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永曆大帝 作者:樓主大大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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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31002 2010-1-5 17:00: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2 372541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5 17:28
第二十九章:獵象

    「弩手兩列、銃手三列,弩手在前,銃手結為後隊,自行結陣。」

    「弩手搭弓、銃手裝藥,第一列弩手準備。」

    「諸軍聽令,待野象*近之時,只可射其眼睛、長鼻,射擊完畢之後,立即後退,絕不可有絲毫懈怠。」

    陽光穿透過遠處的山峰,斜的灑落在山寨前門,三百名戰士手持著火銃、鋼弩列為五隊,各自整裝待命,只等一旁沐劍銘高高揚起的手重重揮下。

    他們的身後,是竹篾摻雜著巨石而建的山寨,許多土人心驚膽顫的透過竹篾之間的縫隙,看著寨外那一群旗甲分明、號令如一的隊伍,雖然這群人士氣如虹,且個個身強體壯,手裡拿著莫名其妙的武器,但土人仍然不相信,單憑這一點人就能夠驅趕的了野象。

    野像是什麼?這就意味著它跺跺腳就能產生千斤的力氣,長鼻一卷一顆大腿粗的大樹就要連根而起,這是媲美於神的存在,根本不是人力所能獵殺的。

    在山寨的高拱處,朱駿目不轉睛的眺望著戰局,分散在寨外的野像已經發現了聚集在寨外的敵人,它們自發的合攏在一起,足有二十餘頭,它們顯然已被這群不怕死的人激怒了,高捲著長鼻仰天嘶鳴。

    「朱兄弟,你看我們是否去準備一些傷藥?」土倫包著黑頭巾,全身換上了莊重的白紋黑底的素袍,在他的胸前,繡著一個山峰的錦繡,這是克倫族長老的象徵,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智慧和勇氣,可是當他望見遠處的象群時不由得有些不安起來。

    朱駿臉色嚴峻,這一仗關乎著他在克倫人中的威望,此戰若勝,自己就成了拯救黑克倫族的英雄,從此以後,在這片連綿不絕的深山中,任何克倫族的山寨都會將自己奉為貴賓,這對於立足在緬南的朱駿來說,絕對是一個非常有利的條件。

    「土倫大哥,你去安排好今夜的宴席吧,待我的戰士們凱旋而歸,我們要和克倫族的兄弟一起好好慶祝,此戰之後,你我兩族便親如兄弟,不分彼此,以後還有什麼難處,儘管向我提。 」

    「朱兄弟不必再說了,克倫族人已受了你們的大恩,哪裡還好意思要你們的好處,從此以後,該是我們克倫族人報答你們的時候,只是我們克倫族人既沒有什麼值錢的珠玉,又沒有世所罕見的奇珍,哎!唯有從深山中挖來的一些鐵屑,無償給予朱兄弟吧。」土倫一臉的慚愧。

    「寨外的糧食已被野象踐踏的一乾二淨,要想重新栽種,定要等來年才成,你把寨中的鐵屑給了我,寨子裡哪還有東西換銀子?沒有銀子你們吃什麼?」

    「這個……」土倫不再說話了。

    朱駿扶住吊腳樓上的扶桿,望著遠處一觸即發的人像大戰,嘴角不易察覺的微微上揚,道:「其實我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他頓了頓,壓低了聲線道:「我的村子裡還有一些多餘的糧食,要養活山寨絕對沒有問題,只是朱某仇家甚多,就算養的了你們一時,過了些時候我的仇家找上門來,朱某連自保都成問題,恐怕幫不了你們了。」

    土倫急道:「朱兄弟,你的仇家到底是誰?有什麼難處,盡可和土倫大哥說。」

    「假如我的敵人就是緬王,你也不害怕嗎?」朱駿平靜的道。

    土倫手掌用力拍在扶欄上,引得吊腳樓一陣梭梭的往下掉著灰塵:「緬王也是我們克倫族的仇敵,只要朱兄弟一句話,別人管不了,我土倫雖然年紀老邁,也要和他們拚一拚。」

    「這個不急,朱某只是希望貴寨能夠借調一些壯士與我的一些部眾組建一支山地營,訓練山林的戰法,等到仇家來尋仇之時也可有個倚仗。不過朱某並不是個會讓朋友吃虧的人,山寨中所有人的糧食都由我來解決,那些借調來的勇士朱某也會按時發放餉銀。」

    土倫面露為難,沉吟了一會,道:「我雖是山寨中的長老,許多重要的事仍要和村寨中的長者商議之後才能執行,這是個大事,不如這樣,今天夜裡我就召集寨中的長者一起商量,我雖沒有一定的把握,但是定會為朱兄弟據理力爭,這件事對於山寨也是好事,有了糧食山寨才能興旺嘛。」

    朱駿點頭表示理解,經過他的觀察,長老雖然是克倫族山寨的管理者,但權力並不大,除非得到大多數長者的首肯,才能做出一些大事的決定。

    這時,隆隆的響聲從遠處響起,聚集起來的象群開始緩緩的向著神機營衝刺起來,他們的速度並不快,但每一次四足碰撞地面所爆發的隆隆聲讓遠在千米之遠的朱駿亦不禁為之凜然。

    沐劍銘卻沒有動,他握劍挺立,望著龐然大物們越來越近的身軀,不由得渾身熱血沸騰,

    三百年前,他的祖先沐英率三萬精兵入雲南,震懾土人,數百頭戰像在土人的驅趕下正如今日一樣衝殺而來,最後鎩羽而歸,損傷甚重,從此,雲南平定三百年,就算偶有戰事,亦被世襲國公驅兵震服。

    而今天,沐劍銘將手高高的揚起,渾然不動,他的眼眸望向遠處越來越近的象群,下一刻,當他的手狠狠的垂下之時,正是決定勝負的時刻。

    「還有二十丈,第一隊弩手準備!」迎著艷陽,沐劍銘的手掌漸漸的開始出現了鬆動。

    「射!」沒有拖泥帶水,更沒有一絲的猶豫,伸出來的手臂在空中劃下半弧,垂了下去。

    嗤嗤……一排整齊的弩箭穿梭而出,激射向前方的目標。

    數十支羽箭狠狠的刺入了衝鋒在前的巨象長鼻上,有一支更是精準的射入巨象的眼睛,一時間,鮮血染紅了當先巨象的半張面孔,它憤怒的捲起了長鼻,前腿半跪在地,慘叫的嘶吼著。

    砰,受傷巨象的噩運接二連三的來了,在它的身後,一隻沒有剎住腳的巨象狠狠的踩在它的背脊上,兩個龐大的身軀撞成了一團。

    「第二隊弩手出列,射!」沐劍銘不會給對手任何一次的機會,三段擊的奇妙就在於無間斷的打擊對手,直到對方崩潰為止,不死不休!

    嗤嗤……連珠般的弩箭飛蝗般的射出,這一次,並沒有給巨像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第一隊弩手出列,射擊!」沐劍銘的手臂又高高揚起隨後垂落。

    嗤嗤……

    「第二隊弩手出列,射擊!」

    嗤嗤……

    一番輪射之後,三十餘頭巨像已有了五頭的損傷,它們的腳步開始漸漸散落起來,它們恐懼的發現,對方那些長得瘦小的生物並非不堪一擊。

    真正的好戲開場了,沐劍銘的眼眸通紅,高聲吼道:「變陣,改銃手為前隊,弩手居後,第一列銃手出列,準備,射擊!」

    這一次不再是破空的羽箭嘶鳴,而是一陣轟轟的爆炸聲,五十柄火槍所發出的槍響猶如雷鳴一般,在他們的上空,飄渺的青煙漸漸浮現,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濃重刺鼻的火藥氣息。

    受到驚嚇的不止是巨象,就連神機營身後看熱鬧的土人也嚇的縮起了脖子,等他們回過味來,偷偷的又伸出脖子時,已發現一部分受驚的巨象開始扭轉著笨重的身軀開始逃散。剩下些膽大的巨象雖然沒有停止衝鋒,顯然也露出了怯乏之意。

    「第二列銃手出列,準備。」剩餘的象群仍有二十餘頭,離神機營的隊伍越來越近,沐劍銘甚至可以看到每一張巨象的臉和它們彎曲的鼻子。

    三百名戰士已有人開始露出了恐懼,誰都知道一旦象群若是衝入隊列所面臨的後果,眼看著象群越來越快,越來越近,已經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嗡……」一道劍光出鞘而起,沐劍銘瘋狂的用劍尖指向遠處,竭斯底裡的大吼:「弟兄們,狹路相逢勇者勝,誰若是敢逃,老子砍了他的人頭殺了他的全家,聽我號令,第二列銃手射擊。」

    「砰砰砰砰……」伴隨著一陣青煙,強大的轟鳴聲又一刻響起,數十顆鉛彈呼嘯著將當先的一頭巨象前身打的稀爛。

    「不要給它們任何機會,第三隊銃手出列,射擊,第一列準備,打爛它們,誰要是慢了一步就要害死我們所有人,快射!」

    「砰砰砰砰………」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5 17:28
第三十章:生意歸生意

    最前的一頭野像在在密集的火銃鐵砂的攻擊下,砰的一聲栽倒在地,滿身是血的悲鳴了一聲,伸捲著血肉模糊的鼻子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更多的野象四散而逃,只餘下三頭紅著眼的野象繼續瘋狂的疾步衝來。

    還有十五丈,沐劍銘猶如輸紅了眼的賭徒,很明顯,這三隻野像已經發怒了,火銃的聲音只會讓他們更加暴怒,而一旦撤退,顯然也已經來不及,隊伍一鬆動,巨象將毫無阻攔的衝入隊列,到了那時,神機營將如一團爛肉一般任由巨象蹂躪。

    「誰也不許退,退後者殺無赦!」沐劍銘的背脊被冷汗濕透,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巨象未衝入陣時將其擊殺。

    三百名訓練有素的神機營戰士眼眸中已露出了絕望,他們相互顧盼著自己的同伴,心裡不由得打起了逃跑的念頭,十五丈的距離,若是嚇退三頭巨象或許還有可能,但是要想擊殺三頭瘋狂的野象卻難之又難,這一點,所有人都知道,隊形開始慢慢的變得鬆散起來,他們雖然經過了殘酷的訓練,但是實戰的經驗並不多,大多數人還不懂得如何克服內心的恐懼。

