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永曆大帝 作者:樓主大大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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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31002 2010-1-5 17:00: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2 372558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22
第五十八章︰收養孤兒

    土瓦碼頭,子時。

    夜色正濃,薄霧瀰漫。霧越來越濃,周圍一片漆黑。只有燃了燈火的碼頭上閃爍著點點的火光,遠處傳來海水拍打沿岸的波濤聲,幾個昏昏欲睡的緬國士兵攏著手縮在袖裡跺腳。緬南的秋天晝時熱的嚇人,可是一到夜裡又是刺骨的寒意。

    碼頭的不遠處,停泊著十幾條大小不一的船隻,隨著波濤的起伏而搖曳著,其中最顯眼的是三艘大海船,海船上隱隱傳來一陣陣哭打聲。

    縮在一角的引水員將指引船隻的小旗夾在腋下,顯然被那哭聲吵醒了,他咕噥一聲罵了幾句,拉著褲腰站在木樁托起的舢板上撒起尿來。

    這時,遠處的海面上隱約的出現了一條龐大的船影,引水員楞了楞,尿意頓消,藉著朦朧的星光仔細的看著游戈而來的艦船,很快,濃霧中又穿梭而來了第二條戰船、第三條………

    引水員的吼聲穿透了濃霧,打破了碼頭的平靜,而後,幾個角落裡避寒的士兵鑽了出來,看到提著褲腰帶的引水員將手指著海面大聲喊叫。

    一條龐大的戰艦被六條大戰船拱衛著在海面上打了個半旋,將船身的一側對準了碼頭,露出了黑森森的炮口。

    轟隆隆…轟隆隆……海面上騰起刺鼻的硝煙,上百門佛朗機重炮特有的轟鳴聲撕破了夜空,炮彈在半空呼嘯著劃了個半弧砸落在碼頭上隨後轟鳴般的炸開。

    還未等碼頭上的衛戍回過味來,第二輪炮擊又開始了,與此同時,數十艘小型登陸船載滿了黑壓壓持著刀槍的戰士開始向岸邊游來。等炮火停止轟鳴戰士們登岸之後便已發現碼頭上了被炸的焦黑的屍體和四處燃起的火苗之外早已沒了敵人,情知不妙的緬人早已跑的一乾二淨。

    「殺進土瓦城!」一個人影拔刀指著不遠處土瓦城的方向在空中前劈。

    黑暗中人影綽綽之後,一隊黑影輕盈的奔向土瓦城下。

    土瓦城東門。

    幾十個緬人裝束的漢子匆匆而來,引的守衛城門的緬兵打起了精神,各自拿著武器擺開了陣勢。

    「什麼人?午夜之後禁止有人上街,難道你們不知道嗎?」城門官見對方來意不善,強壓住心底的懼意用緬語喝問。

    「射!」當先的漢子在幾十丈外頓住身形,揚出了藏在衣內的手弩,隨後嘩啦啦的身後的漢子們紛紛揚出了早已搭上羽箭的鋼弩,隨著一排輕微的機括響動,數十支羽箭破空而過,守衛城門的緬兵立時便倒下了七八個,還有幾個只穿透了四肢手臂的緬兵捂著飆射出來的血漿驚恐的大吼。

    緬兵雖是對方的一倍,但一直以來都疏於訓練,更別說經歷戰陣的場面了,幾番弩箭之後,便各自逃散呼救去了。

    「去,打開城門,迎接劉指揮使入城。」漢子中有人下了命令,他們在白日裡就扮成客商混入了土瓦,任務便是策應城外的水師為他們奪取城門。

    厚重的城門噶的一聲被人打開,早已躲在牆根外的人影蜂擁而入。

    「帶了火把的弟兄用火折子將火把點燃,見東西就給我燒,趙千戶,你帶本部人馬往城東緬兵軍營,李千戶,你帶本部人馬攻佔大獄,將獄中所有囚徒全部放出來。其餘的人跟我來。」劉二陰沉著臉下著命令。

    匯聚在城門口的人流分成幾撥消失在夜幕中。

    當夜,土瓦城火光一片,驚吼聲響徹天地,這座擁有近十萬人口的大城,迎來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浩劫,亂像一直持續了整整一天,海盜們雖然在天亮之前便如潮水一般退走,但失去了緬兵守護四處都是火舌的土瓦城仍然瀰漫著罪惡,數百名被放出的囚犯在城中瘋狂的劫掠,每個人都想著逃命,沒有人去想著救火,一天之後,整個城市除了矗立著被燒的漆黑的夯土建造的城牆之外,已變成了瓦爍。

    這樣的結果導致了大批慌張失措的緬人拖家帶口的告別了家園,紛紛向四處避難謀生,而朱駿所在的村落自然成了難民們的首選,一天功夫便有近萬人來投。

    朱駿讓沐天波設法給這些緬人安置,卻又警告沐天波凡是緬人都不允許從事煉鐵、武器鍛造等技術工種的工作,只可拿來做勞工使用,並且工錢不需太高,只要維持溫飽就成。

    關於這一點朱駿是有所考慮的,他不是沒有容納百川的胸襟,更沒有種族歧視的傾向,可是近代文明的發展必須依靠壓搾來實現資本的原始積累而產生的,譬如英國工業時期使用暴力的手段驅逐農民進入城市每日勞作十幾個小時住的卻是破布搭建而成的貧民窟,吃的也不過是維持溫飽而已。美國獨立之後通過販運黑奴為他們耕種糧食,使的除開少部分白人農場主之外,大部分的白人從農業生產中解脫出來,還有那前世中國的血汗工廠,無一例外。

    既然如此,朱駿所要面臨的問題是壓搾漢人還是壓搾異族的問題了,這個不用想,朱駿不是所謂的博愛人士,當然選擇了後者。

    隨著人口的瘋狂增加,一排排簡易的茅屋在村落水泥圍牆的邊緣處搭建起來,這是難民們的新家。而在村後的山谷處的軍營附近也開始有大批的泥匠搭建水泥為主材料的屋子,這是八百二十名江南孤兒的新家,從此以後,這些八九歲至十四五歲的少年將會在這裡生活三年。

    孤兒們衣衫襤褸的原地扎堆擠在一處,聽著遠處軍營傳來的陣陣號響,面黃肌瘦的臉上滿是迷茫。

    他們曾經目睹過滿清破城之後的屠殺,更是看過圈地時囂張的八旗士兵提著馬刀將土地原有的主人砍成兩半的情景,他們被人一個個揪到城牆根處用鋒利的剃刀割掉了長髮,更多的人因為挨餓而栽倒在街頭。

    他們僥倖的活下來了,現在他們將來面臨的是一種新的生活,在將來,他們會成為文質彬彬的外交官、悍勇狡詐的將領和沉著冷靜的地方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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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讀者問︰

    1︰看不懂繁體的人,等同與不會寫簡體的文盲!

    答︰這位讀者顯然沒有認真看那一個章節,書中所寫的看不懂不是繁體,而是報刊上的文章使用的是駢文,這種屬於文言文中的文言文,之乎者也一大堆,很少人能看懂。

    2︰真讓我失望主角發展起來後,竟然好像忘記李定國在為主角擋著吳三桂一樣,即使沒有人去支援李定國,也應該支援些糧餉.武器.藥材之類的物資,給前方的戰士帶去補給和告訴他們皇帝沒有拋棄他們逃跑,給他們抵抗下去的希望。

    答︰現在主角不可能和李定國有聯繫,因為緬王包括那個緬王的弟弟王莽白都非常害怕永歷與李定國勾結以此來謀奪緬甸的江山,如果一旦明目張膽的跟李定國搭上線,恐怕緬國的大軍就已經開到了。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30
第五十九章︰責任

    「黃兄,別來無恙,身體可恢復了一些嗎?」朱駿笑吟吟的走到客棧的二樓包廂,黃信自被搭救之後一直被安置在這裡休養。

    黃信比之從前消瘦了不少,臉上有幾道結了血痂的疤痕使得原本白胖的臉上增添了不少恐怖,他半臥在床上見朱駿推門進來連忙趿鞋下地,楞了楞後,才不忘拜倒在地︰「皇上萬歲,小的從前不知皇上的身份說了些放肆的話,這黃兄二字是萬萬當不起的。」

    朱駿淡淡一笑︰「平身吧,身體恢復的可好?」

    黃信訕訕的站起身道︰「虧了皇上的鴻福,都是些外傷,養了兩日擦了些藥便好了。」

    「那就好,此次你共運來了童男童女八百二十人,總共是一萬三千兩銀子,朕最近手頭寬裕就不用珠寶抵帳了,到時付白銀你。」朱駿自顧坐在床前的八仙桌上呷了口茶。

    「這一次承蒙皇上相救,小的如何敢和皇上提起這個錢字,小的只求拿回一些本錢來,利錢便不敢要了。」黃信見朱駿仍是那副平易近人的樣子,臉色自然了些,陪著笑道。

    去呂宋一趟確實賺了一大筆銀子,再加上扮成海盜的水師劫掠的收入現今已有近兩百萬兩銀子,手頭寬裕了,朱駿自然不會去做言而無信的事,更何況朱駿還希望這黃信再拉幾船人來,朱駿搖了搖頭道︰「這是什麼話,朕一言九鼎哪能賴了你的帳,若是你身體好了些不妨和我去看看那些運來的孤兒吧。」

    黃信點頭,連忙去披不遠處架子上的馬褂,隨著朱駿出了客棧,此時正值正午,客棧門前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有攤販收攤回去午飯,只有十幾個侍衛守在門口,見朱駿與黃信出來各自散開隨行保護。

    「黃信,朕問你,江寧比這裡要繁華多少?」朱駿與黃信並肩而行,不由得心念一動,他對清朝江南的富庶倒是略有耳聞,此時正好做個對比。

    黃信感慨道︰「此地民生發達,百業待興,如何是那死氣沉沉的江寧比的了的?這裡正是龍興之地,江南的百姓日夜盼著陛下與延平郡王、晉王王師北顧,收復失地呢。」

    晉王是指帶著一萬餘人在緬北與平西王吳三桂作戰的李定國,延平郡王是指正在收復台灣的鄭成功,二人在永歷帝難逃之前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也是反清的最後兩隻力量。

