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永曆大帝 作者:樓主大大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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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31002 2010-1-5 17:00: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2 372557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33
第六十八章︰一將功成萬骨枯

    阿朵的大軍是在傍晚到達的,阿朵不斷的催促著大軍急行,仍然沒有見到明軍的蹤影。

    隨著大軍深入東吁北境,山路愈加蜿蜒起來,兩萬大軍連綿數里繼續前進,阿朵拍著馬,帶著幾名緬將來回的在山路中馳騁,阿朵的心境愈加浮躁起來,明軍失去了蹤跡,探子已往北疾行了四五十里,仍然沒有發現明軍的存在,也就是說,先前的判斷可能有誤,明軍根本沒有往北面的阿瓦前進,那麼,明軍到底在哪裡?

    阿朵望了望四周的地形,不由得心底生出一絲寒意,莫非明軍就隱藏在這裡?這裡只容得下一條小路能夠通過,若是明軍埋伏在附近,將大軍攔腰截成幾段,那麼整支大軍都將土崩瓦解。

    「阿杜拉,你去傳令,讓大軍停止前進,漸漸向本將靠攏,熄滅所有火把,隨著本將慢慢退出去。」阿朵越想越像,連忙向身邊的緬將發令。

    「將軍,現在進退維谷,倒不如一鼓作氣衝出去。」緬將似乎也感覺到阿朵的擔憂,深鎖著眉諫道。

    來不及了,在黑暗中,隨著一陣火槍的砰砰作響,道旁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緬兵們在黑夜中只看到身邊的同伴在羽箭的射擊下倒在驟然倒地,空氣中到處瀰漫著血腥,四周都是喊殺聲,更是不知來了多少敵人,驟然間亂成了一團,相互推擠在不足一米寬的山路上。

    阿朵差點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他心底一縮,連忙大吼︰「明軍就在道旁,所有的將左各帶所部向兩道攻擊,不許亂!」

    他的話剛到嘴邊,便已湮沒在喊殺與慘叫聲中,黑暗中,無數的羽箭在破空聲中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密集的戰鼓聲,一道人流匯聚成的猛虎高揚著鋼刀順勢從山下俯衝而下,一頭扎入緬軍中,將連綿數里的緬軍截成了兩段。

    「殺!」張有德提著鋼刀大吼,順勢在半空掄了半圈,將一名要逃的緬兵砍成了兩段。

    「殺!」九百名神勇營士兵士氣如虹,猶如出籠的猛虎以三人為一隊逐漸的將緬軍的傷口拉大。

    「我是前鋒將軍,所有人都向本將四周靠攏,明軍人數並不多,都到這邊來。」一名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緬將讓周圍的親兵打起了火把,大聲呼應部下。

    嗤……一枚羽箭破空的聲音在緬將耳邊響起,他心裡一縮,連忙想側頭躲避,來不及了,飛速的羽箭已釘在了他的腦門,緬將悶哼一聲栽倒馬下。原先聚攏在他四周的緬兵頓時作鳥獸散開,很快,他們就明白過來,要想活命,必須把火把熄滅,否則就成了明軍弓弩的靶子。

    許多緬兵開始向四周的山林逃竄,他們三五成群,很快便在林中傳來一陣陣的慘叫聲,在這密林的深處,六百名隱藏在密林中的戰士鉤著長索來去自如,或拿著匕首出現在你的身後,或在某棵大樹上抬起了鋼弩,或突然從荊棘中突然提著鋼刀竄出,他們借助於黑暗,埋伏在所有能夠借助於藏身的樹木、草叢中沒有發出任何聲息,猶如森林中的鬼魅一般收割著緬兵的生命。

    屠殺一直延續到了天亮,晨霧彷彿都受到了感染,微微帶著一股淡紅升起,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到處都是鮮血匯聚而成的小溪在勾縫中流喘,屍體被堆積成了一座座小丘………

    「一將功成無骨枯。」朱駿站在高山上,忍不住喃喃的念著這句古話,他回過頭,細細的聽著幾名指揮使的戰報。

    「神機營亡一人,傷四人。」

    「神勇營亡一百三十七人,傷三百五十人。」

    「山地營亡十五人,傷一百一十二人。」

    「水師的弟兄是在子夜時才參戰的,戰死了七十六人,傷一九八人。」

    「皇上!」周慕白在旁補充道︰「此次我軍共殲滅緬兵八千三百餘人,俘獲七千,其餘的緬兵全部逃了,緬都大將阿朵自殺身亡。」

    朱駿點頭︰「所有死傷的將士定要好好撫恤,其他的將士也要好好賞賜。」

    「微臣遵旨。」周慕白點了點頭。

    「這些俘虜怎麼辦?」朱駿怵著眉頭,大傷腦筋。七千的俘虜比之朱駿的軍馬還有多,若是帶著他們繼續進發阿瓦,需要分出一部分人來看管,還要照料他們的口糧,緬甸多山,軍糧的運輸原本就吃力的很,哪裡還有多餘的糧食來餵養他們。若是將他們押送去緬南沒有兩千人是辦不到的,這是朱駿近一半的兵力,戰力下降了一半接下來的仗還怎麼打?

    周慕白也是覺得為難,踟躕了半天才試探性的放低音量道︰「不若坑殺……」

    朱駿搖搖頭,他並非對這些俘虜有什麼同情,而是全部坑殺的辦法後遺症實在太大,若這個消息傳了出去,反倒會引起緬人的同仇敵愾,在接下來的阿瓦城攻防戰中定然會引起緬兵們的激烈反彈,既然被俘是死,抵抗也是死,反倒不如決一死戰,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皇上,錫當河貫穿緬都與緬南,雖然這河面過不得大船,不如讓我們水師的弟兄調些中型船隻北上將這些俘虜運回去,我們只需派五百的水師弟兄看守就成了,緬人多不習水性,到了船上便上吐下瀉,哪裡還能鬧出亂子,只要到了緬南,再交由谷中新近招募的四千新兵看管,反正新兵們也訓練了半月有餘,對付這些手無寸鐵的俘虜綽綽有餘。」水師指揮使劉二靈機一動,站出來道。

    朱駿笑道︰「這個主意好,這件事你來安排,記住,每日只給俘虜們吃一頓飯,既不能讓他們餓死,也別把他們餵飽有了反抗的力氣。」

    「遵命。」劉二想不到自己的主意受到了皇上的賞識,連忙躍躍欲試的答應。

    「周愛卿,此次破敵的消息迅速讓人到緬甸各城通報,緬兵們既然號稱十萬,那麼朕便趁了他們的心願,就讓傳報的人說我軍殺賊三萬、俘敵四萬,讓這些探風的各城將軍郡守們掂量掂量,是跟著我明軍征伐逆賊的好,還是跟著王莽白那匹夫與我明軍為敵的好。」

    「遵旨。」

    接下來幾天,明軍繼續開進,而緬甸各地則鬧的沸沸揚揚起來,明軍大勝的消息猶如長了翅膀一般,傳遍了緬甸的每一個角落。

    觀望風聲的郡守將軍們也開始坐不住了,保持中立的態度原本就是害怕被波及自身,朱駿的大勝讓一部分觀望者開始發生了動搖,照這樣的形勢發展,朱駿成功的幾率高了不少,一些膽大的郡守將軍開始考慮在這場鬥爭中賺取一些資本的問題了。

    很快,緬南一座並不知名的小城郡守突然發佈了討賊檄文,其中細數了王莽白的罪惡,並且附和朱駿,聲稱要與王師共存共榮、討伐奸逆,檄文發佈的那天,三百名士兵開始北上。接下來,又有幾座關口城市的將軍郡守開始倒向了朱駿一方,仍然是發佈討賊檄文,接著派出幾百甚至幾十的軍馬打著誅除奸逆的旗號向緬都挺進與朱駿所部會合。

    直到緬北李定國所部南下的消息傳來,搖擺不定的將軍郡守才發現王莽白大勢已去,為了將來避免被朱駿清算,也為了能在鬥爭中撈取好處,各城開始紛紛的拋出了奉天討賊的旗號,旗幟鮮明的與明軍站到了一起。

    勝利的天平漸漸的向朱駿一方傾斜……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34
第六十九章︰李定國

    新始年十二末,四千明軍會同緬甸各地義軍近三萬人圍困阿瓦城,數日之後,義王李定國傾巢而出,近一萬五千大軍開到城下,朱駿命人大擺宴席,犒勞三軍。

    「微臣李定國叩見吾皇萬歲!」李定國長的並不起眼,只有四十歲上下,皮膚微微發黑,乾瘦的臉此時已是淚流滿面。

    「義王請起。」朱駿快步上前將李定國扶起,只是覺得李定國身體極輕,恐怕這青銅的甲冑之下並沒有幾兩肉,心裡不由得酸楚,緬北山林險峻,李定國所部更沒有給養,還要隔三岔五的面對吳三桂的圍剿,其中的苦頭可想而知。

    「微臣與將士們日夜思念陛下,今日能夠得見天顏,便是萬死也值當了。」李定國托著朱駿的手臂,等站直身子時,朱駿才發現他的背部微微有些駝,不由得用手撫了李定國拱起的背部感歎︰「李將軍辛苦了。」

    這一句話雖沒有華麗的詞藻,卻是朱駿的肺腑之言,惹的周圍的軍將們一陣唏噓。

    之後,朱駿騎著高頭大馬,在李定國與眾指揮使的陪護下檢閱李定國所部,正如朱駿所料的是,這些活躍在緬北的戰士各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此時已到了冬季,緬甸雖然偏南,但仍然冷風襲人,許多人已凍的雙唇青腫。只是精神卻飽滿的很,每個人的眼眸中都閃爍著堅毅不屈,朱駿踏馬所過之處,都有衣衫襤褸的戰士高舉起早已滿是缺口的鋼刀、長矛大呼萬歲。