    「第二列火銃手出列!」沐劍銘瘋狂的嘶喊。

    隊列在一陣騷動之後,幾個剛剛踏出隊列的銃手看見身旁的同伴無動於衷也悄悄的縮回了腳,往前多走一步就意味著離死亡更近一分,大多數人還沒有這個勇氣。

    「出列,不出列者斬!」沐劍銘快要瘋了,他怎麼也想不到,就在剛才還是士氣如虹的神機營個個都變成了孬種。

    三隻大象組成品字型繼續的做著最後的衝刺,雪白的獠牙向前拱起,只要越過十丈的距離,一場殺戮就將開始。

    一個人影越眾而出,大吼:「第一隊弩手蹲下,第二隊銃手原地站立,準備!」

    「朕授命於天,必不為區區幾頭獸類所傷,今日朕與爾等同生死、共患難,射!」

    「是皇上。-====-」有人開始驚呼。

    「還楞著做什麼,射擊!」朱駿的額角還滲著細密的汗珠,當他發現情況不對勁時,憑著胸中的一腔熱血瘋狂的奔馳而來,神機營是他最大的心血,決不容有失,他可以殘忍的殺死作惡多端的海盜首領,更可以毫不猶豫的用陰謀陷害阻擋他道路的人,卻絕不願意那些甘願跟隨自己士兵們有太多的閃失。

    勇氣也只不過是一瞬間而已,他不斷的喘著粗氣,冷靜過後,倒有些後怕起來,前方的巨象越衝越快,猶如狂風一般,撲面而來。

    「砰砰……」排槍頓響,手弩的羽箭也呼嘯著伴雜著火熱的鉛丸激射而出。

    上百發弩箭、鉛丸近距離射擊之下,又一頭血肉模糊的野象不甘的在嘶鳴中倒下。

    「第三隊銃手向前蹲下,第四隊弩手立其後,射擊!」朱駿豁出去了,衝鋒陷陣、身先士卒並不是一個帝王應有的品質,可是朱駿不管,事實上他想逃也已經來不及了。

    「砰砰……」槍弩齊發,目標是右側的野象,強大的火力之下,野象轟然倒地。

    還有兩丈,左側的野像已伸長了鼻子,準備享受即將到來的血腥殺戮。

    「最後一次了,兄弟們,給我射!」朱駿瘋狂的指向不遠處的野象,很快,沐劍銘便撲了過來將他壓地上,巨象的前腳已踩了下來,咚的一聲,朱駿只感到耳膜刺痛,耳鼻處被泛起的灰塵塞滿,說不出的難受。

    朱駿側頭望去,只看到野象的前腳已從自己身上越過,只差一點點自己就要踩成肉泥了,好在沐劍銘反應夠快,否則這條金貴的命算是交代了。

    「射!」壓在朱駿身上的沐劍銘揚起滿是灰塵的臉大吼。

    「砰砰砰砰……」震耳欲聾的火銃聲連綿不絕……

    夜晚星光燦爛,圓月當空。

    山寨中的布東琴被戴著黑色頭巾的克倫族青年彈響,悠揚的曲調正猶如克倫族的青年向美麗的少女訴諸衷腸,山寨內燃起了篝火,盛裝的克倫族少女歡快的跳著舞蹈,甜茶的香味飄的老遠都能聞見,神機營的戰士們各自盤地而坐,圍著篝火附和著琴音歡呼。

    「這桶甜茶是獻給我們最勇敢的漢人勇士的。」克倫族少女卓瑪端著清甜的甜茶,扭捏的走到沐劍銘身邊,篝火所散發出來的昏黃光暈也沒有掩飾住少女臉上的一抹羞紅。

    少女說的是緬語,沐劍銘雖然不懂,但是已猜出了一二,身邊的同伴開始起哄,在一陣歡呼聲中,沐劍銘豪氣沖天的接過盛甜茶的竹筒一飲而盡。

    而在長老的吊腳樓裡卻是另一番不一樣的景色,九名長老危襟正坐在樓內的各個角落,土倫與朱駿並排坐在一起,向長老們述說著朱駿所提出來的計劃。

    長者們望望土倫,又看看朱駿,各自愁眉不展。

    朱駿面沉如水,無聊的把玩著手中的竹筒,暗自觀察每一個長者的面部表情,猜測著每一名長者的態度。

    「朱兄弟,長者們問你需要山寨多少人去組建山地營。」土倫與長者們商談片刻之後,扭過頭來問朱駿問。

    「四百名。」朱駿伸出了四根手指。

    土倫立即露出了難色,整個山寨只有兩千人不到,青壯的男子恰好也只有這個數,這樣一來,豈不是要將整個山寨搬空?

    其實朱駿也並沒有打算要這麼多,他的底線是一百五十至兩百名,之所以漫天要價,不過是想到落地還錢的時候多一個迴旋的餘地而已,這是後世商家最常用的手段之一,朱駿不蠢不笨,難免要耍點小手段。

    「朱兄弟,四百名太多了,長者們一定不會同意,不如降低一點。」

    「這個嘛。」朱駿面露難色,踟躕不定的道:「三百吧,至少得這個數。」

    土倫又轉向長者們商量起來,長老們紛紛搖頭,紛紛提出反對的意見。

    「朱兄弟,長者們說三百太多了。他們十分尊敬你,也非常感謝你能夠捨身為山寨驅逐野象,但是如果山寨中少了三百個男人,實在讓大家難以接受。」

    朱駿道:「既然如此,他們希望的數目是多少,土倫大哥,你也知道人數太少根本行不成戰鬥力的。」

    土倫與長老們商量了一回道:「長老們願意出兩百人,但是希望你先前的承諾一定要遵守。」

    「二百五十人,不能再少了,糧食問題我會幫你們解決,餉銀也一分不少,不過這些青年必須向我效忠。」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朱駿覺得自己像個奴隸販子。

    「一言為定,明天我就召集山寨的青年,讓他們跟你走,那些鐵屑你還要不要,讓他們一起背回去,這是我們為了表達對你的謝意特意送給朱兄弟的。」土倫鬆了口氣,站起身道。

    「好,一切聽土倫大哥安排。」朱駿也站起身對著土倫拱拱手道。

    這時,樓外傳來一陣嘈雜的響動,無數的土人大聲喊:「普魯斯!普魯斯!」

    朱駿暗暗奇怪,卻瞥見土倫的臉色一變,忙問道:「土倫大哥,發生了什麼事?」

    「恐怕是公主殿下來了,你在這裡等一等,我和長者們去迎接。」土倫陰沉著臉拍了拍朱駿的肩膀安慰了一句,帶著一干長者消失在門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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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亡國公主

    山寨外,數百把火光在星光下搖曳,他們身穿著黑色的勁裝,背後是半人高的長弓和牛皮箭囊,腰間一柄半月型的長刀,擁簇著一騎雪白色的駿馬緩緩的入寨。

    白馬上的騎士穿著寬大的黑袍,腰間一柄鑲金小刀,臉部被一襲黑紗遮擋,只露出一雙烏黑的眼眸,猶如黑幕中的辰星一般,在搖曳的火光中閃閃生輝。

    「普魯斯、普魯斯!」山寨中的黑克倫族人紛紛停止了歌舞匯聚在白馬騎士前行著胸禮。

    白馬騎士伸出晶瑩玉透的指尖說了幾句,黑克倫族人群湧動起來,讓出一條通道。白馬騎士揚鞭策馬向前,在土倫的吊腳樓勒住馬。這時,土倫帶著一干長老從吊腳樓下閃了出來,手捂著胸口垂頭致禮。

    白馬騎士昂著頭,嬌叱一聲,並不答話,場面瞬間冷了下來。

    「土倫大哥,這是怎麼一回事?」朱駿已出現在門洞,背著手從容的下了竹篾製成的梯子,眼睛打量著白馬騎士。

    「敢問小姐高姓大名。」朱駿故作瀟灑的拱手致禮,不過瞧他的模樣,倒是應付居多,並不見得有多少真誠,他自前世以來便討厭那些自作高傲的女人,更何況這個女人蒙著紗巾連臉都不敢裸露,顯然是長的太醜,不好意思出來見人的了。

    「漢狗!」白馬騎士又是一聲嬌叱,手中的馬鞭在月光下劃了道不規則的圓弧呼嘯著向朱駿撲面而去。

    朱駿連連向後退了一步,只瞧見鞭梢在眼前劃過,差一點點就要被長鞭抽中。

    「大膽逆賊!」遠處的沐劍銘已排眾而出,鐺的一聲拉出了長劍,數百隻弓弩火銃亦卡嚓的拉弓上弦、裝藥瞄準。目標正是那個騎著白馬的蒙紗少女。

    「呼拉格!」隨少女同來的勁裝漢子呼嘯一聲,紛紛拔出腰間的彎刀,只有黑克倫山寨的族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朱兄弟,這是我們克倫族雅安王室的公主,快讓你的人全部放下兵器,大家有話好好說。」土倫已嚇得面如土色。

    朱駿還未回答,馬上的公主漆黑的眼眸已掃向土倫,嬌叱道:「土倫,你收留這些漢狗在寨子裡做什麼?你該當何罪?」

    公主的漢話說的標準異常,吐字圓潤,就連朱駿也不由得汗顏。

    「公主殿下,你張口漢狗,閉口漢狗,卻為什麼又要學漢人的語言?更何況我們並沒有做出什麼對不起公主的事,你不分青紅皂白便用馬鞭行兇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就是你們克倫族的待客之道嗎?」朱駿眼見神機營已拉弦上藥,只要對方一動,立即便可將他們打成爛泥,心裡暗暗放下心,權衡利弊之後,倒是不願意將事情鬧得太僵,要殺這個公主容易,但她受到克倫族人的尊敬,後繼而來的煩惱可就多了。

    「雅安公主殿下,這位朱兄弟是山寨的救命恩人,他們不但給山寨帶來了救命的糧食,還為我們驅逐了寨外的野象,漢人並不是完全是壞人,土倫便敢保證,朱兄弟是個好人。」土倫抬起頭,直視著雅安公主的眼眸,巍然不動,一副據理力爭的模樣。

    「因為這些就讓你感恩戴德嗎?土倫,你還是不是克倫族的長老?」雅安公主不由得楞了楞,眼角的餘光瞥了朱駿一眼,冷哼一聲道。

    朱駿哈哈笑了起來:「公主殿下玩笑了,山寨被野象襲擊時公主殿下在哪裡?山寨裡斷了糧食許多族人連飯都吃不上的時候公主殿下又在哪裡?公主殿下既然能夠幫助山寨解決這些問題,又如何能夠讓朱某鑽了這個空子?」