    朱駿心裡暗想,江南的百姓指望李定國和鄭成功打回去倒是真的,對於自己這個臭名昭著的永歷帝恐怕是沒有指望,黃信這樣說多半是奉承自己而已。

    只是這六朝煙月之區,金粉薈萃之所的江寧難道連這裡都比不上?(江寧在清朝時指的是南京。)朱駿原以為是這也是黃信的吹捧之詞,並不相信,不料黃信眼角處已閃爍出點滴的淚花,頗有感慨的道︰「南洋漢人只傳頌揚州十日、嘉定三天的慘狀,哪裡知道自清軍入關之後整個江南又有誰家不淒慘?清軍攻下城池後要殺人、要姦淫搶掠,江寧圈地時韃子皇帝明明說了只佔無主之地,那些八旗的旗主卻暗地裡縱容下屬侵田佔地,不服者又是個殺字,那韃子皇帝滿口的仁義,卻當作渾然不知。好不容易太平了幾天,清軍又逼著人剃鬼頭,不剃的要殺,剃了腦後的頭髮超過一個銅錢大小的也要殺,原本江寧還有二十萬戶,等清人來了早已十室九空、人口凋零,州無完縣、縣無完村、村無完家、家無完人、人無完婦,原本的六朝金粉之地到如今甚至連南洋小國中城也比不上。」

    (我這邊的資料不太準確,有好幾種說法,一種是明末漢人一億四千萬人口到了清初減少到一千四百萬,另外一種是一點五到兩億人口清減到一千四百萬,天災之外,屠殺的人口可能更多,當時努爾哈赤的清軍佔領遼東地區後,先是擔心當地窮人無法生活而造反,把遼東地區的貧民都抓起來殺掉,稱「殺窮鬼」。兩年後,清軍又怕遼東的富人不堪壓迫而反抗,又把遼東地區的富人幾乎殺光,稱為「殺富戶」。共殺遼民300多萬,遼東地區的漢民基本殆盡。皇太極破錦州,三日搜殺,婦孺不免;掠濟南,城中積屍13萬。)

    朱駿默默聽著黃信的話,一腔的熱血被激發出來,胸口總是有一團火燃燒,卻找不到發洩的口子。反清復明對於他來說更多的是一種謀身自保的手段,也是一種通往權利巔峰的野心,現在他才知道,這個看似並不起眼的四個字是壓在他肩上的重擔,更是一種不可推卸的責任。

    朱駿抬頭望望天,天際湛藍的沒有一絲雲彩,火紅的太陽當空懸掛。他不禁心裡想著,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來到這裡,莫非就是命運和上天的安排嗎?

    黃信並沒有察覺到朱駿的心緒,繼續道︰「這裡比之江寧更有朝氣,在江寧的街道上早已沒有了熙熙攘攘的客商人群,有的只是騎著高頭大馬的八旗兵勇呼嘯而過,而漢民們只能縮在屋裡,商人們更是膽戰心驚,好好的一批貨說不定第二天便有兵勇闖進來接口徵納物資全部收走,若是不從便是人頭落地。」

    不知不覺,二人已走到了谷口,這裡早已用水泥建成了關卡,四五米高的城牆下只有一個兩人寬的門洞供人通過,守衛關卡的百戶遙遙的便看到朱駿過來,連忙過來行禮道︰「末將不知皇上親臨,有失遠迎。」

    朱駿點點頭,道︰「開門!」

    鋼鐵製成的厚重大門被十幾個兵丁推開,朱駿與黃信帶著一干人進入山谷,隨後便看見關卡內有幾輛馬車停靠,二人分別乘上馬車,向著目標駛去。

    谷內的空間十分巨大,軍營與孤兒們安置的房屋離谷口有大約七八里的路程,所以朱駿特地讓人在谷口和軍營兩點之間鋪就了一條水泥道,坐上馬車只需小半個時辰便能到達。

    車窗外的景色迅速的向後移動,行駛在水泥路上的馬車少了不少的顛簸,速度也飛快了不少,朱駿無心瀏覽窗外的景色,開始消化起黃信的那一番描述起來。

    朱駿並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當初聽到江寧慘狀的憤怒此時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從黃信的話中找出了一個信息。

    此時的滿清對於漢人非常暴虐,其中的主要原因在於主政者多是多爾袞和鰲拜等人,明年之後,八歲的康熙將會繼承皇位,直到康熙八年才收伏鰲拜親政,康熙親政之後拋棄滿清從前暴虐漢人的政策,開始大力收攏士人,安頓民生,才讓滿清的江山逐漸穩固。

    對於朱駿來說,要想北伐只有十年內的可能性較大,因為這個時間段內漢人思念前朝的心思最重,民心仍然站在大明一邊,十年之後,隨著奴化教育的穩固以及康熙的收攏政策人心思定,要想反清復明可就難了。

    可是十年內能夠積攢到北伐的實力嗎?朱駿感覺到時間的緊迫,他粗略的估算,至少需要三十萬以上的精銳士兵才有可能成功,而這支龐大軍隊的給養以及徵召必須要擁有上千萬人口才能負擔的起。

    十年之內,必須統一南洋,打敗西班牙、荷蘭等海上霸主,否則,所謂的反清復明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朱駿感覺肩上的擔子更加重……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31
第六十章︰洗腦

    馬車急駛了小半時辰,遠處傳來咿咿呀呀的朗朗書聲和士氣如虹的操練號響,朱駿拉開車窗的掛簾,只看到軍營附近圍坐著一排排的少年穿著統一的青灰長衫各自圍成一團,而每一個圓圈的中間,則是一個手捧著書簡的夫子搖頭晃腦的念誦著三字經,夫子們念一遍,少年們也跟著讀一遍,每個圓圈相隔都有一段距離,從而使得干擾並不甚大,在遠處則是數百個工匠正在為少年們建立住宿的房屋和學堂、飯堂等設施,只幾日功夫,地基已打的差不多了,因為人多的關係,朱駿預測一個月之後便能將連片的屋子拔地而起。

    這一段時間少年們夜裡是混入軍營中與士兵同睡的,作息時間與士兵同例。朱駿的計劃是先拿出半年時間讓少年們白日識文斷字,夜裡則是思想教育,半年之後再根據本人的意願選擇去從軍、習文、習算,或者學習洋文。

    譬如想從軍的少年,在能夠識文斷字之後則編入各指揮使的親兵隊,由軍官們實地教學,又能將他們拉入戰場中磨練,一來二去,恐怕就能夠成為基層軍官的人才。習文的少年則是編入各部衙門做差役,學習洋文、外交的編入禮部,這些人擁有一定的基礎文化知識,腦子靈活,學東西也快,不出三年便能為朱駿所用。

    朱駿的飯也不是白吃的,既然投入了這麼多,朱駿當然要保證這些人的忠誠,而夜裡的思想教育課程便是朱駿在這個時代的又一個創舉,每到夜晚臨近,所有的少年都要朗誦各種口號。

    一個教官大聲問︰「是誰將你們解救出來,給你們飯吃,給你們衣穿,建屋子給你們住?」

    少年們必須大吼︰「吾皇萬歲,是英明仁武的新始大帝,吾等深受皇恩,粉身碎骨,亦不能報之一二。」

    又有教官大聲問︰「你們的父母是誰殺死的?你們從前為什麼要流浪街頭,又為什麼會受盡苦難?」

    少年們齊聲答︰「是滿清韃子,他們屠戮我們的父母,搶掠我們的土地,凌辱我們的姐妹,吾等願誓死跟隨吾皇興師北伐,復我大明萬世基業!」

    「可是你們會死的,你們可能會死在征程,會死在異國他鄉,可能會被押入韃子的大牢裡接受酷刑,烙鐵會炙燒你們的肌膚,沾了鹽水的皮鞭會讓你們的血肉翻飛,你們不會害怕嗎?」

    「我們絕不害怕!我們向蒼天、向我們的祖先發出誓言,我們追隨吾皇、侍奉吾皇就如追隨侍奉我們的父母,我們不畏懼死亡,只害怕不能夠為吾皇的基業添磚加瓦。」

    「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

    ………

    這些話每日重複一遍,深深的烙印在少年們並不成熟的心底,接下來還沒有結束,教官們會隨意點出一兩名少年,讓他們站出來描述在江南的痛苦經歷,講述他們如何失去父母,如何接受路人的白眼,如何三餐不繼,如何流浪街口。這種訴苦教育讓許多少年得到了共鳴,再相比於現在的生活而言,自然能分出好壞了。

    將少年們封閉在一個山谷裡,每天從早到夜裡不斷的學習、操練,接著又是各種口號式的教育,在後世,人們普遍稱呼為傳銷洗腦。朱駿需要的不單是他們將來所學習活歷練出來的知識才能,更多的是需要他們絕對的忠誠,需要他們能夠毫不猶豫的為自己犧牲。

    馬車驟然頓住,立時便吸引住了夫子和少年們的目光,無數雙烏黑的眼眸投射而來,朱駿緩緩下了馬車,便有夫子倒地拜伏︰「吾皇萬歲萬萬歲!」

    盤地而坐的少年們反應過來,前幾日的思想教育想必收到了不少效用,他們先是楞了楞,隨後紛紛激動的跪在地上學著夫子們的口吻齊聲頌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黃信也從後面的馬車上下來,望見穿著乾淨衣裳,識文斷字的少年不由的楞了楞,他實在想不到這些少年們的待遇竟如此的好,既有乾淨的衣服穿,又有書讀,看他們現在精神奕奕的樣子想必也是吃了飽飯的,如此好的條件,就是放在一般富戶的子弟中也不過如此。這時只聽見朱駿溫和的聲音傳來︰「孩子們都起來吧,朕忙於國事,最近一直尋不得空來看望你們。」

    朱駿一面說,一面走進少年們中央,摸摸這個人的頭,拍拍那個人的肩膀,像慈父一般的問了些少年們的生活問題,又時而說幾句玩笑話,惹得少年們哄笑連連。接著朱駿話鋒一轉,溫和的臉色也變得嚴峻起來,加大了音量道︰「你們現在有飽飯吃,有衣穿,有上學的機會,但是在你們的家鄉,還有千千萬萬個你們的兄弟姐妹飽受顛沛之苦,成為了滿清韃子的奴隸,難道你們能夠安心的在這片彈丸之地上苟安而不顧他們的死活嗎?」

