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明1937 作者:我是貓 (連載中)

 
z3336578 2010-2-21 05:2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31884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42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30集 求死
    深夜,火車行駛在鋼軌上,發出「光當光當」的單調聲音。
    向小強讓手下看住通往後邊衛兵車廂的門,要是憲兵來了,就大聲說話通知他。
    然後,輕輕擰開通往第一節囚車,也就是豪華包廂的連接門。
    唔,都睡覺啦。
    柔和的壁燈光線下,十來個穿著海軍制服的少女擠在十四格格的柔軟彈簧床上,橫蓋著一條被子,都在閉著眼睛。看樣子都很滿意,很舒服。
    十四格格和小五縮在一起,坐在最裡邊角落的地板上。
    十四格格雙眼呆滯紅腫,面無表情地望著天花板,對向小強的進來一點反應沒有。她臉上帶著未干的淚痕,眼眶和嘴角還有瘀傷。
    小五氣鼓鼓地望著向小強,眼中充滿了仇恨。
    唉,向小強搖搖頭,可憐啊。……她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不過這不是他進來的目的。他躡手躡腳湊到床前,最邊上一個正是秋湫。
    秋湫突然睜開眼望著他,然後「嗯」地一聲摟住他的脖子。向小強一把把她抱起來,用自己的嘴堵住她的嘴。
    久別重逢後的激吻,讓兩人陷入無人的境界,似乎要把這麼多天的擔心和思念,在這一個吻裡全吻回來。
    向小強喘著粗氣,雙手在秋湫後背和臀部探索著,好像在抱著全世界。這一刻,即使拿今後幾年全部的榮華富貴和權勢來交換,他也不會換的。
    秋湫雙腿酥軟,閉著眼睛,不時地揚起脖子,喉中輕聲訴求著。向小強手幾乎就要把手伸到她胸衣裡去了,一聽她發出了聲音,連忙用嘴把她堵上,眼睛緊張地瞥著四周。
    床上的十來個女孩紛紛飛快閉上眼睛,繼續裝睡,但臉上都顯出羞赧地笑,露出紅暈。
    向小強臉也「騰」地紅了:壞了壞了,差點讓這些丫頭看大片了……
    他「噓」了一聲,搖了兩下,把秋湫「喚醒」。
    兩人相擁著,凝神相望,輕聲訴說衷腸。
    向小強小聲問:
    「你……你這幾天刷牙了沒有。」
    「……沒有。那你呢。」
    「嘿嘿……我也沒有。」
    ……
    向小強無意識地看著床上那些女孩們,突然問道:
    「咦,怎麼加上你才十一個?不是十二個嗎?少了誰?」
    秋湫眼睛慢慢變得怨恨,說道:
    「你說少了誰?」
    「少了秀秀?不對,秀秀壓根就在醫院裡啊。」
    「少了苗翠花。」
    秋湫很憤恨地望著角落裡的十四格格,舔舔嘴唇說道:
    「就是那個惡毒女人,害死了翠花。」
    向小強一驚,苗翠花!不就是那個秀秀的替身,被粘桿處的特務錯綁走的那個嗎?他望了十四格格一眼,小聲說:
    「告訴我,怎麼回事。」
    身後床上的幾個女孩子都坐起來了,也不裝睡了,紛紛氣哼哼地說起來。
    據她們說,十四格格發現苗翠花不是秀秀後,馬上就讓人把她槍斃洩憤了。
    不對啊,向小強有些懷疑,這麼蠢的做法,不像十四格格的風格啊。別說十四格格,就是他向小強看來,也應該裝作不知道,先把她當作秀秀和其他俘虜一起運進京。那時候再「發現」她是替身,皇帝也會覺得「不是我們太無能,而是共軍太狡猾」。現在還在路上呢,就二話不說給斃了,那到底是你沒抓到,還是抓到後讓人跑了,就什麼都說不清了。且不說要是那個苗翠花願意配合的話,清廷的政治宣傳效果一點也不會受影響。
    向小強問道:
    「苗翠花被槍斃,是你們看到的?」
    「不是,」一個女孩指著十四格格,搶著說道,「是她親口說的!」
    「什麼時候說的?」
    「就剛才!」
    向小強望著十四格格,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
    「格格……趙小姐,你讓人槍斃了苗翠花?」
    十四格格一直毫無表情盯著遠處,聽到他叫自己「趙小姐」,才慢慢看著他,驕傲地揚起下巴,眼中滿是挑釁。片刻後才聲音乾啞地說道:
    「對呀……你敢把我怎麼樣……殺了我?你敢不敢?」
    秋湫和那些女孩都怒視著她,向小強面無表情地盯著她,轉身回到後一節車廂,片刻後又回來,手裡多了一支手槍。
    秋湫驚愕地看著他。向小強走到十四格格面前,慢慢抬臂,瞄著她的額頭。
    十四格格緊閉眼睛,咬著嘴唇,深深吸氣,好像已經做好準備去死了。小五哭喊著抱著向小強的腿,一邊哭一邊懇求著什麼。然後她又撲向十四格格身邊,挽起她的一隻袖子給向小強看。
    向小強看到十四格格的右手腕靜脈處有一處血肉模糊的傷痕,能看到深深的牙印。小五連哭帶比劃,日語加漢語,意思是說這是她自己咬的。
    秋湫也在背後驚呼道:
    「小強,你幹嘛?你瘋了!」
    向小強冷冷地道:
    「她不是殺了那個姑娘嗎。」
    秋湫怔住了,雙手比劃著,支吾道:
    「那……我……你也不能……她還是……但是……」
    「也好,」向小強微微一笑,把手槍仍在十四格格面前,「那你自己來吧。」
    十四格格像捕食一樣抓住手槍,拿起來。所有女孩都大聲驚呼,後退躲避。
    秋湫一下抱住向小強,用自己後背擋在向小強和十四格格那把槍中間。向小強心中一陣暖流湧上,雙臂緊緊抱住她,輕輕說道:
    「別擔心。」
    十四格格輕蔑地一笑,慢慢地掉轉槍口,對準自己。小五瘋了一樣撲上來,搶那支槍。十四格格推了幾下推不掉,一掌輕劈在小五的脖子上,小五抓著脖子歪在一邊,大口喘著粗氣。
    十四格格慢慢張開嘴,把槍管插緊嘴巴裡。她閉緊眼睛,兩道眼淚流出來,胸口劇烈起伏幾下,用力扣動了扳機。
    「卡」,沒打響。她又扣了兩下,「卡,卡,」還沒打響。是空槍。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十四格格把槍從嘴巴裡抽出來,睜開眼睛盯著向小強,目光慢慢地變成了仇恨。
    「為什麼要戲弄我?……是不是這樣很好玩?」
    向小強慢慢蹲在她面前,歎道:
    「千古艱難唯一死。既然你連死都不怕了,還怕活著嗎?來,跟你商量個事……」
    ……
    南京,東廠一局三處。
    江美廬剛從海軍總參謀部跑回來,心力交瘁。潛艇司令齊希文還是堅持要海軍元帥的命令。海軍元帥就跟她要首輔大臣的命令。像踢皮球一樣把她弄得火冒三丈。懇求、威脅都不行。
    她呆呆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咬著鉛筆。難道就這麼失敗了?就這麼功虧一簣?難道向小強有本事把人救到海邊,自己卻沒本事說動海軍派潛艇去接一下?
    江美廬「呼」地站起來,抓起皮包和大衣,吩咐道:
    「要輛汽車,我要去昌平侯府。」
    沒辦法了,試最後一招,找鄭侯爺,讓他想辦法給齊希文送錢。
    現在的大明可不比以前了,都察院那些傢伙盯得可緊呢,還有那些報紙……雖然送了齊司令也不一定敢收,但好歹碰碰運氣。
    江美廬感到絕望的時候,很想去找廠督沈榮軒……但是,他……
    這件事是他交給自己做的,一定要漂亮的做成。做成給他看。
    而且,行賄這種事,他這個身份萬萬不能出頭的……也就是鄭恭寅這個閒散侯爺才行。
    ……
    底下的小丫頭卻告訴她,現在這個非常時期,汽車都被大官們用了,一輛也沒有了。
    那只有叫黃包車了……江美廬抬頭看看鐘,這個鐘點哪有黃包車啊!
    「去,」她一跺腳,「給我找輛自行車來!」
    突然,電報間的女孩子氣喘吁吁的跑來,交給她一份譯出的電文。
    江美廬看了一遍,一時間不敢相信,揉揉眼睛又看一遍,慢慢臉頰湧上紅潮。
    這……這是真的?居然有這種事?有這種好事?
    這不是天上掉餡餅嗎!
    那個向小強運氣也太好了吧!
    江美廬抓起電話:
    「接廠督。……我是江美廬,廠督在嗎?……好,請轉稟廠督大人,我馬上上去拜見。」
    然後,她整整衣衫,平復一下胸中的猛跳和臉上潮紅,又掏出小鏡子看了一下,這才小心折好電報紙,信步走出辦公室。
    ……
    十分鐘後,兩輛黑轎車駛進昌平侯府。全天候守在大門口的一堆記者伸著頭看了半天,一陣猜測。有人喊道:
    「車牌號是東廠的!」
    「裡邊是廠督!」
    頓時,鎂光燈閃成一片,直到大鐵門關上,禁衛軍把他們攔住。
    ……
    又過了半小時,三兩大轎車駛進大門,過了一會兒,又是五輛開進去。門口記者越聚越多,不時有人喊著:
    「外交大臣的車!」
    「新聞大臣的車!」
    「啊,首輔大臣!首輔大臣的車!」
    隨著這些大明帝國政治巨頭的到來,明顯看出,這個小小的侯爵府禁衛軍衛兵增加了成倍。外圍,內政部警察和憲兵也布開警戒線,記者和圍觀人員都被向後推了很遠……
    鎂光燈不停閃爍,上空白煙瀰漫。
    ……
    後花園的閣樓外,幾名政要按地位前後站成兩排,都用眼神互相探尋著,又紛紛輕搖頭。
    偽清斬釘截鐵地宣稱陛下已經在華北被擊落了,現在大明的股市債券一個勁兒地跌,加上現在清虜總動員,看來要對大明下手,更是一片慘淡。
    更要命的是,清虜宣稱明朝突擊隊在他們境內大肆活動,殺害了不少官兵,就是為了救女皇。大明的軍方和突擊隊都公開否定了。另外自己這邊也查過,確實沒派出過這樣的突擊隊。
    但大明內閣這些人也基本上都相信陛下已經淪落清手了,但皇室這兩天只是咬定陛下染病,在昌平侯府修養,既不讓人見,也不讓人採訪御醫,捂得嚴嚴實實。zf又不能衝進去看,搞的什麼措施也採取不了,束手無策,很是被動。
    但現在大半夜的突然被僕人叫醒,說陛下召見……難道,陛下這麼多天真的就在昌平侯府中?
    ……
    一名侯爵府的侍女出來,看著這麼多大人物,清清嗓子,很緊張地說道:
    「……宣首輔大臣方鴻儒、外交大臣徐元貞、新聞大臣周敬遠,覲見!」
    三位西裝革履的老者整整領帶,摘下禮帽,露出蒼蒼白髮,緩步魚貫入內。
    ……
    書房內,條案後邊坐著一位少女,睡眼惺忪,捧著一杯茶正在喝。
    正是朱佑榕。
    三位大臣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頓時都把心放下了。
    然後深深鞠躬,輕聲道:
    「微臣方鴻儒(徐元貞、周敬遠)參見陛下。」
    朱佑榕放下茶盞,很友善地笑道:
    「呵呵,三位老卿家平身……趕快賜座。」
    三個大臣貼著太師椅邊坐下,方鴻儒率先問道:
    「陛下玉體染恙,臣等都很掛念。陛下現在感覺可好些了?」
    朱佑榕呵呵笑道:
    「有勞閣老們掛心了,已經不礙了。這大半夜的把三位閣老請來,朕也很過意不去……」
    「呵呵,陛下哪裡的話……」
    「今晚呢,請三位閣老來,是有件很要緊的事,朕自己拿不定主意,想跟幾位閣老請教一下。」
    方鴻儒道:
    「陛下有什麼要問的,臣等自當知無不言。」
    朱佑榕玩著桌上一張電報紙,說道:
    「這個……比如說,如果有偽清的某位重要皇族,有可能流亡我大明,這個……應該怎麼處理?」
    三位大臣一震,面面相覷,又都望著朱佑榕,不知她是開玩笑,還是真的生了病,把腦子燒壞了。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42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31集 滿奸
   
    已經過了濰坊站了,很順利,和青州站一樣。此時已經是夜裡四點多了,進入了一天中最漆黑的一段時間。最後邊的兩車憲兵大都睡得很熟了,只有盡責的周德才還硬撐著,但是他看到的也是「滄州站」。
    向小強又來到這節包廂。跟進來的還有蝸牛。
    秋湫一見蝸牛,總算見到了娘家人,小嘴一撇,登時眼淚就下來了,委屈地叫一聲:
    「蝸牛叔……」
    這麼多天的擔驚受怕、受的委屈,此時全釋放出來了。蝸牛也真像個慈祥大叔一樣,在秋湫身邊愛憐地安慰她,就像安慰自己的女兒一樣。
    蝸牛……叔。
    向小強訕訕地站在旁邊,咀嚼著這個稱呼。比較鬱悶。
    秋湫聽蝸牛說著父親是多麼擔心她想念她,囑咐自己一定要好好配合姑爺,一定要救回秋湫……秋湫也在說這些天是多麼的想父親,多想回到家裡給老爸捶捶後背揉揉肩(雖然從沒捶過一次),多想回去以後,再也不惹老爸生氣了(雖然一直就惹的)……
    這邊秋湫在哭,那邊十四格格也在哭。十四格格聽著秋湫在那裡肆無忌憚地訴說著父女情深,自己虛弱地靠坐在牆角,胸脯不停顫抖著,面頰慘白,眼中淚水不停地留下來。
    這一切都被向小強看在眼裡。向小強輕輕示意秋湫和蝸牛一下,指了指角落的十四格格。
    頓時一靜,十幾道目光都向角落望去。十四格格發覺了,抹了一下淚水,又恢復了傲慢的神色,含著眼淚看著他們。
    「哼,」一個女孩輕聲嗤道,「她還哭,她有什麼好哭的,就是她把我們抓來的。」
    向小強看了她一眼,沒說話,把那份《大清日報》遞給她。一群女孩子傳看一番,本來她們只知道北清政變了,要把十四格格捉回去,現在才知道這個十四格格已經家破人亡了。
    一陣唏噓,包括秋湫在內的女孩們,看十四格格的眼神也不那麼厭惡了。有幾個甚至還有些同情。
    向小強輕輕揮揮手,讓他們帶著小五先到下一節車廂待一會兒,他要單獨和十四格格談談。
    他在秋湫和蝸牛面前自然是說一不二,又經過兩次「傳奇般地」營救,秋湫手下這些小妮子們也對他崇拜之極,再加上他和秋湫這層關係,已經隱隱把他當作「姐夫」來看了。
    小五見自己要被帶離格格身邊,有些惶恐,但向小強給她一個很和善的眼色,她也明白了向小強大概是要勸說格格不要自殺,依戀地望了格格一眼,跟著秋湫她們出去了。
    ……
    豪華包廂裡就剩下向小強和十四格格兩個人了。
    向小強蹲在十四格格面前,歎道:
    「唉……她們都走了,你也不必硬撐著了,想哭出來就哭出來吧……」
    十四格格漠然的望著眼前的地板,什麼也不說。
    向小強想了想,又說道:
    「你渴不渴?從昨晚我們上來,你就一滴水也沒喝過吧……等著,我給你倒一杯來。」
    他起身到豪華包廂的吧檯後邊,找到暖瓶和杯子,倒了一杯熱水。然後又在一邊一陣翻找,找出一包蛋糕。
    「哎,再大的事,也得該吃吃,該喝喝,」他席地而坐,把杯子塞到十四格格手裡,然後又拆開蛋糕盒,推到她面前,自己先拿一塊咬起來,「唔,別說,這味兒還真不錯,你們大清朝的蛋糕能做的這麼好吃,快趕上我們那兒的元祖了……嗯?他***,還是小曰本生產的!日,還是不小心吃到日貨了。」
    他一邊自說自話的大嚼,一邊偷看十四格格的反應。
    十四格格下意識地雙手緊握著滾燙的茶杯,望著杯中反射的燈光。慢慢地胸口也不那麼劇烈地打顫了。她捧著杯子貼近嘴邊,輕輕啜了一口,呼出一口氣,好像放鬆了好多。
    向小強乘機拿起一塊蛋糕遞給她,十四格格也下意識地接過,放在嘴邊小口咬起來。
    向小強心中高興起來,這樣就成功了一半了。最怕就是她不吃不喝裝死魚,那就難辦了。
    剛才只是悄聲跟十四格格提了一下,問她願不願意跟著去明朝。但當時要進濰坊站了,手下人趕快把他叫回去了。
    帶十四格格一塊兒會明朝,這也是向小強突發奇想,靈感突現。在那邊跟手下一說,大家都覺得這個主意簡直太絕了。
    想想看,就在清朝正在國際上譴責明朝的時候,就有一位清朝格格要到明朝「政治避難」,這個政治意義有多大,就連突擊隊這些大兵也一清二楚的。
    剛才已經發報回東廠,說十四格格正在他們同一列車上,有可能說動她來明朝流亡,問如果成功的話,大明那邊怎麼說?能給她什麼身份,什麼待遇?
