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永曆大帝 作者:樓主大大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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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31002 2010-1-5 17:00: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2 372545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5 17:32
第三十久章:突擊公主港

    新始元年秋,呂宋。

    公主港是呂宋南部小港,既非海路要道,更不是軍事重地,人口不過萬人,平日裡只有一些相鄰島嶼的客船在此停*,這幾日,卻突然繁華起來,自半月之前,便開始有大量的商船在此*岸,南洋各國的海商們愁眉不展的陸續登岸,讓年久失修的碼頭一下子不堪負重起來,出現了多處的塌陷。

    原因無它,南洋各處繁華的碼頭的必經航線上已傳來無數次海盜襲擊商船的消息,這伙海盜組織嚴密,船隻眾多,主艦竟是擁有上百門佛朗機大炮的西洋戰艦,凶殘的海盜們比之從前的小股海盜更加瘋狂,他們劫持商船之後不但搶奪船隻貨物,還將船上所有船員水手全部押往甲板一個個砍頭,而後將屍體拋入大海,據傳通往呂宋奧拉斯港的一片海域被血染成了一片,整整數日都瀰漫著血腥。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大海寬廣遼闊,就算是上千具屍體一齊拋落大海也不可能染紅海水,只是來往的海商們以訛傳訛,加之自身對海盜的恐懼心理才致使對這伙海盜的描述越來越恐怖。

    為了躲避海盜,許多海商們選擇了新的航道,從而使一些大型港口荒廢下來,一些原本默默無聞的小港卻突然迎來了無數只海船。

    公主港很安全,這裡遠遠繞開了海盜們活躍的呂宋西部海域,雖然碼頭設施年久失修,貨物到達呂宋之後又要徒費一大筆錢將這些貨物運送到周邊的大城市去發賣,但是安全對於海商們來說卻是現在最緊的事。

    碼頭上,幾名穿著呂宋公服的引水員正持著小旗,不斷的指揮著船隻的停*,幾名懶洋洋的士兵手中持著長矛躲在貨箱的陰處乘涼,正如海商們所說的,這裡實在太安全了,自呂宋建國以來這裡就根本沒有海盜光顧,誰會有興致打一個又窮又破的小港口主意呢?他們這些奉命巡守的士兵不過是領些不致全家餓死的餉銀而已,其他所謂上陣殺敵、嚴防海盜的事基本上算是天方夜譚。<<>>

    只是這幾日上官們催逼的緊,到處發佈張貼了嚴防海盜的公文,讓這些原本連刀槍都沒有握過幾回的士兵統統到碼頭附近待命巡查,讓許多士兵滿是牢騷,這水面上幾百年都未曾出過海盜,他娘的,防個鬼啊!

    客商和士兵們都想錯了,這裡曾經是很安全,因為海盜們根本不屑於光顧此地,可是現在不同了,上百條商船停泊在岸邊,堆積的貨物猶如小山一樣高,數以百計的商賈腰上別著鼓囊的錢袋招搖過市,而保衛他們的,是百來名從未上過戰陣的士兵,一尊兩百年前就被淘汰的土炮,和一艘比漁船大一丁點的巡船,如此大的財富、如此薄弱的防禦,海盜們不來才見鬼了呢。

    海盜們來了,當先游戈的是一艘足有五十餘丈三桅五帆的西洋戰艦,之後,便是七八艘二十餘丈的三帆大型戰艦,桅桿處沒有打任何的旗號,無聲無息的朝著海岸線逼近。

    西洋戰艦的艦首,兩個人影*舷眺望,其中一人拿著海圖,另外一人用西洋單眼鏡筒瞭望遠處的碼頭,拿著海圖的人用手指了指位置道:「張指揮使大人,這裡便是公主港了,咱們水師只管開炮,其餘的事還要有勞張指揮使乘小船登岸。」

    「有四艘大商船、二十三艘中料船,小船更是不計其數。劉指揮使,看來你所料的不差,這些該死的商船全部躲這裡來了,難怪我們在林家延灣游戈了這麼久都沒有看到商船呢,你是水師指揮使,這海上的事我也不太明白,你來決斷,我張有德聽你的。」拿著西洋單眼筒的不是別人,正是神勇營指揮使張有德,此次他率營隨水師一齊出海,扮作盜賊,首先選擇的目標便是呂宋,原因無它,因為這裡屬於海島地形,海貿鼎盛。且佔據該島的是佛朗機人(西班牙人在1571年在呂宋馬尼拉建立統治,呂宋為現在菲律賓群島。),就算是發生大規模的海盜,也不會有南洋其他國家前來聯合圍剿。

    而西班牙人呂宋的統治並非鐵板一塊,他們的主力戰艦只有七條,需要守衛上千里的海岸線和數以百計的港口,再加上國內叛亂多如牛毛,呂宋總督根本就無心剿滅海盜,偽裝成海盜的大明水師更是肆無忌憚,從襲擊海路的商船,到直接埋伏在港口附近劫持進出港口的貨船,直到現在,打起了海港的主意。

    「對付這個小港完全沒有問題,要緊的是別讓碼頭上的人逃回了內陸,皇上曾有過吩咐,除漢人裝船運回土瓦外,每戰之後,務必全殲所有商人、水手,此外,陸地上的商人身上都帶著一大筆的金銀現鈔,若是讓他們逃了實在可惜。」劉二古銅色的肌膚迎著朝陽,冷酷的握住腰間的刀柄,每一個字從他嘴裡吐出來時都現出無限的殺機。

    從前的劉二原本只是海盜船上的舵手,自從得到朱駿提拔為指揮使之後便在山谷裡訓練了整整兩個月,接著又奉命揚帆出海,截獲商船三十餘條,所殺的船員水手更是不計其數,他親手下的命令,將一船船的水手押在甲板上,一柄柄長刀揚在半空,刀刃處,被陽光照射的閃閃發光。

    「殺!」第一次殺人時,劉二心有不忍,他鼓足了勇氣,才竭斯底裡的喊出了命令,伴隨著一道道腥濃的血箭飆出,數十顆人頭落地,接著屍身拋入大海,人頭則被掛在艦船最高的桅桿上,當長刀迎著海風在空中劃過的那一剎那,劉二感覺心在收縮,腦子嗡嗡作響。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水師大多數由海盜組成,在經過兩個月的訓練讓他們溫順下來之後,胸中的暴戾又爆發了出來,血與火的歷練讓他們成為了漂泊在大海中的幽靈,每一條遭遇的船隻遇見他們都將蒙受厄運。

    張有德扶著船舷,一臉擔憂的道:「那怎麼辦?若是我們貿然攻擊,碼頭上的人定會向內陸逃竄,等我們登岸追擊時恐怕已來不及了。」

    劉二的嘴角已掛出笑意,長滿老繭的手拍了拍張有德上臂道:「張指揮使過慮了,其實早在兩個時辰前已悄悄讓一隻戰船與我們分道揚鑣,他們會在十里外的海灘登岸,而後從後包抄,這些人是躲不過的。」

    張有德拿起單眼筒望了望周圍游戈的戰船,如釋負重一般垂下手臂:「果然走了一條船,若不是劉指揮提醒,張某竟不知道,既如此,我去通知千戶、百戶、旗官,讓他們準備好登陸。」

    張有德將單眼筒交在劉二手裡,轉身入倉去了。

    劉二已招來身邊的傳令兵道:「命令船隊降下副帆,低速航行,炮手裝填火藥,所有小艦全部放置到甲板上來,準備讓神勇營的弟兄們登錄。其餘的水手全部在甲板待命,聽候調遣。」

    「遵命!」傳令兵對著劉二抱了抱拳,敬了個十分標準的明代軍禮,旋身咚咚的向著高處跑去。

    「水師指揮使有令:船隊所有船隻降下副帆低速航行,炮手裝填火藥,所有小艦全部放置到甲板上來,準備讓神勇營的弟兄們登錄。其餘的水手全部在甲板待命,聽候指揮使大人調遣。」

    「嗚嗚嗚……」隨著號令響起,傳遞信息用的海螺聲低沉響起,站在更高處的旗手已揮舞著令旗來回波動,向四周的戰艦傳遞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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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寫海戰,有點生疏,最近正在不斷的查資料惡補,請見諒。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5 17:33
第三十九章:費解的佛朗機戰術

    「上帝,那是什麼?」一個歪咧咧的呂宋士兵遠遠眺望,驚訝的望著海平面出現的七八條巨大的黑影。

    此時的呂宋已被西班牙統治了整整一個世紀,西班牙教士在呂宋的領土上建起了教堂,利用政治上的便利大肆收攏信眾,特別是在呂宋的殖民軍隊中,幾乎每一個人都是天主教徒。

    「是……是海盜嗎?」另一名吸引而來的士兵腳步有些虛晃,全憑著手中的長矛當成枴杖來支持他沒有倒下去。

    「海盜襲擊,快去拉警報,向港口總督報告,布蘭朗上尉那裡有火繩槍。」一名小頭目驚聲叫道。是的,西班牙殖民者並不相信殖民地士兵,雖然名義上每三名殖民地士兵都配備了一柄前膛裝藥的火繩槍,但是為了保險起鑒,非到緊急時刻,這批槍彈仍然由西班牙軍官保管,只有臨近戰鬥時才能分發下來,而現在,他們的武器只有最原始的鐵刀和長矛。

    來不及了,最前的西洋戰艦側下了右帆在海面上打了個左旋穩穩固定,隨後,側舷的四十門佛朗機炮轟的一聲夾雜著火藥味的濃煙瀰漫在戰艦上空,四十顆炮彈飛砸而來,在港口的各處炸開。

    「鐺鐺……」碼頭附近的教堂鐘樓傳來預警聲,居民和*岸的水手商賈們亂成一團,巡邏的殖民地士兵見機不妙,拋下了手中的武器,撕扯下身上的號衣,混跡入逃竄的人群中。

    「親愛的孩子們,上帝會保佑我們的,大家不要跑,異教徒都是一群野蠻人,我們偉大的布蘭朗上尉會帶領他英勇的西班牙戰士保衛我們,不要跑,我的上帝啊,你們這群該死的遠東懦夫。」

    人群湧過教堂門口,這是公主港最大的建築之一,教堂的牧師肅穆的站了出來,將牛皮封面的聖經攬在懷裡,試圖制止逃竄的隊伍,但這些顯然都是徒勞,很快,他便被人群洶湧的衝散了,這些昨天還在教堂裡做禮拜的黃種人,一旦危難來臨時早已把所謂的上帝榮光拋之腦後,只要能逃命,讓他們在上帝頭上撒泡尿都有可能。

