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小皇叔 作者:馬千牛 (連載中)

 
yichuan 2010-2-2 00:46: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7 91347
yichuan 發表於 2010-2-2 01:44
第四十章 丫鬟也是麻煩

    「帳內府典軍?呃!」李世民踱了幾步,轉頭問道:「前面送來二十二郎回京消息的蕭鑰現是何職?」

    「回陛下!蕭鑰現為振威校尉,左武候府旅帥。」李大亮不假思索地說道,十六衛軍官的履歷全在他腦袋裡裝著。

    「振威校尉,沒記錯的話,這個蕭鑰是蕭瑀卿家的從子吧?」

    「不錯,蕭鑰乃後梁孝明帝之孫,正是蕭相公的從子!」

    李世民搖搖頭心道,時文(蕭瑀字)雖然性多猜貳,剛忌太過,但以其從子蕭鑰入仕多年如今才是從六品上的振武校尉,就可見時文的立身周正了。於是擺擺手說道:「加蕭鑰寧遠將軍,守滕王府帳內府典軍。」

    「蕭鑰?」李元嬰仔細地回想了一遍,這才想起這個蕭鑰就是兩個時辰前他在春明門外見到的那個三十來歲的左武候府軍官。心裡暗道,蕭瑀的侄子嗎?從中午短暫的接觸看來,這個蕭鑰應該沒有他叔叔那樣的臭脾氣,蕭鑰就蕭鑰吧,有總比沒有好。雖然比不得親事府典軍薛仁貴,但歷史上能有幾個薛仁貴啊。

    這時候孫思邈突然稽首道:「陛下,如果沒有其他事情,那貧道就先行告退了!」

    「世民耽誤道長清修了!」李世民遲疑一下,指著薛仁貴說道,「孫道長和薛卿家久別重逢,定然有些話說。薛卿家,你也隨孫道長下去吧!」

    「謝陛下!」薛仁貴大喜,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先向李元嬰作了個揖,接著攙扶著孫思邈離開兩儀殿。

    孫思邈和薛仁貴離開後,李世民看了看窗外,自道:「這一晃的工夫天色也不早了,眾位卿家也退下吧!二十二郎,皇兄就不留你在宮中了,回府好好休息幾日,過幾天你可就要去弘文館報到了哈!」

    「啊?」這些日子在修仁村終日玩弓打雁,李元嬰倒是把這茬子事情給忘記了。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幅畫面,一間不大的屋子裡,幾十個人坐在地上整齊而有節奏地搖晃著腦袋。想想自己恐怕也要成為其中的一員,就感到不寒而慄。弘文館啊,聽說只招生三十個,而且學生基本上不是皇親國戚就是從三品以上高級京官的子弟,放在後世就相當於哈佛、劍橋啊,應該不至於也這麼惡俗吧!李元嬰心裡忐忑地祈禱著。早知道和李元祥、李元曉一樣,去之官就好了,天高皇帝遠的,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哪還要受這份罪!看來凡事有利就有弊啊!

    看他的幼弟一副很後悔的樣子,李世民就不由莞爾,笑罵道:「好了,別再苦著臉了!回府歇著吧,以後去了弘文館可就不能偷懶了,皇兄會讓你的王師好好盯著的!」

    「遵旨!」李元嬰有氣無力地嘟囔了一聲,王師?自從閻立本那丫的拜了騰王師後,他還沒有見過一次呢,連來滕王府認認門的時間都沒有,一個刑部侍郎,搞得比政事堂的宰相還忙。不過這倒是冤枉閻立本了,閻立本接到中書省的詔書,知道自己被陛下拜為滕王師後,自是第一時間就趕到了滕王府。他心裡也清楚,如果不是為了此事,他的本品要成為銀青光祿大夫,指不定還要等上多少年呢,而且滕王殿下最受陛下寵愛,當然不敢怠慢,不過當他匆匆趕到滕王府拜會的時候,李元嬰已經身在去洛陽宮的路上了。

    長孫皇后笑道:「二十二郎自幼聰慧,學業上哪還要陛下操心,是吧?二十二郎!」

    「皇嫂過譽了!」李元嬰不好意思地笑笑,心裡也暗自慶幸,幸虧是穿越到唐朝,當了個王爺,若是穿越到明清兩朝的普通人家,也許還要學那些讓人頭皮發麻的八股文呢。

    長孫皇后點點頭,一臉的慈愛,突然想起了什麼,促狹道:「對了,二十二郎對那倆丫頭還滿意吧?」

    李元嬰頓時尷尬起來,窘迫地站立在殿中。心裡腹誹,滿不滿意?這話好意思隨便說嘛,長孫皇后也有調皮的一面啊!

    「倆丫頭,什麼丫頭?」李世民顯然不明白他們叔嫂倆在說什麼。

    長孫皇后驚異地問道:「陛下不知道嗎?在二十二郎離京前,臣妾就把身邊的初雪、初晴倆丫頭賜給二十二郎了!」

    「初雪、初晴……」也難怪李世民沒注意到,自從在函谷道遇刺後,直到今天前心情就沒有舒暢過。前太子左庶子杜正倫之所以被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李世民對太子李承乾不滿意,但更主要是因為他那不佳的心情,而杜正倫卻正好撞到槍口上了。所以回京的這幾個月以來,李世民幾乎就沒去過長孫皇后的立政殿,就更沒心思留意長孫皇后的身邊人了。

    「這倆丫頭賜給二十二郎了嗎?」李世民臉色陰晴不定,不過隨即就恢復了自然的表情,微笑地看著有些窘迫的李元嬰說道:「唔,說來初雪、初晴這倆丫頭的名字還是皇兄昔日鑒賞王右軍《快雪時晴帖》之時興起而改的,沒想到彈指間就長大成人了。這倆丫頭也侍候你皇嫂有幾年了,二十二郎可要好好對待她們啊!」

    見李世民面有異色,李元嬰心裡一登,莫非天可汗哥哥也存著養成的心思?暗暗叫苦,這都什麼事啊,他這皇嫂分明就是給他送來兩個麻煩嘛。看著長孫皇后嘴角的淺笑,李元嬰就不信她不清楚她男人心裡的想法,好一招「潤物細無聲」啊!而殿中另外那三個人和李元嬰也是同樣的想法,心裡暗暗後悔,早知剛才陛下示意他們退下的時候告退就好了。

    不過李元嬰卻是猜錯了長孫皇后的意圖,歷史上她還親自張羅著為李世民納妃,自然不會像隋文帝的獨孤皇后那樣善妒。只是初雪、初晴留在她身邊已有數年,長孫皇后對她們也有了些感情,不忍將她們繼續留在深宮中孤獨終老,一旦山陵崩就要削髮為尼,所以趁著這個機會將她們賜給李元嬰。
yichuan 發表於 2010-2-2 01:45
第四十一章 楊保媼

     承天門外,李大亮、李道裕叔侄、阿史那忠分別與李元嬰辭別,逕直朝皇城方向離去。而李元嬰則帶著郭遷拐彎取道延喜門回府。

    「殿下,出什麼事情了嗎?」郭遷見李將軍、史將軍他們離去後,滕王殿下的臉色突然陰沉了下來,心中不由一緊。同時也是一頭霧水,早些時候薛壯士與孫思邈道長一起走出兩儀殿,他就和薛壯士瞭解過殿中的情況,大家把薛壯士由一介布衣擢升為正五品上的親事府典軍,按理說殿下應該高興才對啊,怎麼殿下的心情好像並不愉快呢?

