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小皇叔 作者:馬千牛 (連載中)

 
yichuan 2010-2-2 00:46: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7 91344
yichuan 發表於 2010-2-3 06:19
第五十章 接踵而來的名人
   
     「程務挺?」李元嬰眼睛頓時瞇成一條線,這個名字他當然聽說過,曾經是武則天在軍中的最大依仗,不過最後還是死於武則天之手,前世哪部關於武則天的電視劇裡沒有他的名字。當年風靡大江南北的《一代女皇》,其中虛構的一個與武則天有些曖昧的人物就是以這個程務挺為原型創造的。

    不過現在的程務挺也還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剛才一直站在柴令武和尉遲寶琳的身後,聽到程處弼的聲音後,皺了皺眉頭,只好走了出來,看來他應該是被程處弼拉來助拳的。程務挺、程處弼,這兩個人的姓氏倒是一樣,該不會有什麼親戚關係吧?不過好像沒聽說程務挺是程咬金的什麼人啊。

    李孝逸聽到程處弼叫出程務挺的名字,臉色頓變,隨即說道:「二十二郎,依某看,劉仁願今天可能有麻煩了!」

    薛仁貴輕咦一聲,忍不住問道:「莫非這個叫程務挺的少年郎武藝比那劉仁願還強?」

    蕭鑰輕聲說道:「薛典軍初到京師可能不知道,程務挺是右驍衛將軍程名振將軍之子,雖然年僅十六歲,不過其勇早在兩年前就為人所知。就算劉仁願比程務挺更勝一籌,但劉仁願還要面對周圍二十幾個如狼似虎的壯漢,而且柴令武和尉遲寶琳還沒有出手呢,尉遲寶琳可是對劉仁願恨之入骨啊!」

    果不出蕭鑰所料,有了程務挺的加入,劉仁願再也不見了剛才輕鬆自如的表情,立馬就在混戰中落了下風。尉遲寶琳見狀大喜,小聲地對身邊的柴令武說了些什麼,然後衝入戰團,一腳將疲於奔命,已經無暇他顧的劉仁願給踢飛出去。雖然尉遲寶琳曾是劉仁願的手下敗將,不過畢竟從小就跟著其父尉遲恭練武,這含恨一腳的威力肯定小不到哪裡去。

    「嘿嘿!劉大鬍子,前幾天威風的時候想不到有今天吧!」程處弼見劉仁願狠狠地摔了出去,大笑起來,正要衝上去再補上一腳,卻不想被一個頭戴帕頭、身著白色缺胯衫的青年男子擋了下來。

    「哎喲!」程處弼哪料到會有這番變故,全身力氣都集中在他踹向劉仁願的那隻腳上,結果又摔了一次狗吃屎。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氣急敗壞地扔掉頭上的帕頭,兩隻眼睛惡狠狠地盯著那個壞他事情的青年男子,那男子身上的白色缺胯衫分外惹眼,熊熊的怒火彷彿要從眼珠子裡迸發出來一樣。

    尉遲寶琳也發現了這邊的動靜,將手一招,二十幾個壯漢馬上就圍了過來,冷笑道:「沒想到如今還有人敢管我們長安三鷹的閒事,稀奇事啊!」

    遠處的郭遷不免擔心地說道:「哎呀,薛將軍怎麼就跑過去了,長安三鷹可不好得罪,盧國公和鄂國公向來都護犢子得緊啊!」原來剛才攔下程處弼這一腳的正是薛仁貴,雖然昨日已經得到了兵部告身,成為了正式官員,不過薛仁貴為了行動方便,所以依舊穿著原來的庶人裝。

    李孝逸不屑地笑道:「郭舍人,有你家殿下這個滕王和某這個梁郡公在此,長安三鷹算什麼!就算是老大柴令武,也得叫你家殿下和某一聲舅舅!不過話說回來,薛將軍真乃真性情!」

    「是啊!三個月前在陝州茅津渡,如果不是仁貴兄急公好義,拔刀相助,元嬰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李元嬰感歎一聲,他剛才本來就想出面將劉仁願救下,畢竟前世好像隱約聽過這個名字,說不得以後有些用處,沒想到薛仁貴倒是搶先出手了。不過也是,如果薛仁貴不出手,那他也就不是薛仁貴了。

    李孝逸拍了拍手說道:「走吧,我們去會會這長安三鷹!把薛將軍先撤下來,畢竟薛將軍以後肯定要在軍中效力,還是不要讓他把柴、程、尉遲三家太過得罪了。」

    李元嬰點頭稱是,不過就在這時候,情況又發生了一點變化。原本對這起鬥毆事件一直視而不見的順義門監門衛終於有了動靜,估摸著有一火(火:唐軍隊建制,一火十人)的監門衛匆匆從順義門衝了出來,很快繞過李元嬰等人,將薛仁貴、劉仁願他們包圍住。

    李元嬰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什麼意思?難道說這群監門衛不僅視而不見,而且還助紂為虐不成?如果是這樣,那問題就大了。左右監門衛守衛宮禁,畢竟不同於其他十二衛啊!李孝逸同樣是一臉錯愕,顯然也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蕭鑰雖然官職不高,但自幼生活在高門大戶中,看到滕王殿下和梁郡公表情變化,哪能猜不出他們的心裡所想,馬上說道:「殿下不必擔心,剛才走過去的那個將軍卑官認得,以卑官對李將軍的瞭解,應該不會和長安三鷹一起胡鬧。」

    胡鬧?李元嬰飽含深意地看了蕭鑰一眼,這兩個字用的很有藝術啊,如果蕭鑰不是攤上了蕭瑀這個親叔叔的話,恐怕也不會直到現在才升到五品官。「你認識那個監門衛?」

    蕭鑰點頭回道:「那位李將軍就是武連縣公李君羨,現為左監門衛將軍。殿下也知道,鑰在任滕王府帳內府典軍之前,就是在左武候府任職的,而李將軍曾經是左武候中郎將,乃是鑰的上官!」

    李君羨……李元嬰的腦袋一陣晃暈,剛剛出現了一個程務挺,這回李君羨又冒了出來……又是一位電視劇名人啊!

    「侄兒見過李叔!」本來打倒劉仁願後便尷尬地站在一旁的程務挺看到李君羨領著一火監門衛從順義門走了過來,連忙過來見禮。程務挺之父程名振和李君羨同為洺州老鄉,所以程務挺稱李君羨為叔。

    「務挺,這是怎麼回事?在安化門大街上打架,你倒是越長越能耐了嘿!」李君羨皺著眉頭叱了一句,回頭指著一個火長模樣的小軍官問道:「就是因為犯事之人是務挺,所以你們的眼睛就一直瞎著了?」

    那火長更是鬱悶,這下他倒成裡外不是人了,小心地指著因扔掉帕頭而變得披頭散髮的程處弼,苦著臉說道:「將軍,非是卑職不想管,只是程三郎已有交代,卑職一個不入流的火長,哪敢管盧國公家的事情!」
yichuan 發表於 2010-2-3 06:20
第五十一章 旁觀
   
       「程三郎?盧國公?」李君羨微微一怔,轉頭順著那火長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披頭散髮的少年郎很是狼狽地站在那裡。不過臉龐被散發給遮住,就算李君羨眼力再好也認不得此人。

    「你是三郎?」李君羨顯然有點不相信眼前之人會是程處弼。

    程處弼早就看到了帶著那一火監門衛的將領就是李君羨,本以為能偷偷躲過去,沒想到卻被那個火長給拆穿了,惡狠狠地瞪了那火長一眼,連忙蹲下把扔在地上的帕頭撿了起來,手忙腳亂地將頭髮稍微收拾了一下,想是以前從來沒有幹過這活,怎麼看都覺得不倫不類的。走到李君羨面前,諂笑道:「五叔!什麼風怎麼把您老人家給吹來啦!」不過左手卻放在背後偷偷打著手勢,示意柴令武和尉遲寶琳趕快過來。

    一旁的程務挺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李叔的注意力已經被程三郎給吸引過去了。心裡更是後悔,他來長安城兩年時間,從來就沒有出過什麼差錯,昨天聽程三郎說弘文館有個叫劉仁願的大鬍子跋扈得很,不由分說打了程三郎和尉遲寶琳不算,還揚言就是平恩程務挺、龍門薛仁貴也不是他的對手。程務挺也知道程三郎這話肯定是有些水分的,不過既然連程三郎和尉遲寶琳的聯手也不是那個劉仁願的對手,他也有些見獵心喜,稀里糊塗就被他們拉過來胡鬧了,沒想到卻撞到了李叔手裡。要是父親知道他恃武凌弱不說,還以多欺少,恐怕他就要馬上被趕回平恩老家了。