    街尾處,一支三十名西班牙士兵分為兩列,在一名上尉的帶領下出現了,他們的手持著火繩槍,全身是深藍底色的西班牙陸軍戰服,在上尉的帶領下緩緩前進。

    海盜們居然擁有先進的荷蘭戰艦,布蘭朗有些不敢置信,不過他很快開朗起來,這些遠東的黃皮猴子不過是運氣好得到了一艘戰艦罷了,西班牙在公主港仍然擁有三十名英勇的士兵,只要這些黃皮猴子一登陸,就會被火槍擊潰,西班牙的戰士一直都是這樣做的,往往一個連的西班牙士兵就可以追逐著上千名土著跑。布蘭朗抽出了腰畔的佩刀,憑著多年遠東作戰的經驗自信滿滿的向前虛劈一下,自信滿滿的指揮道:「前進,在火炮的射程外列陣,如果這群狗娘養的雜種敢上岸,就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海面上,在戰艦炮火的掩護下,四十餘條小船乘著海浪,靜靜的劃向海岸,小船上,四百五十名神勇營戰士和一百五十名神機營弩手、銃手屏息不動。這是朱駿所下達的規定,每次水師出海,神勇營、神機營各抽出一半人手作為陸戰隊聽用,這樣既可以增強水師的攻擊能力,又能使的各營能夠在戰鬥中得到充分的鍛煉。

    小船迅速被浪花衝上沙灘,一個個戰士跳下船隻,用木樁固定好小船,遠處的戰艦也停止了炮響,張有德已傳令整隊,片刻功夫,五百五十名士兵分為七列在海灘上待命。

    平靜,雙方都沒有發起攻擊,西班牙人不願意進入火炮的射程貿然去主動攻擊人數眾多的海盜。而張有德則是一臉的疑惑,踟躕的考慮著是否發起攻擊。

    「太詭異了。」張有德感覺自己的腦子都要炸開了,百丈之外,三十名花花綠綠服飾的火槍手原地待命,他們的長官手裡揮舞戰刀氣定神閒的端立不動。

    「他娘的,這擺的是空城計還是誘敵深入啊。」張有德有些摸不準,他絕不相信這些佛朗機人會傻到拿三十人來對抗大明五百精銳,這世上壓根就沒有這麼傻的人。

    「指揮使大人,為何咱們停滯不前?」一名千戶已等的不耐煩了,眼前只有三十多名敵人,只要神勇營出馬,立即就可以將它們衝散。

    「你懂什麼?你瞧瞧他們。」張有德指了指遠處,擺出一副儒將的風采:「佛朗機人如此氣定神閒,完全不講我們放在眼裡,恐怕其中有詐,你看看他們的四周都是房舍,說不定已埋伏了一隊人馬。」

    千戶點了點頭,甚覺有理,點頭道:「指揮使大人英明,用兵如神啊。」

    「哪裡,哪裡!」張有德踟躕的皺著眉,虛應了一聲,馬屁雖好,但事總是要辦的,否則白白讓海上的水師兄弟笑話,他遲疑了片刻道:「神機營千戶劉喜何在?」

    「末將在。」一名千戶站了出來。

    「你帶神機營的弟兄們小心的上去用鋼弩射他們,盡量保持在五十丈距離之外,我率神勇營為後隊,待他們的伏兵一出,定會上前支應你們。」

    「末將尊令。」劉喜領了命,將神機營的弟兄們召集起來,排成五列,前兩列是弩手,後三列是銃手,待攻擊之時,前列的弩手半蹲,而後列的銃手站立射擊,這樣能夠形成持續有效的火力網,劉喜開始還有些狂傲,壓根就沒把對面的三十人放在眼裡,可是一聽張有德分析,還真覺得佛朗機的紅毛鬼有詐,所以採用了最穩妥的戰陣,悄悄的向前移動。

    「咚咚……」一陣密集的鼓聲從佛朗機人的戰陣中傳了出來,在他們隊伍的右側,出現了一名敲著小鼓的鼓手,隨著鼓聲的節奏,佛朗機人踏著方步,呼喊著奇怪的口號開始向神機營方向前進。

    「他娘的,打仗還帶個打鼓的,辦喪事嗎?怎麼沒人吹嗩吶?」劉喜呸的大罵了一句,引得身畔的結成隊列的神機營戰士一陣哄笑,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下來。

    兩隻同樣整齊的隊列開始慢慢*近,眼看佛朗機人已進入了弩手的射程範圍,劉喜一聲令下,神機營的隊列嘎然而止,隨後,前排的弩手熟練的開始上箭,劉喜揚了揚手,見對面的佛朗機人竟毫無所覺,不由得心下一喜,高高揚起的戰刀劃空而下,大吼一聲:「第一列弩手,準備。」

    「射!」

    數十支弩箭破空而過,呼嘯著向佛朗機人激射而去。

    佛朗機的陣列一陣慘叫聲後,便有四、五人倒下,幾個受傷的佛朗機人捂著利箭穿刺而過的傷口哇哇的大叫著。

    騷動之後,佛朗機人仍然沒有退怯,他們重新組成陣列,手中的火繩槍仍然*在前胸,繼續踏著方步,密集的小鼓節奏仍然鮮快,似乎在催促著士兵繼續前進。

    「他***,這是怎麼回事?」劉喜覺得這群紅毛鬼瘋了,他又一次的下達了射擊的命令。

    「第二列弩手上前,準備。」

    「射!」

    嗤嗤………利箭在空中嗤嗤作響,迅速的射入目標的身體,這一次佛朗機人的傷亡更大,有六、七人的傷亡。

    仍然是一次小小的騷動,佛朗機的陣列堅強的重組了陣列,繼續踏著方步,不徐不慢的向前踏步。

    「千戶大人,這不會是誘敵之計吧,這些紅毛鬼故意讓咱們殺他們,移開咱們的視線,說不定會有另一隊紅毛鬼從側翼殺出來,嗯,不錯,很有可能是一隊騎兵。」一名百戶感覺事有蹊蹺,很是疑惑。

    「少廢話,回到陣列裡去。」劉喜氣惱的踢了那百戶屁股,其實他也費解的很,對面的紅毛鬼感覺就像訓練時用的木人一般,任由自己這方蹂躪,就算是他們的火槍射程比不得鋼弩,至少也該找個掩護或者加速前進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一列弩手上前,準備。」劉喜決定管不了這麼多了,先他娘的把這群傻子幹掉再說。

    「射!」

    七八名佛朗機人倒下,節奏明快的小鼓聲嘎然而止,佛朗機人的軍官高高的揚起了白手套,僅剩的十四名士兵迅速的將火槍舉過頭頂,軍官高聲的嘰裡呱啦了幾句,接著又用蹩腳的呂宋語嘰裡呱啦了幾句,最後用上了更加蹩腳的漢話:「投……投降,我們要求戰…戰俘待遇,我…我們的家人願意交納一定的贖金!」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5 17:34
第四十章:暴利

    按照規定,明軍是不打算要戰俘的,但是紅毛鬼的舉動讓張有德十分費解,於是,剩餘的十四名佛朗機士兵和一名軍官再加上幾名牧師被裝上了船。

    俘獲的商人、水手、百姓共有九千餘人,其中漢人兩百,這些人也同樣被裝上了船,其餘的人被兇惡的士兵推擠到了海灘上,他們所得到的指令是,要想活命,必須將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交出來。

    很快,無數的金銀首飾開始在沙灘上堆積成一座小山,足足裝滿了兩條小舟。水師的艦隊開始緩緩的向海岸線移動,一夥水手和水兵開始接手停泊在碼頭附近的船舶,所有大船一律隨著艦隊回航,待回到基地之後,他們會經過簡易的改裝成為戰船或者運輸船,而中船、小船一律鑿沉,船上的貨物全部往大船和戰船上面搬運。

    張有德望著黑壓壓滿是恐慌的人群,眉毛已皺了起來,軍靴一步步的踩在沙灘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在他的身後,兩名千戶的雙眸中已露出了殺機。

    「還有誰私藏了金銀?」張有德大聲吼。

    黑壓壓的人群沒有動,彷彿連呼吸都停止了。

    「來啊,搜!」張有德手一揚,幾十名如狼似虎的士兵已衝入了人群隨機搜查,片刻之後,一名士兵在人群中揚出了一枚金錠:「這個傢伙身上藏了大黃魚。」

    那人未來的及求饒,已被人揪了出來,先是一頓狠打,接著被拖入海浪處手起刀落下砍下了腦袋。

    屍體在海浪的漲落中捲入了大海,濃重的血腥也迅速的被沖刷的消聲匿盡,縱是如此,也讓所有的旁觀者忍不住打了寒顫。

    「現在主動交出來還可以留出一條性命,若是不交,便沒有這般客氣了。」張有德渾然忘了這群呂宋人根本聽不懂他的話,但是呂宋人卻明白了張有德的意思,又有一幫人出來拿出來身上私藏的金銀。

    張有德見時候差不多了,招呼來一條小舟,回頭對著兩名千戶吩咐:「乾淨利落些,和往常一樣,仍然要留幾個活口讓他們四處宣揚我們的厲害,盡量使的來往呂宋的海商不敢出海。<<>>」

    「末將明白。」兩名千戶顯然已輕車熟路了這種場面,一齊躬身抱拳。

    一條小舟搭載著張有德向戰艦駛去,在他的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哀嚎聲,但迅速又被那弩箭的呼嘯、火銃的強烈撞擊聲和火藥的爆炸聲掩蓋………

    一個月後,偽裝成海盜的艦隊回到九龍島,這裡原本是海盜們的巢穴,海盜們的家眷都安置於此,現在所有的家眷都搬遷到了陸地,整個島嶼被數以百計個泥匠建設成了一座小城堡,城堡之後是幾十個堆積的滿滿的貨艙,劉二帶著水師士兵與張有德等陸戰人員在九龍島歇息了一夜,第二天,除了一部分留守的水師之外,所有人都承載著繳獲來的商船扮成海商向北航行。