    「你算是什麼東西?我是堂堂東吁國公主。」雅安公主高傲的揮了揮馬鞭。

    「這是堂堂大明天子,新始皇帝,你一個下國公主算的了什麼?」沐劍銘已踏步而出,趾高氣昂的模樣比雅安公主更盛一分。

    「東吁國?豈不是那個五十年前被緬族人滅國的那個嗎?既已亡國,居然還有面皮稱自己是公主,當真是無恥之極,哈哈!」有個對東吁國略有耳聞的神機營戰士在人群大聲道。

    「你……你算什麼東西?」雅安氣的差點要從馬背上跳下來,老遠就能聽到她牙根細齒的摩擦聲。

    「哈哈………」神機營的戰士哈哈大笑起來。

    朱駿的臉卻變成了豬肝色,那個混帳嘲笑雅安公主是亡國的公主,那自己豈不也是亡國之君,當著和尚罵禿驢,這傢伙也夠狠的,也不知他是無意還是另有所指,若不是當著這麼多人在場,朱駿真想將這個碎嘴的傢伙拉出來抽幾個耳刮子。

    「公主殿下。」朱駿這下子客氣了許多,他這才想起,眼前這個東吁國的公主其實和自己的處境相同,都經過著亡國的流亡和苦難,承受著被人嘲諷的白眼,這一點朱駿深有體會,想必這名公主也是如此:「你是亡國的公主,朕也是亡國的君王,朕的部將們說錯了話,還望見諒。」

    「假惺惺!」雅安公主別過臉不理朱駿,聲音卻緩和了許多。她突然眨了眨眼,又扭回頭道:「你就是那個逃跑天子永歷帝?聽說你是從萬里之外的中原跑來緬甸的,現在既然到了緬南,那麼下一站準備去哪?」

    這一句話可謂是刁鑽至極,其中又蘊含著嘲諷,讓周圍的神機營戰士不由得臉色大變。朱駿卻一副從容淡定、風淡雲清的模樣,雅安公主雖然遮住了面容,但朱駿看她最多也不過十七、八歲,自己怎能和她這般見識,於是笑道:「公主說笑了,大家都是蒙難之人,又何必要彼此嘲弄呢?」

    雅安公主一愣,不再言聲了,朱駿的前明皇帝頭銜還是有些作用的,東吁曾是大明屬國,雖然永歷帝的名聲不好,但雅安公主卻絕對不會想到朱駿會有什麼陰謀詭計去欺騙一個山寨。

    「朱兄弟,你是那個明朝的永歷皇帝?」土倫已湊到了朱駿身邊,一臉的疑惑。

    朱駿點頭道:「正是,方才朱某不是刻意瞞你,只是你從未提起,朱某自然也就忌諱不答了,不管如何,我還是你的朱兄弟,你也仍是我的土倫大哥。」

    永歷帝的大哥,土倫不由得兩眼放光,雖然這只是個虛名,毫無實利,但這永歷好歹也是遠在千里之外曾經統治萬里江山的皇帝啊,土倫感覺自己很有面子,不留神間瞥見了馬上默不作聲的雅安公主,土倫的臉又僵了下去,他朝著雅安公主行了個胸禮道:「公主殿下,土倫向您保證,我的兄弟絕對不會傷害任何克倫族人,恰恰相反,他不但幫助了我們的山寨,他還和我們一樣,都和緬王有仇恨,我們或許可以聯合起來,一起推翻緬王,在緬南重新建立屬於克倫人的東吁國。」

    雅安遲疑了望了朱駿一眼,道:「我還要想想,這一次我來,是想來幫助你們驅趕野象的,既然野像已被漢人趕走了,這事也就算了,我和我的部眾趕了一天的路已經很困乏了,你去找個地方給我們安歇吧。」

    土倫知道雅安不再糾纏於漢狗的事,顯然也沒有把朱駿當作敵人,這才喜逐顏開道:「尊貴的公主殿下,您和您的部屬都將會被安排在山寨最大的吊腳樓裡,我們還準備了最甘甜的甜茶和最好的竹筒飯招待您。」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5 17:29
第三十二章:托付

    黎明,兩百五十名精壯的克倫族漢子悄悄的集結完畢,趁著夜幕在幾名朱駿護衛的帶領下離開了山寨,消失在山寨的後門。

    這是朱駿與土倫的協議,兩百五十名克倫族人成為山地營的骨幹,朱駿打算再招募三百五十名漢人加入,整整六百人,全部配備手弩、鋼刀,每日早晨的慢跑改為攀山,上午仍是隊列訓練,下午則是在山林中訓練弓弩射擊,格鬥之法,只是山地營的指揮使讓朱駿頭疼不已,克倫族人慣於在窮山峻嶺中穿梭,原本是指揮使最好的人選,只是朱駿對克倫族仍然有著芥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朱駿不得不防,所以安排一些克倫族人做中下級軍官倒還可以,但這指揮使一職還是讓漢人來的妥當,只是讓誰來做這個指揮使呢?朱駿暫時沒有合適的人選。

    不過山地營要想建立倒頗費周折,另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這些克倫族的語言問題,言語不通,反而容易製造事端,可是遺民中至今沒有人能既通漢語又能精通緬語的人才,想到這裡,朱駿倒懷念起那個漢人通事周慕白來,這個傢伙既貪財又倨傲,卻是個精通兩種語言的人才,這樣的人若能拿來用上一段時間待培育出了一批人才再一腳把他踢的遠遠的豈不是痛快?

    想歸想,朱駿卻沒有做這種美夢,人家攀上了緬王那棵大樹,如何還會甘心巴巴的跑到自己這邊來飽受顛沛流離之苦,望著山寨的後門人影漸漸消失,最後被一片漆黑的濃霧所替代,朱駿這才轉回身,一旁的土倫卻是滿臉的憂鬱,對著朱駿道:「朱兄弟,這樣偷偷的把人送出去,若是被公主知道,定會大發雷霆,公主雖然並沒有將你當作仇敵,但仍有戒心,哎!這雖然是我和長者們一起做出的決定,但終究隱瞞了公主,這個罪責恐怕是脫不了干係了。」

    他頓了頓又道:「無奈山寨內既沒有糧食,年青人又謀不到生路,總不成讓他們永遠被隔絕在這大山裡,渾渾噩噩的就此過一輩子,單這兩點,我便願意將人送到你那裡去,只盼你對他們好一些,不要因為一些小過而責罰他們。~~~~」

    朱駿歎了口氣,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時代,每一個人都在掙扎,每一個人都在抗爭,自己如此,克倫人更是如此,土倫為山寨中的年青人找到了一條出路,可是自己呢?將來他所要面對的是一個龐大的帝國和數十萬精銳的八旗大軍,他們從小便生活在馬背上,經歷了無數次血與火的洗禮,所過之處,猶如狂風橫掃落葉一般,而他只是一片落葉,卻如何去和狂風抗爭?

    「土倫大哥,克倫族人為什麼仇恨漢人?這其間的許多事朱某都不太明白,還盼你能夠告訴我,或許將來朱某能夠化解。」

    「我們去寨外走走,邊走邊談。」土倫拍了拍朱駿的肩膀,二人慢慢跺著步子返身往前寨的寨門走去。

    緬南多山*海,所以晨曦時的霧氣極重,朱駿與土倫在寨外漫步,就連一米之外的景色都只瞧得隱隱約約的大概,土倫沉默半晌道:「我們東吁王室曾在三百年年前在緬南建立了東吁國,整整歷經了兩百五十年之後,被緬族與撣族的聯軍攻破了王都東吁,王都被毀為廢墟,單王都東吁一城便有十七萬克倫族人被屠滅,隨後,遠在土瓦城的東吁二王子阿耶達起兵復仇,被聯軍殺敗,只能帶著族人隱入森山。」

    朱駿道:「阿耶達恐怕就是雅安公主的父親吧?」

    「二王子是公主的祖父,二王子兵敗之後在這連綿的大山中被七十三座克倫族山寨的長老推舉為新一任的東吁王,可是沒過幾年,他便鬱鬱而終,接替他的是大王子阿德,阿德在位十一年,其間抵禦了九次緬王的圍剿,可惜的是他一直想有一個兒子來繼承他的王位,偏偏卻只生了一個雅安公主。」

    朱駿心中一凜,似乎想到了什麼,最後還是將話頭咽進了肚裡。

    「誰曾想到的是,一個自稱是商人的漢人出現了,他告訴國王阿德,在中原有一種仙丹能夠幫助他生出兒子,阿德輕信了他的話,將它待若上賓,誰知半個月後國王阿德離奇的而亡,據身邊的侍衛說國王死時,面容漆黑,七竅也流著黑血,八成是吃了那漢人的仙丹所致。這還不算,當天夜裡,又有一夥海盜在那漢人的帶領下衝入國王的行在,血戰一夜之後,整整屠戮了克倫族人六百餘人,就連王后也被海盜們擄走,直到幾天之後才在沙灘上發現她的屍體。」土倫說到這裡時,朱駿隱隱的聽到土倫牙根的摩擦聲,想來早已將此事引為奇恥大辱。

    「好在雅安公主並不在國王身邊,逃過一劫。從此之後,克倫族王室便一分為二,有二十三個山寨支持雅安公主繼承王位,其餘山寨則支持從各寨長老中推舉。因此,整整吵鬧了兩年,大家誰也不服氣誰,各寨便各行其事,有些山寨更是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來。」土倫惋惜的歎了口氣。

    朱駿眉頭緊蹙,若真如土倫所說,自己雖然取信了土倫的山寨,但其餘的山寨對漢人的忌諱莫深,要想輕易化解可就難了。

    土倫見朱駿不言,找了個乾淨的石頭用袖子胡亂抹了一把,讓朱駿坐下之後,才自顧自的盤腿而坐:「朱兄弟,你是個金貴的人,現下克倫族四分五裂,土倫有幾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我們自家兄弟,土倫大哥但講無妨。」這幾天的朝夕相處,朱駿倒真有些拿土倫當大哥的意思,他來到這個世界舉目無親,屬下們一見著他又是跪拜就是膽戰心驚,比說兄弟,就連朋友都不可能,倒是這個土倫與自己沒有任何利益的衝突,朱駿雖然有利用他的嫌疑,但多少又對他產生了些親人般的依賴,這種複雜的心理,朱駿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朱兄弟,大哥知道你想利用克倫族來復國,我雖是克倫族的長老,對當前的形勢也有幾分認識,當你說到要讓山寨中的勇士去組建山地營時,我便看穿了你的想法,但是克倫族內的形勢非常複雜,你嘗到了這一次的甜頭,以後就莫要再涉及克倫族的事務了,否則總有一天會引火燒身。」