    李元嬰瞥了弓著腰跟在自己身後的郭遷一眼,冷聲說道:「沒什麼事情,這幾步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現在去辦我中午交代給你的事情,務必今天要把它給辦妥了!」自認為被他家二嫂子硬塞了兩個麻煩,李元嬰現在可沒什麼好心情。

    「中午交代的事情?」郭遷低頭一想,立刻就記起來是什麼事情了。見周圍也沒有什麼人,小聲問道:「殿下,薛壯士既然被大家授滕王府親事府典軍,有殿下站在薛壯士身後,下面的人誰敢不服薛壯士,我們還有必要再私下地傳播薛壯士單戟退百敵的英雄事跡嗎?」

    「孤讓你去,你就去!還廢什麼話呢!」李元嬰沒好氣地斥責道。郭遷哪裡知道李元嬰讓他散佈薛仁貴事跡的真實原因。

    郭遷心裡一登,他和王倫兩人侍候滕王殿下已經有些年頭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殿下發火呢,莫不是薛壯士出來後,殿下在兩儀殿受委屈了。哪裡還敢有什麼異議,當下便向李元嬰告退,轉身朝朱雀門的方向一路小跑而去。

    從延喜門到平康坊,一路上李元嬰都在想著剛才兩儀殿上發生的事情,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滕王府門前。自從中午李元嬰平安回京後就一直在忙裡忙外的楊保媼見滕王殿下隻身歸來,嚇得臉都白了,這要是出了什麼事情那可怎麼辦,經歷了滕王被擄那件事後,楊保媼已經有點草木皆兵了。眼中冒著火問道:「殿下,郭遷怎麼沒有跟在殿下身邊?還有那薛壯士,早前宮裡的王內侍不是領他去兩儀殿覲見了嗎?」

    李元嬰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只說有事讓郭遷去做了,而薛仁貴,被授了滕王府親事府典軍一職,和他師父孫思邈敘舊去了。

    「薛壯士是老神仙的弟子?難怪大家會另眼相待,直接從布衣擢升為親事府典軍!」楊保媼顯然沒想到薛仁貴和孫思邈還有這層關係,點頭又道:「薛壯士武藝超群,他能留在王府,那奴婢也放心多了。不過殿下,以後若是有什麼要事,最好還是等回府後再派郭遷出去的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可不能再出什麼意外了!」

    李元嬰知道楊保媼是為了他好,不過心裡煩悶,也就隨便敷衍了幾聲。

    楊保媼見她家殿下死氣沉沉的模樣,還以為是一路上舟車勞頓沒有休息好的緣故,於是便派人傳來皇后娘娘賜給殿下的那兩個侍女,讓她們侍候著殿下休息去。

    聽到楊保媼派人去叫初雪、初晴,李元嬰不覺有些頭皮發麻,他之所以心情煩躁,可不就是這兩個麻煩所致嗎?

    深處宮中多年,楊保媼的眼力還是有的,馬上就發現了李元嬰的異樣,連忙詢問究竟。李元嬰抬頭看了看楊保媼,心裡有些踟躕,楊保媼是他的奶娘,可以說是和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算得上是他的絕對心腹了,不過要想消除天可汗哥哥心裡的芥蒂,他自己都沒有辦法,更何況是楊保媼呢。

    楊保媼見滕王殿下欲言又止的樣子,知道今天在宮中怕是遇到了比較大的麻煩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殿下這副樣子呢,即使當初先皇駕崩,殿下哭昏過去,醒來後也沒有這麼消沉過。連忙屏退左右,吩咐下人不得靠近,低聲問道:「殿下今天在宮中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思前想後,李元嬰還是把心中的煩惱告訴了楊保媼,多一個人拿主意也好,否則事情憋在心裡非憋出病來不可。

    「殿下不會猜錯吧?」深處皇宮多年,楊保媼對長孫皇后還是有些瞭解的,自然是不相信李元嬰的猜測。

    李元嬰原來也是這般想,畢竟以往他的印象中他那二嫂子可不是前朝的獨孤皇后,會在皇帝的女人問題上費這種心思。不過當時天可汗哥哥那一剎那的表情絕不是作偽啊!

    楊保媼看滕王殿下不說話,輕輕地踱著步伐,半晌後才抬頭說道:「殿下不必擔心,以奴婢的認知,殿下在這個問題上定有誤會,皇后娘娘賢良淑德,母儀天下,不大可能會在這方面事情上花心思的,否則也不可能二十多年來一直聖眷不衰。」

    李元嬰暗翻白眼,隋文帝皇后獨孤伽羅怎麼樣,去世前不是照樣獨寵椒房。楊保媼見李元嬰不以為然的表情,知道自己說服不了滕王殿下,於是轉而又道:「即使真如殿下猜想的那樣,奴婢認為殿下亦不需要太過煩惱!」

    「為何?」李元嬰驚異地看著楊保媼。搶皇帝的女人,還不需要煩惱?他這天可汗哥哥可不是漢獻帝、隋恭帝。

    楊保媼現在已經不見了忐忑,給了李元嬰一個放心的微笑,回憶道:「奴婢給殿下講一件往事吧。那是貞觀二年的事情了,大家剛剛登基不久,後宮嬪妃亦不多,皇后娘娘聽說鄭仁基之女才貌雙全,為京師翹楚,便請求大家將其納入宮中,冊封為九嬪之一的充華。不過魏相公(魏征)聽說鄭氏之女已經許配陸家後,連忙入宮進諫,最後讓大家下詔停止了冊封。即使後來房相公(房玄齡)等人認為鄭仁基之女許人之事乃是子虛烏有,而且陸家也上表稱並沒有訂親之事,但是在魏相公的堅持下,大家最後還是收回了封鄭女為嬪的冊書。從這件往事上,殿下應該可以看出,皇后娘娘將初雪、初晴賜給殿下的目的肯定不會如殿下之前所想;而即使大家對此二女真的有心,以大家的胸懷,也不大可能會對殿下心生芥蒂!」
yichuan 發表於 2010-2-2 01:46
第四十二章 安心

    「還有這種事情?」李元嬰不可思議地看著楊保媼,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此事,中書省都已經下發了冊封為充華的冊書,最後卻因為魏老頭兒的進諫而下詔收回冊書,如此讓皇帝臉上無光的事情在皇權至上的封建王朝實在難以想像。

    楊保媼輕鬆地笑道:「殿下現在應該可以把心放到肚子裡了吧!」

    李元嬰扶著下巴又沉思了半晌,連這種事情都敢進諫,難怪魏老頭兒雖然生前聖眷不衰,死後也極盡哀榮,不過死後半年就因為魏老頭兒曾經舉薦過因太子被貶的杜正倫和企圖謀反的侯君集而被天可汗哥哥推了他親手立下的墓碑。不過話說回來,不管他那位天可汗哥哥是不是真心地從諫如流,反正他表面上的功夫做得還是很到位的。今天這個事情,看剛才李大亮叔侄和阿史那忠走出兩儀殿後那種尷尬的表情,想必他們心裡面也同明鏡一般吧。有他們在旁邊看著,縱使李世民的心思真的被自己言中了,從楊保媼所講的那件往事就能看出,以他那種愛惜羽毛的性格,應該不至於為難自己。

    楊保媼見滕王殿下原來凝重的臉色漸漸消散,心知殿下應該放心許多了,從李元嬰口中得知他心情不佳的緣由後,以楊保媼對當今帝后的認知,她並沒有多少擔心,笑道:「殿下這幾天來連日趕路,今天回京後還沒有歇息一會兒就被大家宣召到宮裡去了,想必殿下也該乏了吧!」

    李元嬰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怎麼胡思亂想也只能是徒增煩惱爾,收拾下心情,便和楊保媼一起出了屋子。而被楊保媼派人傳來的初雪、初晴也已經站在了屋外,只是礙於先前楊保媼「任何人不得靠近」的命令而在屋外候著。

    「殿下!」兩女見李元嬰走出屋子,盈盈一拜說道。又仔細打量了一番此二女姣好的面容,李元嬰心裡不由嘀咕,這倆丫頭,果真是麻煩啊!

    回到自己的寢宮,李元嬰心念一動,隨即將寢宮內的其他幾個侍女打發離開,僅留下初雪和初晴。這可把初雪、初晴給嚇壞了,自從三個月前被娘娘賜給滕王殿下的時候,她們心裡早就有了準備,可是事到臨頭,依舊還是花容失色。同時心裡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雖然滕王殿下長得高大不假,不過聽說殿下今年好像才十歲吧,怎麼這麼快就能做那種事情了?她們是皇后寢宮立政殿的宮女,如果不是因為皇后娘娘的憐惜而被賞賜到滕王府的話,她們以後肯定也要侍候皇帝的,所以掖庭局早有專人負責教授她們這方面的知識。

    李元嬰奇怪地看著她們那有些害怕的表情,不明就裡,不過他也沒有多問。見寢宮內閒雜人等全都退下了,便一把抓起二女的手臂,將她們拉進內寢中。饒是她們已經有了今夜侍寢的心理準備,也不由在心裡嘀咕,看滕王殿下平日裡在大家,在娘娘面前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原來也這般急色。哼,還什麼「大唐黃香」呢,也不過如此!害她們三個月前聽說娘娘要把她們賜給滕王的時候還興奮地夜不能寐。