    朱駿住的是四進四出的宅院,前殿是召見群臣的場所,緊挨著前殿的便是內閣大學士的辦公場所,再後便是朱駿的臥室以及太監們的屋子了,雖不奢華,卻顯得寬敞無比。

    「皇上,劉二和張有德的最新消息傳回來了。」楊嗣德握著一張密報,興沖沖的對坐在主位上與沐天波喝茶聊天的朱駿道。

    朱駿不徐不緩的抿了口茶,道:「急什麼,天又沒塌下來,念吧。」

    在這個沒有電話電報的時代,通訊完全依*著傳遞信件的方式來完成,往往要半個月才能收到消息,朱駿其實心裡也著急的很,不過他不能在人前顯露出來,他是一國之君,是所有人的主心骨,若是太過操急反而會讓人一種不牢*的感覺。

    「是。」楊嗣德攤開密報,開口念道:「臣劉二、張有德面西而叩,吾皇萬……」

    「這些逢迎的話就不必念了,你揀重要的說。」朱駿不悅的揮揮手,這一套所謂吾皇萬歲,沐浴天恩之類的話他聽的耳朵都要長繭子了,也不知這兩個大老粗的奏章是哪個師爺為他們寫的,東拉西扯一大堆不說,還是朱駿似懂非懂的駢文。

    「是,五月二十,艦隊到達指定的目標,掠奪商船七十餘艘,其中大船七艘,中小料船更是不勝其數。六月初八,艦隊襲擊了公主港,俘獲大船六艘,其餘船隻一律鑿沉,艦隊倉庫已載滿了貨物,張指揮使與劉指揮使商定之後,即日返航。」楊嗣德略略的將內容陳述了一遍。

    「皇上,他們六月初八從呂宋返航,現在已快到月底,恐怕不日就要到達了,是否要準備一些迎接的事宜?」沐天波道。

    「沐首輔所言差矣。」一旁的周慕白已站了出來,道:「艦隊是去裝扮海盜劫掠,如何能夠大張旗鼓的迎接,士兵們都是粗人,原本就受不得繁文縟節的那一套,讓他們實實在在的得利才是真的。」

    沐天波瞥了周慕白一眼,他原本就看不起這個半路出家的秀才,也不知皇上怎麼會偏偏看上他,更可氣的是,這個人還偏偏要和自己作對,每次和皇上議事之時他都要出言頂撞自己一兩句,沐天波不是個小氣的人,但這周慕白對自己極為不客氣,不由得沐天波不生氣。

    周慕白凜然不懼的迎著沐天波的目光,心裡暗道:「沐國公對不住了,誰讓您位高權重呢,我和你爭的越凶,沒準皇上越高興呢,這就叫以此制彼,以弱衡強,朝臣們若是鐵板一塊,這皇上如何能夠當的安穩。」

    朱駿對二人的矛盾當作沒有瞧見,內閣的三個大學士中,沐天波老成,什麼事交在他手裡都能夠辦得妥妥貼貼,是個協調內部的人才。而楊嗣德有的是膽氣,不卑不吭,是外事上的好手。而周慕白則善機謀,三個人中就數他的鬼點子最多,屬於智囊型的人物。這三個人將是自己未來班底的雛形,他既希望大家能夠同心協力一起將事辦好,又不希望他們走的太近,否則一旦內部有變,朱駿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一定能震服的住了。

    「慕白說的很好,將士們不注重繁文縟節,反而更追求實利,朕看應該完善出海的獎賞數額,否則將士們難免會心有不服。不若這樣,沐愛卿,你去寫出一個章程出來,朕過幾日看看,再頒布出去。」朱駿點了點頭,既誇了周慕白計策好,又放心的將事交給沐天波去辦,不偏不倚。

    「皇上,微臣以為震懾呂宋的效果已經顯現,該是組建護船隊的時候了,況且這一次我們在呂宋劫掠了如此多的商船,又沒有海商再敢把貨物運到呂宋去,呂宋的各種海貨一定奇缺,物以稀為貴,恐怕呂宋的海貨價格已翻了幾倍,我們是否將掠奪來的貨物運返呂宋傾銷?」周慕白道。

    朱駿點頭:「這個可以交給楊愛卿去辦,就將那些截獲來的大海船改裝成護衛船,過些日子將繳獲來的貨物也運過去,既可以招募海商,又可以傾銷貨物,這樣一來,單這一趟我們恐怕能賺個幾萬兩銀子吧。」

    「皇上,不是幾萬,而是上十萬,密報上說,單船隊搶劫的金銀珠寶便有近一萬銀子,我們又劫掠了近兩萬銀子的貨物,現在呂宋的海貨價格大漲,若是將這些貨物安全運往呂宋發賣,恐怕至少能賣出七八萬兩的白銀。還有將來護船隊的利潤,臣粗略的算了算,若只是呂宋一地,便有海商上千,每趟下來,護船隊至少可以賺到白銀五六萬兩。」楊嗣德上前道。

    朱駿感覺頭有些發暈,這可全是白銀啊,十萬兩銀子相當於整整一萬斤,堆起來恐怕要有小山高了,難怪幾百年後英國維多利亞女王如此熱衷給海盜們提供保護,以此來參與海盜們的分紅,還唆使海盜襲擊西班牙商船,甚至冒著和無敵艦隊開戰的風險。這***就是暴利行業,換作是誰拼了命也想幹上一票啊。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16
第四十一章︰以人為本

    朱駿瞇著眼,手指有節奏的在椅子的扶桿上拍打著,一旁侍立的三個大學士相互對了一眼,不知皇上到底在想些什麼心思,這三人中唯有楊嗣德最為平淡,沐天波與周慕白的明爭暗鬥他從不參與,猶如老僧入定一般做好自己的本分的差事。

    這也不是楊嗣德不想拉幫結伙,他原是個戶部主事,被皇上一下提拔到了如此高的權位上,自然遭到了一些資歷較老的大臣們嫉恨,而沐天波是老臣們的主心骨,就算對他沒有多少反感,二人也是湊不到一塊的。而周慕白不過是個小秀才出身,從前還投身過緬王,這樣一個出身的人楊嗣德又不屑跟他混跡在一起,沒的失了自己的身份。所以高不成低不就的楊嗣德倒成了小朝廷內穩穩當當的中立派。

    沐天波就不一樣了,他是世襲的國公,為人沉穩,自入緬之後威信日高,幾乎所有的大臣都團結到了他的周圍,許多事他已身不由己了,他已經化身為主流朝臣的代言人,主流是排斥異己的,更是排斥黑馬的,楊嗣德是一名飛快竄出來的黑馬,但是還不屬於異己。而周慕白幾乎和妖孽一般,多少人熬白了頭髮都沒有入閣的資格,多少庶吉士等著盼著這個位置,這倒好,一個舔過緬王屁股的秀才卻突然殺出,搶了不知多少人垂涎已久的飯碗,若是官員們不怨恨,那才怪了,所以沐天波不得不站在周慕白的對立面。

    周慕白則不同,他更加狡詐,更加懂得人心,誰反對他都沒有用,因為在這裡,只有一個人能夠決定他的官餃,也只有一個人能夠給予他權利,不管多少人反對他,只要他緊緊的抱住這個人的大腿就行。而這個人的心思很叵測,周慕白有時候都覺得拿不準,但是有一點他是知道的,那就是這個人並不希望自己和沐天波走的太近,否則可能會危險到這個人的皇權。

    從此,整個小朝廷開始發生了小規模的分裂,形成了兩個爭鋒相對的政治勢力,一個是以沐天波為核心的元老派,另一邊則是周慕白牽頭,再配合上十幾個總是混不出頭的無恥官員,人數雖少,但周慕白聖眷正隆,倒也和元老派鬧得風風火火。

    只要有權利的存在,就會有鬥爭,當鬥爭進入白熱化的階段時,個人的鬥爭已經顯得微不足道,於是黨爭便出現了,對於這種潮流,朱駿無力阻止,也不想阻止。只要這些人不是他的絆腳石,他沒有必要將他們踢開,相反,可控範圍內的黨爭還能夠使自己的皇權更加穩固。

    「朕有個想法。」在沉默了半晌之後,朱駿突然開口了,他泯了泯嘴,道︰「楊卿家,你去傳諭各方,告訴南洋所有的商賈,只要他們將自己的生意搬到這裡來,他們的生意將完全置於朕的保護之下,不管他們要將貨物運往南洋哪個角落,朕的護衛船隊都將免費的為他們護航。」

    「皇上,若如此,我們的護衛船隊豈不是白費了一番功夫?」楊嗣德頓感肉痛,他現在雖兼任著兵部尚書,從前卻一直都在戶部主事,許多銀錢都是經過他的手的,他粗略估計過,護衛船隊若是能夠在南洋全面鋪開的話,每月的盈餘至少能達到十幾萬兩白銀,這可是一筆天大的財富,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商賈居然如此富有,早知道如此,崇禎皇帝若是能夠向商賈徵收稅銀,國庫也不至於捉襟見腹了。

    朱駿微笑著將目光放到了周慕白身上,楊嗣德與沐天波較為老實,比之周慕白木訥了不少,若是有人能夠體會到自己的意思,在場的恐怕只有周慕白了。

    周慕白踟躕片刻之後,豁然開朗起來,忍不住歎道︰「妙啊!商人若是將產業搬到了這裡,我們自然可以另外徵收稅收,而且比之護船隊更加穩固,就算將來我們不做海盜,也照樣可以繼續收取稅費,於長遠來說,絕對是有利無害。」

    朱駿不禁有些失望,這個時代的人再聰明,恐怕也有他的局限性,他凜然起身︰「大家想一想,商賈將產業挪到了這裡之後就只是銀子嗎?他們的家眷呢?就算他們不敢將家眷搬來,總會帶幾個伺候的奴僕吧?他們的生意要不要人料理?他們的店舖需不需要夥計?他們的店舖既然在這裡開了,貨從哪裡來?會不會在這裡建立加工的作坊?作坊需不需要工匠?這麼多人來到這裡,需不需要吃飯?要不要穿衣?」

    朱駿連續問了幾個問題,大家仍然有些不解,只是感覺有了些頭緒,但是這頭緒在哪,卻暫時還沒有發覺出來。

    朱駿也不打啞謎了,他繼續道︰「朕粗略的算了一下,若是有一百名商人進駐這裡,他們至少要有近萬名工匠、朝奉、夥計、家僕隨同。而這增加的上萬人口同樣需要衣食住行,那麼除了海商之外,一些米店、飯莊客棧、賭檔、衣店、車馬鋪的商人也會隨著他們一起入駐,這些內陸的商人同樣也有家眷,同樣也需要夥計,那麼大家想一想,如果來的不是一百個海商,而是一千個,一萬個呢?朕現在缺的不是銀子,真正缺少的是人,人興則萬事興嘛。朕夙興夜寐,左思右想,才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否則縱是富可敵國又有何用?」