    「你們要好好的學習歷練,將來才能夠成為強者,才能夠消滅韃子,復我大明萬里山河。從今往後,誰也不會偷懶,因為你們身上擔負著最神聖的使命,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這些你們明白嗎?」

    「教習何在?」

    「微臣恭聽聖訓。」教習們紛紛跪倒。

    朱駿厲聲道︰「管教一定要從嚴,有不聽話的儘管杖責,打死打傷了也是他們咎由自取,朕雖然將他們看作朕的子佷,卻絕不容許有人縱容他們。」

    「另外…」朱駿語氣緩和了一些,道︰「他們還是少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平日裡飯堂的伙食一定要豐盛一些,銀錢不夠的話儘管到戶部支取,你們既是他們的師長,也要做他們的父母,學習上要嚴厲管教,在生活上卻要貼心照顧,除了要關心他們的課業,更要知悉他們的冷暖,他們是朕將來的希望,也是大明將來的棟樑,朕將他們托付給你們,只望你們能夠盡心勉力,莫要讓朕失望。」

    朱駿的一番話既是對教習們說的,更是對這些少年們講的,先是嚴厲的威懾讓少年們心中一寒,而後又是一陣帶著暖意的關懷讓少年們感受到了父母之愛,這些孤兒們雖然只有十一二歲,卻因為苦難的生活比同齡的孩子更加早熟,哪裡聽不出朱駿話語中的意思,第一次感受到父愛的他們,情不自禁的眼淚模糊起來。

    教習們更是覺得任重道遠,一起拜倒道︰「吾等定當竭力報效,為大明培育人才,為君父分憂。」

    朱駿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瞧了瞧正午火熱的陽光,轉而問道︰「孩子們可曾用過午飯嗎?」

    一個離得近的教習道︰「飯堂簡易,所以午飯的時間稍稍推後了一些,還未用過。」

    朱駿手掌一拍︰「朕來的正好,今日便在這裡用飯了。」說完對一旁呆呆的黃信道︰「這裡飯食簡陋,黃卿家可願陪朕在這裡吃些粗茶淡飯嗎?」

    黃信回過神來,連忙點了點頭道︰「謝皇上恩典。」他一邊回答,腦海中卻在想著朱駿方纔的話,也在想著朱駿對這些孤兒的安置問題,朱駿的舉動讓他實在費解的很,他原本在江南時便聽人說永歷是個大大的昏君,今日一見,雖不見他如何聖明,但親民的舉動卻不似做作,哪裡有昏庸的跡象。

    黃信又想到了沿路所經過的繁華街鋪、所在之處各人井然有序的工作和遠處所看到規劃齊整的軍營,他在土瓦城是有鋪面產業的,知道這一些不過是半年的功夫發展而成,仔細想來不由得吃了一驚,這哪裡是個昏君,他所看到的,只是一個賢明仁德的聖君,想到這裡,黃信突然撩起袍子拜倒在地,道︰「小人為了身家性命附逆韃子該受千刀萬剮,從此之後,我黃信再不從賊,願為皇上效力。」他一邊揚出腦後的辮子︰「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小的竟為了保全性命而將它們損毀,這鬼辮子不要也罷。」

    黃信一邊說一邊用手猛力一扯,將腦後一小撮頭發生生的扯了下來。

    (說明一下,清朝前期的辮子不是我們電視劇中的粗辮,那個時候腦後只有一兩根手指的面積差不多百來根頭髮就算不錯了。)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31
第六十一章︰海商

    新始一年十一月,那蘇格布港。

    四艘大商船在七八艘武裝商船的拱衛下駛入碼頭,商船桅桿的最高處,黑底紅日黃月的日月旗幟迎風飄揚,滿載了貨物的商船挪動著龐大的身軀拋錨停泊,緊接著,一箱箱沉重的貨物被搬了下來,在眾人的嘖嘖稱讚帶著羨慕的眼神中堆積在不遠處的貨艙處。

    緊接著,一身絲綢長袍的馬仁帶著從人得意洋洋的下了碼頭,稅務官巴金頓抖落在肥肉大腹便便的走了過去,這一次他沒有原先的趾高氣昂,而是換作了一副笑臉恭敬的對著馬仁行了個禮,用半生不熟的漢話道︰「閣下,您的船隊共有三船貨物,應繳納的稅金是一千一百銀幣。」

    巴金頓報的稅金絕對沒有摻雜任何水份,他並不是個傻子,兩個月前總督大人與那個大明皇帝的合約墨跡還未干呢,這支船隊的隨扈船隻便是大明皇帝下屬的護船隊,他可不敢多報稅金,否則一個不好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馬叔,你去支一千五百枚銀幣的銀子給他,多出來的四百枚銀幣是給稅務官的茶錢。」馬仁財大氣粗的對著身側的管家吩咐。

    「是。」馬叔點頭答應,帶著千恩萬謝的巴金頓去船上繳納稅金了。

    「東家,我們是否該去聯繫貨商了?現在呂宋的物資緊缺,咱們這船貨少說能賺幾倍的利潤,那些貨商們可是等的急了。」一旁的小廝在旁提醒馬仁。

    「聯繫貨商?」馬仁輕笑了一聲,三角眼朝那小廝打量了兩眼︰「我說福貴,你跟著我也有好幾個年頭了吧,怎的腦瓜子不開竅呢?」

    叫福貴的小廝撓著頭,不明白東家什麼意思,忙道︰「小的太蠢,也就這點出息,馬爺您別見怪。」

    馬仁拍了拍他的背笑道︰「要不怎的我是東家你是跑腿的,你去聯繫一家客店,另外在門口貼上告示,讓貨商們多等幾天再說。這呂宋的港口只有我姓馬的船上有貨,他們想要的話哪裡需要我們去聯繫,只需在客店中等著便是。」馬仁說的眉飛色舞,接著道︰「從前貨商們是大爺,咱們做海商的沒有他們這貨就銷不出去,現如今也輪到我們海商做大爺了,沒有我,他們哪裡有貨去賣?」

    福貴連連點頭,一副受教的模樣。

    待馬仁剛剛進了客店,便早有收到消息的貨商們紛紛拜訪,客店門口人山人海,顯然是這些找不到貨源的貨商們發了狠,擼起袖子拿出拚命的架勢,迫使守備官親自帶了一隊士兵彈壓才算穩住。

    另一邊,海商們也是蜂擁成一團,浩浩蕩蕩的到碼頭處登上護船隊的武裝商船打聽消息。

    「大人,若是舉家搬遷到緬南之後護船隊真的能夠免費護送我們的商船?」一個四十多歲的商人捋著山羊鬍,瞇著眼問。

    「這是自然,馬仁便是例子,你們大可以去問問他。」隨船的千戶回答。

    「這就大可不必了。」山羊鬍訕訕的說,誰不知道姓馬的客店裡已經裡三圈、外三圈的圍滿了貨商,哪裡還擠的進去。

    「假若不將產業搬到緬南去,要護船隊保護的話需要多少保金?」一個呂宋本地的商人嘰哩咕嚕的對著通譯說了一句呂宋語,那通譯用漢話翻譯出來。

    「繳納一半的貨物就成了。」千戶回答的很乾脆。

    商人們開始嗡嗡的商議起來,一半的貨物可是筆不小的財富,相當於你進貨的價格高了整整一倍,一船貨運到呂宋雖然還能賺些銀子,但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那就是一旦那些將產業搬到緬南的海商一壓價可就不好對付了,畢竟人家十兩銀子進一匹布,你卻要花二十兩銀子進兩匹布,自己留著賣一匹,卻要上繳一匹。人家要是看你不順眼,怕你搶了生意,只需將布的價錢賣到十五兩銀子他還能賺五兩,可是你的貨若是賣到十五兩那就要準備虧本了,一個月功夫不到,人家就可以把你擠垮。

    很快,海商們心底都已經有了主意,但這舉家搬遷可不是件小事,就算馬仁這種魄力的人也是考慮了幾天的,大部分海商還是打算先觀望一段日子再說,倒是有十幾個膽子大的海商在人群中磨了磨牙,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七天之後,船隊返航,馬仁這一趟足足賺了十七萬兩白銀的純利,雖然護船隊的消息傳出之後比不上朱駿十倍的利潤,這一趟下來也賺了許多海商一輩子也賺取不到的財富。

    馬仁的成功也讓許多搖擺不定的海商們下定了決心,待護船隊回航時竟有四十多條海船跟隨其後,早已拖家帶口將自己田產發賣乾淨的海商們已經決心隨著護船隊去緬南了。更多的海商則在整理自己的產業,盡量將能賣掉的房屋地產全部發賣,等到護船隊下次來時再走。

    在緬南,海灣處的碼頭和貨艙已建設完畢,工匠們並沒有停下來,而是按照工部老爺們的意思繼續修建一條從碼頭直達村落的捷徑,自土瓦城被毀,無數緬人逃離家園加入村落之後,修建道路的勞工多了幾倍,他們被工匠們編為幾十個小組,做著各種毫無技術含量卻又極度消耗體力的活計,而他們所得的工錢並不算多,最多的也只有五錢銀子,僅僅維持一家人的溫飽罷了,甚至有許多十一二歲的緬人為了生計也加入了勞工的行列,他們的工錢更低,只有兩錢銀子可拿,但是對於失去家園的他們來說,能夠混的三餐飽飯就已經是難得可貴的事了,雖然邊上有監工督促,但是總體上來說幹勁還是十足。

    其餘的緬人勞工全部被劃撥到不遠處的樹林裡伐木,建造碼頭和造船廠所需的木料消耗十分驚人,緬人勞工們在通常情況下從早干到晚也不一定能夠滿足需求,負責船廠督造的工部主事只是一個勁的催逼著要木料,讓伐木的監工們抽斷了幾根皮鞭才加快了些速度。