    東廠的回電幾乎馬上就過來了,從字裡行間都能感受到那種欣喜若狂。回電要他們施展一切解數,一定要說動十四格格,一定要她過來,至於條件,馬上就向上報。電文還指令他們,能讓十四格格自願最好,如果到了地方她還不願意,就強行把她劫到潛艇上。意思是說不動慢慢說,總之人一定要先弄到手。
    事實也如此。沈榮軒盯著電報員發出回電後,就立刻帶著江美廬去昌平侯府面見女皇了。假如十四格格真過來,那給她什麼待遇、什麼地位,這都不是他這個廠督說了算的,甚至也不是zf內閣說了能算的。雖然書面上對清朝稱呼都是「偽」、「偽」的,但事實上,人家就是個貨真價實的皇族。接納別朝皇族這種事,一定要朱佑榕本人出面才行。
    沈榮軒對向小強很是滿意。當初沒看錯人,小伙子真是塊料,原只指望他救出十二個艇員就不錯了,現在居然還捎帶了一條大魚。
    ……
    但是首先他們得順利地逃出去才行。這個正在按計劃進行,要看老天給不給機會了,沒什麼好說的。其次,就是十四格格現在還沒說話呢。
    「那個……」向小強小心翼翼地沒話找話,「那個叫苗翠花的,你真不該叫人槍斃她的。這很蠢,真蠢,真的。要是我的話……」
    「苗翠花在浦口的陸軍醫院裡。」
    十四格格深吸一口氣,淡淡地說。聲音很啞。
    向小強心中一陣欣喜,套到了話,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而且看來十四格格也不是個冷血殺人狂,他一陣欣慰。
    十四格格看了他一眼,歎道:
    「這是我最後的時刻了……你想問什麼就問吧,不必拐彎抹角的套了……先說好,軍國機密不能告訴你。」
    向小強一愣。最後的時刻?什麼意思?死?
    難道剛才說的建議,她壓根沒在腦子裡過一下嗎?而且「軍國機密不能告訴你」,到現在她還向著清朝?
    向小強迫使自己靜下心來,試圖代入十四格格現在的心境。他問自己,一個高傲的、手握大權的格格、郡主,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突然一天家破人亡,父親被殺死,自己被捉拿,而這一切都是自己一直效力的王朝所出賣,她會是什麼感覺?什麼心情?
    她雖然是格格,是郡主,但絕不是那種被從小嬌生慣長大的溫室花朵。很明顯,她有著強烈的企圖心,有著強烈的靠自己本事證明自己的願望。
    在吃了這麼多苦、付出這麼多努力,剛剛回國得到封號、地位、權利,剛剛打拼出自己的一片天下的時候,突然天降橫禍,一切都沒有了。
    身為「作亂宗室」之女,估計最輕也是被宗人府終身圈禁。但她還是粘桿處的原最高長官,這個身份太危險了,多半還是難逃一死。即使是死,她估計也是帶著無限的怨恨、不甘而死的吧。
    不甘心。她絕對不甘心的。
    ……
    向小強閉著眼睛「體會」了一會兒這種感覺後,緩緩開口道:
    「格格……」
    「別這麼叫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是了。」
    向小強微笑道:
    「怎麼了,我說你是,你就是。你以為北京那個篡位的暴君說一句剝奪你封號,你就什麼都不是了嗎?你還真打算把那個竊國大盜的話當回事嗎?」
    十四格格微微一怔,抬眼看著他。
    「說實話,我都不把他的話當回事。再說了,就算剝奪,也最多剝奪你的郡主號,但只要你出生在皇家,身上流著愛新覺羅氏的血,你就是格格,誰也改變不了的。」
    十四格格沒有說話,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眼睛裡微微顫動了一下。
    「說開了,多大的事啊,就死、死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因為什麼。因為父親、兄弟姐妹被抓被殺?切,老實說,人長這麼大,誰不經歷失去親人這種事?也許你說這不一樣……好,那我給你講個真人真事。
    「在我們大明,有一戶人家,晚上進了強盜。強盜用刀捅死了父親、母親、哥哥、姐姐,最小的小女兒也被捅了好多刀,送到醫院活了過來。但是她脊椎被刺傷了,從脖子往下全癱瘓了。而且臉也破了相。也就是說,她不但成了醜八怪,而且一輩子只能在床上過了。那個兇手到現在還在逍遙法外。不管是法律,還是老天爺,最後都沒有幫她出這口怨氣……我放肆一句,要是格格你,恐怕不知道尋死多少回了吧……但你猜這小女孩怎麼樣?唔,她現在已經長大了,還是我們大明有名的才女,寫得一手好書法,一幅字都賣多少錢,連我們陛下,書房裡也掛著她的字……」
    向小強邊說,邊注意十四格格已經聽進去了,眼中帶著懷疑。
    他笑道:
    「你大概奇怪,既然全身癱瘓,那如何寫得一筆好字?我告訴你,她其實是寫的『一嘴』好字。那小女孩側躺在床上,脖子下墊著枕頭,用嘴咬著毛筆,就這樣練習寫字,一直堅持下來……也許對她來說,選擇死,應該是最輕鬆、最好走的一條路了吧?她沒有。她堅持活了下來,而且活出了成績,活得比別人漂亮……
    「這個女孩是我們大明的女孩,出身一點都不高貴,只是個平民百姓。我們大明的這個女子,身份比你低賤,境遇比你悲慘,但卻能忍常人所不可忍,能常人之不能……格格你,身為大清帝國的王女,血管裡流著皇太極的血液,比她高貴、比她聰明,比她堅韌,我想,這個檻你不至於過不來吧?那樣我真要瞧不起你了。……話說我也算和你交鋒幾回了,感覺你還是蠻強的。」
    十四格格低著頭,閉著眼睛,眼珠轉動著,不時舔著嘴唇,面頰也湧上不少血色,不那麼蒼白了。
    向小強繼續道:
    「你現在突然家破人亡,失去了一切,但你一點錯都沒有,這是那個竊國大盜的錯,也可以說是老天爺的錯。但這些不幸卻要你來承擔。是個人都要問一句:憑什麼?不憑什麼。……這就像打牌,當你抓到一手爛牌的時候,你怎麼辦?扔下不打了?一般人都不會吧?一般人最多也就是一笑,說一聲:手氣真臭,然後便盡力打好手裡的牌。你想想是不是這樣。為什麼呢?我不說你也知道,雖然牌不好,你打下去就有贏的機會,扔下不打,你就輸定了。
    「……但為什麼人生中碰到這種『抓到臭牌』的情況,就要扔下不打了呢?因為打人生的爛牌,要比在牌桌上打爛牌痛苦得多。但只要你挺過來了,打贏了,回頭再看的時候,會發現不過是打一把牌而已。打下去,就有翻盤的機會,扔下不打,就輸定了。」
    十四格格胸膛顫抖著,猛抬頭流淚說道:
    「怎麼打?你告訴我怎麼打?現在明清馬上要開戰了,我一個大清的格格,到你們明朝去打牌?……還有,你讓我翻誰的盤?翻毓畦的盤還是翻朱佑榕的盤?」
    向小強道:
    「我告訴你,翻誰的盤都行!只要你有本事,只要你相信自己有這個本事!現在有三條路,要麼你死,要麼你任由清廷捉回北京,那還是死;第三條路,跟我回明朝,到明朝就可以活下來,還可以活得很舒服。但我要告訴你,你的精神上會很難過,會有很大的壓力。你原來是清朝的格格,現在要被明朝女皇冊封為明朝的郡主、公主,拿著明朝的口俸,並且沒有任何權勢。
    「清朝不用說,肯定會拚命往你身上潑髒水,說你是『滿奸』、賣國賊什麼的……就是明朝,也會有很多人看不起你,以為你貪生怕死。還有你以前掌管粘桿處,手上沾了太多明朝東廠、錦衣衛、還有其他單位弟兄們的血……你到了明朝當空銜公主,肯定有很多人想整你,報復你……但你會怕嗎?我想不會吧?
    「人這一輩子啊,想做出一番事業,『忍受屈辱』,是一門必修課,躲不掉的。所有現在看來風光無限的角色,當初都修過這門課。你的祖先努爾哈赤,當年當著明朝的建州指揮使,還被明朝將領殺了祖父和父親。為了活命報仇,抱著仇人的大腿叫爸爸……你別介意,你在曰本長大,這段想必聽說過……但後來怎麼樣?十三副鎧甲起兵,建立後金政權,從大明口中奪了遼東。其子皇太極更是領兵入關,奪了大明的半壁江山,建立大清帝國……這盤翻得夠可以的吧?
    「……還有現在在北京篡位的那個廣武,十二鐵帽子王讓他殺了一半,還牛逼哄哄地懸賞捉拿你,怎麼樣,夠牛的吧?你道他篡位前不是忍辱負重麼?不是夾著尾巴做人麼?不是整天給這個那個裝孫子麼?被他殺掉的那幾個鐵帽子王,我敢說他政變前一天還是一口一個『叔』的叫著。那個被他關起來的、貶成國公的皇帝,前一天他見了還得趴下叫『萬歲萬萬歲』。……但是他們都翻盤了,翻得那麼漂亮。他們能做到,你十四格格怎麼就做不到呢?畢竟你是十四格格,我知道你這個人是有本事的。如果不是大清格格了,手裡沒有粘桿處了,就變成弱女子了,那就不是你了。」
    十四格格怔怔地望著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左手扶著自己的額頭,右手顫抖著舉起茶杯,吞嚥了幾口,頓時被嗆得咳嗽連連。
    她放下茶杯,閉著眼睛靠在車廂壁上,聲音嘶啞著道:
    「向小強……你……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話……」
    向小強盯著她的臉,一字一字地道:
    「我是為了我自己。」
    「什麼……」
    「因為我現在說動你流亡明朝,回去就可以立大功,領大賞,榮華富貴,加官進爵。」
    「你……為什麼說這麼直白……」
    向小強道:
    「沒必要隱諱,這你都明白。只要你去明朝,很多人都會從你身上得到好處。不光我,還有東廠廠督、昌平侯、朱佑榕……好多人。他們給你封號、給你錢,都是在利用你,從你身上撈政治好處。但是,你怕別人從你身上撈政治好處嗎?」
    十四格格摸著額頭,深吸一口氣,搖搖頭。
    向小強點頭笑道:
    「是了,你根本不怕,怕了就不是你十四格格了。」
    然後他又說道:
    「你要記住,在這個世界上,真正為你著想的、真正對你好的人,只有你自己。現在有人殺了你父王,有人剝奪了你地位和權勢,有人想抓你殺你,有人想利用你,有人想整你報復你,還有人想給你潑髒水……所有人都想看你的笑話,看你倒霉,看你自己殺死自己……這時候你一定要對你自己好,要好好待你自己……有一天,你會活得比所有人都好,都風光。那一天,就是你成功翻盤的時候。」
    十四格格靠在車廂壁上,一句話不說,靜靜地流著淚。過了一會兒,她抬袖子擦擦眼淚,輕聲道:
    「向小強,你畢竟是明朝人,卻來教唆我這個滿清格格在明朝大地上『翻盤』,到底為什麼?……你是初生牛犢吧,盤子那麼好翻的?」
    向小強笑道:
    「現在要打仗了,戰爭可是能帶來很多變數的。和平時期一輩子做不到的事,戰爭時期幾年就做到了。反正這個世界上有野心的不止你一個人……要是你沒信心的話,我跟你一塊兒翻這個盤子?呵呵,希望有朝一日我們是朋友不是敵人啊……」
    咀嚼著意思含糊的話,十四格格盯著他眼睛,嘴角擠出一絲微笑,點點頭。
    向小強心中歎道:今天可累了舌頭了,回頭得讓秋湫給我按摩一下……
    ……
    車廂門開了,肚子疼探頭進來,請向小強來一下。
    向小強回來時,手裡拿著一張字紙,微笑道:
    「我可以叫你公主殿下了麼?」
    十四格格身子一顫,仰臉望著他,像受了驚的兔子一樣。向小強把字紙遞到她面前。十四格格知道接過這張紙,就不再是大清的格格了。不久,滾滾罵名就會捲身而來,自己將背上「滿奸」的罪名……
    但是不接又怎麼樣呢?那就沒有什麼「但是」了……
    她顫抖著接過電文紙,喃喃地念起來:
    「冊封遼陽公主……年金70萬明洋……可保留『格格』稱呼……可以有衛隊……有特權不受任何採訪……可隨意選擇居住地,可隨意出境……所有生活標準及禮儀規格,悉如大明公主……」
    她剛抬起頭,向小強又雙手捧上另一張紙,很恭敬地微笑道:
    「公主殿下,這是陛下給您的。」
    紙上只有一句話:
    「歡迎你來我家,等你一起打網球。
    ——朱佑榕」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43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32集 艇長見艇長
    漆黑的大海上,一艘遠洋潛艇在劈波斬浪。
    伴隨著刺耳的柴油發動機聲,狹長的潛艇在海面一拱一拱的前進,艇艉拖出長長的白痕。
    夜空陰沉沉的,海天之間幾乎沒有一點光線。已經五點鐘了,但漫長的冬夜仍然是死黑死黑的。
    指揮塔上,四個穿著厚實的防水大衣的人,各自端著大號望遠鏡,望著四個不同的方向。腳下的潛艇一起一伏,這四個人站得穩穩的,連胳膊也沒有動一下。
    要是在白天,至少要觀測六個方向的。但現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看也看不出多遠去,四個人足夠了。
    腳邊的艙門下面,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喊道:
    「請求上艦橋!」
    「准許!」
    腳邊的艙門鑽出一個艇員,呼著白氣,向艇長報告說:
    「艇長大人,我們到達指定位置了!現在北邊兩海里外就是青島山炮台,東邊三海里外就是膠州灣入口!」
    艇長吳海瓊上尉,端著碩大的海軍望遠鏡盯著北方。這個三十來歲的女人面容冷峻,臉上沒有一絲波瀾,脖子上裹著厚厚的圍巾,緊閉著雙唇,嘴角微微翹著,一看就是那種見慣了風浪的大姐頭。
    她紋絲不動地盯著北方,命令道:
    「雙引擎停車。」
    「是,」艇員向艙口喊道,「雙引擎停車!」
    很快,方圓幾百米都安靜下來,只剩下海水起伏拍打的聲音,和空氣中微弱的風聲。
    潛艇帶著慣性慢慢減速向前走著,尾後白痕逐漸變淡。
    深灰色的指揮塔上畫著一條可愛的海豚。這說明這艘潛艇屬於大明海軍遠洋潛艇部隊,和「蚱蜢號」那種江河偵查潛艇不一樣的。
    海豚下邊塗著「624」三個白色數字。
    明朝海軍,戰列艦編號是1字開頭,下邊戰列巡洋艦為2、航空母艦為3、巡洋艦為4、驅逐艦為5,排到潛艇為6。
    蚱蜢號排水量300多噸,乘員12人,而這艘遠洋潛艇排水量卻有1120噸,乘員70多人。明朝的袖珍偵查潛艇一般用「花鳥魚蟲」來命名,而遠洋潛艇卻用中國古代名劍的名字來命名。
    這艘624艇名為「工布」。
    吳海瓊放下望遠鏡,說道:
    「很好,先浮在這兒,馬上給家裡發報說我們到了。把全體軍官集合到中央指揮艙,我有重要命令宣佈。」
    艇員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是。」
    ……
    昨天大明全國戰爭動員,東海艦隊潛艇基地的若干艘潛艇緊急出海北上,奉命在北方海域巡航,各自尋找並尾隨北清貨船,一旦接到開戰命令,就要進入攻擊。
    但是工布號巡邏至山東半島南面海域時,卻收到一封艇長才能看的密電,而且密碼還是最高級別的。
    和秋湫那種艇長不一樣,吳海瓊這種遠洋艇長,幾乎每人都有一副沉靜、內斂、處變不驚的性格。叫她去接什麼人,她不知道,只知道時間、地點和人員數量。不過這沒關係,不管是作戰任務還是這種任務,她都會當作訓練任務一樣,不折不扣地完成。
    十分鐘後,工布號緩緩下潛到水下十二米深度,伸出潛望鏡,向膠州灣入口處靜航。
    膠州灣,是山東半島南側凹進內陸的一個大海灣,面積有五百多平方公里,窄口闊腹,像個大肚瓶一樣。剛入口的東側陸地又凹進去一小塊,大約一平方公里左右,便是青島軍港。
    青島港和旅順港一樣,都是中國北方數一數二的良港,也是北方為數不多的、符合軍港高要求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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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憲兵連長周德才過了濰坊再也扛不住了,困得去睡覺了,現在和其他憲兵一樣,睡得死死的。
    向小強翻過煤倉,爬到機車駕駛室。他命令李長貴提速,30公里的時速提到50公里,終於在四點多鐘天亮之前,進了膠州站。膠州灣的東邊是青島,西邊就是膠州。膠濟鐵路到了膠州灣北部便分兩岔,分別通進青島和膠州。東邊那條,最終會通向膠州灣入口處的青島軍港,西邊那條,也會通向膠州南邊幾十公里的黃島碼頭。
    火車稍稍減速,便又飛馳過了膠州站,繼續沿著膠州灣海岸南下,離海邊越來越近。
    向小強看著表,又看著外面的夜空,焦躁不安起來。他必須趕在東方出現第一抹魚肚白之前,控制火車,然後帶人徒步到達海邊預定地點,等候潛艇。要是天亮了,就很危險了。
    他看時間差不多了,掏出哨子,向後面吹了一下。這是給隊員們發信號,叫他們動手控制列車。
    列車呼哧呼哧地緩慢行駛著,向小強藉著駕駛室內微弱的紅燈看著地圖,又瞇著眼睛努力看著外面。現在鐵路左邊幾十米遠就是大海了,潮濕的海腥味不時撲面而來。遠處的膠州灣上,有一點紅燈在緩慢移動,他已經從望遠鏡裡看到了,那是一艘夜間巡邏海面的驅逐艦。
    李長貴現在也不給爐子加煤了,也抓著把手,探著身子向外望著,叼著煙卷,瞇著眼睛。這條線他跑了不少趟了,很熟悉,完全可以信賴。向小強看著他內行的樣子,欣慰地想,這次多虧有這麼個鐵路老手。
    「差不多了,就這兒,」李長貴道,「這兒就是指定地點。」
    他用力轉了幾下操縱桿,火車噴出一陣白氣,慢慢停下了。
    向小強讓他呆在這兒,自己抓著衝鋒鎗跳下車,向後邊跑去。
    肚子疼從最後一節車廂門探出頭,小聲喊道:
    「隊長,搞定了!」
    ……
    九個拿衝鋒鎗的突擊隊員,和十個拿盒子槍的潛艇女兵,很容易就把在睡夢中的一百多個清兵都制住了。
    向小強吩咐沒讓十四格格參加,現在她和小五還在豪華包廂裡,由兩個女兵陪著。十四格格摟著小五,悵然若失地望著兩個突擊隊員一趟趟地往這節車廂搬步槍。
    這兩個女兵一半是監視,一半也是陪伴。十四格格這時候不好受,大家都看得出來。這畢竟是當著她的面繳她祖國士兵的械。
    ……
    後兩節車廂裡,一挺機槍和幾隻衝鋒鎗的監視下,這些清兵正在被用背包帶和皮帶牢牢捆在座位上。然後經驗豐富的肚子疼又讓人把他們的眼都蒙上,嘴巴塞上。據肚子疼講,這樣就能很好地避免他們互相解繩子。
    周德才被捆得像個粽子,氣得滿臉慘白,噴著氣。
    向小強站在車廂口,給他們講話:
    「我這兒有一挺機槍,本是打算把你們全打死的。但你們現在撿了一條命。知道為什麼嗎?是十四格格,她說,如果我把你們殺了,她就不跟我們走,就死在這裡。唉,沒辦法,我只有放過你們。你們應該慶幸,你們有個這麼好的格格。她現在要跟我們去明朝,但那是你們都看到了,逆賊篡位,殺了她父兄,又要殺她,沒辦法才出去躲一躲。換誰誰不躲啊!反正你們記著,自己這條小命是你們十四格格救的,趕明兒報紙上罵她的時候,你們別跟著一塊兒罵,就行了!好,弟兄們後會有期,大家別在戰場上見著,最好!」
    他一揮手,隊員都跳下火車,鎖上車廂門。車頭鍋爐依然燒著,暖氣送的很足,凍不著他們。
    十四格格披著大衣下來,靠近向小強,低聲道:
    「我都聽見了,我……很感動……你不必為我說這些話的。」
    向小強把槍往肩上一背:
    「我不是故意說給你聽的。我只是想說這些話。說出來我心裡也舒坦些。」
    ……
    黑暗中,海浪拍打著礁石。向小強站在礁石上,提氣深吸著冰冷鹹濕的空氣,感到頭腦清醒,很舒暢。身後二十多人站在黑暗中,望著海面。
    向小強看看表,離規定時間還有五分鐘。這五分鐘幹點什麼呢?唉,把秋湫和十四格格之間的梁子揭一揭吧!