    朱駿的面容一窘,彷彿如被偷糖被發現的孩子一般,面色不由得紅了紅,他原本以為土倫對他利用克倫族的事蒙在鼓裡,想不到早已被他看穿。正當無所適從的時候,但見土倫仍然是一副平和的面孔,朱駿才定下心來,這一次他不再有什麼隱瞞了,直截了當的道:「不瞞土倫大哥,朱某確實有利用克倫族之嫌,但我們既然有著共同的仇敵,為什麼就不能聯起手來呢?至於克倫族的內部事務,小弟並沒有參與的興致,有了兩百五十名克倫族的壯士,朱某已心滿意足了,土倫大哥,聽你的口氣似乎克倫族中會遭遇什麼大變故嗎?」

    土倫長歎一聲,似有難言之隱,許久才道:「大哥也說不上來,正因為有這種預感,才會選擇將族中的青年托付到你的手裡,這些你不必再問了,你我能在一起歃血為盟也算是一種緣分,將來若是我遭遇了什麼不測,還望你能夠幫忙照顧山寨中的族人,大哥感激不盡。」

    朱駿默然不言,知道土倫定是預測到了整個土倫族將會發生一場大變,已是抱了必死的決心,因此才會有跟自己歃血為盟、同意撥出兩百五十名青年族人跟隨自己的事情,他原本以為自己利用了土倫,想不到反被土倫利用了。

    只是土倫這個時候說出來,反倒讓朱駿沒有任何厭惡之感,心裡倒是對他有些佩服,又有些不捨,說不定待自己離開山寨之後,他和土倫便再也不能相見了。

    「朱兄弟,大哥厚顏還有一件事要托付於你。」土倫眼眸直視朱駿,嗓音中儘是滄桑。

    朱駿知道這次托付幾乎可以等於某種意義上的臨終遺言,於是正容道:「土倫大哥請說。」

    「我想請朱兄弟保護好公主殿下,不管將來如何,都不要讓她有什麼閃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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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鐵礦

    朱駿從土倫的隻言片語中得到一個信息,克倫族將會出現一次大規模的變亂,任何克倫人都將不可避免的被捲入進去,這次變亂的應該與安雅公主有很大的關係,或許變亂的矛頭極可能是直接指向她的。

    對於土倫的托付,朱駿回答的含糊其詞,這也是因為朱駿意識到安雅公主是個大包袱的原因,似他這種自身都難保的人,哪裡還能接下這個燙手的山芋,到時候變亂者直接向自己要人怎麼辦?給還是不給?給的話就是失信於人,不給的話就可能挑起爭端,他將來所要面對的敵人原本就難應付,如果再為自己樹立個敵人,這豈不是自討苦吃。

    當朱駿看到土倫一臉失望時,忍不住有些後悔自己的決絕,但此事事關重大他絕不會掉以輕心,而且土倫此人雖然表面上毫無心機,卻是個深謀遠慮的人,朱駿原本還想利用他來壯大自己,反倒被他利用自己來為山寨避禍便是明證。

    為此,朱駿鬱悶了很久,他想不到一個小小山寨的長老便能自己玩弄在股掌之中,雖然對自己有利無害,但也難免讓朱駿有些喪氣,僅有的一些成就感猶如緬南晨曦時的濃霧,看似籠罩天地其勢浩蕩,太陽一出,便能輕易將它們驅散。

    朱駿歇息了一個時辰,便精神奕奕的領著從人與土倫一起查驗山寨中的鐵屑質量,山寨中的存量並不多,只是堪堪盛滿了幾十個籮筐,朱駿斷定,這些鐵屑應該是某個裸露的原礦表層開採的,其中的雜質較多,對朱駿的煉鋼用處不大。

    朱駿隨手將半把鐵屑拋回籮筐,拍了拍手上沾染的鐵屑灰對著土倫道:「這些鐵屑我暫時沒有用處,且將它放在山寨吧,什麼時候想要時再說。」

    朱駿一邊說一邊可惜的搖了搖頭,他這次來的目的原本是收購鐵礦石的,雖然中間出了許多變數,也為他撈足了好處,但這時看到這些無用的鐵屑,失望總是難免的。-====-

    一旁的土倫也暗自著急,這些鐵屑是山寨贈送給朱駿的,也算是還了朱駿為他們驅逐野象和送來糧食的人情,想不到白送人家還不接,想來這鐵屑也是實在不堪入目了。

    朱駿回轉身對土倫道:「土倫大哥,這些鐵屑是從哪來的?」

    「就是那座山峰上,我們來時穿過的那個山澗處,離這裡並不遠。」

    朱駿點點頭,繼續問道:「那裡還有這種礦石嗎?」

    「有的,方圓幾里到處都是,只是開採不易,族人們只能在表層剝下一些鐵屑來。」

    朱駿心裡已有了計較,鐵礦的開採在這個時代難度極大,特別是相對於這些緬甸土人來說要想將這些堅硬的物質敲碎更是難如登天,倒是明朝的火藥技術純熟,早已開了利用火藥來炸碎開採的先河。

    現今兩個武器作坊已開始投入了運作,所耗費的鋼料極多,而鋼料生產的主要原材料便是生鐵,有了這個鐵礦想來足夠作坊運轉而不需要向外收購了。只是鐵礦所處的位置險峻,運又成了麻煩,不過這是以後的問題,朱駿打算去看看這座礦山再說。

    「土倫大哥,這座鐵礦對朱某至關重要,你帶我去看看如何?」朱駿道。

    「好,我們現在就去,只有兩個時辰的路程,我們正午就能到。」土倫一邊說,一邊已邁開了步子。

    二人到了後寨門,沐劍銘已帶著神機營一齊聚集到了朱駿身邊,朱駿雖然不喜歡每次出門都要前呼後擁,但他們也是擔心自己的安全,若是不許他們跟隨想必會讓更多人擔心,反正也是閒來無事,朱駿索性也不阻止,就當帶著隊伍踏青好了。

    這時天已大亮,山寨在經過長夜的寂靜之後煥發了生機,雅安公主正騎著白馬帶著一隊侍從在寨中的空地上練習馬術,緬甸山峰險峻,許多道路往往凹凸不平,所以馬匹並不是這裡的主要代步工具,雅安公主倒是馬術嫻熟,輕靈的身子在馬上猶如青燕一般,許多原本不能過的縫隙都能瞬間穿梭而過。她身後的一干侍從則小跑著跟上,不斷的歡呼著助威。

    朱駿遠遠眺望,只覺得那幫侍從猶如腦殘一般,人家好好的在騎馬,你們跟著屁股後面屁顛屁顛的歡呼做什麼?他突然心中一凜,緬甸這種山路崎嶇的地方,這公主為什麼偏偏要騎馬?且馬術如此嫻熟,難道是防備什麼?

    這時所有人已整裝待發,朱駿正要下令開拔,只聽到馬蹄聲越來越近,側頭望時便見雅安公主飛速的策馬而來,猶如山崩地裂一般所衝向的目標竟是朱駿。

    「上箭,瞄準那白馬。」一旁的沐劍銘已嚇得一身冷汗,連忙大吼。

    卡嚓,一道整齊的搭弦聲響起,百名弩手已架起手弩對準了目標。沒曾想雅安公主突然勒緊馬韁,白馬前蹄一揚,馬頭一偏竟生生的將身子頓住。

    「好馬術!」朱駿不由得讚歎了一聲,他雖然不懂的騎馬,但雅安公主這般的手法卻是第一次瞧見,忍不住讚歎了一句。

    「喂,逃跑天子,你們要去哪裡?」雅安仍舊蒙著面紗,似有惱怒的望了沐劍銘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在朱駿身上。

    「回稟公主殿下,我帶朱兄弟去後山轉一轉,那裡有一處鐵礦。」土倫不敢隱瞞,搶先答道。

    「鐵礦是什麼?」雅安公主滿眼的疑竇,轉而將目光放在了土倫身上。

    土倫道:「我們的刀劍就是鐵礦打造的。」

    雅安公主已揚起了鞭子,見幾十把手弩對準著自己這才硬生生的沒有揮出:「土倫,你好大的膽子,既然鐵礦可以鑄造刀劍,你為什麼帶漢人去,難道嫌我們克倫族的刀劍夠多不需要鑄造了嗎?」

    朱駿忍俊不禁的聽著二人的談話,心想這公主倒也橫蠻到了極點,不過轉念一想,她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過早少了父親,身上背負著國仇家恨,又要面對那些覬覦她地位的部屬也算是可憐,朱駿不由得轉而同情起她來,甚至暗暗後悔昨天夜裡為什麼不答應土倫的請求,好好的保護這個少女。

    想到這裡,朱駿不由得笑了笑,心道自己什麼時候居然多愁善感起來了,別人怎麼樣和自己有什麼關係,雅安公主的確值得同情,可是誰又能同情自己呢?自己身處如此敏感尷尬的地位,自保尚有問題,又如何去做這種同情心氾濫的事。

    朱駿愣神的功夫,土倫已撫胸垂頭對著雅安公主道:「公主殿下,鐵礦開採極難,且克倫族缺乏鍛造刀劍的匠人,倒不如直接向商人購買值當。」

    雅安嬌叱一聲道:「他們漢人能開礦,我們土倫人為什麼不能。」她一邊說已如輕燕一般躍下了馬,用馬鞭拍了拍靴上的塵土道:「我也隨你們去,我倒要看看,這鐵礦如何難開採的。」

    「公主殿下,後山山路險峻,恐怕……」土倫開口要勸,卻很快被雅安止住道:「你不必說了,克倫族崇敬山神,如何還會害怕高山。」

    她一面說,一面已邁開了步子,當先出了寨門,其餘人無可奈何,個個緊隨著她的腳步,只有沐劍銘一臉的不忿,湊到朱駿耳邊道:「皇上,她只是下國的公主,竟如此蠻橫無禮,須知東吁滅國之前還是我大明屬國,她如此不將皇上瞧在眼裡,要不要末將去教訓教訓她?」

