是個聰明人,已經打定了主意,先暗中觀察,慢慢弄明白了因果再說,否則一不留神說漏了些不該說的話,小命可就不保了。

    走了一個多小時,在附近搜索的隊伍漸漸向朱駿的隊伍*攏,楊俊粗略一算,這支隊伍足有近一千餘人,且各有統屬,上下分明,他想破了腦袋,也得不出這支隊伍的來路。

    前方有幾十名拿著長刀的武士砍著雜草,清理出一條小道來為楊俊開路,那名自稱張有德的頭領小心翼翼的陪伴在朱駿身後,見朱駿不發一言,也是納著頭不敢說話,身邊的普通武士更是不敢發出聲音,只有套在腳底的馬靴輕手輕腳的發出極為微弱的吱吱聲。

    終於,一抹陽光透著林木灑落進來,朱駿看到了久違了的陽光,心緒好了一些,周圍的樹木漸漸稀疏,恐怕再走些時候,就可以走出這片折磨了他整整半個月的森林了。

    前方突然響起了整齊劃一的馬蹄聲,幾名騎士從樹澗中穿梭而出。

    最前的騎士頭上戴著束髮嵌寶紫金冠,一身絲綢勁裝,雙手緊緊勒住馬韁,座下戰馬前蹄離地打了個響鼻,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張有德指揮使可在嗎?請他出來答話。」年輕的騎士生的白淨,身材卻異常的魁梧,聲若洪鐘,見許久沒人答話,頗有幾分不耐,焦躁的控制住座下狂躁的戰馬。

    張有德小心的看了臉色正常的朱駿一眼,嚥了口吐沫回道:「是沐公爺家的世子嗎?恕張某無禮了,皇上正在軍中,還不快來陛見。」

    那騎士吃了一驚,慌忙跳下馬,遠遠的朝著朱駿和張有德的方向遙拜。

    沐小公爺拜了三拜之後,朗聲道:「微臣沐劍銘接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皇帝?微臣?眼前的場景既顯得熟悉,又感覺到從未有過的陌生,在電視裡,這樣的場景無處不在,可是朱駿身處其中,又覺得既揣揣不安,又透著一絲興奮,這或許是現代人一直所追求的刺激心理吧。

    現在所有人都認為朱駿是皇帝,朱駿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裝下去,自稱沐劍銘的青年眼巴巴的向自己請罪,朱駿覺得是該站出來說句話了,否則還真有些說不過去。

    「起…平身吧。」

    「吾皇萬歲!」

    沐劍銘站起身,小心的走到朱駿身邊,望了朱駿一眼,卻突然頓住了。

    被發現了嗎?朱駿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在古代冒充皇帝可是千刀萬剮的死罪,就算是張有德認錯了人,自己並非是有意冒充也是脫不開的,朱駿開始暗暗後悔剛才為什麼不向張有德否認自己是什麼皇帝了,就算自己和皇帝長的相像,那些親近的侍臣也能看出破綻的,這豈不是自尋死路嗎?

    其實朱駿並不是有意要冒充什麼皇帝,只是眼前發生的事實在匪夷所思,他一時沒有轉過彎來,也只有被人牽著鼻子走了,當時他只想著盡快離開森林,哪裡會顧得了這麼多。

    「皇上受驚了,這些儘是我們做臣子的罪過,請皇上降罪於臣。」沐劍銘雙眼微瞇,噙出幾滴淚花,匍匐在朱駿腳下滔滔大哭。

    朱駿鬆了口氣,看來暫時自己還算是安全的。

    可是,自己到底是明朝哪個皇帝呢?朱駿又開始考慮起另外一個問題。

    浩蕩的隊伍擁著朱駿出了森林,便有一匹別緻的馬車停*在崎嶇的小路上。

    朱駿不禁挑起了眉,這輛馬車極其精緻,雪白的駿馬套在車前,攆後是寬綽的明黃羅幃繡成的櫳帳,鬱巍的車梁精雕細刻。問題就出在這裡,這輛車架雖然精巧,卻與朱駿所瞭解到的皇家大氣彰顯起來卻差得遠了。

    古代皇帝所乘的是六匹馬拉的兩輛馬車,即著名的『天子駕六』。天子所御駕六,其餘副車皆駕四。案《書》稱朽索御六馬。逸禮《王度記》曰:「天子駕六,諸侯駕五,卿駕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古人最重的是禮,堂堂天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些規矩是絕不能破壞的,朱駿開始擔心自己所冒充的這個皇帝是否有什麼問題了,不出所料的話,也許處在落難的階段也不一定。

    說也奇怪,朱駿雖被人誤認為皇帝,倒是樂於將錯就錯下去,普普通通的研究員身份和遙遠的家鄉,一時間被拋之腦後,就彷彿一個真實的美夢,雖然荒誕,其中也不時會插入無數的危險,但是總是不願意有人打擾。

    朱駿在錦衣衛指揮使的扶持下坐上馬車,車廂內鋪著暖黃的*墊,裝飾別緻,隨著車轱轆的轉動,在這崎嶇的山石路上行進,倒不顯得顛簸。

    朱駿半躺在馬車內想了半天,基本上認定自己已經穿越了,年代是明朝,人物是明朝的皇帝,但是大明朝整整二百年,其中皇帝就有二十多位,有厲精圖強的朱元璋、朱棣,也有中興守成的朱高熾、朱祐樘,更有荒唐的朱祁鎮、朱由校。

    可是,朱駿到底是哪個皇帝呢?這種事朱駿當然不敢問人,這豈不是不打自招了他的身份有問題嗎?

    而且,還有一個關乎到朱駿生死的問題,那就是原來的皇帝去哪裡了?

    朱駿深深的吸了口氣,拉開車廂一側的金絲簾,遙望著遠處的深山出神。

    濃霧仍然沒有散去,天空漸漸亮堂起來,經過了黎明的洗禮,火熱的陽光直透雲霧,帶來了一絲暖意,馬車在碎石路上輕輕的顛簸,兩旁都是山嶺,被各種樹木點綴的翠綠。朱駿突然想起了什麼,猛的將頭伸出車窗,埋頭觀察起車轱轆下的土質來。

    北方的土壤因為溫度低,分解作用弱,所以土質偏黑。南方的土壤大多呈紅色。而朱駿眼下所看到碎石鋪雜的土壤卻是紫色,這種情況只有西南地區才會有。

    這是怎麼回事?朱駿駭然失色,他幾乎可以肯定,這裡並不是北京,而是中國的西南一帶。

    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了心頭,作為一名農業科學院的研究員,朱駿不但精通地質,而且對於簡單的歷史也知悉一二。

    問題的關鍵是,明朝根本沒有哪個皇帝巡視過西南地區,唯一在西南地區呆過一段時間的,只有清軍入關之後,逃往廣西,最後逃亡緬甸的南明末帝朱由榔。

    朱由榔的命運可謂家喻戶曉,在南明被清軍攻破之後逃亡緬甸,緬王頂住清軍的壓力不願交出,之後,緬王的親弟弟在清軍的教唆下發動政變,殺死王兄,並且將永歷帝交給吳三桂,最後在雲南被人用弓弦勒死。

    想及此,朱駿不禁起了一身冷汗,似朱由榔這樣身份的亡國之君,自己居然鬼迷心竅的去冒充了他。可惜現在騎虎難下,如果自己和外面的士兵們辯駁自己並非朱由榔,恐怕死的更快,這可怎麼辦呢?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5 17:03
第二章:對策

    濃霧猶如被撕破的輕紗漸漸消散,一座規模宏大的古老城池在淡霧中若隱若現,朱駿心裡更加疑惑,遠處的城池雖與中國傳統的閣樓略有相同,但仔細一看,卻發現了其中的細微處的差別,這時沐劍銘拍馬到車窗前道:「陛下,阿瓦城就要到了,自皇上狩獵失去了蹤跡之後,家父不知有多焦急呢,臣請陛下允我先回去給家父報喜。」

    阿瓦城?朱駿還從來未聽過這個奇怪的城市名稱,連忙問道:「這是什麼地方,我怎的沒有聽說過。」話音剛落,朱駿便覺得自己似乎說錯了話,心有餘悸的望了一眼車窗外騎在馬上的沐劍銘一眼,見他並未察覺其中的語病,這才放下心。

    「陛下,許是您受了驚嚇,有些事暫且忘了,這裡正是緬甸國的王都阿瓦城,我們的營地正在那邊。」沐劍銘指著城池外奔騰的河流另一邊茅草搭建的村落道。

    朱駿的臉色青黃,他曾讀過一些南明的史料,知道永歷帝進入緬甸之後,一開始緬甸國王王莽達還算客氣,還備上了些禮物相贈,縱是如此,為了避免禮節上難以處理,緬甸國王拒絕與永歷帝見面,只派漢人通事傳達信息。

    隨著國內反清力量漸漸被清軍肅清,只剩下帶著幾萬軍馬在緬甸與雲南邊境打游擊的李定國所部時,緬甸的態度便蠻橫起來,直到第二年,緬甸發生宮廷政變,國王王莽達的弟弟王莽白篡位,決定剷除永歷帝的隨行官員。他派人通知永歷廷臣過江議事。之後三千緬兵將一干隨行官員團團圍困,將他們全部殺死。並且俘獲永歷帝送到了雲南交由吳三桂處置。

    朱駿最關切的,是現在到底是什麼年份,如果是剛剛進入緬甸,那麼倒還可以有點作為,至少可以盡量避免悲劇的發生,如果王莽白已經發動宮變的話……朱駿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不忍心繼續想下去。

    「沐愛卿,朕問你,現在是什麼年份?」

    「陛下,此時正是永歷十四年開春,您為什麼這樣問,對了,微臣該死,竟忘了陛下勞乏過度,有些事恐怕記得不太真切,看來回去之後需好好調理才是。~~~~」沐劍銘神情關切的回答。

    「這個倒不必。」朱駿淡淡的回絕,放下了心,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現在應該是1660年,距離王莽白篡位還有一年時間,想來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

    到達村落之後,早有幾十個穿著明朝服飾的官員起來迎接,朱駿下了馬車,看著眼前用茅草搭建而成的村落,不由歎了口氣,堂堂大明之君,竟委身下國,受如此冷落,若是地下的朱元璋知道了,恐怕要從棺材裡跳出來抄傢伙了。

    官員們見著朱駿先是一喜,但仔細一看,只見朱駿長髮不知被誰剃了一半,身上的衣裳更是花裡胡哨,他們以為是朱駿沿路上逃難所致,接著又一齊抱頭痛哭起來,朱駿聽的心煩,只好好言撫慰,他現在急切想知道的是,自己這名存實亡的大明天子到有沒有可能在一年後自保的實力。