    「我們不是聖賢,我們要發展,要北伐,就必須通過壓搾和劫掠的手段來積累我們自己,沐愛卿,聖人之言,寬厚仁德的道理都不必說了,這個世上就是這樣,弱肉強食,強者為尊,我們漢人要想重新站起來,就必須狠下心腸,要嘛被別人踩在腳下,要嘛用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們的痛苦之上。」朱駿冷酷的對忠厚的沐天波道。

    沐天波欲言又止,他是世守雲南的黔國公,祖訓告訴他,要想鎮服雲南必須要寬厚為懷,對雲南各族一視同仁。可是朱駿對待緬人勞工的方式顛覆了這個道理,所以他特地前來勸阻,勸阻的內容自然是聖人、仁德的那一套,哪裡知道朱駿根本就聽不進去,他不由得有些擔心。

    朱駿又道︰「想當年滿人入關時只帶了馬刀,不是一樣使得大明淪陷?那個時候我們的聖人學說有什麼用處?我們能靠仁德將他們擊潰嗎?我們現在要的是刀槍,要的是精銳的死士,這些都必須建立在血腥的血與火之上,沐愛卿,朕也不想去壓搾去掠奪別人,可是如果朕不這樣做,最後害的人反而是我們自己,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現在我們已經沒有了退路,這是你死我活的鬥爭,絕不是仁德能夠解決的。」

    「臣老了,許多事仍然想的不太明白,請皇上恕罪。」沐天波長歎了口氣,雖然他並不認同朱駿的說法,但是心底仍然知道朱駿說的也許是對的。

    「最近的船廠的建造如此了?那些西洋的工匠沒有鬧事吧?」朱駿並沒有怪罪的意思,轉而問起船廠的事。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31
第六十二章︰亂局

    「回皇上,船廠已籌建的差不多了,佛朗機的船匠已有錦衣衛的人手暗中監視,他們鬧不出亂子,漢人的船匠也已招募完畢,工部的主事已對他們暗中叮囑過,要多學著佛朗機工匠的制船手藝,取長補短。」沐天波對村中的建設瞭如指掌。

    「這就對了,現如今村中的人口增加了不少,已有多少人了?」

    「原先的人口有一萬,後遷徙海盜的家屬前來又增加近萬人,這半年中陸續累計的漢人也有五千,前些日子土瓦城破,還有上萬的緬人前來避難,總計有近四萬口人。微臣所知的並不準確,皇上若要知道準確的丁口,可招戶部尚書來問。」

    朱駿笑了笑,道︰「這就不必了,你年紀大了,不必事必躬親的,平日裡多注意些身體罷。」

    沐天波臉色一變,慌忙拜伏在地道︰「皇上,微臣愚鈍,自竊居內閣首輔以來未立寸功、尸位素餐實在愧對皇上,還請皇上另擇賢明。」

    朱駿不由的楞了楞,這才知道剛才的話似乎說錯了什麼,皇帝讓臣子不必事必躬親豈不是影射臣子圖謀不軌玩弄權術嗎?歷史上敢於事必躬親的大臣只有蜀漢丞相諸葛亮和明朝首輔張居正擔的上,可這二人雖然忠心耿耿所受的讚譽頗多,但是仍然為帝王所忌。沐天波聽到朱駿說他事必躬親,又說他『年紀大了,注意身體』倒讓他誤想到朱駿懷疑他不臣之心,要打發他養老去了。

    沐家三百年來歷經了十幾代人仍然能夠獲得歷代帝王的寵信並非沒有道理,身居高位能夠如此小心翼翼也算難得了,朱駿不由的歎了口氣,勸慰道︰「朕不是那個意思,你是老臣,朕不過是希望你替朕效力的同時能夠多注意些身體罷了,這麼多的遺臣當中,朕最信的過的人就是你,這首輔之職非得讓你來不可。」

    「微臣何德何能,承蒙吾皇垂青,敢不效死力。」沐天波納頭再拜,眼角中閃出一抹淚花,被朱駿扶著站起身。

    「報效死力就不必了,朕不要你死,朕要你活到一百歲去,還讓你做內閣首輔,為朕操勞國事。」朱駿說了句玩笑話,又皺起了眉頭︰「如今人口增加了不少,內閣應該擬出一個徵兆新兵的條陳出來,如今我們只有兵將四千,還遠遠不夠,這一次你與楊嗣德商計商計,讓他的兵部做好準備。」

    「現如今我們銀餉充足,士兵的餉銀就不必加了,但這賞銀卻要提高一些。」

    朱駿正在吩咐,抬眼見小桂子小心翼翼的跨進了門檻,不由得皺起眉︰「朕不是說過議事時不可進來打擾嗎?你進來做什麼?」

    小桂子稟道︰「周大學士求見,有緊急的軍情。」

    朱駿一愣,揮揮手︰「讓他進來吧。」

    片刻功夫,周慕白便小跑著進來,見沐天波也在此,不由得臉色沉了沉,隨即對朱駿稟道︰「皇上,緬都近來兵馬調度頻繁,恐怕指日之內就有亂象了。」

    「哦?你慢慢說來。」

    「方纔皇上安排在緬都的探子剛剛回報……」

    緬都阿瓦城王宮。

    緬王沉著臉背手在殿中來回走動,殿中侍立著四五名身穿籐甲的將軍凝立不動。

    殿外已被黑夜籠罩,殿中的卻被幾十盞宮燈照得通亮,這時,一個緬官急匆匆的從殿外小跑進來。

    「阿耶,情況如何?」緬王頓住腳,臉上掛著寒霜。

    「殿下,查清楚了,戍守在緬西的西大將正率九千大軍往都城開進,西大將是王莽白的舅舅,此次入都,恐怕是要與白賊合謀了。」

    「本王暗自發出的勤王檄文怎麼樣了?有沒有將軍入王都勤王?」緬王皺了皺眉。

    緬官一臉踟躕,吶吶道︰「已發出去七天了,各地的戍守軍仍然沒有動靜,微臣以為,他們還在觀望。」

    「這群混帳,本王平日裡待他們不薄。」緬王氣呼呼的跺腳,隨後又冷靜下來,眼眸掃向殿內的諸將︰「諸位將軍,你們可有什麼想法?」

    這些全是保衛王宮的宮廷禁軍將領,鐵桿的緬王支持者,見緬王發話,紛紛手按胸口行禮道︰「末將願為殿下誅除奸賊。」

    「王莽白是本王異母同胞的弟弟,本王對他一再縱容,既讓他分管緬都的城衛軍,又讓他參知政事,賞給他的金銀可以把本王的宮殿塞滿,他竟然不思報恩,反而要置本王於死地,這條養不熟的惡狼。」

    「既然他不顧兄弟之情定要作亂,本王也絕不會姑息他,定要將這畜生碎屍萬段,將他的子嗣全部屠戮乾淨。」

    緬王竭斯底裡的咒罵著,這種話他在一天內已罵了七八遍,在場的將領和緬官耳朵都已聽出了繭子,只好默不作聲,任由緬王發洩。

    緬國現在的亂局完全是由上一任緬王所製造出來的,當時王莽達與王莽白都是王子,老緬王疼惜小兒子王莽白,原想立他為王太子,但是遭到了國內文官的集體反對,無奈之下只好讓王莽達這個長子繼承了他的王位,就在老緬王撒手人寰的那幾年,居然下達了讓小兒子王莽白為緬都城防軍大將的命令。

    從此以後王莽白開始刻意經營城防軍,並且在軍中擁有很好的威信,直到王莽達繼承了王位,他的這個弟弟已經成了尾大不掉的緬國勢力,王莽達不敢輕易的裁撤弟弟的軍權,只好刻意忍讓,為了麻痺弟弟還讓他參知政事,暗地裡卻在軍隊中安插親信,希望能夠瓦解弟弟的勢力,這樣一來,暴戾的王莽白就翻臉了,在他看來這王位本來就是父王原本要給他的,緬王不過是比他早生了兩年而已,於是,一場動亂便不可遏制的悄然展開,直到今天,攤牌的時候到了。

    「大王,逆賊自然會伏誅的,只是為今之計該當如何?」見緬王漸漸冷靜下來,緬官道。

    緬王道︰「西大將的兵馬正在趕來,我們必須在他們到來之前盡快的將此賊除了。現在緬都只有守衛宮廷的王軍和守衛緬都的城軍,諸位看一看,王軍若是與白賊的城軍拚殺有多大的勝算?」

    「恐怕只有五五之數。」一名王軍將領站出來道。

    緬王點了點頭,面如死灰的道︰「若是再加上連夜趕來的西大將兵馬,本王的勝算就更少了,諸位,可有除賊之策嗎?」

    「微臣想起一個人來。」緬官瞇著眼道。

    「哦?是誰。」

    「大王您忘了嗎?在緬都之外三十里便是先王們的陵寢,那裡還有守衛陵寢的三千人馬,統領這支軍隊的將領叫阿朵,是先王最忠誠的侍衛,若是大王能夠將他調來緬都並且支持大王,我們定能在西大將的大軍趕來之前除掉王莽白,到了那時,再擊退西大將的軍馬就易如反掌了。」

    緬王皺眉道︰「阿朵願意效忠本王嗎?」

    「大王,不去試一試如何知道呢?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緬官道。

    「好,你星夜出城,去拜訪阿朵傳達本王的旨意,只要他願意襄助本王,待除賊之後,詔令他為城軍大將。」緬王展開了眉宇道。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32
第六十三章︰討賊

    緬都東南三十里。

    十幾座高拱的墓塚在規制整齊的園林中寂靜的排列,這裡是埋葬緬甸王朝歷代先王的陵墓,也是此次王權鬥爭中的焦點。

    守衛於此的緬甸陵軍全身披掛著白衣孝帽,內裡是緬國常見的籐甲。今天,原本輪班值守陵寢四周的陵軍全部召集起來,這支軍隊的統領阿朵瞇著眼,不斷的看著天際翻滾的雲層,半炷香之後,一個士兵小跑而來,在阿朵耳畔耳語幾句隨後站回了隊列。