    五叔……對於這個李君羨,李元嬰還是知道一點的,此人雖然是個如假包換的男人,不過小名卻叫「五娘子」,估計就是因為這個小名,所以程處弼才稱李君羨為「五叔」的吧。再過些年,如果歷史沒有改變的話,民間就會流傳出一句讖語,「唐三世之後,則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也正是因為「五娘子」這個小名,讓天可汗哥哥很快就把懷疑的目標鎖定在李君羨身上,導致其最後丟了性命。

    想到這裡李元嬰對李孝逸道:「我們先在這裡旁觀一下,看看李君羨接下來會偏袒哪一方!」

    李孝逸遲疑道:「那要是李君羨偏袒程處弼他們怎麼辦?李君羨某雖然不認識,但也聽說過他和盧國公有著幾十年的交情了。長安三貓平常在坊間放肆點沒什麼,但事情要是真的鬧到陛下那裡去,他們肯定逃不了責罰,爵位是別想繼承了,要是嚴重點怕是連門蔭都沒有了。如果變成這樣,那我們和柴、程、尉遲三家之間的梁子可就結下了。當然,以我們的身份,就算和長孫司空、房相公他們結仇也無所謂,不過薛將軍可不一樣,除非他今後就呆在滕王府親事府典軍這個位置上,否則在軍中怕是舉步維艱了。」想來李孝逸對柴令武他們很不屑,「長安三鷹」在他的口中就變成「長安三貓」了。

    李元嬰心裡卻不以為然,宗室子弟又怎麼樣,長孫麵團豈是好招惹的,江夏王李道宗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當然現在事情還沒有發生。不過對於李孝逸的擔心,他並不在意,由於多年的南征北戰落下太多病根,他那三姐夫柴紹,現在已經病入膏肓,聽說就連藥王孫思邈也無力回天了;至於尉遲恭,也可以忽略不計了,雖然當年玄武門事變時他立了首功,但尉遲恭的脾氣比他所立的功勞那可大多了,恐怕就連蕭瑀都自愧不如,房玄齡、長孫無忌、李道宗,包括已經死去多年的杜如晦,他哪個沒得罪過,所以在朝中,除了他那幾個老夥計外,就沒有人看他順眼的;想來想去現在也就程咬金的能量還算大一點。

    只是奇怪地問道:「李君羨和盧國公有幾十年的交情?」

    「不錯,李君羨和盧國公、翼國公(即秦瓊)他們一樣,本為瓦崗寨李密麾下,李密失敗後,一起投奔王世充。後來因為看透了王世充心胸狹窄,用人多疑的為人,又一起棄之歸唐。」

    還有這回事!聽了李孝逸的回答,李元嬰驚訝不已,雖然他前世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李君羨這個人物,不過還是第一次聽說他也是瓦崗寨出來的,還和程咬金、秦叔寶有著這樣子的交情。

    蕭鑰也附和道:「梁郡公所言甚是,譙國公(即柴紹)向來雅量,可能不會說什麼,不過盧國公和鄂國公就說不好了!」心裡暗暗歎氣,要是他叔叔蕭瑀也能像程知節和尉遲恭那樣護短,他也不會入仕十多年直到昨天才升到五品。

    「鄂國公?哼!」李孝逸隨即冷哼一聲,對於尉遲恭,他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李孝逸可是從小就把河間王李孝恭和江夏王李道宗這兩個堂兄當成崇拜的偶像,結果一次廷宴中,尉遲恭因為有人坐在他的上首而勃然大怒,李道宗想要勸解,結果猝不及防,一隻眼睛都差點被尉遲恭打瞎。所以李孝逸對尉遲恭的態度就可想而知了。

    李元嬰也知道李孝逸和蕭鑰的好意,只是心裡自有打算,只說道:「仁貴兄已經簡在帝心,孝逸從兄,蕭典軍不必擔心!」

    李孝逸心說簡在帝心有什麼用?下面的事情陛下又怎麼可能會隨時知道!不過既然李元嬰主意已定,他也不好說什麼。希望李君羨最好不要讓人失望啊!

    這時候柴令武和尉遲寶琳也一起走了過來,同李君羨見了個禮。雖然李君羨曾經是左武候中郎將,不過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他也是剛剛才從蘭州都督任上調到左監門衛來的,所以對於這所謂的「長安三鷹」,他也就認識一個程處弼。

    程處弼見他那兩個狐朋狗友沒有跑走,膽子也隨之大了起來,有道是「法不責眾」不是嗎?而且柴令武還是平陽昭公主的幼子,自從平陽昭公主薨後,柴令武可是深受聖人的寵愛啊!馬上對柴令武小聲說道:「那是我五叔,左監門衛將軍李君羨。」
yichuan 發表於 2010-2-3 06:21
第五十二章 有恃無恐

    柴令武施施然向李君羨拱了拱手,傲然道:「柴令武見過李將軍!」

    程處弼馬上就在李君羨的耳邊小聲地當起了旁白:「柴二郎就是譙國公,鎮軍大將軍,行右驍衛大將軍柴紹和平陽昭公主的第二子。」這個程處弼雖然平常驕橫了點,不過義氣還是有的,回頭正好看到程務挺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他和程務挺交情不錯,所以也知道其父程名振家教甚嚴,五叔和程名振同是洺州人,如果讓程名振知道今天之事,那程務挺可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想到這里程處弼眼珠子一轉,很快就在腦子裡編好了一則故事,接著說道:「五叔,今天的事情您可千萬不能告訴務挺他父親啊,否則這京師務挺怕就不能再呆了。其實今天之事不能怪務挺,本來小侄拉他過來的時候他還不願意呢,直到柴二郎出面,他才勉強過來的。五叔也知道,譙國公是右驍衛大將軍,而務挺的父親是右驍衛將軍,柴二郎親自相邀,務挺豈能駁他的面子。」說話的聲音也慢慢的大了起來,畢竟這段話不僅是說給李君羨聽的,柴令武和程務挺這兩個當事人也要能聽得見,否則一不小心就可能穿幫了。

    程務挺聽到程處弼為他開脫,心裡暗暗感激,不枉他今天破例出來為他助拳一回啊。而柴令武則先是一愣,不過隨即也心領神會,除了最近才冒出來的薛仁貴外,程務挺可謂勇冠京師,既然有向程務挺示好的機會,何樂不為。

    李君羨皺著眉頭打斷了程處弼的說話,指著被薛仁貴扶起來的劉仁願說道:「私事待會兒再說,五叔問你,剛剛這事是怎麼回事?安排得倒是很周詳,連順義門的監門衛都被你交代好了,這麼久了連個武候府的影子都沒有見著,想必武候府那邊你們也都打好招呼了吧!」柴令武那以前無往不利的頭銜在李君羨這樣的開國功臣面前顯然沒有多大作用。

    「這個,這個……」程處弼一時語塞,難道說今天特意安排好了在順義門附近圍堵劉仁願,以報上個月之仇嗎?只好把眼神投向柴令武和尉遲寶琳,讓他們來對付自己這個估計想要較真的五叔。

    尉遲寶琳暗罵程處弼虧他長了一個大腦袋,嘴巴怎麼就那麼笨呢,只好自己站了出來:「見過李將軍,在下尉遲寶琳,家父鄂國公。前些日子程三郎說他在弘文館有個同窗劉仁願,有萬夫不當之勇,所以我們兄弟幾個便想和劉仁願切磋一下,只是想切磋一下。至於事先交代監門衛和武候府,那不是為了怕被誤會了嘛,就像現在被李將軍誤會了一樣!」

    「寶琳說的沒錯,五叔,小侄只是想找劉仁願切磋一下而已。」程處弼馬上露出一個異常無辜的表情,不過緊接著眼睛裡又冒出怒火來,指著薛仁貴那身白色缺胯衫咬牙切齒地說道:「那個該死的庶人竟敢把小侄給摔了出去,差點沒把胳膊給摔傷了。五叔,依小侄看此人八成就是一個作奸犯科之輩。」

    劉仁願這會兒也緩過勁來了,用袖口擦拭掉嘴角的血跡,尉遲寶琳的那一腳力道,就算是劉仁願這種身板也受不住,朝薛仁貴道了一聲謝,剛才如果不是薛仁貴擋住程處弼,他現在恐怕就不僅僅是嘴角流血而已了。看著他們巧舌如簧的樣子,冷笑道:「切磋?尉遲寶琳,上次被某打得還不過癮,今天又要繼續來找打嗎?」依劉仁願的性格,就算是他佔理,也根本不屑於去解釋什麼。

