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永曆大帝 作者:樓主大大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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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31002 2010-1-5 17:00: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2 372542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18
第四十八章︰日進金斗

    「在下出一百二十兩白銀一匹買斷這批貨物。」那漢人從角落中走了出來,顎下蓄著小撮的羊須,半瞇著的眼陡然張開,倒顯得精神矍鑠,他走到朱駿面前拱手為禮,用帶有江南的口音道︰「在下姓馬,單名一個仁字。」

    朱駿對他微微一笑算是還禮,眼光卻掃向坐落在四周的商人,只見他們大多數人已面如土色,猶如鬥敗的公雞一般心神不寧的不知想些什麼,只有一兩個商人仍是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樣,在一旁咬牙切齒的琢磨。朱駿催促道︰「這位馬先生已出價一百二十兩白銀一匹,諸位,還有加價的嗎?」

    鴉雀無聲。

    朱駿知道一百二十兩已經到了極限,這絲綢原本只值六兩銀子,現在竟漲了整整二十倍的價格,這才是真正的物以稀為貴,他仍是不甘心的又問了一聲,商人們仍然沒有人應話,朱駿長身而起,對著懊惱的絲商們抱了抱拳︰「既然如此,便辛苦諸位了,若沒有別的事諸位請回吧,來日再有生意,小弟定會按時通知諸位。」

    這時便有商人稀稀落落的離開,也有幾個商人神情恍惚的坐在椅上,那個先前競價的呂宋商人突然紅著眼站出來吼道︰「我出一百三十兩銀子,在下只是想問問,能否將在下的土地田產也一併折算進去?否則這貨銀一時也不能湊齊。」

    「能的,只是這土地的估價必須合理。」他一邊說一邊望向那個叫開價一百二十兩的馬仁。馬仁笑著搖了搖頭,灑脫的道︰「在下家底淺薄,恐怕是不能再加價了,這三千匹絲綢不要也罷。」

    朱駿點點頭,待其餘的商人全部離去,主艙內只剩下開價的呂宋商人和朱駿、馬仁三人,馬仁在一旁背著手,對朱駿道︰「買賣雖未做成,可否讓馬某在這裡坐坐再走?」

    朱駿猜測馬仁待會有話要說,對著他點點頭,便和那呂宋商人談起了交貨付款的事宜,整整三千匹的絲綢,每匹的價格是一百三十兩銀子,總共是三十九萬兩紋銀,朱駿得出這個數字時原本還以為算錯了,又重新算了一遍,仍然一分不少,這才壓抑處怦然亂跳的心臟繼續與那呂宋商人商談付款事宜。

    那呂宋商人只有現銀三十一萬兩,其餘的八萬兩要拿房產土地來償,二人商定三天後共同去呂宋商人的土地那裡估價,又立下了字據文書,那商人顯然還要急著回去變賣些珠寶多湊些現錢,急匆匆的走了。

    「草民馬仁拜見皇上,吾皇萬歲!」呂宋商人前腳剛走,馬仁便突然撩起袍子對著朱駿磕頭。

    朱駿並不去扶他,不動聲色的將桌上的文書字據收入懷中,雖然不知道馬仁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但他也不想去問,只淡淡的道︰「平身吧,起來說話。」

    馬仁站起身,又對著朱駿作了個楫,倒並不顯得拘謹︰「皇上做的好買賣,一船幾萬兩銀子的絲綢竟能賣到近五十萬兩,馬某佩服之至。」

    朱駿也深有同感,他原本沒想到半船絲綢能夠賣出這麼高的價錢,但這白紙黑字的字據在自己的懷裡,容不得自己不信,心裡也難免有些得意,但是面上卻沒有顯山露水,他不知道這馬仁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更不知道他的來意,所以還是決定謹慎一些的好。

    「朕不過是略施小計罷了,能哄抬到如此高的價格還是多虧了你,朕瞧你並不像是絲商,不知登船是否另有其事?」

    朱駿淡淡一笑,其實早在絲商們進來他便注意到了馬仁,他既沒有絲商們對自己生意的擔憂,競價時也是滿臉的無所謂,完全不將競價放在心上,可是當價錢漲到一百兩時他卻突然站出來叫到了一百二十兩,由此可見,這人做的應該不是絲綢生意,否則在貨棧尚在缺貨的時候不可能顯得如此從容,之所以將價錢叫到了一百二十兩恐怕也是為了幫助朱駿將價格猛然哄抬上去,只是他這樣做難道就不怕別的商人都不跟進嗎?或許是他另有什麼打算,朱駿實在是把握不定,索性坐回椅上緘默不言,既然這人找上自己,不怕他不將自己的真實意圖說出來。

    「皇上言重了,今日馬某到此有事相求,還望皇上恩典。」馬仁道︰「在下原籍蘇州,祖上在呂宋有幾艘不算大的商船專門供海商們運送貨物,幾十年下來倒也頗有些家底。」

    「前幾月卻突然從呂宋竄出來一夥海盜,馬某一月前便被劫了一條海船,因此還損失了一批貨物。」馬仁說到這裡歎息了一句,眼眸的餘光觀測著朱駿的臉色,他見朱駿仍然無動於衷,又道︰「皇上所坐的這艘貨船倒是像極了馬某被海盜劫持的那艘,只是不知怎的被人換了新漆。」

    朱駿坐不住了,原來自己這艘船便是從馬仁那搶來的,現在苦主找上門了。不過他並不擔心,這船就算是姓馬的那又如何?這年頭凡事講的都是證據,這世上哪有說東西像他的便是他的道理,只是朱駿仍然沒有瞭解到馬仁的意圖,這個老東西既然覺得自己可能是搶劫了他貨船的海盜為什麼不去報官,反而敢隻身找上門來?

    「哦?是嗎?」朱駿臉上露出一絲驚訝,接著笑道︰「這條船也是朕新買來的,想不到竟和馬卿家的頗有相似,這倒是巧了。」

    一句話,朱駿便將自己推的乾乾淨淨,不管這姓馬的有沒有證據,都和自己沒有關係,就算這條船是你的,那也是我從人手中買來的,說不定賣船給我的那些人正是那些海盜也不一定,可是那又怎樣?我並不知道對方是海盜,我只是買條船而已。

    馬仁輕笑一聲道︰「一條貨船而已,馬某並不放在心上,不過是睹物懷情罷了。」

    他灑脫的揮揮手,倒是頗有氣概,接著又道︰「只望皇上能夠帶著草民一起出海行船,草民在呂宋頗有些勢力,願為吾皇效力。」

    聰明人啊!朱駿心裡感歎,姓馬的發現自己劫掠了他的貨船非但沒有激動的來理論或者報官,反而意識到了海盜給他所帶來的商機,運半船絲綢就能賺二十倍的利潤,相比這些來說,一條貨船連個屁都不算。

    「好說,好說。」朱駿瞇著眼,正謀算著如何安置這個姓馬的,這傢伙八成知道了自己一面派人扮作海盜劫掠,一面在此經商的運作了,若想萬無一失當然是趁著現在的功夫將這個傢伙一刀宰了,只是朱駿卻拿不定主意,姓馬的既然敢來,誰知道會不會後著呢?若是他來之前將此事告訴了自己親信,自己一刀將他殺了反而會撕破臉。

    既然不能殺,那只能撫了,朱駿不由得暗暗苦笑,想不到今天讓一個海商耍了一把。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18
第四十九章︰船廠

    朱駿一時拿不定主意,便將那馬仁安排在船上,彼此也閒聊了幾次,倒是覺得這姓馬的倒有一些見識,接下來朱駿仍然是如法炮製,分別找來陶瓷商人、藥商等競相拍價,整整十條的大貨船竟賺了紋銀近一百九十萬兩。

    這一趟下來,幾乎搜刮了整個呂宋各行各業巨商大賈的所有產業,就連朱駿也吃驚於這個龐大的數字,看著一箱箱的銀子被人裝上船隻,真的忍不住想要撲上去好好的親上一口,只是他知道,像這種物以稀為貴的錢最多也只能賺這一次,若是仍然如法炮製再運上一船貨來價格便會狂跌下去,這些貨原本就是搶來的,轉手一賣便獲利如此之豐,這錢就像撿來的一樣。

    到了第三日,那呂宋商人便邀朱駿去看他的地產,他還欠了朱駿整整八萬兩銀子的貨款,說好了要用房屋地產來贖的。

    朱駿這段時間一直呆在船上,現在生意上的事了結了大半,也興致盎然起來,換了一身青色的長衫,在沐劍銘等人浩浩蕩蕩的擁簇下下了船,臨走時朱駿還不忘拉上了馬仁,此人世居呂宋做了半輩子的生意,對土地的價值當有一些瞭解,朱駿打算讓他參謀參謀。

    那呂宋商人的土地離港口並不算遠,朱駿仍是租了百來匹騾子馬車,反正現在有的是錢,這些車馬費也算不得什麼,只半個時辰功夫便到了地頭。

    這裡位於港口的東南,一面臨海,其餘方向俱是一馬平川,片刻功夫,便到了一處田莊,朱駿與諸人都下了馬車騾子,被那呂宋商人迎了進去,那呂宋商人態度極好,拿出地契房契一併放在桌上,朱駿也不客氣,一面拉著馬仁估算價值,一面讓人去丈量土地。

    土地共有二十傾,近三千畝水田,相當於每畝地三十兩銀子,還算上了一處大宅子,這價錢要是放在呂宋倒也算是十分低廉了,只是這裡近海,土中含鹽量過多的緣故所以收成並不算好,這樣算下來倒是朱駿有點虧了。

    朱駿與馬仁商議了一陣,馬仁倒是覺得這土地可有可無,只是對朱駿道︰「若這土地只是用來耕種倒值不上幾個銀子,只是那商人恐怕家產只剩下這些了,皇上既已賺了他三十一萬兩白銀,便只當這塊地是個綵頭吧。」

    朱駿卻不以為然,在他的思想裡,土地並不只是用來耕種的,這塊地換算成現代的計量單位就是七八十平方公里,雖然不算肥沃,對朱駿也算是一筆大大的財富,他坐在楠木椅上,思考了許久,這才抬眼對馬仁道︰「若是朕在這裡造一座船廠需要什麼條件?」

