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明1937 作者:我是貓 (連載中)

 
z3336578 2010-2-21 05:2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31789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30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9集 接頭
    向小強睡得迷迷糊糊的,隱約聽到有人輕聲說話。他悄悄睜開眼,看到肚子疼和蝸牛兩人在那裡搗鼓著什麼。
    他推開臭哄哄的大棉被,一下子坐起來。
    「啊,隊長,」蝸牛轉過臉,小聲朝這邊說,「把你吵醒啦?你再睡會兒!」
    「幾點了?」
    「十一點,正在接受家裡電報。」
    唔,已經中午十一點了。凌晨時候和東廠約定的聯絡時間到了。
    他也不睡了,輕手輕腳穿鞋下床,靠過去探頭小聲道:
    「怎麼說?」
    「噓……」
    蝸牛食指放在唇上,指了指卓不群。肚子疼全神貫注坐在那裡,一手捂著耳機,一手拿著鉛筆,在紙上飛快地記著什麼。
    片刻後,他關上電報機,蓋上箱子,掏出密碼本,翻到電報裡要求的那一張密鑰,按照密碼表,拿著鉛筆逐字逐句翻譯電文。過一會兒,抬頭道:
    「隊長,讓我們中午到這裡去吃飯,找掌櫃的,掌櫃的叫這個,暗號是這個。」
    向小強拿著紙看一遍,點點頭,遞還給他:
    「把暗號記住,紙處理掉。」
    肚子疼和蝸牛兩人盯著紙片看了片刻,又默背了兩遍,然後把紙片一撕兩半,一人一半,填進嘴嚼著吞了。
    向小強和他倆商量了一會兒,定下行動方案。
    這時候剩下幾個隊員陸續都醒了。向小強笑道:
    「怎麼樣,都睡足了吧?」
    「睡足了睡足了!」
    「小瞇乎一會兒就行了!」
    向小強笑道:
    「沒睡足的可以接著睡,不礙事。大夥兒盡量別出去,待會兒叫掌櫃的把午飯送上來。弟兄們可以撿好的點,因為我們倆要去城裡吃館子,你們在這也別虧了嘴。」
    蝸牛問道:
    「怎麼,隊長,您要進城?」
    「嗯,先進城聯絡一下。我和子騰一起去。你在這帶著弟兄們。」
    肚子疼身為東廠行動處特工,一副好身手,盒子槍打得比這裡的突擊隊老兵還好。因為突擊隊主要用衝鋒鎗,而這次進城只能帶盒子槍,所以他跟著去最合適。
    蝸牛聽到向小強的安排,點點頭,沒說啥,知道姑爺把自己當作最心腹的人看待,才把他留下帶著全隊。
    其實向小強也沒選錯人,蝸牛在天地會總舵就是秋老虎的左膀右臂,帶弟兄還是有兩下的。
    向小強根據剛才和他倆商量的結果,又吩咐道:
    「大家把軍大衣脫下來裝好包,把便衣拿出來穿在外面。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便衣粘桿處,從北京乘飛機來執行秘密任務的。這樣即使碰到本地粘桿處,也能壓他們一頭。現在女皇座機的事情,北京肯定已經知道了。真碰上不識相的,大家記住,我們就是為這事來的。閃爍其詞點那麼一句半句,他們就不敢問了,知道了麼?」
    「知道了!」
    「好!」
    向小強和肚子疼兩人從背囊裡取出三件棉長衫穿在軍裝外面,每人插著兩支二十響盒子槍和一隻盧格,戴上禮帽,架上墨鏡,檢查了一遍粘桿處證件,確定無懈可擊,出去了。
    ……
    徐州雖是六千年的古城,又是戰略要地,但和北京、西安、南京這樣的城市比,城牆還是不算高,也就是八九米的樣子,城門上聳立著門樓,看起來還雄偉一些。
    城門口圍著一大堆人,裡三層外三層的,都在仰著頭看什麼東西。
    三人在遠處看不清楚,好像城門樓上站著幾個兵,在往下遞著什麼東西。城外的街巷幾個小孩朝那裡奔跑著,一邊大呼小叫,好像很興奮。街邊一戶人家門口站著個婦女,披著棉襖,一邊端著稀飯喝著,還朝一個奔跑的小男孩大喊道:
    「小禿子,你給我死回來!你奶奶個X,你個小死孩看什麼看!回來!聽見沒?回頭把你也掛上邊兒!」
    向小強越發好奇,加快騎車,想到跟前看究竟。肚子疼已經大概預感到了怎麼回事,臉上變色,加緊跟上。
    待到城牆腳下,向小強突然捏住車閘,死死盯住城牆上,臉色瞬間煞白。
    ……
    城牆上掛著五個木籠子,每個裡面裝著一顆人頭,還在慢慢往下滴著粘乎乎的黑血。城樓上幾個大兵還在拿著人頭籠子往下陸續掛著。
    木籠子裡的人頭蠟黃蠟黃的,像干了的蘋果一樣,半睜著眼睛,有的還半張著嘴唇,露著牙齒。那些木籠子吊在那裡,有的還在旋轉著,轉過來的就能看到,人頭的後腦勺都是一大塊血肉模糊,有兩個人頭連半個腦殼都被掀掉了。
    向小強的胃裡突然劇烈翻滾,就要彎腰嘔吐,肚子疼在後面輕聲警告道:
    「大人,堅持住!這裡不行!」
    向小強點點頭,緊咬著嘴唇,強忍著撐在車子上,雙腿軟軟的挪著,鑽到路邊不起眼的小巷子裡,彎腰劇烈嘔吐起來。
    大吐了幾回,最後胃裡空空的,只剩下酸水,感覺就要把胃也吐出來了。他晃晃悠悠著站起來,肚子疼趕緊遞上手絹。
    向小強一邊擦,一邊看著外邊圍觀的大人小孩,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臉色有的興奮,有的不忍,有的漠然,反正沒有一個像他這樣反應劇烈的。
    他靠在牆上,長出了口氣,問道:
    「怎麼回事?」
    「等一下大人,」肚子疼忙道,「屬下去看看佈告。」
    過了片刻,他回來了,臉色鐵青,咬著嘴唇,半天才說:
    「南明奸細……剛剛槍斃完,切下人頭示眾……兩個人是二處的……」
    「南明奸細……」向小強喃喃地重複著,問道,「其餘的呢?」
    「不知道。」
    「你不是看佈告了嗎?」
    「佈告上只寫的『南明奸細』。那兩個人……」肚子疼也閉上眼睛,聲音略顫抖著道,「那兩個人……我是看……看人頭才認出來的……」