    及到了隊尾,一個奇怪的方陣讓朱駿不由得勒馬頓了頓,這些士兵與其他士兵

    裝束大異,頭上包著汗巾,有的甚至還插著羽毛,他們不著鎧甲,手中拿著彎刀背後是柳木做的簡易長弓,他們赤著腳,臉上與其他士兵的神色也是相同,見著朱駿踏馬而過時,也是高呼萬歲。

    「陛下,這是楚雄軍,是雲南緬北各族歸明土司的隊伍。」李定國見朱駿眼中閃露出好奇,在旁提醒。

    西南的少數民族諸多,明朝對雲南的統治採取土司制度與流官制度相結合的方式,逐步改土歸流,再加上黔國公沐家世代在此鎮守,人望甚重,是以紛爭較少。而到了清人入關之時,吳三桂帶兵攻破雲南,在雲南橫徵暴斂,兼之清人連年用兵,使得土司們日漸不滿,最後紛紛倒向了明朝,加入了李定國的隊伍。甚至到了李定國死後,西南少數民族對於清朝的統治仍然多有不滿,曾經發生過多次叛亂,皆被滿清鎮壓。

    朱駿點了點頭,策馬奔上遠處的山丘,調轉馬頭面對著眼前黑壓壓的將士,大聲喊道︰「諸將士於國有功,定要重賞!軍需官何在?」

    隊伍中一名半老的將領站了出來,半跪作輯道︰「末將在。」

    「朕已讓人趕製棉甲,務必讓將士們好好過冬,你負責將所需棉甲的數量報上來,另外,還有刀劍弓弩等武器,若有所缺,都列出條陳。」

    「末將遵旨。」軍需官臉上露出喜色,在緬北的軍中,最難的就屬軍需官了,要什麼沒什麼,基本上只是一個虛餃,這還不算,好不容易弄來了一丁點糧食,便有各營派人來索,你不給他他要罵,給他分一點還不落個好,每天都有各營的營官來上報所需的給養。可你軍需官不是孫悟空,哪裡變得出來這麼多東西,於是自然是四處受人埋怨,就連普通的軍士見了你也沒有好臉。

    「另外所有的將士賞銀十兩,朕會給你們每人在緬南置一片地,置辦好一些產業,將來將士們都可到那裡榮休。」為士兵們置產的主意是朱駿想出來的,讓他們沒有了後顧之憂才能發揮他們求生守土的慾望,讓所有人保持較為高昂的戰鬥力。而且朱駿還藏了一些小心思,這些士兵們在緬南有了產業,也就有了牽掛,若是有軍官煽動叛亂,大家也都有了一層顧及,現在好好的有田有地,有人煽動叛亂或者降清能撈到好處的是當官的,這些當兵的屁都沒有一個,士兵們再傻,恐怕也不會上這個當。

    「吾皇萬歲!」士兵們露出喜色,轟然應道。

    「朕絕不會虧待忠良之士,話不多說了,大家回營各自歇息,明日攻城。」朱駿勒馬下了山丘,摔著一干將校策馬而去。

    說是攻城,其實該用圍城更形象些,朱駿現在的軍馬已有近五萬人,雖然真正有戰鬥力的只有朱駿所部和李定國所部,但聲勢也是浩大的很,王莽白攝於朱駿的威勢不敢出城迎戰,只縮在城內固守。朱駿也並不著急,現在他在緬國的聲望如日中天,越來越多的郡守充分發揮了痛打落水狗的精神,發佈討伐檄文加入了朱駿的討伐大軍,王莽白內裡人心不穩,外無援軍,攻破阿瓦城也只是時間問題,朱駿一邊佈置好圍城事宜,一邊吩咐劉二回緬南拆卸幾尊佛朗機大炮用中型運輸船由錫當河運來前線。

    城裡王莽白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整個阿瓦城被圍的鐵桶一般,城內各種謠言滿天飛,城外的明軍已放下話來,只誅殺逆首王莽白,其餘人一概無罪,若有人獻上他的人頭,賞銀千兩不說還有官做。搞的王莽白每日都是小心翼翼,總是覺得身邊的將領、衛士們看自己的眼神似有不對。

    到了這種地步,王莽白早已失去了從前的暴戾,轉而為自己的小命擔心起來,他不斷的召集心腹問計,大家的意思是出城迎戰,王莽白搖頭,迎戰簡直就是開玩笑,單明軍五千人就已破了阿朵的兩萬精銳,現在城中雖然還有兩萬人,但是城外的明軍有了李定國所部和各地郡守所率的援軍前來,已經達到了五萬之眾,足足比自己要多了一倍有餘,出去之後和送死有什麼分別?

    最後心腹們拋出了殺手 ,歸降!王莽白猶豫未決,為了爭奪這個王位,他已經暗地裡經營了十幾年,好不容易成功,屁股還未坐穩,就要成為階下囚了,這樣的結果他實在不能接受。可是命只有一條,王莽白愈來愈覺得時間緊迫,聽說城外的明軍正在運送佛朗機大炮來轟城,不日就要運到,到了那時,歸降的籌碼可就沒了。

    這一日,王莽白與心腹們關在王宮的殿裡商量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清早,他木然的走出殿門,神情恍惚的腳下一滑打了個趔趄,早有心腹上前將他扶住,他朝著那心腹揮揮手︰「這裡沒有你的事,你去按我們商量的去辦,若是明軍覺得條件苛刻,還可放低一些,只是務必要保證本王與家小的安全,本王不和他們爭了,只求做個富家翁終老便是。」

    那心腹點了點頭,快步走了。

    正午,阿瓦城樓上的守軍用籮筐裝載著一名緬官用吊繩放下城去,緬官下城之後便往明軍的大營走,等出了城樓弓箭的射程,早有巡視的幾名明軍士兵將他截住,通報之後,明軍們也不為難,將他帶到中軍大帳。

    「報!」一名校尉口中飛步入帳拖著長音。

    「稟告皇上,阿瓦城有一緬官求見。」

    朱駿正與李定國二人在大營中交談,見校尉的稟告,已知道了緬官求見定是為了求和的事,現在王莽白已眾叛親離,守著一座孤城早晚要被攻破,恐怕是為了活命來投降了。

    朱駿詢問式的望了李定國一眼,李定國道︰「皇上,上兵伐謀,這人還是要見一見的,先看看他如何說。」

    朱駿早有此意,對那校尉道︰「請他進來。」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34
第七十章︰反間

    緬官進賬之後納頭便拜,朱駿斜覦著眼覦著眼,居高臨下的勢態打量著匍匐在下的緬國道︰「不知逆賊王莽白派遣你來有何見教?」

    「下臣不敢見教天朝皇帝陛下,吾王一時糊塗,向來與其兄王莽達不睦,竟聽從了佞臣們的建議誅殺了其兄才釀成此禍,如今事已至此,吾王也早已幡然悔悟,只求天朝皇帝陛下能夠赦其死罪,吾王定當負荊請罪。」緬國說著一口純熟的漢話道。

    好一個幡然悔悟,輕描淡寫的就將責任推到所謂的佞臣身上了,他倒化身成了一個受佞臣陷害而不忠不義的可憐蟲。朱駿冷哼一聲︰「既然是佞臣的錯,朕倒是誤會王莽白了。」

    「陛下明察!」緬官心內一喜,不輕不重的拍了個馬屁。

    朱駿話鋒一轉,厲聲道︰「既然與王莽白無關,朕也不為難他。但那些佞臣實在可恨,朕定要將王莽白狗賊左右全部凌遲處死,株連九族。」

    緬官全身一顫,眼眸中流露出驚恐,他就是王莽白身邊最親近的心腹,到時豈不是要凌遲了自己、株連九族嗎?

    朱駿語氣放緩,慢悠悠的道︰「你叫什麼名字,家裡有幾口人?」

    「下…下臣叫阿倫,家裡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兒總計三十一口。」張喜聽朱駿語氣不善,連說話也不太利落了。

    「哦,阿倫?這倒是個好名字。」朱駿笑的有些不懷好意︰「王莽白是讓你來向朕歸降的吧?」

    「不…不…是,是的陛下,吾王深知罪孽深重,只求陛下能夠放得一條生路。」阿倫言語恍惚,總覺得朱駿問及自己的家小另有深意,更害怕朱駿所說的凌遲處死、株連九族是拿自己開刀,已嚇的心驚膽寒了。

    「既然是佞臣們指使,王莽白也是受害之人,朕答應你,限他三日之內開城納降,朕保他性命無憂。」朱駿豪爽的答應,揮揮手︰「你回去覆命吧。」

    「謝陛下。」阿倫神情恍惚的走了。

    「皇上當真要放過王莽白嗎?此人在緬軍中素有人望,若他不死,總是留下了一個禍患啊。」李定國待阿倫走遠,這才低聲諫道。

    朱駿笑道︰「李卿家安坐,朕給你看一齣好戲。」

    李定國低聲道︰「陛下,臣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哦?」朱駿愕然,見李定國一臉踟躕,似乎有什麼茲事體大的事要說,忙正容道︰「李愛卿但說無妨。」

    「皇上,臣在緬北時曾聽說皇上在阿瓦城外遊獵時受到當地土司的伏擊,不但俘虜了皇上,還有皇后、皇子、內侍等數十人,那土司貪圖清人開出的懸賞,便暗中帶了一幹部眾押著前往雲南,微臣聽了這個消息心急如焚,連忙派人攔截,只可惜晚了一步,據說那土司已將人送到了雲南交給了吳三桂,之後雲南便傳來消息,說皇上、皇后、皇子等人盡皆被吳三桂處死,清人還大肆宣傳,老臣心急如焚,連忙讓人入阿瓦打聽消息,這才知道被抓的那些人全是假的,皇上已去了緬南。 」

    朱駿嘴角微微抽動,他一直擔心原先的永歷帝會突然回來,不成想已被人抓去雲南處死了,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好在自己和那永歷帝長的一模一樣,就連精明的李定國也只是當那些被俘的永歷是假的。