    阿朵雙眉緊鎖,望著眼前人頭攢動的陵軍大喝道︰「我們在此為先王守靈已有三四個年頭,有誰回過家一趟?」

    陵軍們低著頭,目光複雜的緘默著,身為陵軍,規制是十年為一班,在這十年裡只能在陵園留守,別說回家,就是走出去一步都是絞殺之罪。

    「弟兄們大好的時光都要浪費在這裡,有誰不服?」阿朵的嘴角殘酷的抽搐著,他知道陵軍們的軟肋,只要自己拋出這個條件,這些人就會為自己誓死效忠,成為自己晉陞的籌碼。

    還是沒有人說話,這是祖制,沒有人敢不服。

    「本將告訴你們,本將第一個不服。」阿朵抽出了緬刀,半弧形的刀鋒再陽光下閃耀著寒芒。

    陵軍們驚呆了,都抬起頭望著上司,一名偏將已站了出來,手指阿朵道︰「大膽,你身為陵軍大將,竟敢違背祖……」

    嗤……不待偏將說完,一道寒芒已劃過偏將的喉頭,一道血箭飆射在阿朵的臉上。

    阿朵並不避讓,伸舌舔了舔唇角溫熱的血液,又高高的揚起了緬刀︰「還有誰不服嗎?」

    「我們不服!」幾十個大膽的緬兵在隊列中大喊,整整十年大好的光陰,不能贍養自己的父母,不能照顧自己的妻兒,陵軍們當然不服。

    「好,我們的機會來了。」阿朵道︰「昨天夜裡,緬王的使者告訴本將,若是我們陵軍能夠入緬都幫助緬王平叛,那麼本將能夠成為城軍大將,並且賞賜白銀三千兩。」

    陵軍們嗡嗡的議論起來,緬王和他們沒有多大的關係,他們最關心的是變亂是否會波及自己的家人。而且緬王的意思是封賞阿朵,和大家沒有關係。

    「都住嘴!聽本將把話說完。」阿朵大喝一聲︰「到了今兒一早,王子的使者也來了,他告訴本將,若是陵軍願意幫助王子誅除逆王,本將不但能夠晉陞為緬都大將,賞賜白銀五千兩,跟隨本將的弟兄們每人都可獲得十兩銀子的賞賜,而且再也不需為先王們守靈了,因為你們將全部調入城防軍。」

    「到了那個時候,你們每人都可以在城外置兩畝地產,你們可以經常的見到你們的家人,沒有妻兒的也可以結婚生子,三年之後,你們的役期就能解除,你們可以回家,不需要再被強征……」

    「大家說,我們該怎麼辦?願跟隨緬王還是願意跟隨王子?」

    「跟隨王子,誅除逆王…跟隨王子,誅除逆王…」

    阿朵獰笑一聲,揚著緬刀吼︰「弟兄們,拿起武器,跟本將入緬都。」

    新始年十一月初九,緬國王子王莽白帶兵作亂,當夜攻入王宮與王軍鏖戰晝夜之久,終於將王宮徹底攻破,緬王宣佈退位,禪讓王位於王莽白。

    朱駿接到這個消息時已過了整整七天,很快,又一個聳人聽聞的消息接踵而來,王莽白匆忙登基之後立即鳩殺緬王,而後在城中大肆搜捕王族子嗣和曾經效忠於緬王的臣子捕拿絞殺,一時間,整個緬都陷入腥風血雨。

    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朱駿得知消息之後笑了,這一天他已經等了很久,沒想到王莽白這麼快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自掘墳墓了。

    「楊愛卿。」

    「臣在!」楊嗣德出班。

    「朕令你速速調度好糧草軍械,以一月為期不得有誤。」

    「臣遵旨。」

    「沐愛卿。」

    「臣在!」沐天波出班。

    「朕令你速速草擬好討賊檄文,定要寫上逆賊王莽白弒兄篡逆,大逆不道,緬王王莽達仁德寬厚,中正賢明,緬國上下無不感其恩德。緬甸乃我大明附屬之國,我大明絕不會姑息養奸,必發王師討之。」

    「臣遵旨!」

    「周愛卿。」

    「臣在!」

    「朕令你會同鎮撫司密調錦衣衛北上散佈謠言,謠言的具體內容便勞煩你了。」

    「職責所在,微臣愧不敢當勞煩二字。」周慕白道。

    「北鎮撫司指揮使扈言。」

    「臣在。」

    「令你的邸報司下達朕的口喻,所有邸報務必細數王莽白之罪惡,使我臣民萬眾一心。」

    「還有,你分出四路探馬向北搜尋晉王李定國的主力,讓他領軍在緬北虛張聲勢,務必拖住一部分賊軍。」

    「遵旨。」

    「神機營沐劍銘指揮使、神勇營張有德指揮使、山地營指揮使周昌盛、水師劉二指揮使。」

    「末將在。」四名指揮使紛紛站出,一字排開。

    「朕令你們加緊操練,一個月後,水陸並進,隨朕親征討逆。」

    「末將遵旨。」四人一起大喝。

    「諸位。」朱駿掃視朝堂諸人,喝道︰「大明存亡畢功於此役,只許勝,絕不可敗。」

    「吾等順天應命,願為皇上征討逆賊,以正緬國國體。」眾臣哄然應諾。

    四天之後,一張張文采飛揚的討賊檄文出現在緬國各大城市,緊接著,緬北又傳來消息,晉王李定國大軍順應討賊檄文,大軍還未開動,緬北重鎮大其力守將阿諾開城投降。

    消息傳來,朱駿鬆了口氣,他並不怕王莽白,害怕的是整個緬甸與他為敵,這一次王莽白雖然篡位成功,又大肆捕殺異己,各地的鎮守就算不攀附朱駿恐怕也不會支持他。更何況一些城守原本就是緬王的支持者,他們害怕王莽白報復,倒向朱駿一邊是自然的,其他的城守將軍除了一些王莽白的死黨之外恐怕都是持觀望態度,畢竟朱駿雖然是外人,但也是天朝上國的皇帝,討伐王莽白的理由也算正當。

    朱駿大約估算王莽白在緬甸王都的兵力為兩萬人左右,自己雖然只有四千,但武器精銳,素質也比之高了一大截,再加上緬北策應的李定國所部,勝利的幾率很大。

    幾天之後,緬都傳來『新王』王莽白的詔令,宣佈緬甸正式脫離明朝的附屬地位,並且號令緬國所有軍馬征討大明『餘孽』。

    幾乎同時接到討賊檄文與新王詔令的緬國各地將軍鎮守們的態度卻值得玩味的很,既沒有出面支持討伐篡位逆賊,更沒有人作出任何發兵征討朱駿的姿態。其實這些老油條們對當前的形勢通透的很,一邊是謀朝篡位的新王,一邊是發兵討逆的天朝王師,一邊是緬人,另一邊畢竟是個外人。這種事還是誰都不幫的好,大家隔岸觀火,你王莽白勝了,那麼你就是緬國新王,咱們歡天喜地的去恭祝你新王登基。若是你大明勝了,那麼你就是天朝王師,咱們就提著幾籃雞蛋去犒軍,兩頭都不得罪。

    (永樂年間,安南(今越南)曾出現大臣殺君篡位的事件,永樂皇帝得知後大怒,譴責篡位的大臣,並且派人護送安南國王弟弟入安南,篡位的大臣開始時很順從,但安南王子進入國境後卻派人將王子暗殺,永樂派軍征討,滅安南國,因當時安南國君沒有了子嗣,在安南國大臣們的極力奏請下,夷平安南國改為郡縣。到了後來萬曆年間出兵朝鮮抗擊倭寇,表明上國在附屬國受到威脅或者變亂時有權利出兵的。)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32
第六十四章︰李定國

    新始年九月二十一,北上伐逆的日期越臨越近,緬都阿瓦突然謠言四起,上至豪貴,下至市井都不斷的傳揚這一個駭人聽聞的信息,新始帝,也就是那個曾經被譽為逃跑天子的永歷,已在緬南起兵,發步卒二十萬,騎兵五萬,弓箭火銃、金盔鐵鎧無所勝計,糧草輜重連綿千里,正向阿瓦殺奔而來。

    這個消息說的有鼻子有眼,一時間成為阿瓦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緊接著,又有人談論王莽白暴虐成性,謀殺兄長,誅除王室等惡劣行徑,甚至有人將其的惡跡編成小段,在孩童之間傳唱,又有人貼出新始帝的討賊檄文,其中添油加醋,細數王莽白二十宗罪,又申明此次王師征伐乃是替天行道,意在誅除奸賊,匡扶緬王子嗣繼承王位,以正緬國國體。

    對於這種幾十萬人討伐王莽白的信息相信之人仍然大有人在,人們總是願意接受自己所希望接受的信息,王莽白篡位原本就不得人心,再加上即位之後大肆捕殺緬國宗室及前朝臣子,在土瓦城波及甚廣,從而導致民怨四起,受到了整個文官集團的痛恨,而文官集團所發揮出來的輿論力量是無窮的,在密探與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王莽白已經化身為人人得而誅之的惡賊,而那個原本名聲惡劣的新始帝,卻突然成為了緬人心目中的大英雄,各種新始帝少年時的『英雄事跡』被人們編纂出來並廣泛傳播。

    而緬南的程朱理學、東林學、陽明心學邸報也開始不斷的刊登各種王莽白的劣跡,甚至在學堂裡,翰林老爺們也願意與學子們探討緬甸的局勢,其內容也大相廷徑,無非是今上如何偉大,體恤黎民,不忍生靈塗炭,興兵伐賊之類的話。

    這個時候,派往緬北聯繫李定國的錦衣衛也回來了,與他們同來的,是幾名李軍中的中低階將領。

    「晉王麾下長槍營千戶李霄叩見皇上,晉王日夜思念皇上,數日之前得到皇上的音訊,不勝感懷。特令末將前來陛見。」

    「李愛卿請起,晉王與諸位將士在緬北奮擊吳逆,辛苦了。」朱駿離座將李霄扶起,也是十分感歎︰「國難至此,若非晉王與諸位忠義之士力挽狂瀾,如何會有如今的局面。」

    「托賴陛下鴻福。」李霄想起從前的際遇,似乎也暗自感傷,語氣有些哽咽。

    李定國生有二子,長子在廣東戰役中戰死,次子便是李霄,此次李定國派遣次子南下面聖,其間的危險可想而知,若是不小心被緬人發覺,並在沿路伏擊李霄,李定國就算是絕後了,由此可見李定國在得到永歷的消息多麼的興奮。