    李元嬰只是想私下詢問初雪、初晴長孫皇后的態度而已,哪知道他這一番動作讓他在那倆丫頭心裡的形象陡然下降。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心裡突然一登,深深地看了這倆丫頭一眼,不行,這倆丫頭畢竟是立政殿裡的宮女,有沒可能會是天可汗哥哥故意留在他身邊的細作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嘴邊這話就不好說出口了。

    初晴見滕王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裡面又想岔了。暗道,滕王殿下年紀尚幼,怕也還是第一遭吧!畢竟臉嫩,應該是不好意思了。想起宮裡教的那些東西,初晴臉上沒由來一紅,真有一種初升的紅日照射在雪原上的感覺。微微抬額看了看身邊也是同樣忸怩的初雪,輕輕地咬著芳唇,暗暗給自己下了決心。先是兩臂一鬆,肩上那輕薄的畫帛隨之飄落下來,玲瓏圓潤的鎖骨若隱若現,隨後右手緩緩扶上胸腹之間,纖細如蔥的五指顫抖地握住身前的那條橘紅色的裙帶,卻再也沒好意思繼續下去。

    李元嬰驚愕地看著初晴的動作,而初晴更是感覺臉頰彷彿火燒一般。看到初晴那副嬌羞的模樣,李元嬰哪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回想一下,他剛才那番動作確實挺讓人誤解的,心裡暗罵一聲,這倆丫頭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呀,著急獻身也得等本王的功能齊全了再說吧。

    「停停停!把地上的那條畫帛撿起來!」

    「呃?」初晴抬頭見滕王殿下錯愕的模樣,不似作偽,為之一愣,難道她們都誤解了滕王殿下的心思了?想起她剛才那一番羞人的動作,腦袋「嗡」的一聲就炸開了,她剛才都做了些什麼啊!慌忙抓起落在腳下的畫帛,躲進初雪的身後,埋著頭不敢說話。

    初雪雖然平常不如初晴膽大,但年紀要大上初晴幾個月,還是有些姐姐的風範。扶著紅彤彤的臉頰,壯了壯膽子問道:「殿下屏退左右,是不是有什麼緊要的事情垂詢奴婢?」

    看著初雪、初晴姐妹那嬌羞的模樣,李元嬰也是心裡一熱,畢竟前世的他也是二十歲出頭的人了。心裡自然不希望這倆丫頭對他有什麼異心,琢磨著是不是就用眼下這事情試探她們一番,讓郭遷、王倫暗中注意,如果順利通過考驗,那就可以像郭遷、王倫那樣引為心腹了。若是不幸言中,這倆丫頭向上面告密,探詢皇后的心思,雖然不合臣禮,卻也算不得大事。於是便把心中的迷惑道了出來。

    「原來殿下心裡是在擔心這個啊!」初雪心裡鎮定了下來,便把長孫皇后的心思告知李元嬰,展顏笑道:「娘娘早就預料到殿下可能會有此擔心,當日奴婢離宮前,娘娘就曾經交代過奴婢,如果殿下向奴婢詢問此事,便讓奴婢告訴殿下,請殿下儘管放心,大家不會因為此事而對殿下心生芥蒂的。」

    原本李元嬰只是想詢問下長孫皇后的態度,卻被初雪一語道破了心思,他也不禁老臉一紅。心裡暗道,這二皇嫂果然妖孽,自己這番心思她三個月前就已經預料到了。既然長孫皇后打了保票,李元嬰心裡的石頭也就徹底放下了,說到對天可汗哥哥的瞭解,放眼天下誰也比不上他那位皇嫂。
yichuan 發表於 2010-2-2 01:47
第四十三章 王府官

      從初雪口中知道長孫皇后並沒有什麼複雜的心思後,李元嬰對這倆丫頭也就放心了下來。心裡不由自嘲,今天是不是有點昏頭了,一來自己沒有要謀朝篡位的打算,二來這個滕王府裡面也沒有什麼秘密,就算初雪、初晴是天可汗哥哥故意安插在滕王府裡的眼線又有什麼關係,反而還更顯得坦蕩。唉,雖然自己是個穿越眾,但畢竟經歷的事還是太少了,遇到一點棘手的事情就慌了手腳,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做到寵辱不驚,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

    第二天一大早,薛仁貴也從外面回來了,幸虧昨天王倫帶著薛仁貴去平康坊武候鋪走了一遭,否則今天北門換防後,他要回滕王府也是個麻煩事。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去弘文館接受折磨了,趁著這兩天的工夫李元嬰便帶著薛仁貴和郭遷去和平康坊僅有一牆之隔的長安東市好好地逛了逛。話說他穿越到大唐貞觀年間也有兩年多時間了,可是前兩年零三個月只能呆在大安宮裡為他那便宜老爹守制,爾後幾個月就更別提了,差點把小命都給弄丟了,所以這傳說中的長安城東西兩市,他還從來沒有去過呢。

    「殿下——殿下——」

    東市長興裡,李元嬰正在饒有興致地看著一個絡腮鬍子的中年漢子在賣力地做著胡餅,忽然聽到身後好像有人在呼叫「殿下」,不由回頭望去。薛仁貴以神射著稱,眼力自然非凡,在李元嬰耳邊小聲說道:「殿下,好像是王舍人!」

    待王倫走到李元嬰的身邊,長興裡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也把目光投向李元嬰,東市可不是處處都是顯貴人家的平康坊,雖然他們在長安城生活多年,不過要碰上一個「殿下」級的人物,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而原本埋頭做著胡餅的中年漢子更是驚愕不已,剛才看到這個丰姿少年駐足在他這小鋪子前,身邊跟著兩個同樣不凡的護衛,知道肯定是長安城裡哪個勳貴家的小郎君,卻沒想到還是個殿下,莫非是當今皇子?眼巴巴地看著李元嬰,腦海中浮想聯翩,要是這位殿下能把他舉薦到尚食局就好了。

    薛仁貴見滕王殿下的身份已經暴露,馬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臉戒備地巡視著來來往往的路人。雖然還沒有拿到兵部的告身,但他現在已經算是滕王親事府的典軍了,若是滕王有個意外,那他的仕途也就到頭了。

    「王倫,你怎麼來了?」李元嬰興致正高呢,被王倫叫破了身份自然不大高興。

    王倫顯然也感覺到了滕王對他的怒氣,硬著頭皮說道:「殿下恕罪!是這樣的,閻侍郎和盧侍郎領著吏部、兵部銓選出來的滕王府屬官已經在王府等著殿下呢!」

    「閻侍郎?你是說滕王師閻立本?」

    「正是!」

    李元嬰點點頭,他那個王師總算是出現了,他這個做弟子自然要第一時間趕回去。讓郭遷在那家胡餅鋪買幾斤胡餅,在人家店舖前站了這麼久,不買點東西也實在不好意思。邊走邊問道:「那盧侍郎又是何人?」

    王倫讓過身子,落在李元嬰的身後,弓著腰回道:「盧侍郎就是通議大夫,民部侍郎兼檢校兵部侍郎盧承慶,今天早上大家已經任命盧侍郎兼為滕王府長史,所以盧侍郎也隨閻侍郎到王府參見殿下了。」

    盧承慶?李元嬰暗暗搖頭,沒印象,應該不是什麼重要角色吧,不過官位倒是挺唬人的,身兼民部和兵部兩部的副長官。

    一回到滕王府,李元嬰就看到了前院上站著大大小小幾十個官員,或穿緋袍,或著綠、青袍,唯有閻立本身著只有三品以上官員才能穿著的紫袍鶴立雞群。這些傳說中是自己的王府官裡面,李元嬰唯一認識的就是滕王師閻立本了。哦,對了,那個新任滕王帳內府典軍蕭鑰李元嬰昨日也曾有一面之緣。

    「元嬰見過王師!」李元嬰快步走到閻立本面前,認真地行了一個拜禮。年前禮部尚書王珪被拜為魏王師的時候,連現在最為受寵的魏王李泰都要先對他行拜禮,雖然他這個滕王師遠不如王珪那個堪比魏老頭兒的傢伙強勢,但李元嬰也不想在這小節上遭人詬病。

    閻立本哪敢接受滕王之禮,趕忙扶住李元嬰,連聲道:「大王使不得!」

    既然閻立本如此識相,李元嬰也樂得輕鬆,笑道:「當日在兩儀殿,聽到皇兄同意了王師以刑部侍郎兼滕王師後,元嬰心中喜不自勝!元嬰不肖,今後言行若有不當之處,還望王師能夠輔正過失,元嬰不勝感激!」