    朱駿能夠想到這一點,完全是借鑒了改革開放的經驗,利用優勢吸引外資前來,外資建廠之後則城市需要大量的工人,這樣就可以吸引更多人來城市工作,城市的規模開始增大,人口開始增多,再利用稅金修建基礎設施,產業鏈也隨之開始完善,工廠越來越多,到了最後,這些原本求爺爺告奶奶才請來的外資趕都趕不走了。

    朱駿的計劃是前期利用脅迫利誘的手段吸引一部分商家前來,形成的初級產業鏈,而後投入一部分金銀建造碼頭,貨棧,修建道路等等基礎設施,務必要讓第一批入駐的商家能賺的金盆滿缽,這樣,更多的商家便會湧入進來,將產業鏈的雪球越滾越大。

    有了商家,就不愁沒有人前來工作,有了工作,自己的人口就有了。畢竟在這個時代大部分都在貧困線在掙扎,若是有個地方能吃口飽飯,恐怕誰也不會拒絕。

    「吾皇英明,微臣自歎不如。」周慕白首先反應過來,雖然許多的細節問題他仍然沒有想通,但絕對不能讓沐天波佔了先機,不待其餘人回過味來,他已躬身讚歎。

    「這計策雖然可行,但商賈們的產業往往在本地根深蒂固,若想讓他們挪窩非得有些非常的手段才成,不若這樣,護船隊的保金應該設置為海船的一半貨物,凡是接受護船隊保護的貨船,必須交出一半的貨物才能接受我們的保護,否則便讓水師在海面上追襲他們,這樣用不了多久,許多海商權衡利弊之後定會選擇將產業移到這裡,畢竟每次要拿出一半的貨物出來,畢竟是件很心痛的事。」

    「不然。」沐天波沉吟了幾句,他和周慕白不同,任何事都要在腹中權衡之後才會站出來發言︰「水師的海船只有七八艘,而大海則是廣褒無際,單憑這一些戰艦要想威脅到海商恐怕心有餘而力不足啊。皇上,依微臣看,現在護船隊的保金不宜太高,否則海商們寧願冒著風險行船也不願意繳納如此高額的保金,待我們有了足夠的銀錢大肆購買海船之後,便可將水師分為十隊,在南洋各處巡航,那個時候,再提升保金才是完全之策。」

    「沐首輔雖是謀國之言,卻難免有些守成了。」周慕白冷笑一聲,道︰「水師截獲一隻大商船,便可將他們改造成戰船,雖然威力不大,也沒有幾門火炮,但是對付海商總是綽綽有餘的,皇上只需多招募一些水師的士兵,三月之後,只要南洋各國的水師不出動,我們的船隊便可封鎖南洋各大航線,讓海商們乖乖聽話。 」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16
第四十二章︰錦衣衛

    「朕意已絕,就按周愛卿說的去辦。」朱駿果斷的制止了周慕白與沐天波的辯論,雖然現在水師不能覆蓋整個南洋,就算是封鎖一個呂宋的戰艦都不夠,但是船隊出海時朱駿就有過命令,凡是受到襲擊的海船,所有的船員除了漢人之外全部格殺勿論,相信不久之後,朱駿這一夥海盜的惡行就會傳遍整個南洋,來往的海商風聲鶴唳之下,沒有護船隊的保護誰敢拿著自己的性命去出海?

    就算海商想鋌而走險,隨船的水手難道是傻子?大家不過是混口飯吃而已,誰會冒著性命陪著你送死?往常的海盜大多數都只是搶掠些貨物便了事的,而這一次的海盜卻不分老幼,個個通殺,只要撞上,就絕無生還的可能。

    所以朱駿不怕護船隊沒有生意,更不怕沒有海商為了節省保金將產業搬遷到這裡來。

    只是朱駿要保證的是,第一批海商必須能夠賺取到巨額的利潤,更需要得到相應的地位。那麼要改變的,必須是重農輕商的觀念,另外法律上也必須給予商人們一定的支持,更不能時常有吏目上門勒索,這一些,才是朱駿要解決的重中之重。

    「從今往後,客商入駐都由禮部官員親自接待,戶部盡量給予些方便,周愛卿辛苦一些,你來分領大理寺,有關律法全部送朕呈覽一遍,一些於商賈不合理的刑律可酌情刪減。朕醜話說在前頭,若是將來大理寺有什麼冤案錯案,可別怪朕不留情面。」

    大理寺是明朝的法律裁決機構,相當於現代的最高法院,周慕白目光一灼,連忙躬身道︰「微臣必不負皇上所望,定當秉公裁決,絕不敢有任何徇私枉法。」

    朱駿又將目光落在了楊嗣德身上︰「楊卿家,你除了兼領刑部之外,再給朕管一管督察院,若是有任何官員徇私不法,不要管他是皇親國戚,更不要怕,有朕為你做主。」

    督察院是明朝監察官員的機構,相當於現在的檢察院,楊嗣德聽說皇上又要給自己撂擔子,反倒是苦著個臉應道︰「臣遵旨。」監察院雖然表面上是署理官員舞弊的機構,可是得罪的人也多,楊嗣德原本就不太招人待見,這樣一來就更不受人待見了。

    明朝的司法機構共分為三部,一為大理寺、二為監察院、三為刑部,雖然各自的分工不同,但是遭遇大案、冤案時往往需要三個部門共同會審,只有三個衙門一齊裁定之後才能給犯人定罪,這也是後世有名的三司會審。

    朱駿將大理寺分給了周慕白,又將督察院交由楊嗣德,而刑部尚書是沐天波一黨,三下五除二的便把司法權分攤了出去,其餘的事就不勞自己掛心了,三方自會相互掣肘,畢竟誰也不願意讓人抓住了自己的小辮子,這樣也能夠避免一些冤案錯案。

    法律上有了保證之後,朱駿又轉到了沐天波身上︰「沐愛卿,工部負責督造碼頭、基建,道路也必須開拓起來,這些便勞煩你了。」

    沐天波微微動了動唇,似乎想要說什麼,最終仍是無奈的點點頭︰「老臣遵旨。」

    「你們下去吧,去將那個錦衣衛指揮使扈言找來。」朱駿坐回椅上,又露出了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端過一旁小桂子奉上的茶水,輕輕吹開了茶沫飲了一口。

    在場的三名大學士不由得相互對望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神中都捕捉到了一絲惶恐,自闖賊攻破北京以來,錦衣衛已名存實亡,雖說南明的小朝廷仍然沒有撤銷這個臭名昭著的機構,但是錦衣衛已沒有了任何職權,甚至到了人人喊打的地位。皇上這一次召見錦衣衛指揮使,莫非是想重新啟用錦衣衛?三人想到這一層,不由得落出冷汗。

    翌日

    正午的陽光暖和的灑落大地,村裡的許多設施已逐漸完善起來,櫛比鱗次的石屋錯落有致,分出無數條小街小巷,在村落的東部,則是商販們開設的各種店舖,出售著雜貨、衣料等等生活必需品,雖然規模較小,卻吸引住了許多的人流,貨郎們穿行在人流中,呼喊著各種悠揚的叫賣聲,更是增添了幾分熱鬧。

    巷尾處,幾十名身著飛魚服,腰懸錦春刀的公人們各自拿著奇怪的木箱出現了,人流出現了一陣陣騷動,許多人臉上浮現出一絲惶恐,不由得加急了腳步。

    「讓開,讓開!」當先的錦衣衛百戶分開人流,帶著緹騎們在一間雜貨鋪門前頓住腳。許多人的眼楮不由得望向這間並不起眼的雜貨鋪,有同情的,也有幸在樂禍駐足看熱鬧的,人群開始遠遠的圍成一個半圈,既想看看銷聲匿跡了許久的錦衣衛如何拿人,又不敢過於靠近。

    雜貨鋪老闆是個人過半百的小老頭,既是這間店的東家,又是掌櫃、夥計,他這時已嚇得面如土色,踉蹌著迎了出來,對著門口瘟疫般的錦衣衛百戶作輯打恭道︰「各位老爺,難得賞光來小店歇腳?小店本小利薄……」

    錦衣衛百戶已揚了揚手,小老頭見此連忙閉上嘴,恭著身子聽候吩咐,遠遠望去,倒像一個立即要開赴刑場的死囚。

    錦衣衛百戶從褡褳中抽出一張捲成筒裝的卷宗,雙手展開之後,望了望雜貨店的招牌,隨後問道︰「你叫李承平,這李記雜貨可是你開的?」

    「正是,正是。」

    「來啊!」百戶右臂一揚,身後便有幾個緹騎高吼一聲︰「在!」

    李承平已絕望的閉上眼,已做好了被拿的準備,周圍的圍觀人群更是將心提到了嗓子眼裡,望著雜貨鋪小老頭的眼神不由得閃露出了兔死狐悲之意。

    「去把箱子掛在店舖的門口。」百戶大聲一喝。便有幾個緹騎提著黑乎乎的木箱,拿著錘子長釘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將木箱貼著牆壁扶正,用長釘將木箱牢牢的釘在牆上。又有人從褡褳中掏出長鎖,鎖住木箱的小蓋,而後將鑰匙放回褡褳。

    另一邊的百戶已開口道︰「李承平,這個木箱便是檢舉箱,若是有吏目膽敢索要你店的財物,你便可用紙將此人的姓名、勒索財物的數量一一寫上,而後投入木箱裡,這木箱的鑰匙只有鎮撫司才有,每月會按時來取信件,所檢舉的案件自有緹騎會去追查,若是證據確鑿便會上報到皇上那裡,皇上自有懲處,你明白了嗎?」

    百戶的聲音響亮,顯然並不是只給李承平一人說的,那李承平見不是來拿人,心裡暗自慶幸之餘,連忙唯唯諾諾的點頭道︰「明白,明白!」

    李承平一邊說,一邊往腰間的褡褳處掏出一小塊碎銀,握在手裡掂量了會約莫有一錢左右,他一邊陪笑,一邊不易察覺的將碎銀往那百戶手裡塞,口中道︰「這點小小意思,大人們辛苦,算是小老兒孝敬的茶錢。」