    「秋湫啊,你們知道吧,」他沒回頭,面向大海,大聲說著,「苗翠花現在在浦口的陸軍醫院裡。十四格格沒有下令槍斃她。她這麼說只是看你們不爽而已。」
    秋湫一怔,隨即張著嘴巴,望著十四格格,心裡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出的滋味。
    話說這小妮子當初被押上十四格格的包廂,一眼就認出眼前人就是抓自己審自己的那個格格,在浦口的時候,她還打電話教唆托津輕薄自己呢!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何況十四格格又是落架鳳凰,更不用怕了。再加上她公然挑釁說已經把苗翠花斃了,更是火上澆油。
    就在向小強偷偷摸進包廂之前,秋湫還仗著人多,很是把十四格格欺負了一番。
    ……
    黑暗中,十四格格的眼睛亮晶晶的,望著秋湫。
    秋湫慢慢湊到她身邊,伸頭瞅著她臉上的瘀傷,又低下頭,腳尖輕輕踢著石子,歎口氣,吞吐道:
    「還疼吧?……回頭……回頭到了潛艇上,我來給你擦藥。」
    十四格格瞥了一眼向小強的背影,微笑看著秋湫,拍了她後背一下:
    「好啦。」
    ……
    「好,時間到!」
    向小強站在礁石上,掏出手電筒,向黑茫茫的膠州灣裡發出幾下閃光。過了五分鐘,又是幾下。
    眾人緊張地等了十幾分鐘,遠處黑暗中隱約出現一隻橡皮筏子,幾隻槳划著水。
    靠近了,皮筏上一個女孩子聲音喊過來:
    「大海啊,全是水!」
    秋湫立刻也喊道:
    「駿馬啊,四條腿!」
    艇上女孩又喊道:
    「那蚱蜢幾條腿?」
    秋湫喊道:
    「現在一條腿都沒有啦!」
    ……
    眾人聽著這搞笑的暗語,都是忍俊不禁。
    橡皮筏分兩趟,把所有人都載到了潛艇上。
    漂浮在膠州灣上的工布號上,艇員七手八腳地給皮筏子放氣,裝進艇內。
    艇長吳海瓊望著東方已經出現的深藍色,沉聲吩咐道:
    「全體撤離艦橋。」
    「是,全體撤離艦橋。」
    她最後一個下到指揮艙裡,吩咐道:
    「下潛至潛望鏡深度。」
    「是,下潛至潛望鏡深度。」
    輪機官有條不紊地下達著分步命令。
    艇內幽幽的紅光下,吳海瓊望著面前二十幾個滿臉興奮地「客人」,微笑道:
    「呵呵,歡迎來到大明潛艇『工布號』。我是吳海瓊上尉,是工布號的艇長。」
    秋湫帶著十個手下一個立正敬禮,大聲說道:
    「長官!我是秋湫中尉,是蚱蜢號的艇長!」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43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33集 第一場海戰
    「哦,蚱蜢號,秋湫,」吳海瓊點點頭,欣賞地微笑道,「聽說過,長江艦隊的,你戰績不錯的,當艇長兩個月就擊沉一艘清虜驅逐艦。嗯,我當艇長九年,連一艘貨船也沒擊沉過。」
    秋湫連忙擺手說道:
    「那不同的,長官因為常年在東海艦隊,沒戰事沒機會而已……現在不同啦,長官很快就有機會建立功勳,該高昇啦。」
    向小強一怔,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秋湫。一直以為她一根筋的,沒想到這個妮子嘴巴還那麼甜,還會給長官上高帽。呵呵,該刮目相看了。
    吳海瓊微微笑著,也顯得很滿意。秋湫又要跟她介紹向小強他們,吳海瓊止住她,目光在這十幾個穿著粘桿處軍服的人身上掃過,特別多看了十四格格一眼,輕描淡寫地道:
    「哎,不用。我知道你們任務機密,我就不聽了。現在你們在艇上就是客人。阿珍,帶客人們去舖位看看。」
    身邊的水手長也笑道:
    「請。」
    ……
    向小強帶著一行人跟著水手長阿珍在狹窄的艇內過道鑽行。兩邊是三層的窄窄舖位,不當班的女兵們就坐在上面,居高臨下,都新奇又矜持地望著這十來個大男人,同時彼此交換著目光。他們走過的身後,都無一例外傳來了羞澀的耳語和嬉笑,夾雜著「你去死啊!」之類的笑罵聲。
    向小強漲紅了臉,拚命夾著東西低著頭,跟在阿珍後邊。沒想到被女生圍觀也是那麼要命的事。
    身後的蝸牛和李長貴,都是三十多歲的大男人了,也臊得跟正太一樣,灰溜溜跟在後面。倒是肚子疼,笑嘻嘻地,賊眉鼠眼到處亂飛,盡往人家的舖位上瞅。
    阿珍停下來了,回身笑道:
    「秋湫長官,你們十三個女孩就在這裡跟她們擠一擠吧。
    「好的,多謝啦!」
    秋湫突然又轉頭望了一下十四格格。十四格格拍拍小五,笑道:
    「沒關係,很好啊,多謝阿珍了。」
    水手長阿珍又多看了十四格格一眼,然後拍兩下掌,對全艙女孩子笑道:
    「你們都聽好了啊,現在蚱蜢號的姐妹有難,跟我們擠一下,都謙讓著點啊,後天我們就回到舟山基地了!」
    這些女孩本來以為這此出海起碼得成個月呢,突然聽到才出來兩天就能回家,先愣了一下,然後齊齊爆出震天的歡呼。
    「噓————」
    阿珍嚇得魂飛魄散,指著頭上。歡呼聲戛然而止。頓時艙裡靜得掉根針都聽的見。
    向小強此時也嚇出一身冷汗,開玩笑,現在還在膠州灣裡邊呢,現在至少有一艘驅逐艦在巡邏,剛才都看見了。人家也會開聲納聽的!
    然後阿珍把十一個大男人領到下一節艙室。
    其他人還挺新鮮,東看西瞅的,但向小強一看通道兩邊幾米長的兩人合抱粗的碩大魚雷、艙室盡頭的四個圓形大水密蓋和一堆儀表閥門,再看著阿珍臉上滿是歉意的笑,就有種不妙的預感。
    「實在不好意思啊,」阿珍臉上的歉意更濃了,「讓你們住魚雷艙……」
    果然。
    ……
    清軍大凌河號驅逐艦。艦橋高音喇叭裡突然「嗚哇——嗚哇——」尖叫兩聲,傳遍寂靜的海面,接著一個急轉彎,瘦削的艦身傾側二十幾度,猛然加速,艦艏掀起濤濤白浪。
    水手艙裡,不當班的水兵們正在睡覺。突然感覺床鋪幾乎就要側過來了,地上的鞋子都滑向一個方向,茶缸「叮噹」翻到,巨大的慣性幾乎讓睡夢中的水兵們滾下床。
    傳聲筒裡一陣尖利的海軍哨:
    「吱——呀——吱——」
    戰鬥警報!水兵都連滾帶爬地起來,套上衣服戴上帽子,奔赴各自崗位。
    擴音器裡艦長的聲音傳遍全艦:
    「我是艦長。弟兄們聽好了,膠州灣裡發現一艘南明潛艇,位置還不確定,但在我們的南邊,大概已經靠近灣口了。我們現在去截住它,最好能打沉。聽好了,大清馬上要南征了,要是我們能擊沉這艘潛艇,就立下了全大清的第一份軍功,大家陞官受賞,指日可待!好,就說這麼多,弟兄們加油干,都給我卯足了勁兒!」
    五分鐘後,青島軍港內的船台邊,岸勤人員在飛快地解纜繩,沙河號、灤河號、清河號三艘驅逐艦全艦也響徹著戰鬥警報。
    很快,這三艘殺氣騰騰的驅逐艦掀著白浪,噴著黑煙,魚貫出港,加入追殺行列。
    膠州灣口,東側的青島山上,水泥工事裡的210毫米口徑加農炮轉動著,對準了山下灣口。幾門大功率探照燈「彭彭」打亮,把山下僅僅兩千多米寬的灣口照得雪亮。
    ……
    「全速前進!」
    吳海瓊貼在潛望鏡上,命令道。
    輪機官咽口乾澀的唾沫,下達著分步命令。
    手柄被扳到「全速」這一格上了。電機的聲音明顯高了一個分貝。本來以4節速度潛航的潛艇,提高到了7節,水下的最高航速。
    在這個速度下,很容易損傷電機,而且蓄電量只夠用兩個多小時的。
    吳海瓊望著潛望鏡裡,身後遠處的四條煙帶。
    現在天已經半亮了,能看清兩條煙帶被往不同的方向托拽著,說明兩條敵艦在灣內做「之」字形搜索,另外兩條煙帶長長的拖在後面,看不到煙帶的側面。
    這兩條敵艦在拉開高速,筆直的向自己衝過來。
    潛望鏡轉了個圈,兩道山脈出現在眼前,中間是狹窄的水道,幾條光柱在上面掃。
    很顯然,青島港的清軍是不打算讓自己出去了。
    ……
    向小強和秋湫就站在旁邊,相互抓著手,望著吳海瓊。
    向小強想著吳海瓊剛才的一句話,心慢慢地涼下來了。她自己說,當了九年艇長,沒打過一仗,沒擊沉過一艘船。
    也就是說,她的實戰經驗連秋湫還不如。
    吳海瓊貼在潛望鏡上,嘴裡慢慢說著:
    「兩艘敵艦在我們6點鐘方向……距離3千米,航速大約15節……兩艘敵艦在我們8點鐘方向,距離……1800米,航速18節……我們現在航速6節,已經在灣口裡了……」
    海圖桌邊,大副緊張地往海圖上標注。
    向小強拉著秋湫湊到海圖桌邊,盯著圖上的形勢。
    看著和《獵殺潛航》遊戲幾乎一樣的海圖,他彷彿一下子進入感覺了。
    向小強下意識地問:
    「這潛艇水面最大航速多少?」
    秋湫小聲說:
    「18節。」
    向小強盯著海圖的比例尺,快速計算一下敵我的速度和距離,小聲對秋湫說:
    「要是我,就先浮起來,拉開全速衝出去,一出了膠州灣馬上緊急下潛。這樣速度差得太多了,敵艦很快就能搶到前面,把我們堵死在膠州灣裡。」
    指揮艙內很靜,這句話很清晰。幾個低頭忙碌地女兵突然抬頭望著他。吳海瓊也回頭看著他。
    秋湫捏著他的手,臉都變色了,壓低聲音道:
    「小強!」
    吳海瓊快速來到海圖桌邊,拿著圓規比了幾下,又靠著三角板畫了幾條線。然後抬頭望了向小強一眼。
    秋湫結結巴巴道歉道:
    「長官,長官……對不起啊,他……」
    吳海瓊沒理她,又貼在潛望鏡上看著,舔舔嘴唇,命令道:
    「出水。」
    一語皆驚,大副驚駭道:
    「艇長,出水會挨炮彈的!」
    「不會,」吳海瓊面無表情道,「我說不會。我們已經過了團島尖了,前兩艘敵艦離我們只有一千多米,但已經隱在團島尖的山後了。後兩艘敵艦還在灣內搜索,現在已經甩開3500米了。這個距離就算看得見我們,也很難打中。……至於青島山的炮台……210毫米的大要塞炮,打一發要五分鐘。除非第一發就打中我們……當然不可能……那我們就出膠州灣了。出水,炮組和第一班瞭望哨準備好。」
    輪機官馬上命令道:
    「雙水櫃注入壓縮空氣……柴油機注油,準備全速……」
    秋湫抓著向小強的手,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向小強攬著她的腰,長出一口氣,背上的冷汗都出來了。
    指揮艙裡的艇員們都忙碌著執行命令,但都偷看著向小強,眼中閃著驚奇地神色。
    ……
    工布號潛艇衝出海面,立刻拉開全速,速度很快就加到了18節。
    已經進入黎明了,能看清兩側的山,後面海灣裡的驅逐艦也看得清。
    潛艇幾乎是在海面上一跳一跳地前進,前頭海水不時猛撲到指揮塔上,艇長和四個穿防水大衣的艇員端著望遠鏡監視著遠處,指揮塔後部40毫米和20毫米機關炮上,炮組也已就位,把自己綁在欄杆上,搖下炮口,對著身後三千多米遠處的兩艘驅逐艦。
    左邊幾公里外的山上,一道火光閃過,接著「嗷——」地一聲呼嘯,頭頂上像過了一列地鐵似地,幾百米外,騰起一股巨大水柱。
    青島山炮台開火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艇外的炮組和觀測員咬著嘴唇,還是紋絲不動,堅守著自己崗位。吳海瓊緊閉嘴唇,舉著望遠鏡看著後邊。
    身後灰濛濛的霧氣中,幾千米外的兩艘驅逐艦的灰色剪影,頭上煙帶迅速變換形狀,在調整航向追過來,同時,各自閃了一下火光。
    空氣嘶叫著,兩枚125毫米炮彈先後落在潛艇左右幾十米處,掀起水柱。
    潛艇上40毫米高射炮還擊了,「通通通通……」
    曳光彈標著弧形的火線向幾千米外敵艦飛去。
    ……
    在水面炮戰中,潛艇在水面艦艇面前是絕對脆弱的。水面艦艇可以挨若干發炮彈,打得烈火熊熊、艦體進水傾斜,仍可以還擊,向另一側注水也能保證穩定不沉,最不濟也可加速逃離戰場。
    但潛艇只要挨一發炮彈,艇殼有一點損傷,就無法再下潛了。在水面上,它那絕對劣勢的火力,只能讓它當活靶子。
    也就是說,工布號在行險招。非常凶險的險招。
    但是這樣畢竟有逃出去的希望。一旦逃出膠州灣這個封閉的大瓶子,進入遼闊的水域,那時候再潛向深處,以現在清朝驅逐艦的技術,再想找到它,就要費一番功夫了,至少是比較公平的博弈了。
    身後的團島尖山後,兩艘急吼吼的驅逐艦出現了。看頭上的煙帶被拖得那麼遠,艦艏的滾滾白浪,這兩艘驅逐艦也拚命了,速度至少飆到了25節。
    而且一出現,就分別向工布號各開了兩炮。
    四股水柱分散騰起,其中一股離工布號艇身只有幾米!