    「大王言重了!立本既為滕王師,定不負先皇、不負陛下之重托!不過大王之賢天下皆知,立本以後恐怕要尸位素餐了!」

    唔,沒想到這個閻立本不僅畫畫得好,拍起馬屁來也不逞多讓嘛,反正這幾句話李元嬰聽著是實在順耳。指著眼前這一窩子人,拱手道:「這幾位應該就是皇兄為元嬰選任的滕王府屬官吧?不知王師是否能為元嬰介紹一番呢。」

    「自當如此!」閻立本先指著一直站在他身邊那位緋袍中年男子說道:「大王,這位子余兄就是民部侍郎兼檢校兵部侍郎,通議大夫盧承慶,今日陛下敕旨任命盧侍郎兼任滕王府長史。」

    「卑官盧承慶見過滕王殿下!」李元嬰微微頷首回了個禮,這位不用閻立本介紹他也能看的出來,眼前這一水兒的大小官員中,除了閻立本以外,就是以盧承慶為首了。

    緊接著閻立本又把另外兩個同樣身著緋袍,但稍顯年輕的官員領到李元嬰的面前,笑道:「這位青年才俊名叫郝處俊,乃甑山縣公郝相貴之子,進士及第,現為朝散大夫、滕王友。而這位則是中散大夫、滕王府諮議參軍事張子路。」

    李元嬰知道諮議參軍事和王友兩職都屬於閻立本這個王師的佐官了,自然是優先介紹,也向他們拱了拱手。沒想到還有一個是功臣之後,雖然甑山縣公郝相貴這個名字他聽都沒聽說過。不過既然這個郝處俊連門蔭都沒有,靠科舉入仕,想來也沒有多大的功勞。

    說完閻立本碰了碰身旁的盧承慶,盧承慶隨即會意,剩下的官員都屬於他的下屬,於是由他接著完成介紹這些官員的任務。

    聽得李元嬰暗暗咂舌,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滕王府也要配這麼多官,當然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他李元嬰根本就沒記住幾個。唯一印象深刻的就只有滕王府司馬張天水了,畢竟李元嬰也知道盧承慶身兼民部和兵部兩大要職,他身上那個滕王府長史也就是一個象徵意義而已,真正負責具體工作的是王府司馬張天水。
yichuan 發表於 2010-2-2 01:48
第四十四章 初到弘文館

     迎著凜冽的寒風,左手邊跟著薛仁貴和郭遷,右手邊蕭鑰、王倫緊隨,時隔兩天後李元嬰再次進宮,不過臉色卻不太好看,因為此次李元嬰進宮的目的地不再是之前的兩儀殿,而是換成了弘文館。

    敢情天可汗哥哥給他配了一水兒的王府官也沒安什麼好心啊!現在已經是隆冬時節了,結果今天天還沒大亮的時候,李元嬰就被他那個滕王友郝處俊從暖和和的被窩裡叫了起來,說是今天該去弘文館了。把李元嬰氣得不行,心裡大罵李世民都給他配了什麼人哪,這天寒地凍的日子,還讓不讓人活了。暗暗腹誹,估計那丫是被魏征、王珪他們給折騰得心裡不平衡了,故意挑選了這麼個比魏老頭兒還擰的傢伙派來當自己的滕王友。沒辦法,李元嬰心裡再不願意也得在初雪、初晴她們的侍候下乖乖地從被窩裡爬起來,鬱悶得連順便揩揩油的心思都沒有。誰讓滕王友的職責就是規諷道義呢,要是李元嬰今天不起床,趕明兒估計就要去兩儀殿領訓了。想想算了,早睡早起吧!

    弘文館這個唐朝的最高學府,可能是因為隸屬於門下省的原因,館址也在宮城之中,位於太極殿東側,門下內省和史館的旁邊。弘文館學士不定員,只要天可汗哥哥覺得這個人不錯,都可以被授予學士之銜,不過五品官以上稱為弘文館學士,六品及其以下稱為弘文館直學士。不過裡面的學生那就講究多了,不僅規定只招生三十人,而且這三十個弘文館學生的身份,必須要麼是皇帝緦麻以上親,皇太后、皇后大功以上親這樣的皇親國戚,要麼就是宰相及散官一品、功臣身食實封者、京官職事從三品、中書侍郎、黃門侍郎之子這樣的朝堂勳貴子弟。

    剛剛過了左延明門,李元嬰就見到他在平康坊的鄰居褚遂良正一臉笑意地等候著自己。李元嬰當然不意外,昨天他已經從閻立本口中得知了弘文館內的大致情況,早在幾年前天可汗哥哥就已經任命當時還是秘書郎的褚遂良協助其老師虞世南管理弘文館的日常事務,時人皆稱其為「館主」。雖然去年褚遂良得魏征的舉薦,遷為起居郎,不過這個弘文館的擔子,卻始終沒有卸下。

    「卑官褚遂良見過滕王殿下!」褚遂良一看到李元嬰的身影,就馬上迎了上去。

    褚遂良可是天可汗哥哥身邊心腹中的心腹,日後的托孤之臣,李元嬰自然不能再擺著原來那副誰都欠他幾萬兩銀子的樣子,和褚遂良寒暄了兩句。這傢伙也不是什麼善茬,可不能輕易就得罪了。

    左延明門距弘文館也就沒有幾步的路程了,穿過門下內省,很快李元嬰和褚遂良就走到了弘文館門口。一間不大的房子,卻無處不散發著書卷的氣息,雖然以前去兩儀殿的時候李元嬰也曾多次路經弘文館,不過卻還是第一次這麼仔細地打量。而身後的那四個隨從自然是不能再跟著了,只能在外邊候著,好在和薛仁貴他們相同情況的人還有不少,站在一起也不算無聊,就是如今這天氣冷了點,時不時地要吃上幾口涼風。

    走進弘文館,好嘛,大堂之上已經有二十來個少年席地端坐,小則七八歲,大的也不過十四五歲,全都一本正經地注視著上面一個已經老得不成樣子的老頭兒,看樣子這一水兒的皇親國戚、勳貴子弟都比自己來得勤奮啊!冷不丁地將房門打開,屋外的冷風頓時就鑽了進來,雖然這些弘文館學生每個人身邊都放著一個炭爐,但還是紛紛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轉頭怒視著李元嬰和褚遂良這兩個始作俑者。不過弘文館館主,陛下身邊的起居郎褚遂良他們還是認識的,硬生生地將已經到嘴邊的話給吞了進去。褚遂良雖然現在官階不高,但是就算是皇子也不願意得罪此人。

    那老夫子看到褚遂良,馬上顫顫巍巍地從胡床上站了起來,口稱「館主」。褚遂良連忙奔了過去,和另外一個好像是這個老夫子助手的人一起扶住他,這老頭兒如今已經八十歲了,要是不小心磕著碰著了,說不得就得到下面報到去了。

    聽得褚遂良的介紹,李元嬰也得知了眼前這個老頭兒的身份,此人名叫蕭德言,字文行,今天正輪到他給這些弘文館學生們講課。雖然已經年逾八旬了,不過天可汗哥哥惜其才,留著讓他教育皇子呢,所以一直沒有批准他致仕養老,沒想到這一拖就拖了十年時間。李元嬰心裡暗歎,他這二皇兄也夠毒的,人家都已經八十多歲了,還要搾乾他的剩餘價值。不過這個蕭德言雖然歷經南陳、隋、唐三朝五帝,天可汗哥哥也挺賞識他的,但是如今的官階卻不高,只是著作郎兼弘文館學士而已。

    將李元嬰領到弘文館後,褚遂良便匆匆離開了,畢竟他的本職工作是起居郎,可不能離開天可汗哥哥身邊太久。蕭德言當然早就知道了今天滕王殿下要開始在弘文館就讀了,向李元嬰行了一個禮,然後回頭對扶著他的年輕人說道:「游韶,你帶滕王下去安排一個位置!」

    李元嬰心裡不由暗讚,這個估摸著三十出頭的男子相貌神俊不凡,站在他面前心裡都能感覺到一股正氣。李元嬰來到唐朝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人物,怕是古時潘安、宋玉也不過如此吧!暗暗羨慕,他們李家自西魏八柱國以來已經四代顯貴,李淵的基因自然不差,而這具身體的生母也是層層挑選出來的寶林,所以他現在這具身體也不差旁人,至少比前世要強上許多,但是比起眼前這個六、七品小官來說還是遜色不少,也不知這傢伙是怎麼長出來的。不過話說回來,貌似本王還沒有成年吧,嗯嗯,不能妄自菲薄!此人身著一身綠袍,所以李元嬰知道他的官階最多只能是正六品上。