    呃?李君羨現在是越聽越糊塗了,原本見程處弼和尉遲寶琳躲躲閃閃的樣子,李君羨自然是不信他們的話,心裡估計應該是這幾個紈褲子弟合起伙來想要欺負那個大鬍子以及扶著大鬍子的那個一招將程處弼摔出去的年輕人。不過現在卻聽說那個叫劉仁願的大鬍子竟然是弘文館生,那肯定也是哪個勳貴之後了,而且劉仁願隨後也親口承認了他打過尉遲寶琳。看來今天他李君羨是狗拿耗子了,既然是兩幫紈褲子弟打架,他可沒那麼多閒情管這些,至於那個看似身手不凡的年輕人應該就是大鬍子的隨從了。想到這裡,李君羨和那個剛剛被他訓過一頓的火長打個招呼,訕訕準備離去。

    薛仁貴驚愕地看著劉仁願,他明明是被程處弼他們圍堵在這裡,如果不是自己出手相助,他至少也要躺上一個月,為何卻一句話也不辯解呢?見李君羨要離開,薛仁貴上前一步,就將其給攔了下來。

    對於這個器宇軒昂而又身手不凡的年輕人,李君羨還是很有好感的,自然也不會因為薛仁貴還穿著一身庶人的缺胯衫而輕視他,拱手道:「既然程三郎和你家郎君都說是切磋武藝,那君羨也就不耽誤你們切磋了,這位壯士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家郎君?」薛仁貴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知道是李君羨誤會了,忙澄清道:「李將軍恐怕是誤會了!薛某和這位劉郎君也只是萍水相逢爾,不過薛某剛才看得真真切切,可以證明這位劉郎君只是被那幾個人圍堵住,並非雙方約定好了的切磋。」

    李君羨眉頭一皺,顯然是不相信薛仁貴的話,萍水相逢?這個世界上會有為了一個萍水相逢之人而得罪譙國公、盧國公和鄂國公三家的人嗎?反正他李君羨是沒有見過。而且知道了劉仁願其實也是勳貴子弟後,李君羨的心裡也就沒有了原來的那份對弱者的同情。

    柴令武嘴角略微露出一絲淺笑,不過很快就掩飾了下來,飽含深意地看了那個順義門的監門衛火長一眼,問道:「這位火長,順義門離這裡也不遠,某想你也應該看得清楚吧,你有見到是我們兄弟仨圍堵士元(劉仁願字士元)兄嗎?」

    「沒有,沒有!」看到柴令武的眼神,那火長心裡一突,連忙否認道。

    柴令武滿意地點點頭,環望四週一眼,對著那些站在遠處瞧熱鬧的百姓作了一個羅圈揖,大聲嚷道:「不知各位有沒有看到某柴令武圍堵過那位長著大鬍子的兄台?」

    「長安三鷹」這名字可不是嚇唬人的,聽到柴令武突然大聲朝四周喊了一聲,那些瞧熱鬧的百姓估計連具體柴令武在說什麼都沒聽清楚就四散逃開了。
yichuan 發表於 2010-2-3 06:22
第五十三章 舅舅

     遠遠聽著柴令武那囂張地聲音,李孝逸輕輕地哼了一聲。蕭鑰搖頭道:「長安三鷹積威日盛,別說是長安城的百姓,即使是鑰平常對他們也都是繞道而走。龍生九子,這個柴令武的品行,怕是連柴家大郎的一成都不到吧,也難為譙國公了。說來譙國公如今久病纏身,一部分原因是當年的舊傷,而另外一部分也許就是被這個柴二郎給氣出來的。」

    即使是原來身體裡的那個李元嬰,對柴紹這個三姐夫也不會有絲毫的感情,更何況是現在的李元嬰,自然不會去關心柴紹是怎麼得病的,只是詫道:「某剛才好像聽柴令武叫劉仁願為『士元兄』,這是劉仁願的表字嗎?他好像還沒有行冠禮吧?」

    李孝逸點頭道:「不錯,劉仁願確實是字士元,不過他平常都是獨來獨往的,大家背後都稱他為劉大鬍子,連本名都差不多忘了,更何況是表字。劉仁願祖上是匈奴人,所以取字也沒有我們這般講究,某聽說他以『地因膏腴,門承勳業,令聞之譽,僉議攸歸』入選弘文館後,其父劉大俱就立馬給他取了這麼一個表字。」

    原來是這麼回事,李元嬰心裡暗笑,士元,那不就是鳳雛龐統的字嗎?看來劉仁願之父對他的期望頗高啊,不過龐統的運氣實在不怎麼樣,還不如叫公達、文和呢。

    劉仁願對那個火長和周圍那些圍觀百姓的反應一點也沒感覺到意外,他剛才之所以不屑於辯解什麼,恐怕也有一部分這方面的原因。不過劉仁願卻萬沒想到他這位恩公在已經知道了對方家世顯赫的情況下還會繼續站出來,想必應該是才來京師不久,沒有聽說過「長安三鷹」的名字吧。心裡冷哼一聲,柴令武、程處弼他們雖然看似強勢,不過他劉家世代經營綏州,也不是好欺負的,至少要保住這位義薄雲天的恩公並不是問題。

    李君羨看到周圍如此反應,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正得意洋洋著的程處弼一眼,沒想到幾年不見,程三郎的能耐見長啊,別說長安城的百姓,就連他手下的監門衛,見到他們都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不過這麼一來,李君羨心裡倒是有點兒相信薛仁貴所說的話了。

    柴令武微微一笑,拱手道:「李將軍,您看,這位火長和周圍的百姓都看到了剛才事情的經過,士元兄剛才也承認了,何來圍堵之說?分明就是那個居心叵測的刁民在信口雌黃,只要剛才周圍旁觀之人有一個看到是令武派人圍堵士元兄,那令武甘願領罪!」

    尉遲寶琳也同樣嘲弄地看了薛仁貴一眼,附和道:「尉遲寶琳也甘願領罪!」而程處弼則被剛才李君羨的眼神看得心裡發虛,這會兒也就不再跟著尉遲寶琳一起湊熱鬧了。

    柴令武畢竟年少輕狂,如此有恃無恐,李君羨如何還能看不出來,此事八成就如那位身手不弱的壯士所言。心裡雖怒柴令武一個小輩卻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可惜無人指證,他也有心無力。算了,既然那個大鬍子也是弘文館生,家世定然不弱,這兩幫勳貴子弟如此衝突,說不得也有朝堂上的影子,他才回京沒多久,也不好這麼快就牽扯其中。

    「不愧是長安三鷹,果然好大的威風啊!想來當年除三害的吳郡周處,也沒有你們長安三鷹這般威風吧!」冷眼旁觀多時的李元嬰終於是從遠處走了過來,對於李君羨剛才並沒有明顯偏袒程處弼他們的表現,他還是挺滿意的。心說以後是不是在關鍵時刻拉這個李君羨一把,只要能阻止住讖語的擴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或者找李淳風那老神棍嘮叨嘮叨,順便誤導誤導他。說來到唐朝也好幾年的時間了,李元嬰還沒見過李淳風和袁天罡那兩大神棍呢,後世那個《推背圖》可是如雷貫耳啊!

    「蕭鑰,雖然你是左武候府的人,不過這裡可是順義門,蕭校尉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長了?可千萬不能像你叔叔學啊,幾次被罷相都沒人求情,嘿嘿!」耳邊突然聽到一陣陰陽怪氣的聲音,尉遲寶琳一怔,隨即朝聲音的方向望去。滕王李元嬰他雖然不認得,但是身旁的春明門守將蕭鑰他卻熟悉得很,嘲諷了一句,尉遲恭和蕭瑀在朝中本就不合,所以尉遲寶琳也不怕得罪蕭瑀這個當朝宰相。蕭鑰昨天才從左武候府調任滕王府帳內府典軍,尉遲寶琳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你——」饒是蕭鑰的好脾氣,也被尉遲寶琳那不陰不陽的諷刺激出火氣來,不過滕王殿下在此,他也只好按捺住心中的怒火。

    李君羨的目光也隨即投了過去,拱手道:「原來是蕭典軍!」雖然李君羨剛剛回京不久,但春明門守將蕭鑰他豈會不認得,當然也知道蕭鑰現在已經是滕王府的典軍了。心中一動,莫非剛才出聲之人就是滕王殿下?若真是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滕王殿下乃是柴二郎之舅,今天之事由滕王殿下出面解決了當然最好,讓程三郎他們小懲大誡一番。畢竟他和義貞兄(程咬金字義貞)有著半生的交情,如果這件事情較真起來,鬧到陛下那裡去,三郎必討不了好,若是讓三郎丟了門蔭,那就太對不起義貞兄了。