    「皇上車馬勞頓,諸位同僚還是讓皇上先歇息吧,這樣哭哭啼啼的若讓緬人見了,恐怕又要遭他們的笑柄了。」一名極有威望的官員大喝一聲,止住了官員們的哭聲。

    「沐公爺說的極是,皇上龍體為重,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有官員跟著附和,片刻功夫,官員們便走的一乾二淨,朱駿的面前只停留著那名被人稱作沐公爺的官員。

    莫非這人就是世鎮雲南的黔國公沐天波?朱駿立即想到了這個人,大明自朱元璋開創以來,便命令大將沐英為黔國公,世守雲南,自此三百年,沐家一直對大明忠心耿耿,而眼前的沐天波更是隨同永歷帝一齊出逃,莽猛白篡位之後,要求跟隨永歷帝的官員都過江進入阿瓦城計事,緬人以二十人捉一人,明朝官員無一逃脫。沐天波悲憤之下,一人用流星錘擊殺十多個緬甸士兵,可是終因寡不敵眾而被殘殺。

    這樣的人可以信任,朱駿心裡想著,對他道:「沐卿家隨我來,朕有些事要和你商議。」

    朱駿所住的只是十幾間茅屋,因為害怕惹起緬人懷疑,所以逃難隊伍還不敢大興土木,只好委屈永歷帝暫住在這裡,只不過茅屋內的陳設倒也奢華,地面鋪上了金絲毯,四周都擺放了黃色紙罩的宮燈,古玩、字畫琳琅的掛在四周的牆壁上,以此來遮掩發黃的茅草。

    落座之後,朱駿對著正要行禮的沐天波道:「沐卿家還是請落座吧,不必如此。」

    沐天波已到了六十高齡,執拗的行了三跪九叩大禮,這才微顫顫的坐落在下位上:「皇上,不知召見微臣有什麼事。」

    「朕問你,我們還有多少人手,又存有多少銀錢,你給我折算折算。」

    沐天波苦笑一聲道:「皇上入緬時有三萬人護駕,但緬人害怕我們人多起事,恐有雀占鳩巢之心,所以便將其餘人等分散入緬甸各部落,所以現在陪在皇上身邊的只有九千餘人,至於銀錢倒是充足,庫內珍寶眾多,白銀亦有七萬餘兩。」

    「只有九千人?」朱駿皺起眉頭,接著問道:「整個緬甸又有多少漢人?」

    「恐怕有十萬餘人,若是加上在緬甸邊界與逆賊吳三桂對峙的李定國所部的話,該有十五萬人才是。」

    「那麼隨駕的人等當中有多少軍士?」

    「只有兩千,全是張有德將軍所率領的龍江右衛,而且緬人為了以防萬一,在入邊界時便解除了所有人的武器,現在的軍士只能執著長棍操練了。」

    朱駿猛然想起自己被張有德發現時,除了一些高級軍官腰間佩了長刀之外,其餘人等都是持著長棍作為的武器的,單憑這一些人,要在一年後與篡位的王莽白作對,恐怕有些難了。

    「沐愛卿,若是我們招募一些緬甸境內的漢人到這裡來,緬人是否會有反應?」

    沐天波搖頭道:「此事絕不可行,我們離緬國王都只有一江之遙,一切動靜都在緬人掌握之中,若皇上如此,定會讓緬王生疑,恐有刀斧之禍啊。」

    朱駿面色一沉,真照沐天波所說,那麼他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不過,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沐天波沉吟片刻繼續道:「若是皇上移居它地,遠遠的離開緬都阿瓦脫離了緬人的控制,倒是事有可為。」

    「繼續說下去。」朱駿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急急催促道。

    沐天波道:「其實皇上對於緬王來說也是燙手山芋一般,如果他們繼續收留皇上,滿人必定會給予緬王壓力。如果他們將皇上交由滿人,則要背上欺上失禮的罵名,更何況緬北有李定國所部與滿人對峙,他們也害怕李定國突然率軍南下,打著為皇上報仇的名義報復緬國,因此,若是皇上主動提出去往它地,緬王定會同意,到了那時,皇上要做什麼,也由不得他們了。」

    「不錯,那麼依沐愛卿所想的話,我們該去哪裡?」朱駿拍掌叫好。

    沐天波道:「最好的去處當然是北上與李定國所部匯合一同抗清,若皇上別有它意,自然是另當別論的了。」

    「不,李定國殘部在緬北接連敗了幾仗,早晚會被吳三桂消滅,我們往南走,那裡離大海近,既可用海船和南洋各國做生意,若是清軍到時,只要上了船,滿人恐怕只能望洋興歎了。」朱駿道。

    沐天波歎了口氣,心裡暗怪皇上仍然還是那副模樣,從湖南逃到廣州,又從廣州逃到雲南,接著到了緬甸,現在又想去大海邊了,難怪部下們都私下議論皇上是個逃跑天子,他原本想勸一勸朱駿,但是轉念想了想,只是搖了搖頭道:「皇上既然說往南走,那麼便依皇上了。只是我們如果南下,緬王必定會斷絕贈與我們的糧食,一旦缺糧,難免要挨餓了。」

    「這些不必擔心,朕自有辦法。」朱駿想到藏在自己背包中的那一瓶水稻種子,從容的笑道:「你可多向四周村落的土人收購一些來,只要撐過今年,朕可保大家衣食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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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瓦城:當時緬甸國的國都,位於緬甸中部。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5 17:03
第三章:鋼弩

    第二天,沐天波便將傳遞消息的漢人通事找來,這人姓周,名楚白,原是雲南的一名落第秀才,因懂得緬語,倒頗受緬王的信任,倚仗著緬王的虎威,他也趾高氣揚起來,對著朱駿的神態甚是倨傲。

    「不知大明皇帝召見下臣有什麼事?」周楚白並不行禮,逕直落座在朱駿茅屋的座位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牆壁上一幅唐寅晚年所作的《幽人燕坐圖》,眼眸中甚是貪婪。

    侍立在兩旁的大臣臉色微變,對這個狐假虎威的傢伙卻是無可奈何,落地鳳凰不如雞,人家至少在緬王面前能夠說的上話,若是將他得罪了,他在緬王面前隨便挑撥幾句,可就麻煩了。

    朱駿從容一笑,指著那幅畫道:「周兄弟果然有眼光,這一幅畫是唐寅晚年佳作,天下只此一幅,若是周兄弟喜歡,朕便將它賜予你了。」

    「這個……陛下,周某如何敢當如此大禮。」周楚白搓了搓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非常清楚這幅畫的價值,若是拿回中原去賣,至少也值幾千兩銀子。對於這個時代,這可是一筆大大的財富。

    「紅粉贈佳人、寶劍贈烈士,周兄弟是個雅人,如何當不得。來啊,快把這畫摘下來,重新裝裱一番,待周兄走時奉上。」

    早有一個小太監捋著袖子小心翼翼的將牆壁上《幽人燕坐圖》取了下來,出屋裝裱去了。

    「皇上來到緬甸可有什麼難處?周某也是漢人,在緬王面前能說的上一些話,周某一定替皇上盡心周旋。」拿人手短,周楚白客氣了許多,對著朱駿拱手為禮道。

    朱駿笑道:「倒沒有什麼難處,只是我們一干君臣不習慣緬地的水土,想遷徙到緬南去,朕聽說那裡比鄰汪洋,氣候濕潤,倒是個好地方。」

    周楚白得了好處,倒真願意為朱駿認真辦起事來,他沉吟道:「陛下,若只是這個理由,緬王恐怕不會答應,您畢竟是外人,又帶著這麼多的臣屬,北方又有李將軍在緬國邊境活動,緬王其實防備的很啊。 」

    朱駿輕聲咳嗽兩句,斥退了侍立在兩旁的近臣,整個茅屋只剩下他和周楚白二人,這才故作神秘的道:「周兄弟有所不知,其實朕也是為了留個後路而已,清軍早晚都要緬王交出我來的,緬王雖然一直沒有答應,但總這樣下去朕心裡不安哪。緬南毗鄰大海,朕只是希望在清軍前來捉拿時可以揚帆出海,留的一條性命而已,更何況李定國在緬北,若我們南下,如何能夠再和他們聯繫,還請周兄弟在緬王面前給朕說合說合,事情若成,自然還少不了周兄弟的好處。」

    周楚白恍然大悟,心裡譏笑朱駿果然是個逃跑天子,也想好了對緬王的說辭,於是拍著胸脯保證道:「既如此,周某一定盡力,陛下安心等著好消息便是。」

    送走了周楚白,朱駿才鬆了口氣,自己逆天改命,就只在這幾天了,只要一到緬南,他相信在一年之後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

    朱駿閒來無事,便在一干官員的陪同下巡視起整個臨時村落起來,整個村落有九千餘人,只用竹子在外圍建了一圈簡易的籬笆,朱駿有九間茅屋,這還是緬甸國王命人為他建的,其餘的官員就沒有這樣好的待遇了,都是隨便搭了些簡易的茅草屋子了事。

    不過對於隨行的三百名官員,朱駿還是佩服的,這些原來還是錦衣玉食的官老爺們,仍然願意跟隨著自己這個落魄的天子,且毫無怨言。忠誠可嘉、迂腐至極,這是朱駿對他們的評價,現在真正能夠為自己出謀劃策的也只有沐天波,其他的官員大多只知痛哭流涕,或者激昂的揮舞著拳頭請求回雲南邊界與清人決一死戰罷了。

    還有兩千名由張有德率領的衛所軍,龍江右衛自燕王朱棣靖難以來一直鎮守京畿,是皇帝的直屬部隊,所以操練還算勤快,但是在朱駿眼裡,這些人仍然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除了官員和兩千士兵之外,還有幾十名太監,幾名嬪妃,六千餘名家屬,令朱駿感興趣的倒是其中竟有五十名高級匠戶,這些全是明朝各地招募來的巧匠,原本這些人是沒有跟隨永歷帝入緬的資格的,後來因為逃的匆忙,許多宮廷的儀仗都被拋棄,才有官員提議招募五十人左右的高級匠戶一同入緬,等穩定之後讓這些匠戶重新趕製各種御用器具。