    馬仁道︰「船廠倒是好建,只需有船匠便成,只是這造船的工程浩大,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見功的。」

    「朕要造的是戰艦,不是貨船。」朱駿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意圖,這裡雖是呂宋處於西班牙人的管轄範圍之內,但是同樣也有大批的西班牙移民,如果能招募到一批西班牙的造船工匠,再大把的投入資金,要造出西洋戰艦並非沒有可能,要知道幾十年前橫行一時的西班牙無敵艦隊可是風雲一時縱橫四海的,雖然艦隊已被英國人擊敗,帝國也日薄西山,但造船的技術人員仍然還在,朱駿有的是錢,缺的卻是技術。

    想到這裡朱駿不由得啞然失笑起來,在西班牙的殖民地上招募西班牙人做船匠來製造戰艦實在太過不現實,西班牙殖民政府再傻應該也知道養虎為患的道理,理論上雖然可行,但是實際上卻是癡人說夢。

    馬仁態度卻嚴肅起來,認真的分析道︰「陛下若是想造戰艦,馬某倒是有一些想法。」他深沉的眼眸望了朱駿一眼,愈發認真起來︰「在呂宋顯然是不可行的,這南洋海島羅布,陛下要想找塊地皮出來倒不是沒有可能,造艦最重要的一環卻是熟練的工匠,好在馬某倒是認識一些,可以為皇上盡上一些微薄之力。其次便是大炮了,戰艦在海上多是靠火炮攻擊,若是沒有先進的火炮,就算是戰艦如何堅固恐怕也無濟於事,說到底,這些都是需要技藝的事。」

    朱駿點頭同意馬仁的分析,道︰「工錢不是問題,只要有技藝,他們要多少朕給多少,只是不知這呂宋是否有佛朗機船匠,若是能造出西洋戰艦出來,朕花多少銀子都無所謂。」

    「馬某倒是認識一些佛朗機的船匠。」馬仁臉上帶笑,聲音中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朱駿立即明白姓馬的要談條件了,不由笑道︰「馬卿家放心,朕並非刻薄寡恩之人,你是南洋海商,對南洋風俗人情知之甚多,朕將來還有借重的地方,定不會虧待於你。」

    馬仁這才放下心,他是個聰明的商人,在朱駿登岸時便已明白了朱駿的價值,若是能夠攀上這棵大樹,馬家的海貿生意便能立即從南洋眾海商中脫穎而出,只要朱駿的海盜不打劫馬家船隊,那財源豈不是滾滾而來?

    相互利用也是需要資本的,要想讓人家看的上馬家,這力倒是該出的,馬仁心裡盤算了片刻,道︰「馬家的大小商船也有十幾艘,自己便建了一個修船廠,這修船的工匠與造船的工匠其實是融會貫通的,若是讓他們為陛下造船倒不致埋沒了人才。」

    「另外馬某在馬尼拉時也認得幾個佛朗機的船匠,馬某聽說西班牙國自幾十年前海戰失利之後,國勢日衰,便沒有了再造新戰艦的餘力,因此許多技藝高超的船匠從此失去了飯碗,有一部分人更是揚帆出海,想在海外找口飯吃,他們大部分聚集在呂宋總督的駐地馬尼拉城,若是陛下願開出價錢,馬某倒是願意為陛下跑上一趟,招募一些匠人來。」

    朱駿連連點頭,姓馬的既然開出了他的價錢,自己若是不給他些好處總是說不過去︰「這事朕便交給你去辦,花多少銀子都無所謂,至於你們馬家嘛……」朱駿頓了頓,賣了個關子道︰「馬卿家可有舉家搬遷的魄力?」

    「舉家搬遷?陛下這是何意?」

    「朕想讓你將馬家的所有產業全部搬遷到緬南,從此之後馬家的船隊全部由朕庇護,暢通南洋絕不會再有海盜襲擾。」朱駿已有了扶持馬家的打算,更何況他的護船隊但至今沒有海商願意投保繳納保金,都保持著觀望的態度,畢竟海盜兇惡,誰知道你的護船隊能不能有保住商船的能力。

    而朱駿打算讓馬仁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不留餘地的讓馬家在短期內能夠賺的一筆大錢,這樣既能夠讓報答馬家的襄助之恩,又能在南洋樹立一個典型,讓更多的海商加入護船隊。

    「陛下,此事事關重大,還需容馬某再想一想。」舉家搬遷並不是鬧著玩的事,馬仁縱是有這魄力也不得不仔細的斟酌一二。

    「那你好好想想吧,朕乏了,你且退下。」朱駿相信馬仁是個聰明人,待他計算好得失之後定會給出一個自己滿意的答案出來,倒並不著急。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19
第五十章︰海盜相爭 上

    呂宋西南海域。

    六艘大型戰艦以西洋戰艦為中心呈品字形擺開,在海平線上,四、五艘戰艦破浪而來,漸漸的放大了身形,舷首的劉二用單筒鏡仔細觀看,只見對方的船隊上懸掛著醒目的黑底骷髏旗。

    劉二皺了皺眉,將單筒鏡交在了一旁的張有德手裡,張有德對著鏡口瞄了幾眼,神色凝重,道︰「劉指揮使,這些船是哪條路上的?」

    劉二揮手招來傳令兵,對他下令道︰「傳我將令,撤右帆降下航速,炮手裝填好火藥,所有弩手、刀手全部在甲板集合,通知各船準備戰鬥,看主艦旗號行事,明遠號打頭陣。」

    「屬下遵命。」傳令兵都是從嗓音洪亮者選出,待劉二吩咐完畢,那傳令兵便大聲的吆喝起來。接著便有旗手向各船發佈命令,號手吹響了螺號。

    劉二這才回過身回答張有德問題,他故作輕鬆的道︰「對方有五艘大型的戰船,看旗號該是呂宋附近的海盜,只有呂宋的海盜才會學習佛朗機海盜那樣用骷髏作為旗幟,呂宋海域附近最大的海盜是水鷂子,能夠調動如此多的艦隻出來的也只能是他,看來今日你我有一場惡戰要打。」

    張有德認真聽著劉二的分析連連點頭,及到最後又忍不住疑惑起來,道︰「他們只有五艘大船如何是我們的對手?這豈不是來送死嗎?」

    劉二半瞇著眼,道︰「也不盡然,你再用西洋鏡看看,對方船上並未裝載火炮,船身輕盈,恐怕是連壓艙石也拋下了。恐怕水鷂子是想讓利用速度的優勢撞上我們的戰艦而後攀爬上來與我們近戰,張指揮,水師的弟兄近戰格鬥比之神勇營差了不少,此戰能否得勝完全看你的了。」

    張有德大受鼓舞,抽出腰間的長刀朝半空劈劃幾下,咧著嘴道︰「弟兄們整日呆在船上已憋壞了,這些死賊來的正好,給弟兄們練練刀。」

    劉二猜的沒錯,水鷂子所憑借的正是利用近戰的方式消滅這一夥水賊。水鷂子原本是呂宋一地的豪強,後遭受西班牙殖民當局的打壓,便散盡了家財揚帆出海在呂宋海面逛蕩了整整十一年,終於從眾水盜中脫穎而出成為呂宋海面上的大盜。

    原本每月劫持一些商船的日子倒也瀟灑,可誰知這幾個月來冷不丁的竄出了一支更加強大兇惡的海盜,他們劫持商船倒也罷了,竟連同船主水手一齊殺了。這可是海盜們的大忌,須知海盜們的營生全指望這些海商過往海面,胡亂殺人,豈不是殺雞取卵?非但你們這一夥新來的海賊沒有了飯碗,我們這些盤踞了數十年之久的本地海盜也沒有食吃了。

    跑江湖的最忌的就是搶人飯碗,你他娘的搶了老子的飯碗倒也罷了,吃飽喝足後居然連飯碗都砸了,他娘的這豈不是斷人生路。

    所以,水鷂子來了,有備而來。

    五艘快船,再加上近千名盜眾,這是水鷂子能夠調動的極限,他在水寨裡潛伏了整整兩個月,一直都在關注著這支新海盜的動靜,終於,他找到了應對的方法。

    新來的海盜之所以能夠橫行無忌,多半是因為他們所擁有的戰艦不但火炮威力強大,而且航速較快,能夠輕易的追上商船並且從容而去。水鷂子將自己戰船上的所有雜物,甚至連火炮都卸了下去,目的只是為了增加戰船的速度。

    既然火炮沒有對方犀利,那麼就看誰的刀狠了。水鷂子已到了中年,披頭散髮的提刀站在甲板上呼喝著下屬,時不時抬眸惡狠狠的盯著遠處越來越近的黑點。

    主艦上兩百五十餘名水盜已集結完畢,他們手中揚起的都是最趁手的鬼頭刀,身上纏繞著勾索,這些都是跟了水鷂子十幾年的老人,也跟著水鷂子縱橫了呂宋海域十幾年,水鷂子決定拿他們當作首攻的主力。

    「老子帶著你們在海上混了十幾年,你們捫心問問,老子可曾虧待過你們?」水鷂子掃視每一個人的臉頰,一口濃痰吐在甲板上,大聲吼。

    「沒有。」盜眾們揚起鬼頭刀一起大吼回應。

    「好!」水鷂子兩眼放光,猛然跺了跺腳引發了一聲強烈的碰撞聲,可見他的腳力不弱。

    「對面的雜種要搶我水鷂子的飯碗,你們答應不答應?」

    「不答應!」有人回答。

    「戳他娘的,弟兄們跟他們拼了。」

    「大哥沒了飯碗弟兄們也要去喝西北風,大哥你說話,弟兄們刀山火海不皺眉頭。」

    水鷂子的臉上已展露出笑容︰「好!這才是好兄弟,待兩船交錯之後,老子打頭陣,誰要是不跟上的就是孬種。」

    另一邊,察覺到水鷂子意圖的劉二已穩穩的下令讓船隊在海上生生的打了個半旋,用船側對準了對方的船頭,這是極其冒險的行動,若是讓對方的船隻攔腰撞來,船身根本就受不了如此猛烈的撞擊,很有可能就此沉沒,原本兩船相撞時最有利的方法是用尖細的艦首去突破對方,但是劉二決定先用船側的火炮轟一轟對方的戰船再調轉船頭,以求在近戰時能夠取得更大的優勢。