    「秘書郎、弘文館直學士上官儀見過滕王殿下!殿下這邊請!」這名豐俊男子瀟灑地朝李元嬰一拱手,作了個請的動作。

    上,上官儀……李元嬰頓時愣住,就是那啥,上官婉兒的爺爺?
yichuan 發表於 2010-2-3 06:15
第四十五章 同學
上官儀見滕王眼神很複雜地看著自己,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並沒有什麼不妥當之處啊,他對自己的儀表還是很看重的,每天出門前都要在臥房內那面一人高的銅鏡前面照上好幾回。

    李元嬰很快就恢復了常態,那蕭老夫子正在講課呢,一直杵在案幾前被下面幾十雙眼睛盯著也不是個事,馬上跟著上官儀走了下去。心裡不由自嘲,現在連軍神薛仁貴都是本王的跟班,見到上官儀有什麼驚奇的。

    由於李世民已有交代,所以李元嬰在弘文館裡的座位早就安排好了。不過李元嬰卻不大願意,這位置也太靠前了吧,對於前世在大學裡熏陶了三年的他來說,上課?嘿,向來是非犄角旮旯的座位不坐的。伸脖子望了望,很快就找到了滿意的座位。

    不過上官儀卻有些為難,弘文館三十名學生並沒有滿員,多出幾個位置自然也是正常的,這些弘文館生哪個不是顯貴子弟,自然沒人願意坐在那種偏僻的角落,否則說出去都掉價。滕王殿下主動要坐過去,當然沒什麼不可以,但是滕王可是陛下最寵愛的弟弟,要是陛下知道滕王被安排在偏僻的角落裡,不知會不會說些什麼。上官儀現在正處在上升期,十九歲時就由進士入仕,一路順風順水到了從六品上,若是因為這事失了聖眷,那可就太冤枉了。

    李元嬰見上官儀遲疑,心裡也明白他的顧慮,擺手道:「皇兄那裡我自會去解釋,游韶只管放心好了!」然後自顧向那個早已相中好了的角落走去。

    上官儀無奈,搖搖頭走到原先為滕王準備的那個座位上,將案几上放置地整整齊齊的幾卷書攬入懷中,給滕王送去。不過上官儀對滕王的印象還是不錯的,畢竟滕王僅從蕭公對他的一次稱呼就記住了他的表字。

    雖然李元嬰也知道如今貞觀十一年,距那個傳說中的有唐一代第一才女上官婉兒出生還有至少二十幾年的時間,但是上官儀臨走前,他還是忍不住拉住上官儀的衣袖,小聲問道:「游韶兄,不知令郎現在年歲幾何啊?」

    上官儀一臉不解地看著李元嬰,詫異道:「滕王所謂何事?犬子庭芝,尚在襁褓之中,莫非有人冒充儀的子侄?」

    「游韶兄不用猜疑,元嬰只是覺得游韶兄姿質偉岸,若是還沒有婚配就好了,元嬰還有幾位待嫁的皇姐呢!」李元嬰打了個哈哈,難道說我正惦記著你那還沒出生的孫女嗎?說出來上官儀也不信。

    「不敢不敢!」上官儀老臉一紅,馬上落荒而逃。上次永嘉公主與其侄女婿,侍中楊師道相公之子楊豫之私通,結果事情敗露,被永嘉公主駙馬、右衛將軍竇奉節發現,一怒之下派人把楊豫之抓到地牢中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一刀將其宰了,這件事可是讓陛下和楊相公丟盡了臉面。也是竇奉節背景不差,乃是前右衛大將軍、洛州都督竇軌之子,算起來和當今陛下還是姨表親,鬧出這種事情才沒有受到太大的責難,只是為了平息楊相公的喪子之痛,陛下將其貶為秦州都督。如果是他遇到這種事情,可就沒有竇奉節那種待遇了,所以對於李唐皇室的公主,那還是敬謝不敏了。

    李元嬰自然不知道上官儀心中的腹誹,還以為他不好意思,也不以為意,隨手拾起一卷書,緩緩將其在案幾上展開,立刻迎面撲來一陣墨香。現如今,經過南北朝碑石拓印的流行,雖然民間已經漸漸出現了雕版印刷術,不過由於效率太低的問題,主流依舊還是手抄本,僅僅這個弘文館裡面,就設有楷書手三十人,專門負責抄書,至於印象中古籍善本的象徵——線裝書,怕還要等上幾百年才能出現。

    原來是一卷《左傳》,對於這種歷史傳記,李元嬰還是有些興趣的,至少比《論語》、三禮(即《周禮》、《儀禮》、《禮記》)之類的東西有意思一點,至於堂上蕭老夫子滔滔不絕的講解,李元嬰前世就已經練成了充耳不聞。不過還沒有一會兒的工夫,李元嬰就敗退了,雖說這兩年他已經習慣了不少,不過這滿紙的之乎者也還是讓他頭疼不已。

    將這卷《左傳》扔卻一旁,李元嬰習慣性地歪著腦袋斜趴在案几上,眼神忍不住四處亂瞄起來。至於那個講起儒家經典來精神越發抖擻的蕭德言,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兒,自然看不到身在犄角旮旯裡的李元嬰。當然,蕭老夫子多年奮戰在教育皇家子弟第一線,恐怕就算是發現了李元嬰的小動作,也會視而不見的。

    雖然李元嬰挑了個最角落的地方,不過他周圍並非沒有其他人,這不,極端無聊的李元嬰就開始騷擾起他邊上的那個同學來了。由於弘文館是一人一張案幾,所以他邊上那個同學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是他的同桌了,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是個男性!弘文館裡可不興什麼梁山伯與祝英台。

    不過他邊上這個同學倒是長得挺有特點的,貌似年紀好像也才十三四歲吧?卻長著滿臉的絡腮鬍子,難道是遇到了傳說中的返祖現象?

    那個鬍子同學雖然坐在李元嬰的邊上,不過兩人之間卻隔著一個火爐子。於是李元嬰隨手將案几上的一根毛筆朝那個鬍子同學扔了過去,好巧不巧地這根筆正好插在鬍子同學的鬍子上。

    「誒!」遭到襲擊的鬍子同學連忙轉過頭來,怒視著李元嬰。由於是上課期間,所以剛才李元嬰和上官儀對話的時候聲音並不大,這個鬍子同學也不清楚李元嬰的身份,小聲叱道:「你幹什麼?」

    唔,不出所料,聲音也挺粗獷的嘛,李元嬰俯著身子拱了拱手道:「這位同窗,不知你是哪家的子弟啊?」

    鬍子同學對這個把書卷隨意丟在地上,上課又亂扔毛筆的李元嬰疏無好感,冷冷地說道:「下課再說,蕭老學士正在講解《禮記》呢!」

    得,敢情碰到好學生了!
yichuan 發表於 2010-2-3 06:16
第四十六章 親戚

     那個鬍子同學丟下一句話後就沒再理李元嬰,一臉專注地看著台上的蕭老夫子。李元嬰討了個沒趣,心裡暗罵,這個貌似李逵的大鬍子,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讀書人嘛,老蕭那滿口雲山霧罩的「之乎者也」還真的聽得進去?莫不是豬鼻子裡插蔥,在裝象。

    這時坐在李元嬰前排的另外一個同學可能是聽到了身後的動靜,瞥了台上的蕭德言一眼,轉過頭來悄悄說道:「這位同窗,那個劉大鬍子,你也別在意了。他就是那樣,雖然資質是差了點,不過誰要是打擾了他讀書,他就和誰急呢。那傢伙雖然修文蠢笨了點,不過一身武藝可不一般,上次程處弼,呃,就是盧國公程知節家的老么,家傳的武藝,有一次把劉大鬍子給惹急了,還沒半刻的工夫就被劉大鬍子打得鼻青臉腫的,不過程家的那幾個家奴就沒那個運氣了,全被打折了胳膊。」

    李元嬰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看似木訥的大鬍子這麼生猛,連程咬金的小兒子都被他揍過,果然很李逵啊。「程處弼被打傷,盧國公就沒什麼表示嗎?」李元嬰腦海裡頓時浮現出前世電視劇裡看過的程咬金的形象,雖然他也知道那只是民間演義塑造出來的角色,不過「三板斧的程咬金」實在太過深入人心了。

    前桌這個同學撇撇嘴說道:「這麼丟臉的事情,程處弼哪敢和盧國公實話實說啊,他也是武勳世家出身,難道說自己五六個人卻打不過一個劉大鬍子嗎?不過那次以後,劉大鬍子和那幫功臣子弟算是徹底撕破臉皮了。」