    自從朱駿被大臣們從森林中迎回之後,朱駿對狩獵之事一直忌諱莫深,偶爾有大臣問起皇后、皇子的去向,朱駿便皺起了眉頭,大臣們原以為朱駿是因為皇后、皇子遭了什麼不測勾起了朱駿的傷心事,便不敢再問下去,而朱駿也就坡下驢,從來不曾提起皇后、皇子,以及那次狩獵的經過。

    「朕的皇后與皇子被土司俘虜了倒是真的,只是朕運氣尚好逃了出來,這才免於滿清的毒手,朕如今已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妻離子散……哎,此事不要再提了。」朱駿作出一臉痛苦的揮揮手,將此事掩蓋過去。

    這時,帳外又有人通報道︰「皇上,那緬官去而復返,又來覲見陛下了。」

    朱駿放下心事,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笑容,道︰「讓那緬官進來吧。」

    片刻之後,阿倫又碎步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給朱駿行了三跪九叩大禮。朱駿面色一寒,呵斥道︰「朕已答應了王莽白的條件,給了他一條活路,你還來做什麼?」

    阿倫原本打算回城,可走到了半路突然發現了不對,新始帝確實是赦免了王莽白的死罪,可是也說過要將王莽白左右親信全部抄家滅族的話,阿倫自己就是王莽白的鐵桿親信,豈不是保全了王莽白一人而將自己全家三十一口置於死地嗎?不行,這事得說清楚,阿倫可不是傻子,他雖是王莽白的親信,卻也絕不是白癡,更不想全家死光光,於是,他又回來了。

    「下臣這番前來,望陛下能夠赦免下臣一家老小,下臣雖是王莽白的親信,卻絕沒有做過助紂為虐的事,還望陛下明察秋毫。」

    「此事朕自有計較,王莽白既然是聽信了佞臣的慫恿朕不降罪於他,但緬國國體為大,朕定要將這些佞臣一一查清楚,屆時一個不饒,你不需求饒,清者自清,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更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阿倫更是大駭,他倒希望朱駿寧可去冤枉好人,放過自己這個壞人,他跟在王莽白身邊為篡位的事出的主意可不少,計較起來自己絕對是一字號的大佞臣。

    「陛下,此事說起來與王莽白這逆賊身邊的人並沒有多大的關係,怪只怪那王莽白居心叵測,不擇手段,左右的親信其實並不壞,只是受那王莽白狗賊的裹挾,這才無奈從賊,下臣方才為王莽白狗賊欺騙陛下,自請死罪!」到了這個份上,阿倫已經打定了跟王莽白劃清界限的決心,從前王莽白還是一塊方糖,跟著他混時不時能撈些好處,現在這傢伙就是跟瘟神,誰沾上一點算是倒了血霉,阿倫毅然決然的決定在王莽白身上踩上一腳。

    「哦?是這樣嗎?」朱駿半瞇著眼,心裡冷笑,人心就是這樣,牆倒眾人推,到了身家性命的緊要關頭,誰會管你是誰?王莽白始終是個禍害,絕不能留,若是和他談好了條件讓他歸降將來就不好動手了,倒不如攛掇他的親信將他幹掉︰「朕和你直說了吧,朕早就說過,只追究匪首王莽白一人,你們這些在他身邊的親信若想活命便去將他的頭取來,朕非但不怪罪,而且重重有賞。」

    阿倫倒吸了口涼氣,朱駿的意思明確的很,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幹掉王莽白陞官發財,一條是全家死光光,再沒有了別的選擇,他的手不由得顫抖起來,猛然咬了咬牙,眼眸流露出一股濃重的殺意,對著朱駿磕了個頭道︰「下臣明白了,還望陛下靜候佳音。」

    「明白就好,朕喜歡聰明人。」朱駿淡淡一笑,彷彿已看到王莽白的人頭擺在自己的眼前。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35
第七十一章︰納降

    阿倫回到阿瓦城下,便有城樓上的緬兵用籮筐繫上繩子吊上了城樓,下了城樓,早有一匹快馬在此等候,阿倫翻身上馬,飛速的駛向王宮。

    見到王莽白之後,阿倫謊稱新始帝已接受了乞降,並且保證留下王莽白全家老小的性命,王莽白露出喜色,拍拍阿倫的肩膀道︰「這一次辛苦你了,本王絕不負你。你先回去歇息吧,夜裡到宮裡來商議納降事宜。」

    阿倫心裡冷笑,點頭出了宮殿,回宅召集了幾個家人囑咐了幾句,幾個家人會意,匆匆的前往各個公侯的府邸。

    「諸位,今日把大家叫來,是和你們說說幾百來口人命的事,說的好了,大家都能陞官發財,一個不好在場的諸位可都要人頭落地了。」阿倫坐在椅上,掃了掃堂內聚集了的六七個將軍,心平氣和的道。

    「右參政,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將軍們相互望了一眼,都是一臉的疑惑,有一名瘦長將軍站了出來出聲詢問。

    阿倫眸光一閃,起身喝道︰「死到臨頭,你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罷罷罷!對你們這些豬狗蠢輩也沒什麼好說的,你們快走,反正大家都是死路一條,回去交代後事罷。」

    「阿九,送客!」

    將軍們不禁面面相覷,阿倫是王莽白屬下的智囊,善謀好斷,深得王莽白的信任,阿倫說大家死路一條,想來也不是空穴來風,哪裡還有人敢走,不待阿倫送客,便有幾名將軍忙道︰「右參政大人,我們都是莽夫,懂不得什麼道理,還望參政大人不賜教。」

    阿倫見好就收,施施然的坐回原位,揮手斥開進堂送客的管家,將出城乞降的事一一說了,才說到一半,將軍中有人露出喜色,道︰「既然新始帝願意受降我們還怕什麼?這幾日我也在擔心明軍破城呢,既然新始帝願意保全大王的性命,想來咱們這些小蝦米明軍也不會怪罪。」

    阿倫斥道︰「新始帝的意思明白的很,我們現在只有兩條路,一條是大王歸降,新始帝饒了大王的性命,卻要拿咱們這些親信左右之人開刀,全部都是凌遲之罪,一家老小都要抄家滅族。」

    「啊?」將軍們紛紛驚呼,有人大吼︰「明狗不給咱們活路,咱們勸諫大王與明軍決一死戰。」

    「對,拼了,明狗欺人太甚。」有人附和。

    「都不要吵,右參政大人說我們有兩條路,我們聽聽第二條是什麼。」

    阿倫淡然道︰「第二條就有些大逆不道了,新始帝的意思是若我們能夠誅殺大王,帶著他的人頭開城納降不但不追究我們從前的罪過,而且還讓咱們陞官發財。一邊是保全大王的性命而害死咱們大伙,一邊是保全我們大伙而誅殺大王,諸位,事以至此,阿倫也不相瞞了,城外的明軍士氣如虹,數百門佛朗機大炮指日之間便可運來,還有各地的討逆大軍已紛紛聚集,這座孤城堅持不了多久了。」

    將軍們一時閉上了嘴,堂內鴉雀無聲,每個人都望向身邊的同伴,希望能夠得到答案,背叛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也是需要勇氣的,將軍們正期盼在同伴的臉上找到這種勇氣。

    「土木司將軍,你是職責是守衛宮廷,部下們可願意聽從你的號令?」阿倫眼眸已閃露出勝利的微笑,別過臉問一名黑臉將軍。

    黑臉將軍點了點頭,順從的道︰「別人不敢保證,但是有一營人馬是我親手調教出來的,今天夜裡或許可以將他們調防守衛宮廷。」

    「那就好。」阿倫點了點頭。

    堂內又是一片啞然,偶爾傳來幾聲尷尬的咳嗽。

    當天夜裡,阿瓦城悄然的發生了不少的變化,各城門以及宮廷的防務調換頻繁,宵禁的巡衛也增添了不少,皓月當空,驟然多出來的巡衛軍三五成群的踏步在空曠的街道上拖出一道長長的人影,偶有幾聲不合時宜的狗吠聲傳出,才顯出城內仍然還有氣息。

    阿倫走在隊首,他的身後是七八名王莽白的心腹緬將,再往後便是幾十名宮廷衛士,每個人的臉色都顯得平靜如常,細看之下又覺得他們心事重重,到達正殿口,當先的土倫停住腳,低沉著聲道︰「諸位當真想清楚了?我們的機會並不多,若錯失了今夜,我等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右參政放心,我們不是娘們,絕不會有婦人之仁之舉。」黑暗中有人輕呼。

    「走吧。」阿倫抬腿,待守衛殿門的侍衛高聲通報之後,帶著一干人進入王殿。

    王莽白早已坐臥不安的端坐在金殿上,見人來齊了,忙道︰「右參政與諸位將軍坐下,今日本王詔令你們前來是詳談納降事宜。」

    阿倫顧盼王殿兩側,早已站滿了一班緬官,木然著臉一聲不吭,這些緬官並非是王莽白一系的官員,都是先王王莽達的朝臣,王莽白篡位之後,雖然大力誅殺了一些先王的親信,但是還有大部分的緬官躲過一劫,成為了王殿上的擺設。

    為了分別於跟隨王莽白篡位的官員與其他官員的不同,王莽白特地在王殿之下設了一排座位,阿倫卻立在殿中不動,他身後的七八名將軍也是個個埋頭不語楞是一動不動。

    王莽白察覺到了一絲不對,拍案道︰「阿倫,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別的意思。」阿倫的眼眸如毒蛇一般死死的頂住王殿之上的王莽白︰「只不過是想借大王人頭保我全家性命而已,將軍們,還楞著做什麼,事到如此已沒有了退路,還不動手。」