    一個觀測員「噗通」摔倒,臉色慘白地爬起來,恐懼地看一眼艇長,繼續觀測。
    吳海瓊臉色也是慘白,胸口顫抖著。這是她第一次實戰。實在太凶險了……
    不,還不能下潛……這裡水還太淺……只要一下潛,航速立刻便會降至幾節,幾乎就像靜止一般,會被敵艦瞬間追上,然後就要挨深水炸彈了……在這麼淺的水域躲深水炸彈,幾乎就是沒什麼生還希望……
    ……
    40毫米高炮和20毫米高炮同時開火,火線砸在1000米外的兩艘驅逐艦身上,幾乎就能聽見「乒乒乓乓」地爆炸聲。
    望遠鏡裡,一艘驅逐艦上,幾個水手躺在甲板上哀嚎。另一艘艦上已經升起了煙火。
    「打得不錯!」
    吳海瓊大聲誇獎道。炮組不敢懈怠,拆換著換彈夾和彈鼓,繼續開火。
    潛艇身形低矮,只有一小部分是露在水面上的,目標太小了,周圍水柱連連,目前還沒一發命中。
    但是,兩艘驅逐艦卯足了勁兒,越追越近,工布號挨炮彈只是幾分鐘內的事了。
    而且,這種125毫米炮彈只要挨一發,工布號就結束了。
    膠州灣的灣口逐漸甩在了身後,該下命令潛航了……挨深水炸彈也得潛航了。否則不只是身後驅逐艦的125毫米炮,就是青島山上的210毫米炮,也進入射擊角度了……
    聽天由命吧……
    ……
    突然,前邊的觀測員報出一聲歡叫:
    「前方目標!戰列艦!!距離!六千米!!!」
    東方的一團濃霧中,出現一個偉岸的身影。
    那個鐵灰色的身影噴著黑煙,慢慢的變長。
    它在轉向,把艦身橫列過來,逐漸露出了高高的艦橋、和前後四座巨型炮塔。
    觀測員又是一聲歡叫:
    「大明戰列艦!……啊呀!是永樂號!永樂號!!……又發現目標!大明巡洋艦!!距離!六千米!啊呀,是韓信號!還有蒙恬號!!……又出現一艘,是李廣號!!!」
    濃霧中,接連出現五艘軍艦,一艘戰列艦,兩艘重巡洋艦,兩艘輕巡洋艦。
    過了片刻,又出現五、六艘驅逐艦。
    工布號指揮塔上一陣歡呼雀躍,很快,艇內也是經久不息的歡呼。
    ……
    大凌河號驅逐艦的艦長臉色蒼白,拿望遠鏡的雙手抖動著,乾澀地命令道:
    「左滿舵。」
    「是,滿舵左!」
    「全速返航。」
    「是,全速返航!」
    「放煙幕。」
    「是,放煙幕!」
    他放下望遠鏡,扶著欄杆,盡力不在已經傾斜的艦身上摔倒,又說道:
    「發信號,發現明朝戰列艦,讓沙河號、灤河號、清河號趕快逃命。」
    還沒說完,遠方的明朝艦隊閃過一片亮點,十幾秒後,自己周圍騰起密密麻麻的水柱。
    ……
    工布號指揮塔上也不觀測了,幾個女孩子甩著望遠鏡帶子,邊跳邊瘋狂歡呼。吳海瓊軟軟地靠在欄杆上,也不制止她們,只是露出欣慰地笑。
    艇內秋湫聽著上面「彭彭」的跺腳聲,皺眉不屑咕噥道:
    「怎麼都這樣啊……真是新手……」
    指揮塔上,一個觀測員突然叫道:
    「看,永樂號發信號了!」
    她抓著望遠鏡,念著遠處一閃一閃的信號燈:
    「大明海軍戰列艦編隊……警告偽清炮台守軍……若炮台向我大明潛艇開火,我們將轟掉炮台……重複一遍……」
    這個振奮人心的信號傳到艇內,又是一片歡騰。向小強也一下輕鬆了。
    這意味著什麼?
    清軍青島山炮台只有三門210毫米炮。而明朝艦隊卻有一艘戰列艦、四艘巡洋艦,也就是說,至少擁有三百多毫米口徑艦炮6到9門、二百多口徑毫米艦炮12到16門、一百多毫米口徑艦炮12到16門。
    而且,炮台岸炮都是人工裝填的,射速非常慢。戰艦上則是機械揚彈機自動裝填,射速要遠遠高於岸炮。
    口徑、門數、射程、射速都遠遠勝出。
    大明艦隊火力佔絕對優勢。
    ……
    指揮塔上,信號員抿著嘴,興奮得滿臉通紅,衝著遠處戰列艦「啪啪」拍著信號燈:
    多謝相救。
    過一會兒,那邊信號燈也閃起來了:
    榮幸之至。
    ……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44
第四季 虎踞鍾山 第1集 金陵大亂

    南京,仙林軍用機場。
    兩架海軍航空隊的雙引擎轟炸機先後緩緩停在跑道上。
    第一架飛機舷梯放下,向小強首先出現在艙口。然後是蝸牛、肚子疼、李根生……清一色男的。
    跑道旁,停著一輛老式大巴。還有兩輛黑色轎車。一個穿風衣的身影孤零零地肅立在一旁,在螺旋槳的冷風中縮著腦袋。
    向小強有點意外,凱旋而歸,沒有歡迎的隊列,沒有鮮花,甚至連笑臉也沒有。
    走近才認出,那個身影是江美廬。
    「向先生,祝賀你凱旋啊。」
    江美廬顯出一個微笑,但卻毫無喜色。
    這是怎麼了?向小強心道,不至於是想賴帳吧?看我們超額完成任務,捨不得那些錢了?呵呵,不至於啊……
    向小強心中嘀咕,仍是哈哈一笑:
    「江處,真是感謝啊!這次多虧你在後方大力支持了!要不然別說任務,命都丟在那邊幾回了!」
    江美廬聽到這話,臉上多了幾分喜色,望著向小強,點點頭,顯得很欣慰,笑道:
    「嗯,還不錯,還知道說這句話。待會兒多謝謝廠督啊。」
    「哈哈,」向小強笑道,「那是自然。這次這麼順利,除卻廠督,後方的第一大功臣就是你江處了。」
    江美廬臉上喜色又增了幾分。她點點頭,眼睛往第二架飛機上瞟。
    第二架飛機舷梯也放下了,秋湫第一個出現在艙口。然後是蚱蜢號的艇員。
    最後出來一大一小兩個少女,都沒穿潛艇部隊的制服,而是身子裹在很樸素的大衣裡,縮著腦袋。那個大一點的情緒很低落,目光躲閃著。那個小一點的情緒倒挺高,顯得很新奇,到處瞅著。
    江美廬看了她們片刻,試探地問向小強道:
    「她們就是……」
    向小強點點頭:
    「就是。」
    江美廬立刻迎過去,眉毛彎彎的,邊打量著十四格格邊笑道:
    「呵呵,一路辛苦了吧?來來,我們上車說吧,這兒風大……」
    說著很親熱地把十四格格和小五請到了轎車裡。
    向小強和蝸牛一輛轎車、十四格格、小五、江美廬一輛轎車,其他人坐進大巴裡,三輛車往南京城裡開去。
    他們兩天前的在膠州灣登上工布號潛艇,昨晚才到東海艦隊在舟山島的潛艇基地。一行人在基地睡了一晚,今天清晨便登上飛機飛到南京。兩天中既沒看到報紙,也沒聽到廣播。
    現在向小強只知道明朝也動員了,但這兩天內具體發生了什麼,幾乎還是一無所知。
    向小強心中也有些嘀咕:既然你們都那麼重視這個十四格格,怎麼連幾個護送的衛兵也不帶?
    ……
    進市區的路上,經過了重重關卡。幾乎每一道都是沙袋加機槍,公路上架著路障,旁邊停著軍車。
    每次都要驗證件,那些士兵還要打開轎車門檢查,還提著槍到大巴上去清點人數。士兵都很緊張,如臨大敵,彷彿這邊一個動作不對,就會被打成篩子似的。
    向小強和蝸牛對視一眼,心中都想道,假如清朝那邊都是這樣的話,他們早死不知多少回了。
    進入市區了。
    「噹!」
    車身好像被什麼東西猛擊了一下,向小強向外看去,路邊幾個人在朝自己的車隊扔石頭,扔磚塊,一邊喊著什麼。
    又是「叮噹」幾下,車身又中了幾塊石頭。「啪」,向小強身邊的車玻璃挨了一轉頭。他嚇得一躲,再看玻璃居然沒事。
    「防彈玻璃。」
    司機鎮靜地說道,很濃厚的南京腔。
    向小強很震驚地問道:
    「這怎麼回事?」
    東廠司機搖了搖頭:
    「我不好對你講,到地方再說吧。」
    車隊加快了速度,車外不時有人喊著:
    「打倒……」
    「……東廠……」
    「打倒廠衛……」
    「爪牙……」
    向小強和蝸牛對視一眼,都驚異不已。
    汽車駛上長平路,向小強看到了更令他震驚的景象。
    無數的青年打著條幅、喊著口號,在馬路正中間緩慢的行進。路邊人山人海的市民圍觀,不時有年輕人挽起袖子加入進去。
    司機說了一句:
    「都是大學生。」
    向小強看到他們條幅上寫的,還有呼喊的,好像是:
    「廢廠衛!清君側!」
    向小強暴汗!廢廠衛!清君側!
    這種話也喊得出來?
    「廢廠衛」先不說了,歷史上但凡喊出「清君側」的,基本上就等於造反了。
    這些大學生怎麼了?
    大明怎麼了?
    ……
    更令他驚異的,長平路邊的一些重要單位,例如銀行、zf機構等都有荷槍實彈的士兵把守。那些士兵好像和遊行學生井水不犯河水一般,只是警惕地看著他們從面前走過。
    十字路口等開闊地,照例有沙袋圍的高射炮陣地,士兵們戴著鋼盔,坐在炮位上監視著天空,也不看人群一眼。每個陣地前都有一名憲兵,握著槍盯著遊行的隊伍。
    順著高炮往天上望去,城市上空林立著灰色的防空氣球,遠遠望去,好像一艘艘齊柏林飛艇一樣。
    那些往街邊建築上堆沙袋的工人,照樣幹著活,好像不關他們事似的。
    路邊經過了幾個徵兵點,不但沒有排隊徵兵的秩序景象,反而是幾個憲兵竭力保護著徵兵軍官,周圍圍了一大群的學生,向他們高呼口號:
    「不要打仗,要讀書!!!」
    「戰爭販子!!」
    路邊記者們像瘋了一樣,跟著遊行隊伍,拍照、筆錄、採訪,不時現場寫下新聞稿,讓跟班飛奔送回報社。
    除了保護住重要部門、軍事設施和徵兵點的少量憲兵外,向小強一路沒看到一個警察。
    路中央是大隊行進的學生,兩邊出沒著很多市民、閒漢,還有不少無賴地痞模樣的人。他們抄著手,興高采烈地跟著跑,一邊大聲起哄,一邊趁機對路邊的店舖打砸搶。
    路邊有記者突然喊出:
    「東廠的車!」
    頓時幾塊石頭飛過來,「叮噹」砸在車身上,然後大批學生蜂擁過來,震天喊著:
    「打到東廠!」
    「東廠去死吧!」
    「專制走狗!」
    司機頭上一滴冷汗滾下來,說道:
    「不好。」
    然後猛打方向盤,衝出包圍圈,避開大路,駛進旁邊一條小路。後邊兩輛車也跟著他駛進去了。
    向小強靠在靠背上,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南京亂了!
    還沒剛動員呢,就亂成這個樣子!這樣還打個屁仗啊!
    到底怎麼回事?
    ……
    天上漂浮的無數巨大的防空氣球,像一朵朵戰爭陰雲一樣,沉重的壓在大明首都的上空。沙袋工事裡的高射炮指著天空,戴鋼盔的士兵們神情堅毅,坐在炮位上監視著天空,一絲不苟。沙袋工事幾米外,就是打著條幅、喊著口號、蜂擁而過的學生們。憲兵往裡縮了縮,只是緊張地盯著他們,不允許他們衝過警戒線。不少人圍著高炮工事,向裡面的士兵呼口號、漫罵。
    向小強看到這個情形心中不禁生出怒意:
    且不管為了什麼,至少這些士兵還在為你們守住天空,讓你們還能在這裡遊行、罵人!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戰雲密佈,清軍壓境,還有這麼多不知好歹的年輕人!都想做亡國奴嗎?
    現在口號喊得挺歡,清軍炮彈落下來的時候,跑得最快的就是你們這些人!
    ……
    東廠一局到了。門口上百米的路面人山人海,交通嚴重堵塞。無數學生擠在這裡,條幅林立,口號震天。看來這就是各路隊伍匯合的終點了。
    條幅上除了「廢廠衛、清君側」、「不要打仗、要讀書」、「士大夫與天子共治天下」等標題外,就是寫著學校名稱的大橫幅:金陵大學、江南女子大學、金陵師範大學、江南貢院……其中隱隱居首位的、兩支巨大的豎條幅分別書寫: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高舉中間的是巨型橫幅,上書四個大字:東林大學。
    其餘各大學校名拱衛四周,如眾星捧月一般。
    人群中有男生、有女生。有不少學生站在板凳上慷慨演講,周圍學生圍成團,很崇拜的聽,不時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
    除了慷慨激昂地呼口號外,各個學校的學生幹部都招呼自己學校的同學歸入方陣,給他們倒開水、發給他們印著學校名稱的臂章,然後招呼他們坐下,秩序井然。有些陪同學來的、不太關心的學生,就在邊上聊天說笑,海闊天空的侃大山,不時嘻嘻哈哈,一點也不緊張,顯得很有經驗,見慣這種場合似的。
    ……
    汽車堵了半天,實在過不去,又不敢鳴笛,怕再被認出來遭到圍堵,便悄悄地拐到另一條路上去了。
    「日你媽,一有這種事,就是東林大學帶頭鬧,還鬧得最歡。」
    司機轉著方向盤,憤憤地罵道。
    東林大學……從那幅對聯看,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東林書院了。這個被稱作「大明政治家的搖籃」的地方,培養了一代又一代東林黨人。看樣子也把主校從無錫搬到南京了。
    「群聚黨徒、搖撼朝廷」。
    這是後世清初統治者總結明朝經驗,給東林書院下的評語。經過了這一出,現在向小強也有些理解這句話了。
    城南的秦淮區還挺肅靜,但昌平侯府門口仍是人山人海的記者。大家都知道女皇這段日子在這裡,各大報館的記者24小時輪流蹲守,希望陛下回宮的時候能拍到。而且自從皇室宣佈陛下康復後,陛下還沒公開露過面呢,再加上這次清虜、大明先後戰爭動員,戰雲密佈,這幾天都是首輔大臣和內閣在出面,講話、聲明都是他們。女皇陛下倒很低調,一直沒出來。
    加上這兩天全市大學生反戰大遊行,公然提出「清君側」口號,全大明的報紙都想採訪陛下對此的「感想」。
    東廠的三輛車在附近的小巷子裡停住。
    「我們不能開著東廠的車進侯爺府,特別是陛下在那兒的時候。」
    江美廬說。
    不錯,向小強也明白目前的形勢,街上那些「士子」們認為是廠衛為了滿足野心,陰謀挑起了戰爭(其實的確是),這時候千萬要把陛下和皇室撇乾淨,不能讓人覺得是皇室在背後操縱(其實也的確是)。現在那些狗仔隊都練就了認車牌的本事,眼睛往後車牌上一搭,就知道這車是皇家的、廠衛的、zf的、警察的還是軍隊的。
    向小強甚至懷疑,有些學生心裡已經想到女皇就是幕後主使人,畢竟都不是傻子。但他們示威的矛頭總不能指向陛下吧?於是廠衛便理所當然的承擔了所有罪責,成了唯一的壞人。
    他們把兩輛小轎車停在這裡,所有人都上了那輛大巴。大巴繞道後門,那裡也有不少記者,但每天府裡的禁衛軍換班,就坐這種大巴進進出出。記者們顯然對大巴不感興趣。
    ……
    這次學生大遊行時機太巧了,正好在兩邊快要打仗的時候,他們再有秩序、再守規矩,也會給明朝戰爭動員帶來很大的影響。起碼南京市內幾處關鍵地段交通都癱瘓了,而且他們是反戰遊行,明軍除了徵召預備役入伍外,街頭大概就很難招到志願入伍的青年了。唉,這些學生都不懂事嗎?
    一句話,這個時候出這種事,幫了清朝大忙了。
    向小強坐在十四格格身邊,望著她,悄悄說道:
    「你做的很漂亮啊!」
    「這次遊行?」十四格格搖頭悄聲道,「和我沒關係。」
    和十四格格沒關係……向小強轉念一想,也對,這幾天十四格格先是全撲在「女俘」這件事上,後面又跟著他們逃亡,清朝戰爭動員的時候,她已經被自己人通緝了,不可能謀劃煽動反戰遊行。那會不會是粘桿處別的負責人呢?