    「皇上,晉王自陛下入緬之後,一直擔心陛下安危,曾多次向緬方打聽,緬人只推說陛下去了緬南,讓晉王憂心不已,今日晉王特地遣末將前來,便是希望末將能夠代晉王得見天顏,今日末將見著陛下安好,也就放心了。」李霄言語間有些木訥,或許還摻雜了感慨的因素,說話間也有些不清了,只斷斷續續的道。

    這時殿中的大臣們看到李霄眼角含著淚花,又想起入緬時所經受的冷眼和苦難,都不由得墜出淚來,朝堂中隱隱傳出低泣。

    到了後來哭的人也越來越多,朱駿雖然沒有經歷過從前的遭遇,在這種情況下也忍不住眼眸中升騰起一層薄霧。驟然間,一陣滔滔大哭聲傳到耳畔,朱駿轉頭一望,只見到周慕白半跪在地上捶胸頓足,哭的死去活來。

    「麻辣隔壁。」朱駿暗暗鄙視,別人哭倒還情有可原,這個王八蛋在當時是緬王刁難遺臣們的幫兇,現在倒哭的這麼有勁。

    「好啦。」朱駿被周慕白的哭聲搞的失去了悲意,厲聲道︰「往事已矣,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如今逆賊王莽白自取滅亡,正是上天賜予緬甸於我大明作為復國基石。吾等若不抓住此良機行事,豈不是違天逆命?征伐之期就在眼前,諸位該振奮精神,隨朕放手一搏。」

    「沐愛卿,傳朕口喻,晉王李定國忠義可嘉,戰功卓著,乃我大明柱石之臣,朕取其忠義,改晉王為義王,其子李霄,追隨父志,封為孝侯。緬北所有將士待誅除逆賊之後按爵封賞。」

    「臣遵旨。」沐天波俯身應道。

    朱駿封賞完畢,正要退朝,卻見武將隊列中的沐劍銘對著李霄擠眉弄眼,對沐劍銘喚道︰「沐指揮使,你可有話說。」

    沐劍銘訕訕出班道︰「陛下,末將也是追隨父志,忠心耿耿效忠皇上的,為什麼李霄便是孝順要封為孝侯,獨獨末將倒似個不肖子孫一般。」

    此話一出,原本帶淚的文武們不由的哈哈笑了起來,獨獨沐天波不禁為之氣結,連忙出班道︰「皇上,逆子無狀,是微臣管教無方,還請皇上責罰。」

    朱駿也只是笑,心裡卻想沐天波是世襲的國公,入緬之後的功勞也並不比李定國少,更何況史書中在王莽白要綁送永歷交給滿清時,沐天波一大把年紀居然氣的拿著流星錘砸死了十幾個緬兵,比忠心也與李定國不遑多讓,若是不給些封賞於情於理也說不過去,更何況爵位在明代也不過是虛職,並沒有多少實權,於是便道︰「沐愛卿不必如此,沐指揮使說的也是實言,是朕疏忽了。不如這樣,沐指揮使是個心裡藏不住話的人,朕便取你這個直字,敕封你為直侯吧。」

    「直侯?」沐劍銘道︰「末將叩謝皇恩。」

    「皇上不可啊,犬子未立寸功,如何能夠貿然封侯,有違大明祖制,還望皇上收回成命。」沐天波道。

    朱駿知道沐天波急於推辭還是害怕功高蓋主的心結,道︰「沐愛卿不必推辭,直侯雖然功績不顯,但朕得沐愛卿的輔助良多,這是朕對沐家的恩賜,也是對你們沐家的肯定,晉王與黔國公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將來朕還要多多倚仗。」

    朱駿說完,便不想再糾纏此事,忙道︰「今日便議到這吧,李霄、沐劍銘兩位卿家隨朕去山谷裡走走,去看看士卒們的操練和朕收養的那些孩兒過的如何。」

    朱駿與李霄、沐劍銘二人年紀相仿,他們二人又都是忠勇之後,老臣們總是會死的,將來的大明還需靠這些年輕人來承擔,因此朱駿倒也願意和他們親近,三人乘車進了山谷,李霄對村落的佈置目瞪口呆,又陪著朱駿先去看了士卒操練,也是覺得十分佩服,待來到山地營的營盤時,卻突然講起心得起來。

    原來李定國所部退往緬北與雲南交界之後,便依靠地勢,在崇山峻嶺中與清兵周旋,一年下來,這山林中的戰鬥打了幾十次,經驗豐富,李霄原本是個口笨之人,但說起山地戰時卻是滔滔不絕,且極有章法,又講起在緬北時所參加的戰役得失,就連沐劍銘也佩服不已。

    朱駿心念一動,山地營組建之後,因無人有山地作戰的經驗,朱駿只好任命了沐家四家將之一的蘇昌盛為指揮使,但蘇昌盛熟練的弓弩火銃,對山地戰的經驗實在欠缺的很,這個李霄倒是個人才,若是能夠讓他來做這個山地營指揮使倒是最好不過,只是蘇盛昌沒有大過,若是貿然將他撤了多少怕他心裡不舒服,再說李霄是李定國的部眾也是李定國唯一的兒子,將他調來說不定也會讓李定國以為自己並不信任他,將他的兒子調來不過是做質子之用,難免會有嫌隙,不由得暗道可惜。

    這時只聽李霄道︰「這山地營訓練雖然不錯,但是實戰起來卻難免有些疏漏,山林作戰最講究的是隱藏二字,化整為無,偌大的山林中,所部該如鬼魅一般,既要不斷的騷擾敵人,又要讓敵人搜索不出蹤跡,待敵人疲乏之時再借助山林之勢群起而攻之,如此才可百戰百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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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明最強大的李定國出現啦~!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32
第六十五章︰緬甸王子

    朱駿情不自禁的點著頭,正如李霄所說,山地營就該像一群來無影去無蹤的刺客,他們隱藏在深山中,與森林渾然一體,一旦找到目標,便無休止的利用地勢騷擾敵人,直到敵人疲乏之時再傾盡全力發出必殺一擊。森林永遠是他們的屏障,更是他們的武器。

    「皇上,末將以為應該給山地營的戰士都預備好一條鉤索,在山澗中這樣的東西很有用。」李霄又開始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手舞足蹈的說起了鉤索的妙用,讓朱駿和沐劍銘兩個門外漢如小雞一般連連點頭,許多事經他一說,倒還真覺得非常必要。

    「李愛卿,你對山林倒是頗有心得,不如到朕的山地營中任指揮使如何,朕還想借助你為朕練出一隊遊走於叢林的山地營呢。」朱駿半開玩笑的試探,這樣的人才放過了實在可惜。

    不料李霄滿臉愕然的回答︰「皇上,末將就是受了父帥的囑咐前來為陛下效力的,陛下若是用我做親兵或是指揮使都是陛下的主意,末將無不遵從。」

    朱駿喜出望外,想不到李定國如此大方,唯一的兒子也送過來,忙道︰「既然如此,你便做這山地營的指揮使,不要讓朕失望。」他一邊拍拍李霄的肩膀,一邊轉向沐劍銘道︰「至於蘇昌盛就暫時做山地營的指揮同知吧,沐愛卿你幫朕勸一勸他,並非是他又過錯,只是他熟悉弓弩火銃,對山地不甚熟悉,待有了機會朕自然會提拔他。」

    沐劍銘道︰「皇上的話他若是敢不聽,我便拿鞭子抽他。」

    三人大笑,接著又去孤兒們的住處逛了一圈,此時為孤兒們新建的住房、學堂等建築已基本上有了雛形,勉強能夠住人了,三人在那裡整整呆到傍晚,這才在依依不捨的少年們的目光下離去。

    緬甸王都土瓦,王宮。

    王莽白削尖的臉在燭光的搖曳下顯得有些恐怖,他氣呼呼的坐在椅上,聽得近臣所帶來的報告,最後終於忍不住將手中的甜茶就的一潑,大罵道︰「明狗子敢不安分,本王把他們統統殺光,傳本王的詔令,那些在城中散佈謠言的全部絞死。」

    「大王,這個恐怕有些不妥吧,現在散佈謠言的愚民們實在太多,大王若是把他們當了真,殺不勝殺啊。」一個緬官小心翼翼的站出來道。

    「那怎麼辦?現在整個阿瓦城都在罵本王,難道你叫本王去做個聾子只當沒有聽見嗎?」王莽白怒氣沖沖的拍著桌几。

    「大王息怒,其實這些謠言皆因永歷狗賊而起,只要我們平除永歷,這些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緬官道。

    王莽白若有所思的頓了頓,陡然笑道︰「前幾日登基大典忙的頭暈腦脹,真不知道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規矩,突然連這些淺顯的道理都理不清了。」這時有內侍端來一杯新的甜茶,王莽白接過牛飲一口,道︰「既然如此,本王該發大軍親自征討這不知死活的明狗,誰來做本王的先鋒。」

    王莽白的脾氣暴躁,曾經為一條獵犬處死了三名養犬人,就連他們的家屬也不曾放過,單流放為刑徒的就有七十餘口,那次荒誕無稽的獵犬事件也曾轟動整個緬甸,讓人見識到了王莽白的暴虐。就算是最親近的近臣,在王莽白面前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

    緬官聽到王莽白的話臉色已變成了死灰,小聲勸導道︰「現如今緬都不穩,許多前王舊臣們正蠢蠢欲動,大王應該坐鎮阿瓦,只需遣一上將南下拿人即可,何必要如此鋪張,永歷不過是一喪家之犬而已,大王不必掛懷在心。」