    甲板上,主艦的一百名神勇營戰士和三十名神機營弓弩銃手集結完畢,他們組成一個整齊的方隊,在張有德的盤視下凝立不動。船上其餘的水手也紛紛拿起了趁手的武器,他們在航行時是水手,臨戰時他們又成了身經百戰的士兵,這些人在從前全部是緬南各水寨的悍匪,收編之後又被拉入山谷整訓,近戰能力雖不能和神勇營相比,卻也絕不比普通士兵、水盜要差。

    「轟隆隆……轟隆隆……」數十門火炮一齊開火,呼嘯著投向對面越來越近的戰船,一艘海船被鏈球製成的炮彈擊中,船身猛的振動了一下,甲板處破了一個窟窿,只是並未受到重創,仍然藉著風帆的動力飛速的向前破浪而行。

    又打了幾輪火炮,終於有一條呼嘯而來的海船擊中了桅桿,速度不由得頓了頓,甲板上幾個盜眾被栽下來的桅桿壓中發出震天的慘叫,桅桿被毀,左右兩翼卻仍然被風鼓的滿滿的,船身一時失去了平衡,原地打了幾個轉,開始向右傾斜正好撞到了從後趕來的另一隻戰船上,兩條海船 的一聲撞在了一起,一時間海面上到處都是散落的木屑船板。

    海船雖然受挫,但船上的盜眾卻損失不多,只是暫時延緩了兩條船的速度而已。這個時候,其他三艘海船已猛然衝到近前,與西洋戰艦的距離不過三百來丈。

    「卑鄙!」劉二大罵了一句,他原本以為自己七條戰艦共有水師、神勇、神機三營兩千人的規模,而對方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千人,近戰的話也佔不到任何便宜,可誰知這五艘戰船竟全是衝著自己主艦來的,這樣一來,其他的戰船救援不及,便是主艦上的六、七百人應付對方的上千人了,好在有兩艘敵船被火炮阻擊,一時半會還攻不上來,這樣算下來,雙方的實力算是旗鼓相當了。

    「轉舵,正面迎敵。」劉二大聲呼喝,一面對身後的傳令兵道︰「讓旗手給其他戰船發令,先不要管主艦,將那兩艘受創的敵船打下海餵魚再說。」

    龐大的西洋戰艦在一陣水手的呼喝聲中艱難的扭動著身軀在水面打了個半旋,終於將艦首對準了蜂擁而來的三條戰船……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19
第五十一章︰海盜猖獗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碰撞聲響起,當先而來的戰船狠狠的撞在西洋戰艦的艦首處,船身劇烈的顫動起來,讓兩船停留在甲板上的士兵、盜眾都不由得打了個趔趄。木屑橫飛之後,許多人還未站穩身子,又是一聲巨大的碰撞,緊隨其後的另一艘戰船撞到了西洋戰艦的另一側,幾個沒有扶穩的士兵 的一聲被甩入了海裡。

    「弟兄們,隨我殺!」水鷂子堪堪穩住了身形,將盤繞在身上的勾索解下,揚著手在空中揮舞了幾圈,最後脫手向對面高過頭頂的西洋戰艦護欄處揮去,長溝在空中寒芒一現,穩穩的嵌入護欄處的木板,水鷂子大吼一聲,用嘴餃住刀背,雙手拉住繩索一個縱躍貼上了對面戰艦,順著長索向上攀爬。

    其他盜眾紛紛如法炮製,甩起長溝定住對面的戰艦,沿著長索向上攀爬。

    「所有人去艦首戒備,決不可放賊登艦。」張有德憤怒的脫下甲衣,眸光血紅的提刀奔向艦首。

    明軍們見張有德奮不顧身,也隨後蜂擁而上,銃手、弩手們搭弦上藥,探出弩槍朝下射擊。

    隨著一陣火槍轟鳴聲響起,呼嘯的弩箭也被拉開的弩弦彈射而出,便有幾個中箭、中彈的水盜悶哼一聲,摔落海中。

    「江千戶,怎的才射死這幾個。」張有德看到戰果不由的有些失望,扭頭喝問一旁的神機營千戶道。

    「指揮使大人,他們是沿著繩索往上攀爬,有船體遮蔽,是射擊的死角,弟兄們有力也使不上啊。」江千戶雖然屬於沐劍銘管轄,但自從出海之後皇上改變了編製,暫時將他的隊伍與神勇營混編到了一起,現在由張有德轄制。

    「神機營的弟兄全部退後,其餘人上去拿傢伙砍附在船上的繩索。」

    弩手、銃手們聽到命令,一分也不敢耽誤,紛紛向後撤了一步,這時,第三條戰船 的一聲撞了過來,船體又是一陣抖動,許多人站立不穩被拋飛在甲板上,而攀爬的海盜們也被震下幾十人下海。

    「劉指揮使不好了,底艙進水了。」一名光著膀子的水手匆匆的從底艙跑到甲板,大聲吼。

    「張指揮使,甲板的防務就交給你了。弟兄們,隨我到艙底去堵水。」底艙進水的後果將會導致整條船的沉沒,這艘西洋戰艦是水師能夠縱橫南洋的保證,若是交待在這裡可不是鬧著玩的,不說皇上怪罪,水師的戰力也將生生的降低一個檔次。劉二二話不說,揮揮手命令水手們全部下艙底堵住缺口。

    「殺!」當先的一個海盜終於爬上了甲板,還未等他穩住身子,便見到眼前刀光一晃,身首分離摔落入海。

    其餘的明軍仍然提著刀不斷的切割著勾索後的長繩,這長繩顯然是牛皮摻雜了金線製作而成,結實耐磨,急切之下難以割斷。張有德已鐵青著臉用手一揮道︰「不要割了,弟兄們三人一組各自結陣,牢牢護住船。」

    有更多的水盜攀了上來,船首的空間並不算大,雙方並沒有迴旋的餘地,都是瘋狂的舞者長刀狠劈,既沒有任何的戰術,更沒有所謂的陣法,有的只是刀光交錯之後的血肉橫飛,雙方都已殺紅了眼,拚命擁簇著同伴舞刀向前,踏過同伴的屍體衝殺……

    ………

    臨近八月,此時呂宋的天氣正是颯爽,朱駿一邊讓馬仁前去呂宋首府馬尼拉招募船匠,另一面讓沐劍銘去招募漢人,無論老幼,只要有一個願去緬南的全部贈予五兩銀子過活,一些孤苦無依的漢人不願意去的,也將他們安置在自己新得來的那塊田地上,每人十畝的地,到了年底只需交納收成的十分之一,朱駿之所以這樣做,無非是想籠絡呂宋的漢人罷了。

    在南洋的漢人華僑大多數是從福建、江浙一帶來的,台灣鄭氏在他們的心目中很有聲望,朱駿這個大明堂堂正正的天子反倒沒有多少的影響,朱駿一面扮作海盜去做婊子,另一面卻要裝出一副仁善的模樣立牌坊,為的只是將來能夠讓所有的漢人全部團結在他的周圍。

    南洋地域廣褒,各地之間更有大海相隔,將來若想成事沒有各地漢人的支持顯然是不成的。

    阿姆斯雖然做過牧師,卻也是一個鑽營的好手,只短短幾天功夫便藉著朱駿的威勢拉攏了一批西班牙當地的官員,朱駿也樂得清閒,一些船隊與當地政府打交道的事全部托付於他。

    這時,海灣處駛來一條中型商船,船帆顯然受過襲擊,裂開了一道一人高的口子,船身向右傾斜著行駛而來。守衛在碼頭的呂宋當局水警顯然意識到了這是一艘受過海盜襲擊的船隻,連忙派了一艘小船上去盤問,很快,一個消息迅速的在港口處傳了開來。

    盤踞在呂宋十數年之久的悍匪水鷂子被殺,同時被殺的還有二十多個海盜的頭目,其餘的水盜全部被俘,全軍覆沒。

    消滅這伙水盜的既不是武裝的商船,更不是呂宋的海軍,而是另一夥令人聞之色變的悍匪,他們殺死水鷂子後,又劫掠了一艘中型商船,這一次他們沒有大開殺戒,只是搶劫了船上的貨物,並且讓商船的主人帶著幾十顆海盜的人頭來到港口。

    消息猶如長了翅膀一般傳遍了呂宋各港,原本還抱著僥倖心理的海商們打消了念頭,漸漸離開了海港,打算轉做其他的生意。沿岸的港口也逐漸開始荒廢起來。

    馬尼拉,總督府。

    赫查金伯爵拍打著漆木的辦公桌大聲怒吼︰「這是挑釁,赤裸裸的向帝國以及殖民地當局的挑釁,這群該死的海盜,再這樣下去整個呂宋就會變成死島,我們將失去自由貿易的權利。格朗斯中校閣下,你的海軍為什麼還沒有出動?你往日不是吹噓呂宋海軍是南洋的又一支無敵艦隊嗎?現在它在哪裡?」

    侍立在一旁的幾名軍官低頭不語,格朗斯中校挪動了下嘴唇,欲言又止。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赫查金伯爵背著手怒氣沖沖的道︰「進來。」

    帶著單片眼鏡的書記拿著一份報告進來,小心翼翼的放在辦公桌上。

    「上帝啊,又發生了什麼事?」伯爵不去看報告,從書記的臉色中就已知道傳來了壞消息。

    「尊敬的港督赫查金伯爵閣下,呂宋東北的阿布港受到了海盜的襲擊。」

    「阿布港?」伯爵痛苦的揉著太陽穴仰躺在椅上,仔細的回憶著阿布港的資料。

    阿布港位於呂宋東北角的阿布海灣,是一座並不顯眼的中小型海港,防禦能力也非常薄弱,只有三百名殖民地士兵和九十餘明西班牙士兵戍防,除此之外,港口還安置了四門十六世紀落伍的火炮。