    「你叫什麼名字?」朱駿和顏悅色的問一名手足無措的中年匠戶道。

    「回稟陛下,俺叫陳三喜,崇禎四年隨俺爹從遼東逃出來的。」中年匠戶嘿嘿傻笑,跟在楊俊身後的官員們覺得這傢伙實在失禮,不斷的對陳三喜擠眉弄眼。

    「你會些什麼?」朱駿繼續問他,陳三喜給他的印象不錯,樸素老實,因為緬甸天氣炎熱的緣故,上身裸露著古銅色的身體,下面繫著一條青藍色長褲。

    「俺是一個鐵匠,是從俺爹手裡學來的手藝。」

    朱駿點點頭,繼而又問道:「你既是遼東人,又會打制鐵器,可會打造火槍嗎?」

    明朝的火器繁多,有鳥銃、嚕密銃、佛郎機銃、掣電銃、迅雷銃、三眼銃、五排槍、五雷神機、七星銃、十眼銃、三連珠銃、十連珠銃、鉛彈一窩蜂、飛天神火毒龍槍等等,其中三眼銃更是被廣泛應用。

    遼東曾經地處抗清的前沿,匠戶大多會被軍隊徵用去做火器,所以遼東匠戶所製作的火器最好。

    「這個俺會,是祖傳的手藝,比其他匠戶做的還要結實,陛下若是想拿一把玩玩,俺立即去打制一把來。」陳三喜不理會朱駿身後官員們殺人的目光,咧開嘴笑道。

    「不,朕暫時不需要這個。」朱駿搖了搖頭,他對火槍的知識十分貧乏,這個時候的火器名義雖然繁多,但是由於受科技水平的影響,大多數射程較低,裝彈的所耗時間太長,且造價太高,十分不划算。

    「朕給你一把鋼弩,你能否打製出一把一模一樣的出來?」飯要一口一口的吃,火槍的技術還不夠成熟,所以朱駿想從鋼弩身上入手,他還記得自己背包裡的那把森林中防身用的鋼弩,如果將它拿給匠戶們仿製,倒能迅速的給張有德的部屬裝備。

    朱駿的鋼弩只有十七斤的重量,射程卻達到了兩百五十米,這在現代也許算不上什麼,但若是將它放在十七世紀中葉,絕對是極強的單兵武器,在歐洲,葡萄牙人最先進的火繩槍也不過只有一百米的射程,且裝彈麻煩,價錢昂貴。

    所以朱駿現在的選擇只有鋼弩,雖然明知這種武器將會淘汰,可那也是百年之後的事,保住自己小命才是硬道理。

    「李鐵打的弩弓做的好,皇上只要將鋼弩交給他,保證半個月後能造出一把相同的出來。」陳三喜撓著頭,面有難色,他對鋼弩實在缺乏瞭解,於是便指著圍觀的人群中一個乾瘦的青年道。

    「皇上,我叫李鐵打,是浙江來的,會製作一些弩弓,只是沒有李鐵打這廝吹的這麼神。」眾目睽睽下,李鐵打灰溜溜的從人群中鑽了出來,手足無措的給朱駿磕頭行禮。

    「起來吧,從今以後,陳三喜便是匠戶長了,李鐵打為副,管理所有匠戶。李鐵打,你夜裡隨同陳三喜來朕這裡一趟,朕將鋼弩拿給你去仿製。」朱駿說完,便帶著一干官員走了。

    只留下兩個撞了好運的陳三喜和李鐵打二人立在原地不動。

    「啊……」陳三喜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對李鐵打罵道:「你擰俺的大腿做什麼?俺可是皇上親敕的匠戶長,你目無尊長是不是?」

    李鐵打笑道:「陳大哥別生氣,我只是想試一試我是不是在做夢呢。」

    「哎喲,你做不做夢和擰俺大腿有什麼干係?」陳三喜怒道。

    「你還不明白嗎?你既然吃痛,說明我並沒有做夢,好啦,我不和你鬧了,皇上既然瞧得起我們,我們可要爭些氣出來。」

    陳三喜點頭道:「李老弟說的對,俺這就回屋去準備一下工具,待皇上把樣弩交給我們時,我們連夜趕工,爭取早一些仿製出來,你是打制弓弩的好手,要想仿製還真得讓你來才成,我只能給你打打下手。」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5 17:03
第四章: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太陽漸漸落下了山,天穹漆黑一片。

    朱駿頓立河岸,望著肆虐的江水出神,江水的對岸,是燈火通明的緬甸王都阿瓦,翻滾的波濤和巍峨的城牆阻擋了朱駿,也阻擋了南明最後一絲的希望。

    曾經的天朝上國,現在不過是城外村落一些乞求苟安的行屍走肉罷了。緬甸王城內的權貴們清楚,大明朝完了,一個新的王朝在北方升起,幾十萬的滿人將統治著數以兆計的奴才。

    這是漢人的恥辱,更恥辱的是他們的永歷皇帝非但沒有抵抗的勇氣,還未等清軍進入雲南,便如惶惶之犬一般逃入了緬甸,在他一腳踏入緬甸國境的那一刻,漢人們已經沒有了希望,那個曾經縱橫天下,北掃蒙古的大明朝放棄了祖先所創造的一切,放棄了它的子民,再也沒有任何翻盤的可能。

    一切都要變了,朱駿屹立江岸,望著一**的江浪扑打著河床。

    永歷帝已經不是那個逃跑天子了,雖然所有人都未有察覺,可是當他們猛然醒悟時,整個世界都會被顛覆,在穿越後的每一個夜晚,朱駿輾轉難眠,終於,他醒悟了過來,既然這個時代選擇了他,那麼到底該是誰的幸運,又是誰的不幸呢。一個龐大的計劃開始浮現在朱駿的腦海,接著整個計劃開始不斷的細化,不斷的延伸。

    拼了!朱駿的血液燃燒起來,為了自己,同樣也為了身後的九千名流落到緬甸的遺民,更是為了母國數以兆計的子民。

    「皇上,夜裡冷,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身後傳來沐天波蒼老的嗓音。

    朱駿沒有動:「沐愛卿,朕問你,大明還有希望嗎?」

    沐天波神情黯淡,沉默了半晌道:「老臣說些誅心的話,請皇上莫怪,努爾哈赤可以十三副鎧甲、三十人起兵,縱橫遼東,進而奪取我大明江山,那麼為什麼我們漢人不可以?」

    「皇上,需知人定勝天、事在人為,不管皇上作出什麼決定,我沐家世受皇恩,就算刀山火海,也決不相負。」

    沐天波的聲音有些激動起來,他發現,自從這次皇上狩獵回來之後完全變了,從前總是唉聲歎氣,只是顧念著自己的性命,完全沒有將大明放在心裡。可是眼前的皇上卻想著如何擺脫緬人的控制,想著讓匠戶打制弓弩,甚至還會問自己大明是否還有希望,如果換作從前的話,他所問的恐怕是自己是否還能活命了。

    難道是天不滅大明嗎?亦或是皇上突然開了竅,再也不把個人的生死放在心上了?

    朱駿側轉身子,在夜裡,單薄的身影仍然顯得從容淡定,他輕輕的歎了口氣:「沐愛卿,我們回去吧。」

    在朱駿的茅草屋前,早有兩個人影搓著手有些焦急的等待著,只聽到粗壯的人影道:「李老弟,你說皇上是不是白日趁著興頭和我們隨口說了一句,到了夜裡便把仿製弓弩的事拋之腦後了。<<>>」

    瘦小的身影呸了一句:「不要胡說,君無戲言,皇上叫我們來,我們好好的在這裡等著便是。」

    粗壯身影撓了撓頭:「話雖這麼說,可是門口的那閹貨卻說皇上並不在屋內。」

    「許是皇上有事,咱們再等等。」瘦小身影瞥了一眼守衛在茅屋前的小太監嚥了嚥口水,放低聲音道:「陳老哥,閹貨是隨便叫的嗎?咱們哥倆私底下說說倒也無妨,你怎能明目張膽的說出來,小心被人割了舌頭。」

    「哈哈,什麼事還要私底下去說,來,說給朕聽聽。」黑暗中一個人影漸漸顯露了身形,朱駿邁著步子,放聲笑著走近二人道。

    「皇上萬歲。」二人慌忙行禮,他們正是白日裡的兩個匠戶陳三喜和李鐵打,朱駿讓他們夜裡來拿鋼弩的樣品的。

    「走吧,隨我進屋,朕將來還有借重你們的地方,你們不要這麼客套。」朱駿含著笑,隨和的向二人招呼。

    待進了屋,朱駿隨手將一把精緻小巧的鋼弩交在李鐵打的手裡,李鐵打瞇著眼小心的將鋼弩捧在手心,手指輕輕的撫摸著鋼弩的紋理和縫接,臉色青一陣又紅一陣。

    鋼製的弓板用鐵鉚釘固定在另一塊做成平底「U」形的鐵板上,U形鐵板緊緊地夾住木臂,並用鐵銷貫穿鉚牢。

    弓弦是用多股牛筋與絲線絞合而成,長二尺八,徑粗近三分,兩端綁紮在兩個鐵環外。上弦時只要將鐵環稍用些力套到弓板兩端的圓管上就成,十分方便。

    掛上弦後弓寬二尺九,弩臂長二尺,弓弩全重不足十五斤,輕便得很。

    弩臂由寸五厚寸八大,乾透了的黃楮木做成。整個弓弩臂細緻光滑,每個轉角全以圓弧過渡。弩臂上平面開有三條三分半寬的箭槽,前下端裝了個鐵鐙用以踩腳拉弦。弩臂上前端和中後部箭槽下從側邊各挖了一個五分大一寸長的方孔,孔內緊緊壓入打磨成長方體的吸鐵石。弩臂最前端裝了薄鐵片做成的準星,後部豎立一塊中間開槽的厚鐵片和可以升降的卡鐵片,鐵片上方開了個約分大的缺口作為望山。在弩臂後部彎下手把的前方,裝有彈力鐵製懸刀(扳機),擊發十分輕鬆方便,上方則露出鋼製的卡鐵。懸刀的弩臂側邊還有個鎖,只要撥上鎖就扣不動懸刀,安全又實用。兩尺四長的弓弦中部,緊夾在一塊前面方形與弩臂同寬,後部成弧形並伸出弩臂兩旁各一寸作拉手的弦托上。弦托前方也釘了一塊極富彈性的壓箭薄鋼片,可以牢牢地壓住裝入槽中的箭桿。掛上弦拉開弓後,只要扣動板機鉤子就能射出弓弩臂槽中的一到三支鋼鏃箭,或是可以射出數根三寸長鋼釘。鋼鐵製的機件配合得緊密平整,卻又靈活萬分,並打磨得光滑油亮。