    百戶連忙一推,大喝道︰「***,你要構陷老子是不是?你今日塞了老子銀子,明日就去檢舉,老子的大好前程豈不是要毀在你的手裡。」

    「不敢,不敢!」李承平訕訕的收回銀子,他是第一次看到這世上還有如此奉公守法的錦衣衛,心下又忍不住慶幸,要知道這一錢銀子可是他幾日的營生呢。

    「弟兄們,到下一家去。」百戶用手一招,幾十個緹騎呼嘯著又到臨街到店舖去了。

    圍攏的人群這才敢靠近,有人已將目光關注到了那黑乎乎並不起眼的箱子上,少了錦衣衛的存在,大家自然暢所欲言起來,一個秀才已從人群中鑽出,指著木箱前血紅的三個大字道︰「檢舉箱,這是什麼名堂?」

    「莫非是密奏?皇上為了廣開言路,因此在此設下的?」有人開始引經據典起來︰「前唐女皇武則天當政時便有這種東西。」

    「不對,不對,這是給商人的奏言箱,難道皇上是要讓商人上書議論國策嗎?這商人可是賤籍,銅臭熏天見利忘義之輩,最是下賤不過的。」先前的秀才辯駁道。

    「酸秀才,快走、快走,不要驚擾了我的生意,這箱子是皇上給姓李的用的,於你有什麼干係?」李承平感覺腰桿直了許多,不管怎麼說,這箱子好歹也是皇上親自讓錦衣衛送來的,有它掛在店舖的門前,誰敢說三道四。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16
第四十三章︰荷蘭東印度公司

    錦衣衛並不壞,壞的只是錦衣衛的制度,當錦衣衛擁有了偵察、緝拿等特權之後,在沒有任何的監督之下,錦衣衛便化身成了人見人怕的惡魔。

    不得不承認的是,錦衣衛的偵探技巧相當的有水平,至少在明代已經走在了世界的前列,朱駿仍然打算啟用錦衣衛,重建北鎮撫司,只是拿掉了他們隨意緝拿的權利,北鎮撫司只負責收集商家的密報,隨後開始順籐摸瓜探查官員吏目的不法行為並且搜集證據,最後再將證據交到朱駿的手裡,由朱駿授意大理寺、督察院查辦。

    失去了緝拿權利的錦衣衛倒像是個被拔了牙的老虎,更形象一點來說應該更像後世直屬於港督的香港廉政公署。

    朱駿非常清楚,這種方法對於現在來說比較管用,但是當自己的領土疆域擴增之後就會出現大量的弊端,畢竟現在要查的官員吏目最多不會超過五百,而將來就是幾千甚至幾萬、幾十萬了,這麼多的案子恐怕自己這個皇帝二十四小時加班加點也忙不過來。不過這是以後的事,眼下的事都沒有頭緒哪裡管的了這麼多。

    出海的水師在夜裡偷偷摸摸的回來了,第二天,幾十個木匠、漆匠開始忙活起來,他們要將十三搜搶奪來的大商船全部粉刷改造一遍,畢竟這是搶來的東西,朱駿還打算拿他們來做護衛的船隻,若是痕跡太明顯說不定會給人發現。就好像前世的偷車賊一樣,每一次到手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拿去修車廠改裝一番。

    被帶回來的漢人有三百多名,全部被關在戰艦的底倉,當他們被押送出來時,便看見幾個明朝官員服飾的人告訴他們安全了,因為偉大並且仁慈的皇帝聽說有漢人被海盜扣押,於是花了大筆的價錢將他們從海盜手裡贖買回來,當然,皇上是花了錢贖買了你們的,現在你們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讓家裡拿出一百兩銀子還賬,另外一條是在這裡做工,包吃包住還有月錢。

    被俘虜的漢人們總是覺得身旁侍立的大明水兵和當初逮捕自己的海盜有些面熟,不過這個關頭誰也不敢出來指認,忙不迭的選擇了為大明皇帝陛下做工還賬。

    一開始還沮喪的他們很快就發現,在這裡做工的待遇極好,每月包吃包住,白米飯居然能夠隨便的吃,重要的是每月還有半錢銀子的工錢,在吃到香噴噴的白米飯的那一剎那,許多人便有了乾脆接家眷來的打算,就算趕他們走,他們也不願意走了。

    被俘虜的還有另一批人,一群西班牙殖民者,這裡面共有十三名西班牙士兵,一名上尉軍官,幾名牧師,他們一開始被帶入刑部盤問,最後刑部的老爺們被他們氣個半死,不管你怎麼問他,那個懂的一點漢話的牧師回答的都只是一句話︰「我們是俘虜,按照規定,你們沒有權利審判我們。」

    主理紅夷鬼的刑部主事孔尚之氣個半死,驚堂木一甩,大聲喝道︰「竟敢咆哮公堂,被本官打。」

    於是,不待紅毛鬼嗷嗷的叫喚,幾十個皂吏一擁而上,將他們按死在地上便是一頓好打。

    「你好,尊敬的閣下,我們求饒,救命,請放過我們,呂宋總督閣下會為我們繳納贖金。上帝啊,快來拯救你的子民吧。」牧師用蹩腳的漢話反覆求饒。

    「上帝拯救?」刑部主事頓感到了威脅,朗朗乾坤,難道有人還要劫持犯人?他左右張望,見四周並無異常,更加勃然大怒,又是一下驚堂木︰「拖出去,再打。」

    待到西班牙人受盡了苦頭,才被關押進了牢房,只有那名會說漢話的牧師渾身傷痕纍纍的被令行關押,因為他們接到了命令,皇上要親自審問這個夷人。

    朱駿正在研究一幅字畫,陪在他身邊的是周慕白,二人看的聚精會神,周慕白口中嘖嘖臣贊,雙眸放光︰「皇上,這一幅萬里山河圖筆鋒強勁,您瞧瞧這山峰之上的一棵勁松,真是神來之筆,畫龍點楮之效啊,若是臣猜的沒錯,這當是西晉張墨的作品,嘖嘖,好畫,好畫!」

    朱駿卻沒有周慕白的風雅,他徑直問︰「這畫能賣多少銀子?」

    「這個嘛。」周慕白打了個機鋒︰「在南洋至少能賣到萬兩銀子,若是拿回江南去賣,少說也能賣一萬二。」

    「去把它重新裝裱一番,過些日子朕出海去呂宋時順便發賣了。」朱駿完全沒有憐字惜畫之心,這些古物雖然是珍寶,放在後世更是國寶級的文物,但是在朱駿眼裡還是白銀更實在一些,這個世上從來都是靠實力說話的,有了銀子才能有更多的船,有了船才能去打劫,說不定這幅字畫一賣,幾年之後又能搶回來呢。

    「皇上,您要去呂宋?」周慕白吃了一驚。

    朱駿道︰「朕是隨護衛船去,又不是去做海盜,怕什麼,就當去見見呂宋的風土人情,順便也可以和海商們談一談,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嘛,你不要囉嗦,這些事暫時先不要和其他人說。」

    周慕白心內一喜,他倒沒有這麼多顧慮,出海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倒是朱駿那句不要和其他人說正中他的下懷,皇上讓自己不要和別人說,卻偏偏將這事告知了自己這說明什麼?這說明皇恩浩蕩,本大學士聖眷正隆,別人都是不信,偏偏就是相信本大學士。

    「皇上放心,這事絕不會傳至第三人的耳朵裡。」

    朱駿點點頭,他已下了稱霸南洋的決心,而整個南洋真正的強者莫過於佔領了馬六甲的荷蘭人和佔領了呂宋的西班牙人,另外還有佔據台灣雄踞南海的鄭氏水師。鄭氏水師現下正在與荷蘭人作戰,就算不願意與朱駿搭上關係暫時也不會與朱駿為敵,現在朱駿所面臨的只有荷蘭和西班牙人。

    西班牙在十六世紀末被英國打敗,無敵艦隊被完全消滅殆盡,實力大大損耗,在遠東雖然仍然佔據了殖民地,作戰的大型戰艦仍然有十艘之多,不過朱駿可以肯定的是,遠在萬里之遙的西班牙絕對沒有增援的兵力可以幫助呂宋殖民地進行長期的消耗戰爭。也就是說這塊殖民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被西班牙王國拋棄,只要朱駿對它們動手,西班牙絕對不可能派出遠征軍進行報復行動,所以,朱駿決定把目標選在呂宋,首先要消滅的就是遠東西班牙艦隊。

    而荷蘭則恰恰相反,現今的荷蘭已成為了海洋霸主,整個世界當時共有兩萬艘船,荷蘭有1.5萬艘。比所有國家的總和還要多。而在遠東,荷蘭政府並沒有直接管轄這裡的殖民地,從馬六甲到台灣、澎湖列島再到印尼,這些殖民地完全屬於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的產業。(不是英國的東印度公司,是荷蘭的,英國的還沒有成立。)

    荷蘭東印度公司是第一個可以自組傭兵、發行貨幣,也是第一個股份有限公司,並被獲准與其他國家定立正式條約,並對該地實行殖民與統治的權力。

    而它們在遠東的實力也大的驚人,不但擁有一百五十艘大海船,還有近五十艘世界上最先進的風帆戰艦,更有僱傭兵超過一萬多人。

    對於這樣的實力,朱駿不敢惹,至少暫時不敢,既然不敢惹,那麼何不尋求一下合作的可能呢?