    朱駿白了他一眼道:「你是個大男人,何必要和女人計較,隨她去吧,我們探查鐵礦要緊,有些時候不必為了些小事大動干戈,大局為重。」

    沐劍銘點了點頭,護著朱駿身後是浩浩蕩蕩的神機營戰士和百名雅安公主的侍從,一干人竟有五百之多,蜿蜒著向後山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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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逆水行舟

    待進入山澗,土倫引著朱駿往裡走了一段,眼前的景物豁然開朗起來,朱駿只看到這山澗的四壁上綻放著赤色的暗光,再往裡走,周圍的草木皆已稀疏,朱駿可以肯定,這地底顯然也是鐵礦,才使得植被漸少,他彎下腰,刨開表層的紅泥,再往下刨便看到一層堅硬的暗紅色礦物裸露出來。

    朱駿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道:「是赤鐵礦。」他轉過身,對土倫和雅安公主道:「這座礦脈也不知有多大規模,過些日子我會讓人來開採,若克倫族的兄弟在山寨中無事,也可讓他們來開礦,每月給五錢銀子的工錢,有多少我要多少,山寨裡的鹽巴、棉布、鐵具等必需品我也會讓人每月低價售予你們。」

    朱駿頓了頓,深望了雅安一眼,繼續道:「公主,想來你雖年幼,但對克倫族的情勢有所瞭解,你是女流,各寨必不會服你的統治,若你不能尋變求強,早晚會有殺身之禍,今日朱某言盡於此,如何決斷還是公主自己拿主意吧。」

    朱駿說的淡然平靜,心裡卻是起伏不定,其實他口裡雖說礦脈不知有多大規模,其實已猜測出這片鐵礦規模宏大,自己的兩個作坊日夜開工,就算是一百年也沒有問題。單這些源源不斷的生鐵就能值十萬以上的白銀,只是運輸方面有些難題,這一點朱駿心裡已有了定計。

    安雅公主摸了摸四壁堅硬的鐵質,不由得眉頭緊蹙,鐵礦堅硬無比,若只是用簡單的工具開採想來是極難的了,至少克倫族就算舉族開採恐怕也無濟於事,倒是不知道這些漢人如何能夠開採的。

    「朱兄弟的意思是,若是這片礦山能夠讓與朱兄弟,那麼朱兄弟願意與山寨同氣連枝嗎?」土倫別有深意的望了朱駿一眼。

    朱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礦山雖不是黑克倫山寨的,但這裡與克倫族人極近,若是沒有他們的支持,要想開採可就難了,可一旦與雅安公主栓在一起,難免將來會引火燒身,不管哪條路都有利有弊,倒讓朱駿踟躕起來。

    「同氣連枝談不上,大家互相幫襯幫襯便可。」朱駿還是淡淡回絕了土倫,為今之計,只有慢慢拖延才是上策,到時在靜觀其變,哪個對自己有利再決定自己的立場。

    土倫道:「朱兄弟既然主意已定,大哥也不強求了,大哥也不盼你到時傾囊相助,只求你將來看在大哥的面上幫襯一二。至於這礦山朱兄弟若要開採山寨定然會給些方便。只是有一條。」

    「土倫大哥請講。」朱駿心裡不由得一沉,只是覺得土倫與自己說話時再也沒有了從前的語重心長,處處為自己著想,反而話中帶了機鋒,半遮半掩,彼此反倒生分了不少。

    「朱兄弟若是調一隊上次驅趕野象的弩銃兵在這裡駐紮,這樣既可以保護好礦脈,又能與村落形成犄角之勢,也可免去被人圍困之憂,你看怎樣?」

    朱駿心裡早有這個想法,若是能在這山澗內駐紮一隊士兵,將來確實能夠收到奇效,也可用來保護鐵礦的開採,不致因為一些變數而停止了生產。他心裡暗想土倫之所以想讓自己駐紮一隊神機營在此恐怕不單是為了自己,更大的好處應該是將來克倫族發生變亂之時山寨中的人也好上山尋求神機營的保護,以此來保全山寨。

    似這種條件朱駿當然求之不得,他滿口應了,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圍著山澗轉了幾圈,朱駿讓沐劍銘觀察四處的地形,琢磨如何佈防,待天色不早,這才罷休。

    朱駿打算趁著到了這裡原路返回村落,他在這裡呆了四、五天,村落裡也不知發生了多少事急需自己去處理,現下山寨的事務已一併解決,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烏古河橫跨緬境,沿途經過緬都阿瓦,再蜿蜒而下,直通土瓦入海。此時已漸漸入夏,暴雨尤多,致使河水暴漲,直到近幾日才好轉了一些,寬闊的河面上,一頁扁舟順流而下,飛快的向前行駛。

    楊嗣德屹立船頭,望著兩岸崇山峻嶺猶如走馬燈一般從眼中一晃而過,不由捋了捋唇下的稀須,踟躕不定的將目光落在了前方奔騰的河水上。

    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現今大明已國破家亡,要想復國中興,正猶如這浩蕩江水一般,逆舟而上,前途未定。

    「哎!」楊嗣德歎了口氣,他奉命前往緬都散佈阿泰謀反謠言,又親自拜訪了緬甸王子王莽白,這個期間不知受了多少人的白眼,又聽到了許多冷言冷語,好在幸不辱命,一切都打點的極好,就連那一向以暴虐著稱的緬國王子見面時有些刁難,但聽到他的來意之後反而客氣了許多,說到底,阿泰同樣也是王莽白的心腹大患,二人定計之後,王莽白已承諾聯絡朝臣一齊發難,到了那時,就算緬王想要保下阿泰也是不可能了。

    恰在這時,後艙鑽了一人出來,這人正是曾經的漢人通事周慕白,他顯然是發了一筆小財,身上穿著深藍色的綢緞儒袍,頭頂儒冠,腰間繫著金絲香囊,手中把玩著一柄紙扇,一眼望去,倒似一副大富人家的公子哥打扮。他爽朗一笑,朝著楊嗣德的背影道:「嗣德兄,何必整日長吁短歎?快進艙來,船家做了一隻上好的鱘魚,咱們對飲小酌一番。」

    (原本古代是喊字號的,比如趙雲,字子龍,稱呼是子龍兄,但是這樣容易導致讀者們混淆,乾脆叫雲兄之類,畢竟大家看書求的是休閒。)

    楊嗣德側回頭,勉強對著周慕白笑道:「如此甚好,明日我們便可登船上岸了,這些日子我總是心神不寧,害怕要出什麼事,倒不如你我大醉一場,忘卻了那些煩心的事。」

    楊嗣德轉身回艙,艙內顯得有些狹小,只能容納四五人的位置,中間擺著一方小案,案上有三菜一湯和一個花瓷酒壺,兩邊各放著一副碗筷,周慕白倒也是個精細的人,早已將酒杯灌滿,只等楊嗣德來吃。

    當下,楊嗣德也不客氣,舉杯便飲。其實他並看不起這周慕白的為人,此人在緬都瓦城時仗著緬王的勢力欺負大明遺民,對永歷帝甚是不恭,為人更是貪財輕義,實在不敢恭維。自朱駿帶領從人南下之後,周慕白這個漢人通事也成了賦閒,閒來無事,竟在城中遇見了楊嗣德,他倒是痛快,為楊嗣德行了不少方便,可臨走時,這周慕白竟要求楊嗣德帶他一起回去,楊嗣德也不知他安了什麼居心,但轉念想他不過是個手無縛雞的秀才,想來也沒什麼,二人便租了條船,逆江而下,三五日間便行了十之**的路。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5 17:30
第三十五章:帝王之術

    「嗣德兄,今日我們在此舉杯痛飲,待明日之後便要同殿為臣了,將來還要請嗣德兄照顧一二。」周慕白陪著楊嗣德一飲而盡道。

    楊嗣德不以為然的笑笑,心道這個秀才當真是大話連篇,就憑他一個小小的秀才,充任過緬王的通事,還想著與自己同殿為臣,當真是可笑,不過他為官十幾年早已學會了處變不驚的本領,只微微一笑,道:「那麼楊某便拭目以待,只望周兄一步登天入殿為臣了。」

    周慕白道:「楊兄定然是不信了,不過這也沒什麼干係,明日便能見分曉。」

    他舉起酒杯自飲自酌了幾口,歎道:「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多少讀書人便為了這句話十年寒窗,日夜與孤燭相伴,今日我要破了這個規矩,讓世人都知道就算是一個秀才,照樣能封侯拜相,志在千里。」他指了指楊嗣德,哈哈笑了兩聲:「清流做官只為名流清史,奸裘為官只為權位,我與你們不同,我只為求財,只求功成名就之後金玉滿堂、美女成群便可。」

    楊嗣德默然無言,他實在是無話可說,堂堂內閣大學士何必要和一個狂生計較,若不是他在緬國有些人脈,楊嗣德還不想得罪於他,否則理他做甚?

    夏夜炎炎,扁舟順水而下,附和著奔騰的流水,猶如開弓之箭一般穿梭而過,消失在夜幕中,只留下一縷淡淡的酒香徘徊在河水上空久久不散。

    第二日凌晨,舟船在土瓦附近的河床上*岸,周慕白幫楊嗣德付了船資,二人帶著幾名小廝上了岸,結伴而行。一路上二人無言,話不投機,自然也找不到什麼話題。待走了半個時辰,遠處一陣整齊的號令聲傳了過來。

    楊嗣德心裡一緊,側耳傾聽下竟是隱隱有千軍萬馬高喊著訓練的口號從遠處而來,他不由得打起了精神,聽那隊伍的口號彷彿說的是漢話,想必是皇上拉出來訓練的神勇營了,只是神勇營雖然每日晨跑,但都是在山谷內進行的,怎的今日會跑出村來?