    「哦,看人頭……」
    兩人靠著牆壁,平穩了一會兒呼吸。然後向小強問肚子疼:
    「你看我臉色怎麼樣,正常了嗎?」
    「嗯,差不多了。隊長,你看我的呢?」
    「也正常了。」
    向小強深吸一口氣,說道:
    「那好,我們進城。事情總得去做。」
    ……
    城門口站崗的大兵並不是像向小強想像中的那樣,盤查行人、翻行李、順手牽羊、外加調戲大姑娘小媳婦,而根本就是搬兩張小凳,弄張小桌,坐在那甩撲克,對身後進進出出的行人,根本不聞不問。
    當然,對這兩輛搖著鈴鐺、橫衝直撞的自行車,他們還是抬頭看了一眼的。這年頭自行車還不多,騎車子的一般都不是老百姓。
    這時候穿長衫戴禮帽的人還是不少的,但騎著車子,又帶著墨鏡的,就嚇人了。兩個大兵大概猜到了什麼,下意識地把凳子往路邊挪了挪,儘管根本擋不到人家。
    這就是他們這身行頭的好處了。禮帽長衫很常見,不像軍裝那麼引人注意,但簡單的墨鏡和自行車又表明了他們不是好惹的,是有背景的,能擋掉很多麻煩。必要的時候,腰裡還有粘桿處的「派斯」。
    進城後,向小強放慢速度,和肚子疼並肩騎,小聲問道:
    「為什麼他們在橋上查得那麼緊,這裡卻那麼松?」
    肚子疼答道:
    「隊長……」
    「咳咳,從現在開始,改口叫證件上的名字。」
    「是,佟……佟大人。」
    「嗯,」向小強笑道,「說吧,福海。」
    因為是粘桿處軍官,他們的證件上的身份都是旗人。
    向小強滿姓佟加,叫德昌,漢名就叫佟德昌,鑲黃旗,北京粘桿處總署上尉軍銜,還有爵位,三等輕車都尉。
    肚子疼滿姓馬佳,叫福海,漢名叫馬福海,鑲黃旗,北京總署中尉軍銜。
    肚子疼說道:
    「佟大人,這不奇怪,我大清……」
    說著,他偷看著向小強對這句「我大清」的反應。
    向小強微微一笑,沒有異議。現在已經進入清朝腹地,而且是城裡,必須在語言習慣上改掉破綻。不然的話,細節就能要命。
    肚子疼見他這麼有悟性,也一笑,繼續道:
    「佟大人,我大清官兵是在各處要道設立關卡,稽查南逃的百姓,但也不是到處都那麼嚴。真正嚴查的地方,是那種出城後的必經之路,像我們夜裡過的橋就是的。再說從那兒過的,一般都是出遠門的,身上還有盤纏,也容易敲到竹槓。至於城門口,每天進進出出的人太多了,查不過來,要是挨個查的話,城門早就堵了。再說這是城裡,保不齊哪個看著不起眼的人就有背景,七通八通就能通上天。他們這種大頭兵也省得惹事了。」
    向小強點點頭,邊騎車邊觀察這現在的徐州城。這可是他的故鄉啊。
    唉,看起來真不怎麼樣,到處都灰濛濛的,比城外規整點,道路也比較窄,最多並排開兩輛汽車。柏油路面,不想城外的土路。但柏油路也是坑坑窪窪的,有些大坑裡還有積水,結著薄冰。
    兩側主要都是低矮的建築,一兩層,大部分是青磚的老式房子,偶爾還有水泥的西式樓房。
    ……
    這裡沒有南京街頭那種欣欣向榮的景象,沒有電車,沒有豪華老爺車,連黃包車也不多。沒有百貨商場,甚至沒有大廣告牌子。
    街頭行人幾乎都是灰色、黑色的大棉襖,抄著手弓著腰,慢慢地走。南京街頭,乞丐差不多就穿成這樣了。但在這裡,穿這樣的都是普通市民。
    偶爾有一輛黃包車跑過,上面坐著的人,穿的不是綾羅綢緞、狐腋貂裘,就是西裝革履、戎裝佩劍。總之都是鮮衣怒馬之輩。
    ……
    窄窄的馬路上,半天才有一輛小汽車駛過,捲起一陣塵土,踏板上還站著兩個背槍的兵。
    看到的除了極少的達官貴人,就是廣泛的貧民。沒有南京街頭那種大量的中產階層市民。
    時不時還有一輛騾車「呱噠呱噠」跑過,拉著滿噹噹的煤,煤黑子縮在黑乎乎的大棉襖裡,揮動鞭子「得兒駕」地趕著,灑下一路煤渣和牲口糞蛋。
    污水。塵土。垃圾。灰色,一切都是灰色。
    ……
    戶部山,是徐州城內南部的一個小山丘,當年項羽定都彭城,曾在山頂建閱兵用的「戲馬台」,而成為徐州的第一勝跡。1624年,徐州戶部分司署為避水患遷往戶部山。戶部山因靠近城池,有錢有勢的官宦之家和富賈豪門紛至沓來,成為了富戶們爭相趨居之地,久之,在戶部山居住便成了富貴和身份地位的象徵,所以有「窮北關,富南關,有錢人住戶部山」之說。徐州的戶部山和戲馬台,就相當於南京的十里秦淮和夫子廟了。
    到了戶部山這一帶,才看到了些繁華的景象,頗林立了一些酒樓茶館。路邊停的小汽車也多了些。
    他們要找的這家酒樓,就在戶部山的前街,叫「天雲樓」,雖然叫「樓」,但只有兩層,不算很大,在這條街林立的酒樓茶館中間,不算很醒目。
    館子不大,幌子不小。門口掛了四個幌子:包辦宴席、南北大菜、隨意便餐、應時小賣。
    兩人門口停好車子,摘掉墨鏡,對門口蹲著剝大蒜的小夥計一指,吩咐道:
    「不鎖了,給看著點啊。」
    小夥計一看他們的樣子,連忙應道:
    「您放心先生,保證丟不了!」
    進門大堂夥計樂呵呵迎上來,手巾一搭,往裡讓人:
    「呵呵,二位,吃炒菜還是包席?怎麼著,樓上雅間?」
    向小強大咧咧一笑,用家鄉話答道:
    「弄個雅間,俺弟兄兩個喝兩盅。」
    他然後往櫃檯後一努嘴:
    「那是你們老闆吧?」
    「沒錯,就是!」
    「老闆貴姓?」
    「呵呵,俺老闆姓孫!」
    「哦,呵呵……」
    向小強點著頭,又看了那個孫老闆一眼,確定沒錯,就跟夥計上樓上雅間點菜去了。
    叫了幾個徐州的當地菜。向小強照顧肚子疼是南方人,吩咐少放辣椒。結果端上來一吃,還是把肚子疼給辣得直哈哈。
    向小強和張大彪都吃得有滋有味的,向小強也是好久沒吃到家鄉菜了,幾乎把接頭的事扔在一邊,好像今天來的主要任務就是吃。
    「隊……不,佟大人,」肚子疼苦著臉咧著嘴,「您不是吩咐了少放辣椒嗎?怎麼還這麼……」
    向小強看著他這可憐的南方淫,哈哈笑道:
    「已經放的夠少了,你看這還有辣味兒啊?吃吧,這兒當地有一句俗話:『能吃辣,能當家』。」