    「皇上,這可是把利器啊,小人做了二十年的弩弓,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巧奪天工的手弩,更沒有見過這樣平滑的材質,好東西啊!」李鐵發出一聲感歎,哈喇子就要流出來了。

    「朕問你,你能不能仿製出來。」朱駿問。

    李鐵打回答的很乾脆:「不能。」他繼續補充道:「其他的都好說,唯獨這麼好的鋼材小人就從來沒有見過,要仿製出這種弩來,除非能鍛造出這麼平滑的鋼材不可。」

    朱駿點了點頭,畢竟是現代帶來的鋼弩,他也並不指望能仿製出一模一樣的來,只是這種弩不知道能不能用這個時期的鋼來替代,他倒是見識過這個時代提煉出來的鋼鐵,最好的鋼刀也就是張有德腰裡插著的那把,硬度基本上只是比尋常的鐵器高了那麼一點點而已,朱駿可以肯定,如果拿這種鋼刀去砍人,恐怕還未將人砍倒,刀刃就要捲了。

    用這種劣質的鋼去造弩讓朱駿心有不甘,他心裡想:「就算是大躍進時期土法煉出來的鋼恐怕也比這些廢鋼的硬度要高上許多倍吧。」

    「對了,朕倒有了個主意。」朱駿拍了拍手,雖然大躍進時期的所煉出來的鋼硬度和彈性都不夠那個時代的標準,但是對於幾百年前的明末時期來說卻是一等一的好鋼,單從硬度上來說至少也是這個時代的幾倍以上,而且這種煉鋼法製作簡單,只需要用粘土和磚頭建造個小高爐就行了,用這種鋼製作武器,至少也比平常的刀劍要好上幾倍不止。

    「皇上可是有了主意嗎?」李鐵打小心翼翼的問,手掌不斷的摩擦著手心的鋼弩。

    「煉鋼的法子朕倒是有一個,不過暫時還不能說出來,現在我們還在阿瓦城外,等有一天去了緬南再說吧,你先將這把鋼弩帶回去研究研究它的構造,到時候朕自然會去找你們,至於陳三喜嘛,你暫且先陪著李鐵打仿製鋼弩,不過製造火槍的手藝也不要落下,將來朕用的上。」朱駿收斂笑容,又想起現在的困境,也不知道緬王會不會同意自己去緬南,如果不同意,就算知道煉鋼的法子,也於事無補了。想到這裡,心裡又惆悵起來。

    「小人們絕對不讓皇上失望的,您好好瞧著吧。」李鐵打將胸脯捶的咚咚作響。

    接下來的幾天裡,朱駿倒老實了很多,每日都召請一些官員到茅屋中閒談,旁敲側擊的從他們的口中套出一些關於從前那個永歷帝的生活習性和舉止,省的自己露出馬腳。

    在阿瓦城,漢人通事周楚白卻忙的不亦樂乎,自從收了朱駿的《幽人燕坐圖》之後,他倒是真心實意的願意為朱駿辦成遷徙到緬南的事,令他期待的是事成之後的好處,人家畢竟是個皇帝,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隨便拔根毛出來也足夠他一個為了混口飯吃遠奔異國他鄉的落第秀才吃上幾輩子的了,單見面禮就隨手送了一幅價值幾千兩銀子的名畫,真為他辦成了這事還會沒有好處嗎?

    好在周楚白在阿瓦城混了這麼多年,倒是結交了幾個緬甸官面上的人物,一番通融之後,便隨著他們進宮去見緬王,緬甸是個小國,自然沒有天朝上國那樣的氣派,一些緬王親信的大臣帶個把人進入見見緬王倒不算什麼大事,再說緬王也見過周楚白幾次,對他的印象倒也頗好,所以王宮的守衛通報之後,檢查了周楚白全身並未帶任何武器,便放他進去了。

    緬王王莽達面上沉著臉,大腹便便的身體半倚在王座上,仔細傾聽著漢人通事轉述與永歷帝的對話,他的臉上時不時展開笑容,哈哈大笑。

    「這天朝上國也不過如此,永歷這小子入緬時還和本王裝蒜,想作出一副高居臨下的姿態,想不到還是給滿人嚇的屁股尿流。」

    「大王說的是極,永歷那小子當時還不好意思,斥退了左右才和小人說的真心話,看來這逃跑天子果然是名不虛傳啊。」周楚白阿諛的笑著拿永歷打趣,惹的緬王王莽達又哈哈笑了起來。

    「大王您看,是否應允他們的請求,這永歷也是個可憐人,聽說為了保住性命,馬不停蹄的逃竄了數千里地,好不容易到了大王的轄下,似這樣的窩囊東西,大王倒不如當他是個屁,直接放了拉倒。」

    緬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傢伙確實是個麻煩,滿人前些日子不斷的派使者借道安南讓本王交出人來,可是那緬北的李定國不是好欺負的,他還有幾萬的部下,如果本王將人交出去,李定國說不定要找本王的麻煩,大臣們大多數也是認為大明畢竟是正統,奉勸本王不要將他交給滿人。既然他還要逃,那麼就讓他先到緬南去吧,到時候揚帆出海,也省了本王夾在兩頭不好做人。」

    「大王英明。」周楚白奉承一句,他想不到事情辦的如此順利,已經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回到朱駿處去報喜領賞了。

    「你去告訴永歷那小子,本王同意他的請求,但是為了他們的安全,本王會派一個將軍帶領一隊人馬隨行保護。」

    說的倒好聽,隨行保護不過是隨行監視而已,周楚白心裡想著。不過他的任務已經完成,管他隨行監視還是隨行保護都和他無關,唯唯諾諾了幾句,又狠狠的拍了緬王幾句馬屁,便告退了。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5 17:04
第五章:緬南

    周楚白又來了,這一次他滿面都帶著紅光,在他的身後則是一個全身籐甲,滿臉凶巴巴的緬甸將軍。

    這一次周楚白帶來的是好消息,他將緬王的意思向朱駿轉述了一遍,接著對朱駿笑道:「陛下,周某幸不辱命,緬王已經答應了陛下的請求,不過陛下只能去土瓦,那裡離海岸只有幾里的路程,緬王還說在土瓦城外劃出方圓五十里的土地來給陛下暫歇,陛下若想出海可就方便多了。」

    (註:土瓦,緬甸南部港市,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查查緬甸地圖,位置不錯。)

    說完,周楚白鄭重的將緬王的詔令交在朱駿手裡,指了指身後的那名緬甸將軍道:「這是阿泰將軍,緬甸國頂呱呱的勇將,又懂得漢話,文武雙全,是緬王派來隨行保護你們的,你們什麼時候啟程,只要只會他一聲,他會派兵沿路保護。」周楚白口裡一邊說,一邊背著阿泰將軍朝著朱駿使了個眼色。

    不用周楚白提醒朱駿也明白這個阿泰將軍是來監視自己的,不經意的點了點頭,朝著阿泰將軍笑了笑道:「久仰大名,朕若是國中有阿泰將軍這樣文武雙全的勇將,也不至於淪落到此了。」

    那阿泰將軍聽得周楚白和朱駿的吹捧,原本凶巴巴的臉僵硬起來,勉強換上一副笑容用生硬的漢話道:「阿泰見過大明皇帝陛下,請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動身,阿泰也好提前調度一下。」

    這些天沐天波知道不久有可能要南下,早已將所有的物資都打包好了,只等緬王的一紙詔令,朱駿也恨不得趕快逃出這個牢籠,對著阿泰將軍道:「我們下午就動身,阿泰將軍若有難處,也可以推遲幾日。」

    「不難,不難,那阿泰現在就回去準備。」阿泰的漢話十分生硬,見朱駿急著要走,猛然想起緬王給他的囑咐和對永歷帝的評價,心裡也不由得鄙視起朱駿來,果然是個逃跑天子,北方的滿人還沒有影呢,就急不可耐的要逃了。

    正午,九千餘人的隊伍啟程了,前隊是張有德所率領的兩千名持著木棍的龍江右衛,中隊則是擁簇著朱駿馬車的幾百名官員,後隊是拉著騾車的普通百姓,因為物資實在太多,朱駿還向阿泰將軍借了幾頭巨象承載貨物。整個隊伍的連綿十里,押後的是阿泰將軍帶著的兩千名籐甲士兵。

    這些籐甲兵是緬王的直屬衛隊,裝備精良,勇武彪悍,他們接到的命令是小心監視這一群漢人,如有異動可不須請旨格殺勿論。

    好在整個遷徙的過程十分平靜,偶爾有幾個蠻橫的土司想幹上一票,一看到前方戒備森嚴的龍江右衛和十里之外的兩千籐甲兵便打消了念頭,這些土司雖然都是部族的管理者,就連緬王的命令都敢抗拒,偶爾也會為了一些山林的歸屬問題和附近的部族抄傢伙幹上幾仗,但是真正面對官軍就慫了,說到底還是不划算,真要強作了這單買賣得不償失,也就沒人打他們的主意了。

    到達土瓦時,已是一個月的事,土瓦城的官員做了個樣子搞了個迎接,場面不冷不熱,算是盡到了禮儀,逃跑天子的名頭早已傳遍了緬甸各地,坊間還流傳了一些伶人編造的各種永歷帝四處亂竄的故事,都將永歷帝描述的非常不堪,所以也沒有多少人願意過分的關注這支隊伍。誰也不願搭理他們,怕被人知道了讓人笑話。

    土瓦官員將朱駿安排在城外十里外的一個沿海村落裡,因為這裡近海,經常遭受海盜的侵洗,現在早已荒廢了,村後是一個山谷,村前則是一覽無餘的平原,一條小溪將整個村子截成了兩段,就地勢來說,朱駿對這裡還算滿意,更何況方圓五十里都是自己的領地,要想有一番作為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首先是探索村後的山谷,朱駿原想親自帶人去探查一番,無奈被幾百名哭哭啼啼的大臣們死命的拉住,堂堂大明皇帝,如何能夠以身犯險呢,要是遇見豺狼虎豹怎麼辦?或許山谷裡還有凶戾的土人呢,他們**茹血,還會用沾滿了毒藥的武器傷人,不行,絕對不能去,沒法活了,你要是去咱們三百人就死給你看。

    朱駿無奈,只好讓張有德帶領一些士兵去探查,兩天的功夫,張有德便回來了,山谷只有村後一個進出口,四周都是巍峨的山嶺,谷內倒是四季如春,一覽平川,足有方圓三十里的面積。