    伯爵痛苦的搖晃著腦袋︰「諸位,我們又一次的讓猖獗的海盜襲擊了港口,這是整個帝國的恥辱,我也將無顏面對腓力陛下。」

    「我想知道的是,這群海盜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伯爵又激動的拍起桌子。

    一名少校軍官站了出來,向伯爵脫下軍帽致意道︰「港督大人,我聽說在這伙海盜中有一條荷蘭戰艦,我想會不會……?」

    「你的意思是說這伙海盜與荷蘭人有關?」伯爵狐疑的抬眸直視著少校,期許著答案。

    「很有可能,荷蘭人一直都是這樣做的。」少校肯定的說。

    荷蘭曾是西班牙的領土,自無敵艦隊戰敗之後,宣佈獨立。曾與西班牙發生過多次戰爭,在遠東,荷蘭東印度公司派遣艦隊襲擊了西班牙人的殖民地馬六甲,獲得了馬六甲的統治權,直到現在,兩國仍然齷齪不斷,少校的猜測並非沒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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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與虎謀皮

    呂宋總督赫查金伯爵陷入了沉思當中,總督辦公室內,幾名軍官無所適從的輕聲咳嗽,只有戴著單眼鏡片的書記員穩立不動。

    「少校,你繼續說下去,我需要的是證據。」總督抬起頭繼續說,不管是在歐洲還是遠東乃至南美,荷蘭人的力量遠比日落西山的西班牙人要強勁的多,就算懷疑到海盜事件與荷蘭人有關,總督恐怕也拿不出更好的辦法出來制止這一局面的發生。

    「沒有證據。」少校回答的很乾脆,他見總督臉色有些猙獰,又連忙改口道︰「閣下,在遠東能夠組織起如此龐大的海盜力量只有荷蘭人,根據呂宋海軍的調查發現,他們的士兵訓練有素,並且擁有大量的制式荷蘭火槍以及弓弩,每當我們的海軍前往出事海域救援時,他們總能輕易的逃脫,這也是我們的海軍未能有所動作的原因,我們的戰艦實在太少了,七艘大型戰艦需要防禦呂宋大小數十個港口,如果要殲滅他們,必須派出三艘以上的大型戰艦參加戰鬥,可是,我們找不到他們,他們不是海軍,沒有固定的港口,而且總是神出鬼沒。」

    「所以,我認為這是荷蘭人的陰謀,他們企圖利用海盜來制約我們在遠東的力量。」少校頓了頓,接著道︰「您可以看看這些海盜的行為,他們雖然和普通的海盜一樣都劫掠商船,卻具有一個非常大的差異--他們屠殺任何商船以及港口的人,總督閣下,這不是劫掠,我敢斷言,這絕對是一場以削弱西班牙力量為目的的陰謀。」

    少校說完,其他的軍官們紛紛點頭附和,這些海軍的高官們對海盜的挑釁同樣惱火,而且在面子上十分難看,堂堂西班牙駐呂宋海軍居然清剿不了一支海盜,若是將這件事傳回國內恐怕要被人笑掉大牙了,這種壞名聲對於大家的仕途也有著致命的影響。因此,荷蘭人的陰謀是個非常不錯的解釋。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陰謀,英勇的西班牙海軍被荷蘭人下三濫的招術打的措手不及,並非是我們的問題,而是我們只擅長於在硝煙瀰漫的戰場上為帝國建立功勳,我們厭惡陰謀,對這種無恥的行徑沒有任何的抵禦能力。

    非常好的借口!軍官們現在恨不得立即就有證據能夠表明這是荷蘭人的卑鄙手段了。但是總督赫查金卻與他的軍官們恰恰相反,荷蘭東印度公司在遠東擁有四十艘的大型戰艦,如果荷蘭人打算對呂宋動手,西班牙憑什麼阻擋呢?這群飯桶軍官麼?想到這裡,赫查金不滿的掃視了軍官們一眼。

    「呂宋是西班牙在遠東最後的堡壘,我們絕不能失去它,諸位,我們應該及早的制定好消滅這伙海盜和未來與荷蘭人可能爆發的衝突計劃。」經過少校的分析,伯爵亦覺得荷蘭人插手的可能性非常大,現在是研究應對方針的時候了。

    軍官們開始面露難色起來,拿西班牙駐遠東的海軍去和荷蘭東印度公司打,是人都知道跟送死沒有區別,制定一萬個計劃出來也只是早死晚死的問題,這是海軍軍官們的共識。

    「總督大人,我們現在的海軍力量與荷蘭人的懸殊實在太大了,我敢肯定,如果荷蘭人明目張膽的對呂宋發動武裝侵略,我們的海軍主力將會在一周內受到重創,而陸軍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我認為,應該讓帝國派遣第三艦隊增援呂宋,這樣的話,或許我們還能反擊的餘地。」先前那名少校又站了出來。

    赫查金掃視其他軍官︰「你們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是的,閣下,這是海軍內部的共識。」大家紛紛點頭。

    「混蛋!」赫查金對這群窩囊廢算是受夠了,他破口大罵了一句,這才強壓住怒火,站起身雙手支著辦公桌道︰「我要警告你們,帝國已無力向海外派出一兵一卒,我們在幾十年前與英國的戰爭中受到了很大的削弱,我們只能孤軍奮戰,戰士們,打起你們的精神來,沒有任何困難能夠戰勝勇敢的西班牙人。」

    軍官們並沒有為此大受鼓舞,個個攏拉著腦袋沉默不語,心裡卻暗罵著總督是個白癡,雙方的軍力對比懸殊太大,這個白癡的總督難道以為有勇氣就能戰勝荷蘭人近五十艘排水量達到一千二百頓的大型戰艦以及數以百計的各種中小型作戰艦隻?這不是勇敢,這是愚蠢!

    總督見激勵無效,一臉頹廢的坐回椅上,這一次他的口氣緩和了許多︰「先生們,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嗎?在呂宋,我們有一萬四千名士兵和四萬僑民,我們好不容易在這裡維繫了一百年的統治,難道就這樣放棄嗎?如果是這樣,我們該如何回去面對尊貴的腓力陛下和我們的家人?整個西班牙海軍都將為我們的行為而蒙上羞辱。」

    辦公室內一片默然,這能怪誰呢?難道怪這些可憐的、只擁有七艘破爛軍艦的海軍?還是怪荷蘭人的卑鄙無恥,總不能怪到幾十年前無敵艦隊被英國人打的滿地找牙吧?

    這個時候,作為旁觀者的書記員站了出來,他扶了扶右眼的單片鏡道︰「總督閣下,我有一個提議。」

    「我聽說呂宋最近登陸了一支龐大的商船隊,他們越過了海盜的封鎖,並且還成功的擊敗了海盜,解救了我們在公主港被俘虜的一名牧師。」

    「問題的關鍵是,商船隊的領袖居然是大明朝的皇帝。」書記員宣佈了這個震撼性的消息。

    大明朝?在場的人有了反應,在他們的意識中,這是一個強大的國家,它曾經擊敗了葡萄牙人,而現在,它的一個將軍正率領船隊與荷蘭人在台灣作戰,並且在台灣戰場上獲得了一次又一次的勝利,根據西班牙海軍內部分析,荷蘭人可能在半年之內完全戰敗,單此一點,就足見明朝的實力是多麼的恐怖。

    事實上,西班牙無敵艦隊覆沒之前,不可一世的西班牙人曾經制定了一個入侵明朝的計劃,當時的方案是傾西班牙全國之力,出動無敵艦隊,並且聯合葡萄牙、荷蘭、日本等國共同出擊,單止這一條,就可以看出西班牙對於明朝實力的看法,當時的西班牙是歐洲最強大的國家,擁有最強大的艦隊和犀利的火炮,儘管如此,它仍然認為與明朝作戰必須聯合各國共同行動。而這一可笑的計劃也在無敵艦隊覆沒之後無限期的擱淺。

    中國人有一句俗話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而西班牙人顯然也是這樣認為的,雖然他們得到了明朝滅亡的消息,但是仍然對明朝的亡國皇帝的實力比較高看,畢竟一個亡國的將軍就能夠打的荷蘭人滿地找牙,更別說這位將軍的統治者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聯合這名明朝皇帝共同對付荷蘭人?」總督問書記員。

    書記員道︰「是的,我們與明朝並沒有過任何衝突,而現在明朝的將軍正在與荷蘭人作戰,我想作為這名將軍的最高統帥也與西班牙人一樣厭惡荷蘭人,如果我們能夠得到他的幫助,我想西班牙人在呂宋的統治將會得到加強,說不定我們還能將荷蘭人從遠東排擠出去。」

    總督點了點,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從書記員的口中得出,這名明朝的皇帝擁有一支可觀的海上力量,至少能夠對付那群該死的海盜,而他的一名將軍正在奉命攻擊荷蘭人,並且將它們打的滿地找牙,這絕對是一個可以聯合的對象,總督又問︰「他對西班牙是什麼態度?您認為有多大的把握能夠和這名皇帝達成某種協議。」

    「總督閣下,他對西班牙人非常友好,我聽說他不但解救了一名西班牙牧師,而且任命了這名西班牙牧師為顧問,這名牧師在納蘇格布港的多種場合向我們的當地官員表達了皇帝對西班牙的友好態度,並且希望能夠在呂宋進行互惠的貿易。」書記員將這幾日從商人口中道聽途說的內容一一複述了一遍。

    「這是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偉大的大明皇帝簡直是上帝賜予西班牙的禮物,我應該安排一次和皇帝陛下的會談,這一件事交給你去辦。」總督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他突然頓了頓,道︰「請等一等,我們不能輕慢了皇帝陛下,我想我該動身去一趟納蘇格布港,我要親自覲見皇帝陛下,並且向他表達西班牙人對大明的友好態度。」

    「好的,我這就去安排。」書記員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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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誤會外交

    「呂宋總督要來港口見朕?」朱駿不可思議的望著興沖沖的阿姆斯,總覺得這其中蘊含了什麼陰謀。

    「是的,陛下,總督大人的書記官已經先期趕來了,總督閣下對您十分敬仰,所以特地從馬尼拉趕來覲見您,尊貴的陛下,您的打算是什麼?」阿姆斯滿臉紅光的說。

    太狗血了!朱駿覺得這個世界實在太過反常,他雖是大明的天子,那也不過是個亡國之君,套用後世的一句話就是『老子祖宗曾經富過』,可祖宗是祖宗,自己是自己呀。這總督到底打著什麼算盤?