    肚子疼苦著臉道:
    「唉,所以說您是隊長啊,當著我們全隊的家,當然能吃辣了。我是給您當弟兄的,沒您能當家,當然沒您能吃辣啊!」
    不管這句話是奉承還是自我解嘲,反正向小強是當成奉承話來聽了,美滋滋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向小強掏懷表一看,說:
    「差不多了。」
    肚子疼點點頭,放下筷子抹抹嘴,檢查一下槍彈,下去接頭了。
    肚子疼來到樓下,避開大堂夥計,裝著半醉的樣子,往櫃檯上一撐,噴著酒氣道:
    「老闆,茅……房在哪裡?」
    掌櫃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向後一指。
    過一會兒,肚子疼出來了,又醉醺醺地往櫃檯上一靠:
    「掌櫃的……貴姓啊?」
    「免貴姓孫。」
    「呵呵,孫……孫掌櫃,不認得在下麼?」
    掌櫃的皺皺眉頭,打量他兩下:
    「恕我眼拙。」
    「呵呵,」肚子疼不經意地瞥瞥兩邊,小聲說,「孫……孫老闆上個月還到俺少東家櫃上照顧過生意哩!嘿嘿,貨款還差著點,今天俺少東家讓俺來照顧照顧掌櫃的生意,順便看看掌櫃的手頭寬綽不。」
    孫掌櫃閃過一絲驚詫,又打量他兩下,小聲問:
    「敢問貴上的寶號是……」
    肚子疼飛快地左右瞥兩眼,一字一字小聲道:
    「洪……記……大……藥……房……」
    孫老闆臉色驟變,下意識往門口看了一眼,穩穩神,聲音乾澀地問:
    「敢問……小老在貴寶號賒下的貨物是?」
    「呵呵,藥品,不多,就兩味……」
    「敢問是哪兩味……」
    肚子疼又偷看了看左右,再次壓低嗓子道:
    「硃砂,明礬!」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31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10集 放長線,釣大魚
    「哦……」掌櫃的臉上的汗立刻滾下來了,先變得煞白,然後漲得通紅,乾嚥了口唾沫,警惕地望了望四周,顫聲問,「『洪……洪記』的老東家,洪老闆,身體還好麼?」
    「唉,過世了。現在整個兒「洪記」,就是俺們家大小姐當家……」
    「哦……」
    掌櫃的見暗號全部答上,完全確認了,扯過手巾,擦擦臉上的汗,強笑著說道:
    「『洪記』的大先生啊,……那沒說的,好酒好菜招呼……先上樓,回頭讓廚房給加兩個菜……呵呵……」
    ……
    肚子疼回到樓上雅間內,告訴向小強已經接上頭了。
    「不過,佟大人,」他眼睛閃爍著,吞吞吐吐地道,「這個人不是家裡直接派過來的。」
    「嗯?」
    向小強盯著他,示意繼續說。
    「這個人,」肚子疼望著他,吞吐著說,「好像是您家裡的。」
    「我家裡的?」
    向小強一想,馬上明白了,意思是說這個孫老闆不是東廠的人,而是當地天地會的。向小強是天地會的姑爺,自然是「他家的」。
    因為東廠的間諜都配有電台的,但這裡沒有。孫掌櫃根本沒接到東廠的通知,要協助來人。所以顯得特別突然。
    肚子疼也是個人精,他的意思是,這個孫老闆看來比較膽小,再加上徐州城裡剛剛屠殺過「南明奸細」,他也像個驚弓之鳥一樣。所以,最好先不要貿然跟他說明任務,趕快回去和東廠聯繫,要他們再安排一個正牌的東廠間諜。正牌東廠間諜的水平、可靠度等,都不是這些良莠不齊的當地天地會能比的。
    向小強擱下筷子,心中也有些不滿。這麼重大的任務,有多大的意義,女皇知道,鄭侯爺知道,東廠不可能不知道。現在就安排了這麼個「土八路」充數。太捨不得本錢了吧?
    肚子疼也看出他的不滿,試著解釋道:
    「佟大人,那邊兒可能也是沒辦法。要是我們計劃不變,落到天津那邊兒,那接應肯定都沒說的。現在倉促之間,我們又搞了那麼一出將計就計,怕是家裡也得安排,一時來不及,也是有的。再說,徐州這兒雖說也重要,但人員配備上肯定和京津還沒法比的。」
    向小強沒說話,捏著下巴琢磨。剛才十一點和東廠聯絡的時候,告知戰俘列車已經開到明光了。這還是十一點的消息。從浦口到徐州算,到明光就有三分之一了。雖說昨夜開得很慢,但白天已經快起來了。照這個速度,最遲今晚就能到徐州。還得在徐州附近選址劫車,現在連在南邊還是北邊都沒定下來。沒有熟悉當地的人幫助,根本不可能。
    商量了一會兒,還是沒定論。
    向小強看看肚子疼,眼巴巴的在等著自己拿主意。
    他下定決心,說道:
    「不了,那樣來不及,就用他了。子騰,去把他叫上來說吧。」
    肚子疼見他下了決心,好像自己也有了主意,一咬牙:
    「行!」
    ……
    孫掌櫃雙腿都打著顫,幾乎是被肚子疼扶著上樓的。一進門,向小強看到這個樣子,立馬覺得不行,這樣的人不好用。肚子疼看著向小強,也是一臉苦相,撇撇嘴,意思是算了。
    向小強正想開口,孫掌櫃扶著椅子慢慢坐下,煞白的臉滾下豆大的汗珠,嗓子顫聲說到:
    「陛下……陛下還好吧……」
    向小強很意外,和肚子疼對視一眼,心想他怎麼知道我見過女皇?或者是表忠心的套話?
    「哦,」他笑道,「陛下安好。」
    「安好就好,安好就好……」孫掌櫃用袖子抹了一下額上的汗,猛然抬頭,眼中放出熱切的光,「既然陛下安好,就先接到我這裡安頓吧,這裡吃的好住得好,我來安排房間,保證隱秘……陛下萬金之體,在外面風餐露宿、躲躲藏藏的,是我們臣子之罪啊……主辱臣死啊……」
    向小強的心臟彷彿被大錘雷了一下,感到瞬間窒息。他深吸一口氣,飛快地和肚子疼對視一眼。
    兩人都有數了。
    ……
    他們沒給孫掌櫃提過女皇的一個字。而且能肯定,孫掌櫃也沒接到過東廠的任何指示。就是東廠給他指示,也不會讓他去協助「救女皇」。
    那麼,誰給他的指示呢?
    粘桿處。
    但是,剛才接上頭的時候,他怎麼沒問女皇的事?現在只隔了一會兒,怎麼就突然冒出這茬來了?