    阿倫身畔的黑臉將軍聽得阿倫示意,大呼道︰「來啊,將王莽白這逆賊砍了。」

    一時間,殿外陡然湧入一批手持著彎刀的緬兵,呼喝著衝上丹殿。

    「你…你們要弒君嗎?」王莽白無路可走,慘白著臉大喝,早有幾柄緬刀斜劈而來,頓時血濺當場。

    殿內立即混亂起來,不知情的緬官早已嚇得面如土色,有人想逃出殿去,有大膽的惦著腳伸長脖子要去看看丹殿上的王莽白氣絕了沒有?有的大聲疾呼,有的高聲喝彩。

    阿倫三步作兩步走上丹殿,踢了踢王莽白的屍體,振臂道︰「逆賊王莽白已伏誅,上國新始皇帝陛下所率王師就在城外,吾等還不速速跪迎皇帝大駕入城主持我緬國國事?」

    殿下緬官、將軍們轟然應諾,在阿倫的帶領下紛紛湧出王殿。

    翌日清晨。

    籠罩在白霧中的阿瓦城掛上了降旗,城門大開,百名緬官們袒胸自剪雙手背著荊棘而出。

    明軍大營處早有傳令官飛快奔向大營回報。朱駿召集眾將官到大營,讓人安排納降事宜,直到了清晨的霧氣散去,才準備妥當,三通鼓畢,朱駿帶著從人騎著大馬從營中湧出,在他們的左右兩翼,則是孝侯李霄所率的山地營和直侯沐劍銘所率的神機營警戒。

    「恭迎大明上國皇帝陛下。」一干緬官跪迎在城門口,阿倫膝步上千,雙手將一本牛皮漆制的降書交在朱駿馬前的校尉手裡,校尉轉而交到馬上的朱駿手上,朱駿隨手翻了翻,降書中的內容是漢緬兩語寫成,其中不過是些吾等罪孽深重,陛下王師懸壺濟世、弔民伐罪,再狠狠的大罵王莽白獨夫民賊如何裹挾自己這些小臣做了些喪盡天良的壞事,如今匪首已誅,請求皇帝陛下寬恕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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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閱兵

    朱駿隨手將降書交在馬下的校尉手裡,拍馬向前跨了兩步︰「逆賊王莽白已誅,爾等脅從者無罪,當務之急該迅速遣人尋找緬國先王子嗣繼承王位,以安國體。」

    「如今王莽白已將宗室子嗣誅殺殆盡,還請陛下親自監國,以安眾心。」阿倫已經決定無恥到底了,徹底的淪為了緬奸。

    「放肆,你要陷朕於不仁不義嗎?」朱駿臉色一變,揮了揮手上的馬鞭道︰「緬甸立國三百年,歷代緬王兢兢業業勤於王事,如今雖然出了王莽白這個不肖子孫,朕如何忍心奪其國政?此事不必再議,朕會派人分頭尋找,務必找出緬王的子嗣出來。」

    朱駿雖然說的大義凜然,仍然瞅了阿倫一眼,內心暗道此人倒是機靈,對於自己將來控制緬甸有些用處。

    朱駿蹙著眉頭,眼眸透過城門門洞看到延伸至街尾處都毫無人煙,不由得怒道︰「大軍就要入城,長街上為何不見緬國的百姓?」

    跪在近前的阿倫稟道︰「城內仍有王莽白餘孽,下臣們擔心王師入城時會引發什麼事端,甚至有無知的百姓衝撞了王師,因此便在各街道設置了警戒,讓百姓暫時在家內歇養。」

    朱駿自然明白阿倫的意思,明軍雖然是王師,討伐的是逆賊王莽白,但畢竟還是外人,他們生怕有人滋事,於是乾脆將百姓們趕入屋內,不許他們出來。

    「朕難道會怕一些小小賊寇?傳令下去,只清空一條明軍入城的通道,其餘的街道仍然開放,道旁也可讓人圍觀。」朱駿居高臨下的呵斥一聲道,朱駿自然是有自己考量的,如今緬甸剛剛平服,暗地裡卻是暗潮湧動,各種勢力盤根錯節的混雜在一起,今日正好趁著入城之時展現明軍威武,以此來震懾宵小。更何況現在的緬人對於明軍還是較為歡迎的,諒來也不會鬧出什麼大亂子出來。

    阿倫得了朱駿的口喻,哪裡還敢怠慢,方纔還在命人驅趕百姓入屋的他,又吩咐幾名將軍分頭率領部下呵斥百姓上街。

    三通鼓聲過後,隨著號角聲嗚嗚響起,城外由神機營、神勇營、山地營、水師營組成的四個方陣已整齊劃一的集結完畢,城內的百姓也紛紛走上了街頭,被緬兵們手持著長矛、緬刀隔在街道之外,許多人掂起腳尖駐足觀看,熙熙攘攘的頗為熱鬧。

    「來了,來了。」有眼尖的人大喊,引得無數雙眼楮瞅向城門處。

    首先穿過城樓門洞的神機營指揮使沐劍銘此時身穿銀白色的戰甲,頭帶銀白色頭盔,頭盔上面是幾支雁翎羽,顯得英姿勃發,在他的身後,三百名神機營戰士分為十列,踏著整齊的方步緩步而來,神機營全身罩著黑色的輕甲,手中持著鋼弩、火銃,身後是裝滿了箭羽的藏青色箭囊,腳下的馬靴整齊劃一的踏步在青石條磚的街道上嘎吱作響。

    走正步原本就是朱駿為明軍設立的新兵訓練中的一項,為的是加強士兵的紀律性以及增強團隊的協作能力,沒想到在今天竟派上了用場,緬人們從未見過如此整齊劃一的軍隊,在他們的眼裡,當兵的除了手中多了一把緬刀之外和普通人並沒有多大的區別,讓他們扛起鋤頭時,他們立刻就能成為一名地地道道的農民。這個時候並沒有軍人的觀念,特別是在遠離文明地區的緬甸,在這裡,軍隊不是一支獨立的系統,與民團倒有些相似,天下太平之時大家各自解散,一旦有了戰事便四處募集,或用懸賞,或強行徵召,這樣的軍隊從本質上來說還是一夥農民。

    道旁的緬人們屏住呼吸,似乎已忘了喝彩,他們第一次感覺到了評書中所說的威武之師的模樣。

    在街角處,阿倫已命人在此搭起了高台,朱駿與一干隨員站在台上,已看到神機營方陣從左側踏步而來,朱駿仔細看了看,無論是縱看還是橫看,都是一條線一樣的整齊,暗暗點了點頭,對沐劍銘的練兵成功表示滿意。

    片刻之後,方陣已近高台,沐劍銘陡然拔出腰間的長劍向天一指,大吼︰「大明威武,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整齊的馬靴聲猛的頓地,發出劃一的  聲,沐劍銘身後兩名高舉日月旗幟的旗手已將旗幟揚的老高,迎著冬風獵獵作響,無數人跟著沐劍銘大吼︰「大明威武,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明威武,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明威武,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連續喊了三遍,第一遍時還只是神機營的戰士在喊,第二遍時便有一部分緬官們跟著附和,這些人並不激動,只是希望留給朱駿一個好印象而已,到了第三遍時,夾道的緬人似乎受到感染,也紛紛轟然跟著大吼。

    朱駿的臉上已揚起了久違的笑容,獨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是男人理想的最高境界,朱駿已經感覺到了,雖然任重道遠,但今天卻感覺到觸手可及。

    神機營的方隊走過,接著是手持長刀橫胸而握的是神勇營,比之神機營殺氣更盛,而後是綠衣黑甲的山地營,他們背著鋼弩箭筒,小腿綁著牛皮鞘的匕首,腰畔插著烏黑的長繩勾索。最後,才是水師營在劉二的帶領下走過,水師營穿戴的是淡藍色輕甲,長刀、鋼弩,在幟旗招展下顯得殺氣騰騰。

    「大明威武,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在嘹亮的吼叫聲中,最後一隊水師營從高台處越過,接著城門口響起一陣緊促的馬蹄聲,一聲熟銅鎧甲的李定國催著馬,身後是數百騎士打著黑底紅日黃月的日月旗和上書義王李的大旗快速越過,在騎士的背後,則是萬名穿了新甲的緬北軍。

    緬人們一陣騷動,有懂漢語的緬人已經在道旁大叫︰「是緬北李定國的明軍。」

    此言一出,騷動更盛,相對於朱駿來說,李定國在緬北的威勢更大,自李定國所率的孤軍進入緬北之後,緬甸方面多方刁難,李定國大怒之下,以一萬孤軍大破緬國十萬象兵,緬人膽寒,最後還是永歷帝親自寫信請李定國罷兵才罷手,朱駿能活到現在,多半也是挾此戰之威,使得緬王投鼠忌器,生怕惹怒了李定國的原因。

    緬北軍雖然訓練不足,腳步零散,但自有一股百戰之師的氣魄,雖是行如枯骨,面黃肌瘦,渾身所散發出來的騰騰殺氣卻讓夾道向前推擠圍觀的緬人不禁向後退了幾步。像

    「大明威武,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走過高台時,萬名緬北軍嘹亮的大吼,雖有些零落,卻是喊聲震天。

    朱駿眼眸張大,迎著火辣辣的日頭,忍不住輕輕招了招手︰「吾大明奉天討賊,今逆賊伏誅,百姓樂業。諸位將校務必約束部屬,除奉命巡邏者外,不許擅離營地滋擾百姓,違者以軍令法辦。」

    一名嗓子較高的緬官連忙高聲大喊,將朱駿的話用緬語轉述。緬人更是歡聲雷動,以往戰爭中攻略城池之後多半都會縱容部屬劫掠,他們早有這一層的擔心,今日見朱駿發話,胸中自有一股劫後餘生的慶幸。

    他們不知道的是,明軍與軍閥不同,但是目的仍然是一樣的,明軍之所以秋毫無犯,是打算將緬人當作自己的子民,將來好作為反清的基地。而軍閥只撈一票就走,當然是能搶多少是多少,百姓仍然是受盤剝的對象,只是緩急不同而已。