    然後十四格格看了他一眼,又輕聲道:
    「你別琢磨了,我們粘桿處從沒弄過這種事,這次也來不及弄。是你們明朝內部的問題。」
    ……
    眾人下車。這是一個鋪著細卵石的小庭院,周圍是粉牆黛瓦,牆邊一塊瘦透嶙峋的太湖石,擁著幾叢竹子,牆上嵌著幾塊長條形青石板,鐫刻著歷代名家的書法。
    但是牆邊用沙袋堆了個簡易掩體,頂上用厚木板蓋上,鋪上沙袋。形狀像個鄉間簡易廁所一樣。
    這應該是遭到轟炸、炮擊時,臨時躲避用的吧。很突兀,讓人一下從鳥語花香中感受到了戰爭氣息。
    秋湫和她手下的女孩們下車都很新奇,都知道自己來了什麼地方,興奮地打量四周,盡量壓低聲音小聲說話。向小強的手下們也東瞅西看的,每人兩隻眼好像都不夠用。
    庭院當中,兩個少女亭亭玉立。她們一個鵝黃,一個淡綠,都穿著傳統的明朝宮裝,比甲領口輕柔的狐毛擁著粉頸,頭頂梳著宮式髮髻,配著環珮玉簪,很正式,很莊重。
    向小強擦擦眼睛,像看戲一樣。這種明式宮裝他穿越來後從未見過,很像《紅樓夢》裡的風格,只是明顯經過近代改進的,簡化了很多,沒有古代那麼繁瑣。
    估計這就是皇家女子的正裝了吧。
    兩個女孩,一個十八九歲,是鄭玉璁,另一個十五六歲,向小強不認識。但他看這個女孩長得很像朱佑榕,估計就是朱佑榕的妹妹。皇帝的女兒叫公主,姐妹叫長公主,姑姑叫大長公主。這個女孩估計就是某位長公主。
    那個小點的女孩悄聲貼近鄭玉璁問:
    「表姐,哪個是十四格格啊?」
    鄭玉璁輕踢了她腳一下,小聲道:
    「枚枚!快站好了。」
    叫「枚枚」的女孩輕吐了下舌頭,仍像鄭玉璁一樣,亭亭玉立地站好。
    向小強咳嗽一聲,自己手下都安靜下來,秋湫手下也不再嘰嘰喳喳。所有人都自覺地和十四格格拉開一定距離。
    十四格格臉色微白,抿著嘴唇,知道這一刻還是來了。她輕輕掙開小五的手,走上前兩步,低下頭。
    鄭玉璁笑吟吟地點頭道:
    「這位便是顯杍姐姐吧?呵呵,一路辛苦了,怎麼樣,習慣南方的氣候嗎?嗯,我介紹一下,這位是休寧長公主殿下。」
    十四格格以漢人女子禮節盈盈拜倒,輕聲道:
    「見過長公主殿下。」
    休寧長公主「嗯」了一聲,說道:
    「我叫朱佑枚。」
    鄭玉璁板著臉輕咳了一聲,又踢了她一下,繼續笑道:
    「我嘛,是昌平侯的女兒,陛下的表妹,我叫鄭玉璁。」
    十四格格沒起身,繼續輕聲道:
    「見過鄭小姐。」
    鄭玉璁看著傳說中的十四格格這麼恭順,虛榮心大感滿足,幾乎喜歡上表姐交給他的這個差事了。
    十四格格這一拜,蚱蜢號的女孩子們看得可謂及其過癮。彷彿這個清朝格格拜的不只是長公主和侯爵小姐,還拜了她們所有人,拜了整個大明一樣。
    只有向小強注意到,十四格格這時候面色慘白,嘴唇輕輕顫抖著,閉著眼睛。
    他略略搖了搖頭,心中暗自感歎不已。
    鄭玉璁笑吟吟地把十四格格攙起來,親熱地道:
    「陛下特地讓我們在此迎接姐姐。陛下現在分不開身,不過晚上會請姐姐吃飯……陛下讓我們代她對姐姐說:歡迎來大明。另外陛下對令尊的事情很同情……冊封這幾天就會辦,在此之前就先住在我家裡吧,希望不要委屈了姐姐才好……來,我先帶你去看你住的地方吧……」
    鄭玉璁說著便拉著十四格格往後院款款步去。鄭玉璁很驚異她的手竟是這樣的冰冷,不過想到她現在的心境,也就釋然了。小五望望左右,猶豫一下,跑著跟過去。朱佑枚「咦」了一聲,笑道:
    「你跟我長得很像啊!」
    幾個女孩親熱地拉著手,消失在花徑深處了,江美廬才長出一口氣,對眾人笑道:
    「好了,大家看夠了吧,看夠了我們去見侯爺吧。」
    向小強叫上自己的人,經過秋湫的時候往她臉上吹了一下,把她喚醒。秋湫一愣,連忙帶著她那十來個看公主看呆了的灰姑娘手下,跟在向小強後邊。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44
第四季 虎踞鍾山 第2集 權力真空
    現在昌平侯府儼然已經成了「皇黨」在紫禁城和東廠之外的一個「巢穴」了。
    突擊隊員們和蚱蜢號艇員們都被安排下去休息了,準備在今天晚些時候等候陛下的接見。此時,在一座三面環水的水榭內,向小強從鄭恭寅和江美廬口中得知了南京之亂的來龍去脈。
    向小強面前放著幾份南京的大報,都是這幾天的。自從皇室宣佈朱佑榕病癒,並得到首輔和幾位大臣的證實後,幾份大報突然就眾口一詞地說,陛下受了奸妄蒙蔽,讓東廠一幫人乘皇室座機到偽清境內製造事端,主動提供給清虜進攻大明的接口,導致大明幾千萬人民陷於戰爭陰雲之下,只是為了自己的權利慾。因此,雖然憲法上這樣寫著了,但也不能算。國家權力不能交到這樣一幫人手裡……
    而且,前幾天清朝使勁兒宣稱明朝突擊隊進入清地殺人放火啥的,大明zf一直就是嚴辭否認的,自從得知朱佑榕一直在南京後,就語調一變,全部認了下來,而且一股腦兒推給皇室和廠衛。
    很快的,以東林大學為首的南京各大高校的大學生立刻被組織起來,非常迅速的開始反戰、反廠衛的大規模示威。
    「這麼快?不會是……」
    向小強問道。
    江美廬道:
    「你猜得不錯,這次遊行是有人精心組織、串聯的。以前大學生們也經常遊行,不過規模都沒這麼大,組織也沒這麼完美。以他們歷次遊行的組織水平看,絕不可能在一天之內達到這種水平。連口號都那麼統一,只有兩個:反戰、廢廠衛。」
    「嗯,嗯,我知道了……而且我沒看到街上有警察。」
    「不錯,」鄭恭寅忿忿地道,「一個警察也沒有。現在南京市裡犯罪率已經大升了……就是為了給遊行大開綠燈。」
    向小強心中想道,只是給遊行開綠燈根本不需要一個警察也不派。顯然現在明朝遊行又不犯法。不派警察明顯是為了加強混亂氣氛。那些內閣大臣以為這樣就能更好地給皇室施壓:看吧,這都是你們造成的,人民對你們多麼不滿意……
    他望了一眼鄭恭寅,把這些想法說了。江美廬站在鄭恭寅背後,點點頭,暗示他說的是對的。
    「說的是,但我們毫無辦法,」鄭恭寅站起來走了幾圈,「現在警察站在他們那邊,罪責都在我們這邊。」
    警察也不一定就在zf那一邊。向小強明白,警察作為暴力機構,應該也和軍隊一樣,在這種事情上有很強的騎牆思想。
    問題很清楚了,內閣不想交權給皇帝,但按照憲法規定,眼下這種面臨戰爭的情況,應該把大權交給皇帝的。其實所謂的交權給皇帝,並不是像清朝那樣,皇帝來直接管理國家,而是皇帝有了軍隊調動權和內閣的任免權而已。但內閣肯定不甘心,抓住清朝的這個借口大做文章。他們自己不敢公然反皇帝,便祭出他們最拿手的武器:輿論,又挑動大學生們遊行示威,企圖這樣給皇室施壓。
    以向小強的思維,他想不出這種手段有什麼好怕的,一群上街喊口號的大學生有什麼好怕的。但看來皇室還挺吃這套,起碼朱佑榕已經好幾天不敢露面了,而鄭恭寅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東廠在旁邊乾著急插不上手。
    向小強道:
    「現在你們東廠肯定是站在陛下這一邊的了。」
    他知道所謂的「廠衛」,其實就是指東廠。錦衣衛已經改為軍事情報局了,主要是純軍事情報的搜集,政治上的事情已經不大參與了。
    江美廬斬釘截鐵地道:
    「這是當然的。我們永遠在陛下這一邊。」
    「那軍隊呢?」
    向小強口中的軍隊就是指駐在南京附近總共十萬人的首都衛戍軍。
    鄭恭寅氣急敗壞地說:
    「現在軍隊都在觀望,哪邊也不肯站過去,首都衛戍司令把南京外圍戒嚴了起來,一個兵也不准調出,一個兵也不准調進,市內卻不戒嚴,由著那幫學生鬧。」
    江美廬在侯爺身後和向小強對視一眼,無奈地一笑。向小強明白,這個侯爺又說傻話了,衛戍司令「由著那幫學生鬧」,並不是就站在了內閣那一邊,而是不敢把軍隊開進南京去驅散那些學生。學生們不吃他那一套,他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現在的情況是,皇室想要,內閣不想給,不但不想給,還想理直氣壯的不給,就發動了一幫學生大造聲勢,搞出民心所向的勢頭來。皇室這邊呢,指揮不動軍隊,指揮不動警察,手上一支力量也沒有,搶都不好搶。
    現在東廠是站在皇室這一邊的。但也沒什麼用。現在人家反的就是東廠,你東廠總不能挽起袖子去攻打zf吧?那樣的話真成了人民公敵了。
    最可怕的是,現在軍隊已經成了騎牆派了,雖說也在徵兵、部署、應對戰爭,但很大部分精力都在關注這場內閣和皇室之間的權利爭奪戰。海軍還好,展開的挺快,幾隻分艦隊在一開始動員的時候就派出去了。但陸軍現在則近似於群龍無首的狀態。清軍正在不斷地往長江防線北邊集結軍隊,隨時準備猛撲。
    從國家從民族的利益出發,必須趕緊結束這種無zf狀態。向小強幾乎想建議鄭恭寅他們退一步,暫時承認內閣zf的領導權,團結一致應對北清。但話到口邊又吞了回去。不可能的,他們不可能願意。這個關鍵時刻只要皇室點頭一退,那麼從此就與國家大權無緣了,明朝就成了真正的君主立憲國家了。而且向小強可以肯定,自己的那50萬明洋也會泡湯。
    向小強望著他們兩個,知道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和自己說這些話。肯定想藉著說什麼事。向小強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他挑明一問,江美廬和鄭恭寅對看了幾眼,最後還是江美廬吞吞吐吐地說,答應給他的酬勞,恐怕不能給了。
    果然!向小強怒從心頭起:這些傢伙就這麼點出息,拐彎抹角跟自己費這麼多話,還以為是和自己商量對策呢,原來是不想給錢!看到權力拿不到,那麼多省下點錢也是好的!自己帶人在那邊出生入死,把人救了回來,還帶了一個十四格格,現在什麼也沒有!
    這兩個人說了一大堆內閣怎麼怎麼不好,意思就是,向小強你看,不是我們不想給你錢,是內閣跟我們為難。向小強頓時有一種面對包工頭的感覺:不是包工頭想拖欠民工工資,而是強調建設方不給工程款。
    江美廬看著他,歉疚地道:
    「你也別太難過,為了表彰你們的英勇,陛下還是會給你們頒發勳章的。」
    她看了一下向小強鐵青的臉,又說了一句:
    「還有,你上次見廠督,不是說有意加入大明東廠嗎?廠督考慮了,你雖是英籍華人,但兩次智勇雙全的行動,證明了你的能力和對大明的熱忱。現在只要你願意,我們就是同僚了。英國那邊如有問題我們也可以幫你交涉。」
    ……
    向小強在花園裡遛達著等秋湫,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鄭恭寅攤牌賴賬的時候,他是真的怒氣衝天。但現在靜下心來想想,自己究竟是愛秋湫多一點還是愛這五十萬多一點?當時若是沒有這五十萬,只是為了救回秋湫,他是否願意出生入死的去清朝冒險?
    答案是肯定的。如果只是為了救回秋湫,他也會去清朝冒險的。現在秋湫不是已經在自己身邊了嗎?等待會兒女皇召見完畢,他們就又可以在一起了。昨天在舟山基地的時候,秋湫膩著他,一定要他帶自己再到那家順德園去吃飯,還要點灌湯小籠。上次他們就是在那裡被人拆散的,秋湫說,一定要回到那裡補上。
    但是向小強望著陰沉的天空,一陣冷冷的微風吹過,他略縮了縮脖子。心中有個聲音問道:憑什麼?秋湫是秋湫,她本來就是我的,是我憑本事搞到手的,不是你鄭侯爺和江處長賞給我的。你們承諾付給我的東西,不是一塊小小的勳章、一個小小的東廠職位所能搪塞的。屬於我的東西我一定要拿回來。老子為了拿回秋湫,不惜帶著人闖龍潭虎穴,現在為了拿回五十萬明洋,也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現在南京城裡基本上是權力真空,連一個警察也沒有。軍隊已經擺明了兩不相幫。內閣所依仗的,只有街上一幫大學生,和大明朝「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根深蒂固的傳統。
    現在,任何一個人帶著幾百個黑社會,都可能把這個帝國首都接管下來。只要動作夠快,手腕夠狠。懷裡最好還能有一封詔書。
    這就叫既成事實。那些騎牆的大明軍隊看到這個既成事實,便會找準自己效忠的一邊了。
    很明顯,這種事軍隊不能幹,警察不能幹,東廠和禁衛軍更不能幹。也只有黑社會能幹了。
    向小強嘴角露出一絲邪惡的笑:我簡直是天才啊。
    ……
    他看到長廊上鄭玉璁走過,喊道:
    「鄭小姐留步!」
    鄭玉璁一怔,胸中通通跳著:
    「向……向先生?」
    向小強快步上前,笑道:
    「我要見陛下。」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45
第四季 虎踞鍾山 第3集 人民衛隊
    一小時後,一輛大巴車噴著青煙駛出昌平侯府,上面坐滿了人,向小強和他的十個手下,秋湫和她的十個手下。
    當然,鑒於秋湫也是向小強的手下,所以這一車人都是向小強的手下,忠心耿耿,並且荷槍實彈。
    向小強的人仍是帶著那一套武器,腰裡別著盒子槍,「啄木鳥」和「芝加哥小提琴」就放在腳下。秋湫等十一個女兵人手一支海軍制式左輪手槍,東廠提供。理由嘛,當然是軍人不能沒有武器。
    大巴車飛快地往秋公館駛去。
    ……
    蝸牛跳下車,第一個奔進去,扯開喉嚨嚷著:
    「老大,大哥,瓢把子……」
    「瓢,瓢你馬勒隔壁的把子,再瓢踹死你!我們又不是黑社會,我們是愛國社……」秋老虎正坐在正堂裡喝茶,突然大大的嗆了一口,瞪著牛大的眼睛,「蝸牛?你小子回來了?啥時候回來的?」
    「老大,」蝸牛大喜地喊道,「瓢把子,我回來了,大小姐和姑爺也回來了!」
    秋老虎一把捉住蝸牛雙臂,眼珠子快要瞪出來,臉色漲得通紅: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門口一個帶哭腔的聲音喊道:
    「爸爸!」
    秋老虎頓時面色慘白,嘴唇不斷顫抖著,擦擦眼睛道:
    「……你?……秋湫?」
    秋湫縱身撲到父親懷裡,放聲哭道:
    「爸爸,我回來了……」
    秋老虎抱住女兒,老淚縱橫,仰天大笑:
    「哈哈哈……我的小兔崽子啊,你可回來啦,你可把老爹擔心死啦……哇哈哈哈哈……」
    等父女倆抱頭哭夠了,蝸牛喜上眉梢地向秋老虎隆重介紹道:
    「老大,這是咱們姑爺!這次就是姑爺帶著弟兄們深入敵後千里,上刀山、下火海、闖龍潭、沖虎穴,浴血奮戰、鬥志鬥勇、千辛萬苦、奮不顧身,才把大小姐救回來的!我們姑爺叫:向小強!」
    秋湫從父親懷裡鑽出來,便又膩在向小強身邊,把他往父親前面推,一邊鄭重地點頭,配合蝸牛的口沫橫飛。