    尉遲寶琳見柴令武半天沒有動靜,轉頭錯愕地看著他。怎麼回事?有李君羨在這裡,程三郎緘默不言可以理解,但是柴二郎怎麼也三緘其口了。那蕭鑰可是已經騎到頭上來了,他們長安三鷹什麼時候這麼丟過面子。

    不過隨後尉遲寶琳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柴令武見到那四人從遠處走來,臉色頓變,走到李孝逸的面前尷尬地行禮道:「令武見過堂舅!」心說李孝逸的府第不是在萬年嗎?怎麼跑到順義門來了。至於他的小舅舅李元嬰,兩年多以前在獻陵他外公李淵下葬的時候,柴令武倒是見過李元嬰一次,當然不會有什麼印象,而且較之兩年前,李元嬰的形象變化也很大。

    李君羨顯然很意外,既然被柴令武稱為「堂舅」,那就應該不是滕王殿下了,不過既是宗室之人,那他自然也要上前見禮。不過正要開口的時候,李元嬰見柴令武對李孝逸多少有些畏懼之心,輕笑道:「你就是譙國公家的二郎吧,怎麼,見了堂舅就把某這個親舅舅給忘記啦!」
yichuan 發表於 2010-2-3 06:22
第五十四章 示弱

    李君羨暗道果然就是滕王,壓在心上的石頭也隨之放了下來,連忙抱拳道:「左監門衛將軍李君羨見過滕王殿下!」

    李元嬰驚異地看了這個「五娘子」一眼,自思以前好像沒有見過李君羨吧,沒想到李君羨卻僅僅從他剛才的一句話中就能道破他的身份,心思縝密啊!

    聽到李君羨的聲音,柴令武這才反應了過來,滕王殿下?可不就是自己那個整天被父親掛在嘴邊的小舅舅嗎?想到這裡還哪敢怠慢,馬上恭敬地執晚輩禮道:「小甥柴令武拜見小舅舅!」心裡卻暗暗叫遭,本以為在這裡碰到李孝逸就已經是走霉運了,沒想到還撞上了滕王小舅舅。估計他們剛才在邊上也看了有一會兒了吧,若是今日之事被他們傳到父親那裡去,那自己免不了又要被禁足幾天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啊,先是碰上不開眼的李君羨,接著又撞上了滕王。

    竟然是滕王李元嬰,尉遲寶琳臉色陰晴不定,李孝逸倒沒有什麼,不過滕王就不一樣了,滕王可是聖人最寵愛的一個弟弟,別說他,就算是他父親也不好得罪滕王。至於程處弼嘛,他本來就是弘文館學生,今早李孝逸在弘文館上那麼大的聲音,他又不是聾子,當然能聽見。剛才看到李元嬰從遠處走了過來,立馬就認出來了,本來還想提醒下尉遲寶琳的,結果話還沒出口,尉遲寶琳就跟蕭鑰吵起來了。

    劉仁願在這裡看到他那兩個同窗也很意外,他對這倆堂兄弟同樣沒有什麼好感,突然一皺眉,在薛仁貴和李元嬰的身上來回看了幾眼,說道:「如果仁願沒料錯的話,壯士應該也是滕王殿下的人吧,莫非就是近日長安城中盛傳的那位龍門薛仁貴乎?」

    「士元兄說的沒錯,他就是我滕王府的親事府典軍,龍門薛禮。」李元嬰朝劉仁願拱手說道,他知道劉大鬍子對他恐怕也是印象不佳。都是當年在修仁村學箭時留下的後遺症,一根毛筆擲出去,就插在了劉仁願的大鬍子上。

    劉仁願微微一怔,話說他雖然取了「士元」這個字,不過由於性情的緣故,在京師除了蕭老學士等幾個弘文館學士外,很少有人用「士元」這兩個字稱呼過他。淡淡地回禮道:「仁願見過滕王殿下!梁郡公!原以為坊間傳說頗有誇大,現在看來『單戟退百寇』所言非虛啊!」雖然薛仁貴在劉仁願面前僅出過一招將程處弼摔了出去,不過在他這個行家眼裡還是能看出一二的。

    李君羨微微笑道:「原來這位就是河東義士龍門薛仁貴啊,君羨雖然剛剛回京,不過也久仰大名了!既然滕王殿下和梁郡公剛才都看到了事情的經過,今天之事應該就是柴二郎、程三郎他們的不對了,滕王殿下賢名誰人不知,又是柴二郎的長輩,如何責罰不如就由殿下做主了,想來柴二郎他們也不會反對吧!」說罷李君羨眼神示意柴令武他們一番。

    「不敢,令武剛才胡鬧,請舅舅責罰!」對於李君羨的示意,柴令武哪能不明白,不等他那個滕王小舅舅答應下來,馬上表態領罰。兩害相權取其輕,這事落在小舅舅身上總比被那個皇帝舅舅知道要好得多,回頭再跟小舅舅示好一番,只要今天的事情傳不到皇帝舅舅和父親的耳朵裡就好。對了,還有柴哲威,那豎子仗著是嫡長子的身份沒事就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如果被那豎子聽到,不借題發揮就怪了,不就是因為比他早生幾年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唉,恐怕父親百年之後,譙國公的爵位也得落到那豎子的頭上了。

    不過雖然這次李君羨還算是開眼,但柴令武對他的怨恨卻依舊沒有絲毫的減弱,他已經讓程處弼特地跟順義門的監門衛和周圍各坊的武候鋪交代好了,沒想到李君羨卻突然冒出來橫生枝節,否則事情哪會變成這樣。雖然柴令武也知道即使沒有李君羨的出現,他那滕王小舅舅也同樣站在一旁看著他的行為,不過卻被他給選擇性忽視了。

    從剛才他出現後柴令武、程處弼、尉遲寶琳、程務挺這幾個小子的表現中,李君羨不難看出他們之中是以柴令武為首的,既然柴令武已經示弱,其他人也應該不會反對。心裡暗歎,三郎,務挺,你們五叔也就只能做到這裡了,五叔這也是為了你們好,如果今天之事不小懲大誡,以後要是犯了大錯那就追悔莫及了,希望你們心裡不要怪罪五叔剛才不講情面啊!

    自從李君羨出現後就一直沉默寡言,尷尬地和柴令武帶過來的那二十幾個壯漢站在一起的程務挺聽到那個身著白色缺胯衫的青年就是龍門薛仁貴後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在李元嬰沒有派郭遷去散佈薛仁貴的那些傳說以前,程務挺這個名字在長安城百姓的口中就如現在薛仁貴的地位一般。對於薛仁貴,程務挺如果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不過薛仁貴已經是聖人欽定的滕王府親事府典軍了,他自然不可能冒失地闖到滕王府去,沒想到無心插柳,卻在這裡碰上了龍門薛仁貴,心中對程處弼的埋怨也漸漸淡了下來,能和薛仁貴好好地切磋一場,就算是被父親打發回平恩老家也無憾了。

    爭強的心思越來越強烈,想到這里程務挺一改剛才的低調,快步走到李元嬰他們面前,當然先要向李元嬰和李孝逸行個禮,然後將目光投向薛仁貴,凌厲的眼神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李君羨雖然和程務挺接觸不多,但程名振也曾經跟他提起過他這個天生神力的兒子那爭強好勝的性格,心裡頓時瞭然。

    而原本已經將心放到肚子裡的柴令武,立刻又跳到了嗓子眼,在他看來,程務挺分明就是用挑釁的眼神在看薛仁貴嘛,這莽夫想要幹什麼?薛禮可是滕王府的親事府典軍,難道這莽夫還想挑起滕王小舅舅的怒火嗎?心裡更是後悔不迭,昨天怎麼就突然想起叫程三郎把這個莽夫給拉過來呢。
yichuan 發表於 2010-2-3 06:23
第五十五章 程務挺的挑戰

     程務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抱拳道:「平恩程務挺見過薛將軍!薛將軍大名如雷貫耳,務挺神交已久,今日一見,平生無憾矣!每聞薛將軍單戟退百寇,務挺也不禁為之神往。」