    「朕授命於天,乃天下共主,今日逆賊已被誅除,應當將國事奉還緬國王室,以保緬國長治久安,三日之後,朕與明軍將會撤出阿瓦。」朱駿瞇著眼,給了立在一旁阿倫一個眼色。

    緬人們聽完緬官的緬語轉述,都不由得大吃一驚,世上哪有這樣的事?大明皇帝花了如此多的功夫竟然分文不取,而且將所佔城池奉還,這時,不知人群中是誰高吼一聲︰「大明皇帝陛下萬歲,請皇帝陛下坐鎮監國!」

    此人的緬語並不純熟,混雜在人群中卻是一副緬人打扮,只是皮膚不似緬人那樣黝黑,正是錦衣衛混入阿瓦城的番子。

    「大明皇帝陛下萬歲,請皇帝陛下坐鎮監國!」大多數緬人對險惡的政治仍然沒有多少涉及,只知道明軍威武雄壯、與民無犯,再加上這皇帝龍行虎目自有一番氣質,人不但和善,而且為人似乎也還厚道,都不由得跟著大喊。

    「皇帝陛下,下臣有事要奏。」阿倫已經理會到了朱駿的意思,在高台上拜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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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裝逼

    「逆賊王莽白屠戮宗室、導致王室子嗣殆盡,若隨意擇人繼承王業,恐眾心不服。下臣肯請皇帝陛下為我緬國江山百姓監督國政,使萬民安居,百姓樂業,陛下若允,實乃我緬國之幸,萬民之幸矣。」阿倫之乎者也的一大堆,目的只有一個,趁著現在的機會趕快抱住朱駿的大腿,將來不管朱駿是否監國,明軍絕對是緬國國內最強的勢力,放著這麼粗的腿不去抱,豈不是沒有天理?

    「下臣附議右參政所言,請陛下奉天監國,使我緬國百姓安樂,吾等願為陛下效力。」呼啦啦一大片緬官與緬將紛紛拜倒,只留下十幾個緬官尚在猶豫,隨後也拜伏於地。

    朱駿掌握緬國大權已經成為既成事實,這個時候誰還敢不上道?先前稍微有些骨氣的緬官早已被王莽白誅殺殆盡了,所留下來的不過是一群磕頭蟲而已。

    「請大明皇帝陛下監國,吾等蟻民翹首以盼。」有一些緬甸士紳在遠處也大聲附和。

    朱駿不動聲色的望了望四周,在眾人的期盼下開了口︰「朕意已決,絕不干涉下國政事,緬人之山河該由緬人處理,此例絕不可開。」

    朱駿言辭拒絕,原因無它,只因為緬人並非誠心歸附,只不過是攝於自己的威勢和明軍的威武而已,現在答應,待時日久了之後,定會有人製造借口鬧出事端。

    「現下朕已派人四處搜尋緬王子嗣,國政之事暫由你們這些緬臣代理,朕在這裡住些時候,擇日拔營回緬南,諸位定要克敬職守,安撫百姓,以待新王。」朱駿言盡,轉身下了高台,身後隨從呼啦啦的跟了一片。

    當夜,明軍全部在阿瓦軍營中駐紮,各地的討逆兵馬分別駐紮在城外,自然少不得犒勞三軍、論功行賞,朱駿宿在軍營裡,緬官們雖然苦苦請求朱駿入宮居住,朱駿卻堅決推辭,現在所有的緬人都當朱駿是個聖人一般人物,發兵征討叛逆而不利己,就好像一個人突然耗費了不少錢財幫了你的大忙,最後卻不求回報一般,這樣的人,放在哪裡都會受人尊敬。

    朱駿住進王宮本無不可,他是上國皇帝,臨幸王宮已算是天大的面子,可是朱駿仍然會有顧慮,一來害怕有心人暗中挑撥,使人生疑,畢竟王宮中已沒有了主人,你客人進去豈不是想反客為主?二來王宮內緬國侍者朱駿並不放心,反不如住在營中踏實。

    此時已盡子時,營外的天空漆黑一片,偶有遠處長街幾聲狗吠,大體卻安靜的嚇人,朱駿的大帳卻是燈火通明,他卻沒有歇下,在賬外,一個個緬國外地的郡守魚貫而入,聽候朱駿的召見,這些郡守都是見風使舵之徒,他們見明軍大勝阿朵,便各自在所轄區域內起兵易幟,率領各自兵馬到阿瓦城下與朱駿的大軍會合。

    朱駿對他們一一安撫,只隨意拉幾句家常,說幾句大明與緬國的友好關係,卻絕口不談政務。這些郡守原本是想勸朱駿監國的,畢竟他們支持朱駿討逆,說到底算是一派,朱駿監國能讓他們撈到不少好處,若是換上一個新王上台,人家哪裡還會記得你討逆的功勞,這些日子辛辛苦苦帶著兵馬前來豈不是白忙活了一場?

    朱駿卻總是掛著令人難以捉摸的笑容,郡守們一談到監國之事便拿別的話題岔開,讓郡守們不禁氣悶。

    直到二更,送走了一干郡守、將軍,朱駿正待歇息,門外又傳來通報聲︰「皇上,緬國右參政阿倫覲見。」

    朱駿坐回椅上,剛剛鬆弛了的神經不由得又繃了起來,板著臉道︰「宣。」

    不一刻功夫,阿倫已小跑著進來,三跪九叩之後合輯稟道︰「皇上,下臣已遣人查過國庫,計有白銀一千一百萬兩,各種珍寶無數,還望皇帝陛下處置。」

    朱駿心裡砰然一跳,一千一百萬兩可是一筆超級巨款啊,現在的滿清一年的稅收也絕對不會超過一千萬兩,如此龐大的數字恐怕是十幾代緬王累計存儲積攢下來的,不過朱駿是個心思活絡的人,暗自壓下心中的貪婪,冷面道︰「這是緬國事務,與朕有什麼干係?你是緬國右參政,更是緬國文臣之首,應當好好的造福百姓,維持治安,這些事都不需要回稟朕,你自己處理吧。」

    阿倫媚笑道︰「皇帝陛下,下臣如何敢擅專國事,陛下便是下臣的主心骨,若陛下不拿主意,下臣如何能夠服眾?」

    朱駿深望阿倫一眼,知道阿倫這些言辭是投效之詞,鐵了心要跟著自己吃香喝辣了,這裡沒有外人,朱駿倒不必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拒絕,略略遲疑之後道︰「你很聽話,朕絕不會虧待你,倒是有些事尚需你去辦。」

    阿倫一喜,朱駿這樣一說明顯是拿自己當心腹看待了,連忙叩頭道︰「下臣迷途知返,得遇如此曠古明君,如何敢不效死力,陛下但憑吩咐,下臣定然署理的妥妥貼貼。」

    朱駿側頭看了看映在賬外的一個人影,這人正是耳朵貼在賬外的周慕白,此人工於心計是個拿主意的好手,朱駿召見郡守之時便讓他在賬外聽用,意思就是讓他聽聽自己與郡守們的對答,分析每個人的態度,之後再為自己研究出對策來。

    朱駿對著帳內的小太監道︰「去把周學士請來。」

    「宣大學士周慕白覲見。」小桂子尖銳的扯著嗓子打破了夜空的寂靜。

    周慕白碎步進賬,對朱駿行了禮,朗聲道︰「微臣叩見皇上。」

    朱駿隨手指了指一旁的阿倫,道︰「阿倫不是外人,待會你好好和他說一些該做的事,這為人要懂得本分,更要知道審時度勢,什麼東西該做,什麼東西不該做,若不能掂量清楚反而會砸了自己的腳,阿倫小心謹慎是對的,你好好調教他。」

    朱駿這話雖然是對周慕白說的,更多的卻又像在警告阿倫,只不過阿倫此人原本就是勢利眼,哪裡會不懂得審時度勢的道理,根本不需朱駿提醒,就已經打算好了做個純緬奸了。

    深冬的緬甸在夜裡冷的嚇人,周慕白與阿倫二人都穿著常服,外面各套著小襖踱步在大營內,偶爾能聽到幾個巡夜的士兵躲在角落裡跺著腳哈氣也不理會,阿倫知道周慕白是朱駿身邊的近臣,早已有了巴結之心,一路上小心翼翼擠出笑臉陪襯。

    待四處無人,周慕白突然頓住了腳,望著遠方營房口燃氣的篝火出神,悠悠道︰「如今緬甸群龍無主,阿倫兄以為誰才能掌控局面?」

    阿倫笑嘻嘻的道︰「自然是大明皇帝陛下,否則別說是我緬國的千萬百姓,就是下官也絕不答應。」

    周慕白淡淡的笑了笑,他瞥了阿倫一眼,心中驟然生出不少厭惡,轉念一想,自己從前任漢人通事時豈不是與他同樣的嘴臉?只是或許因為這大學士當的久了,除了皇上對誰也不需低聲下氣不知覺中便養出了一股氣質,再加上朱駿時刻的敲打,也漸漸穩重了不少。

    「難啊!」周慕白歎了口氣︰「皇上雖然眾望所歸,但對於緬人來說終究是個外人,若,貿然監督緬國政務,難保日後會有不服者生出事端,這也是陛下所慮之事。」

    阿倫已聽出了周慕白的口氣,收斂笑容道︰「還請周大人示下,應當如何做,下官必定照辦。」

    周慕白眼中閃露出一絲狡詰,搖了搖手︰「你附耳過來。」

    …………

    幾句而語之後,阿倫臉色一變,隨後道︰「如此甚好,明日我便去辦,定要鬧得阿瓦城天翻地覆不可。」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36
第七十五章︰奉天監國