    向小強圓墨鏡、黑禮帽、黑風衣,黑皮手套,一身標準的東廠行頭,雪白的長圍巾飄垂兩側,英氣逼人。這些天他帶隊深入敵境,轉戰殺伐,週身不經意已然有了一股氣勢,若是再咬上一支牙籤,簡直就是小馬哥穿越來了。
    他上前一步,嘻嘻一笑,摘下帽子和墨鏡,一輯到底,朗聲道:
    「小婿拜見岳父大人!」
    這一聲「岳父大人」簡直把秋湫的心都聽化了。
    秋老虎激動得合不攏嘴,望著眼前的向小強,越看越喜歡。
    「好小子!」他猛拍一掌,差點把向小強拍趴下,接著一個熊抱,仰天長吼,「湫他媽——你看見了吧,咱們有姑爺啦——哇——哈哈哈哈哈……」
    向小強向秋老虎介紹了自己的班底,秋湫也向父親介紹了自己的患難姐妹,然後他們按規矩把長短傢伙解下來,交給蝸牛去保管。接著登堂入室,奉茶詳談。
    第一步先是求親。秋老虎一口允諾。
    「然後,」向小強笑道,「小婿這次求親,給岳父大人帶來了一份通天富貴,做為見面禮,還請岳父大人笑納。」
    「哈哈,好!好!」
    向小強遞了個眼色給蝸牛,蝸牛會意,支走了其他人,屋裡只留下秋老虎、向小強、秋湫和他自己。
    「岳父大人先看看這個。」
    向小強拿出一隻信封,遞給秋老虎。
    秋老虎接過,看到淡黃色的信封上一個字也沒有,只有一個朱紅色的朱雀標記。他臉上微微變色,小心地拆開,取出一張淡黃色的信箋。
    他瞪著大牛眼,看著上面行雲流水的鋼筆字,越看貼得越近,牛眼瞪得越大,最後看到「朱佑榕」三個字、「坤寧宮主」的小印鑒、「大明怡福皇帝之璽」的大印鑒的時候,茫茫然地抬起頭,望著自己的姑爺,喉嚨裡翻滾著,臉上寫滿了崇拜和敬意。
    向小強笑道:
    「岳父大人,事情是這樣的……」
    秋老虎「騰」地站起來,雙手捧著信箋,恭恭敬敬地放到正中的條案上,然後雙手按著向小強的肩,大聲道:
    「賢婿,不必說了,我秋某為有你這樣的姑爺而驕傲!賢婿你只要告訴我怎麼做就行了!」
    ……
    從女皇陛下康復後,大遊行已經三天了。但從今天中午開始,南京市民就感覺到治安好了很多,前幾天乘著混亂小偷小摸、甚至打砸搶的那些流氓無賴,好像都沒了蹤影。滿大街只剩下了慷慨激昂的大學生,和遵紀守法的好市民。
    同時,一向治安良好的秦淮區,從中午開始陸續聚集了很多流氓、無賴、地痞、打手、小混混、幫派分子、不良少年。這些人越聚越多,除了天地會(洪門)本身各堂口的大哥,還有平時很多道上的頭面人物、三山五嶽的瓢把子也開始出現,他們都帶著弟兄聚集在一所私人公館周圍,進進出出,相互拱手招呼,平時有些過節的、結過樑子的那些幫派,好像也都忘了這碼事似的,手下人都合併在一起,勾肩搭背。
    附近的市民都躲的遠遠的,紛紛猜測著,留言也傳起來了。
    有人說是華山論劍,有人說是道上要大洗牌了,有人說要選盟主,還有人說是上海的青幫要來搶地盤了,本地的洪門團結一致,共禦外敵……
    公館內的正堂上,陳近南的畫像被擦得一塵不染,下面香火旺盛,紅燭飄搖。兩邊對聯「地震高岡,一脈溪山千古秀;門朝大海,三闔河水萬年流」左右呼應,中間「天父地母,反清復明」八個大字猶如泰山壓頂,三百年前陳永華總舵主和鄭成功國姓爺的囑託言猶在耳,讓人看了不由得生出一種沉重的使命感。
    秋老虎高居首座,凶神惡煞,大嗓門正在口沫橫飛:
    「所以,在這次行動中,必須時刻記住,我們不是黑社會,我們是愛國社團……」
    面對全大明天字第一號幫派的天字第一號龍頭老大,滿堂的大哥瓢把子們都坐在下面,恭順馴服地聆聽訓示。但他們的目光還隱隱地望著坐在秋老虎旁邊,那個不顯山不露水地年輕人。那個年輕人面如止水,架著二郎腿坐在次座上,也不說話,托著茶盞慢慢地喝。他一襲嚇人的黑風衣,讓人隱隱猜測秋老虎身後,有怎麼樣的嚇人後台……
    堂後的院子裡,整箱整箱油紙包裹的嶄新盒子槍被起開,數著人頭髮下去……
    更外面一層院子裡,幾個大麻袋被倒在地上,上百把西瓜刀、鐵尺、鋸成一尺多長的粗鋼筋,被一捆一捆地往外搬……
    牛皮紙包好的兩捆紙提進來了,「嘩」地撕開,剛出廠的印刷品發出油墨的氣息……
    一個棉布包拆開,裡面的一摞紡織物被恭敬的打開,分發下去。那是一面面大明國旗。
    另一個大棉布包打開,明黃色的臂章倒了一桌子,很快的分發下去。大家人手一隻,都套在胳膊上。
    明黃色的臂章上,四個醒目的黑字:人民衛隊。
    ……
    夜晚靜悄悄地來臨了。南京城中央的鼓樓大鐘撞了九下,晚上九點整。
    這兩天每到晚上,遊行集會的學生便會散去,各自回校。畢竟現在是寒冷的冬夜,在外面露宿誰也受不了。但是第二天,他們還會由各校的學生領袖帶出來,繼續集會示威。
    現在雖然動員了,但南京街頭還沒有宵禁,甚至連燈火管制也沒實行。不過大家都看出這兩天局勢緊張,晚上也不大敢上街。所以才剛九點,街上就空蕩蕩的了,偶爾才有一兩個行人夾著包、縮著腦袋,在路燈下匆匆走過。
    探照燈的光柱在城市夜空上慢慢移動著。布設在十字路口和廣場等開闊地的高射炮陣地上,炮兵依然在堅守著崗位。
    長樂路和延平路交叉口的高炮陣地上,幾個炮兵正在高聳的高射炮旁跺腳聊天,口中噴著白氣。其中一個兵好像聽到了什麼,「噓」了一聲。
    遠空曠的街道上迴響著無數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慢慢地,路燈下出現了好幾百人。這些人穿著便裝,右臂上戴著明黃色臂章,上邊還有字。他們每人手裡都提著長形的器械,昂首闊步,走在馬路正中,面目猙獰,凶神惡煞。
    幾個士兵緊張地握著槍,後退幾步,喝到:
    「站住,幹什麼的?」
    隊伍最前面的一個年輕人抬手一指他們,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堅守你的崗位!」
    幾個炮兵呆呆地望著這幾百人從他們面前幾米遠過去了。其中一個兵看清了他們臂章上的字,好像是「人民衛隊」。
    ……
    幾百米外的斜對過,就是南京交通公司。相當於南京的公交公司了。大鐵門裡停著一輛輛大巴,跑了一天的車都停在這裡。除了大巴,還有很多出租用轎車。
    「開門!開門!」
    大鐵門被搖得震天響,看門的職員跑過來,一看這麼一群人,嚇得直往後縮:
    「喂,你們……要幹什麼?」
    這邊領頭的高聲道:
    「我們是大明帝國人民衛隊,現在要徵用你們這裡所有的車,快把門打開!」
    看門職員哪裡肯開,對方喊道:
    「來呀,把門砸開!」
    鐵尺、鋼筋、大扳手、老虎鉗齊上,叮噹幾下,大鐵鎖落地,人群一擁而入。
    十幾分鐘內,三十多輛大巴和二十幾輛轎車發動,陸續開出。
    很快,滿載「人民衛隊」的大巴和轎車在南京各條主幹道上飛馳。
    一些南京市民駐足,目瞪口呆地望著這從未見過的奇觀。
    車身一面用白漆寫著「人民衛隊」四個大字,另一面用白漆寫著「恢復秩序,保衛祖國」八個小字。
    每輛大巴駛過,車窗都會飄揚出慷慨激昂合唱的大明國歌。
    每輛轎車駛過,兩邊的車踏板上都站著兩個戴臂章的人,高喊口號「恢復秩序,保衛祖國」,一隻手抓著車,一隻手扯著一面大明國旗,在風中獵獵飄揚。
    ……
    南京電報電話局門口,「嘎——」地停下一輛大巴,上面「嘩嘩」跳下三十多人,戴著明黃臂章,手持長短器械,兩三下砸開大門,蜂擁而入。肚子疼指揮幾個人在門口架好「啄木鳥」,厲聲命令道:
    「給我守好了!」
    兩個突擊隊機槍手架著機槍對著大門外,另兩個戴著臂章的「人民衛隊」一人一支盒子槍,往大門兩邊臨街的牆上刷漿糊,貼上印好的傳單。
    電報電話局樓上寬闊的大廳裡,幾十個女職員正在一門門接線機前忙碌,她們戴著耳機,面無表情地不停接上、拔出插頭,面板上的小燈不時閃爍著。
    走廊上響起雜亂的腳步聲。突然,一個女職員尖叫起來,十幾個戴著臂章、手持棍棒、腰別手槍的大漢衝進來。
    頓時,大廳裡尖叫響成一片。
    為首的肚子疼高聲道:
    「大家不要害怕,我們是大明帝國人民衛隊,為了恢復秩序,保衛祖國,我們以人民和陛下的名義,接管電話電報局!現在你們都離開機器,到隔壁屋子去!」
    把這群尖叫不止的女職員集中到隔壁後,肚子疼一揮手,這十幾個「人民衛隊」便各自坐在接線機前,戴上耳機,很熟練地操縱起來。每人面前攤開一個小本子,上面寫了必須保持暢通的一串線路,以及必須掐斷的一串線路。
    ……
    幾乎在同時,廣播電台門口也停下兩輛大巴,五十多個戴明黃臂章的人民衛隊跳下來。
    門口站崗的兩個憲兵見狀大喝一聲:
    「幹什麼的?不許過來!」
    「站住,不然開槍了!衝擊電台格殺勿論!」
    一個憲兵一拉槍栓,「噹」的一槍,清脆的槍聲劃破夜空。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46
第四季 虎踞鍾山 第4集 南京在我手中
    那邊憲兵一開槍,這邊的一幫黑社會打手就全趴到地上去了。剩下的幾個也竄到大巴後面,躲著不敢露頭。
    這一支「人民衛隊」領頭的是向小強。他手下的精銳、真正能打仗的就是跟著他到清朝的那十來個突擊隊員。向小強把他們分散到各組的「人民衛隊」裡做骨幹,每個重要目標都有一兩個突擊隊員做指揮。而廣播電台是重中之重,向小強帶著蝸牛,親自帶隊。
    向小強也知道這臨時拼湊的「人民衛隊」名字好聽,其實就是烏合之眾。想成功靠的就是短平快,而且千萬不能惹到中立的軍隊,否則全玩兒完。
    向小強趴在地上抱著頭喊道:
    「不要開槍,不要流血!你們只有兩條人槍,我們有五十多人,每人都有二十響盒子槍!打起來你們必死無疑!」
    其實他在虛張聲勢,盒子槍只是領頭的骨幹有而已。不過這麼一喊,自己這邊的人也壯了些膽子,也跟著喊起來。向小強頓時有了些欣慰,畢竟都是砍過人見過血的黑社會,不是綿羊。剛才只是初次面對槍,嚇蒙了而已。
    對面兩個憲兵明顯猶豫了一下,一人喊道:
    「你們要幹什麼?」
    向小強單膝跪立起來,從懷中掏出信封,高舉著道:
    「陛下手詔,大明帝國人民衛隊即日成立,並接管首都電台!任何單位及人員如暴力阻礙,致使帝國不能迅速恢復秩序和動員、抵禦清虜南侵者,將以通敵叛國罪送交軍事法庭審判!喂,過來接詔!」
    朱佑榕今天下午寫了幾十張手詔,就是這種時候用的。向小強分發到各組人民衛隊手中。不同的是這一張是「接管首都電台」,其他的則是「接管電話電報局」、「接管警察局」、「接管首輔官邸」、「接管宣傳部」、「接管外交部」等等。至於首都衛戍司令部、陸海軍總參謀部這樣的地方,他是不敢去「接管」的,也不敢攛掇朱佑榕寫詔書。一方面軍隊只要保持中立就夠了,不必逼上門去,另一方面他要真的圖謀去接管軍隊,就算朱佑榕意識不到,沈榮軒、鄭恭寅這些人也會把向小強當作野心家來看的。
    這幾十張詔書就是在電報電話局、電台、zf機關這種既重要,又沒有幾個兵把守的地方用的。
    這兩個憲兵接過詔書,恭恭敬敬地看完了,愣愣地相互瞅著。他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天子手詔,第一次摸到女皇陛下的手跡。
    但是他們軍令在身,一定要守好首都電台的。兩個憲兵捏著詔書,一邊激動的臉通紅,一邊猶豫著。
    向小強看不能再耽擱了,便吼道:
    「你叫什麼名字?」
    「我?」一個憲兵下意識地道,「我叫張富生。」
    「張富生,你入伍的時候怎麼宣誓的?是不是說要效忠大明、效忠陛下?還是說效忠長官、效忠內閣?」
    向小強也不知道明朝士兵入伍時怎麼宣誓的,甚至要不要宣誓。他只是覺得大概會照例走這麼一道,宣誓忠君愛國什麼的。
    張富生腦子裡立刻回想起了自己入伍授銜時的集體宣誓,還真有「忠於大明、忠於聖上」,絕對沒有「效忠長官、效忠內閣」這種話。其實,誓言裡還有「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句話,但他現在已經被向小強帶到「效忠」這個字眼上去了。
    他看著這幫手持棍棒、戴著臂章的「暴徒」,明知不對,但手裡拿著陛下親筆的詔書,再回味著自己宣過的誓,吭哧半天竟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皇命和暴力搭配在一起能發揮最大的作用。以往朱佑榕的皇命經常被無視,那是因為沒有一支暴力伴隨。但要是沒有皇命的暴力,那隨便幾個警察憲兵就能把這伙黑社會給平了。但現在他們手上有天子詔書,任何人想與他們為難時,都要衡量一下了,千萬別站錯了隊。
    張富生稍一愣神,就看著兩支盒子槍對著自己二人,手中的步槍也被人拽過去了。然後這幫「暴徒」一湧而進。
    廣播電台的樓裡,南京幾家廣播公司的播音員正在各自頻道裡朗誦新聞,後邊的助手們正在準備稿件。
    突然,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尖叫和驚呼聲,中間一個清晰的聲音:
    「大家不要害怕,我們是大明帝國人民衛隊,為了恢復秩序,保衛祖國,我們以人民和陛下的名義,接管首都廣播電台!現在請各個頻道中斷一下,馬上播發我們這幾份稿件!」
    廣播電台順利佔領。
    ……
    這幾天戰爭動員後,大明首都的各軍政部門都是徹夜加班的。此時位於長平路的首都衛戍司令部裡,衛戍部隊司令站在臨街的窗口,手裡托著茶杯,望著下面馬路上一輛輛呼嘯而過的「人民衛隊」汽車,皺著眉頭,小口喝著茶。
    「長官」,身後的秘書焦急地催促道,「您……您就真的就這麼干看著?」
    司令官沒回頭,死死盯著下面的馬路,輕輕吐了一口茶葉,慢慢地道:
    「我們是軍人……軍人就要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現在沒接到首輔大臣的調令,他們就是防火燒城,我們也不管。」
    秘書急得道:    「長官啊,咱們明明知道,首輔官邸的電話接不通了的!」
    司令官歎了口氣,拖著長腔道:
    「唉,那……我就管不了了。軍人,要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啊……再說現在大戰在即,軍人的職責是保衛國家,不是維持地方治安……維持治安有警察嘛,再怎麼也輪不到我們管吧……」
    他表面波瀾不驚,心中卻不斷敲著鼓:下面的毫無疑問是陛下搞的私人武裝了……看樣子聲勢不小,而且他們幹的還很是那麼回事。內閣那幫文臣恐怕是要束手就擒了……警察局電話也打不通了,估計現在也被拿下了……我這裡一直沒受到打擾,一則是他們不敢來,二則恐怕也是陛下的意思……陛下在暗示我不要站錯隊……不錯,只要我按兵不動,今夜陛下那一邊怕是要穩佔上風了。只是能佔多久?陛下那個嬌生慣養的小女孩,沒掌過一天權的,是這塊料嗎?