    很有可能,這是一個機會,朱駿隱隱的能感覺到,東印度公司是由一群商人組成的集體,而商人是沒有祖國的,商人要的是黃金,要的是白銀,朱駿打算滿足他們,但是他也希望能夠索取到自己所需要的東西--荷蘭風帆戰艦。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17
第四十四章︰南洋海

    海鷗在天空中盤旋,藍天與湛藍的海水連成了一片,海平線上,十一艘大船破浪而出,灰布風帆被海風灌滿,飛速的向海的另一端駛去。

    朱駿扶著船舷,任由海風吹拂過臉,腥鹹的海風開始時還有些不習慣,潛移默化間,朱駿也就不以為然了。

    這次出海導致了整個小朝廷的一次大辯論,一方是以沐天波為首的大多數官員,一方是周慕白及其幾條走狗,雙方據理力爭,鴻臚寺卿氣的差點撞了牆,朱駿只好親自出馬,大談北方的俄羅斯帝國彼得大帝年輕時出海去歐羅巴大陸學習了七年,結果人家現在掙了一份老大的家業,單疆域就要比大明最盛時要大上兩倍不止。

    反對的一方直翻白眼,打死也不信朱駿的話。幾個尚書聯合了一夥官員要集體請辭,最後朱駿火了,御筆一批,準備讓他們全部滾蛋,這個時候倒是沐天波站了出來,他見朱駿的心意無法逆轉,又不願事情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只好與群臣們商量之後答應了朱駿的要求。只不過提出的條件也不少。

    首先,朱駿必須帶足五百人以上的護衛,其次,朱駿所率的護船隊必須沿著海岸行駛,以防途中遇見風浪。

    在選定了良辰吉日之後,朱駿終於如願以償的在大批的護衛之下揚帆起航,整個船隊共分為兩部,一部仍由水師指揮使劉二率領,神勇營指揮使張有德協助,扮作海盜繼續前往呂宋附近劫掠。而另一路則是以朱駿為首,神機營指揮使沐劍銘帶著一白五十名神機營士兵和三百名神勇營戰士隨扈,再加上水手近有千人的規模,這些大商船全部裝滿了貨物,準備運往呂宋發賣,船的吃水很深,所以航速並不算快。

    朱駿估摸了下時間,要到呂宋恐怕至少要半個月之後,在起先的興奮過後,倒是覺得百無聊賴起來,放眼望去,四周都是藍汪汪的一片,海風濕鹹,偶爾有幾處島礁冒出頭來,浪過之後又不見了蹤影。

    「去把上次俘虜的那個懂漢話的牧師帶上甲板。」朱駿回過頭,吩咐一旁戒護的沐劍銘。

    沐劍銘臉色略略發白,顯然是不慣於海上行船,點了點頭,腳步虛晃著去了。

    不多時,牧師便被帶上了甲板,朱駿見那牧師滿是鼻青臉腫,顯然是吃盡了苦頭,他眉頭一皺,假意呵斥沐劍銘道︰「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能如此對待朕的客人?」

    沐劍銘唯唯稱是,心裡卻不以為然的暗想,這不是皇上你的命令讓他們吃些苦頭嗎?

    牧師自俘虜之後便沒有人給過他好臉色,重則毆打,最輕的也是給了無數個白眼,這時倒覺得朱駿面目不似其他人那樣可憎,於是忙用蹩腳的漢話道︰「親愛的大人,我是一名神職人員,你們不能隨意毆打凌辱我。」

    朱駿瞥瞥嘴,逕直問他︰「朕需要呂宋的情報,不管是政治,經濟,或者是兵力部署,甚至你們西班牙人的據點朕全都要,越詳盡越好。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被拋下海去餵魚,要麼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朕。」

    牧師腿肚子一哆嗦,爭辯道︰「閣下,您不能這樣,我是上帝的使者,是獨立於政治之外的神職人員。」

    朱駿面無表情的揚揚手,一旁的沐劍銘大喝一聲,便有幾個西班牙士兵被押到了甲板上。

    「行刑時離朕遠一些,朕受不得血腥氣。」朱駿對那幾個押送的士兵吩咐。

    押送的士兵呼喝著將幾個西班牙俘虜趕到船尾,那幾名西班牙俘虜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便看到押送的東方士兵猙獰的拔出了刀……

    船尾處一陣陣慘叫聲傳了出來,接著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有一名行刑的小旗咚咚的跨著滴血的長刀走了過來,對著朱駿作輯道︰「皇上,共殺了四個,屍身全部推下了海。」

    朱駿仿如未曾聽見一般,側過臉問那西班牙牧師︰「現在可以說了嗎?」

    野蠻的東方人,牧師心裡不無鄙視的想著,更多的卻是發自心底的恐懼,他勉強用手扶住了船舷這穩住了身子,呼吸急促的回答︰「是的,我願意為您效勞,我會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這裡風大,我們到艙裡去說。」朱駿滿意的對牧師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們在呂宋共有九個大據點,並且在馬尼拉建立了統治,現任的總督名叫佛朗金,是一名天主教徒,他曾在第三艦隊上服役,最後被調往遠東……」

    「請揀重要的說,我想在呂宋做生意。。」

    「西班牙崇尚的是貿易自由,一般情況下只要不違反一些總督頒布的法律是沒有關係的,各港口的官員大部分是當地的土人,他們十分貪婪,只要您願意花一筆錢,就算是殺了人也是沒有關係的,很多大商人都這樣做,只是您該規避一些駐守在當地的西班牙軍官,雖然他們很少干涉政務,但是他們才是地方上的實權人物,就算是當地的港口長官,見到一個小小的中尉也要行禮,這是我們西班牙人的規矩。另外港口的稅官是西班牙人,所以您能夠打點他一些,否則他不會讓您進港,就算是合法的生意也不行,他們比當地土人的官員胃口更大,索取的財貨更多……」牧師這一次算是真心實意的為朱駿服務了,他滔滔不絕的講了許多事,很多都是一個牧師所不應該瞭解的,這讓朱駿差點認為這個傢伙根本就是冒充牧師的商人,否則這麼多彎彎道道的潛規則哪裡會瞭解的這麼清楚。

    當時的西班牙已進入了資本主義的積累時期,幾乎所有的西班牙人對金錢的渴望已經超過了任何時期,這也導致了無數冒險家紛紛出海搶掠,牧師們通常也希望能夠加入這些強盜的行列,打著宗教的旗號瓜分贓物,因此,西班牙大多數海外的殖民地上,牧師都會明裡暗裡做一些生意,或者打著宗教的幌子欺騙當地的土人以此來發家致富。

    「呂宋島上共有一萬七千名陸軍,海軍有六千人,除開水手和一些維護人員外,作戰人員至少也有四千,他們擁有十條大戰艦,四十多條中型戰船和運輸船……」

    牧師又開始談起了西班牙人在呂宋的兵力部署,最後還神神秘秘的湊到朱駿身邊,獰笑著說︰「尊貴的老爺,據我所知,俘虜的那名布蘭朗上尉的口袋裡時刻都攜帶著一份詳盡的遠東航海圖,他曾向我吹噓花了七枚金幣從黑市上購買來的,除了呂宋島總督辦公室裡懸掛的那幅地圖之外,沒有哪份能夠比他的更詳盡的了,閣下,這或許對您非常有幫助,所以我才特地告訴您的。」牧師狡詐的搓搓手,繼續道︰「我能幫您搞到它,但是我希望您能夠釋放我,我對您並無害處。」

    朱駿不動聲色望著這張噁心的面孔,心裡一動︰「你對朕卻是沒有害處。」

    牧師的臉上露出喜色︰「那麼您答應釋放我了嗎?」

    「不,你對朕非但無害,而且還有很大的好處,朕為什麼要放了你?」朱駿很認真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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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貪官污吏

    牧師瞪大眼楮,滿是驚恐的哆嗦了下嘴唇說不出話來,他想不到出賣那名上尉反而砸了自己的腳,想要爭辯,但見朱駿不容置疑的氣態便識趣的閉上了嘴。

    朱駿對這個無恥的牧師並沒有什麼好感,但是他自來到這個世界後,早已將自己的情緒消磨的乾乾淨淨,愛恨情仇,對於他來說不過是鏡花水月一般的癡話,在他眼裡,這個世上只有兩類人,一類是不可用之人,一類是可用之人,譬如周慕白,這人做漢人通事時在他面前囂張跋扈,可是投靠他時他仍願給予重任,不為別的,只因為朱駿可以利用他的才智,需要他的機謀。

    而眼前這個牧師也同樣被朱駿劃到了可用之人這一類,拋開人品不談,這人會好幾種語言,並且對西洋和呂宋都十分熟悉,重要的是,這個傢伙還比較無恥。

    無恥有無恥的好處,至少可以利誘。

    這個時候,朱駿已經伸出了五根手指︰「每月五十兩銀子值西班牙多少枚銀幣?」

    「尊貴的老爺,這要看銀子的成色了,遠東的白銀含錫量多少不一,而且雜質也相對比較多,所以也難以計算,我想大概是六十枚左右吧。」

    「六十枚銀幣在西班牙價值多少?」

    「這是一筆不算小的財富,它能買到一艘小型的帆船,也足夠一個小富之家一年的花銷,要知道,就算是一名高薪的西班牙海軍艦長一個月的薪水也不會比這個數目要多。」

    朱駿點了點頭,一把將牧師胸前的十字架扯了下來摔在地上,道︰「從今以後你不必做牧師了,你就是朕的西洋事務顧問,朕每月給你五十兩白銀的薪水,一周兩天的假期。」

    牧師嚇的臉色慘白,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朱駿粗暴的搶奪胸前的十字架時他還道朱駿要想行兇,朱駿的話他倒還未消化過來。

    「要麼你替我幹上十年帶著一箱的財寶回到西班牙,要麼今日朕命人將你沉入大海,如何抉擇,你自己看著辦吧。」朱駿轉過身,一副要出艙的模樣。

    「尊貴的老爺,我願意為您工作。」牧師臉色蒼白,眼眸中卻發射出貪婪。

    朱駿回轉身,淡淡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阿姆斯。」

    「好吧,阿姆斯,你去幫我去向那名上尉套取南洋地圖來,另外,我還需要你替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朱駿並不傻,絕不會因為阿姆斯一個承諾而放心的給他自由。

    他領著阿姆斯進了一個站了衛兵的艙門前停住,對著門口的衛兵道︰「將你的刀拿出來,給這位阿姆斯先生。」

    那衛兵楞了楞,半跪作輯道︰「小的不敢奉詔,皇上,這紅毛鬼是夷人,若是讓他拿了武器,對皇上有什麼不軌之心的話小的萬死也難贖罪了。」

    朱駿突然想到這一層,不由得讚許的對士兵點了點頭,道︰「你想的很周全,叫什麼名字?朕有一件差使給你。平身吧,站著和朕說話。」

    那士兵倒是虎背熊腰,聽得朱駿讓他起來,雙腿微微一彈,便立即站的筆直,口中道︰「小的名喚王義,請皇上吩咐。」

    朱駿背著手,道︰「王義,你帶上幾個人,押著這個西洋人進艙,把刀給他,讓他先把艙裡未死的西洋士兵親手殺了,至於那個西洋的軍官暫且先不要動他,事情辦完之後,押這西洋人來甲板那見朕。」