    楊嗣德加快了步子,果然看到前方一條由人影匯聚的人流組成長龍,向著右側的大山跑去,每人身後似乎還背著一件足有半人高的物事,只是大霧瀰漫,離的又遠,楊嗣德看的並不清楚。

    楊嗣德給身邊的從人使了個眼色,那從人會意,點了點頭,將手捲成喇叭狀對著那隊伍喊:「前方可是大明的將士,我家大人是新近的內閣大學士,剛從阿瓦辦差回來,有事要問。」

    周慕白緊貼著楊嗣德身後,附庸風雅的在這大霧天裡搖著紙扇,饒有興趣的事件的發展。

    大霧中出現了一個高大的人影,待走近了,楊嗣德才看到對方全身穿著皮甲,頭頂著頭盔,腰畔是一柄長刀,他遠遠望到楊嗣德已雙手抱拳道:「原來是楊學士,末將山地營指揮使蘇昌盛叩見大人。」

    楊嗣德認識蘇昌盛,這人正是沐國公四家將之一,當下也不敢怠慢,連忙道:「蘇將軍不必多禮,對了,這山地營是什麼名堂?」

    「稟大人,這山地營是皇上七日前新建的建制,主要訓練山地作戰之法,由二百五十名克倫人和三百五十名漢人共同組建。」

    楊嗣德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身畔的周慕白卻兩眼放光道:「緬甸多山,建立山地營正是因地制宜。」

    楊嗣德又問:「那些士兵背著的東西是什麼?」

    「大人,那是籮筐,每日山地營晨跑之時便要翻過那座大山。」蘇昌盛用手指了指遠處隱沒在濃霧間的山峰繼續道:「那裡新近發現了一處鐵礦,皇上已讓人在那開採,山地營的弟兄們每日清晨在那裡打個來回,去時背著籮筐,回來時便可把工人們昨日開採的礦石用籮筐背回去。這樣既可訓練軍士,又能輸送礦石,一舉兩得。」

    蘇昌盛嚥了口吐沫又道:「開始幾日弟兄們都不習慣,往往是克倫族的士兵可背回十斤重的礦石,而我們漢人的士兵能夠上山下坡便是不錯,不過這幾日有了些效果,有的克倫族人也能背回十五斤的礦石,而部分漢人士兵能背回五斤重的礦石,皇上說了,若是勤加訓練,每日至少要背回二十斤的礦石才算是略有小成,屆時每名士兵也有一兩銀子的補貼。」

    「這倒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楊嗣德點點頭,道:「本官趕著回去,你們繼續訓練吧。」

    蘇昌盛抱了抱拳道:「既如此,末將便失陪了,不若這樣,大人繼續趕路,我先派一名士卒回村稟報,大人鞍馬勞頓,也好有人相迎。」

    待楊嗣德回到村落,老遠便看到沐天波帶著一干官員在村口眺望,他加急了步子對著眾同僚抱拳道:「沐首輔、諸位大人,勞動諸位來迎,當真令楊某汗顏。」

    大家都拱起手說了幾句客套話,便有人端來一杯茶銘,楊嗣德也有些口乾顧不得禮讓便一口而盡,沐天波已收起了笑,對著楊嗣德道:「內閣大學士楊嗣德跪下,皇上有口喻。」

    百官們面容一正,紛紛隨著楊嗣德跪下,三跪九叩之後,楊嗣德朗聲道:「臣楊嗣德洗耳恭聽。」

    「皇上口喻,內閣大學士楊嗣德勞苦功高,奔波千里,不負朕之重托,命其兼領兵部尚書,立即上任。」

    「啊?」滿地的官員們紛紛驚呼一聲,就連楊嗣德也難免有些吃驚,他原本是一個小小的戶部主事被越級拔耀為內閣大學士原本已是一步登天了,想不到皇上又開恩讓他兼領兵部尚書,如此恩寵,自大明開國以來也未曾得見。

    「還不謝恩?」沐天波見楊嗣德一臉的驚訝,不由得歎了口氣,對於皇上的任命百官們恐怕多有不解,但他沐天波卻是洞悉分毫,自山地營建立之後,皇上實在找不出可以替代的將領來任命山地營指揮使,只好任命了沐家的四家將之一的蘇昌盛。這樣一來,沐天波是內閣首輔,兒子沐劍銘是神機營指揮使,家將蘇昌盛為山地營指揮使,一門三大支柱,若是生了異心,要想制服可就難了。

    對於朱駿來說,要想掣肘沐家,只能恩寵楊嗣德,在政治上他是內閣大學士,在軍事上他又是兵部尚書,雙管其下,至少可以將沐家的野心降至最低。

    朱駿並非是不相信沐家,只是他清楚的是,絕對的權利只會帶來絕對的**,就算沐天波與沐劍銘忠心耿耿,但是他的那些部下也會忠心耿耿嗎?如果哪一天上演一出黃袍加身怎麼辦?

    忠臣也必須要有必要的約束,任何事物的發展都不能容許一家獨大的局面,否則只會養成壟斷和囂張跋扈。

    「臣楊嗣德叩謝皇恩,吾皇萬歲!」楊嗣德渾濁的眼眸中已閃露出淚花,微顫顫的站起身。

    楊嗣德身後的周慕白隨著楊嗣德跪下,也隨著他站起來,他臉上陰晴不定,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樣,許久之後,才矢口道:「不錯,這就是帝王之術,以彼壓此,相互掣肘。看來我所料的不錯,現在的永歷已不再是從前的逃跑天子了,難道真的是有皇天保佑朱家嗎?」

    周慕白說的聲音極低,周圍的大臣們根本沒有人聽見,這時沐天波顯然已望見了他,板起臉來道:「這不是那個漢人通事嗎,怎麼?難道緬王又有什麼事需要你來傳話?」

    周慕白心下大定,更是明白自己這一趟沒有白來,他笑顏逐開,對著沐天波拱手道:「是沐公爺,周慕白早不在緬王那混飯吃了,今日前來一是想著給咱們大明的天子效力,二來也為皇上帶了一樣寶貝。」

    「寶貝?什麼寶貝?」沐天波看不得他一副吊兒郎當的市井模樣,背著手沉聲道。

    周慕白神秘的搖了搖頭:「恕沐公爺恕罪,這寶貝只有皇上才看得出來。」

    「好,到時我自會去向皇上稟告,皇上見不見你便不是我做主的了。」沐天波別有深意的望了周慕白一眼點頭道。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5 17:31
第三十六章:論策 上

    一干官員大臣們擁著楊嗣德去了,周慕白乾笑兩聲,曬然背手四處閒逛,他楊嗣德是內閣大學士,又兼領著兵部尚書,自然是前呼後擁好不熱鬧,不過這也怪不得別人如此慢待他,想當年他是漢人通事之時豈不也是趨炎附勢嗎?

    他慢慢踱步暗暗的觀察著村子,只發現身後似有兩名壯漢輕手輕腳的跟蹤而來,待他回頭時便眼望著別處,想來定是那些大人們並不放心他,只當他是緬王的奸細前來打探消息的了,他不以為然繼續向前走了幾步,只看到村東有百來個工匠修建泥牆,一旁放置著一個高大的木桶,桶內滿是混雜著鵝卵、砂石的泥漿,有人拿著鐵鏟不斷的攪動,而另一邊則有人先用磚石堆砌起牆體,有泥匠沾著泥漿均勻的塗抹在牆體上,整個圍牆有近兩丈之高,厚度更是四尺有餘。-====-

    周慕白心念一動,暗道永歷莫非是想學其太祖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的戰略?他不禁搖了搖頭:「失策、失策,需知前明皇帝已成了眾矢之的,當務之急不是善守而是求攻,趁著清軍被李定國拖住之時迅速佔據廣褒的南洋作為根據地才是上道,一味防守能守的了幾時?」

    他還要往前走,去看看那奇怪的泥漿,卻被跟蹤的兩名壯漢奔來攔住,其中一名壯漢道:「沐公爺有令,周公子遠來是客,該到賓房中歇息才是。」

    周慕白頓住腳,難免對沐天波起了輕視之心,老早便聽聞沐公爺是個人物,想不到竟如此小家子氣,不過是一些泥漿而已,竟連看都看不得。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這個命令是朱駿所下的,而這些泥漿在一年之後自會名聞天下,成為世人眼中的天工之作。

    周慕白失去了興致,任由兩名壯漢領到了一處石屋,這屋子顯然是新近建造的,相貌醜陋,既沒有江南木質庭院的精雕細刻,又沒有北方磚瓦房的大氣,只是在磚外塗抹了方纔的泥漿,可能是新建的緣故,還散發著一股怪味,讓周慕白又忍不住搖頭。

    有人給周慕白奉上了茶,周慕白也沒有心思,意趣闌珊的在屋內跺了幾步,終於有一名官員走了進來,朗聲道:「這位可是緬國漢人通事周慕白嗎?」

    周慕白拱手道:「正是周慕白,只是這漢人通事的頭銜早已向緬王請辭了。」

    官員不客氣的瞥了周慕白一眼,顯然是對他極為輕視,拂袖道:「既然是周慕白便隨我來吧,吾皇恩澤,讓你去覲見。」

    周慕白點點頭,隨著官員出了石屋,穿越了幾條小巷,這裡的石屋顯然都是新建的,且造的倉促,外觀上自是奇醜無比,周慕白又不禁連連搖頭,前面帶路的官員在一個大庭院前頓住腳,側回身對周慕白道:「你在這候著,我進去通報。」

    這庭院與其他的石屋所用的材質相同,外觀上卻好了一些,仿製的是北方四合院的構造,只是細微處仍然略顯的有些粗糙,這也算是周慕白見過最好的屋子了,因此倒覺得順眼的多。

    「周慕白叩見皇上。」周慕白待官員通報完畢,跟隨著官員了進了主廳,一見著端坐在上座的朱駿便納頭拜下。

    朱駿不動聲色的翹著二郎腿望著周慕白,數月之前,他還仗著漢人通事的名頭對永歷倨傲的很,想不到時過境遷,卻又換了一副模樣。如此大的變化,朱駿不得不小心一些,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聽說你是來給朕送禮的?朕瞧你除了這身光鮮的衣裳倒是兩手空空,禮從何來?」

    「皇上,周某要送的寶貝非同尋常,若不是胸有宏圖大志之人絕對承受不起,只是不知皇上是否有這海納百川的胸懷。」周慕白道。

    「哦?」朱駿並起腳,饒有興趣的身體微微向前一傾:「你平身吧,繼續說下去。」

    周慕白站起身子,道:「周某要送的寶貝便是周某自己。」他肅容正冠又屈膝跪下仰面道:「周某願效犬馬之勞。」

    朱駿臉色一沉,心裡不斷的猜測著周慕白的來意,若說周慕白當真是來投效朱駿卻不敢信,自己不過是個亡國之君,屬下人眾不過兩萬餘人,又處處受人掣肘,所轄之地也不過五十里,除了掛個皇上的空名之外,可謂是一無所有,他周慕白原本就是個見風使舵、要錢不要臉的主,如何會捨棄緬王那棵大樹跑來投奔自己?這其中要麼另有隱情,要麼便是什麼陰謀,想到這裡,朱駿不由得又多了份小心,他不置可否的端起桌几上的茶銘喝了一口,呵呵一笑,道:「說笑了,朕只求苟全性命於南洋,哪裡有什麼雄霸之心,周愛卿莫要取笑。」