    「呂宋總督為什麼要見朕?你可聽到了什麼風聲?」朱駿仍然放心不下,一直以來都是他陰人,可別陰溝裡翻船被洋鬼子給陰了。

    「好像是關於荷蘭人的事,傳言荷蘭人似乎有對呂宋動武的可能,總督大人希望能夠與陛下聯合起來,一起對付荷蘭人。」

    朱駿暗暗吃驚,還道是西班牙人察覺了自己派遣海盜騷擾呂宋的事,但仔細思量,又覺得太過蹊蹺,按理說西班牙人既然察覺該不動聲色的派遣軍隊扣押自己和隨船人員才對,如何會這般客氣的總督親自出面來覲見自己。

    另外一個問題是,根據朱駿對歷史的瞭解,荷蘭人在這個時期與西班牙似乎並沒有在亞洲發生過爭奪殖民地的戰爭,而現在西班牙人卻傳出了荷蘭艦隊將進攻呂宋的消息,更何況自己這個亡國之君,除了扮作海盜的水師之外,明面上只有十艘大商船,甚至連武裝商船都算不上,這一點微末的實力,呂宋總督也看得上?

    在朱駿的印象中,荷蘭在南洋的實力比西班牙人要高了一個檔次,而西班牙的海軍實力至少比自己要高上一個檔次還不止,畢竟人家七艘大型戰艦擺在那裡,中小型戰艦更是不計其數,之所以水師扮成海盜能夠給西班牙人造成麻煩,並且還瘋狂的進攻西班牙沿岸的港口,都是因為水師避免西班牙海軍主力的緣故,如果真槍實刀的硬幹,恐怕用不了半天自己的那些家底就要完蛋。

    想了這麼久,朱駿仍然是猜測不出,呂宋總督到底想要做什麼。荷蘭人進攻呂宋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一連串的問號冒上心頭,朱駿反倒興致盎然起來。

    「總督什麼時候能夠到達港口?」

    阿姆斯道︰「聽說已經到了地安城,最快兩天就能到達,陛下,總督大人似乎對您非常尊敬,我們是否要有所表示?或許您可以安排一些人員前去迎接或者為總督大人開一個酒會怎麼樣?」阿姆斯顯然比較看好西班牙與主子雙贏的局面,最好能夠聯合起來,這樣或許對於他這個西奸來說良心上會好過一點。

    朱駿撇撇嘴,西班牙人突然向自己示好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腦子被驢踢了,一種是有求於己,第一種可能性不大,第二種的可能性至少有九成,既然如此,朱駿打算拉虎皮扯大旗,對方越是巴結自己,反而要裝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這樣才能夠迷惑住這群洋鬼子。

    「這個就不必了,待總督到達港口之後朕會派人前去宣旨准他覲見,你隨使臣去做通譯。」

    呂宋總督是在第三天拂曉到達港口的,與他同來的除了幾名軍官之外,還有呂宋殖民政府的幾位要員,面對強大的荷蘭人,總督把朱駿當作了維繫呂宋統治的救命草,為了巴結朱駿,他下了很大的本錢。

    長龍般的馬車隊伍在一隊西班牙士兵的護衛下在港口的當地政府門前停下,當地的行政長官帶著一批下屬早早的恭候多時了,與他們同來的,是一名穿著明朝武將服飾的沐劍銘。

    沐劍銘神采飛揚的全身著甲,雙手捧著一卷黃色錦帛,在他的身後是躊躇滿志的阿姆斯。身畔百名明兵各自持著武器護衛一旁,筆直挺立。

    待呂宋總督下了馬車,沐劍銘已將聖旨揚的老高,中氣十足的大吼︰「呂宋總督赫查金聽旨。」

    身後的阿姆斯已竄了出來,嘰裡呱啦的向總督翻譯,又簡要的介紹了接聽聖旨的一些禮儀步驟,他見總督一臉的難色,最後還不忘提醒了一句︰「東方人最講究的就是禮儀,總督閣下,只有彼此尊重才是合作的基礎。」

    阿姆斯為總督大人擔透了心,這一次會晤有他的一份功勞,他衷心希望雙方能夠達成某一種協議並且友好下去,但是朱駿的念頭卻古怪的要命,不但揚言要求總督行禮,還特地派出如此多的明軍登岸壯勢,他真的擔心總督大人會拂袖而去,或者乾脆讓人將使者和自己一併逮捕。

    總督赫查金與阿姆斯所想的完全相反,當他看到環繞在沐劍銘四周訓練有素的明軍時反而定下了心,至少這可以證明大明皇帝的實力非常強大,否則一個小小的使者何必需要這麼多護衛來保護呢?但是在禮儀的問題上赫查金為難了,這個尷尬的場景早在幾十年前的葡萄牙人也同樣發生過,最後的結局是葡萄牙人拒絕覲見大明天子,而且還引發了一場規模不算龐大的戰爭,最後葡萄牙人灰溜溜的被明軍趕出了遠東。

    赫查金踟躕片刻之後做了決定︰「阿姆斯先生,我是偉大的西班牙帝國伯爵,並且被腓力陛下賜予了統治呂宋的權利,您可以向這位使者說明,我的榮譽感不允許我向一張絲綢跪拜,但是,為了表示我對大明皇帝陛下的敬意,我願意脫帽致意。」

    阿姆斯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東方人的禮儀對於他這個牧師來說也覺得有點過分,他突然靈機一動,轉過頭對沐劍銘用漢話道︰「沐先生,總督大人說了,他非常敬仰皇上陛下,所以希望您能夠允許他用西班牙最隆重的脫帽禮來表達他的敬意,在我們西班牙,只有最受尊敬的人才有資格享受脫帽禮。」

    沐劍銘皺了皺眉,他是第一次充當宣讀聖旨的角色,原本這種活計都是由太監或者文官來干的,但朱駿覺得這些人不足以顯示大明剛強的一面,所以便讓他來了,沐劍銘雖說識文斷字不在話下,對這些污七八糟的各國禮儀卻懂得不多,他聽阿姆斯這樣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於是點了點頭表示允許。

    阿姆斯鬆了口氣,轉述了沐劍銘的意思,赫查金點了點頭,捋平了上衣,將代表總督權威的漆黑三角邊帽脫了下來,作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西有佛朗機西班牙人久慕大明天朝……即令西班牙國呂宋總督赫查金登龍船陛見,以顯朕撫慰友邦,恩澤四海……」

    待聖旨念畢,象徵性的接旨之後,雙方便是一陣寒暄,阿姆斯不但充當著翻譯,同樣還成為了兩方的潤滑油,但有一些尷尬的問題他便從中篡改一些不友好的文字,倒也『相談甚歡』。

    之後,一大隊人馬在明軍與西班牙士兵的護衛下向碼頭走去………

    --------------------------------

    呵呵,這一段的情節完全由誤會產生,感覺可能有點意思,西班牙人誤以為海盜是荷蘭人的陰謀,更是害怕荷蘭人會對呂宋發動殖民地戰爭,這個時候,朱駿正好帶著阿姆斯這個活寶來到呂宋,阿姆斯為了掩飾朱駿的身份,大肆吹捧朱駿是擊敗海盜解救他的英雄,再加上台灣那邊鄭氏集團打著大明的旗號將荷蘭人打的滿地找牙,讓西班牙人誤以為朱駿有著非常強大的實力。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21
第五十四章︰平等條約

    「尊貴的陛下,西班牙呂宋總督向您致敬。」在修飾堂皇的主艙裡,赫查金脫下三角邊帽對著主位上的朱駿鞠躬。

    朱駿這一次動了真傢伙,穿著大明正式的冕服,四平八穩的坐在椅上,眼眸打量著赫查金,只見他也不過四十歲上下,乾瘦的身體,碧眼紅髮唇角處是兩撇微翹的小鬍鬚,他點了點頭道︰「免禮吧!」

    身為朱駿西洋顧問的阿姆斯連忙翻譯,赫查金點了點頭,挺直了腰桿,還真道朱駿不愛虛禮,於是單刀直入的說出了此次的來意︰「尊貴的陛下,聽聞您的將軍正在與荷蘭人作戰嗎?」

    待阿姆斯將西班牙語翻譯成漢話之後,朱駿不由得一愣,自己什麼時候派人打過荷蘭人?叫人裝扮成海盜襲擊西班牙人倒是有的。不過,很快他就明白過來,西班牙總督口中的將軍九成就是那個民族英雄鄭成功了。

    鄭成功雖然不受朱駿轄制,但是為了籠絡民心,仍然是打著大明延平郡王的旗號在台灣與荷蘭人作戰,南洋諸國也包括殖民者們不明就裡,還當是鄭成功仍是劃歸永歷帝遙控,所以才會產生今日的誤會。

    既然如此,朱駿當然不會傻到拆穿此事,至少這樣蠻好,既不會讓西班牙人小瞧了自己,待會在談判中也能多撈些好處。

    「荷蘭人據朕寶島台灣,欺朕子民,朕雖實力不濟,也要遣一上將弔民伐罪、驅逐荷夷。」朱駿端起了架子,***,老子不是還有個鄭成功嗎?現在鄭成功在東南沿海橫衝直撞,雖然與自己沒有多少干係,但漲的還是自己的臉。

    赫查金仔細的聽完阿姆斯的西班牙語轉述,不由得對朱駿更加佩服,心裡暗想東方人果然是謙虛,派遣一名將軍就能把號稱海上馬車伕的荷蘭人打的滿地找牙還自稱實力不濟,想到這裡,又不免有些慶幸,還好自己沒有得罪他們,否則西班牙這塊南洋唯一的殖民地也要危險。