    還有,剛才接頭時,他只是緊張而已,現在幾乎連站都站不住了。
    凌晨夜裡,明朝女皇座機在清朝空域墜毀,現在已經是中午了,足夠清朝粘桿處從曰本那得到消息,傳令各地分署了。從城門上的人頭看,徐州剛剛對明朝人員進行過大規模搜捕屠殺,全城的軍警憲特都還處在高速運轉狀態,今天就接到這麼「重大」的信息,肯定會相當高效的佈置任務,設下圈套。這個孫掌櫃剛才就是出去通知人去了。現在粘桿處認為來接頭的肯定是和救女皇有關,否則不會在剛剛大搜捕過後冒險活動。
    聽到要自己參與誘捕明朝女皇,這個孫掌櫃才會嚇成這樣!
    ……
    這些念頭在向小強腦子裡瞬間閃過。他使了個眼色給孫掌櫃背後的肚子疼。肚子疼微微點頭,閃身出了雅間。
    剛剛片刻,他就退回來了,神色慌亂,在孫掌櫃身後對向小強使眼色,輕輕比劃著。
    向小強明白了,樓下已經來人了。已經走不掉了。
    向小強自己心中也慌亂之極,但還能勉強保持表面平靜。他沖肚子疼使了個嚴厲的顏色,叫他穩住。
    這小子畢竟也是東廠訓練出的職業特工,幾秒鐘後臉就正常了。
    孫掌櫃說完話後一直盯著自己的膝蓋,下巴上的汗一下一下往下滴,好像是個等待判決的囚犯一樣。肚子疼也在盯著向小強,等著他拿主意。
    向小強看著他們的樣子,深吸一口氣,對自己默默說道:
    你緊張,有人比你還緊張……不要慌,這沒什麼……那時在浦口粘桿處,處境比這還危險,不是也逐一擺平了麼……這算什麼?東廠和皇室重金請你來帶隊,不就是碰上這種事,你比別人行麼?冷靜,冷靜,想對策……
    冒充粘桿處軍官,現在貌似不行了,剛剛才用明朝暗號接過頭。倒也不是剛接過頭就不能再冒充,可要是現在亮出粘桿處的身份,就少不了被扣住,一番調查、對質、盤問。那樣還是走不了。
    不管怎樣,先得從這個酒樓出去。最好能出城。那時候就好發揮了。
    不管是警察查犯罪組織,還是反間諜機關查間諜網,都希望捕到的魚盡量大,他們都有個特點,只要一天覺得還可能捕到更大的魚,就一天不會收網。
    現在要的就是他們別收網,放長線釣大魚。至少別在這個小酒樓裡、這個城裡收網。那樣根本跑不掉。
    ……
    向小強目光一閃,裝作有些懷疑地望著他:
    「孫掌櫃,我還沒提陛下的事,你怎麼知道的?」
    孫掌櫃一愣,抹了把汗,露出坦然的神色,強笑道:
    「呵呵,這個……你有你的上線,我也有我的上線啊……呵呵,這次要不是陛下出了事,事關重大,上峰是不會讓我們這樣橫向聯繫的……你說是吧……」
    向小強暗自笑道:你個老狐狸,嚇得半死了還能鄒出這麼貌似合理的理由來。
    他略有些信任地望著孫掌櫃,猶豫著道:
    「那你這裡條件怎麼樣?舒適嗎?」
    孫掌櫃一聽,雙眼立馬放出光來,也不怎麼緊張了,搶著道:
    「儘管放心,後邊有上好的客房,收拾得乾乾淨淨,回頭再用好香熏一下,熱水我讓人燒,保證隨要隨有,十二個時辰不斷……吃得也放心,雖不筆大內御廚,也儘是些山珍海味,廚子都是蘇北最好的……」
    向小強看他迫切的樣子,心中反而篤定了,又關切地問道:
    「這個,最要緊的是,你這兒安全嗎?」
    「安全?安全安全!儘管放心!」孫掌櫃完全不緊張了,口沫橫飛,拉生意的勁頭都拿出來了,眼中透著對功勞的渴望,「你看,雖然舒服,可俺這是小酒樓,不起眼,平日裡客人都不多的,一般的小夥計,我也不讓他們往後邊跑。要是……要是陛下真來下榻,這段時間我就晚開門,早打烊……總之放心,你跑遍整個徐州城,也找不到比俺這裡還安全、還舒服的地方了!怎麼樣,陛下啥時候來?現在在哪兒?」
    向小強又是很猶豫的樣子望了肚子疼一眼,肚子疼悟性也夠好,馬上配合了一句:
    「是啊,陛下總在外面躲著也不是辦法,要不跟他們說說,先把陛下接到孫老闆這兒來躲一下?回頭再跟家裡聯繫看怎麼弄,是暫避一陣等風頭過去,還是怎麼的。」
    向小強又「考慮」了一會兒,彷彿下定決心的樣子,點頭道:
    「行,馬上就去跟他們說,讓他們把陛下帶來!還得商量一下怎麼弄,是化裝還是啥的。」
    孫掌櫃一聽,立馬身子前傾:
    「陛下現在在哪裡?我跟著一塊兒去吧?今天看城門的那個排,我裡頭有人,我跟他們上頭熟得很,進門的時候打聲招呼就行,保準沒麻煩。」
    「是嗎?那樣最好,那樣最好,」向小強很欣慰地點點頭,和肚子疼對視一眼,笑道,「這樣就更安全了……這樣吧,孫掌櫃,你現在就跟我們一起去城外接頭地點,那兩個陛下同飛機的保鏢,他們把陛下藏起來了,現在嚇的跟什麼似的,誰也不相信,連我都防一手,不肯讓我知道陛下藏在哪裡。孫掌櫃,你去跟著一塊兒說說,咱爭取今天就讓陛下到你這兒,吃上熱乎的,住上暖和的。」
    「哦,這樣啊……」
    孫掌櫃頗有些意外,他以為跟著向小強他們就能直接找到女皇呢,沒想到還得拐這麼一個彎,而且聽他說的,那頭還像個驚弓之鳥一樣,不小心就會嚇飛了。
    他摸摸下巴,眼珠子轉幾下。向小強很欣喜地樣子,對肚子疼笑道:
    「呵呵,這下好了,起碼今天晚上陛下不用在外面過夜了。呵呵,要是回頭再能把陛下救回去,咱們立下了這救駕大功,將來調回去,可不是一輩子榮華富貴麼。」
    肚子疼也眉開眼笑地:
    「哈哈,是啊,是啊……」
    孫掌櫃看看他倆的臉,一拍大腿:
    「好,咱馬上走!」
    ……
    三人下到樓下,孫老闆突然想起來地說:
    「哎呀,我得給後邊交代一下,讓人給我看著店。」
    說著跑到後邊去了。
    這時候店堂裡一個坐著喝悶酒的穿長衫的客人站起來,慢吞吞地踱到店夥計旁邊:
    「小二,茅房在哪裡?」
    「在後邊!進去往右一拐就是!」
    那個大個子點點頭,也慢吞吞地踱到後邊去了。