    「那幫功臣子弟?難道這個劉大鬍子還是外戚不成?」李元嬰的眼睛瞪得老大,外戚,貌似竇家和長孫家的基因不會出個「李逵」吧?至於他們李家,那就更不可能了。

    由於李元嬰聲音突然大了一些,劉大鬍子顯然也聽到了李元嬰他們在議論自己,斜睨他們一眼,冷哼一聲,又專心投入對《禮記》的鑽研中去了,彷彿李元嬰他們不是在說他一般。

    前桌被李元嬰的聲音一嚇,連忙轉過身子,馬上裝成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半晌後發現蕭老夫子並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又重新回過頭來,埋怨道:「小聲點,被蕭老學士發現了終歸是不好。」接著搖搖頭又繼續了剛才的話題,「那倒不是,劉大鬍子名叫劉仁願,聽說祖上是匈奴右賢王劉豹,西魏時就開始鎮守北疆,和太祖(按:即唐高祖李淵的祖父李虎,被追尊為唐太祖)相睦,歷經北周、隋、唐數代,也算是一方豪傑了,其父是右驍衛大將軍、彭城郡公劉大俱。所以他們劉家也算是大唐的開國功臣,但是和盧國公他們並不是一夥的。」

    原來是匈奴後裔,怪不得長相不似中原人。李元嬰也明白過來了,劉家的背景應該是和宇文士及差不多性質,屬於他們李家的老朋友。心裡暗笑,沒想到這位一千多年前的弘文館同窗也深諳後世的上課之道啊。不過劉仁願?這名字好像有點耳熟啊,只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聽說過。才十四五歲就這麼得驍勇,想來也不可能是無名之輩,看劉仁願那副認真的模樣,還是不要招惹他了。這種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人,以後指不定要找他幫些小忙,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他,那就不太好了。

    前桌那個同學接著又道:「其實我也想不明白劉大鬍子的腦袋裡是怎麼想的,以他的武藝和家世,在陛下身邊當個千牛備身也不是難事,何必跑到弘文館來受罪呢!」

    李元嬰頓時有了一種找到知己般的感覺,笑道:「學兄也認為來弘文館是受罪嗎?」

    「唉!」前桌一副挫敗的模樣,歎氣道:「也是年幼時候不懂事,裝什麼不好,偏偏裝一副神童的模樣,也寫了幾篇文,這下好了,被家兄送到弘文館來受罪,追悔莫及啊!」

    李元嬰兩手一拍,果然是知己啊!

    前桌見李元嬰如此表情,黯然道:「看來兄弟和某也是同病相憐了!後悔啊,早知當年就和家兄一樣,習武去了。」

    「哦?學兄也是武勳世家出身嗎?元嬰唐突,剛才聽學兄話裡的意思,學兄和程處弼他們的關係應該不怎麼樣吧?」李元嬰奇道,前面這個人提到程處弼的時候,語氣雖然不能說不屑,但也沒有什麼好感。

    前桌臉上微微一笑,坦然道:「在下李孝逸,陛下恩典,得了一個梁郡公的爵位,先考淮安靖王。和程處弼他們的關係確實不怎麼樣!」

    淮安靖王?那不就是他已經死了好幾年的堂叔李神通嗎?原來他這個前桌還是個親戚呢。李孝逸,李元嬰當然聽說過這個名字。因為在宗室中,梁郡公李孝逸這個名字向來就是和滕王李元嬰並稱,當然這個並稱是不包括戰功赫赫的河間王李孝恭和江夏王李道宗的。

    這時李孝逸也回過神來,驚訝道:「元嬰!你是滕王殿下?」

    「哈哈!」李元嬰低笑兩聲,拱手道:「說了半天,原來是孝逸從兄,元嬰有禮了!既是兄弟,又何來殿下不殿下的,孝逸從兄喚元嬰二十二郎即可!」

    李孝逸是皇族近枝,也不矯情,拍手笑道:「哈!『大唐黃香』、『滕王體』,二十二郎的大名孝逸早就聽說了,沒想到二十二郎也到弘文館受罪來了,怕是現在也後悔了吧!」

    李元嬰苦笑,沒想到這個向來和自己並稱為宗室雙傑的李孝逸也和自己是一般心思,這番對話要是被傳到天可汗哥哥耳中,非把他氣吐血不可。

    「咳嗯!」由於李孝逸這麼一興奮,一下子就忘記了壓低嗓門,結果聲音陡然高了起來,課堂上的二十多雙眼睛也紛紛轉了過來,心裡暗道原來剛剛半途闖進來的新同窗是滕王李元嬰啊,不過這些眼睛裡並不包括距離李元嬰最近的劉仁願。老蕭雖然八十多歲了,不過依舊耳聰目明著呢,對於李元嬰和李孝逸的小動作自然是看在眼裡,不過他早已修煉到視而不見的境界了,直到李孝逸突然高聲叫了起來,他才不得不重重地咳了一聲。

    李孝逸叫出來後就知道壞事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過身去,撿起案几上的那卷書,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
yichuan 發表於 2010-2-3 06:17
第四十七章 未來的皇帝

      被蕭德言的咳嗽聲警告了以後,李孝逸就再也不敢轉頭和李元嬰說悄悄話了。雖然如今他長兄李道彥去涼州當都督了,淮安靖王一脈僅他一個人留在京師,不過自從長兄隨衛公李靖征討吐谷渾的時候犯下大錯,數萬大軍全軍覆沒而差點被盛怒的陛下砍了腦袋後,對他的教導,也越發的嚴厲起來,即使人不在京師,也會經常派人到負責教導他們的這些弘文館學士那裡瞭解他的近況,所以蕭德言對李孝逸還是有一些震懾力的。

    這下李孝逸也成乖孩子了,極端無聊的李元嬰就只好趴在案幾上睡上一會兒,今天天還沒亮就被郝處俊從被窩里拉了起來,睡眠嚴重不足。難怪很多動物過冬的時候都喜歡用冬眠這種方式呢,睡覺的時候時間果然是過得最快的,沒感覺多長時間李元嬰就被李孝逸打斷了和周公女兒的約會。

    「怎麼了?」李元嬰睡眼濛濛,一臉不解地問道。

    李孝逸指了指窗外道:「這會兒已經是午時了,二十二郎在弘文館還沒待夠嗎?」

    哦,原來是放學了,李元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伸了伸懶腰,問道:「孝逸從兄的府邸在哪個坊裡啊?」原本還想將案几上的書卷收拾下讓郭遷、王倫他們抱回家,不過看到李孝逸他們都是兩手空空地離開,也就放棄了原來的打算。也是,這些書卷放在弘文館裡也不可能會丟掉,以他們的家世,家裡再配一套又有何難,再說這些貴族子弟離開弘文館後還能看得進書的估計也是鳳毛麟角了。

    這時候,蕭德言也在上官儀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笑呵呵地說道:「滕王第一次來弘文館,不知對德言的教授習慣否?」

    李元嬰連忙恭維道:「蕭老學士乃碩學大儒,元嬰自然受益匪淺!」只不過心裡在後面又加了一句,可惜一句話也沒聽懂。

    老蕭的臉皮也不薄,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李元嬰的稱讚,指著上官儀說道:「滕王初進學,若有疑惑之處,可以向游韶垂詢!孝逸,你也一樣!」

    李孝逸在弘文館中已經呆了一年多的時間,對蕭德言自是瞭解得很,見老蕭好像又要開始口若懸河地嘮叨起來,臉色頓時就變,趕忙答應了下來,拉起李元嬰就跑。若是讓老蕭有了興致,不講上半個時辰以上是不可能罷口的,也不知道這八十多歲的老頭兒哪來這麼多的精力。上官儀也是暗暗鬆了一口氣,若不是李孝逸反應快,那他今天也得在這裡繼續聆聽蕭老學士的教誨。

    看來李孝逸對蕭德言很有怨念,驚慌之下連前路都沒怎麼注意,剛剛跑出弘文館,就把一個人給撞翻在地。在弘文館二十幾個學生中,李孝逸應該算是比較強壯的那幾個之一了,當然,和劉大鬍子是沒得比。而與此產生鮮明對比的是,被李孝逸撞倒的那個人卻是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孩童,登時在地上就滾了好幾滾。