    「尊貴的陛下,荷蘭人同樣也是西班牙的敵人,西班牙願意與陛下共同與荷蘭人作戰,這是我們的國書。」赫查金一邊說,一邊掏出一張奏章形式的國書轉交到阿姆斯手裡,阿姆斯屈步上前又遞到了朱駿手上。

    國書是由中文書寫而成,想來西班牙人也廢了一番功夫,朱駿翻開,只看到其中共有七八款合作事宜,包括有限的軍事聯盟,自由貿易等等。

    趁著這個功夫,朱駿開始整理起思緒起來,首先西班牙傳來的消息是荷蘭人可能會對西班牙殖民地發動襲擊,而西班牙人誤以為鄭成功是自己的部屬高看了自己的實力,於是便有了這場別開生面的會晤以及這份看似還算平等的合約,朱駿心裡已經有了大概的章程,荷蘭人和西班牙人的齷齪不去管它,雖然他的戰略目標是首先擊敗西班牙佔據呂宋,可是以自己現在的實力顯然還需一段較長的時間才能實現,現在倒不如將錯就錯先將這份合約簽下,多撈些利益實在,反正合約這東西就像個婊子,誰想上就上,沒用的時候一腳踢開就是。

    「總督先生,這些條款朕沒有興趣。」朱駿無所謂的將合約擲於案上,露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繼續道︰「朕雖實力不濟,但在這南洋之上對付區區荷蘭人根本就不需與貴國聯合,至於這所謂的自由貿易協定更是空談,現今呂宋海盜肆虐,總督先生,你認為呂宋還有自由貿易嗎?」

    「這個……」赫查金一時啞口無言,他見朱駿一臉篤定的模樣,說到強大的荷蘭人時更是滿臉的不屑,赫查金更加相信朱駿實力強悍,是個值得結盟的對象。

    「西班牙人一直仰慕大明天朝上國的富饒強大,並且非常樂意與大明結為聯盟,況且呂宋只是西班牙在海外的殖民地之一,西班牙在整個世界的實力仍然十分強大,擁有了如此強大的盟友,對您來說會有莫大的助益的。」赫查金的處境非常被動。

    朱駿輕蔑的撇了撇嘴,道︰「西班牙非常強大,朕相信,只不過這應該是在西班牙無敵艦隊覆滅之前罷了,總督先生,何必要誆騙於朕?」

    赫查金不由得吃了一驚,想不到這個東方皇帝對於遙遠的西方也如此瞭如指掌,只好道︰「那麼您說怎麼辦?我們是非常有誠意與貴國結盟的,並且我個人來說也非常與樂意與陛下成為朋友。」

    朱駿面有難色的用手指敲打著扶椅︰「既然如此,朕還有幾個條件。」

    「請陛下明言,我一定盡量滿足您的要求。」赫查金看到了曙光,不由得打起了精神。

    「朕聽說西班牙的火炮還算犀利,朕對付荷蘭人時倒也有些用處,不知貴國是否願意派遣一些工匠到朕那裡去給朕試造幾門?另外朕為了打通呂宋與外界的海路通道,打算在呂宋成立護船隊,一來可以保障商旅過往,二來也可以震懾海盜,總督先生,你認為如何?」

    建立護船隊對於呂宋的好處非常之大,呂宋原本就是島嶼,許多奢侈品甚至於生活用品都必須通過海路由海商們運來,自從這伙海盜出現之後呂宋的物價已飛漲到了幾倍幾十倍上下,一些活不下去的土人蠢蠢欲動,大有發動暴亂的可能,呂宋總督正為此傷神,朱駿既然要建立護船隊自然是個好消息。

    而派遣火炮工匠的事卻不同了,此事涉及西班牙火炮技術問題,赫查金雖然將荷蘭人當作了首要的敵人,但是大明在未來也將會成為一個潛在的對手,派遣工匠過去無疑是等於轉讓西班牙相關的火炮技術,這對西班牙的未來很是不利。而且明朝幾十年前擊敗葡萄牙人之後,曾繳獲了大批的火炮,聽說還對火炮進行了改進,其性能比之當時的葡萄牙人更加犀利。

    「總督可是不肯嗎?」朱駿見赫查金臉色捉摸不定,冷聲道︰「既是如此,朕同樣可以在台灣繳獲荷蘭人火炮進行研究,只是這和談之事,暫且先放一放,到時候再談吧。」

    「好吧,我同意陛下的意見。」赫查金無奈的點頭同意,這次和談涉及呂宋的安危,假若呂宋丟失不但使得西班牙失去了一塊富饒的殖民地,也意味著西班牙丟失了南洋最後一塊立足點,火炮的技術雖然會讓西班牙在南洋樹立一個強大的敵人,但也只是可能而已,以後的事誰能說清楚呢,現在首要的是保證呂宋的安全。

    「陛下,那麼我們是否現在就可以簽訂合約了?」

    敲定了合約的主幹,雙方便開始圍繞細節問題據理力爭了,赫查金也算是心狠手辣,為了盡快簽訂合約,又生怕合約的內容會危害西班牙的國家利益,乾脆住在船上死纏爛打。

    一紙合約簽訂下來,朱駿總算是鬆了口氣,現在他只等去馬尼拉的馬仁將船匠招募過來,再拉上一票製造西班牙火炮的工匠便可以裝船回航,有了這些人才,船廠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朱駿又在港口呆了幾天,許多當地的商人都已聽聞了關於合約的消息,一些敏銳的商人立即意識到了商機,紛紛要求覲見朱駿能夠加入護船隊,朱駿只是打發人讓這些商人等等再說,只向外宣佈說護船隊正在籌劃階段,屆時自有分曉。

    海商們剛剛安靜了一些,一個消息又自海商中間傳了出來,一個叫馬仁的海商已經加入了護船隊,並且已經開始在呂宋發賣房屋田產打算隨同護船隊舉家遷往緬南。

    馬仁在呂宋算是一個較大的海商,在海商內部倒也頗有些名氣,消息傳出之後,海商們更是議論紛紛,更是覺得加入護船隊有利可圖,只是朱駿倒是實在,對於那些海商加入護船隊的要求一概拒絕,這樣做生意的法子倒是聞所未聞,哪裡有人會把生意拒之門外的,一時間,護船隊的消息成為了呂宋當地商賈們茶餘飯後談論的焦點。

    剛開始時,倒是有人覺得馬仁有些傻,為了加入護船隊完全沒有舉家搬遷的必要啊,祖上幾十年的家業說丟就丟,這一向精明的馬仁是不是哪根筋搭錯了。

    及到後來,一些海商們回過味來,這馬仁做了十幾年的生意,按理說不該如此愚蠢才是,難道這其中有什麼道道不成?於是,海商們的目光開始聚焦在了馬仁的身上,只想看看這馬仁到底是慧眼識炬亦或是得了失心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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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輿論殺人

    新始一年九月初三,浩蕩的船隊揚帆起航踏上歸途。九月十四,船隊駛入緬南海域,在土瓦碼頭登岸。

    近幾月的發展使得村落開始展現出城鎮的雛形,中央是皇帝朱駿的宮殿,雖只是個四進四出的宅院,但門前兩隻盤踞門柱象徵皇權的五爪金龍卻告訴過往的人們宅子主人的顯赫身份。

    宮殿四周是新近修建的水泥闊路,分別向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延伸,東面是通往集市,在那裡,各地商販努力的吆喝著自己的貨物,這裡不但有本地的漢商,更有緬甸乃至錫蘭、暹羅等地的商販前來構建鋪面,不為別的,只因為這裡定居的百姓雖不過兩萬,但人人都有工做,每戶人家一個月至少也能賺到五六兩銀子,這樣的收入放在別的地方恐怕就是小富之家了,所以購買力水平也低不到哪去,一天所賣出去貨物並不比那些十幾萬人口的大城市少。

    西面的便是住宅區,這裡的房屋錯落有致,全部是水泥混合砂土牆磚構建,每個房屋都是兩層建築,朱駿為了節省土地,原本的方案是設計出三室兩廳或者兩室一廳的格局供人居住,待實地考察之後才發現這個時候的中國人講究的是兒孫滿堂,一大家子十幾口人往往是紮在一堆住一起,更何況現在沒有現代化的廚具更沒有所謂的煤氣灶,生火做起飯來甚是不便,所以乾脆建成鄉下格局的兩層小樓,十幾口人愛擠就擠在一起。

    北面是各種高爐和工匠作坊,除開朱駿開的武器作坊和水泥廠,最近又有些商人籌資興建了紡織作坊和木器作坊,倒也是一副生意盎然的忙碌場面。

    南面是衙門和學堂、藥所之類的設施,東街是六部衙門以及順天府,西街便是學堂、藥所等公共設施,學堂裡的先生儘是翰林院的官員,朱駿覺得這幫吃的沒事做的傢伙礙事,拿了薪水也沒見人創造出一點價值出來,但是這些人偏偏學問又是極好,乾脆便讓他們來教書,為掃盲事業做些貢獻。

    令朱駿後來沒有想到的是,這些翰林老爺們教書也不安生,在明末,各種學術盛行,除了傳統的程朱理學之外,更有日漸興起的陽明心學、東林學派等等,而每派之間更是流派不少,譬如陽明心學,其中就有以王畿為代表的主張「本體虛無」說的良知現成派,以王艮的泰州學派為代表的主張「百姓日用即是道」的良知日用派,以聶豹、羅洪先為代表的主張「虛靜為修養工夫」的良知歸寂派,以鄒守益為代表的主張「以敬事為綱領而戒懼慎獨」的良知主敬派,以錢德洪、歐陽德為代表的主張「事上磨練」的良知修正派。

    這些翰林老爺們各自有自己道理,從而導致了學術之爭變成了學堂中的學生之爭,翰林老爺們為了自家學派的發揚光大,爭著搶著將學生們收攏到門下培養,這也導致了報紙的興起。

    在中國,自唐代起便有了邸報的官方報紙,一直沿用到了清末,邸報的受眾面相對比較小,主要是將皇帝頒發的各種旨意以及註解寫在邸報上,而後向各衙門頒發,以此來讓官員們明白皇上的意思和國家的政策。