    「程郎君過譽了,禮愧不敢當!」對於自己每次報出名字都能引發他人的推崇,薛仁貴現在也已經習慣了。而坊間那些已經越來越誇大的傳言,他也頗為無奈,名氣太大其實也不是什麼好事。就算是始作俑者李元嬰,也沒有想到郭遷這件事情會辦得如此的好,怪不得後來那些話本、演義之類的東西會流傳得那麼廣。對於薛仁貴名氣愈盛的問題,李元嬰一點也不擔心,這正是他所要的效果,就算沒有他的推波助瀾,等再過些年薛仁貴東征遼東回來,那時候可就不止是名滿長安了,他現在做的只不過是讓歷史提前幾年到來而已。

    「程務挺,你想要幹什麼?」柴令武還是忍不住低聲叱喝道。

    不過程務挺卻理都沒理柴令武,遲疑一番,最後還是下定決心說道:「將軍盛名長安城路人皆知,務挺不才,不知能否向薛將軍討教一二!」

    果然還是如此,柴令武叫苦不迭,連忙說道:「小舅舅,您可別理這個莽夫,他也是被人吹噓慣了,不料現在薛將軍的名聲卻突然蓋過了他,心裡不忿罷了。他也就是在小甥這幾家的年輕一輩中有些名堂而已,不知天高地厚,只怕連薛將軍的一合都敵不過。三郎,還不快把務挺拉回去!」

    「你——」見柴令武在滕王殿下面前如此埋汰他,程務挺也不禁臉色漲紅,只是心裡知道以他的地位,萬不可得罪柴令武,只好將心中的怒火生生地壓了下來。

    而程處弼也沒有理會柴令武的叫嚷,原本他對眼前這個一招就把他給摔出去的白衣男子深惡痛絕,他作為盧國公程知節的兒子,三歲起就隨父兄習武,卻不想竟然不是一個庶人的一合之敵,這要是被人傳出去,那他怕是要一輩子頂著「虎父犬子」的名頭。不想結果卻峰迴路轉,原來這個白衣男子就是龍門薛仁貴,這幾天以來,薛仁貴的故事他也不知聽過多少遍了,心裡早就佩服得緊,今天能敗在薛仁貴的手下,那也是榮幸不是。

    而程務挺不消說是他們這群人中間武藝最高之人,見程務挺想要挑戰薛仁貴,程處弼當然不會去阻止。雖然他被薛仁貴一招摔了出去,不過薛仁貴的真正實力,程處弼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有程務挺作為試金石,那當然再好不過了,傳說薛仁貴可是堪比佛經上的那些金剛夜叉,也不知有多少水分,如果程務挺也不是薛仁貴的一合之將,那他就更不用沮喪了。

    聽說程務挺要挑戰自己,薛仁貴不由苦笑,終究是被那愈演愈烈的名聲所累啊。其實薛仁貴心裡也有些戰意,他自幼在修仁村習武練箭,方圓百里早就找不到對手了,所以這些年來一直是在閉門造車,如今程務挺送上門來,他當然不會怯戰,只是如今他的身份不比從前,作為滕王府的親事府典軍,這事自然要滕王殿下的批准,於是將目光投向李元嬰。

    而李孝逸也在旁邊慫恿道:「二十二郎,薛將軍名滿長安,程務挺也是勇冠京師,不如就讓他們兩人切磋一番吧,反正不使用兵器,彼此也不會傷了和氣的。」而蕭鑰也同樣期待地看著他的滕王殿下,今早他在校場見識過薛仁貴精妙的方天畫戟,現在兩虎相爭,想必更加地精彩。

    李元嬰斜睨李孝逸一眼,心裡頗不以為然,你當看耍猴呢。按說李元嬰潛意識裡當然也希望瞧一瞧薛仁貴和程務挺這兩個歷史名人孰強孰弱,但是最後他還是要尊重薛仁貴的意見。

    聽到滕王說讓他自己定奪後,薛仁貴的心裡自然是暖和和的,正要點頭答應下來,不料旁邊劉仁願卻不屑地笑道:「原來你就是那個什麼洺州幼獅程務挺,某還當是個人物呢,原來也是個以多欺少的卑鄙小人爾!」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如果剛才不是這個程務挺,就憑尉遲寶琳那個廢柴,豈能偷襲到他。

    程務挺的臉色再次漲紅,卻也沒有反駁什麼,畢竟劉仁願說的也是實話。他昨天之所以答應程處弼來這裡,就是想和程處弼口中的劉仁願單打獨鬥一番,結果沒想到剛剛看到劉仁願,柴令武帶來的那二十幾個壯漢就一擁而上了,所以他先前只是在旁觀而已,直到程處弼被打傷,實在沒法推脫,才加入戰團的。

    郭遷也接著劉仁願的話茬冷笑道:「就是,還洺州幼獅呢,現在長安城裡誰不知道我們滕王府的薛典軍一柄方天畫戟在手,萬夫不當,你卻想和我們薛典軍徒手相爭,嘿嘿!」

    被郭遷這麼一說,程務挺更是難堪,雖然他本意並非如此,不過郭遷說的確實不錯,單戟退百寇的薛仁貴如果不用方天畫戟,那他也就不是薛仁貴了,於是咬牙說道:「使用兵器也無妨,務挺不才,在馬槊上自認為也有些手段,請薛將軍移步校場!」

    「郭遷,退下!」李元嬰叱了一聲,讓薛仁貴和程務挺簡單切磋一番當然沒問題,用兵器那就免了,這兩個可都是今後大唐的虎將,要是不小心真鬧出深仇大恨來,那可是大唐的損失。見滕王殿下突然色變,郭遷只好訕訕退下,不過依然眼神不善地看著程務挺。

    「好了,你們也都不要爭了,先散了吧,比武切磋的事情以後再說,這裡可是安化門大街,再在這裡堵下去那就回家等著那些殿中侍御史的彈劾吧!」李元嬰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他也不是危言聳聽,雖然程處弼他們跟左右武候府的人已經交代好了,但是御史台可就不是那麼好相與了,這些科舉、辟召出身的御史們可就不是柴令武這些武勳子弟能影響得到的。

    柴令武一想也是,原本只想著速戰速決,不料卻接連橫生枝節,如果被那些殿中侍御史奏疏到皇帝舅舅那裡,後果就不堪設想了。看來滕王舅舅還是向著自己的,柴令武安心下來,示意尉遲寶琳把那二十幾個壯漢先帶回去,然後諂媚地笑道:「上次令武從父親那裡聽說小舅舅已經喬遷平康坊,只是學業繁忙,小甥沒有到府拜見,望舅舅恕罪!」

    就你還學業繁忙,真是說謊都不打草稿,李元嬰暗翻白眼,不過嘴上則道:「自然是二郎的學業重要,若是耽誤了二郎,那就是作舅舅的罪過了!」

    顯然柴令武的臉皮比蕭老夫子還厚,臉不紅心不慌地說道:「小舅舅言重了!對了,小舅舅和堂舅的府第不都在萬年嗎?小舅舅這是要去?」柴令武終於小心地把壓在心頭多時的疑問拋了出來。在順義門動手就是算好了這時候沒有什麼大人物經過,沒想到卻事與願違,撞上了滕王李元嬰和梁郡公李孝逸。
yichuan 發表於 2010-2-3 06:24
第五十六章 約戰

      尉遲寶琳帶著那二十幾個虎背熊腰的漢子這麼一走,安化門大街也就一下子寬敞了下來。李君羨原本還想借滕王之手對這幾個勳貴子弟小懲大誡一番呢,結果沒想到滕王殿下卻並沒有要罰他們的意思,張張嘴本要說些什麼,不過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告辭。柴家二郎與滕王殿下是親甥舅,既然滕王都不說什麼,那他還是不要再枉做小人了。

    李元嬰拱手笑道:「李將軍慢行!今天若不是李將軍及時出現,令武他們說不定就闖下大禍了!」而柴令武則冷哼了一聲,他和李君羨的梁子,今天算是結下了。

    李君羨假作沒看見柴令武的反應,微笑道:「滕王言重了,君羨身為左監門衛將軍,職責所在而已!」說罷領著那一火監門衛回順義門去了。「拿著雞毛當令箭!」看著李君羨的背影,柴令武不以為然地說道。

    見李君羨離去,程務挺稍稍地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薛將軍,不知您的意思是?」差點沒把柴令武氣出病來,這個死心眼的莽夫,一點察言觀色也不會,沒聽到滕王小舅舅剛才的語氣已經很不高興了嗎?