    「皇上!」周慕白冷哼一聲道:「既然皇上只求苟全性命,為什麼要私自編製海盜,隱匿戰艦,訓練兵甲,修築防務呢?」

    朱駿大驚,手中端握的茶盞差點脫手要摔落在地,他畢竟是個年輕人,縱然老成於外,這時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由得臉色大變。這收編海盜,將海盜的戰艦暫時安放在海島還派了一隊人看守的事原本是極其隱秘的,周慕白怎麼會知道?大驚過後,他的態度已變得玩味起來,心裡已起了殺心,不論如何,這周慕白是不能留了。

    周慕白豈能不知朱駿的心思,從容笑道:「皇上只道這事做的隱秘,其實在緬都之中上至緬王,下至商賈又有誰不知道?須知這是緬人的國土上,皇上以為能瞞天過海嗎?」

    「緬王也知道了?」朱駿屏住心神,臉上踟躕不定,既然緬王已知曉了,那麼殺周慕白滅口已沒有了意義,事已至此,反而不能慌張,朱駿拚命的讓自己安下神來,盡量做出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問。

    「緬王自然知道。」周慕白斬釘截鐵的肯定了一句,繼續道:「不過皇上也不必彷徨,緬王知道又能如何?現今天高緬王遠,他不能將您怎樣?」

    「這又是為何?」朱駿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他原本以為緬國的局勢已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竟不成自己的每一件事緬王都能夠洞悉分毫,可是既然緬王已經知曉了此事,為什麼緬國的局勢仍然風平浪靜呢?

    「皇上,緬王既知道了皇上的抱負,自然是欲除你而後快,但是一來師出無名,二來這緬國之內也不太平,緬國王子王莽白意欲作亂,若是緬王輕易對皇上動手,難免會被王莽白抓住口實,現下緬國宗室相互掣肘,反而讓皇上贏得了時間。」

    朱駿又驚奇道:「難道緬王也知道弟弟王莽白要謀反的事?」

    「王莽白的不軌之心早已路人皆知,緬王豈會不知,只是王莽白手握兵權,在緬**中素有人望,又獨攬了朝政大權,緬王若是和他輕易反目,只會引火燒身而已,所以國人都言王莽白必反,緬王卻是執意不信,以圖能夠拖延與王莽白翻臉的時間,這些時日以來他暗中培植親信,正是為此。」

    周慕白見朱駿聽的入神,頓了頓又道:「此次皇上讓楊嗣德去緬都離間緬王與阿泰,其實緬王自是對阿泰放心的,十分相信他的忠誠,但楊嗣德聯絡了王莽白,那王莽白在朝中串聯,聯名要求罷黜阿泰,押入緬都看押定罪,緬王也只能無可奈何,下昭令讓人押解阿泰入瓦城,其實也不過是為了安撫王莽白拖延時日而已。」

    朱駿默默的記住周慕白的話,心裡卻是起伏萬千,想不到緬國的局勢竟然如此複雜,單從表面上來看似乎歌舞昇平,但是內裡卻是暗潮湧動,自己原來的分析完全錯誤,他原先還以為是緬王昏庸無能,最後才被王莽白篡奪了江山,竟不成想緬王也是個心機深沉的厲害角色,為了安撫住王莽白,竟有拿自己心腹開刀的魄力,單隱忍的功夫便能堪稱一流。

    **************

    這一卷就要結束了,下一卷開始進入瘋狂的資本積累時期,可能會有點讓人覺得過於卑鄙無恥血腥,這個,也沒什麼,洋人也同樣幹過,只不過是一個翻版而已。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5 17:31
第三十七章:論策 中

    「皇上,草民有三策可助皇上積蓄與建奴決一死戰的實力,請皇上聖裁。 」周慕白又恢復了倨傲的本性,他背著手,眼眸流轉,四處張望,似乎在想著心事,唇角微微顫動,似乎又想要開口說話,卻又不發一言,瞥了端坐在上座的朱駿一眼,專等朱駿表態。

    朱駿猶如老僧坐定一般,雙眸微瞇,既看不出驚喜,也沒有發怒的跡象。他已確認周慕白是真心來投的,否則如何會把緬國宮闈之事一一與自己分析的詳詳盡盡、明明白白,只是他的態度實在太過狂悖,朱駿現在所要的只是忠臣,能夠服服帖帖將自己的政策貫徹到底的人,絕不是那種持才傲物,桀驁不馴的人才,更何況這個周慕白到底能有幾分本事,朱駿也不得而知,唯一能確認的是,這個傢伙通曉漢緬兩國語言,將來拿來作個通譯或者是到山地營作個語言教習還是不錯的,

    只是……朱駿把玩著手掌上的茶盞,略有深意的望了周慕白一眼,心裡忍不住暗歎:此人所來的目的恐怕不單單是想做個通譯這麼簡單吧,可惜了!

    周慕白見朱駿不言,不免有些尷尬,道:「難道皇上不想聽聽周某的三策嗎?」

    朱駿朗聲一笑,眼眸直勾勾的盯住周慕白,決定打消他的氣焰,傲然道:「朕非但有三策,就算三十策又能如何?朕要的是做事之人,而非泛泛空談之輩,你既想求得朕的賞識,又口出狂言,單止這一點便已失策,還遑論什麼二策、三策?」

    周慕白臉色一僵,他原本想欲擒故縱,讓朱駿對自己的三策有些好奇,所以才出此狂言,誰曾想朱駿非但無動於衷,還被他數落了一頓。

    「皇上,是草民錯了。」周慕白是個能屈能伸的人,這時見朱駿不喜自己的張狂模樣,態度已軟了下來:「草民也是大明臣子,只望能夠為皇上中興大業效命,還祈皇上成全。」

    朱駿點頭道:「既然如此,朕還真想聽聽你的三策,你說來與朕聽聽。」

    周慕白完全沒了脾氣,這一次他來這裡完全是孤注一擲,若是觸犯了朱駿的逆鱗,可就得不償失了:「皇上,臣以為要想積攢實力唯有分三步走,這第一步便是掠奪。 」

    「掠奪?」朱駿忍不住想笑,在後世地球人都知道搶銀行來錢最快,可是真正敢搶銀行的人卻是不多,現在周慕白讓他去掠奪與搶銀行基本上沒什麼分別?你家小業小,就算要搶也得找個目標,就算搶成功了,也難免會遭人報復,搶得越多死的越快而已,這哪是什麼計策。

    朱駿覺得周慕白的話十分荒誕,但轉念一想,誰都知道南洋百國並立,誰都不是輕易好惹的主,這周慕白既然提出,自然有的他的深意,倒收斂了輕視之心,道:「周愛卿,既然是要搶掠,該從哪裡開始?」

    「這大海碧波之中,縱橫游戈著商船無以數計,兩岸更是港口無數,到處堆滿了代售的貨物和真金白銀,我們便從這裡開始。」周慕白答道,他見朱駿滿臉的疑惑,繼續解釋道:「這種事自然不能明目張膽的去做,周某聽說皇上繳獲了海盜的六、七艘大船,又收編了海盜,何不如讓他們繼續做這海賊呢?掠奪的金銀是皇上的,而所背的罵名則仍然是那些海盜,就算有人懷疑皇上與海盜有染,可沒有人能夠搜集到有力的證據,南洋各國又能將皇上如何?再說這天下都是憑借實力說話的地方,南洋更是如此,若皇上憑藉著掠奪來的財富急劇擴充實力,就算皇上真是海盜,誰敢出來責難?」

    朱駿不由的點了點頭,其實他早就有了這樣的打算,畢竟要養一支水師出來實在所耗驚人,不把水師放出去還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是他還有另一層擔憂,於是正容道:「周慕白,你倒是伶牙俐齒,這搶掠雖是快速積聚實力的辦法,但是你想過沒有,如此搶掠,只會讓海商人人自危,到時又有誰敢出海?恐怕過不了半年,別說去搶,朕的水師只能面臨各國水師的圍剿了。」

    周慕白搖了搖頭:「皇上深謀遠慮,這搶掠終非長久之計。草民提出搶掠的目的便是為了另一個計劃鋪墊。」

    他頓了頓,道:「皇上在搶掠的同時,可再組建一支護衛船隊,到時只讓搶掠的船隻不可劫掠護衛船隊所保護的商船,到了那時,那些走投無路的海商們該會如何?」

    朱駿兩眼放出光芒,激動的拍起桌子道:「朕明白了,這些海商為了防止人貨兩空自然是爭相加入護衛船隊,朕一面去搶,一面又讓人保護,兩頭賺錢,聽話給錢的自然是保護他們的安全,但是那些不聽話意圖犯險的不但要了他的貨物,這些船上之人的性命也統統沒了,到時不怕他們不加入護衛船隊。只是這護衛船隊的保金多少卻值得斟酌,周先生,你繼續說下去。」

    朱駿已改口稱周慕白為先生,已對他的機謀五體投地,這樣陰險的計謀絕不是那些朝堂上滿口仁義道德的大臣們能想的出來的,他原本以為自己是一個穿越者,更是不信所謂的謀士有多大的能耐,這時才知道,一個謀士對自己有多重要,只周慕白這一個計策,便能讓自己原始資本積累的速度增加數倍以上。

    「皇上,我們不要保金。」周慕白神秘一笑,吊足了朱駿的胃口才繼續道:「每個加入護衛的商船,必須交出他們三分之一的貨物來,若所有的商船都能如此,這南洋的所有貨物皇上便能佔到二至三成左右,到了那個時候,所有海運商品的定價權便到了皇上的手裡,一匹絲絹,別人賣的是一兩銀子,皇上可去賣二兩,皇上是大商販,其他的商人見皇上定了價錢,自然會紛紛效仿,到了那時,所賺的金銀又能賺上幾倍。」