    秘書揣摩著他的意思,試探問道:
    「那,我們要不要給城裡的憲兵下道命令,讓他們配合那個……那個人民衛隊的行動呢?」
    司令官嚼著茶葉梗,牙縫裡慢慢地說:
    「我什麼命令也不下。憲兵嘛……哼哼,他們會根據常識作出正確判斷的。我呢……我什麼命令也沒下過。」
    ……
    雖然向小強估計警察局也是想騎牆,但警察機構畢竟不像軍隊那樣是個相對獨立的組織,它太依附zf了,很容易就被內閣中的某個部門、某個官員一個電話給調出來鎮壓。
    所以,最強的一支「人民衛隊」,被安排去佔領警察總局。雖然現在是晚上,警察局裡應該沒有幾個人,但向小強還是給這支隊伍安排了七十多人,配了兩支湯姆森衝鋒鎗和十幾支盒子槍。
    向小強帶隊成功佔領廣播電台後,留下最信任的蝸牛帶領手下把守,自己坐一輛轎車飛馳到電話電報局,在這裡建立總指揮部。
    現在,警察局、首輔官邸、宣傳部、外交部、內政部等zf部門的電話都被掐斷了,他們之間不能橫向聯繫,但還可以打到電報電話局來。很快,警察總局裡,李根生打來電話,警察總局已經順利佔領了,十幾名警察繳槍投降,槍庫打開,繳獲的長短槍支正在陸續運出來,發放到各支人民衛隊手裡,不斷加強他們的力量。
    很快,各處警察分局也打來電話,成功佔領。
    「很好!」
    向小強很滿意,勉勵了他們。他心裡暗道:和原先預料的一樣,警察不像軍人,根本沒有拿生命冒險的覺悟。
    ……
    首輔大臣官邸的會議室內,內閣幾個核心成員正在開會,商議目前利用學生運動和皇室對峙的問題,北清真正進攻的可能性,以及英國和曰本各自的態度、避免戰爭的可能性。
    但是剛才秘書衝進來,請他們聽廣播。現在他們正在呆呆地聽著牆角那台櫃式收音機裡,絲絲聲中夾雜著的播音員的男聲。那個播音員本是每天晚上廣播新聞的,現在正用毫無感情的音調念著:
    「……因此,大明帝國人民衛隊要求全體國民在此生死存亡之際,保持冷靜的頭腦,協助我們恢復國家秩序,協助我們英勇的軍隊進行徵兵和戰備,保衛我們大明,保衛我們偉大的祖國。我們要緊密團結在陛下的周圍,我們相信她能夠帶領我們走過艱難的時刻,走出黑暗,直到勝利,直到和平和幸福再次降臨……陛下號召我們,在此危急時刻,要服從我們的軍隊,要協助我們的軍隊。陛下也相信我們軍隊的忠誠,相信他們的神聖誓言,相信大明軍隊忠君愛國的傳統品格……陛下為她能擁有這樣一支忠誠的軍隊而驕傲……」
    幾個大臣呆呆地聽著,連衝進來向他們報信的秘書也呆立在門口,一邊聽著播音,一邊分析著其中語句傳達出的意思。
    首輔大臣方鴻儒顫巍巍地喝了口茶,茶水灑了一褲子。但他顧不得,顫聲道:
    「陛下……陛下在拉攏軍隊……她……她在給那幫丘八上小話……真是豈有此理!……衛戍司令部還聯繫不上麼?」
    秘書苦著臉道:
    「一直不行,大概電話局已經落在他們手裡了。」
    收音機裡絲絲拉拉,繼續是毫無感情地男聲:
    「……但是,對於那一小撮視《憲法》、視人民、視陛下如無物的頑固分子和野心家,我們無畏的人民衛隊已經將之逮捕,他們將被送上軍事法庭,受到嚴厲的制裁……對於一些還在抱有幻想的人,我們奉勸他們,要看清大勢,要看清人民的力量,絕不要站到人民的對立面,與人民為敵是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現在我們無畏的人民衛隊,已經代表人民、代表陛下接管了這座首都,現在首都已經不再屬於那一小撮頑固分子和野心家,而是重新回到了人民手中……」
    「完了……」
    方鴻儒跌坐在了沙發裡,面如死灰。
    外交大臣徐元貞咬咬牙,站起來道:
    「我就不信一幫流氓無賴、烏合之眾能做的這麼漂亮!電話打不通,那麼準備車,我們不會親自去麼?」
    方鴻儒歎道:
    「算了,不要妄想了。人家現在電台、電話局都佔領了,已經在播放這種東西了,還會由著你開車到處轉嗎?現在肯定門外就有人堵著呢……」
    突然又跑進一個秘書,氣喘吁吁地道:
    「他們……他們已經進來了!已經到二樓了!」
    ……
    首輔官邸的院子裡和一樓大廳,已經站了一大群帶著大簷帽、雙手高舉的人。這些是內政部警察,和普通警察不同,他們專負責保衛重要的zf機構,相當於後世的武警內衛部隊。但現在他們無一例外地都被繳了械,甚至沒有一人抵抗。大廳中的收音機還在廣播著人民衛隊的講話。在此之前,這些內政部警察已經聚在這裡收聽了好一會兒了,現在已經得出了自己的判斷,都做出了明智的選擇。
    二樓走廊。
    凌亂的腳步迴響在走廊上,幾十個戴著明黃色臂章、手持盒子槍的人民衛隊大踏步地前進,走廊上的的官員、秘書和警衛都閃在兩邊,面帶驚恐神色。
    走廊上此起彼伏的質問聲:
    「你擁護陛下還是內閣?快說!」
    「我……我擁護陛下……」
    「好,站到樓下去!你擁護陛下還是內閣?」
    「擁護陛下!」
    「站到樓下去!你擁護陛下還是內閣?」
    「擁護……擁護陛下……」
    「去樓下站好!你擁護陛下還是內閣?」
    「呸!士可殺不可辱,我華夏自古士大夫與天子共治天下,你們這群法西斯黨徒……」
    「好,人民衛隊現在逮捕你,舉起手來!你擁護陛下還是內閣?」
    「我擁護陛下……」
    ……
    「砰!」
    走廊盡頭的會議室大門開了,幾個內閣核心大臣平靜地坐在裡面,喝著茶。十幾個「人民衛隊」一擁而入。
    首輔大臣方鴻儒輕啜了一口茶,淡淡地道:
    「你們這麼做,和清虜有什麼區別?」
    十幾個人還沒開口,都是一愣。
    方鴻儒重重放下茶杯,沉聲喝道:
    「本大臣問你們,今天你們做出這種事,那麼我們大明從此和清虜有什麼區別?她朱佑榕又和那偽清廣武皇帝有什麼區別!……我們幾個老傢伙一把年紀了,早死一天無所謂,但她朱佑榕將來又有何面目見大明的列位先皇!」
    「方大人,我來告訴你區別!」一個聲音從外面傳進來,然後眾人讓開一條道,一個年輕人進來,正是向小強,「如果是偽清的話,幾位老大人現在就會被捉拿下獄,老大人們的家產會被抄沒,妻兒子孫以及族人也會被抓被殺。至於幾位大人,幾天內就會上菜市口,然後人頭就會掛在北京城牆上!但這裡是大明!陛下也是位寬厚仁愛之君。陛下親口-交代,幾位老大人為大明操勞半輩子,勞苦功高,現在年紀也大了,是該告老還鄉,安享太平晚年的時候了。陛下會賜給幾位老大人豐厚的饋金,讓幾位老大人風風光光的返回家鄉,安享富貴。至於大明今後的事,就請閣老們看年輕人怎麼做吧。」
    一番話說出,幾位大臣互相看看,慢慢的臉上又恢復了血色。他們原以為陛下發動這場政變如此不善,幾個人作為失敗的一方,斷無生路了。幾個老東林黨正準備把積攢了一輩子的書生意氣一次發出,視死如歸,痛斥奸妄一番呢。誰知道朱佑榕不但不準備要他們的命,還留給他們一個太平富貴的晚年。一時間,幾個老頭胸中思緒萬千,竟都說不出話來。
    向小強望著他們,想到:這樣也好,現在戰雲密佈,這些老朽暮氣的東林黨肯定不適合了。面對壓境的北清,大明需要一個鷹派內閣。
    ……
    好了,首輔大臣官邸,整個首都最重要的一處、也是最後的一處目標,已經掌握住了。向小強命令「人民衛隊」把幾個大臣護送回家,並嚴加「保護」,然後,推開窗子,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
    現在,大明的首都已經掌握在我手裡了。
    向小強按著胸口,那裡面有一張支票,100萬明洋,朱佑榕親筆開給他的,是女皇自己的銀行戶頭。100萬中,50萬歸向小強自己,50萬給他組建人民衛隊。
    也就是說,他現在同時有了50萬明洋的巨款,和一支剛剛組建的還很幼稚的、但很有前途的政治性武裝力量。
    50萬明洋,要是按黃金做換算媒介的話,相當於後世的6200萬人民幣。對於一個人來說,這是一筆真正的巨款了。
    他望著窗外點點燈光的城市,心中似乎突然又不滿足這麼一點錢了。向小強突然有種很瘋狂的想法:不想把這個城市交出去了。這種掌控的感覺太美妙了。
    但僅僅幾秒鐘他就清醒了。這麼多警察、憲兵、甚至人民衛隊,他們效忠的都不是我向小強,而是大明天子朱佑榕。此外,南京市裡還有東廠,還有海陸軍總參謀部,還有錦衣衛,還有在炮位上堅守的防空部隊……南京周圍還有十萬衛戍部隊。現在,他們都效忠朱佑榕了。
    可惜,只是暫時的控制。
    向小強閉著眼睛,深深吸著冷氣,沉醉在這種暫時的控制感之中。
    至少,在這一刻,南京在我手中。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47
第四季 虎踞鍾山 第5集 從衝鋒隊到黨衛軍
    12月30日的夜過去了。
    在這1935年的最後日子裡,發生了被各界成為「1230政變」、或者說「新年政變」的大事件。一直被人看作溫室乖寶寶的朱佑榕,在幾支親皇力量的幫助下,居然一夜之間把控制大明政壇多年的一幫東林大佬趕下台,自己掌握了內閣。因為這次政變沒有流一滴血,也沒處死一人,所有下台的內閣大臣也賞賜了厚金安排退休,故,又被各國媒體稱為「仁慈政變」。儘管是策動政變,但朱佑榕成功地保持了一貫善良、厚道的形象。
    當夜,陸軍總參謀部總參謀長、海軍總參謀部總參謀長、首都衛戍部隊司令等先後趕到昌平侯府覲見陛下,然後在廣播裡重新宣誓對陛下的效忠。
    駐紮在各地的集團軍司令、長江防線各分段司令、東海艦隊司令、南海艦隊司令、東江艦隊司令、台海艦隊司令、長江艦隊司令、已經巡弋在黃海上的幾支分艦隊司令、大明分佈在世界各地的大使館、公使館、領事館、辦事機構,紛紛通電、打來電話,表示對女皇陛下的效忠。
    大明碩果僅存的海外藩屬——中南半島上的暹邏王國(泰國),國王通電重申對大明女皇陛下的效忠。
    ……
    昨夜電台裡播放了一晚上的特別節目,揭露導致這次明清先後動員的事件真相,從「蚱蜢號」長江失事,十二個女兵被俘、到向小強單槍匹馬虎穴救人回南京,到清虜特務公然深入大明首都,悍然把人又綁架過去,到內閣大臣強壓軍隊不准救人,到女皇陛下無奈自掏腰包組建小分隊,到女皇座機清地上空失事,隊長向小強果斷將計就計,利用「女皇」來吸引開清虜注意力,最後混上戰俘列車,巧施妙計大變戲法,把膠濟線變成津浦線,一夜之間逃到膠州灣,在車上更是成功說服遭受迫害的十四格格來大明避難,最後成功地登上工布號潛艇,勝利返回大明。
    這麼一長串的真實經歷,之前都是未公開的,只有皇室和東廠的少數幾個人知道,全大明的文臣和老百姓都是一無所知。而且這次並不是由播音員照稿子念,而是向小強等幾個小分隊骨幹,和秋湫等十二個潛艇成員,一起坐在演播室裡,對著麥克風,對著整個大明聽眾,你一句我一句地回憶出來的。
    故事本身就非常生動,再加上全部都是親歷者,演播室裡一會兒是歡快的笑聲,一會兒是靜靜的追思,一會兒是緊張得讓人屏住呼吸,一會兒是女孩子們的淚水漣漣……最賣點的,還穿插著向小強和秋湫至死不渝的愛情……
    演播室裡放了一張圓桌,擺了一圈麥克風,每人面前都有一隻。導播在前面拿著提綱,把握氣氛,控制進度和節奏。這個導播非常有經驗,該煽情的時候煽情,該丟包袱的時候丟包袱,把氣氛控制的完美無比。
    但是,有幾個地方都被謹慎地隱去了。最主要的就是女皇座機失事的原因,曰本的影子被抹掉了,說成是被清軍的飛機擊落的。這個時候最明智的是不把曰本揪進來。這種事,明朝不說,曰本自己肯定不會說。清朝也不會說。
    還有,血洗粘桿處、機槍掃射火車這種血腥情節也被隱掉了。
    開始播出的時候正是九點多,人們都還沒睡覺。那時候又沒有電視,大明的城市居民一般家家戶戶就喜歡聽廣播。再加上這幾天形勢緊張,各家各戶晚上更是抱著收音機不放。12月30號的晚上,大家都在收音機旁,抱著一個頻道,聽得如癡如醉……
    在南京的各所大學裡,學生們遊行一天回來,都聚在宿舍裡高談闊論、喝酒打牌、或者聚到有收音機的宿舍裡聽廣播。漸漸的,沒人打牌了,沒人聊天了,所有人都往有收音機的宿舍裡擠。收音機聲音開到最大,以便圍在走廊上的同學也能聽到。
    當說到向小強安排秀秀假裝十四格格、把整個粘桿處騙得一愣一愣的時候,演播室裡充滿了笑聲,各大學的宿舍裡也爆出痛快淋漓的大笑。
    當說到最後在飛機上遭到高炮射擊時,宿舍裡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當說到粘桿處特務闖到大明首都,到處冒充、綁架時,這些大學生都攥緊了拳頭,眼睛噴出怒火。
    當說到內閣開會,強壓下群情洶洶,禁止營救,特別是廣播裡的幾個女孩子聲淚俱下,點明這是內閣為了保住權柄,拿她們幾個當犧牲品時,大學生們都嚷起來了。
    「我看出來了,就算清虜打過來了,他們也會裝作沒看見的!」
    「肯定的,他們還會強令軍隊不得還擊,因為一還擊就算開戰了,他們就得向陛下交權了!」
    「這等官員,不要也罷!」
    「噓……靜下來,聽著!」
    又講到了北清境內人民的慘狀,抱著孩子被凍死的母親、城門口掛著的人頭……收音機裡,向小強沉痛地說著:
    「我當時就想,江北的人民也是我大明子民啊,他們為什麼要受這種苦?他們為什麼要被清虜這般折磨踐踏?我覺得,北地的人民要是知道南岸的人民過著如此幸福的生活,他們一定會非常羨慕的。他們要是知道南方的青年不但可以吃飽穿暖,還可以坐在寬敞明亮的大學教室裡學習,可以隨意發表政治見解,感到不滿還可以上街去遊行集會、向zf表明自己的主張……那北地的人民一定是不敢想像的……他們如果能過上這種生活的一半,做夢也會笑出來的……」
    宿舍裡一片寂靜。大學生們都在沉思。
    這一晚,全大明都在收聽這檔特別節目。大家都睡得很晚,收聽率創下了最高紀錄。當講到最後工布號潛艇被逼到絕境時,永樂號戰列艦分艦隊出現,清虜驅逐艦抱頭鼠竄,青島山炮台也被嚇得不敢開火,干看著工布號大搖大擺的駛出膠州灣時,全大明的聽眾從心底感到過癮,都笑得合不攏嘴,各所大學的宿舍裡更是爆出經久不息的歡呼……
    大學生中的親皇派、和東廠簽約特聘的「輿論督導員」,此時帶頭高呼:
    「女皇陛下萬歲!」
    「大明萬歲!」
    「工布號萬歲!」
    「永樂號萬歲!」
    「大明軍隊萬歲!」
    「向小強隊長萬歲!」
    呼聲很快連成一片,一浪高過一浪。
    ……
    大明怡福三年(公元1935年)十二月三十一日上午九點整,怡福女皇朱佑榕擺架回宮。
    從昌平侯府、到延平南路、到新街口、到長平東路、到紫禁城,沿途人山人海,無數市民和學生自發湧上街頭,列隊歡迎,振臂高呼,一睹女皇陛下的風采。
    最前邊是六名騎著高頭大馬的騎士開道,後面是兩列騎著摩托車的皇家禁衛軍。
    車隊兩列是騎著摩托的人民衛隊。這兩列人民衛隊身著便裝,但都是統一的米黃色風衣,佩戴有「人民衛隊」黑字的明黃色臂章,胸前挎著湯姆森衝鋒鎗,竟然比前面的禁衛軍還有氣勢。
    其實他們都是臨時抽調的東廠特工,戴上人民衛隊臂章,表明女皇對人民衛隊的信任。那些真正的人民衛隊,都還是一群混混打手,肯定是上不了檯面的。
    女皇的奶白色大轎車擦得珵明瓦亮,裝飾著皇家緞帶和花環。朱佑榕在車裡隔著玻璃,不時向兩邊人民招手微笑。
    後面一輛黑色大轎車是朱佑榕的妹妹、休寧公主朱佑枚的座車。
    再後一輛是昌平侯鄭恭寅的,鄭玉璁也坐在裡面。現在父女倆心願得償,都樂得合不攏嘴。
    然後一輛就是向小強的座車了。秋湫坐在他的身邊。小妮子幸福的像個新嫁娘一樣,很膩的粘在他懷裡。
    向小強看著兩邊整齊的「人民衛隊」摩托車隊,聽著外面震天歡呼中,竟有不少年輕人在瘋狂喊著「向小強!」、「向隊長!」,再看懷中的秋湫仰臉望著自己,滿面緋紅,目光迷離,幸福中竟也帶著帶著無盡的崇拜……不禁仰在靠背上,長歎道:
    「我來大明,直到今天才真正嘗到痛快的滋味。」
    向小強的座車後面,便是十四格格的座車。
    十四格格依然身著樸素的大衣,靠在靠背上,閉著眼睛,緊緊抓著領口,咬著嘴唇。小五安靜地陪在旁邊,抓著她一隻冰涼的手,想盡量地為她傳去一點溫暖。
    最後幾輛,是蚱蜢號的全體艇員,和向小強手下的突擊隊員。
    車隊緩慢行進,所經之處,鮮花和歡呼像潮水一樣。
    ……
    從昌平侯府到紫禁城,沿途要經過五個高射炮陣地。朱佑榕每到一個都會親自下車,到高射炮邊看望堅守的士兵,和他們說上幾句話。這些士兵身子挺得筆直,激動得滿臉通紅,打著顫高喊保證,決不讓清虜的飛機在南京上空肆意橫行。
    經過新街口廣場時,女皇來到江北淪亡紀念碑,肅立在被滿清侵佔的黑色國土前,親手獻上一束鮮花,然後靜靜的憑弔。周圍人山人海,但在這一刻竟是非常安靜。
    然後是一個很狗血、但又很有愛的項目……朱佑榕憐愛地抱起一個可愛的小女孩,親親小臉,又問她幾歲啦?叫什麼名字?要打仗了怕不怕?還讓她一定要勇敢,做個堅強的小姑娘……旁邊孩子的父母激動的快要暈過去了。
    向小強在後邊的車裡微微搖頭,不禁對朱佑榕這個「溫室中的乖寶寶」佩服不已。雖說他感覺朱佑榕沒有多少心計,政治上也不是很成熟,但這種「公眾秀」的本事,絕對是爐火純青了。
    難怪,小妮子十幾歲就代表大明到處出訪,和歐洲各國王室一起出席典禮、頒獎、授勳、酒會、跳舞、騎馬、喝下午茶、打網球……早就是一顆很耀眼的皇室明星了。這次政變這麼順利,而且未導致人民反感,可以說她以往在公眾心中積累下的親和力,起了很大的作用。
    向小強瞇著眼睛分析著朱佑榕,不覺對懷中的秋湫開始上下其手。直到秋湫嬌喘連連,望著前面的司機,掙扎著想坐起來,向小強才猛然驚覺,這是在車上,前邊有司機,外面還有那麼多歡呼的人呢……
    「媽的,真不是地方。」
    向小強嘟囔著。見鬼,怎麼一想到朱佑榕,就忍不住對手邊的秋湫那啥了呢?