    劉仁願冷笑一聲,輕蔑地說道:「程務挺,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自取其辱嗎?剛才如果不是尉遲寶琳那豎子的偷襲,你和那二十幾個廢物聯手連劉某都對付不了,還想挑戰薛將軍?以前劉某還以為洺州幼獅是何等的人物呢,可惜見面不如聞名啊!」

    程務挺咬牙怒視著劉仁願,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何曾被人這麼輕視過。對於程務挺的敵視劉仁願並不在意,朝薛仁貴拱了拱手,丟下一句話後連李元嬰和李孝逸都沒理會便轉身離去,「柴令武,若是你也想步程處弼和尉遲寶琳的後塵,那劉某隨時恭候大駕!」

    柴令武怔了一下,隨即馬上在李元嬰面前訴苦道:「小舅舅,您看,那個劉大鬍子也太無理了,連舅舅這個滕王都不放在眼裡!」

    李元嬰制止住了柴令武的話,微微地搖搖頭,從今早弘文館中李孝逸的隻言片語中他也知道了劉大鬍子的脾氣,所以對於劉大鬍子的拂袖離開,他是一點也沒感覺到意外,想來劉大鬍子對他今天有些偏袒柴令武他們肯定是不滿意了。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對於這所謂的「長安三鷹」,李元嬰當然不會有什麼好感,剛才從順義門那邊走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訓一番這「長安三鷹」,不過卻沒想到待柴令武見到他和李孝逸的時候,卻一反平常飛揚跋扈的表現,對他們異常地恭敬,這讓李元嬰彷彿有了一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倘若李元嬰在負責京師治安的左右武候府任職,哪怕是一個中郎將,那要教訓柴令武他們當然沒有什麼問題,可惜不是。身為柴令武的親舅舅,人家外甥恭恭敬敬地,一口一個「小舅舅」地叫著,李元嬰作為長輩還如何好意思板起臉來發火,所以只好讓劉大鬍子受點委屈了。

    想到這裡,李元嬰只能在心裡暗歎,在長安城裡就是不方便,稍微有些紈褲潛質的人都有可能認識自己,而且即便不認得自己,站在自己身邊的人也很可能就暴露了身份,看來想在長安城裡玩什麼扮豬吃虎,難度很大啊!暴露了身份,誰還會吃飽了撐著找滕王殿下的麻煩,除非是老壽星上吊,活膩了。不知道天可汗哥哥什麼時候再想起往各道派遣黜陟大使,到時候也去討要一個名額,微服私訪一下,也讓他能扮豬吃虎一回。

    「薛將軍,不知意下如何?」劉仁願拂袖離去後,程務挺又鍥而不捨地問道。

    薛仁貴知道滕王殿下已經把此事的決定權留給了自己,權衡一番才說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既然程郎君誠心相邀,薛某豈敢不從!不過程郎君不會是想和薛某當街切磋武藝吧?」

    「不敢!務挺慚愧,討擾薛將軍了!」程務挺聽到薛仁貴接受了他的挑戰,頓時喜形於色,連忙說道。

    李孝逸本來就對薛仁貴和程務挺的兩虎相爭很是熱衷,見薛仁貴點頭同意了,而二十二郎又不反對,急不可耐地拍手道:「好極,好極!二十二郎,早就聽說你那平康坊裡的滕王府中,有一個很大的校場,不如我們現在先回滕王府吧?」蕭鑰也是兩眼放光,當然以他的身份自然不敢像李孝逸這般說話。唯有郭遷不屑地看著程務挺,雖然程務挺名頭確實很響,不過在早已被薛仁貴的武藝征服的郭遷看來,程務挺連給他們薛典軍提鞋都不配。

    李元嬰當然對這場比試非常的期待,歷史上薛仁貴脫帽退萬敵,威震突厥;而程務挺呢,突厥人聽到他的死訊後,更是彈冠相慶,為其建立祠堂,每次出征,必先到此祈禱敬拜。這初唐兩大名將的武藝,到底孰強孰弱,李元嬰當然好奇得很,不過主觀上他還是傾向於薛仁貴,畢竟程務挺雖有勇名,但比起高麗戰場上視二十萬大軍如無物的薛仁貴,還是差了一籌。

    看到李孝逸、蕭鑰、程處弼他們的表情,李元嬰心裡暗道,看來這時代的人對這場比試的期待一點也不亞於他這個穿越眾啊。如果印上幾千張門票拿到朱雀大街上叫賣的話,絕對很快就一掃而空了,當然這也只能在心裡想想而已,他滕王府可不是菜市場,誰要進來就能進來的。

    李孝逸見李元嬰一臉古怪地看著自己,還道是他這位堂弟不願在滕王府比武,只好道:「那就去某在靖恭坊的那宅子吧,雖然校場小了點,不過應該能湊合用了。」

    李元嬰擺手道:「這裡距滕王府的距離可比孝逸從兄的府第要近得多,孝逸從兄何必捨近求遠。不過仁貴兄和程郎君的比試嘛,隨時都可以進行,何必如此著急!孝逸從兄莫是忘記了我們今天取道安福門離開皇城的目的了?」
yichuan 發表於 2010-2-3 06:25
第五十七章 福臨樓
     
      聽到他那滕王小舅舅親口同意了薛、程二人的比試,柴令武終於再次安心下來,又道:「小舅舅,你們這是要去?」早前柴令武也曾問過這個困擾他多時的問題,不過當時李元嬰並沒有回答。

    李孝逸笑道:「今天是你小舅舅初為弘文館學生的日子,自當要好好慶賀一番,這不,聽說西市剛剛開了一家新的胡姬酒肆,你小舅舅就被某拉到西市來了!」

    說到胡姬酒肆,柴令武眼睛一亮,回頭對程處弼問道:「三郎,前兩天你和寶琳好像也跟某說過西市剛剛開了一家龜茲人開的酒肆?」

    剛才的事情全被滕王殿下看在眼裡,程處弼哪裡還敢大嗓門說話,見柴令武發問,只好拘謹地點點頭。心裡暗罵,分明昨晚都已經商量好了,今天教訓完那個劉大鬍子,就順道去西市那家龜茲酒肆喝上兩盅,你還問我?

    柴令武馬上腆著臉道:「那家龜茲酒肆,令武也早有耳聞,不如令武也與兩位舅舅同去吧!」

    李元嬰哪裡看不出來柴令武是什麼心思,不就是想和自己以及李孝逸套套近乎,讓自己不要把他今天的事情傳到李世民和柴紹耳中去嗎?既然外甥開口,那他這個做舅舅的當然不會拂了外甥的面子,抬眼瞧了瞧日頭,懊道:「沒想到在這裡耽擱了這麼久,那我們還是快點過去吧!對了,孝逸從兄,弘文館下午什麼時辰開課?」

    「呃?」柴令武正要動身,回頭詫道:「小舅舅,令武聽程三郎說今天在弘文館講課的學士應該是著作郎蕭德言吧!」

    「確實是蕭老學士,有什麼奇怪嗎?」

    李孝逸接聲道:「怪某沒有講清楚,二十二郎第一天到弘文館來不知道情況,那蕭老頭兒和弘文館的其他學士不一樣,陛下體諒他已經年逾八旬,所以每逢蕭老頭兒講課的那一天,弘文館只開半天課,要不我們今天也不可能這麼早就下學了,至少要在弘文館中呆到申時。」

    申時?下午三點……李元嬰苦笑地搖搖頭,心裡越發地羨慕起被遠遠打發到蘇州的江王李元祥了。

    程務挺聽滕王說他們要去西市,薛仁貴作為親事府典軍,肯定要跟在他身邊,那這場比武今天肯定是打不下來了,只好訕訕地抱拳道:「那滕王殿下,務挺就先行告退了!」原本他還想讓薛仁貴安排下切磋的具體時間,不過怕再引起滕王的反感,而且身旁的柴令武也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只好作罷。想來以龍門薛仁貴的名聲,應該不會食言。

    李元嬰愕道:「程郎君何往?難道不願與某同行乎?」

    「這個……務挺不敢!」

    柴令武見他小舅舅對這個三番四次挑釁薛仁貴的程務挺好像並沒有反感,便拿眼神示意了一下程處弼。程處弼立馬會意,拉著程務挺說了兩句,程務挺也就只好應了下來。

    ※※※※

    和日前見過的長安東市相比,西市有個明顯的特點,那就是外國人多了不少,如果不是這些外國人也都穿著咱唐朝的衣服,李元嬰還以為又重新回到現代了呢。在老馬識途的程處弼,呃,對於這些胡姬酒肆來說,程處弼算得上是一匹老馬了,在程處弼的帶領下,李元嬰一行八人很快就在一家叫做福臨樓的兩層酒肆門口停了下來。也許是為了突顯這家福臨樓的特色,門口還站著兩個穿著相對暴露的迎客胡姬,既然程處弼說這家胡姬酒肆是龜茲人開的,想來這倆胡姬應該就是龜茲女人了。