    向小強和肚子疼對視一眼,都明白是咋回事。他悄悄打量一圈店內的客人,有那麼兩三個散客,還有一桌喝酒的,都是穿長衫的彪形大漢,抽著煙,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不時地往這邊瞥一眼。
    要是不注意的話,這桌客人也就是普通喝酒的。但現在向小強和肚子疼心裡已經有數了,這幾個人還是能看出一些破綻。比如,都穿長衫,雖然顏色不一樣,但式樣、新舊都差不多。而且他們清一色的彪形大漢,塊頭差不多,不像別的桌那樣有胖有瘦。就像相聲裡說的,河裡釣的魚和菜市買的魚,一看就不一樣。
    向小強和肚子疼都盡量地不去注意他們,還是一副既緊張又興奮的樣子,倆人鬼鬼祟祟的站在店堂裡,時不時耳語兩句,透著對「救駕之功」的期盼。
    過了片刻,孫掌櫃笑嘻嘻地跑出來,說道:
    「行了,咱走吧!」
    到了外面,向小強回過頭,裝著看這家酒樓的招牌、再確認一下店名的樣子,餘光瞥到剛剛到後面「上廁所」的那個「散客」,也慢吞吞地出來了。
    ……
    三個人,兩輛自行車,孫老闆坐在肚子疼的後座上。為了求逼真,他一路還不時地回頭張望,看有沒有人跟蹤。要是連頭也不回,明顯太假了。
    ……不過不管真假,向小強還真的沒發現被跟蹤的跡象。
    直到出了城門,仍然沒發現有人跟著。他心中一陣狂喜,回頭望著漸漸遠去的城牆,頓時有種虎歸深山的暢快感覺。
    放長線釣大魚,自己拋出了這條大魚,對方還真的把線給放長了。嘿嘿,且不管你是釣魚線還是鋼絲線,到客店裡給你一老虎鉗剪斷。
    ……
    「大……大人!」
    肚子疼的自行車靠近自己,猶豫著叫道。他想叫向小強「大人」的,馬上想到現在身份不是粘桿處軍官,而是「南明間諜」。但他馬上腦子一轉,想到南明間諜也是叫「大人」的,就把這個「大人」叫了出來。
    向小強瞥了一眼他後座上的孫掌櫃,答道:
    「嗯?怎麼啦?」
    肚子疼猶豫一下,喉嚨乾澀地道:
    「後面好像有輛汽車。」
    向小強猛地回頭,看到身後幾十米遠,跟著一輛軍用卡車。
    他立刻緊張起來,胸中彭彭打鼓。這輛軍車是不是跟蹤我們的?難道他們要收網?不等釣出「南明女皇」了?
    要是跟蹤的話,話說有這麼跟蹤的麼?不要說大軍車,就是小轎車、自行車跟在後面都顯眼得要命!這可不是後世二十一世紀!
    他迅速望向孫老闆。孫老闆的臉「唰」地變白了。
    向小強一咬牙,正要讓肚子疼往旁邊小巷子裡拐,就聽身後一陣凌厲的喇叭聲,他回頭一看,那輛軍車越開越快,幾乎就直衝著他們撞過來。
    兩人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大軍車「嗚——」開過去了,捲起一陣嗆人的塵土。
    向小強和肚子疼都是一陣輕鬆,出了一後背冷汗。看看孫老闆,也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看看向小強,強笑道:
    「呵呵,可把我嚇壞了,還以為要被捕了呢,呵呵……」
    ……
    沒想到幾分鐘後,後面又是「嗚——」地馳過一輛大軍卡,夾著灰塵衝到前邊去了。
    三人雖說各懷鬼胎,但都是分外奇怪。這是怎麼了?
    但很快就有了答案。
    兩人同時捏住車閘,目瞪口呆地望著前方。
    兩輛大軍卡停在路邊,還停著一輛小轎車。幾十個荷槍實彈的大兵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洩不通。
    向小強看得出來,還不是一般的大兵,都帶著袖章,是憲兵。
    而他們圍住的地方,正是小分隊住的客店。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31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11集 眼鏡少女

    遭了,他們被捕了!
    向小強第一時間閃過可怕的念頭。
    他呆呆地望著被圍住的小樓,鬢角上汗珠慢慢滾下來,掛在下巴上。
    轉眼間,又是第三輛軍車馳來,「嘎——」地剎住,後板放下,嘩啦嘩啦跳下十來個憲兵,都是荷槍實彈,還戴著鋼盔。還有三人抬下一門馬克沁重機槍,架上輪子,推到路邊,對著路的一側。
    向小強這才發現,路的另一邊,還有另一門重機槍,對著路的另一個方向。兩門機槍把這條路整個封死了。
    不對啊,如果是抓人,機槍應該對著客店才對啊。怎麼反而對著外邊?
    這架勢好像是封鎖啊。防備的不是客店裡,而是外圍啊。
    肚子疼好像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望了他一眼,悄悄一努嘴,意思是咱先站在路邊,先看看。
    「喂,幹什麼的?靠邊!」
    一個憲兵端著槍過來,衝他們喝道,槍口快要戳到向小強胸口上了。
    「沒……沒啥,」向小強很害怕地陪笑著,往後退,用本地話回答,「俺是過路的,這咋了,咋不讓過了?」
    憲兵打量他們兩眼,見他們穿著長衫,騎著車子,便沒找他們麻煩,只是哼了一聲,揮揮手:
    「靠後靠後,過路的繞道吧,這封死了,不讓過了!」
    「啊,好好……」
    兩人很識趣地推著車子往後退了幾步,靠在路邊,和其他圍觀的一塊兒看。
    儘管外圍有幾個憲兵維持秩序,還架起了重機槍,但周圍還是圍了很多百姓,都在伸著腦袋,拚命往前看。很多人不明白怎麼回事,互相打聽。
    機槍都出來了,應該說,這陣勢很嚇人了,可平時一貫膽小怕事的老百姓還是像打了興奮劑一樣,好像能看到一眼,死也不在乎的樣子。