    翰林老爺們對邸報自然是瞭然於胸,開始也並沒有把主意打到這東西上面,到了後來各派之間的學術觀點日漸尖銳,甚至到了學堂之上兩個先生當著數十個童生的面相互辯駁乃至侮辱的地步,於是,便有一個有心的翰林官員靈機一動,讓人將自家學派的觀點寫在紙上,而後讓人抄寫了百來份向學子們分發。

    第一個人吃了螃蟹,那麼接下來自然會有第二個、第三個……而且這做螃蟹的手藝也翻新了不少,只半月功夫不到,各個學派都有了自己的邸報,開始他們還只是發給學堂裡的學子,到了後來,乾脆各衙門也塞上一份,就連那一向門前鳥雀不沾的鎮府司衙門也被人丟了幾份,接著便是各個商戶,最後乾脆讓人往人家門縫裡塞,***,老子要讓所有人知道,只有咱們程朱理學才是儒學正宗,跟我鬥,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這些事朱駿原本還是蒙在鼓裡,他自呂宋回來之後便開始著手準備第二次啟航前去呂宋大賺一票,朱駿倒不是讓自己賺,而是要讓馬仁的資產翻個幾倍,原因無它,現在呂宋所有的海商都在盯著馬仁,想瞧一瞧這傢伙舉家搬遷到緬南從而得到護船隊免費保護的效果如何呢,朱駿就是要立一個標桿,讓所有海商都知道︰ 只有跟著護船隊混才有前途,否則就捲鋪蓋滾蛋別再這行混了。

    這一天,正是九月末,緬人的祈天節,雖然這裡漢人居多,但是街面上仍然洋溢了些節日的氣氛,只是天氣酷熱的很,朱駿穿著涼衫獨自在宅子的後園乘涼,便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前堂傳來,待人影到了月洞,才發現來人正是小桂子。

    「皇上,不好啦,內閣學士連同六部、六科、五寺、翰林院、督查院大臣一併覲見,現在正在朝堂等候。」

    朱駿原還想叱他幾句大驚小怪,聽得所有的官員一併要求覲見不由的吃了一驚,若沒有大事絕不會鬧出這樣的大場面出來的,他急急的起身由小桂子引著向朝堂走去。

    這朝堂其實就是宅子的前堂,此時三個大學士再加上十幾個部院的主事在此等候,朝堂的地方雖然開闊,但也容不得上百人,其他不夠級別的官員也只能在堂外等候消息。

    待朱駿出來,一陣山呼萬歲之後,大理寺卿已站出班道︰「皇上,翰林院侍講學士劉不凡昨夜自殺身亡,刑部給事中楊名堂也於昨夜子時欲圖上吊自盡,好在被家人及時發現,現在正在家中靜養。」

    大理寺卿奏報完畢,禮部給事中已憤怒的站出來道︰「請皇上治翰林院修撰王達、侍讀張謙二人污蔑同僚致死之罪。」

    朱駿倒是奇了,先前那兩個傢伙好好的官不做,偏偏學前世的非主流玩自殺做什麼?而且這事和另外兩個官員有什麼關係。

    沐天波作為內閣首輔,見朱駿一臉的迷茫,忙上前遞了一份邸報到朱駿的案前道︰「皇上先看看。」

    朱駿翻開邸報,只看到最上的標題寫著《程朱聖人言》五個大字,不由得來了興趣,細細看了看,才發現這和前世的報紙有些相似,只是將一張大紙分為五、六塊,每塊上都寫著某個人的文章,而這張邸報的主版上則是一篇斗大的駢文,偏偏朱駿雖然識字,但是仍然是個睜眼瞎,看不懂。

    朱駿尷尬的輕咳一聲,揚起臉見諸臣們都望著自己,當然不好意思當面說出不懂文章中的意思,於是招招手,對階下侍立的周慕白道︰「周愛卿,朕有事相詢,你隨朕到後堂去。」

    周慕白一臉的木然,心裡卻是美滋滋的,皇上但凡有事都要拉上自己這說明什麼?說明聖眷正隆,於是在諸大臣嫉妒的眼神中小跑著跟著朱駿往後堂去。

    「周愛卿,這其中的緣由你來和朕說一說。」朱駿將邸報丟到一邊。

    周慕白扯了扯嗓子︰「皇上,其實這事說起來得從皇上巡幸呂宋時說起,那時學堂中突然流行起了邸報……」

    「那翰林院侍講劉不凡與刑部給事中楊名堂乃是東林學派的鐵桿人物,也是《東林正道》的發起人之一,半個月前東林正道正好刊印了一份由劉不凡與楊名堂共同撰寫的文章,其中對程朱理學頗有微詞。微臣方才說過,王達與張謙二人正是程朱理學的大儒,看到了這邸報自然是氣不過,於是第二日便在《程朱聖人言》的邸報那裡反駁了劉不凡與楊名堂,於是這四人藉著兩份邸報足足辯論了近半個月,誰也沒有服氣。」

    周慕白說到這裡,揀起朱駿拋在一旁的《程朱聖人言》的邸報道︰「就在昨日,那王達與張謙二人又在這份邸報上寫了一篇文章,皇上您看看,這篇文章當真是毒不可言啊,不但諷刺東林學誤人子弟,連同劉不凡與楊名堂也罵了進去,什麼不敬、不孝、不仁、不義、不堪為人等等」

    「哎!原本罵了也就罵了,那楊名堂與劉不凡大不了再罵回去便罷。誰知這二人見著邸報各自大哭了一場,誰也勸不住,當夜就尋死匿活了。」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21
第五十六︰邸報司

    在明代,作為一個讀過書並且進入翰林院的老爺們的羞恥心還是相當強的,因此才有了一篇小小的文章就輕鬆的幹掉一個翰林侍讀學士,並且搭上了一個自殺未遂的刑部給事中。

    朱駿一時躊躇不定,這種事說大也大,說小也能鬧得朝堂上腥風血雨,如何處置倒是難了,那兩個程朱理學的官員按律來說並無大過,只不過是嘴賤而已。但若從情理上分析卻是足足搭上了人命,那侍讀學士和刑部給事中是東林黨學派的大儒,支持他們的官員定然不少,若是武斷處置還不知會鬧出什麼事端來。

    「周愛卿,你來說說此事該如何處置?」

    周慕白倒是對所謂的學派之爭不感興趣,他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的餘波瞥了朱駿的臉色,道︰「微臣竊以為此事既是學術之爭,倒沒有大張旗鼓處置的必要,只要稍事懲戒即可。只是這邸報卻不能留,說到底,邸報的興起與這事也多少有些干係,好好的學堂裡翰林們不花心思為陛下培育人才,致使學子們不去悉心向學,反而鑽營些空談謬論,長此下去誤人誤己不說,還辜負了陛下的恩德。所以微臣以為,辱人之罪事小,邸報的處理卻是皇上的重中之重。」

    對於前半部分朱駿倒也贊同,兩個程朱學派的官員罵了罵人而已,雖然情節嚴重但最不致死。而關於封禁邸報的事卻讓朱駿為難起來。

    邸報這玩意和前世的報紙一樣,對社會的進步有一定的作用,可是朱駿卻對這玩意卻是又愛又怕,愛它能夠打開思潮,又怕最終這玩意到了後來反而害了自己,作為封建帝王講究的是讓人民越愚鈍越好,這樣才能夠維繫自己的統治,使自己的江山穩固。

    是疏還是堵呢?朱駿當真是為難起來,作為前世的穿越人士,他希望漢人能夠盡快進入工業化時代,使得資本主義的萌芽盡快綻放,在百年之後屹立於強國之林,而報紙無疑是個開端。但是作為帝王,他同樣有所顧慮,法國的革命可是來來去去玩了上百年,路易也被拉上了斷頭台,這些革命的開端無疑有報紙推波助瀾的作用,朱駿再蠢,也絕不至於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正當朱駿神情恍惚之際,一旁察言觀色的周慕白道︰「皇上莫非是怕封禁邸報引起群臣與學堂的不滿嗎?」

    朱駿點了點頭道︰「用邸報來探討學術倒沒什麼?只是人言可畏,若是有奸人借邸報來蒙蔽百姓,動搖我大明國體問題可就大了。」

    周慕白行禮道︰「吾皇深謀遠慮、高瞻遠矚,微臣不能及也。」他趁機拍了個馬屁,頓了頓又道︰「若皇上有此顧慮,上策自然是封禁邸報,就算有官員或學生稍有不滿也鬧騰不了多少時候,喧鬧過後也就散了。」

    這算什麼上策,朱駿搖了搖頭,道︰「既然有了上策,愛卿便和朕說一說下策吧。」

    「皇上不若設立一個邸報司,任何要刊發的邸報必須先送來邸報司查驗,若是其中沒有圖謀不軌亦或是藉機侮辱他人的邸報才能交由邸報司通過刊發,否則私自刊印者一律以謀反罪論處,抄家滅族!」

    朱駿眼楮不由得一亮,這豈不就是可控性的言論自由了,點頭道︰「這應是上策才是,傳旨下去,立即成立邸報局,由鎮撫司錦衣衛指揮使轄制,但凡要刊印的邸報必須通過邸報局的核准才可刊發。」

    朱駿抹了抹唇角新長出的須茬,繼續道︰「官員百姓借邸報議論學術、民生甚至批評國政者朕不追究,但若有人敢妄議國體、污蔑大明、私論軍事者皆按謀反罪處置,朕欲廣開言路,但凡刊發出來的邸報每日可送達一份至朕批閱。」

    周慕白不由得吃了一驚,這批評國政一條也就是說可以抨擊官員,而自己作為內閣大學士又是秀才出身原本就被大多數讀書人瞧不起,若是讓人刊發邸報那些批評國政的矛頭十之八九是要朝著自己來的,每日皇上還要閱讀邸報,這樣下去豈不是有失寵的危險?