    朱駿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對後世的經濟學雖然沒有多大的研究,但也知道壟斷的利潤有多大,令他吃驚的是周慕白竟能知之甚詳,不由得他不佩服,明人雖然獨尊儒術,但對所謂的旁門左道之學防禁並不算嚴,各種稀奇的言論發明在明朝也層出不窮,朱駿想不到這個周慕白對經濟也有所涉及。

    (這裡要重點說一下,大家有沒有發現,在明朝時中國人的科技還是處於世界領先地位的,這主要得益於當時思想上的禁錮並不多,特別是到了明末,各種學說氾濫,其中王守仁的心學更是風靡一時,當時還有人提出君主是國家的害蟲、君臣完全平等,只是社會分工不同,宣傳選舉制度的都有,這樣的人都沒有被迫害,由此可見,滿清的奴才思想是多害人。)

    「待積攢了金銀,皇上便可大肆拉攏南洋漢人,招徠各處豪傑聚集於此,以觀其變。」周慕白見朱駿動了心,對第一步做出了總結。

    「那麼,第二步是什麼?」

    「第一步聚集了財富,拉攏了人心,大力擴充操練軍馬,便是等第二步尋求根據之地了,土乃國之根本,皇上縱有金銀千萬,若不能牧守一方又有何用?」

    「周先生說的極是,只是輕易冒犯別國土地,既師出無名,又怕實力不濟,傷虎不成、反被虎噬啊。」

    「這緬國豈不是白送給皇上的禮物嗎?草民日思夜想,估測那緬國王子王莽白一年之內必定舉事,到時不管誰勝誰負,皇上都可斥責他們骨肉相殘,喪盡人倫,大明原本就有派天兵維護屬國安定的先例,永樂年間的安南便是如此,到時皇上登高一呼,傳檄各處,斥責緬王與緬王子的罪過,興兵伐之,南洋諸國就算猜疑恐怕也無濟於事。」

    (洪武初年,朝廷下詔,安南國王陳日喹遣使朝貢,被朱元璋正式加封為安南國王,並將其列為『不征之國』。十幾年後,安南內亂,陳氏家族被黎氏家族取代,立國號為大虞。黎氏向明繼續進貢,並謊稱其為陳氏後人,永樂元年成祖朱棣加封黎蒼為安南國王。後事情敗露,永樂發兵征討,滅安南!明朝是有權干涉屬國篡位的事的,不過也要看情況。)

    「如此,既可彰顯大明國威,震懾南洋,又能吞併緬國,師出有名,只請皇上在這一年內大肆招募英豪之士,修兵甲,屯糧草,到時趁兩虎相爭之時,一擊必殺,緬國便是皇上囊中之物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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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之後,還有一章就可以進入血腥的第二捲了,最後這幾章很重要,基本算是本書將來的大綱,以後就是分這三步走。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5 17:32
第三十八章:論策 下

    先厲兵秣馬,靜觀緬王與王莽白二虎相爭,待他們分出勝負之後,再發佈討伐檄文,歷數兄弟相殘的罪過,率軍北伐,到時若是緬王勝利,王莽白被誅,則王莽白的親信殘部定然人心惶惶,害怕緬王株連,到時必會支持朱駿北伐。 若是王莽白謀篡成功,那麼緬國之內的清流忠臣們也會投向朱駿一邊,希望朱駿能夠誅除叛逆,清正國體。

    斗吧,打吧,你們緬國的宗室斗的越厲害,打的越凶狠越好,我朱駿安心做個漁翁,只等你們鬥個你死我活再來大小通吃,朱駿邪惡的想著。

    周慕白繼續添油加醋道:「皇上一旦佔據緬甸,既可調撥軍餉糧秣予緬北李定國所部聽用,又可繼續積攢實力。李定國將軍勇武過人、智謀無雙,以區區萬人阻擋逆賊吳三桂十萬大軍一年之久,仍然不顯敗象,由此可見,若有充足的糧餉、兵源,清人要想入緬沒有十年八年是絕無可能的。皇上則趁著這個機會可在緬南遠交近攻,逐漸吞併南洋諸國,要知道南洋土地廣褒,更有萬里汪洋,正是皇上大展宏圖之地。十年之後,皇上據萬乘之國以伐萬乘之國,雖不勝,猶可據守南洋,為我大明延續柞脈,為天下漢人留一席之地。」

    周慕白堪堪說完,跪地伏拜,朗朗道:「臣之復國之策共分為三,一為掠奪,積攢實力。二為據地,得到緬國千里沃土。三為縱橫,佔據南洋,與滿清爭雄並立。如此,大明復興之日可待!」

    「好計!」朱駿忍不住讚歎一句,心想諸葛亮的隆中對恐怕也不過如此,只是諸葛亮提出的是天下三分,周慕白提出的是雙雄並立,諸葛亮提出的是王道,周慕白所說的是梟雄之霸道。

    朱駿清楚,一旦走上這一條路,整個南洋將會陷入一片血腥之中,自己的前方也並非一片坦途,稍一出錯,面臨的將是萬劫不復,不管是緬王、王莽白,或是南洋林立的諸國,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一場沒有失敗的戰爭,失敗者將會徹底的在這個世界消失,連同他的家人、他的部屬、他的故舊,猶如一粒投入汪洋的水滴,永遠的消失匿盡,留不下一點聲息。-====-

    「皇上就算能躲得過建奴一時,難道要一世都要躲避?困守待斃只不過是懦夫所為,為今之計,只有大海行舟、逆風而行,絕無退路可言,請皇上速下決斷。」周慕白眸光一閃,一股狂熱從眼眸中放射出來,他還道朱駿害怕了,於是在一旁煽風點火道:「大明開國以來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歷代君王荒淫無道者有之,煉丹求仙者有之,崇信奸逆者有之,卻從未有過懦弱之輩,草民以為,朱家子弟只要有一息尚存,便該以天下為已任,復國中興、拯救萬千臣民於水火。這是草民的一些淺薄見識,還望皇上聖裁。」

    「好一個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朱駿喃喃的念了一句,半瞇著眼,卻顯得出奇的冷靜。

    任何人做某件事時都有動機,有的為財、有的為權、有的為義氣、有的為信仰,但是周慕白為的是什麼?朱駿不相信這個傢伙是為了所謂的大義或者是對於前明的眷顧而來的,他的才能朱駿十分賞識,但是這種人反而更加危險,朱駿不得不防。

    朱駿喜歡拿人當槍使,並不代表他願意被人當槍使,朱駿現在的感覺是,自己可能要被周慕白當作一柄好獵槍了。

    「周先生果然好機謀好辯才,朕只是有一事不解,還請周先生賜教。」朱駿慢悠悠的道:「先生可否預測出若是跟著朕能有幾成的勝算?又有多大的危險?」

    「三分勝算,七成危險。」

    朱駿笑了,道:「那就是有七成被誅戮的危險了?朕再問先生,既如此,先生為何要鋌而走險?」

    周慕白以明白了朱駿的意思,乾笑一聲道:「皇上不信草民這是理所當然的事,草民原本是雲南人士,崇禎十三年中的秀才,因無心向學,反而愛發些奇怪的議論,一直為鄉人所不容,實在無奈之下,只好遠走他鄉來到緬甸,承蒙緬王不棄,給了我一個小小的官職,恰好皇上又入了緬甸,草民便成了這漢人通事,草民不敢欺瞞皇上,任漢人通事之時,草民對大明的正統之學稍有怨恨,對皇上周畔的臣子十分看不起,所以才慢待了皇上。」

    周慕白說的娓娓動聽,猶如講述故事一般將自己的身世一一道出:「只是草民在緬都雖然有些生計,但已預感到緬國不日之內定會發生大變,緬國王子王莽白早有不軌之心,且勝面頗大,而草民是緬王提拔出來的,若是仍然留在緬都,難免會被那心胸狹隘的王莽白視為眼中釘,待他篡位成功之後定會遭受魚池之殃。為了活命,草民便已有了趕快聚集些錢財逃出緬國的打算,這時正好聽說皇上在緬南收攏海盜,聚集戰艦,心裡便想草民畢竟是個漢人,曾是大明恩科的秀才,如何能不為國效力反投異國?因此,草民更是認真收聚皇上在緬南的動靜,最後才下了決心來投。還望皇上不計前嫌,草民定不負聖恩。」

    避禍這個理由很不錯,至少朱駿已信了一半,緬國的局勢實在複雜,周慕白雖然是決策圈之外的人物,難免也會受到波及,但是另一半朱駿卻不相信,很簡單,這個人實在太聰明了,所謂的為國效力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真實的目的是什麼?朱駿心裡已猜出了幾分。他從容自若的自斟自飲起桌上的茶水,才悠悠的道:「先生何必要說這麼多的虛話,朕瞧先生莫非是想學先秦呂不韋囤貨居奇吧?」

    呂不韋在趙都邯鄲見入質於趙的秦王孫公子異人(後改名子楚)認為奇貨可居,遂予重金資助,並遊說秦太子安國君寵姬華陽夫人,立子楚為嫡嗣。後子楚與呂不韋逃歸秦國。安國君繼立為孝文王,子楚遂為太子。次年,子楚即位(即莊襄王),任呂不韋為丞相,封為文信侯,食河南洛陽十萬戶。在這個時代,呂不韋既是智慧的象徵,也是大不敬的代言詞,拿皇帝來做買賣,稍微有點腦袋的人都知道活得不耐煩了,雖說朱駿是個亡國之君,但也不是周慕白所能惹的起的。

    「草民萬死,絕不敢有此大逆不道之念。草民只是愛好金銀美酒,更沒有爭權奪利之心。」周慕白倉皇拜倒請罪,只是面上卻沒有閃露出一絲惶恐的模樣,反倒直視著朱駿,眼眸中顯出一絲欣賞之意。

    「平身吧,朕既不會做公子異人,你也做不成呂不韋,朕很欣賞你的才幹,若它日事成,朕賞你金銀千萬,你便安心的做個富家翁如何?」朱駿的臉色緩和了一些,臣子要錢不可怕,若真的能夠復國中興,他要多少自己就給多少,朱駿沉吟了片刻,背轉身對著周慕白道:「朕決意復國,並推行你的策略,從今日開始朕敕你為武英殿大學士,入閣參政。你可滿意?」

    「草民叩謝皇恩。」周慕白鬆了口氣,雖然許多事出乎了他的意料,朱駿的手段也比自己想像中高了不少,但至少目標達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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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完成,第二卷血腥南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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