    王莽白點點頭,事有緩急輕重,他雖殘暴卻也不昏令,現如今王位不穩,貿然離開緬都難保會後院起火,他並不傻,被人勸解之後便打消了念頭。

    「既然如此,誰可為本王代領大軍?」

    「大王,末將願去。」站出來的是阿朵,上次他帶領陵軍幫助王莽白謀逆立下大功,現如今已是緬都大將,統領緬都全城近四萬的軍馬,可謂是春風得意。

    「好,那麼就拜託將軍了。」王莽白已站了起來︰「宣本王詔令,緬都大將阿朵為討逆將軍,率大軍兩萬,南下緝拿明狗。」

    …………

    北上討伐的日期已經迫在眉睫,緬軍已先期出發,號稱十萬,自緬都殺奔而來。

    新始年十二月初十,朱駿誓師北伐,所轄神勇營、神機營、山地營、水師近五千兵馬傾巢而出,水陸並進北上而去。

    值得一提的是,明軍雖然只有區區的五千人,但在周慕白的攛掇下對外公佈的是二十萬,整整比緬軍的十萬多了一倍,周慕白的理由是,反正緬兵的水分也是大的很,這種事講的就是聲勢,聲勢越大,威懾力就越大,朱駿見無人反對,也就悉心接受,只是覺得多少有些忐忑,五千人去冒充二十萬實在是太假了一些。

    大軍沿路急行了幾日,沿路上的關口城池還未開打,便有人送來犒勞酒食,還真的當明軍是王師一般,其實這些城守們聰明的很,這原本就是朱駿與王莽白的事,和他們沒有干係,既然如此,不管你來的是明軍或者是王莽白的緬軍大家都一視同仁,送糧送酒,而後再等你吃飽喝足了將你禮送出境。

    所以這一路來並沒有戰事,倒是有幾個風塵僕僕的緬人在一天夜裡扎進了明軍的營地。

    大營中,朱駿脫下金光燦燦的厚重鎧甲,穿著涼衫,忍不妨聽到帳外響起了周慕白的聲音。待小桂子通報之後,周慕白釋釋然的進來,等小桂子出了營帳,這才小聲對朱駿道︰「皇上,緬國有一王子從緬都逃了出來,說要拜見皇上面陳王莽白之罪惡,望皇上能夠為他做主。」

    「王子?」朱駿不由得皺起了眉︰「不是說王莽達的子嗣已經被他的弟弟誅除乾淨了嗎?就連那些離的較遠的宗室也不能倖免,怎的又冒出了個王子出來?」

    「皇上,這人是王莽達的第三子,他父王被殺死時他正好在外狩獵,等回城的途中聽到父王被王莽白誅殺的消息便躲了起來,前幾日剛剛在外聽得皇上起兵征伐王莽白的消息,這才星夜趕來。」周慕白道。

    「你讓他來見朕吧。」朱駿的表情凝重,緬國的局勢穩固之後的各種方案他已經有了謀劃,這個時候多出一個緬國王子出來豈不是要把計劃全部打亂?對於他來說,討伐奸賊、清正緬國國體不過是個師出有名的借口而已,王莽達的兒子關他屁事。

    只是這種事卻不能小看,必須小心處理,朱駿好不容易得到了緬人的民心,若是處理不當反而會從一個剷除奸逆的大英雄變為緬人眼中的眼中釘了。

    「微臣這就去。」周慕白對著朱駿行了行禮,出帳而去。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33
第六十六章︰朕很為難啊

    片刻之後,周慕白便帶著一個少年進來,少年只有約莫十三四歲,面龐黝黑,衣飾也並不奢華。

    「下國小王拜見天朝皇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王子眼角還帶著淚痕,見著朱駿已匍伏著拜了下來。

    「起來吧,王子跋涉百里而來,可有何事嗎?」朱駿的面上不冷不熱,想當年緬王王莽達雖然同意朱駿等遺臣入緬,但給予永歷的待遇卻差的嚇人,王莽達將永歷安置在阿瓦城外,給永歷建造了茅屋十幾間作為住宿之用,為了避免與永歷見面時禮儀的尷尬,王莽達竟從未與永歷相見,相互之間也只是打發個漢人通事來傳遞信息。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天緬王三子竟眼巴巴的跪求在朱駿的腳下,朱駿當然沒有好臉給他。

    「小王叔父王莽白弒殺王父,大肆殘殺宗室舊臣,小王僥倖得脫,拜請陛下為小王做主,誅殺奸逆王莽白。」

    「是嗎?」朱駿的語氣平淡︰「朕興王師伐賊,自然是為你報仇的了,你安心在營裡呆著,待朕誅殺王莽白之後,再立你為緬君,以正緬國國體。」

    「謝天朝皇帝陛下,小王何德何能,只望陛下能夠為父王報仇雪恨。」王子心裡竊喜,明面上卻是推辭,一副堅持不受的模樣。

    「既如此,你便下去吧。」朱駿仍然摸不定主意,打敗王莽白後最穩妥的處理方法當然是以王子作為傀儡,遙控緬甸國政。但是這樣的缺點仍然不少,畢竟這世上聽話的人並不多,這王子也會有自己的打算,幾年之後難免還是會翻臉。可是直接將緬甸劃歸大明的疆域又會遭受緬人的反對,鬧將起來不好收場。

    「小王有一物要獻予陛下。」王子突然揚起臉,梭梭的從懷中掏出一方銀盒︰「這是父王生前的王印,是我緬甸鎮國之寶,先王蒙難之時小王正在城外狩獵,那時整個王宮已被亂兵們圍的水洩不通,先王見事已至此,便將王印托付於一名心腹侍衛手中,那心腹侍衛在宮中殺了幾名叛軍,換了叛軍的衣裳逃出城外,交託給了小王。」

    朱駿毫不客氣的接過王印,隨手拋到桌几上,道︰「既然那侍衛可以扮作叛軍逃出,你父王為什麼不逃?」

    「父王悲憤,願與國同亡,不忍受那亡國之辱。再者父王已四十有餘,形體肥胖,就算扮作叛軍也極易被人認出。」王子解釋道。

    朱駿心念一動,又問︰「你來這裡可有誰知道嗎?帶了多少從人?」

    「皇帝陛下,小王害怕有人去告發,所以並未和任何人說過,所帶從人只有十三人。」

    傻子!朱駿心裡冷笑,復又坐回椅上,揮揮手︰「你下去吧,朕自然會為你做主。」

    待王子走後,周慕白已從大帳外掀簾進來,帳內的談話他已全部偷聽了。

    「皇上,這王子該如何處理?」

    朱駿長身而起,在鋪著毛毯的地上背著手踱了幾步,眼眸中已露出殺機︰「若你是朕,會如何處理?」

    周慕白慌忙跪倒︰「皇上言重了,臣子絕沒有是皇上的道理。」

    朱駿滿意的點點頭,方纔他只是無心之言,沒想到周慕白已嚇的面如土色,看來這傢伙敲打之後確實謹慎了不少︰「你不要害怕,為今之計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你來替朕出出主意。」

    「皇上,微臣有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周慕白起身淡定而談︰「除了這個三王子之外,如今王莽白已誅殺了所有緬國的宗室王族,他的目的自然是害怕有人擁立其他王族學他一樣造反。但是卻為皇上行了個大大的方便。」

    「繼續說下去。」

    「遵旨。現如今緬甸的王族只剩下王莽白一系和這個緬國的三王子了,王莽白謀朝篡位,罪惡滔天,待皇上破阿瓦之時定然是要將其滿門抄斬的。那麼整個緬國國內就只剩下這個在我大營中避難的三王子。」

    周慕白說到這裡,眼眸中已閃露出狠戾之色︰「但是,如果我們把三王子也暗暗殺死了呢?整個緬甸就再也沒有任何王室子弟了。」

    朱駿已醒悟過來,點頭道︰「緬甸王室的王族全部自相殘殺死的乾乾淨淨,我們該立誰做緬王?」

    周慕白臉上已露出了笑容︰「陛下是天朝皇帝,緬甸是陛下的臣國,而且這逆賊又是陛下帶兵誅殺的,於情於理,都該是陛下來為緬人們做主,不管陛下是將其國移為郡縣,或是將敕封誰為緬王,那都是陛下的事了。」

    緬甸沒有了王室該怎麼辦?國不可一日無君,地不可一日無主,那麼誰來繼承王位呢?隨便在緬甸挑選一個名門望族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這世上還從來沒有如此荒誕無稽的事。既然如此,朕便勉為其難,先暫領緬國的國政,等找到了前任緬王的子嗣再說,當然,前提條件是如果你能找到的話。

    哎!其實朕也是為難的很,朕乃九五之尊,天下共主,卻要在你這緬甸小國裡日理萬機的打理瑣事,實在是耗費朕的青春,可是有什麼辦法?你們緬甸的王族都死絕了,朕不挑起這個擔子誰來挑?要不你來?好啊!你來啊,朕還真想好好的歇一歇,既然你願意代勞,朕也了卻了一件心事,來吧,不要客氣,明天我就敕封你為緬王。(非常陰暗的對著一邊的沐劍銘嘀咕︰「今天晚上把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幹掉,千萬不要讓這個傢伙見到明天的太陽。」)

    「周愛卿,你會同沐愛卿帶領神機營去見那緬國王子……」朱駿用手掌在脖子處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明白了嗎?」

    周慕白點了點頭︰「微臣明白,絕不會放漏一人。」

    當夜,營中傳出一陣淒厲的慘叫,隨後幾十個身影各自抬著屍體送出了大營外燃燒火化,等這些罪惡隨著灰燼隨風而去時,天已微微亮了起來。

    大軍埋火造飯填飽了肚子之後又開始了征程,傍晚便到達了緬甸南部重鎮仰光。

    仰光地處緬甸最富饒的伊洛瓦底江三角洲,是緬甸南部最大的城市之一,這裡城池高闊、連綿十里,單守衛的緬兵就有六千餘人,明軍路過此地,便有當地的官員送來犒勞之物,申明要慰勞王師,朱駿見人困馬乏便乾脆下令在城下安營,這時前往打探的斥候騎著快馬,飛快的奔回了營地,在行進了三天之後,明軍終於發現了敵人的蹤跡。