    朱駿見周慕白面有難色,不禁問道︰「周愛卿,還有什麼事?」

    「皇上!」周慕白眼珠一轉,道︰「微臣以為這抨擊國政與臣子必須查有實據,否則豈不是又要出一個張不凡自縊的鬧劇嗎?所以,微臣以為皇上可在邸報司之下設置流言懲辦科一職,以防有心人惡意中傷大臣。」

    周慕白並不蠢,他原本就被其他官員學子所不容,在朝中若不是仗著朱駿寵信之外沒有任何倚仗,若是任由邸報中傷,流言蜚語多了,難免會被朱駿所忌,這才想出這個法子。

    朱駿深深的望了周慕白一眼,豈能不知道他的小算盤,心裡冷笑一聲,在這聰明絕頂的秀才身上多了一條評語︰聰明有餘卻善詭辯。

    「周愛卿,朕是否昏庸之君?」朱駿不動聲色的問。

    周慕白不由得楞了楞,不知道朱駿為何這樣問,連忙答道︰「吾皇聰敏仁慧、從善如流,堯舜禹湯之所勉強而力行,秦漢以來之所絕無而僅有。」

    朱駿冷哼一聲,刻薄的道︰「不對,周愛卿才是聰明絕頂的人才,朕木訥的很,否則周愛卿又如何會當朕是秦二世呢,連這點小伎倆也拿出來誆朕,莫非你將來還想指鹿為馬不成?」

    「皇上!微臣不敢!」周慕白嚇的匍伏在地,又不敢爭辯,只好不停磕頭。

    其實周慕白的小伎倆也算不得什麼,不過是耍點心機而已,朱駿這樣做不過是敲打敲打他,省的將來這個傢伙不老實,朱駿臉色緩和了一些道︰「以後在朕面前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朕惜你的機謀,卻不是讓你拿來和朕耍心眼的,你是個秀才出身,許多人看不慣你身居高位一些流言蜚語、抨擊之言是有的,但是你不要怕,朕再不濟也有些識人之明,如何不會知道你的忠心才幹?你起來吧。」

    「微臣叩謝皇恩,再不敢欺瞞皇上,微臣自知出身卑微,得蒙皇上不棄,願為皇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周慕白戰戰兢兢的站起身。

    「去頒旨意吧。」朱駿淡淡的道,三個內閣大臣中,沐天波穩重寡言,楊嗣德忠厚耿直,只有這周慕白過於耍弄心機,朱駿雖然寵信他,自然也少不得要多敲打敲打。

    「微臣告退。」周慕白收斂了許多,諾諾而去。
07131002 發表於 2010-1-6 16:22
第五十七章︰營救

    關於邸報的案子朱駿只輕示懲戒了一番,罰沒兩個寫文章罵人的程朱學派官員一年的薪俸,又趁機頒布了邸報管制令,東林學派雖然對這樣的處置非常不滿但也無可奈何,鬧騰了幾次沒有效果之後便各自散回去繼續寫文章罵人了。

    此時緬都傳來消息,緬王與王莽白的鬥爭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二人甚至在朝堂上大鬧了一番,只是因為彼此忌憚才沒有鬧翻,只是這平靜的背後卻是緬甸兩個實權派人物暗中蠢蠢欲動積蓄著一擊必殺的力量。

    朱駿頓感輕鬆了許多,失去了緬國的掣肘之後趁機會擴充領地,原先他所能管轄的土地只有方圓五十里,建築物也不敢越魚池一步,這時間兩虎相爭定然顧不了這邊,更何況村外的荒地較多,就算佔了一些也沒人理會,於是在村落十幾里外的海灣處建造碼頭和造船廠的計劃便提上了日程。

    朱駿親自帶著護衛、工匠等一起勘察地形,這海灣名叫金龍灣,灣內足有二十丈的水深,足夠大商船駛入灣中停泊,兩岸結成一個半弧向前突出,也正好可以建造些工事以及指引船隻的燈塔,選址之後,上千名工匠和緬南招募來的土人勞工在工部老爺們的監督下開動起來。

    諸事分派已畢,朱駿倒是難得清閒起來,偶爾也去街市上轉悠,身畔跟著幾個護衛倒也瀟灑自得。

    這一日,一個腦後拖著長辮的小廝慌慌張張的在村口徘徊,待到巡查的衛兵發現,見他可疑,便將他團團圍住,那小廝臉色變了變,向衛兵們稟告道︰「軍爺,小的名叫李得保,是江寧黃家的僕役,我們東家名叫黃信,曾與貴地的一名朱公子做了筆買賣,可我們黃東家剛剛押船到了土瓦,卻被緬國的海關截了,誣稱我們東家拐賣人口,如今被看押在土瓦的大牢裡,我們東家知道朱公子是大貴之人,便讓小的過來傳個口信,請朱公子設法營救。」

    那為首的衛兵皺了皺眉道︰「你們要找的朱公子可有姓名嗎?」

    「有的,叫朱駿,另外還有個隨從姓沐,主僕二人所說的住所便是這裡。」李得保佝僂著腰,一臉的恭謙。

    衛兵厭惡的瞥了瞥李得保腦後的辮子,皺了皺眉道︰「你且在這裡等著,我進去問一問。」

    「軍爺只管去,小的在這等。」李得保一邊說,一邊從褡褳中掏出一小塊碎銀往衛兵手裡塞︰「這一點小意思,是請軍爺們的茶錢,莫要嫌少。」

    衛兵厭惡的將李得保的手推開,哼了一聲道︰「在這裡沒有這個規矩,少來這套。」

    那衛兵啐了一句便轉身進了村子,一直等到晌午,李得保便有些不耐煩了,這時,村外有幾個人走了出來,李得保眼尖,老遠便望見當先走來的是數月之前在土瓦商舖中所見的朱駿,忙小跑過去,笑瞇瞇的打千︰「小的給朱公子請安。」

    朱駿不由得楞了楞,見李得保拖著小辮,身上穿著一件深灰色的褂子,佝僂著腰,打起千來倒是流暢的很,心裡不由得有些厭惡,沉聲問道︰「黃東家被土瓦城的海關扣了?」

    若不是這個小廝來報信,朱駿險些把黃信給忘了,數月之前,他曾托黃俊運一批江南的孤兒來,想來這個時候正好到了。

    「回朱公子的話,東家押著幾條大船來的,緬國的官員見船中儘是童男少女,便有心向東家索賄,東家先是送了五百兩銀子,誰知那緬國的官員變了顏色,想是嫌東家給的銀子少,不由分說便把東家押進了牢裡,幾條大船也被扣在土瓦碼頭上,只可憐那些孤兒們沒有人照看,已有一天沒有吃過飯了。」

    朱駿皺起眉,這事涉及到緬國倒不能掉以輕心,雖說現在緬王與王莽白鬥爭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暫時也無暇南顧,可自己貿然插手土瓦的事務反而會激起土瓦城官員的反彈。

    沉思片刻之後,朱駿決定低調處理,安慰了李得保幾句,讓人領他到村中歇息,自己倒尋思起來,目前的形式是暫時不能與土瓦城的官員翻臉,現在緬王與王莽白之所以鬥爭激化,主要的原因還在於沒有了外部的威脅,兄弟倆關起門來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一旦緬南出了事,難保他們不會暫時握手言歡先將自己除了。

    「沐愛卿,你去土瓦城一趟,將土瓦的海關官員請來,就說朕要設宴款待。」

    「皇上不可啊。」沐劍銘急了︰「一個小小的下國官員,陛下何必要理他,不如讓末將領一隊精兵去土瓦城要人,逼他們就範。」

    朱駿從容一笑,道︰「你這是胡鬧,凡是都有個章程,先禮後兵你沒有聽過嗎?」

    沐劍銘咧嘴笑道︰「皇上別急,末將這就去。」

    當夜。

    一名緬國九品官員帶著從人藉著暮色進了村莊,朱駿並沒有出面,只是讓禮部侍郎出面款待,酒過正酣,雙方開始切入正題,那緬國官員呵呵一笑,藉著酒意伸出了兩根手指︰「此事要想善了,至少需兩千兩銀子才成,否則一概免談。那信黃的漢人販賣了七八百名人口,是重罪。」

    禮部侍郎臉色變了變︰「這些人儘是江南的孤兒,並非販賣人口,吾皇仁德,見這些孤兒孤苦無依,便代為收養,托那黃信運送。」

    緬國官員大笑道︰「是否販賣人口於我有什麼干係,只是這些銀子卻是一分都不能少的,土瓦城大大小小有二十多個官員,若是少了我如何回去向上官交代?」

    禮部侍郎反倒從容起來,舉杯道︰「既如此,那便罷了。」

    一場宴會不歡而散,待那緬國官員走了,在坐落於村莊中央的宮殿正堂,四五個人影在燭光搖曳中各自按班侍立。

    坐在主位的朱駿喝著小桂子遞來的香茗,神色如常。首先開口的是周慕白︰「皇上,緬人欺人太甚,他們早就知道黃信是受了皇上的托付才運送這些童男少女來的,目的不過是想敲竹竿罷了,以微臣的見識,我大明絕不可退讓了。」

    楊嗣德的語氣中帶著剛硬︰「周大人說的極是,現今我們兵精糧足,若不給土瓦城那些狗官一些威壓,反而會讓他們小瞧了,將來定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沐天波卻是一臉的擔憂,道︰「小小土瓦城自然算不的什麼,但這畢竟是緬人的土地,一旦發難,我們與緬人就勢同水火了,臣以為,還是暫且先忍一忍吧。」

    「都說完了嗎?」朱駿放下茶盞,掃視三個大學士的臉,淡淡問了一句。

    三人面面相覷,不知朱駿到底打了什麼主意,齊聲道︰「還請皇上聖裁。」

    「楊愛卿與周愛卿說的對,若是讓步只會讓緬人更加肆無忌憚,沐愛卿說的也不錯,為今的形勢暫時還不能與緬人翻臉,所以……」朱駿的口氣凌厲起來 ︰「明天夜裡,會有一支龐大的海盜突然襲擊土瓦城,讓人傳令給九龍島上的劉二,明夜子時,朕要讓水師的將士站在土瓦城的城樓之上。」

    「皇上的意思是?」周慕白明白了,連忙躬身道︰「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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