    福臨樓,我還順治樓呢,李元嬰心說這名字取得也忒俗氣了,想來裡面也沒什麼意思,虧得程處弼一路上把它誇得天花亂墜似的。說到長安城裡有名的胡姬酒肆,程處弼也就不見了原先的拘謹了。

    福臨樓的掌櫃接到門口小二的通報,說是譙國公家和盧國公家的兩個小郎君來了,哪敢怠慢,立刻就扔下了手中的賬本,屁顛屁顛地跑了出來。如果一不小心沒伺候好,把這兩位爺惹不高興了,那這福臨樓也就別想開下去了。滿臉堆笑地走到李元嬰一行人面前,先是愣了一下,這掌櫃的沒想到柴家郎君領了這麼多人過來,不過既然能和柴二郎走到一起,肯定也不是普通人家,自然不敢失禮,朝眾人作了一個羅圈揖,諂媚地笑道:「哎呀,原來是柴二郎,程三郎!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啊!」雖然這家酒肆的主人是龜茲人,不過從掌櫃,到下面的跑堂小二,用的基本上也都是唐人。

    「二郎,你認識這家酒肆的掌櫃?」李元嬰戲謔地說道。對於柴令武這一路上的裝模作樣,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柴令武只能尷尬地笑笑,咬牙切齒地看著那渾然不知已經得罪了柴令武的掌櫃的,那眼神彷彿要將其生吞活剝了一樣。

    那掌櫃的心裡一突,茫然地看著柴令武,他應該沒有得罪譙國公家的小郎君吧,轉頭用眼神探詢一直在門外迎客的兩個胡姬。那倆胡姬又怎麼會明白其中的玄機呢,不過對於柴令武和程處弼的到來,她們可是打心眼裡歡喜,出手闊綽的食客誰不喜歡。

    「好了,舅舅不會跟你父親說的!」李元嬰也不過是打趣一下柴令武罷了,自然不可能去嚼這個舌根,而且他現在也身處在這福臨樓呢。雖然沒有規定不能出現在這些胡姬酒肆裡,不過他身為滕王,也還是要注意一下影響的。

    既然被滕王小舅舅知道了自己其實是西市這些胡姬酒肆的常客,柴令武也就放開了手腳,隨手從荷包裡掏出幾緡錢扔給那兩個龜茲胡姬,介紹道:「小舅舅,他就是這個福臨樓的掌櫃,柳三。」

    小舅舅?柳三微微一怔,柴二郎的母親可是大名鼎鼎的平陽昭公主,那他的小舅舅可不就是同樣名聲顯赫的滕王殿下嗎?又是一個大主顧啊,雖然他這福臨樓開了一個月有餘,那些勳貴子弟也來了不少,不過哪能和滕王殿下相比,本要重新見禮,不過隨即一想還是裝糊塗的好,誰知道滕王殿下願不願意將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呢。
yichuan 發表於 2010-2-3 06:25
第五十八章 腦袋開瓢

      李元嬰見柳三聽到柴令武叫他小舅舅的時候眉頭動了動,他知道柳三也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原本還準備叮囑柳三不要聲張,沒想到他倒是挺自覺地,也讓李元嬰省心不少。

    滕王殿下與柴、程兩家的小郎君聯袂而來,自然不能將他們擋在門口,柳三一思量,便吩咐這兩名龜茲女人領著滕王他們上了二樓,而他則要趕到後院去通知東家。既然已經知曉了滕王的身份,那當然只有讓東家親自招待才更顯得尊重滕王殿下。

    這兩名才來到長安城一個多月的龜茲女人哪裡知道什麼滕王,但是對柴令武和程處弼這兩個出手闊綽的少年郎卻印象深刻,聽到柳三的吩咐,馬上就一人一個地依偎在柴令武和程處弼懷裡。

    若是平常,柴令武和程處弼早就開始上下其手了,不過現在旁邊可還站著李元嬰和李孝逸,實在尷尬不已。當然要他們把懷中的尤物推開,那更是捨不得,這些散發著誘人的異域風情的龜茲胡姬可不是家裡那些小丫鬟可以比的,否則西市的這些胡姬酒肆也不會這麼熱鬧,鬼使神差地就跟著她們走進去了。

    「那我們也進去吧!」李元嬰看到柴、程二人那機械式的步伐啞然失笑,對身邊說道。他對這兩個美艷的龜茲胡姬自然沒有什麼想法,她們那所謂的異域風情李元嬰前世見得多了,而論姿色,更不如自家那兩個小丫頭。

    不過李孝逸就有些忿忿不已了,眼神不善地盯著柴令武的背影,只能鬱悶地跟在身後。他梁郡公李孝逸什麼時候被女人這麼輕視過?真沒見識,難怪只能被人扔在外面日曬雨淋的!

    既然是胡姬酒肆,那些體態風流、丰姿綽約,伴隨著綿綿胡音翩翩起舞的龜茲胡姬自然必不可少。四周食客們的目光也全都集中在台上那名纖腰修眸、舞姿撩人,白皙的肌膚若隱若現的胡姬身上,誰也不會無聊地去關注這家酒肆又來了哪幾個食客。

    「哎喲!」剛剛走上樓梯,柴令武見滕王小舅舅好像對他摟著龜茲胡姬的行為並不在意,手腳也就漸漸放肆了起來,不料樂極生悲,額頭被突然從樓上丟下來的重物狠狠地砸了一下,腦袋登時就開了瓢。懷中的龜茲胡姬看到柴令武血流滿面的模樣,更是一聲厲叫,彷彿像見了鬼似地用力一推,就從柴令武的懷中掙脫了出來。

    暈暈乎乎地柴令武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那胡姬給推下樓來,若不是李元嬰他們落在後頭,薛仁貴見狀不妙飛身趕到將柴令武接住,這一摔,非要了柴令武半條命不可。走在柴令武前面的程處弼更是目瞪口呆,怎麼一眨眼間他兄弟柴二郎就成血人了。

    李元嬰蹲下拿起滾到他腳邊的罪魁禍首,一個還沾著血的青銅香爐,怪異地看著兩手按著腦袋呻吟不止的柴令武。可惜這年頭沒彩票啊,否則李元嬰肯定慫恿柴令武去買上幾注,中頭獎的概率比起被香爐砸中腦袋的概率絕對大多了。

    李孝逸從李元嬰手中接過那個青銅香爐,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奇道:「撞邪了嘿,好好地走著道會被一個香爐給砸中?莫非今天柴二郎欺負劉大鬍子,得報應了?」雖然聲音不大,但周圍也都能聽到,郭遷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他常在市井走動,對「長安三鷹」當然不會有什麼好印象。

    李元嬰敲了郭遷的腦袋一下,笑罵道:「這世上哪來的什麼因果報應,還不快點去給二郎包紮一下!」郭遷雖然對柴令武比較反感,不過殿下的命令,他還是得不折不扣的完成,只好不甘不願地朝柴令武和薛仁貴那邊走去。

    酒肆裡發生了這麼大的動靜,原本在台上如飛雪般回裾轉袖的胡姬早就被嚇得躲到後台裡面去了,那些食客們才戀戀不捨地把目光收了回來,轉頭怒視著正在被郭遷包紮傷口的柴令武,若不是剛才這個傢伙作怪,台上那名胡姬又怎麼可能這麼快就下去了。可憐他們馬上就能看到那一抹春光了,卻硬生生地被這群不解風情的人給打斷了。

    要說柴令武還是具有很高的知名度的,在郭遷用方巾擦掉了柴令武臉龐上的血跡之後,四周的食客很快就有人認出這位「長安三鷹」之首來了。譙國公家的小郎君在福臨樓被人打破了腦袋,這還了得,原本還對李元嬰這群人虎視眈眈的食客們臉色立馬就變了,他們可不想成為被殃及的池魚。一傳十,十傳百,很快片刻前還人聲鼎沸的福臨樓眨眼間就變成門可羅雀了。別說是結賬了,就連飯桌也都被那些驚慌失措的食客們推翻了不少。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二樓上的人估摸著也聽到了樓下的動靜,很快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就賊頭賊腦地走下樓來。程處弼這下回過神來了,一把將懷裡的胡姬給推了出來,單手就把這個小廝跟小雞似地提了起來,沒等這小廝反應過來,輕輕一抬,就把他給扔下樓來,隨即蹭蹭蹭地朝二樓衝了上去。

    程處弼雖然被劉仁願打得沒有脾氣,但是自幼隨其父程咬金習武的他對付起一個小廝自然不是問題,那小廝被程處弼這麼一摔,登時肋骨就斷了幾根。掙扎地想要爬起來,結果卻被李元嬰給一腳踩了下去。