    「稟告皇上,我軍前方四十里外發現緬兵,打的是逆王王莽白的旗號,人數有近兩萬,請皇上處置。」斥候下馬之後飛奔大營,不需通報徑直而入。

    「再探!」

    「遵旨。」斥候作輯之後退出營帳。

    朱駿穿著威風凜凜的龍紋金鎧,對身邊的小桂子吩咐道︰「拿地圖來。」

    小桂子早有準備,捧著長匣取出地圖攤在朱駿案前撫平。

    朱駿橫掃帳中諸將道︰「見真章的時候到了,諸將上前,與朕合計合計殲敵之策。」

    「遵命!」一干穿著盔甲的將領紛紛作輯,踏步到桌案四周。

    朱駿用手指了指地圖的一點︰「諸位請看,我們就在此處,敵人在這裡……」

    …………

    夕陽西下,將這一天裡最後的光輝都投向這片大地並許下了黎明時再見的承諾。夕陽的餘輝所照亮的營盤附近的小河旁,那隨著河水流動而浮動的金光。左近營盤處嘈雜的人啼馬嘶聲漸漸被黃昏後的黑夜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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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說海盜過不了馬六甲海峽,關於這一點我很早以前問了幾個研究軍事的朋友,他們的回答是,以當時的船隻根本就封鎖不了馬六甲,就算到了蒸汽時代也不可能。另外,馬六甲海峽對於商業來說是必經之處,因為你是做生意的,從馬六甲海峽穿過去的話能夠減少很多成本,但是並不是說你要從印度洋進入南洋只有一條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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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伏擊

    緬軍中軍大營。

    「傳本將將令,明日之後,所有軍隊固守原地,守候明軍來襲。」阿朵凝望著地圖,長滿了老繭的手指了指地圖上的位置︰「我軍遠師勞頓,又不知明軍的虛實,因此還是穩妥一些的好,固守修養才是上策。」

    阿朵為人狡詐多疑,雖然早已探知明軍最多不會超過五千人,仍然不願主動攻擊,他的計劃是,明軍人數較少,又是客軍,時間越拖對它們越不利,想到了這一層,阿朵氣定神閒下來,乾脆命令大軍依山建營,原地固守。

    「將軍,這裡地勢開闊,若是明軍不攻我們反而取道北上繼續向阿瓦進發怎麼辦?」一名緬將站了出來。

    阿朵斜瞪了那緬將一眼︰「這絕無可能,明軍若是敢避開我們無異於自尋死路,本將倒巴不得他們不顧我們繼續北上呢,到時只要我們率大軍跟隨,到了阿瓦城下,我們與阿瓦的守軍兩面夾擊,明軍必定葬身之地,哈哈!」

    阿朵狂笑一聲,引得其他緬將也跟著大笑了起來,只留下那個提出顧慮的緬將訕訕的撓撓頭一臉的尷尬。

    正如阿朵所說,掌軍之人最忌諱的就是被人兩面夾擊,若是明軍不理會阿朵大軍,直取緬都阿瓦,只會陷入兩難的境地,正是應了前有狼後有虎的古話。可是事情偏偏沒有按照阿朵所預料的那樣發展,緬軍的探子氣喘吁吁的入營來報︰「將軍,明軍突然失去了蹤跡。」

    「再探。」阿朵表情凝重,用手抵著下巴仔細的研究起攤在案前的地圖。

    明軍到底去了哪裡?難道有什麼陰謀詭計不成?阿朵百思不得其解,他曾仔細的分析過明軍的動向,想破腦袋也不明白他們的意圖,按理說,明軍要想獲勝就必須擊敗自己所率領的討伐大軍,可是為什麼眼看雙方就在陣前時突然失去了蹤跡呢?

    「傳令下去,全軍高度警戒,防備明軍偷襲,多放些斥候出去,一定要找出明軍的動向。」

    「是!」傳令兵退出大帳。

    「報!」斥候姍姍來遲。

    「可探查出明軍的動向?」阿朵豁然而起,大聲喝問。

    「稟告將軍,明軍繞過我軍大營,向阿瓦急速行軍,現在已將我部拋離了三十里。」

    「什麼?」阿朵不可置信的僵住,嘴角抽搐了幾下︰「你再說一遍。」

    「明軍繞過我軍大營,向阿瓦急速行軍,現在已將我部拋離了三十里。」斥候又重複了一遍。

    「真是天助我也。」阿朵露出了喜色,對帳中諸將道︰「那狗皇帝當真是不通兵法,竟將自己陷入了死地,弟兄們,陞官發財報效新王殿下的時候到了。」

    許多緬將也是露出了久違的笑意,他們雖然大多都是粗人,甚至連大字都識不得幾個,但也知道明軍在後有追兵的情況下貿然挺進阿瓦城是個多麼愚蠢的決策。

    「傳我將令,阿隆德率領本部五千人馬為前鋒,其餘為後隊追擊明軍。」阿朵興奮的舔了舔厚唇︰「前鋒的兵馬只可尾餃追擊,不可將明軍趕上,既然他們要攻打阿瓦,那麼我們就遂了他們的心願,待到了阿瓦城下再與他們決戰。」

    「拔營!」阿朵揚起手重重的揮下。

    接下來幾天,猶如貓捉耗子一般,明軍北上緊急向阿瓦挺進,而阿朵所率的緬軍則如影子一般緊隨其後,既不趕上明軍決戰,也絕不鬆懈,只是保持二十里左右的距離追擊。

    明軍似乎並不為身後的追兵擔心,慢悠悠的沿著緬甸第二大河錫當河一路北上,等到了東吁地界又突然失去了蹤跡。

    「不見了?好好的為什麼又不見了蹤影?」騎在馬上的阿朵氣的肺都要炸了,明軍行蹤詭異,他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卻總是揭不開答案,按道理說明軍已被自己的大軍和阿瓦城的守軍夾在了中間,他們還能玩出什麼陰謀來?

    而且明軍的意圖太明顯不過,就是衝著阿瓦城去的,難道他們有什麼迅速攻破阿瓦的武器嗎?所以才急沖沖的趕往阿瓦,試圖在自己大軍趕到阿瓦城下前攻破阿瓦城?

    阿朵搖了搖頭,這個想法是在太荒謬了,自己離明軍並不遠,一定能在明軍到達阿瓦之後的一個時辰到達,阿瓦是緬國都城,不說固若金湯,卻也不是一個時辰之內就能攻破的,就算如此,阿瓦城內仍然有兩萬的緬兵,區區五千的明軍能夠自保都成問題,別說一個時辰之內將他們消滅了,可是問題到底出在哪呢?

    「明軍是怎麼不見了蹤影的?你給本將細細說來。」阿朵將馬鞭揚起,指著馬下的斥候道。

    「昨天傍晚,我們還看到他們在二十里外紮營,半夜時仍然看到他們的大營中燃著篝火,可是第二天清早,竟沒有看到他們的大軍出營,弟兄們心裡奇怪,便派了小的冒險近前探查,卻發現這根本就是一座空營。」

    阿朵皺著眉頭想了想,突然放聲狂笑︰「哈哈,本將還道明軍有什麼陰謀,不曾想是連夜急行,意圖甩開我軍的追襲,哼,這點小把戲也想瞞天過海,傳我將令,全軍加速前進,務必要死死的咬住明軍。」

    東吁北境。

    緬甸多山,森林繁茂,而這裡正是由東吁北上的必經之路,五千明軍靜悄悄的埋伏在道旁,精心的佈置了一個陷阱,只等著獵物扎進來。

    阿朵的計算完全錯誤,他原本以為明軍急於趕到阿瓦城決戰,卻想不到,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幻象而已,明軍真正的意圖仍然是殲滅他,朱駿再笨,也不會愚蠢到帶著兩萬大軍到阿瓦城下腹背受敵。現在敵人已經上當,並且毫無意識的開始慢慢掉進了這個精心策劃好的陷阱裡。

    先是突然繞過阿朵的大軍,讓阿朵產生明軍急於趕到阿瓦決戰的錯覺,接著便是帶著尾隨其後的緬兵走了三日,漸漸的麻痺阿朵。最後,再做出一副連夜急行軍的姿態,讓阿朵更加安心,催促大軍加速前進從而失去了警惕,而明軍並沒有連夜急行,他們趁著夜色,躲過了緬人探子的偵察,迅速的在這裡設下了埋伏,等待著急於追趕明軍的阿朵率軍通過,接著便是雷霆一擊,將阿朵打趴在地,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一切都佈置好了嗎?」朱駿的臨時指揮所設在附近的密林裡,這一場仗非常關鍵,如果讓阿朵發現明軍的意圖,那麼這幾日的佈置都功虧於潰了。

    「一切佈置完畢,神機營截取道路,神勇營埋伏在道路兩旁,山地營在四周密林處,水師作為預備隊使用,暫時顯露不出破綻。」周慕白剛剛從前沿視察回來,向朱駿稟告。

    朱駿點了點,淡淡了笑了笑掩飾住了心內的緊張︰「周愛卿,你來說說看,此戰我們有多大的把握?」

    「此戰必勝!」周慕白堅定的脫口而出。

    「哦?此話怎講?」朱駿面露喜色,他實在是過於緊張,這是他第一次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雖然計劃周密,但是心底仍然沒有多大的把握,他之所以這樣問,其實就是想讓周慕白給自己打打氣,讓自己有點底而已。

    周慕白眼眸閃露出狂熱,聲音略帶沙啞的道︰「此戰不但會必勝,而且一定要勝,陛下手裡的本錢並不多,若敗則是萬劫不復,陛下也將身首異處,所以,陛下一定要相信,大明必勝,明軍威武!」

    「皇上,我們已經沒有了退路,只有一往無前,我們每一次都在冒險中度過,微臣相信皇上,所以才願意與皇上同生共死,願意陪著皇上一起度過這段最艱險的歲月,大明的遺臣們也相信皇上,所以他們才願意追隨您入緬,生死相隨!若是連皇上都沒有了自信,那麼我們這些追隨皇上的人該當如何?所以,您必須相信,大明社稷萬年長存,陛下您更是天命所歸,必定洪福齊天。」

    朱駿深望周慕白一眼,仰望天際,喃喃道︰「你說的對,大明必勝,朕授命於天自有皇天祐護,必將除奸逆、驅韃虜,縱橫四海,為我大明打下萬世基業。」

    朱駿的話音量並不高,卻能清晰的傳入身為警戒的每一個人耳中,也同樣感染到了每一個人,他們輕輕隨著朱駿默念︰「大明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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