    憲兵吹著尖利的哨子,向天空「啪」地放了一槍,人群「轟」地一聲,向後退了退,還是越聚越多。
    比較靠前的老百姓開始小聲地哄傳四個字:
    「明朝女皇……明朝女皇……」
    向小強耳朵像被誰提了一下,仔細聽著,是這四個字。
    向小強和肚子疼看著對方,都一臉的不可思議。孫掌櫃望著他倆,又望著人群裡邊,臉上急劇變色。
    他萬沒想到誘捕南明女皇的首功,居然會被人捷足先登。他咬牙切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失望、驚詫表露無遺。
    裡面一個恭敬而又興奮的聲音傳來:
    「朱……朱佑榕小姐,您看都這樣了,再裝聾作啞也沒用……您放心,我們只要您上車……我們保證以禮相待……」
    說話的人很小心,明明知道朱佑榕是女皇,但只敢叫她「小姐」,不敢以「陛下」等稱號相稱。他知道清朝這邊這種事不是鬧著玩的,叫錯一個字,自己就變成政治犯。
    另一個女孩子聲音辯解著:
    「你們真的搞錯了……她不是朱佑榕……真的不是……」
    向小強對肚子疼使個眼色,倆人把車子鎖在路邊,趁還擠得動,和孫掌櫃一起擠到前邊。
    客店大門口的牆下,兩個女孩子被逼在角落,緊張地望著眼前的一群軍官、憲兵、和無數黑洞洞的槍口。
    四五個人高馬大的軍官把她們堵在牆角里,每人肩章上都有粘桿處的黑蜻蜓標誌。
    其中一人還拿著一張報紙,神色既興奮又緊張,對說話的那個女孩子說道:
    「我不要你說,我要她自己說,她不是朱佑榕,那是誰?她的照片就在偽明報紙上,還說不是?」
    哦,原來那是一張明朝報紙,上面有女皇的照片。粘桿處得到消息不久,大概一時找不到朱佑榕的專門照片,找了一張從前的南明報紙,有朱佑榕照片的。不過清朝不可能有南明報紙的。估計這也是在粘桿處裡才有。從敵方公開出版物上分析情報,這是情報機關的一項基本職能。
    兩個女孩都穿著洋裝,別說,其中一個長得還真像朱佑榕。衣著高雅,瓜子臉,杏核眼,纖挺的小鼻子,長頭髮用發卡攏著,就是好像比朱佑榕還小一點,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緊張地睜著大眼睛。
    另一個女孩子年齡比較大一點,約有二十五六歲,穿著較樸素,長得很淡雅恬靜,戴著一副眼鏡,齊耳短髮,一身藍衣,好像個女大學生的樣子,伸臂護住年紀小的少女,像護住自己的妹妹一樣,但卻顯得很嫻靜,文文雅雅地說:
    「我告訴你們了……你們都搞錯了,她不是……」
    她的聲音很好聽,而且是南京口音。
    為首的軍官笑道:
    「你已經說得夠多了,現在我不要你說,我只要聽朱小姐說……」
    「我已經告訴過你們了,她不是朱佑榕,她聽不見,也不能說話……」
    「呵呵,朱小姐,我們那麼有風度地請您,您還是一味地裝聾作啞,您不嫌丟身份嗎?」
    眼鏡少女皺著眉頭,歎了口氣,很無奈地道:
    「我說過了啊,她是『林福記』公司的大小姐,從小失聰……我是她的家庭教師……」
    「哼哼,還什麼公司,明明一口南京口音……」
    「我們是浦口人呀,口音當然比較像南京的……好了,不跟你們說了,我們買了火車票,還要趕火車……」
    說著就要護著年紀小的女孩往外走,當然走不出去,兩個軍官一站,就把她們擋回去了。
    眼睛少女也不生氣,只是皺著眉頭望著他們,又有點懇求地道:
    「真的,長官,我們真不是你們要找的人,讓我們走吧。」
    ……
    向小強確定了和自己沒關係後,邊也伸著脖子看,一邊聽人群裡的議論。慢慢知道了怎麼回事。
    就在向小強他們在城裡接頭的時候,幾個粘桿處的下級軍官帶著那張有朱佑榕照片的報紙,騎著車子來這家店檢查,問老闆店裡有沒有長這樣的少女。老闆看照片,覺得住在二樓雅間的兩個少女,其中一個很像。他們馬上上去找,正看見兩個女孩子下來跟老闆結帳退房,其中一個女孩長得的確很像朱佑榕,年齡也差不多,另外照顧她的那個大些的少女還是南京口音。幾個軍官把她們叫住盤問,那個「朱佑榕」就裝聾作啞,年齡大的眼鏡少女就東拉西扯,說她們是哪裡哪裡的,誰誰誰的大小姐……
    粘桿處軍官一邊派人通知城裡,一邊盤問,足問了半個鐘頭,像朱佑榕的女孩子始終裝聾作啞,沒想到眼鏡少女看著挺斯文,卻滑得像條魚,先一腳踢碎個暖瓶,然後居然還能當著幾條大漢的面,拉著「朱佑榕」一下子跑出客店。幾個人追出來,卻根本找不到人。還是旁邊小巷子裡一陣狗吠,他們才找過去,正發現兩個女孩的逃路被一條惡狗堵住,那個「朱佑榕」不敢過,眼鏡少女正在努力驅趕呢。要不是恰好有這條狗,就真給她們跑掉了。
    這樣,他們越發肯定了這就是南明女皇朱佑榕,才有了客店前的一幕。
    那個軍官對「朱佑榕」還很尊敬,但對眼鏡少女就沒那麼客氣了:
    「說什麼都沒用,我們請的是朱小姐,你也得跟著走……好了,到我們分署裡去說吧,快點,不然我們動手了。對朱小姐我們不敢動手,對你別說動手,動腳都行。快點,不然我拉人了。」
    眼鏡少女皺著眉頭,顯得很煩躁,又看看周圍越聚越多的人,一跺腳,拉著「朱佑榕」的手說:
    「算了算了,跟他們去吧。」
    看她們終於認命了,幾個粘桿處軍官都一陣輕鬆。鑒於眼鏡少女很會逃跑,他們只是讓「朱佑榕」坐在小轎車的後排,把眼鏡少女和一車憲兵塞在一起。
    人群慢慢閃開一個口子,兩輛車陸續開出,最後一輛車的憲兵也在一個接一個上去。
    孫掌櫃臉色急速變換著,胸口劇烈起伏,喉頭不斷翻滾,突然,他扯開喉嚨,大喊道:
    「長官!等一下!」
    最後一車憲兵都朝這邊望過來。孫掌櫃臉漲得通紅,心想著,丟掉了誘捕南明女皇的大功,抓住南明奸細的小功可不能再丟掉了。他一手抓住向小強,一手抓住肚子疼,嘶聲喊道:
    「長官,別讓他倆跑了!他們是南明奸細,!」
    ……
    第11集(下)
    這人要是倒霉啊,天上掉泡鳥屎都能砸頭。
    向小強原準備把這個孫掌櫃騙到古黃河邊上,讓肚子疼下手,繩子一勒,綁塊石頭往河裡一扔,就完事了的呢。
    現在黑乎乎的大軍卡顛又顛,左右都是冷冰冰的鋼盔和軍大衣,還有長長的毛瑟步槍。
    向小強腦子很亂,不知道小分隊其他人怎麼樣了,是不是還在那家客店裡,也不知道自己二人被抓時候,他們看沒看見。剛才被捕的時候簡單搜了一下身,他們每人的兩支盒子槍和一隻盧格都讓搜出來了。當時粘桿處的人還很驚訝,一個人身上居然能搜出這麼多槍來。
    但是粘桿處的證件還在懷裡,沒被搜出來。向小強現在還不知道該不該拿出來,什麼時候拿出來,拿出來後怎樣說辭。其實亮出「身份」的最佳時機就是剛被捕的時候。但當時一陣慌亂,錯過了。
    向小強暫時想不出怎麼辦,便觀察對面的眼鏡少女。
    眼鏡少女靠在對面,閉著眼睛,頭靠在帆布蒙上,身體隨著顛簸輕輕搖晃,不知道是認命後的無所謂,還是在思考怎樣逃跑。
    雖說叫她「少女」,但大概也有二十五六歲了。很淡雅的鵝蛋臉,金絲眼鏡滑在鼻樑下面。櫻桃小口微微的努著,不時伸舌尖舔一下嘴唇,好像很不適應北方的乾燥。
    向小強開始是觀察、研究她,不知不覺就變成欣賞了。這麼個清新淡雅的「小尤物」……對,就是這個詞……這麼個清新淡雅的「小尤物」坐在面前,微閉雙眼,不時伸舌尖舔一下嘴唇……且不論她自己是否注意到,這個動作確實很性感啊……
    唉,自己生死未卜呢,就在這裡X蟲上腦了……向小強輕輕搖頭,暗自苦笑。
    靠近出口坐著一個粘桿處上尉,也在盯著眼鏡少女的面容看,好像也在欣賞她。不過,他還不時探身看一下這邊的向小強,看他有什麼小動作沒有。
    眼鏡少女好像感覺到臉上的目光,睜開眼睛,盯著粘桿處上尉看了一會兒,又盯著向小強看。和向小強對視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問道:
    「請問……你是東廠的還是錦衣衛的?」
    粘桿處上尉立刻衝她喝到:
    「問什麼?不許講話!」
    眼鏡少女彷彿被嚇了一跳,撇撇嘴,淡淡的道:
    「好,不說,不說……」
    眼鏡少女軟軟的帶著南京味的話,一下子打進了向小強的心裡。他想起了秋湫。
    向小強望著眼鏡少女,微微一笑,輕輕說道:
    「都不是的。」
    那個上尉發現自己被無視了,探身子怒視著他,獰笑道:
    「怎麼著,我說話不算是吧?」
    剛說完。向小強身邊的一個憲兵掄起槍托,向他肚子狠狠一搗。向小強眼前一黑,一片金星,半天才喘過氣來。
    他捂著肚子,咬牙暗罵:他***,真疼啊……
    眼鏡少女「啊」了一聲,怒視著那個中尉,嘴唇動一動,想說什麼,但還是嚥了回去,望著向小強,問道:
    「你……沒事吧?」
    粘桿處上尉「咦」了一聲,反笑道:
    「怎麼著,越說越來勁是吧?」
    眼鏡少女嘴唇翹了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還是靠在帆布蒙上,閉上眼睛。
    ……
    卡車載著最驕傲的俘虜,搖搖晃晃地繞過徐州城,進入城南邊。
    徐州城的南邊是幾座幾百米高的山:雲龍山、泰山(不是泰安的那個哦)、泉山、鳳凰山,加上一片不小的雲龍湖,稱得上是湖光山色,風景優美。
    但是這些山,在軍事上被稱為「高地」,位置很重要,因此,滿清陸軍幾大精銳部隊之一的徐州駐軍,主要駐地就在這裡。幾座主峰上都裝了無線電發射接收塔。
    和浦口一樣,徐州的粘桿處分署也在當地駐軍司令部裡,就在那座最高的「泉山」山腳下。
    和浦口粘桿處一樣,這裡的粘桿處臨時牢房也不大,也在地下一層。
    「先在這呆著!」
    後邊一推,向小強和肚子疼一前一後,兩個踉蹌,跌進這間小牢房裡。
    「光當!」
    背後鐵柵欄鎖上了。鐵欄杆外,點著一隻昏暗的小燈泡。
    只有他們兩人。向小強打量著周圍,不知這裡就著一間牢房,還是別處還有。
    剛才他們進粘桿處的時候,明顯感到整個分署上下瀰漫著一種狂熱的興奮。軍官們抓著文件跑來跑去,電話響個不停。
    看來他們現在全部興趣都集中在剛抓到的「南明女皇」身上了,一時半會兒是顧不上他們兩個小蝦米了。晚上想不想得起給他們送飯還不一定呢。
    ……
    「大人,」肚子疼仍然保持偽裝身份的稱呼,提醒道,「他們可能很快就要提審我們了,趕快想好怎麼說。」
    對啊!不錯,向小強一下想起來了,自己二人為什麼被抓?不就是去接頭了麼?為什麼接頭?不就是為了「救女皇」麼?
    他們很快就會來提審自己二人,第一件事,就要讓自己確認「朱佑榕」的身份。說是,還是說不是呢?哪種說法對自己更有好處?
    「福海,」向小強盯著肚子疼眼睛問道,「你說,他們多久會發現手裡的『女皇』是假貨?」
    肚子疼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一拍腦門,瞪大眼睛,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向他連使眼色。
    向小強很有悟性地把嘴閉上了。望著四周。
    肚子疼像一支訓練有素的獵狗,迅速把這間小牢房前前後後、上下左右搜尋了一遍,沒發現什麼。
    這件牢房很小,只有幾平米,而且四壁光光,沒有一件傢俱,只有角落有一隻馬桶。
    肚子疼又跑過去,居然也不嫌髒,貼著馬桶前前後後裡裡外外仔細看了一遍。仍是什麼都沒發現。
    向小強呆立在原地,心中琢磨這小子找什麼的?
    找竊聽器?