    「人來了!」亂糟糟的營門口,眼尖的從轅門夾縫中看到營內一大隊人往營門口走,立即大叫一聲,這一句話顯然起了效果,嘈雜哭喊聲漸漸低沉了不少。

    隨著三聲炮響,營門大開,朱駿穿著大明皇帝正統的冕服珠冠,在一干將領的護衛下露出了身形,朱駿闊步而出,沉著聲道︰「諸位何故喧嘩?」

    阿倫跪在隊首,伏地拜道︰「吾等緬國全體官民百姓奏請大明天朝皇帝陛下奉天監國,若皇帝陛下不答應,我等便長跪不起。」

    「請皇帝陛下奉天監國。」黑壓壓的人頭如波浪一般起伏著給朱駿磕頭。

    在緬甸,是人都知道要想恢復以往安樂的生活,不受亂兵以及地痞的壓搾,唯有這個大明皇帝才能夠辦到。若朱駿不肯監國,那麼受苦的可就是這些升斗小民了,因此到頭來,反而是這些普通的緬人百姓請求朱駿監國的呼聲更高。

    朱駿眼眸一掃,放大音量道︰「朕已派人四處探查緬國殘餘王室的下落,不日之內便能迎取新王入城,屆時你們自有自己的君王,朕如何能夠監國?」

    朱駿雖然這樣說,其實傻子都明白所謂的新王是怎麼回事,如今近親的王室子弟已被王莽白屠戮的一乾二淨,遠親的旁系倒是還有不少,只是這些人如今都是小人物,若擁立他們為王誰會服氣?別說阿瓦城中的緬國官員,就算是那些郡守現在還有明軍壓著,一旦明軍撤走讓新王登基還不要反了天嗎?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不是沒有智商,如何肯就此罷休。

    「緬國乃大明下國,如今既無君王,該收攏為大明郡縣,由大明皇帝治理,大明永樂年間便有將安南國劃為郡縣的先例,請陛下成全。」阿倫奏道。

    朱駿已皺了皺眉,叱道︰「此事絕不可行,大家都回去吧,朕明日便御駕出城回緬南去。」

    「請陛下奉天監國!」這是最後一次的機會了,百姓們紛紛大喊,無數個聲音叫喊著同一句話衝入雲霄。

    見朱駿踟躕不定的立在當場,更高的聲浪自黑壓壓的人群中傳了出來︰「請陛下奉天監國。」

    「請陛下奉天監國……」

    …………

    朱駿非常『不情願』的成為了緬甸的監國皇帝,在朱駿同意的那一刻起,整個阿瓦城歡聲雷動,喧囂了許久。第二天,數以千計的明軍以十人為一伍充斥在各條大街上巡查,兵痞、無賴們猶如聽到了風聲似的陡然絕跡,一下子,阿瓦城的治安便好了起來。

    接下來便是封賞,國庫中有白銀一千一百萬兩,城外的緬兵請賞時阿倫只推說已被王莽白揮霍了,現在朱駿既然登基當然也就變了出來,朱駿對於城外的緬兵倒也不算小氣,大手一揮拿出一百萬兩出來,接著便是給討逆的郡守們陞官封爵,這種繁瑣的事朱駿全部拋給阿倫。

    朱駿的心思則全部放在查找各種緬國的資料上,每年的國庫收入是一百三十萬兩,全國丁口六十萬戶,也就是百來萬人,兩百萬不到,只是種族繁雜,緬人只佔其中的百分之七十,其餘的民族竟全是和緬族有仇的,要麼如克倫族一樣進入深山,要麼在某地扯了大旗,煩不勝煩,這還不算,因為緬都阿瓦地處緬甸中部,雖說這裡是坦蕩的百里平原沃土,是緬甸的主要糧食基地之一,但是道路卻不通暢,這與朱駿貿易立國的初衷相悖,於是,一個大膽的計劃開始在朱駿的腦海中成型了。

    「遷…遷都?」阿倫臉色一變,神情恍惚的望著丹殿之上的朱駿。其他的緬官更是臉色大變,在這王殿之上交頭接耳起來,就連一旁的周慕白也不由得愕然。

    朱駿大剌剌的從銀座上起身,聲若洪鐘的確認道︰「不錯,正是遷都,昨夜朕在在睡夢恍惚中緬國先王托夢於朕,說緬國之所以會有此災難皆是緬都地處阿瓦之過,如今緬國王脈已動,才導致百姓流離受此刀兵之禍。因此,朕決定選一良地興建土木建立新都。」

    朱駿知道,興建新都的阻力是很大的,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一個好的理由。於是這個托夢的故事就出來了,把緬國先王這種鬼怪祭出來有幾個好處,第一︰ 人家是正統,是他要朕遷都的,朕從善如流於是決定採納,你們要怪就去怪他們吧。第二︰這年頭的人對鬼神之事還是敬畏的,關於災禍的預言更是無從反駁,在歷史上,朝堂上的鬥爭很大部分都需要借助鬼神來整倒對手,一個地震抑或是一場蝗災都可以讓有心人為之所用,輕鬆的將高官參倒,甚至導致整個內閣的倒台。

    這是個虛無縹緲的理由,也是個最好的借口,當官的誰也不敢站出來反對,原因很簡單,你當場反對倒沒什麼,可是若是緬國將來隨便發生一場小災禍說不定就有人站出來讓你背這個黑鍋了。你當時不是反對遷都的嗎?看看吧,現在大河決了堤,淹死了幾百人,數萬人流離失所,這就是因為不敬神明導致的,而罪魁禍首就是你。這個罪過可就大了,輕則罷官砍頭,重則抄家滅族,這種黑鍋誰也背不起,就算你是敢於直言諫上的魏征也沒這膽子。

    而百姓們就更好哄騙了,大家對於神明還是保持著相當大的敬意的,聽說此地會發生什麼災禍,是不詳之地,誰還敢造次。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朱駿說出了這句話,這地方誰還敢呆?

    「陛下,既是要遷都,那麼必須要選址建立新都,工程所耗甚大,所需錢財甚多,絕非一兩年便能建成的,況且戰事漸平,正是修養生息之時,若是貿然遷都恐怕會激起民變,還請陛下三思。」沉默過後,一名緬官站出班來,他並沒有傻到去懷疑災禍,而是從另外一個角度拿來勸諫,說到底,緬官在阿瓦城多有房屋地產,誰也不願意去新都跟著朱駿受罪。

    朱駿道︰「朕素來勤儉,雖要遷都卻不需花太多的銀子去修繕宮殿,先賢們有雲︰民為貴、社稷輕之,既是如此,各官邸衙門也就不必太過奢華了,一切從簡。至於百姓的安居之所朕也有了考量,但凡願意隨朕去新都的百姓每丁發給補償銀十兩,另外朕會為他們安排好住宿,或許現在艱難,但昨夜在夢中緬國先王所說的災禍卻不可小視,若當真發生了什麼災禍,你我皆是緬國的罪人了。」

    緬官緘默不言,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不敢再造次了,一來跟朱駿頂牛對他沒有多大的好處,二來朱駿反覆說到災禍二字,若是自己再諫,說不定哪個地方真的發生了什麼事要拿自己開刀可不是玩的。

    銀座上的朱駿見無人說話,道︰「既是如此,大家便聽朕安排,右參政阿倫何在?」

    「臣在。」阿倫站出班來。

    「朕命你為新都籌建主事,這新都的選址便在緬南的土瓦城吧,一切土木和所要徵集的民夫完全由你負責,記住,不要太過苛刻民夫,要嚴查剋扣工錢的工頭,至於工匠的人選朕自會安排。」

    「微臣遵旨。」阿倫恭順的應諾。

    「內閣大學士周慕白。」

    「臣在。」周慕白已經猜出了朱駿遷都的意圖,心領神會的站出班。

    「朕命你為新都督察,監督工程順利完成。」

    「臣遵旨。」周慕白會意,說到底,朱駿對這個阿倫仍然不是很放心,有了自己坐鎮最好不過。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36
第七十六章︰爭端再起

    呂宋西部海域。

    兩艘巨大的西洋戰艦在海浪中將十幾艘大型商船夾在正中,桅桿之上,一面面白底獅冠旗在海風的吹拂下獵獵作響,戰艦的兩側,是上百門黑漆漆的炮口分成三列排放,擁有五桅七帆的戰艦行駛的很慢,與週遭的商船速度保持一致。

    主艦的甲板上,兩個衣冠楚楚的荷蘭人各自架著單筒西洋鏡觀看四處的動靜,年老的穿著筆挺的荷蘭海軍軍服,他放下單筒鏡,用手抹了抹被海風吹亂的稀疏紅髮︰「溫特閣下,這裡並沒有危險,除了西班牙人,我想沒有任何一支海上力量能夠與我們的艦隊較量,請您放心吧。」

    名叫溫特的少年穿著歐洲流行的紳士裝,頭上頂著精緻的三角合帽,他的臉色有些蒼白,被海風一吹,臉頰處綻出一抹紅暈,他是個富家子弟,祖父是荷蘭東印度董事之一。

    「少校閣下,這是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遠航做生意,我的祖父告訴我,海洋不但給我們帶來寶藏,更會給我們帶來危險,所以,我希望能夠謹慎一些,這批貨只有到達呂宋,我們才是安全的。」

    少校點了點頭,對這個遠航菜鳥表示理解︰「閣下,您真的認為船上這些並不值錢的貨物能夠在呂宋賣到三四倍的價格嗎?我的上帝,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不…您就發財了。」

    溫特瞇著眼,望著天空盤旋的海鷗道︰「是的,根據我的情報,呂宋遭受了海盜的封鎖,我們只要擁有強大的戰艦保護商船,貨物的價格就能翻倍。」溫特說的很有自信,他相信他的判斷力。

    少校幸災樂禍道︰「西班牙人完蛋了,這群曾經還趾高氣昂的傢伙居然連海盜都對付不了,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要乖乖的從遠東滾出去,遠東是荷蘭人的遠東。」

    溫特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這個時候,海平面上突然了十幾個黑影,很快便被眼尖的少校捕捉到了,他連忙架起單筒鏡,好一會才鬆了口氣道︰「是在附近海域巡邏的西班牙海軍,共有四艘風帆戰艦和七艘武裝商船,看來這些海盜確實讓西班牙人吃盡了苦頭,竟然出動了西班牙一半的海軍力量巡航。」