    「不,我是上帝的信徒,不能殺害軍人,更不能去殺自己的同胞。」一旁的阿姆斯已嚇的差點癱在了地上。

    朱駿回轉身,看著這個既貪婪又膽小的牧師,淡淡的笑了笑,眸光中卻露出了殺機︰「阿姆斯先生,這些人就算是你不殺他們,他們也要被朕拋到海裡去餵魚的,你必須將他們殺了,朕才能相信你的忠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朕將你們全殺了,一個是你幫朕把他們殺了,你自己選擇吧。」

    朱駿黑著臉,不理會面如死灰的阿姆斯,轉頭帶著幾個護衛便走,臨走時還不望對王義吩咐一句︰「若是這個人不殺死他的同伴,你就當場劈了他,丟到海裡去餵魚。」

    什麼人才是最忠誠的?朱駿沒有分辨忠奸的能力,卻知道要想一個人為你死心塌地的賣命,就是把他所有的道路全部封死,他只有一個選擇,要麼跟著你,要麼去死。

    阿姆斯會在那名西班牙上尉面前殺死那些西班牙士兵,接著朱駿會好心的讓西班牙上尉寫上一份遺囑或者臨終遺言,親眼目睹了阿姆斯暴行的上尉畢定會將阿姆斯的醜行寫入信中,而這封將會握在朱駿手裡,如果有一天阿姆斯敢拋棄他,這封信將會送往西班牙當局,並且讓阿姆斯成為一名殺死自己同胞的通緝犯。

    朱駿上了甲板,幾十名水手正拿著厚重的布條在沐劍銘的指揮下擦拭甲板,朱駿挪著步子,逕直站在船舷處等待,身後的護衛、士兵、水手不敢打擾他,只有幾名護衛遠遠的在旁警戒。

    載滿了貨物的海船乘風破浪,在大海中顛簸了整整半個來月,期間除了幾次在沿海的港口補充了淡水之外,朱駿才難得放風下船走走,其餘時間都呆在海上,原本對海洋的嚮往和激情早已消磨殆盡,直到早晨醒來,甲板上傳來一陣陣的歡呼聲,朱駿這才知道呂宋到了。

    納蘇格布港是呂宋西部海岸線上最大的港口,這裡擁有呂宋最大的碼頭,整個海灣處都屬於深水區,大船可以直接駛入海岸裝卸貨物,在碼頭處已停泊了大小數百艘船隻,其中還是以近海的小船居多,與從前不一樣的是,從前囤積在碼頭附近比山還高的貨物不見了,大多數商船也只是停泊在岸邊並沒有出海的跡象。

    當朱駿的龐大商隊進入海灣,幾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最近因為海盜的肆虐已經有很多商人不敢下海了,偶爾有幾個膽大的也傳說被海盜們攔截,上至海商,下到水手全部殺的乾乾淨淨,而朱駿的到來,不得不讓那些等待消息的海商既是佩服又摻雜著妒忌。

    稅務官巴金頓是個肥胖的西班牙人,他一邊指揮著引水員讓朱駿的商船慢慢靠近碼頭,一邊已打起了小算盤。自任稅務官以來,巴金頓幾乎每天都能有幾十個銀幣的灰色收入,可是最近一段時間,由於海盜的清襲再也沒有商船敢於進入納蘇格布港,他的收入也日漸稀薄,這時見到朱駿這條大魚,哪有不從他身上撈回好處的道理,想到這裡,巴金頓不由得挺了挺胸,哼起了西班牙的曲子。

    十艘商船各自靠岸,船上的水手搭上了舢板,巴金頓已等不及了,他拍了拍尾隨在身後的書記員道︰「瑞克,作為一名稱職的稅務官,我必須第一時間和到港的商人溝通,你和我一起去。」

    書記員戴著厚厚的單片眼鏡,豈會不明白巴金頓話語中的意思,連忙道︰「願意為閣下效勞。」

    二人一邊說,一邊登上舢板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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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斷貨的供貨商

    「按照總督大人頒布的法律,一條三帆大船的貨物稅金為三百金幣,十條就是三千,我說的對嗎?稅務官先生。」

    接待稅務官的是阿姆斯,此刻的他已成為了朱駿最忠實的走狗,他幫助親手殺死了九名西班牙俘虜,並且這個惡行已被西班牙上尉親眼看到。朱駿以寫遺書的名義讓西班牙上尉給自己寫信,上尉不明就裡,真以為是這群裝扮了商人的海盜們大發慈悲,於是奮筆疾書,一方面對自己的財產作出了分割,並表達了自己對親人的眷顧,另一方面又揭露了牧師阿姆斯的罪行。最後,這封信落到了朱駿的手裡。

    一邊是每月近六十銀幣的工作,另一邊是受到收到西班牙當局的通緝和這群海盜的追殺,阿姆斯是個聰明人,他選擇了工作,就算是給朱駿當牛做馬他也會毫無怨言,因為他別無選擇。

    「稅務官閣下,我說的對嗎?」阿姆斯對稅務官不屑於顧。

    稅務官巴金頓的臉已黑了下來,他還想趁機敲詐一筆,誰知道這支船隊中居然竄出了一名精通殖民地法律的西班牙牧師,他懊惱的用皮靴狠狠的在擦拭的一塵不染的甲板上抖了抖泥,背著手踟躕不定的考慮著硬來的後果。

    「我是一名來自公主港的牧師,主管著公主港教堂的運作,在馬尼拉,呂宋區的主教閣下是我的好友,我們都曾是神學院同一期的同學,這支船隊的船主是一名非常重要的商人,他的身份崇高,在遠東擁有非常大的影響力,稅務官先生,我個人建議您能夠秉公執法,給這位大人物留下一個好的印象。」阿姆斯已經開始威脅起來了。

    巴金頓這時終於找到了漏洞,道︰「您是從公主港來的?據我所知的是,公主港在一個多月前受到了海盜的襲擊,幾乎無人生還,不過我倒是聽說有十幾個士兵和牧師被海盜們俘虜了,您有什麼可以證明你的身份嗎?」

    「是的,我就是那名被俘虜的牧師,海盜劫持了我,但是在回航的路上遇到了這名商人的船隊。」阿姆斯激動的指了指不遠處的水手、護衛繼續道︰「他們與海盜進行了一場精彩的海戰,最終海盜們關押我的戰船被擊沉,其餘的船隊全部逃之夭夭,我被他們從海中撈了上來,感謝上帝,如果不是這一群勇士搭救,我就要投入上帝的懷抱了。」阿姆斯說的吐沫橫飛,說到最後不斷的劃著十字,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巴金頓識趣的閉上了嘴,他雖然對這個牧師十分惱怒,卻拿他沒有辦法,於是靈機一動道︰「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我想我應該通知一下港口的守備官才對,哈默少校會將這件事調查清楚的。」

    巴金頓沒有了說辭,只好秉公的清點了船隊應該繳納的稅金,帶著書記員灰溜溜的走了。

    一直沒有露面的朱駿卻躲在船艙裡研究著那份從上尉手中搶奪來的南洋地圖,根據朱駿前世的記憶,這張地圖簡直就是地攤貨中的山寨版,譬如狹長國土的越南,也就是現在的安南國,居然在這張圖裡變成了手臂的形狀,還有那原本像一個雞蛋的台灣,倒像是一隻狹長的毛毛蟲。

    令朱駿滿意的是南洋各國的港口標注的非常清楚,從蘇門答臘到呂宋,從爪哇到蘇祿,從彭亨到古裡,從暹羅到天方每一個國家的邊界也標注的明明白白,值得一提的是,也不知是哪個好事之徒,或許正是西班牙殖民者居然在每個國家附近標注該國的戰艦概況,雖然許多都不準確,但也可以作為參考之用。

    在這個沒有衛星繪製地圖的時代,能夠製作出這種地圖就已經算是阿彌陀佛了,朱駿小心的將它收藏好,便聽到門外有人通報道︰「皇上,西洋顧問求見。」

    「讓他進來吧。」朱駿長身而起,擺出一副威嚴樣子。

    阿姆斯小心的推開門,又輕輕的返身將們合上,走到朱駿面前鞠躬致意道︰「尊貴的陛下,那個討厭的稅務官被我打發走了。」

    朱駿的身份是阿姆斯後來才知道的,當他知道朱駿的身份是皇帝之後眉頭一下子舒展了開來,雖然他不知道朱駿有多大的領地,但是作為一名國王或者皇帝的顧問確實是一件榮耀的事。

    他猶豫了一會繼續道︰「不過還有個似乎並不太好的消息,稅務官說要向守備官報告此事,如果驚動了港口的軍隊,我想他們有可能會登船檢查。」

    船隊上裝載了一百五十名神機營戰士,他們手中的武器都是鋼弩或者火槍,攜帶如此多的兵器的船隊入港,若是被守備檢查出來恐怕會惹上不少的麻煩。

    朱駿皺起眉,他低聲問阿姆斯道︰「你認為該怎麼辦?」

    「任何問題一旦牽涉到了西班牙殖民軍團都是很麻煩的。」阿姆斯聳聳肩,他見朱駿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生怕這個喜怒無常的皇帝會對自己不利,又道︰「 其實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如果陛下願意給我一些錢的話,或許我可以登岸去港口活動活動,我還可以請港口的教堂幫忙,我想守備是不會太過為難我們的。」

    「要多少?」

    「差不多要五百兩白銀吧,或許要不了這麼多,但是充足一些總是好的。」阿姆斯可憐巴巴的望著朱駿,接著又道︰「也許陛下並不放心我,這樣吧,陛下可以派幾名士兵跟在我的身後監督。」

    「沒有這個必要,我會給你三十兩黃金,這樣攜帶方便一些,你去吧。」朱駿倒不怕阿姆斯攜款私逃,呂宋就這樣大,他又是個特徵明顯的西班牙人,若是自己交出上尉的遺囑讓他受到西班牙當局的通緝的話,他根本就無路可走。