    「陛下,這倒是個好去處,若是我們遷入谷中,派人把守谷口,足可以一當十,就算谷外是千軍萬馬,咱們也不怕他。」張有德臉色浮現一抹淡紅,谷口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防禦工事,這個發現讓他很興奮。

    「不必了,這個山谷朕自有用處。」朱駿搖頭,遷入谷口確實很安全,問題是,一個安全的環境只會讓所有人的鬥志消磨下去,失去應有的警惕性和攻擊性,自秦始皇建長城以來,漢人自以為有高牆雄關保護,不再銳意進取,每每有北方強鄰崛起,都是不斷的攻破關頭,不斷的強擄數以萬計的人口、糧食而去,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只有讓每一個人生活在危險中才能夠激發他們求生的**,喚醒他們的鬥志。除了這些,對於遺民來說還缺少的是信心,永歷帝的狼狽形象再加上異國他鄉的苦難,讓這些對大明忠心耿耿的遺民不斷的在失望中度過,再這樣下去,當所有人的信心崩潰的那一刻,朱駿只能當個光桿天子了。

    朱駿準備給大家打一針強心劑,讓他們知道,大明還有希望,永歷仍然是那個授命於天的天子,總有一天,永歷仍然會帶大家打回去的,榮華富貴會有的,大明將萬世長存,上天還是眷顧著我們的,總之,跟著永歷混是很有前途的,現在所經受的苦難只是長線投資而已。

    只有這樣,朱駿才能夠將所有人擰成一塊拳頭,通過信仰與利益的集合所拉攏的人,才是最忠誠的。

    「有德,你下去給各戶下發朕的口喻,讓他們明日清早在谷口聚集,朕要在谷內舉行祭祀大典。」朱駿徐徐道。

    「祭祀?」張有德摸不清頭腦了。

    朱駿神秘一笑:「你速去準備,順便在谷裡搭上香案等物。」

    「遵命!」張有德覺得不可思議,皇上到底怎麼了,到了這個份上拜天有什麼用?不過旨意下來了,他只是個軍漢,哪有不遵守的道理。

    待張有德走後,朱駿斥退了屋內伺候的小太監,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掏出那瓶還帶著體溫的水稻種子,自言自語道:「能不能挽回局面,我可全看你了。」

    他在賭,賭注是大臣和遺民們最後那一點點的信心,如果這一次成功,他將獲得很多東西,不需要開墾荒土就能收割的大把糧食,永歷荒唐了幾年的人心。這一些,對於朱駿的起步至關重要,沒有它們,朱駿必定一事無成。

    他只是個農業研究員,甚至連專家都算不上,在機關裡,他做的工作大多數是給專家們打打下手,做一些數據的收集。他不懂如何煉出精鋼,唯一懂的只是大躍進時期那種粗劣的土窯煉鋼法,他更不懂得如何製造各種機器,如何造船,如何改良火槍,他唯一所能倚仗的就是這瓶水稻種子了,如果在緬甸的土壤裡能夠試種成功,那麼他有絕對的信心來改變這段黑暗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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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穿越回古代我是有另外一種看法的,許多人穿越回去之後直接發展工商業,從而挽救了明朝,但是小弟倒是有一些淺見,其實大家看看史書就很容易發現一個問題,任何王朝的更迭都是缺糧引起的,本書所講的是明朝,就從明朝的滅亡來講講吧。

    明朝的滅亡很多人認為是滿人導致的,小弟認為其實還是缺糧的緣故,先是缺糧,接著是農民造反,接著被鎮壓,但是還是缺糧,沒有飯吃就要餓死,你反不反?於是繼續有農民造反,接著又被鎮壓,明軍只管殺反賊,卻不會造糧食,最後還是造反,就這樣折騰了十幾年,終於,被李自成打進了北京,最後滿清入關。

    所以小弟認為,一個國家不解決第一產業的糧食問題,而去大力發展第二產業,這樣只會導致更多的饑荒,更多的人流離失所成為流民。所以小弟就開了個金手指,帶了一瓶水稻種子回去。

    也許有人會說,發展工業之後,可以用工業產品替代人力,甚至可以使農業獲得很大的增收,但是請大家不要忘記,這需要時間積累的,任何東西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5 17:04
第六章:信心

    曙光初現,微弱的陽光越過遠處的青山照射出來,村後的谷口被圍的人山人海,許多人興奮議論起來,自從入緬之後,所有人都在為前途和大明的覆滅而擔憂惋惜,還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熱鬧過,谷口有幾百名提著木棍的士兵把守,幾名揮灑著汗水的百戶不斷的吼著那些蜂擁著要入谷的人群。-====-

    「大家都整好隊,一個個進去,這成什麼樣子了?哎,那個娃子,你擠什麼,快退回去。」

    與興奮的百姓成鮮明對比的是聚攏在谷口一旁的官員,他們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相互議論,每個人都是義憤填膺,甚至有的官員已經捲起了袖子,像一隻好鬥的公雞一般卻找不到發洩的對象。

    在士大夫的心目中,皇帝敬天地只是向鬼神表示敬畏而已,不過是一種象徵性的活動,根本不具有任何實際的意義。

    君子敬鬼神而遠之、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一些先賢的哲理名言早已銘入了他們的骨血,世間根本沒有鬼神,這是他們的所達成的共識。

    現在倒好了,好端端的一個皇帝,不求奮發圖強,不思考如何去奪回應該屬於他的一切,卻搞些神怪的把戲來愚弄百姓,也難怪這些苦讀聖賢之書的官員們生氣。

    「我觀陛下比先皇萬曆還要荒唐呢。」一個官員小聲的嘀咕,許多人點頭附和,萬曆是明朝官員們最痛恨的一個皇帝,不但荒廢朝政,而且每日只呆在宮裡煉丹求仙,將整個朝堂折騰的烏煙瘴氣。

    「諸位同僚,國難如此,陛下尚不醒悟,玩弄此等低劣把戲,只可憐大明三百年江山盡入了滿賊之手,大明遺臣張孝全身無它物,今日縱是粉身碎骨也要讓皇上回心轉意。」說話的是南京吏部給事中張孝全,他挑出這個話頭,就已經決心要死諫了。

    「張事中敢去,王某為什麼不敢,今日算我一個。」立即便有人隨聲附和。

    猶如倉庫中的火藥遇見了明火一般,官員們情群激憤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打斷了所有人的話頭:「諸位聽我一言。~~~~」

    官員們驚愕的抬頭,來人正是黔國公沐天波,所有人立即閉上了嘴,黔國公不但位高權重,為人也令官員們敬服,隱隱之中,進入緬甸的南明小朝廷都已把黔國公沐天波當作了首領,不為別的,只因為永歷帝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哪裡還顧得別人,每日只覺得身後隱有清兵來抓他,想當初為了登船逃命,永歷帝居然把太后都推下了舢板,所以入緬之後,一切事務都由沐天波操持,事無鉅細,都安排的妥妥貼貼。

    「此次祭天,關乎我大明運數,誰也不可以有異議,太常寺卿何在?」沐天波精亮的眼眸橫掃四周,厲聲道。

    一名官員從人群中出來:「下官在,國公爺有什麼吩咐?」

    「你是主管祭祀的官員,還楞在這裡做什麼,快去盡量準備。」沐天波的語氣緩和了一些。

    「是。」

    正午。

    精神奕奕的朱駿姍姍來遲終於出現在谷口,他臉色微微泛著紅光,大搖大擺的在八名士兵的護衛下進入了谷內,作為一個現代人,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今天會用神棍的方式來拉攏人心。

    永歷帝的名聲已經掃地了,當無數人歡喜的將他推上皇位的開始,就有無數人為他失望。朱駿對此深有感受,如果沒有沐天波的擁護,他恐怕真正的變成孤家寡人了,所有人忠誠的是大明,而不是他。

    現在他必須確定自己的威信,讓所有人都忘記他的過去,給所有人一個重新的認識。讓所有人重新聚攏到他的周圍。

    前方是一方鋪著黃凌的香案,煙霧繚繞,地上鋪了一層紅毯,香燭的氣味在空氣中慢慢的化開,讓遠在十幾米外的朱駿都能聞到。

    朱駿神色莊重的踏入紅毯,漫步到香案前拿起案上準備好的三隻拈香放在火燭上點燃,小心的用雙手將它們供起,朝著天空遙遙三拜之後,朱駿開始念起禱詞。

    「皇天在上,今大明遭此蒙難………」

    朱駿暈乎乎的念了一大堆,圍攏在四周的百姓聽的雲裡霧裡,別說他們,就連朱駿也不知道自己念的是什麼,這些禱詞是一名老太監書寫的,這老太監整整活了七十一歲,九歲時便入了宮,那個時候正是萬曆年間,太監們為了巴結萬曆,都下了苦功夫研究禱詞、煉丹之類的東西,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後還能派上用場。

    暈乎乎的念了一大堆,朱駿話鋒一轉,聲音變的淒厲起來:「現今我大明遺臣已斷了糧草,若上天憐憫,仍眷顧我大明,便撥下糧草若干,讓我等度過難關,否則我等君臣九千餘人盡皆餓死異鄉矣。」

    這一句大家聽明白了,原來要斷糧啦!所有人的面色都蒼白起來,這事原本大家都還蒙在鼓裡,這時聽到朱駿說出,都顯得大驚失色,沒了糧食就要餓死,拜天有什麼用。許多意志不堅的人開始打起了退堂鼓,早知道今日,當初為什麼要跟著這個荒唐的皇帝跑到這窮山峻嶺來呢。可是現在要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這可怎麼辦哪。

    原來大家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來觀看祭祀,這時候卻也跟著祈禱上天能夠恩賜一點糧食來救命了,這時突然聽到朱駿咦了一聲,大家都緊盯向他,可惜香案那裡煙霧繚繞,大家隔的又遠,根本就看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接著又聽到朱駿的聲音:「上蒼不忍大明覆滅,朕代天下百姓謝過,得此稻種,朕與千萬臣民無憂矣。」