    李元嬰剛才倒是看得真真切切,可惜那麼短的時間內他也拉不住李孝逸,馬上拋開李孝逸的手跑過去將那個小男孩扶起來,這麼點大的小孩,若是撞出個好歹來那就罪過了。拍了拍小孩衣服上的塵土,關切地問道:「小郎君,沒有被撞疼吧?」心裡暗道,看這小孩不哭不鬧的,應該沒什麼問題了。這個小男孩李元嬰剛才在弘文館裡面也見過,就坐在上官儀原本為他準備的那個座位旁邊。

    結果沒想到,這個小男孩聽到李元嬰的詢問後,彷彿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小孩遇到大人一般,豆大的淚珠頓時就從臉頰兩側滾落了下來,嗚咽道:「嗚……疼!疼叔,疼!嗚嗚……」

    李元嬰微微一怔,疼叔疼……什麼意思?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疼叔,該不會是說「滕叔」吧!貌似這麼理解還說得過去。而能叫他「滕叔」的人大概只有天可汗哥哥家的那幾個小崽子了,那幾個小崽子裡面,成年出閣的,就已經到各地之官去了,而未成年的,則養在深宮之中,這兩年來,李元嬰也就見過太子李承乾和特許留京不之官的魏王李泰。轉頭回望,等著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李孝逸給他介紹一下。

    「晉,晉王殿下!您杵在門口幹什麼呀!」李孝逸錯愕道。

    「孝逸王叔!」被李孝逸這麼一說,好嘛,這個晉王哭得可就更凶了。

    這時候弘文館裡面也聽到了外邊的動靜,上官儀連忙跑了出來,沒想到卻見到了這幅場面,拉了拉李孝逸的衣服,尷尬地問道:「梁郡公,這是怎麼回事啊?」

    「沒事,沒事!」李孝逸把腦袋一伸,見蕭老學士並沒有跟著出來,暗鬆了一口氣,否則自己這雙耳朵就又要受罪了。

    李孝逸口中的這個晉王殿下這時候也總算是止住了眼淚,依舊帶著哭腔說道:「上官學士,沒事,只是我今天第一次見到滕叔,所以站在弘文館門口想等著滕叔出來,結果不小心被孝逸王叔撞倒了!嗚……嗚嗚!」

    李元嬰從懷裡掏出早上初雪為他準備的一條手絹,擦了擦這個哭鼻子的晉王殿下臉頰上的眼淚,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老半天,才輕聲問道:「你是雉奴?」

    小男孩扁著嘴,委屈地點了點頭,「雉奴見過滕叔!」

    李元嬰總算是確認了下來,這個小傢伙就是大唐未來的皇帝,有著史上第一彪悍老婆武則天,而且更改起年號和官職名稱來像吃菜一樣的唐高宗李治了。要不是親眼所見,李元嬰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倒不是說李治剛才哭起來沒完沒了,畢竟人家現在還是個半大孩子而已。只是李元嬰記得他這個九皇侄好像比他還要大上幾個月吧,怎麼長得比他還矮了一個頭,剛開始他還以為這個小傢伙是老十紀王李慎呢。如果李治現在能聽得到他這個「滕叔」心裡所想的話,肯定比現在還委屈,明明是滕叔自己長得太高了嘛,他現在這個頭才是十歲男孩的標準身高。

    不過「滕叔」這個稱呼實在是有點不好聽,聽著就跟「疼叔」一樣,感覺滲得慌。李元嬰嚇唬著說道:「雉奴啊,你以後叫叔為『小皇叔』好了!今天你第一次見到小皇叔,就被你孝逸王叔撞疼了,估計就是因為你心裡一直在叫叔為『滕叔』鬧的。」
yichuan 發表於 2010-2-3 06:18
第四十八章 學習滕王好榜樣

      李治登時就被唬住了,忽閃著眼睛,連連點頭。「滕叔」這個稱呼是不敢再叫了,否則他現在這個小身板,天天被孝逸王叔撞上一下,還不得散架囉。

    李元嬰滿意地笑笑,嚇唬小孩可是他的強項,什麼巫婆啦,人販子啦,穿越前鄰居家那個三四歲的小孩就沒少被他嚇唬過。「雉奴在門口等著皇叔有什麼事情嗎?」

    見李治好像沒什麼大礙了,李孝逸和上官儀都暗鬆一口氣,若是晉王殿下摔出個好歹來,那他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上官儀朝李孝逸一拱手,又退了回去,作為老蕭在弘文館裡的助手,他還承擔著送老蕭回家的任務呢。

    李治嘟著嘴說道:「昨晚聽母后說小皇叔今天也會來弘文館,讓雉奴以後在弘文館要聽小皇叔的話,認真聽蕭老學士他們講課。不過小皇叔今天坐到孝逸王叔那邊去了,雉奴沒能向小皇叔問好,所以下學後就在門口等候小皇叔出來。本來雉奴也跟紀弟(即紀王李慎)說好了的,結果一下學,紀弟就不見了。」

    李元嬰這下明白了,恐怕長孫皇后平常沒少拿他當榜樣教育這個未來的皇帝吧。唉,看來這學習「滕王精神」的熱潮要平息下來還遙遙無期啊!心裡頓時尷尬起來,今天在弘文館睡了一個上午,估計全被這個未來的皇帝看在眼裡了吧。不過面對一個小孩,李元嬰的臉皮也不見得比蕭德言薄多少,假裝不經意間說道:「原來皇嫂也早知道元嬰今天要到弘文館上學,怎麼那個滕王友郝處俊到今天早上才通知我,害我昨晚看了一整夜的《左傳》,今天困死我了!」並且配合著說話打了一個哈欠。

    李治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小皇叔今天在課堂上睡了一上午呢,原來是昨夜沒有睡好啊。不過李孝逸卻是被徹底逗樂了,早上和李元嬰交流過一遍後,他現在哪還不知道李元嬰是什麼德性。就他,還能徹夜讀《左傳》?怕是連《千字文》都讀不下去吧!轉過頭去偷笑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平復下來,戲謔地看著李元嬰促狹道:「不知昨晚二十二郎都看了《左傳》裡的哪些名篇啊?」

    李元嬰一怔,惡狠狠地瞪了李孝逸一眼,心裡暗罵,有這麼拆台的嗎?不過說到《左傳》,雖然整本書李元嬰沒看過,但前世的語文教科書裡好像也入選過幾篇,這可難不倒他,假作羞澀地說道:「只是囫圇吞棗地略讀了一遍而已,並未細讀,也就『燭之武退秦師』、『秦晉崤之戰』、『鄭伯克段於鄢』這幾篇印象頗深。」

    李孝逸原本還想再捉弄一下李元嬰,不過估摸著蕭老學士也快要出來了,馬上就改了主意,忙催促李元嬰和李治先離開這裡再說。李治聽到屋裡傳出來的腳步聲漸漸清晰起來,立刻心領神會。李元嬰當然巴不得離開這裡,李孝逸那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傢伙要是再讓他背一遍「燭之武退秦師」之類的東西,那他可就要乾瞪眼了。

    不過李治和李元嬰他們哥倆並不同路,李元嬰他們自然要出宮,而李治則是回內廷,於是李元嬰和李孝逸便把李治送到虔化門外,反正弘文館和虔化門也就一步之遙。原本李元嬰還奇怪,雖說弘文館離內廷很近,但晉王李治可是長孫皇后嫡出,出門怎麼連一個隨從小太監都沒有。結果剛剛走到史館,一個頭戴高山冠的老太監就出現在了李元嬰面前。

    「哎喲喂!晉王殿下,您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了?」那老太監見李治一副蓬頭垢面的模樣,頓時就被嚇了一跳,掩口驚呼。掐著蘭花指,從懷裡掏出一條方巾,就開始給李治整理髮冠,喋喋不休地說道:「殿下是不小心摔著了吧,老奴早上就說了,讓老奴陪著殿下去弘文館,殿下就是不願意,您看,摔疼了吧!」