    從這小廝的穿著上就能看出他並非福臨樓的跑堂小二,應該是某個大戶人家的下人,由此可見這小廝的主人就是往樓下扔香爐之人了。雖然李元嬰也不怎麼待見柴令武,但是自家外甥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給砸破了腦袋,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呢。

    「哎呀呀,這是怎麼回事啊?」福臨樓的東家在後院聽到跑堂小二的報告後臉上頓時變了顏色,譙國公家小郎君的腦袋在福臨樓被人砸破,那他能不能活著回龜茲都是個問題呢,立馬就奔了出來,見四周滿目瘡痍,欲哭無淚地說道。不過這個龜茲人興許是在長安有些年頭了,口音倒是挺純正的。

    李元嬰冷哼一聲,將腳下的小廝一腳踢開,並不理會這個也不知本來就是很白呢還是被嚇得臉色發白的龜茲人。不過柴令武可就沒有那麼好的脾氣了,這會兒郭遷在薛仁貴的指導下也已經給他包紮好了傷口,一把將郭遷和薛仁貴推開,衝到那龜茲人面前,緊緊地揪住他的衣領,咬牙切齒道:「好大的狗膽,竟敢行刺柴某!」

    隨後趕到的柳三正要準備勸解,忽然看到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的那個小廝,頓時眼前一黑,心裡暗道,果然被他猜中了!
yichuan 發表於 2010-2-3 06:26
第五十九章 錯綜複雜

     「這,這,這怎說得!」那龜茲商人被柴令武這麼一揪,更是嚇得魂飛魄喪,語無倫次地解釋了半天,卻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那被李元嬰踢到樓梯口的小廝費力地扶著台階勉強坐了起來,色厲內荏地罵道:「你們給某等著,待某家郎君來了,要你們的狗命!」

    「呃?好大的口氣啊!」柴令武放開那龜茲商人,冷笑一聲朝那小廝走了過去。「柴……你是柴二郎!」顯然那小廝也認出了柴令武來,驚恐地叫了起來。

    柴令武一愣,敢情這個小廝還認得他,而這時候二樓那邊也傳來了一陣噪雜的爭吵聲,不用問也知道是衝上樓去的程處弼和上面的人吵起來了。

    李元嬰走到柴令武身邊小聲說道:「一個小廝耳,不必管他,還是先上二樓,別讓程三郎吃了虧。」

    柴令武點點頭,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薛仁貴和程務挺,頓時精神了起來,冷聲道:「某倒是想看看,樓上都是些何方神聖!」隨手甩了那小廝兩耳光,就要上樓,不過又被李元嬰給按了下來。

    見柴令武不解地望著自己,李元嬰小聲叮囑道:「上去以後先不要暴露了舅舅的身份,也交代下程三郎。」李元嬰知道樓上那個砸破柴令武腦袋的人肯定也不是什麼簡單人物,以柴令武這種性格,怒氣沖沖地一上去,八成會因一言不合而打了起來。他身處酒肆倒沒什麼,不過打架鬥毆嘛,那最好還是別摻和得好。

    柴令武也明白他小舅舅的顧慮,心思一個程務挺就綽綽有餘了,自然點頭答應了下來。上樓前又狠狠地踢了那小廝兩腳,這稍稍才解氣。

    那龜茲商人見李元嬰和柴令武他們都上了二樓,精神恍惚地對身旁扶著他的柳三問道:「三郎,這下怎麼辦?」

    柳三苦著臉說道:「東家,那兩方哪一邊都不是我們能得罪的,依某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某平日也曾聽過滕王殿下的賢名,只能希望滕王殿下不會遷怒我們福臨樓了,至於店裡的這些損失,也只有打掉牙齒往肚裡嚥了。」

    龜茲商人苦笑道:「只能如此了,原以為侍候好了滕王殿下還能請他為我們福臨樓留下墨寶呢,怎料卻出了這種意外!」

    柳三寬慰道:「東家還是應該慶幸幸好被打破額頭的人是柴二郎,若是換成滕王殿下那可就捅破天了。不過某看殿下並不希望別人知道他的到來,東家最好還是裝糊塗的好!」

    龜茲商人深以為然,鄭重地朝柳三拱了拱手,這些年來,要不是這位他在來大唐途中救下的幾乎在沙漠中渴死的柳三的幫助,他的生意也不可能越做越大,在西市的那麼多胡商裡面,也算得上是一個人物了。其實他也不大明白,這個柳三空有一身本領,為什麼不投身仕途,反而混跡在市井商賈之中呢。他來到大唐這麼些年,自然知道商人雖然看似風光,但是「士農工商」,其地位卻是最底下的,也許只有報答他的救命之恩這個說法能解釋得通了。

    ※※※※

    李元嬰一行人走上二樓,脾氣火爆的程處弼就已經和對方打了起來,看起來好像旗鼓相當的模樣,誰也沒佔著便宜,不過旁邊卻還站著兩個衣冠楚楚的少年郎,興致盎然地指指點點著什麼,至於那些衣衫凌亂的龜茲胡姬則早就被嚇得躲在角落不敢說話了。

    「趙節!原來是你!」柴令武看到那幾個人的模樣後立馬咬牙切齒地叫道,果然也是一個熟人,不過卻是個仇人。

    那兩個少年郎聽到聲音後這才把目光從程處弼的身上轉投向腦袋被包裹了好幾圈的柴令武,愣了好半天後其中一個才有點不敢相信地試探道:「你,你是柴令武?」而另一個則一手遙指著柴令武的鼻尖,一手按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

    程處弼也聽到了柴令武的聲音,賣了一個破綻從戰團中跳了出來,快步退到柴令武身邊罵道:「二郎,某問清楚了,砸到你頭上的那個香爐就是趙節那豎子扔下來的。」

    柴令武面色冷峻地點了點頭,小聲地叮囑了程處弼幾句,交代他不可暴露了他滕王小舅舅的身份,雖然怒火填膺,不過小舅舅臨上樓前的囑咐他還是沒有忘記的。

    「趙節是什麼人?」李元嬰皺著眉頭小聲問道。

    除了站在前頭那兩頭鬥牛般的柴令武和程處弼外,李元嬰身邊這幾個人中對那些勳貴子弟最熟悉的人莫過於蕭鑰了,連忙回道:「殿下,剛才見到柴二郎笑個不停的那個少年郎就是趙節,他是桂陽長公主之子,柴二郎的堂兄,也是,也是殿下之甥!」

    又是一個外甥,李元嬰微微一怔,也是,他那便宜老爹李淵生了十九個女兒,外甥不多就怪了,不過現在看來好像都不是什麼合格產品啊。

    蕭鑰接著說道:「另外那個站在趙節旁邊的少年郎則是萊成公杜如晦的第二子杜荷。」

    杜如晦的兒子?李元嬰很是意外地看了杜荷一眼,印象中房謀杜斷這兩個貞觀名相的後代都沒什麼好下場,各有一個兒子因謀反被誅,只是不知道這個杜荷是不是其中那一個呢。雖說房杜齊名,不過杜家的兒子在後代始終沒有綠帽子王房遺愛來的出名。「那剛才和程三郎打鬥的那個壯漢又是何人?好像也頗有勇力!」

    「此人名喚賀蘭楚石,剛剛被銓選為東宮千牛,乃吏部尚書侯相公之婿!」

    「賀蘭楚石?」這名字好像很熟悉啊,吏部尚書侯相公,那應該就是侯君集了。瞥了一眼郭遷後才突然想起上次他讓郭遷去武家打探的時候不是說武士彠的大女兒所嫁之人好像是叫賀蘭安石吧,這倆名字之間只差了一個字,應該有些聯繫。

    本來李元嬰還想問問賀蘭楚石和賀蘭安石之間有沒有什麼關係,結果抬頭卻看到蕭鑰欲言又止的模樣,奇怪地問道:「怎麼回事?」

    蕭鑰踟躕了一會兒,這才下了決心,看了看左右,伸手把李元嬰拉到一邊,附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殿下應該知道如今太子殿下和魏王殿下之間的暗鬥是越來越激烈了,不瞞殿下,鑰的一位從兄中書舍人蕭鈞正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之人。鑰曾聽從兄說起過,不管是趙節還是杜荷都是東宮之人,賀蘭楚石更是新晉的東宮千牛,而柴二郎卻是魏王殿下的好友。所以鑰以為固然今天之事只是一個意外,但是若發展下去,上達天聽,勢必又會變成太子和魏王兩人在聖人面前的一場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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