    大家都伸起脖子,看著朱駿模糊的身影,猶如夢中一般,最後聽到朱駿喊:「快來人,將這些稻種就地埋入土中,讓人日夜看守,若七天內長出青苗,立即通報。」

    「啊呀,還真有老天賜給皇上稻種啊,哎,只可惜皇上不懂耕種,有了稻種也得先犁田、再施些草灰,最後才能播種插秧,豈能將稻種直接埋入土中。」有人搖頭歎息。

    「你懂什麼,這可是上天賜予的稻種,自然與眾不同,不過你說的也有些道理,隨意將它埋入荒地上就能長出糧食,這還叫稻種嗎?」

    「是啊,就算能在荒地上耕種,又怎麼能七天內長出青苗來?需知這稻米一年一熟,要長出青苗來至少也要一個月的時間。」

    在荒地上,幾名士兵扛著鋤頭在地上挖了幾十個小坑,最後小心翼翼的從朱駿手中接過稻種,一粒粒的撒入坑中,在朱駿的指揮下填土將小坑埋了。

    朱駿略有得意的看著這一切,明末的稻米大部分都是一年一熟,一畝的收成差不多在兩百斤左右,比起自己這一年三熟,每畝收成就有近千斤的產量整整相差了五倍,這片谷地方圓有三十多里,如果全部栽種這種新品種水稻的話就算養個六、七萬人也沒有問題,

    這次裝神弄鬼雖然讓朱駿感覺怪怪的,但是收穫卻大的很,七天之後,朱駿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什麼叫授命於天,什麼叫天祐大明。

    不過現在嘛。朱駿眼光一掃,看到人群的前頭,一幫子官員們聚攏在一起投射來的殺人目光,不禁打了個冷顫。

    忍過七天就沒事了,朱駿不斷的給自己打氣,他可以想見在未來的七天,這些大臣們會用什麼方法來對付自己。

    一哭二鬧三上吊,朱駿最怕的就是這個,而明朝的大臣們對付皇帝最拿手的武器也是這個。

    祭天的儀式在人們的擔憂中散去了,在朱駿眼裡,這或許只是一個鬧劇,但是對於大明的起復來說,這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從此之後,永歷帝在遺民們心中籠罩了神聖的光環,不管是官員還是百姓都回復了信心,所有人都充滿了朝氣,因為朱駿給他們畫了一個餅,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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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明:現在的最新水稻新技術能達到每畝1283公斤,相當於2500斤。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5 17:05
第七章:三段合擊

    村裡的房屋並不多,朱駿一人便佔了七間,除了一小部分尚書級別的大臣之外,大部分人連個擋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好在緬甸的氣候炎熱,現在已到了春夏之交,晚上並不寒冷,不過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在沐天波的統籌下,所有的遺民們開始大興土木,修建簡單的房屋。

    無所事事的只有朱駿和一干年紀較大的官員,朱駿是堂堂大明皇帝,雖然名聲不好,但這種粗活是絕對輪不上他的,而那些年歲大的官員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去了那裡也是添亂,說不準扭傷了筋骨就麻煩了。

    朱駿開始思考起關於軍隊的問題了,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甚至光復大明最重要的一環便是軍隊,張有德那一支兩千人的衛所軍朱駿是檢閱過的,在他眼裡,這些人也就是比扛著木棍的農民要好一些,最大的弊病是這些人都是世代襲承的軍戶,年紀大的有五十多歲的老漢,年紀小的居然只是十三、四歲的少年,讓這些人去和自小弓馬嫻熟的滿洲人打仗基本上和送死沒有區別。

    朱駿很堅決的在自己的計劃中將三十歲以上的中年和十六歲以下的少年劃了出來,他要的是一支朝氣蓬勃的精兵,絕不需要濫竽充數的老弱。

    這樣一算,朱駿估計兩千人的衛軍最多只能剩下一千人,人數雖少,但是在高強度的訓練之下戰力或許能夠提升幾倍,那些老弱如果參與高強度的訓練反而會成為累贅,所以朱駿清除的很徹底。

    接下來是定軍規,原先的軍規顯然是不能用了,大明衛所軍制的弊病很多,每一個衛所幾乎都是指揮使一個人說的算,簡直比土皇帝還土皇帝,指揮使要是看你不順眼,你就是隨便吐個痰都要挨二十軍棍,如果他看得起你,就算你出去打劫,指揮使也可以將你從地方官那裡保回來,所以朱駿打算立下一個所有人都必須遵守的軍規,這個軍規不但要通俗易懂,而且又能夠整肅紀律。

    朱駿在這方面相當乾脆利落,沉思片刻之後便捏著毛筆在宣紙上洋洋灑灑的寫了幾十條,還未落筆,門外便傳來一個聲音。

    「小桂子,皇上在屋裡嗎?」

    「喲,原來是沐小公也,您要請見皇上嗎?我這就去通報。」

    這裡比不得北京城的紫禁城,門外的聲音早已透過擋風不避雨的茅草傳到了朱駿的耳朵裡,他整了整衣冠,咳嗽一聲沉聲道:「是沐劍銘嗎?進來吧。」

    沐劍銘是上次迎接朱駿的青年,朱駿後來才知道他是沐天波的孫子,雲南黔國公家的繼承人,整日舞槍弄棒,倒頗有一副游手好閒的浪蕩公子形象,只是不知道他來找自己有什麼事,朱駿對沐家還是寬厚的,他輕輕將毛筆拋落在案邊,和顏悅色的望著進屋的白淨青年。

    「微臣沐劍銘參見陛下。」沐劍銘行了禮,還未等朱駿讓他起來,他又重重的磕了個頭道:「陛下,微臣是來請旨的。」

    「你先起來說話吧。」朱駿還不適應總有人對著自己下跪,神情頗有些尷尬。

    「微臣想入營從軍,只是張指揮使不答應。」沐劍銘站起身子道。

    說了好一會朱駿才知道了前因後果,張有德所率的龍江右衛雖然是遺民隊伍中唯一的軍隊,但是因為衛所的指揮使只是正三品的武官,地位低下,而沐劍銘是黔國公世子,就算是遇見了一品的總兵官也不需行禮,但沐劍銘好武成性,總想著入營血戰沙場,那張有德只是小小的三品武官,如何敢募他入營,所以沐劍銘每每提出這個要求時,張有德總是陽奉陰違,明面上客客氣氣,但是死不鬆口,所以沐劍銘一氣之下便想到了找朱駿親自下旨意這一招。

    朱駿笑了笑,他知道張有德之所以不敢招募沐劍銘入營其實還留了個心眼,生怕沐劍銘將來反而搶了他指揮使的位置,畢竟沐劍銘是國公世子,這樣的權勢,只要隨便立個不大不小的功勞,自然有人會暗中提攜。

    「看來這軍制也要改改了。」朱駿心裡想著,對沐劍銘道:「你要入營倒也簡單,和朕說說,你有哪些本事。」

    「臣會槍棒,從小便熟知軍伍。」沐劍銘臉龐微微泛著紅潤,略有激動的回答。

    朱駿笑道:「這算不得什麼,張有德將軍髦下將士人人都會,朕要你去何用?」

    「臣會使火槍。」沐劍銘又道。

    朱駿楞了楞,這才想起沐劍銘所說的火槍與現代火槍相差十萬八千里,雖然火槍在這個時代還算先進武器,但是對於朱駿來說,並沒有多大的用處,他微笑著搖搖頭道:「會使火槍也沒什麼稀奇,朕不稀罕。」

    沐劍銘急了:「皇上,火槍威力強大,沐家在雲南時便是用火槍來震服土人的,就連土人的戰像在三段擊下也落荒而逃,這還算不得本事嗎?」

    朱駿聽到三段擊三字楞了楞,許久才恢復了正常,不經意的問:「三段擊是什麼,你和朕說說。」

    沐劍銘見皇上來了興致,連忙道:「對付土人的戰象時,可將士兵分為三組,一組射擊時,另兩組填彈引火。如此輪番射擊,再用刀手護住兩翼,土人的戰象還未衝到陣前,便可崩潰。」

    朱駿差點激動的暈了過去,想不到明朝就有三段射擊的遠程戰術,他不知道的是,早在明初,沐劍銘的老祖宗沐英便發明了三段射擊用以對付土人的戰象,比西方要早了幾百年。

    百年之後,這種射擊戰術在西方得到了極大的推廣,西方近代戰爭史中,都可以看到它的身影。

    火槍和三段式射擊戰術地出現,讓蒙古騎兵的這套戰術成為了歷史,這種具有跨時代意義的戰術卻被沐劍銘這種浪蕩子隨口就能說出,讓朱駿的震撼不小。

    雖然暫時不能應用到火槍上,但是手弩裝備之後應該也能用上這種戰術吧,朱駿心裡洶湧澎湃,面上卻裝作一副不經意的樣子對沐劍銘道:「朕倒看不出這有什麼妙處,不過你是黔國公的世子,朕看在黔國公的面上便讓你入營先做個百夫長吧,過幾天你隨朕一起入營,朕給你向張指揮使說情。」

    對付這種頑劣的浪蕩子,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激將。果然不出朱駿所料,沐劍銘一聽看在黔國公的面子上,臉上大為不忿,不過想到即將開業入營從軍,便拚命忍住。

    「一定要讓皇上瞧瞧看我們沐家三段合擊的厲害,不能被他小瞧了。」沐劍銘心裡想著,便道了聲:「皇上若無事,臣便告退了。」

    土瓦地界的海灘上,翻滾的浪花不斷的撲柳木的船舷,天陰的可怕,漆黑的海水不安分的蕩漾在海面上,這是暴風雨要來的前兆。

    「禿子,快放錨,掌舵的劉二呢,我戳他娘的,人死哪裡去了,瓜瓢子,你先來頂上,老子非剁了劉二這個孬種不可。」一名持著單刀的獨眼被浪頭中穩穩的扶住桅桿,大聲咒罵著,這個時候船上的任何人掉了鏈子,都將萬劫不復。

    「大當家的,前面是陸地,是土瓦城,我看到土瓦城了。」有人在風雨中興奮的大吼。

    「好,不用拋錨了,三娃子,你快去將壓艙石丟出去,咱們全速上岸躲風雨,熬過了這一陣,人人都有打賞,誰要是在背後耍心眼誤了老子的事,別怪老子不講情面。」獨眼穿著短褂,滿臉的戾氣。

    在這個時候拋棄壓艙石是極冒險的行動,在大浪中,壓艙石能夠維持船體的平穩,一旦拋棄,這種中型的武裝船根本維持不了多久就會翻沉。但是拋棄壓艙石能夠加快船速,獨眼是個極有經驗的海盜,幾乎條件反射般就決定賭上一把,如果能在大風暴來臨之前上岸,那麼全船人的性命也就保下來了。

    呼呼的海風刮的獨眼的臉上古銅色的皮膚生痛,浪頭一個接著一個衝上甲板,隱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在他的指揮下,大船飛快的向著海岸線狂衝,獨眼卻沒有停著,他瞅見了臨陣脫逃的掌舵手劉二正縮在船艙的角落裡打著寒顫。