    李元嬰見那老太監對他彷彿視而不見,便說道:「雉奴,那皇叔和你孝逸王叔就先告辭了!」

    「小皇叔慢走!孝逸王叔慢走!」李治從那老太監懷裡掙脫開來,回頭作了個揖。

    「小皇叔?」那老太監一愣,緊接著滿臉堆笑道:「老奴眼拙,原來是滕王殿下!恕罪,恕罪!」

    「無妨,雉奴孤就交給你了!」說罷深深一揖,便和李孝逸一起揚長而去。這老太監雖然品秩不高,卻是未來皇帝身邊之人,禮數方面還是要做全的。

    回到左延明門前,除了左延明門的監門衛外,只剩下了薛仁貴、郭遷他們幾個,而其他隨從,都跟著各家的小郎君回去了。

    郭遷一看到李元嬰的身影,連忙就奔了過來,一臉緊張地說道:「殿下,您要是再不出來,那遷可就要闖進去了!」薛仁貴、蕭鑰、王倫也隨即圍了過來,眼看那些弘文館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滕王殿下卻遲遲不見蹤影,他們心裡面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李元嬰只說半路上遇到了晉王所以耽擱了,並把身邊的梁郡公李孝逸介紹了一下。顯然李孝逸對薛仁貴很感興趣,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拱手笑道:「原來是單戟退百寇的龍門薛仁貴!薛將軍,孝逸久仰大名了!」看來郭遷前幾天的工作還是卓有成效的,連李孝逸都知道薛仁貴的事跡了。

    「梁郡公過獎了!」薛仁貴臉上一紅,連忙說道。身旁的蕭鑰看著薛仁貴心裡也有些嫉妒,薛禮是典軍,他也是典軍,可是現在長安城坊間流傳的都是薛禮的英雄事跡,隨便一個路人都知道河東出了一個勇冠三軍的龍門薛仁貴。比起家世,他和薛禮自然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可是如今已經而立之年了仍舊是籍籍無名。當然嫉妒歸嫉妒,經過這幾天的接觸,蕭鑰對薛仁貴還是很佩服的,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走出承天門,李元嬰奇怪地看著李孝逸,「孝逸從兄身邊沒有帶著幾個隨從嗎?」

    「帶隨從幹什麼?那些都是某長兄留在京師看管某的眼線!某才……」話還沒說完,李孝逸突然臉色一變,攔住正要左拐取道延喜門回平康坊的李元嬰他們。
yichuan 發表於 2010-2-3 06:18
第四十九章 街頭圍堵

     「孝逸從兄的府第是在長安縣嗎?」長安城被一條朱雀大街一分為二,東為萬年縣,西為長安縣,李元嬰的滕王府所在地平康坊就位於萬年縣境內,他見李孝逸突然攔住他們的去路,故有此問。

    李孝逸指了指前面說道:「二十二郎,你看那邊!蕭老夫子還沒走遠呢,如果不想耳朵受罪,二十二郎還是繞道吧。」

    眺眼望去,前面那兩個走得比烏龜還慢的背影可不就是老蕭和上官儀嗎?要是平常,一下學那些弘文館生也就都跑光了,自然是碰不上走幾步就要歇上一會兒的蕭德言,不過今天李孝逸和李元嬰因為送李治回虔化門,耽擱了不少時間,所以落到老蕭的後頭去了。

    李元嬰認同地點了點頭,雖然只在弘文館呆了一個上午,不過對那個蕭老頭兒,還是心有餘悸的,「孝逸從兄說的是,我們還是穩妥點,走承天門大街好了。」薛仁貴他們雖然不明就裡,不過都是以滕王馬首是瞻,李元嬰既然發話了,他們也不會有什麼異議。

    李孝逸則笑道:「還回什麼家啊!這兩年來我們宗室裡面滕王李元嬰和梁郡公李孝逸這兩個名字基本就沒有分開過,今天是第一次見面,自當要好好慶賀一番。走,二十二郎,我們一起去西市逛逛,昨天聽程處弼他們說,前幾天西市那裡又開了一家新的胡姬酒肆呢。」

    胡姬酒肆,李元嬰頓時兩眼放光。和平康坊只有一牆之隔的長安東市他也是前兩天才剛剛逛過一次,西市自然是只聞名不曾見了。早就聽說了長安西市雲集了高麗、新羅、百濟、波斯、大食等幾十個國家的商人,素有「金市」之稱,其繁華程度比起長安東市,自然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至於長安西市的特色,那些胡姬酒肆,即使李元嬰在前世的時候,就已經如雷貫耳了,李白的《少年行》裡就寫到,「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落花踏盡游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

    幸好今天早上沒讓郝處俊跟著,否則估計這長安西市也去不成了,李元嬰暗暗慶幸,打發王倫回府知會楊保媼、張天水他們一聲。本來還以為可以跟著滕王殿下去西市,結果又領到了苦差事,王倫羨慕地看了郭遷一眼,只好苦著臉,聳拉著腦袋朝延喜門走去。他一個小太監當然不用害怕老蕭的嘮叨。

    既然是要去西市,他們便改成取道安福門離開皇城。雖然不管是走橫街出安福門還是走承天門大街出朱雀門到西市都是差不多的距離,但是承天門大街兩旁分佈著包括中書外省、門下外省在內的各大有司公廨,所以李元嬰他們更願意走安福門這條路。

    走出皇城,沿安化門街向下,差不多走到皇城順義門附近,前路就被一群人給擋住了。

    「那裡是怎麼回事?」李元嬰奇怪地問道,安化門街可是長安城六條主幹道之一,就這麼被人給堵住了,附近順義門的那些監門衛卻視而不見,一點反應都沒有。至於維持京城治安的左右武候府,更是不見了蹤影。

    李孝逸冷笑一聲,正要說話,蕭鑰倒搶先說了,「殿下,前面為首的那個少年卑官認得,他叫柴令武,算是長安城一霸了,算起來他還是殿下的外甥呢!」

    「柴令武?」這名字好像有點熟悉啊。

    蕭鑰見李元嬰還沒有反應過來,繼續道:「就是平陽昭公主和譙國公柴紹的第二子!」

    「原來是平陽皇姐的遺子!」李元嬰這下想起來了,這個柴令武後來好像捲入了房遺愛謀反案,怪不得名字這麼耳熟,沒想到還是所謂的長安城一霸。

    李孝逸估計是司空見慣了,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只是說道:「好像程處弼和尉遲寶琳也在呢,看來他們今天要圍堵的人又是劉仁願了。程處弼和尉遲寶琳先後在劉仁願手上吃過虧,不知道柴令武今天會不會再步他那倆兄弟的後塵!」

    郭遷奇道:「梁郡公,那劉仁願是何許人也?竟然同時惹上了長安三鷹。」他經常在坊間走動,對讓長安百姓談虎色變的柴令武、尉遲寶琳和程處弼當然不陌生。

    「劉仁願和你家殿下一樣,也是弘文館生,上個月程家小子嘲笑他腦子不靈,不是讀書的料,結果被暴怒的劉仁願打得連親娘都不認得了,接著程家小子聯繫上尉遲寶琳,可惜最後的結果還是一樣。這不,今天柴令武也忍不住要出馬了。」李孝逸倒沒有因為郭遷是個太監而輕視他,詳盡地解釋道。

    這一會兒工夫,李元嬰也看到了被二十幾個壯漢圍在中間的劉仁願,畢竟劉仁願那個絡腮鬍子還是很有特點的。從李元嬰的角度看,劉仁願好像還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不過除了程處弼外,柴令武和尉遲寶琳並沒有加入混戰中。前面在弘文館的時候,他是聽說過劉仁願和程處弼結怨的事,不過卻不知道尉遲寶琳也被劉仁願揍過,也不知這個尉遲寶琳有其父尉遲恭幾成的武藝。

    薛仁貴忍不住讚道:「好一員猛將!」

    「不知劉仁願的武藝和薛將軍相比如何?」李孝逸雖然被他的長兄李道彥逼到弘文館來,不過李神通的兒子嘛,對武藝自然更加地狂熱。

    薛仁貴遲疑一下,說道:「這個劉仁願既然是弘文館生,那應該還不到弱冠之齡吧,禮自認為算得上是天生神力了,不過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武藝恐怕及不上他。」

    李元嬰聽到薛仁貴的話,笑道:「仁貴兄謙虛了,也許徒手格鬥仁貴兄不是劉仁願的對手,但是只要方天畫戟在手,元嬰想就是翼國公秦叔寶、鄂國公尉遲敬德鼎盛之時也不一定是仁貴兄的對手。而且,仁貴兄還有一手堪比養由基的百步穿楊之術。」

    李孝逸也連連點頭,「是啊,現在長安城裡,誰不知道單戟退百寇的龍門薛仁貴啊!」

    「哎喲!」李孝逸話音剛落,長安三鷹中唯一在戰團裡的程處弼就以一個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摔到了李元嬰他們前方十幾步的地方。

    不過程處弼那粗壯的身體還是經得起摔打的,當下就爬了起來,狼狽地擦掉嘴上的泥巴,對著前面怒吼道:「程務挺,你還愣著幹什麼,某是讓你來瞧熱鬧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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