    傍晚,船隊的主艦在碼頭處架起了舢板,阿姆斯登上碼頭,海風習習的吹拂在他臉上,他忍不住擦了擦乾澀的眼楮,遠處卻聽到無數人的哄叫聲。

    阿姆斯還沒走上幾步,便被無數的商人包圍了,他們操著各種各樣的語言亂哄哄的對阿姆斯問︰「你是船主嗎?你的船隊是否帶來了薰香,三枚銀幣一斤我全包了。」

    「有絲綢嗎?我按往日的四倍價錢進貨,有多少要多少?」

    「可運來了硫磺?賣多少錢你開個價。」

    這些商人全部是呂宋各大城市的供貨商,他們並不從事海運,卻長年累月的蹲在各大港口附近,只等海外的商船一到,便收購貨物運往內陸自己的店舖裡發賣,呂宋是個島國,大部分商品都必須由海路運來,自從海盜襲掠之後,大多數商船已不敢出海了,讓這些供貨商心急如焚,他們都是有商舖的人,一旦斷了貨這買賣就算沒法做了,所以朱駿的船隊剛剛靠岸,便吸引了無數蹲了數天的貨商們在碼頭守候,只等船主登岸之後能過協商買下這批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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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商︰壟斷

    「都不要擠,我並不是船主,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船隊裡什麼貨品都有,只是定量少了一些,船主正在考慮是在那蘇格布港銷售,還是調船去伊羅柯斯港,船主聽說那邊的商人已經願意以市場價格高出六倍來收購這一批貨物了。」

    阿姆斯對朱駿算是徹底的折服了,船隊雖然到岸,但是一直都沒有船員下船,目的就在於吊足這群商人的胃口,囤貨居齊,讓原本已瘋漲了幾倍的貨物價格再漲一些。

    「這個傢伙應該去做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董事,而不應該是一個皇帝。」阿姆斯心裡想著,排開這群猶如蒼蠅一般的商人,登上了岸。

    事情辦的還算順利,阿姆斯先是找到了該地的教堂負責人,得到了該地教堂的同情和支持,於是教會給阿姆斯開了一封身份證明讓阿姆斯去找當地的守備官哈默上校。

    哈默上校是個總是板著臉的小老頭,他穿著筆挺的軍服,腰間佩著細劍,帶著三邊角的軍帽,胸前幾枚勳章被拱的老高,很顯然,這是一名戰功赫赫的老兵,他托著下巴,仔細的聽著阿姆斯的陳述,很認真,偶爾也會詢問兩句細節問題,待他把阿姆斯編造的故事全部聽完,這才站起身繞開了辦公桌給了阿姆斯一個擁抱︰「阿姆斯牧師閣下,歡迎您平安回來。」

    「我這一次來,還有一件事請求您。」阿姆斯咳嗽一聲,將話題引入了主題。

    「如果不是那名來自東方的國王恐怕我已經葬身魚腹了,他是一名正直、勇敢的國王,並且對我們西班牙一直保持著非常友好的態度,但是港口的稅務官先生卻不這樣看,這個肥頭肥腦的傢伙想趁機勒索,遭到了我的拒絕,我想,他可能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我希望上校閣下能夠介入此事,阻止這個傢伙的惡劣行為。」

    哈默上校毫無表情的點點頭︰「一個小時前我確實收到了稅務官的通函,他希望我和我的士兵能夠徹底的搜查這支船隊,我正在考慮這件事。」

    「那麼,尊敬的上校閣下,您的態度是什麼?對於這一點我很遺憾,這位國王是曾經被人推翻,所以一直以來都在緬甸做著海運的生意,這一次他解救了我,而我的祖國卻要搜查他的船隻,說真的,回去之後我都不知道去怎麼面對這個既善良又勇敢的國王了。」

    哈默上校揉著太陽穴做回椅上,喃喃自語道︰「這確實是一件頭疼的事。」

    「上校閣下。」阿姆斯的臉色突然變得捉摸不定,聲音驟然嚴厲起來︰「我決不允許這種尷尬的場面發生在呂宋,我是一名牧師,如果迫不得已的話,我會通過呂宋區主教向總督閣下提出抗議,這群被港口養的肥頭大耳的稅務官嚴重影響了殖民地政府的形象。」

    「請不要激動,我可以向您保證,任何一名港口的士兵都不會登上船隻檢查,請坐下來,能和我談談關於海盜的事嗎?」上校態度軟了下來,他揮揮手,示意阿姆斯坐下慢談。

    碼頭。

    船隊的貨物開始慢慢的卸了下來,一旁觀看的商人們不由得嘖嘖讚歎,整整十條大海船的貨物啊,船主這一趟起來恐怕要大發一筆了,許多人想湊近去看個究竟,卻被一旁監護卸貨的船隊護衛惡狠狠的攔住。

    商人們已經發瘋了,他們在呂宋各城的店舖早已斷貨了近半個月,再不進店貨回去別說賺錢恐怕連招牌也得砸了。這幾船貨是他們最後的救命草。

    「有一股硫磺味,這是上好的爪哇硫磺。」一名靠前的商人用鼻子猛嗅,遠處水手們扛著的貨包散發出一股刺激的硫磺味,他興奮的手舞足蹈,大聲嚷嚷。

    「又不是你的硫磺,你起哄個什麼勁?」有個沒擠上去的商人大聲挖苦,很顯然,他們都是做硫磺生意的,同行是冤家。

    「聽說這船是緬南那邊來的,不知有沒有江南的絲綢,貨棧裡已斷貨了七八日,再沒有貨,可如何了得?」一個商人神色凝重。

    這時,舢板處走出一個披著青衫的白面的青年出來,對著人頭攢動的商人們道︰「這裡有沒有絲商,我家主人請你們到船上詳談。」

    青年說的是漢話,這些南來北往的商人做慣了各地的生意,倒都能聽能說一些,立時便有十幾個絲商擠了出來,紛紛道︰「我們就是絲商,可是有貨嗎?」

    「有的,請跟我來。」青年做了個請的姿勢,讓那十幾個絲商登船。其餘的商人卻鼓噪起來,紛紛道︰「小哥,有沒有薰香?」

    「陶器有沒有?

    「為什麼偏讓絲商上去,我聞見你們的貨包裡有硫磺味,我要買硫磺。」

    青年回過頭抱抱拳道︰「我家主人說了,一樣生意一樣生意的談,大家先別急。」

    商人們紛紛閉上了嘴,在以往,這些貨商是大爺,海商們運來的貨物若是沒有他們分銷便算是白跑了一趟,可現在朱駿才是大爺,他不給你貨你的店舖就要關門,全家老小的飯碗都指在這裡,誰還敢有什麼廢話。

    十幾名興奮的絲商上了海船,被人帶領著越過了甲板進了主艙,一個穿著綢褂的青年正危襟正坐的在主位上自飲自酌,見商人們進來,這才長身而起道︰「諸位請坐。」

    賓主各自按規矩坐下,朱駿已首先開了口︰「廢話不多說,在下運來了一批上好的綢緞,以往的價格是六兩銀子一匹,只是現在的行情諸位相信比在下要清楚,在下給諸位交交底,這絲綢我原本是打算三十兩銀子一匹發賣的。」

    「三十兩?我布拉尼全包了。」一個矮個子的呂宋商人爽快的攥著拳頭道。其餘還略有遲疑的絲商見有人喊價,紛亂成一團,有人罵道︰「你把貨全包了,我們喝西北風嗎?」

    先前競價的呂宋商人不屑的瞥了瞥嘴,道︰「這裡做的是買賣,不是善堂,你們餓死了和我有什麼干係?」他不理會眾人瞪來的惡眼,轉而向朱駿嬉笑道︰「先生,你們漢人最講的信譽,這些貨物有多少?我們現在交易怎麼樣?」

    朱駿搖搖頭道︰「在下原本是想賣三十兩銀子的,只是現在似乎行情又有了變化,不得不找個合理的價位出來。」

    眾商人不由得一愣,價格整整漲了五倍居然還要漲,不由得有些心虛。

    朱駿繼續道︰「據在下所知,現在整個呂宋一個月也運不來幾船絲綢,價格已飆漲了幾倍,而且現在還在漲,可以說已經到了有市無價的地步,實不相瞞,在下總共帶來了整整半船的絲綢,共有三千匹,這些貨物,在下只賣給你們其中一人,至於價格嘛,不若這樣,你們來競價,價高者得之。」

    商人們不由得面面相覷,這樣的搞法其實就是讓大家相互殘殺,在呂宋只留下一個能夠將絲綢生意做下去的商人,若是誰沒有競價成功,那麼就要面臨關門大吉的危險,而誰得了這批貨物,雖然收購時貨物價格昂貴,但是這呂宋做絲綢的買賣只有他獨一份,這價格的高低還不是隨意上調,絲綢原本就是奢侈品,只有達官貴人們能夠用的起,多花些銀子購買也算不得什麼。所以從理論上來說誰要是競價到了這批貨說不定還能大賺一筆,而其餘人恐怕只能喝西北風了。

    大家紛紛捋起了袖子,已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決心,當先出價的仍是先前的那個呂宋商人,他伸出了四根手指晃了晃道︰「四十兩白銀,這批貨在下是志在必得了。」

    那商人得意洋洋的翹起了腿,他原想開到了四十兩銀子便能嚇退其他的商人,誰知已有四、五位絲商紛紛報出了價格,都是往上追加了一兩,頃刻間,平常還只是六兩白銀的絲綢一下子漲到了四十五兩。

    貨主說了這批貨只賣給其中一個商人,只要海盜在呂宋一日不被清除,誰出的高就能壟斷整個呂宋市場,若是競價失敗只能退出這行生意,所以大家都卯足了勁,許多人已開始盤算起自己的家產變賣後能折出多少現錢來,他們打算拚命了。

    「五十兩白銀。」

    「五十一兩。」

    「五十五兩。」

    「六十兩。」有人紅著脖子開始拍桌子了。

    「六十一兩。」一個並不起眼的商人悠閒的半瞇著眼,總是比別人出的價要高那麼一兩。

    「一百兩!」一個商人已完全陷入了暴走狀態,他豁然起身,紅著眼掃視著其他商人竭斯底裡的大喊︰「我出一百兩,誰敢和我搶?」

    「一百零一兩。」氣定神閒的商人仍舊是悠閒的瞇著眼,並未把暴走的商人放在眼裡。

    「多椰,你不要欺人太甚。」暴走的商人恨恨的望了那商人一眼,氣啾啾的坐回原位。

    價格到了這個高度,許多商人已經識趣的閉上了嘴,不是他們不想往上拍,而是根本就拿不出這麼多現銀來,他們的滿臉沮喪的攏拉著頭,心裡盤算著如何把店舖盤出去,找點別的生計營生。

    「一百二十兩。」一個坐在角落裡從未出聲的商人站了出來,讓朱駿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因為這是個漢人,年紀約莫四十上下,腦後並沒有盤著辮子,想來應該是久居呂宋的華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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