    「戳你娘,總算被老子逮著了,老子扒了你這廝的皮。」獨眼獰笑著提著單刀走向劉二。

    「大當家的饒命哪,我寒症發了,被這海風一吹全身都沒了力氣,這才暫且到這裡歇歇的,絕沒有拖累弟兄們的意思。」

    不待劉二解釋,獨眼已手起刀落,厚重的單刀在半空中劃了半弧,卻咚的一下砍了個空,因獨眼用力過猛,單刀來不及收勢,重重的砍進了船艙木裡。劉二就地滾到了一邊的甲板,趁著這個空子,一下子跳入漆黑的汪洋中。

    「呸!躲的了老子的刀子,能躲得過這大浪嗎?到水裡去餵王八。」獨眼惡狠狠的吐了一口濃痰。

    有了這一出,其他的水手手腳麻利了許多,再也沒有人敢偷閒了。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5 17:05
第八章:海賊

    在村子左側的小叢林裡,朱駿帶著以陳三喜和李鐵打為首的二十餘名鐵匠、石匠清除了一片空地,他得先把小高爐建起來,這種土製煉鋼非常簡單,在三百年年後就算是普通的農民都能扛著鋤頭搞起來,雖說現在科技落後,但是這些鐵匠可全是煉鐵的好手,朱駿有把握煉出來的鋼比大躍進時期煉的鋼要好。

    先要用粘土和磚頭建造小高爐,這種工藝非常簡單,是石匠們的拿手好戲,粘土是從土瓦城的海商那裡購來的,花了朱駿二十兩銀子,其餘的材料倒是現成就有。在朱駿的指揮下,石匠們先是用岩石壘起高爐的雛形,經過一番改良之後,整個高爐的形狀被朱駿設計成曲瓶,頸口只能容納兩條大腿的口徑,高爐的肚子倒是臃腫的嚇人,一切準備好之後,石匠們開始將粘土慢慢的塗在岩石的每一個凹處,以此來達到高爐密封的效果。

    有個皇帝老子在身邊督促,大家干的異常賣力,不管是石匠還是鐵匠,能夠隨著永歷皇帝入緬,手藝自然差不多哪裡去,個個都有一套本事,一上午的功夫整個高爐便成型了,朱駿又讓人在村頭的小溪處挖一條溝渠去將水引來,畢竟煉鋼對水的需求量大的很,有了這條溝勉強還能供應。

    大家幹勁正大,這時便看見張有德慌張張的跑過來,老遠看見了朱駿,小跑至朱駿的跟前,還是那一套下跪的禮儀:「吾皇萬歲。」

    「皇上,出大事了,有海賊要偷襲咱們搶奪財物,剛剛抓了一名海賊的奸細,錦衣衛的扈千戶正在審著,沐公爺讓末將來請皇上決斷。」張有德道。

    朱駿皺了皺眉,他是第一次遇見這種突發事件,心裡有些慌張,勉強作出一副鎮定的模樣道:「這點小事慌什麼,隨朕去看看。」

    等朱駿到了一間茅屋時卻發現和他想像中的審訊場面完全不一樣,沐天波坐在一方小凳上,有幾名捋著袖子的錦衣衛站在一旁,而那名所謂的海賊卻是半躺在茅屋內僅有的木床上,全身的皮膚被水浸泡的發白腫脹,有些地方出現了嚴重的潰爛,見到朱駿進來,所有人都起身跪迎,只有那海賊還在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吸著空氣。

    「皇上,這人是被海水沖上灘的,正好被巡查的士兵發現,起初還以為他只是尋常在海中落水的良人,後來才發現他的手臂上繡著海蛇的繡紋,所以臣便擅自做主,將他拿下審問了。」沐天波在一旁介紹起前因後果。

    在古代,普通的良民是不會刺繡的,這種刺繡只在海盜中流行,沐天波以此來懷疑這人是海盜也不是空穴來風。

    朱駿點了點頭,向那海盜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給朕一一說清楚,若有半句虛言,可別怪朕不客氣。」他實在是缺乏這方面的經驗,原想著搞點辣椒水、老虎凳之類的東西來嚇唬嚇唬他,但看到這上氣不接下氣的海賊立即打消了念頭,人家只有半條命,千萬別把這傢伙給嚇死了,否則半點情報也弄不出來,得不償失。

    朱駿隱隱的感覺有些失落,他在前世並不是個崇尚暴力的人,但是到了這裡,心裡倒是渴望那種暴力,權利的**將他心裡最黑暗的一面展現出來,只不過這種黑暗仍然隱藏在內心的最深處。

    「小人姓劉,做船幫生意的都叫小人劉二,小人是獨眼龍屬下的掌舵。」劉二回答的很利索,完全不用勞駕錦衣衛出手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諸位貴人剛移到土瓦城,便有土瓦城的眼線向大當家的通報了,他們說你們中有人是天朝的落難皇帝,帶了幾十口箱子的珠寶白銀,大當家的一聽,立即便和九龍島的幾伙海匪搭上了線,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聽說你們有幾千名護衛,所以大當家的才不敢獨吞,召集了六、七伙海賊約定一齊動手。」

    劉二一口氣說到這裡,用力吸了幾口氣,邊上有一名錦衣衛老不情願的給了餵了點水,他才回復了一些力氣。

    「你們有多少人,打算什麼時候動手?」朱駿問他。

    「大家合夥起來有九百多人,動手的時間倒是不能確定,快則一個月,慢則三個月,因為你們人多,幾伙海賊當家的一同約定是夜裡奔襲。」

    還有準備的時間,朱駿暗自慶幸,不過這個劉二實在可疑,哪裡有還未屈打就急迫招供的道理,或許其中有詐也說不定,在關乎生死的問題上,朱駿不敢大意,冷哼一聲道:「你們既然已經相互有了聯絡,為什麼不快些動手,難道你們當家的不知道夜長夢多的道理嗎?」

    劉二道:「貴人不知,你們是條大魚,且初來乍到,當家的不知你們的底細哪會輕易動手,這次當家的親自前來踩盤子,時機成熟再委派個小嘍嘍出海報信,與九龍島的幾個海寨裡應外合在夜裡一齊發作,才能保得萬無一失,如果我猜的沒有錯,他們現在已經混進來了,貴人若是不信,可以召集所有人眾,自然能將他們揪出來。」

    朱駿已經信了他幾分,一旁的張有德大聲斥道:「小賊好膽,你隨我出去認人,若是真有人敢混進來,我扒了他們的皮。」

    「去便去,不過他們都是亡命之徒,將軍可要多帶些人手,否則狗急跳牆,難免會讓他們漏了網。」那劉二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踉蹌著坐起,眼眸中閃出一絲殺機。

    「且慢!」朱駿阻住他:「你也是海盜,為什麼要幫我們去殺自己的弟兄?」

    這才是朱駿最關心的問題,如果劉二不能自圓其說,朱駿如何能夠信任他?說不定這根本就是海盜的奸計呢。

    劉二咬牙切齒道:「我是隨大當家來踩盤子的,誰知前日遇到暴風雨,偏巧那時寒症發作,大當家的不念我出生入死跟了他這麼多年,舉刀就想要了我的性命,還好當時我劉二還留了些氣力,讓我僥倖逃脫。可我的家眷仍然在島上,若是這一次讓大當家的回到島上,他如何能饒得過我的家眷,小人也不過是求得一家平安罷了。」

    朱駿點了點頭,已經信了九分。他沉吟了一會,與站立一旁的沐天波交換了個眼神,對劉二道:「你將你們大當家的相貌描述給張指揮使聽,朕讓他出去認人,若你所言非虛,朕保你一家老小平安。」

    劉二將獨眼的體貌細細述說了一遍給張有德,張有德點了點頭,便告退而去。直等了半個時辰,張有德才進來向朱駿稟告道:「末將找到那人了,他的左近有七八個小廝裝扮成普通客商的模樣在村子裡販賣酒水,皇上,是否去拿人拷問?」

    「不用,先不要打草驚蛇,來啊,先讓劉二在這裡休息,好生照料。張愛卿,你加派一些人緊緊的盯住那海賊的頭頭,不要讓他們察覺。這件事誰也不許往外傳,若是朕聽到什麼風聲,可別怪朕心狠。」朱駿挑了挑眉,眸光閃露殺機,這個世界上永遠都遵循的都是叢林法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既然如此,朱駿也免不得讓雙手沾染一些血氣了。

    「皇上還漏了一樣。」沐天波站出來道:「張指揮使,你去將營中軍馬編為兩百人一組,日夜守護皇上,不可有一分差池。」

    張有德一一記下,應了一聲:「遵命。」

    待出了茅屋,朱駿深深的吸了口氣,他從來沒有感覺到危險離自己這樣的近。就彷彿前世血腥的單機遊戲一般,系統給你一把刀,在遊戲通關之前,你必須殺死所有看得見和看不見的敵人,不能鬆懈,不能停止。

    朱駿也一樣,他要消滅威脅他的海盜,要除掉將來篡奪緬甸王位的王莽白,要與滿清決一雌雄,他若是心慈手軟,那麼被殺死的就是自己,這個遊戲永遠不會停止,也絕對不能有任何鬆懈的念頭,因為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都將讓他萬劫不復。

    朱駿背著手橫掃四周,村外的空地上,許多人從村外拖來幾米長的青竹,有木匠用鋸子將青竹整齊的切割成兩米的長短,又有人拿著鋤頭挖出三尺深的地基,遠處,炊煙飄渺的冒騰出來,漸漸在半空中消散,那是婦人們在準備午餐。

    身後的沐天波趕了上來,與朱駿對視了許久才道:「皇上,您可是打算放長線,釣大魚?」

    「正是!」朱駿從容的笑了笑:「與其讓這些海賊惦記,倒不如將他們引出來一網打盡,說不定還能給朕留些大船運載貨物呢,朕聽說絲綢和陶瓷在暹羅、老撾、蘇祿、呂宋等國的士人、富商當中受到極大的追捧,若我們能有遠航用的船隻,可自己製造些絲綢、陶瓷去那裡販賣,獲利至少十倍不止,有了這些資金,我們可以大肆招募避難南洋的漢人來這裡定居,擴充軍隊,不說復興大明,自保總是有希望的。」

    朱駿似乎看到了美好的前景,說的眉飛色舞,他是現代人,深知遠洋貿易的好處,而且自從明亡之後,流亡海外的漢人日益增多,在南洋這片土地上至少聚集了上百萬人零星的分佈在各個國家,這才是朱駿將來的倚仗,有了他們,朱駿才有希望。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5 17:05
第九章:恩威並重