    少校嘲弄似的撇撇嘴︰「閣下,我們是商船而且還懸掛了荷蘭國旗,西班牙海軍是不會理會我們的,我們要不要和西班牙海軍打個招呼?」

    這時,在駕駛室值班的大副急沖沖的跑到甲板上報告道︰「西班牙海軍向我們發出警告,勒令我們停止前進,接受西班牙海軍的檢查。」

    「什麼?」少校臉色脹紅,抬起單筒鏡,果然看到西班牙海軍的旗艦上有人正打著要求檢查的旗語,少校氣呼呼的放下單筒鏡大罵道︰「西班牙沒有權利干涉我們的商業活動,根據公司與西班牙在一六五七年簽署的諒解協定中公司所派遣的商船有權利在呂宋進行貿易。他們這麼做是違反貿易協定的。」

    「閣下,您認為我們該怎麼做?」少校轉而向一旁的溫特徵詢意見。

    在此之前,西班牙人對於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商船還是非常客氣的,因為雙方的實力懸殊,西班牙人沒有必要得罪他們,可是今時不同往日,西班牙當局已經認定了海盜與荷蘭人有關,下令海軍嚴密注意一切荷蘭船隻。

    溫特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些踟躕不定,商船中確實有些違禁物品,其中還包括一百三十支葡萄牙新式前膛槍和大量的彈藥,這是荷蘭東印度公司賣給呂宋當地抵抗組織的貨品,東印度公司的商船在從未遭受過西班牙海軍的盤查,正因為如此,才敢於如此肆無忌憚,但是今天似乎情況有些不太妙。

    「立即返航,前往爪哇島。」溫特下了命令,如果接受西班牙海軍檢查,那麼前膛槍勢必會被搜檢出來,他不敢冒這個險。

    「返航!」少校傳達了命令。

    商隊開始撤帆轉舵,在水面上小心翼翼的打了個半旋,取道南方,向準爪哇方向前進。

    但是西班牙海軍顯然沒有打算放棄這支強大武力保護的商隊,他們仍然緊隨其後,並且不斷的利用旗語勒令商隊接受檢查。荷蘭人的反常舉動讓西班牙海軍指揮官更加認定他們與海盜有關,他打算教訓教訓他們。

    商隊與緊隨其後的西班牙海軍前後行駛了十幾海里,荷蘭商隊仍然沒有表現出停船接受檢查的跡象,不耐煩的西班牙戰艦開始鳴炮示警,並且下達了作戰指令。

    「上帝,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西班牙人發現了我們與呂宋當地抵抗組織的交易嗎?因為這些他們就打算向強大的荷蘭東印度公司開戰?」少校覺得這群吃了槍藥的西班牙人非常不可理喻。

    「少校閣下,您認為西班牙人會對我們的商隊發動攻擊嗎?」溫特的臉上顯露出焦躁。

    少校搖搖頭,非常自信的回答︰「這絕無可能,我想西班牙人只是想嚇唬嚇唬我們,他們的力量非常薄弱,如果西班牙海軍敢於向我們發動攻擊,無異於是在挑釁強大的東……」

    少校的話說到一半,便被一陣劇烈的炮響聲打亂,數十顆炮彈呼嘯而來,商隊之後的西班牙戰艦上瀰漫著一股青灰的硝煙。

     的一聲,少校所乘坐的首艦被炮彈擊中了桅桿,風帆上燃起了火苗,有一顆炮彈跌落在甲板上炸開,產生了巨大的碰撞聲。

    「快臥倒!」少校一把將溫特撲倒在地,爆炸聲隨後傳來,頓時甲板處被炸的木屑橫飛,嗆鼻的濃煙瀰漫開來。

    少校咳嗽著用手煽開鼻尖處刺激的火藥味,拉起溫特道︰「閣下,您沒有事吧?」他嘴裡一邊問候,眼眸卻掃視著甲板和桅桿,檢查戰艦受損的情況。

    「我們被無恥的西班牙人襲擊了,他們竟敢襲擊強大的東印度公司合法商船,孩子們,立即準備戰鬥!」少校顯然也被激怒了,他決定反戈一擊。

    新始二年一月,荷蘭東印度公司商隊在呂宋海域遭受西班牙海軍的攻擊,被西班牙海軍擊沉戰艦一艘,商船兩艘,其餘全部被俘。

    消息傳到爪哇總督府,荷蘭東印度公司宣佈對西班牙呂宋殖民地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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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使者

    消息很快傳到了緬南,在新建船塢幫忙的西洋顧問阿姆斯大驚,急匆匆的坐船沿著錫當河北上阿瓦。

    「陛下,荷蘭人向西班牙開戰了。」阿姆斯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接奔入主題。

    朱駿原本笑吟吟的臉陡然僵住了,在他的印象中,一六六二年荷蘭人在仍然陷於台灣的戰爭,根本沒有對西班牙開戰的理由,怎麼突然之間兩個歐洲海洋大國就在南洋開打了?

    「陛下,根據我的分析,西班牙海軍似乎仍然以為海盜是荷蘭人放縱的,於是開始大力監視荷蘭商船,因此發生了衝突,荷蘭商隊遭受了西班牙海軍的炮擊並且被當局羈押,這就是戰爭的導火線。」

    朱駿不禁啞然,沒想到自己的所派出的海盜居然惹出了這麼大的事端,不過西班牙與荷蘭人的衝突和他沒有關係,也就放下了心,臉色平和下來。

    「根據我們與西班牙呂宋殖民當局所簽訂的協議,我們是否應該對西班牙海軍採取適當的支援?」阿姆斯又問。

    朱駿苦笑搖頭,荷蘭艦隊不是他那幾條破船能夠對付的,況且他根本就沒有幫助西班牙人的打算,協議這東西有好處時當然要履行,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危險時隨時都可以將它撕成碎片,不過這確實是件大事,此戰之後,整個南洋的勢力格局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朱駿不得不小心應付︰「朕打算即日返回緬南,靜觀其變,其餘的事都要緩一緩。」

    現在的緬甸局勢已經趨近平緩,朱駿將李定國所部的北軍暫時先留在阿瓦,南軍則隨自己南下緬南,緬甸的政務暫時交由周慕白與阿倫共同協商處理,畢竟有了李定國坐鎮,沒人能夠翻起浪來。

    近五千南軍當日浩浩蕩蕩的出城,水路並進之下,只用了五天便到達了緬南。

    土倫城已經掀起了建設狂潮,朱駿的遷都命令一下,阿倫所掌管的國庫猶如流水一般將數百萬計的銀子全部投入了新都的籌建當中,各地徵募的民夫就有四五萬人,再加上漢人工匠的指導,只一個月功夫便將斷壁殘桓的土瓦城建立起了一座城市的雛形,並且拆除了老舊的城牆,開始與城外的村落連成一片,其中水泥的應用尤其大,村落裡建起了三座水泥作坊仍然不夠用。

    朱駿在工地上視察了一個上午,呂宋與鄭成功的使者紛沓而至。呂宋使者的來意朱駿自然清楚,也做好了準備,倒是鄭成功的使者的來意讓朱駿摸不透。

    「微臣鄭家聲叩見皇上,吾皇萬歲。」鄭氏使臣是鄭成功的內佷。

    「平身吧。」朱駿的表情不冷不淡,鄭成功是民族英雄不錯,只是對於大明朝的忠心似乎差了點,李定國就為此和他翻過臉,寫信指摘過他。

    「皇上,延平郡王不日之內便可擊敗荷蘭人收復台灣。因此,郡王希望能夠迎取陛下或者皇子前往台灣監國,以安眾心。」

    原來是為了此事,朱駿對於所謂去台灣監國的事完全沒有興趣,在歷史中永歷倒確實派遣了一名皇子前去監國,只可惜鄭成功完全拿人家當作花瓶,用來收攏軍民人心的擺設而已,待永歷死後,鄭成功非但不立皇子為帝,乾脆自主台灣。自己去了豈不是肉包子打狗嗎?

    「鄭氏有功於國,朕很放心他,至於監國之事就不要再提了。」朱駿搖頭拒絕。

    朱駿又問了些台灣的境況,得知鄭氏已經圍困荷蘭據點赤嵌城,拿下台灣已成定局,朱駿誇讚了幾句,轉而聊到南洋局勢,鄭家聲不由得對荷蘭人對呂宋發動攻擊便是擔憂,呂宋的西班牙人實力太弱,荷蘭人佔據呂宋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呂宋與台灣的距離並不算遠,若是荷蘭人得到呂宋這塊基地,台灣難免腹背受敵,既要面臨滿清的軍事壓力,又要面對荷蘭人在腹背搞小動作。

    朱駿心念一動道︰「鄭愛卿,現下延平郡王的船隊既已登上了島,接下來主導勝負的就是陸戰了,不如將水師調往呂宋一帶,也可阻止荷蘭人侵佔呂宋,可不能讓荷蘭人在南洋一家獨大了。」

    鄭家聲啞然,尷尬的咳嗽一聲道︰「請陛下見諒,兩線作戰絕不可取,延平郡王的意思是先取台灣,其餘之事暫時先放到後頭。」

    鄭家聲不過是鄭氏派來傳話的小角色,當然沒有決策大權。

    朱駿笑道︰「朕並不讓你們兩面開戰,只是讓鄭氏的水師開往呂宋附近海域,只威嚇荷蘭人,使得荷蘭人不得不投鼠忌器,分兵嚴守鄭氏船隊干涉,也可給呂宋的西班牙人減輕一些壓力,至於他們能否抵擋荷蘭人的攻勢就和我們沒有干係了。」朱駿侃侃道來,反正鄭氏和荷蘭人已成了死敵,朱駿也不希望荷蘭人一家獨大,呂宋也與被迫應戰,若是能慫恿鄭氏干涉,整個南洋就成了三對一的局面,荷蘭人如何強大,恐怕也難以支應。