    ……
    上午十點半,女皇鑾駕回到紫禁城。
    十點四十五分,女皇朱佑榕在奉天殿主持了授勳儀式。第一功臣向小強,因為單槍匹馬營救十二名艇員、帶隊深入敵境第二次救出艇員、帶回十四格格來大明、關鍵時刻組織「人民衛隊」力挽狂瀾效忠天子四項大功,被陛下授予「二級朱雀勳章」一枚。
    其餘突擊隊員因為在營救行動和「人民衛隊」行動中表現突出,各授予「一級梅花勳章」一枚。
    「蚱蜢號」全體艇員此次被俘後,堅貞不屈,沉著冷靜,且協助突擊隊保護十四格格來明,展現了我大明女子的巾幗風範,各授予「二級梅花勳章」一枚。
    ……
    十一點整,女皇陛下在奉天殿親切接見原偽清郡主、和碩格格愛新覺羅-顯杍,冊封其為大明遼陽公主,年金70萬明洋,並以個人名義贈送公主一套位於秦淮區的別墅作為府邸。
    女皇陛下對遼陽公主選擇來大明生活表示歡迎,並對遼陽公主父兄的遭遇表示難過,對偽清廣武偽帝倒行逆施的殘暴行徑感到憤慨。遼陽公主對女皇陛下的關懷表示深深的感謝和感動……
    ……
    十一點半,女皇朱佑榕宣佈新內閣成員名單,高舉名單第一位的首輔大臣,為原東輯事廠廠督沈榮軒。
    隨後,女皇宣佈正式成立人民衛隊,授予向小強人民衛隊司令職務,並授予他上校軍銜。
    提名沈榮軒做首輔,向小強事先已經知道了。昨天下午他面見女皇、和鄭恭寅他們一起策劃政變的時候,聽話裡隱隱要讓沈榮軒來組閣。
    沈榮軒很年輕,只有四十多歲,而且一直主持東廠,從未有過從政經歷。要是在以往,不要說讓這麼一個人當首輔組閣,就算讓他進入內閣,就不知要有多少大臣拚死反對。但現在內閣已經倒了,掌權的全是皇黨,作為一直效忠皇室的東廠,讓它的廠督來領導內閣,至少忠誠度是完全放心的。
    在向小強看來,這樣一個人,即使年輕一點也沒關係。面對北清的壓力,現在大明需要一個丘吉爾那樣的死硬分子。而根據向小強的觀察,沈榮軒是這樣的人。
    本來皇黨的核心成員中,「人民衛隊」要不要存在下去,是有兩種意見的。沈榮軒認為這樣一個黑社會組織既沒有什麼戰鬥力,也難以控制,用它幫助政變還可以,但用完了就應該解散掉。但鄭恭寅此時一改老好人的面目,力保「人民衛隊」存在下去,而且要正規化起來,壯大起來,肩負起更多的任務。
    沈榮軒明白,自己原就是東廠廠督,現在當了首輔,雖然東廠直屬陛下,但裡面畢竟都是自己的人。這樣他權力難免太大,鄭家和朱家不放心,所以想讓「人民衛隊」成為另一支直屬女皇的力量,盡量與之抗衡。
    沈榮軒想通了這一層,也就一笑而已。人民衛隊?不要笑我了。那麼一個東西,你們想要就留著吧……我有東廠就行。
    鄭恭寅和朱佑榕密商結果,決定定位「人民衛隊」為一支獨立於陸軍之外、直接對女皇陛下負責的政治性武裝,不同於看家護院性質的禁衛軍,也不同於搜集情報為主的東廠。東廠即針對國外,也針對國內,而人民衛隊亦擔負搜集情報的任務,主要針對國內,針對一切威脅皇權的勢力和陰謀。雖然現在人民衛隊還是一群烏合之眾、黑社會,但他們打算盡快從錦衣衛、禁衛軍、憲兵部隊等單位抽調力量進行加強,一定要讓這個機構迅速成長起來。
    向小強聽鄭侯爺跟他商談人民衛隊職責範圍的時候,怎麼看怎麼像黨衛軍。
    很好啊,昨天還是衝鋒隊,從今天開始就要變成黨衛軍了。而且碰上朱佑榕這種老闆,比碰上希特勒這種老闆要好得多。衝鋒隊就被老希用完給清洗掉了。頭子羅姆也給斃了。好歹自己不會當羅姆了。
    他對自己說,那我就先來當個希姆萊吧。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47
第四季 虎踞鍾山 第6集 人才缺口
    公元1936年元月1日,大明怡福四年元月1日。
    1935年辭去了,世界步入了1936年。從這一年開始,世界局勢更加緊張,將一個危機接著一個危機,一直迎來第二次世界大戰。
    但現在局勢最緊張的地方在東亞。明朝和清朝,這兩個遠東大帝國,已經先後戰爭動員一周了,各自的預備役兵員盡數入伍,工業也正在轉入戰時經濟。原先的民用紡織企業,紛紛轉入生產軍裝、被服,生產鐮刀農具的,正在生產刺刀。生產拖拉機的工廠,正在生產坦克。一些金屬加工廠,現正在拚命地生產鋼盔、水壺、飯盒,生產電纜的工廠,在瘋狂生產大捆大捆的帶刺鐵絲……
    根據各國估計,北清原有陸軍400萬到450萬,經過一個星期的動員,現在至少已經擴到了700萬人。而南明陸軍,原有80萬到90萬,現在至少擴到了150萬到180萬……
    南明的長江防線,西部和中部都是依托橫斷山脈、大雪山、大巴山、大別山等崇山峻嶺,易守難攻。經常是碉堡和炮台就修在懸崖峭壁上,萬丈峽谷之間就是濤濤激流。清軍面對這等天塹,根本就沒有嘗試進攻的打算,只是像平常一樣,留守少量部隊監視。
    但是在大別山以東,過了安慶,山地防線到這裡就沒有了,只剩下一條寬闊平緩的長江。明軍失去了山地屏障,只有依仗長江南岸的堅固工事。雙方都知道,無論是清軍南侵,還是明軍北伐,只能從這一段突破。
    目前清軍在四百多公里的這一段長江北岸,集結了350個師,近400萬人。平均一公里一萬人。兵力密度相當高。
    因為清軍從安慶以西突破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明軍主要兵力也都放在這一段。另外明軍主要是依托防線,也就是躲在鋼筋水泥工事裡,用大炮、機槍、鐵絲網、地雷迎戰清軍的血肉之軀,比較省兵力,故長江防線雖重要,但部署在上面的軍隊並不多,只有三、四十個師,還有60-80個師放在防線後面幾十公里處,作為戰略預備隊,準備迎擊可能突破防線的清軍。剩下30-50個師部署在浙江、福建、廣東距海岸100多公里的地方,憑借內線優勢,防範可能趁機登陸、趁火打劫的曰本。
    面對兵力絕對優勢的清軍,明軍兵力捉襟見肘。
    但是因為明朝的優勢海軍,清朝只敢把一半兵力壓在長江北岸,另外幾百萬軍隊要佈置在漫長的海岸線上,防止明軍選擇性登陸。
    明朝在長江防線南邊,專修了一條滬昆鐵路。從上海一直通到昆明,在西部的崇山峻嶺中穿行,逢山穿洞,遇水架橋,光是穿山隧道就不計其數,始終平行於長江防線。南明靠著這條大動脈給大山中的防線輸送補給、輸送兵員。這幾天這條鐵路大動脈幾乎是全負荷運行,每天都有不少列軍列噴著黑煙白霧,穿梭於崇山峻嶺、懸崖和隧道之間。
    ……
    今天是向小強擔任人民衛隊司令的第一天。他正在自己的司令官邸中,背著手出神。副官蝸牛在一旁指揮人往裡搬傢俱。
    太快了。這才多久,就從剛穿越來的那個濕淋淋的、快凍死的倒霉小子,一躍成為大明帝國的「黨衛軍」司令,成為天子近臣。自己指揮的人民衛隊,理論上也與東廠這種機構平起平坐了。
    但是,更大的挑戰還在後邊。在女皇看來,自己是個英國高級情報官,放棄英國國籍和職務,來故鄉效忠的,掌管這麼一個機構自是問題不大。但是,向小強自己知道,他不過是個廣告公司不得志的小白領而已,整天靠筆桿子寫廣告、做策劃,先忽悠客戶,再幫著客戶忽悠消費者而已。連經理、連主管都沒當過。指揮一支相當於黨衛軍的武裝,現實嗎?
    現在人民衛隊初初組建,只有這麼一個地方而已,連人手都缺乏,目前還只有自己那幾個突擊隊手下,還有剛剛跟女皇要來的、原蚱蜢號全體艇員而已。這樣也才二十多個人。
    岳父秋老虎的天地會,倒是一支力量,但是真拿來當人民衛隊,還是不現實。倒不是說那幫黑社會就訓練不成軍人,主要是遠水不解近渴。
    昨晚一起吃御宴的時候,朱佑榕專門交代首輔沈榮軒,對人民衛隊一定要大力支持。當時皇黨核心成員們一團和氣,沈榮軒當著朱佑榕的面,像個長輩一樣,很親熱地拍著向小強的肩膀,讓他一定好好幹,別辜負了陛下的信任。向小強謙恭得像個小學生一樣,口稱「沈公」,自稱「學生」,聆聽教誨,做足了晚輩的樣子。
    當時開營救會議的那天,向小強就想拜在他門下,進東廠的。向小強知道,那時候沈榮軒也當他是個毛頭小子而已。但現在毛頭小子成了人民衛隊司令,女皇上位的大功臣,隱隱有和他瓜分女皇信任的樣子。向小強明白這時候一定要表現得謙卑恭順,甚至裝傻充愣。沈榮軒原就是東廠大佬,現在當了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是他對自己起了忌憚之心,那就完了。無論是權勢還是手腕,兩人不在一個重量級上。
    雖說人民衛隊現在這個樣子,讓誰看也沒什麼好忌憚的,但如果看鄭恭寅和朱佑榕的「設定」,那麼至少在理論上,人民衛隊有膨脹成第二個東廠的潛質。
    按和女皇的親近程度,有三支力量最近。
    排第一的是禁衛軍。禁衛軍整天在宮裡能見著陛下的。但是它雖然近,卻只是私家保鏢,沒什麼權力的。
    排第三的是東廠。東廠是個發展很成熟的情報機構,有龐大的機構,全面的系統分支,齊全的人才,豐富的經驗。在1230政變之前,東廠是對zf負責的,只是暗地與皇帝走得近而已。現在已經公開的只對女皇負責了。但是它權利再大,也只是個行政機構,不是武裝力量,更沒有「天子親軍」的性質。它有的武裝,只是一些特工、殺手,和少量的任務用的手槍、炸藥等而已。
    排在中間的,就是人民衛隊了。根據鄭恭寅的思路,人民衛隊有兩大使命:
    第一是與東廠分權。為了盡快彌補人手、經驗上的劣勢,鄭恭寅給了它定了很大的權力。首先,它的性質是軍隊,是天子親軍,這一點很像以前的錦衣衛。不過錦衣衛現在已經是軍事情報局了,主要負責對外的情報,因此人民衛隊現在就把對內的這一塊補起來。對內的情報偵緝,以前也是東廠干的,現在人民衛隊和它交叉重疊了,這樣能更好的起到「分權」的目的。
    第二,就是監督其他的正規軍。人民衛隊的性質,就是直屬女皇的一支精銳軍隊,必要時能拉出去打仗的。它不但要能監督各級軍隊的忠誠度,還應該是一根標桿,能打硬仗、能啃硬骨頭,能為其他軍隊做表率。
    簡單說來,人民衛隊和正規軍的關係,就是憲兵和普通士兵的關係。
    所以向小強怎麼看,怎麼覺得像黨衛軍。他知道,這麼個東西,真發展起來,那是相當不得了的。
    但是,自己是這塊料嗎?向小強轉念一想,暗自好笑:希姆萊以前還是個養雞的呢。更不是這塊料。
    人啊,機遇很重要。很多時候你仰望著一個位置,心想我幹不了,我沒那個本事,我不是這塊料。但真把你放在這個位置上,你撲騰幾下,嗆幾口水,就會發現自己也能勉強撐下來。再過一段時間,你會發現,自己幹的還挺好。再過一段時間,可能就信心滿滿了。
    但是向小強心中隱隱有個疑問:這麼重要的位置,他們為什麼要讓自己來坐。不錯,自己兩次營救和策劃政變,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和熱忱。但能證明忠誠嗎?還有,他們也並不瞭解自己。難道他們沒有更適合的人選了嗎?
    ……
    向小強吩咐蝸牛繼續盯著,然後喊道:
    「來人。」
    「有!」
    身後的侍衛高聲應道。
    這個侍衛身著陸軍軍服,上士肩章,黑色領章上一隻金色小劍標誌。這是他設計的人民衛隊標誌。他打算仿照黨衛軍和粘桿處的方式,不單獨設計軍服,而只是在領章標誌上區別。這樣既省時間,而且還方便人民衛隊向其他軍隊滲透,不必弄得那麼扎眼。今天早上被服廠剛把第一批領章刺繡好送來。現在他們這幾十個人的軍服上都佩上了。
    向小強戴上皮手套和大簷帽,披上軍大衣,拍拍上校肩章和金劍領章,摸了一下腰間槍套,吩咐道:
    「備車。」
    「是!」
    侍衛一個標準的立正轉身,小跑去了。昨天剛從錦衣衛調來幾個小兵,充作侍衛和司機等。現在他們都是人民衛隊的人了。
    向小強靠在轎車寬大的皮椅上,聞著淡淡的真皮味道。這時候的轎車車頂很高,不像後世的那麼壓抑,而且沒有什麼害物質,很好。
    「去海軍醫院。」
    他吩咐道。
    ……
    現在手邊的「專業人士」只有三個,雖然全是東廠的,不過跟自己的關係都不錯,應該靠得住。
    肚子疼、李長貴,還有……秀秀。
    李長貴肯定沒問題,一直在北邊當小臥底,回來後還沒到東廠報道呢,就被自己要過來了。……可惜只是個小臥底,估計才能有限。
    肚子疼,很聰明,看著也是很有才的。會很多東西,可以想像這種人學起來很快。但關鍵是,他當初就是東廠專派到自己身邊的。是幫助自己,毫無疑問也是監視自己。不過應該問題不大。自己能給他的,現在東廠都給不了了。他在東廠就是小蝦米,跟著自己,就能成為人民衛隊的高官骨幹。東廠最多給他提兩級,那還是小蝦米。小蝦米的忠誠度都是很脆弱的。
    反倒是秀秀,向小強始終覺得是個謎。自己看不透她,反覺得她把自己看得透透的。而且,她現在還是東廠的人。就算到了自己身邊,還是東廠的人。她和肚子疼不一樣,肚子疼的東廠身份是公開的,自己把他要過來,那他就不是東廠而是人民衛隊的人了。秀秀東廠身份是保密的,只有自己知道。她公開身份是蚱蜢號通訊官,她來人民衛隊也是原蚱蜢號通訊官的身份,對東廠的職責還保留著。
    但是向小強有種直覺,秀秀絕不會對自己不利。這一點很肯定。
    回到南京後,還沒去醫院看秀秀呢。這次要和她談一談自己的想法,專業問題向她請教一下。現在自己手邊人才匱乏,秀秀這種專業人才就很寶貴了。
    另外還要加強一下感情,展開對她的攻勢。
    喜歡她,沒辦法。秀秀和秋湫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口味,秋湫熱情如火,秀秀冷靜如水。秋湫一旦墜入愛河,就成了徹頭徹尾的俘虜,什麼機密都會說出來。但是秀秀,向小強敢打賭,就算跟她結婚進了洞房,她仍會記住東廠的職責。
    不過,鶯肥燕瘦,這樣才各有味道啊!
    ……
    「不行,」海軍醫院走廊裡,軍醫MM帶著大口罩,雙手插在口袋裡,頭搖得像撥浪鼓,「什麼人也不能進去,尚秀什麼人也不想見。她已經被你們這些人欺負得很可憐了……」
    向小強已經認出,這就是上次那個軍醫MM,她沒認出自己。不過向小強既不想點明自己就是人民衛隊司令向小強,更不想說明自己就是上次那個死皮賴臉地小伙子。
    軍醫MM又盯著他的上校肩章。慢慢地警惕起來:這麼年輕的人能做到上校?壞了,估計又是假的,得穩住他,趕緊報告……
    向小強費勁地說著好話,突然心中一驚,問道:
    「你剛才說尚秀被誰欺負的很可憐了?」
    這時候,走廊那頭的門「砰」地開了,一個聲音大哭著喊道:
    「護士,快來啊,幫我把他趕走,別讓他再纏著我了!」
    然後是一陣咳嗽。
    ……正是秀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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