    新始元年農曆四月初三,清晨的濃霧還未化開,急促的腳步聲噠噠的踩在泥濘的路上,粗重的呼吸聲中有人扯開了喉嚨:「大喜!青苗長出來了,足有三尺高的青苗,吾皇萬歲!」

    新始是朱駿重新修改的帝號,永歷的名頭實在是臭了大街,朱駿自己都覺得噁心,於是把所有的大臣們全部集齊起來商討。大臣們支持反對各參一半,最後朱駿直接拍板,二話不說直接將帝號改為新始,取自從新開始之意。

    原本改帝號要經過一些基本的程序的,譬如祭天、拜祖、通告天下,來來回回怎麼也要折騰幾個月,不過現在大明天子家小業也小,祖墳也被李自成挖了,想要通告天下又沒人敢去,那裡可是淪陷區啊,去了和送死沒有什麼區別,所以這些程序都一概省了,也讓朱駿省心了不少。

    「大喜!谷中長出青苗,天祐吾皇。」傳報的是朱駿親點看護稻種的士兵,稻種在三天前便破種而出,只是他們並不敢確認,畢竟那長勢也太快了一些,完全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圍,直到第六天之後,青苗完全成型,這才出來傳遞喜訊:「足有三尺長的青苗,長勢極好。」

    遺民們沸騰了,他們奔走相告,蜂擁的擠到朱駿的茅屋前高呼萬歲,這一次不一樣,如果從前的萬歲只是一種慣性使然,而這一次卻是發自內心的呼喊。

    在春夏之交、荒土之上,只用了僅僅六天的功夫就能讓稻種長出青苗,如果沒有上天的庇佑怎麼可能辦到?

    真命天子、授命於天!從前他們半信半疑,現在他們完全信了。

    百官們也突然覺得這個曾經荒唐的皇帝越來越可愛了,這個不要江山要小命瘋狂逃竄數千里的傢伙其實也並不是那麼不堪,這個為了逃命把太后都推下舢板的皇帝也不是傳說中的那麼壞,這個連老婆孩子都丟到一邊急匆匆投身下國的天子還是有希望的。

    但是朱駿知道,這些不過是他神棍的把戲而已,玉皇大帝根本沒有收他做小弟的意思,現在藉著這把東風,朱駿的威信立即提升了好幾個檔次,原來想要做的事有人反對,但是現在沒有人反對了,因為老天爺站在他的一邊,你不服都不行。

    首先是整肅軍隊,朱駿大筆一揮,八百名老弱直接滾蛋。

    朱駿沒有用任何理由,大臣們更沒有人反對,如果是在從前,恐怕朱駿就算再怎樣苦口婆心的勸說,百官們都要將他罵個狗血淋頭,用亡國之君,自毀長城之類的話直接讓你住嘴,再配合幾個讀書讀傻了的二愣子拿頭去撞撞柱子打打悲情牌,你什麼事都辦不成,這是大明言官的傳統,基本上的定律就是皇帝支持的,我們就反對。-====-皇帝了不起嗎?有種就廷杖老子啊,有種就將老子拖出去砍了,老子直言犯上,身後有輿論的支持,十八年後還是個言官,老子這輩子值了,老子名留清史,而你遺臭萬年。

    在明朝,這種事經常發生,甚至發展到了皇帝與大臣對罵、低階官員行賄來罵皇帝的地步,但是現在卻沒有人反對朱駿,人家才是貨真價實的天子,自有老天罩著,你跟他對著幹,豈不是要反天了。

    在一干官員的擁簇下,朱駿大搖大擺的召集剩餘的一千二百名衛軍,衛軍們在張有德的指揮下分成三列,手持著長短不一的棍子,筆直挺立。

    朱駿蹺著二郎腿,面沉如水一般掃過每一名士兵的臉,從嘴縫中擠出了幾個字:「沐百戶,宣讀軍令。」

    「遵命。」新任百戶的沐劍銘孔武有力的侍立在朱駿的身後,展開手上早已準備好的黃凌朗口道:「凡不尊號令者,斬!

    臨陣脫逃者,斬!

    姦淫擄掠者,斬!

    ………」

    只片刻功夫,軍規便念完了,其實規矩並不多,只有三條,對於朱駿來說,除了幾條必要的紀律之外,其餘的都可以適當的放鬆,你士兵缺錢,我按時發餉、賞賜豐厚,一些必要的規矩還是要的,觸犯了這些,只有死路一條。

    「凡以上軍律,諸將士七天內若不能倒背如流者,斬!」沐劍銘念完最後一個斬字,吐了口長氣,繼續道:「以下是撫恤打賞的規定,諸位聽好了。」

    「每月餉銀紋銀一兩,傷殘撫恤紋銀五十兩,戰死撫恤紋銀一百兩,立功者視功勳大小裁定,每月考核第一者紋銀十兩,第二者九兩,第三者八兩,以此類推,任何軍官絕不可剋扣,凡查實者,本人凌遲處死,誅滅三族,家產沒收。」

    隊列裡的士兵們開始嗡嗡的議論起來,軍法是簡化也苛刻了一點,但是這餉銀和賞金卻是不少,須知這個時候大米兩石(2石即377.6斤。)也才白銀1兩而已,足夠尋常三口之家吃飽肚子,若是其中真沒有剋扣,再加上各種獎金,也足夠這些衛所士兵興奮老半天了,畢竟吃頓飽飯對於這個時代來說是件不容易的事。

    朱駿從椅上站了起來,大聲道:「從明日開始,衛軍每日卯辰起在谷內操練,戌時歇息,若有遲到早退者,斬首示眾,諸位將士,可聽明白了嗎?」

    (卯辰到戌時操練,等於是早上六點開始,一直持續到晚上七點。)

    士兵們非常不解,他們是具有大明特色的衛所兵,雖然龍江右衛從前都在京畿一帶駐紮,但是種地才是他們最主要的任務,每月能夠三、四次操練就十分難得了,哪有每天從早操練到晚的道理,不過大家都不是傻子,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麼。

    「吾皇萬歲!臣等明白!」一千二百名衛所士兵文縐縐的吼道。

    朱駿也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這些兵油子們能明白的人並不多,不過這沒有關係,到了明天,他們就會明白了。

    新始元年農曆四月初四卯辰,稀稀拉拉的士卒們開始在谷內聚集,他們並沒有發現,在谷口,濃霧的深處,朱駿正帶著張有德、沐劍銘等幾名將領蔚然不動的等待著。

    張有德實在不太明白皇帝的這一系列軍令,但他是皇帝,君無戲言,看來今日要有人倒霉了,張有德握緊了腰間的刀柄,說實話,他這個世襲的指揮使還真沒有動手殺過人呢,可是今天,似乎要破例了。

    「陛下,卯辰三刻到了。」一旁的沐劍銘在朱駿身旁輕聲提醒。

    朱駿臉色鐵青,輕聲喝道:「張指揮使,給朕封住谷口,但凡遲到者,帶到軍前聽朕發落。」

    「遵命!」張有德雙腿打了個哆嗦,應聲去了。

    「沐卿家,治軍最有效的方法是什麼?」朱駿突然側過身問沐劍銘。

    「末將不知。」沐劍銘垂著頭,雖然猜到了答案,但是仍然不敢說破。

    朱駿用手掌在胸前做了個橫切的姿勢,隨即大笑道:「有人敢犯了規矩,唯一的手段的就是殺,殺一人而懾軍心,這才是練兵之道。」

    不過這一次朱駿殺的不是一個人,在臨時搭建的演武場,已經有十三名遲到的軍士被押送到了排成陣列的士卒面前,其中還有一名千戶長。

    朱駿背著手,狠厲的眸光掃過每一個垂著頭的士卒,殺雞嚇猴這種把戲從古至今許多人玩過,但是除了偶爾幾個倒霉蛋之外,大部分都玩的很爽很開心,朱駿也是如此。

    「來啊!將楊千戶押到朕跟前來。」朱駿的語態溫和了下來,打量著那名帶著驚慌的千戶在軍士的押送下跪在自己的跟前。

    「皇上饒命啊,末將也是一時糊塗,誤了一些時辰。」千戶畏懼的求饒。這種求饒幾乎千篇一律,是每一個臨死之人對所有還要活下去人的警句。

    「朕問你,遲到早退者應當如何?」朱駿不溫不火的問他。

    「斬…不…皇上饒命,末將尚有家小……」

    不待千戶將話說完,朱駿已冷哼了一句:「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拖出谷口斬首示眾。」

    千戶暈死過去,被人拖走。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所有人的命運都從朱駿的嘴縫從擠了出來:「殺!」

    三軍盡寒,許多人發現自己的腿肚子不聽使喚了,他們緊緊的用木棍撐住地,這才能夠勉強穩住身形,谷外一聲聲臨死前的慘叫聲傳入他們的耳朵裡,將每一個在場的士卒都嚇的不輕。

    最後一個遲到的士兵被推到朱駿的腳下。

    「皇上,小人昨夜發了寒症,高燒不退,這才遲了的,請皇上饒命哪。」士兵的嘴唇發青,不斷的顫抖著求饒。

    「請太醫來。」

    很快,跟隨永歷入緬的胡太醫便來了,親手為那士兵號了脈,向著朱駿作輯道:「稟告皇上,此人確實患了內寒之症。」

    朱駿蹲下身,親自為那士兵解縛,對著從人大吼:「還不去請擔架來。」

    他親切的撫摸著士兵的額頭:「你不要害怕,朕准你七日假期,好生歇養。」

    他轉身又對胡太醫道:「胡卿家,你好好照料他,若是藥材不夠可向黔國公沐愛卿那裡討要,朕的府庫中也有些人參、靈芝,若是需要儘管來提,明白了嗎?」

    「吾皇萬歲!」嘩嘩嘩盔甲磨擦聲就像一浪接一浪的聲濤此起彼伏,眾將士一齊拜倒在地,有敬畏的,也有感動的。

    恩威並施,殺人立威的同時同樣也要懂得拉攏人心,朱駿在高中讀史記時便將這個道理烙印在心裡。

    「來啊,將遲到者掛在谷口懸屍三日,今日所有按時操練的將士全部賞銀五錢,再派人到土瓦城買幾頭肥豬回來,犒勞三軍。」

    「眾將士,爾等勤加操練,待我大明北伐建奴之時,便是爾等建功立業、裂土封侯之時!」朱駿揚了楊衣袖,望著校場下無數的攢動人頭,大聲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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