    朱駿的南洋戰略中首先想搞掉的是西班牙人,但是那也是在自己擁有了一支足夠強大的船隊之後的事,若是現在將西班牙人趕走,只會讓荷蘭人更加強大。

    「不打荷蘭艦隊?只威嚇荷蘭人不能全力攻擊呂宋。」鄭家聲忍不住遲疑了望了朱駿一眼,倒是覺得朱駿的戰法可行,這樣既不會損傷鄭氏水師的實力,某種程度上還能阻止荷蘭人侵吞呂宋。只是他做不得主,只好道︰「陛下聖明,只是事關重大,微臣需稟明主上方可施行。」

    朱駿不由得臉帶微怒,鄭氏還真當自己自成一國了,只不過現在形勢如此,朱駿只好回復了淡定,溫聲道︰「既是如此,你速速回去回復。」

    賜予了幾樣寶物之後,鄭家聲才退了出去。

    接下來應付西班牙使臣就簡單多了,朱駿只說自己已命令台灣的將軍馳援呂宋,讓他們安心等待,西班牙人猶如抓到了救命稻草,連連頌稱大明的強大,並且願意永結同好。

    客套之後,朱駿目光一凜,臉上露出不可捉摸的笑意,對西班牙使臣道︰「朕派遣水師馳援貴國,所耗靡餉巨多,貴方可否讓出一點好處出來,朕也好給臣民們一個交代。」

    待阿姆斯翻譯之後,呂宋使臣倒不覺得過分,畢竟大明與西班牙接觸不久,荷蘭人戰艦眾多,既然要把對方拖下戰爭的泥潭多少也要有些表示,這原本就是西方重利主義的規則之一,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於是對朱駿鞠了個躬道︰「感謝陛下對呂宋的支持,請問陛下想要什麼,我方定然盡量滿足陛下的要求。」

    「呂宋附近島嶼眾多,朕所求不高,只需要貴方拿出一個島嶼出來,讓朕的商隊有個避風浪和封存貨物的土地而已。」朱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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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目標馬六甲

    協議達成,戰爭之後,朱駿將獲得呂宋海域的尖閣島。

    望著從西班牙上尉繳獲而來的南洋地圖,朱駿踟躇不定的皺起了眉。

    最後,朱駿的目光又落在地圖的正中馬六甲方向,在這裡,原本駐防了五艘荷蘭戰艦的荷蘭據點已傾巢而出,前往爪哇島與荷蘭東印度公司海軍主力會合,實施進攻呂宋的戰爭計劃。

    荷蘭人顯然不認為在南洋除了西班牙人之外還有誰能夠威脅到它的安全,所以在整個馬六甲海峽,他們僅僅留下了一條戰艦和五百名士兵駐守。

    這是一個機會,朱駿咬了咬牙,唯一一次能夠擊敗近代海軍,並且得到大量財富的機會。如果可能,朱駿還能再俘獲一艘荷蘭戰艦,在新船塢還沒有造出戰艦之前,他的海盜集團就能夠獲得兩艘大型戰艦,以及近兩百門得火炮。

    巨大得利益同樣伴隨著巨大的危險,這一點,朱駿比誰都要明白,這也是他踟躕不定得原因。

    沐天波與楊嗣德侍立在朱駿一旁,眸光時而落在朱駿所指的地圖上,最後又落在了朱駿陰晴不定的臉上。

    「皇上,水師勢小威弱實在不宜犯險,雖說機會難得,微臣以為,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沐天波謹慎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朱駿搖頭,從長計議就是等於放棄,任何機會都不會停留太久,等你遲疑時,它已經等不及了,若是不能及時抓住它,或許從此再也沒有了同樣的機會。

    「那麼依皇上的意思應當如何?」楊嗣德捕捉到了朱駿眼眸中得不甘。

    朱駿仍然是搖頭,緊接著苦笑道︰「朕也拿不定主意,楊愛卿以為如何。」

    楊嗣德道︰「微臣倒有個主意,不如先讓水師的將領們定出一個進攻方略出來,屆時皇上再與幾個懂得軍務的大臣一起討論,若是可行皇上大可一試,若是不可行,此事就此作罷。」

    朱駿道︰「恐怕也只能如此了,這樣也好,水師營的軍官只知道拚殺,懂得戰略的卻是不多,不若讓他們動動腦子,就算此事不成,就當是一次戰略演練吧。」

    水師營指揮使劉二是個粗人,大字不識得一鬥,突然卻接到了制定軍事方略的旨意,他不由得頭疼起來,若論起行船劫掠他或許是個好手,可是這種文縐縐的紙上談兵卻不是他得強項,無奈何之下,只好召集水師營各游擊、千戶、百戶商討,整整一個上午,一群大老粗大眼瞪小眼就此沒有商議出一個所以然來。

    「他娘得,皇上也是,明知道弟兄們大字不識的幾個,還搞個什麼策論出來,弟兄們只知道拚殺,紅毛鬼來的多咱們就跑,紅毛鬼的船少弟兄們就率艦一衝而上搶他娘的。」一名千戶氣呼呼的道,但很快他就自知失言,連忙賠不是︰「指揮使大人,兄弟嘴賤,吾皇聖明的很,您就當末將的話是個屁,千萬勿要見怪。」

    劉二原本是個掌舵,自任指揮使之後自然生出一股氣度,他佯怒的瞥了千戶一眼︰「狗娘養的,自今日起你每日操練過後自己去夜校裡上上課吧。」

    夜校是士兵操練之後的識字班,同樣也分管思想教育,教諭們不但要教導士兵們識字,還會宣揚一些滿清韃子在中原的惡行以及吾皇聖明之類的內容,千戶方纔的話可大可小,往大裡說他是在誹謗聖上,千刀萬剮也死不足惜。可往小裡說也只不過是無心之言,並非有意。因此劉二讓他去上一個月的夜校只能算是小小的懲戒,千戶展開笑顏連聲道謝。劉二揮揮手,皺起眉道︰「屁話就不要多說了,大家還是多想一想陛下交待下來的策論吧,敵人據點上不但修築了嚴密得工事,並且擁有一艘戰艦以及數艘武裝商船保護,若是強攻,水師絕對有把握能夠將它拿下,只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皇上的這點家底恐怕都要折騰在這裡了,因此,我們必須得想一個佔領據點而又不受損耗的法子。」

    軍官們默不作聲,大眼瞪小眼之後只好給劉二作楫道︰「全憑指揮使大人吩咐。」

    劉二的臉氣成了豬肝色,掃了眾將一眼,心裡暗罵老子找這群混賬來商量,想不到又推回了自己得頭上,自己若是有主意把他們叫來做什麼。

    「指揮使大人,學生倒有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就在大家為難之際,一旁記錄文案的書辦突然長身而起。

    ………

    朱駿翻閱著劉二呈上來的方略不由得連連叫好,待他看完,心裡生出一絲疑竇,整個方略不但詳盡,而且條理清晰,這絕不是劉二這種粗人所能寫出來的,朱駿臉色一變,將奏折丟在案上,沉聲道︰「劉二,你好大的膽子,這些可是你親筆動手寫的方略?是否有人代勞。」

    劉二見朱駿開頭臉色尚好,對著奏折時還連說了兩個好字,誰曾想話鋒一轉,又變成了呵斥,連忙苦著臉道︰「這是水師營全體將官商議出來的結果,末將如何有這神通,想得到如此好的方略,其中末將屬下的一名書辦出力甚重,奏折的起草也是他動的筆,只是這書生雖有神機,奈何實際應用不夠,末將便在旁幫忙潤色了一番。」

    朱駿點點頭,一名書生能夠寫出這篇充滿了實戰經驗的奏折出來定然是從中有人指點,但總體來說其中對馬六甲的攻略卻是不錯,說明這書生恐怕是學了些兵法,所缺的只是在實戰中得到經驗而已。

    「此人叫什麼名字?」朱駿的軍中缺乏實戰經驗的將領不多,懂得兵法的卻少的可憐,在水師中既懂兵法又擁有實戰經驗幾乎沒有,原因無它,水師的構成主要來源于歸降的海盜,這種人別說兵法機謀,恐怕連大字也識不得幾個,讓他們衝鋒陷陣可以,運籌帷幄的事還需朱駿與大臣們幫他們想好,只是水師往往都在成百上千里之外決勝,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所以朱駿希望能夠在水師中培養出一名機謀型的人才出來,這種人既要懂得航海,又要有分析戰局的能力,更要瞭解各種艦船以及炮火的參數,而這名書生雖然臨戰經驗不足,卻是個好苗子,朱駿想好好栽培他。

    「此人姓程,名天。」

    「你回去和他說,朕很賞識他,從今以後他就是水師營指揮同知了,以後但凡有水師出海作戰,都要將他帶上,讓他好好學一學海戰。」

    「遵旨。」

    「另外水師也要做好作戰的準備,按照奏折中的方略,準備進軍馬六甲。」朱駿又拾起奏折,仔細的看了兩眼︰「朕的水師就交給你了,此戰若敗,我大明再無寸板可下海。」

    「末將敢不效死力。」劉二感覺到了朱駿的信任,胸中頓生出一股豪氣。

    一支裝載著上百靈櫃的車隊經由阿瓦,緩慢的向土瓦而來,帶頭的,是山地營新任指揮使李霄,伏擊緬軍之戰中,雖然明軍佔盡了優勢,仍然不可避免的戰死了百餘士兵,這些士兵的屍體被裝載在黑漆漆的棺木裡,全身被覆蓋上大明黑底紅日黃月的大旗,棺材的正面,有人用白灰寫上了『浩氣長存』是個大字。

    「掌旗何在。」李霄望了望天色,勒住馬。身後迅速竄出一名掌旗道︰「大人有何吩咐。」

    「此地離土瓦不遠了,你快馬先行回去通報。」李霄道。

    「遵命!」掌旗也不囉唆,催動著馬越過李霄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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