    這時候有竊聽器嗎?那玩意兒好像是冷戰期間才流行起來的。這時候就算竊聽,也就是用錄音機,但那玩意兒個頭多大,有沒有還不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肚子疼跪立起來,盯著向小強,好像很迷茫。然後,他又跑到鐵欄杆邊上,望著外面的走道。走到也是空空如也。
    他目光盯在了走道頂樑上的那只燈泡上。燈泡被電線吊著,無精打采地發著光。肚子疼睜大眼睛,使勁兒看,看了半天,好像在短短的電線上,還纏了一根細細的、很不起眼的細線。
    肚子疼「唰」地回頭,指著外面燈泡,眼神示意向小強。
    向小強立刻明白了。燈泡的黑色座子後面,大概有一隻小麥克風。從這個方向看不到,但是能看到纏在上面、和電線一起通進天花板的細線。
    這時候雖然沒有無線竊聽器,但是有線的,卻有。
    ……
    他們的頭頂上,一樓的一間辦公室裡,幾個軍官圍著桌上一隻小揚聲器。後面一部設備正在運轉,「絲絲」地把牢房裡的每一點聲響刻進一張黑膠唱片。
    一個坐著的上尉輕輕說道:
    「有五分鐘了。一人只說了一句話。第二句話是問句,說我們手裡的南明女皇是假的……還一直沒回答。老哈,你怎麼看?」
    那個姓哈的上尉倚坐在桌角上抽煙,彈一下煙灰,皺眉道:
    「這麼半天,大概是發現了。」
    突然,幾個人都趴到揚聲器上,全神貫注地聽。因為裡面又傳出一句話:
    「福海,待會兒我們就一口咬定,陛下是假的,真陛下還在外面沒被抓住。這樣他們對陛下看守可能鬆懈一點,陛下還有希望逃出去……」
    ……
    坐著的上尉「呼」地抬起頭來,指著揚聲器顫聲道:
    「他肯定發現話筒了,他在騙我們!」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32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12集 「納蘭小姐」
    第12集「納蘭小姐」(上)
    向小強和肚子疼發現小話筒後,覺得可以利用一下,兩人咬著耳朵商量了幾句。
    向小強小聲說:
    「現在的問題,要不要讓他們相信那個『女皇』是假的。」
    肚子疼說:
    「還有他們相不相信我們的話。畢竟是粘桿處,都不是白癡。」
    向小強點頭說:
    「對。你說,正常的話,他們大概要多久才會發現手裡的『女皇』是假的?」
    肚子疼邊想邊說:
    「很難說,他們手裡的陛下照片都是報紙上的……報紙上的都不太清晰……而且大都是正式的公共場合拍的,比如慈善拍賣會、新年舞會、艦船下水儀式等……我不記得有面部特寫,都是比較遠的距離拍的。對了,前幾年陛下登基前在英國留學,英國報紙也拍了不少……那個女孩和我們陛下也就是七八分像,要是她們沒說謊,真能確認她們是什麼公司的小姐,那粘桿處也不是一根筋。」
    兩人商量了一會兒,都覺得讓對方覺得女皇還在外面,這樣機會還比較大。這樣對方才會一心想抓到女皇,才會對他們威逼利誘、封官許願,自己假意答應跟他們合作,才有機會逃跑。
    雖然粘桿處肯定頭腦沒那麼簡單,雖然這只是兩人的一廂情願,但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試一試了。
    肚子疼剛要大聲說「幸虧真陛下沒被抓住」之類的話,向小強突然摀住他的嘴,搶先大聲說道:
    「福海,待會兒我們就一口咬定,陛下是假的,真陛下還在外面沒被抓住。這樣他們對陛下看守可能鬆懈一點,陛下還有希望逃出去。」
    肚子疼一愣,然後眼珠一轉,立馬欽佩地看著他,也很有天賦地配合道:
    「對啊對啊,我們就說抓到的這個陛下是假的……」
    ……
    牢房頭頂上的辦公室內,幾個軍官面面相覷。
    為首的那個上尉抬頭看著一圈同僚,面色漲得像個茄子:
    「你們誰相信他們的話?」
    幾個人互相看看,都搖搖頭,個個臉似鍋底。
    上尉摸出煙盒,顫抖抖的抽出一支含在嘴上,也不點上,聲音乾澀地道:
    「也就是說……我們抓來的那個南明女皇……根本就不是……」
    旁邊一個中尉趕緊劃火柴給他點上,猶豫地道:
    「安大人,也不見得就是騙我們的吧……也許是真的呢?」
    安上尉噴了口煙,靠在椅子上,長處一口氣歎道:
    「完了……都他媽白費了……***空歡喜一場……什麼?不是騙我們?那他們剛進去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假的。噢,剛進去就打算騙我們,先說了一句假話,隔了一會兒又說真話,有這樣的嗎?為什麼這麼半天都沒聲音?就是他們在商量怎麼將計就計,怎麼騙我們!我說你腦子怎麼長的?」
    然後他氣的一拍桌子,恨恨地道:
    「媽的,天雲樓那個姓孫的整個兒一飯桶加廢物點心,看著『朱佑榕』被我們抓走了,自己首功搶不到,立馬急眼了,自己把自己給暴露了。***,他就不知道要是他能沉住氣,繼續跟那倆偽明奸細呆在一塊兒,說不定現在就找到真朱佑榕了!媽的,這麼好的線索,被這個白癡自己給斷掉了!……哼哼,看著吧,我賭一個禮拜之內,姓孫的就得橫屍街頭!……***我們不保護他,丫純屬自找!」
    正說著,一個少尉跑進來,氣喘吁吁地報告道:
    「安大人,天……天雲樓的孫掌櫃……死了!」
    「姥姥!這也太快了吧?什麼時候死的?」
    「就剛才,估計是剛回到店裡就死了,現在屍體還沒涼透呢。」
    「怎麼死的?」
    那個少尉神情古怪,吞吐道:
    「勒……勒死的,就掛在後堂房樑上,全身脫得一絲不掛,身上……身上還用墨汁寫了字……」
    「什麼字?」
    「前胸寫『我不是人』,後背寫『我是漢奸』。……還……還提了一首反詩在牆壁上……」
    安上尉黑著臉問道:
    「什麼反詩?」
    少尉弱弱地掃視了一圈長官,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張紙,小心念道:
    「縞素臨江誓滅胡,
    雄師十萬氣吞吳。
    試看天塹投鞭斷,
    不信中原不姓朱。」
    ……
    「啪!」
    安上尉一拍桌子,吼道:
    「姥姥!不姓豬,還不姓狗呢!什麼人幹的,給我查!」
    少尉嚇得一哆嗦,連忙說:
    「剛看了一下,他……他店後的一個小夥計跑了,已經安排捉拿了……」
    「好了好了,」安上尉煩躁地揮揮手,「滾滾滾!」
    坐在桌子上的哈上尉把煙頭一丟,沉思道:
    「兄弟,話又說回來,可能下邊那兩個人根本就不知道我們抓到的是真是假,他們只是發現了話筒,隨便糊弄我們來著。」
    「哦?怎麼講?」
    「他們來是為了救朱佑榕,這個能肯定了,孫老闆這事兒就是明證。孫老闆跟他們出城前,最後跟我們的人說過,這兩個南明奸細也沒直接見到偽明女皇本人,還要跟女皇的保鏢再接一個頭,再拐一個彎的。所以,我們在客店外抓的那個朱佑榕,他們也不能肯定是不是女皇本人。因為他們還沒跟女皇的保鏢接上頭,不能肯定女皇是不是真的住在那間客店裡。」
    「那他們不能用眼睛看嗎?我們抓人的時候,他們在旁邊都看到人了,應該能分辨是真是假。」
    哈上尉微微一笑,說道:
    「兄弟,我們看照片認人,他們也是看照片認人。我們都認不准,他們怎麼就能認準呢?」
    「哎?對啊!」安上尉一拍腦門,「大家都是看報紙上的照片,難不成兩個普通小特務還真的面對面見過女皇?呵呵,真是的!」
    哈上尉也笑道:
    「還有,怎麼就那麼巧,為什麼那個戴眼鏡的『女大學生』偏偏是南京口音?為什麼氣質、言談舉止怎麼看都不像老百姓?反像是沾了皇家味兒的?還有,為什麼偏偏就在上邊通知我們擊落了偽明女皇座機,讓我們嚴加搜捕的時候?」
    幾個人「哄」的一下,又都燃起了希望——手裡這個「朱佑榕」很有可能還是真的。
    ……
    「因為你們都太聰明了啊。」
    一個譏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所有人都「唰」地扭頭望向門口,只見他們口中的那個「戴眼鏡的女大學生」正靠在門口,抱著胸,嘴角嘲諷地看著他們,眼睛裡都是戲虐。
    幾個人都愣了半晌,一時沒反應過來正在樓上被分署長官親審的人,怎麼突然站在門口。
    安上尉首先反應過來,站起來指著她喝道:
    「哎,你怎麼跑出來了?你不是在樓上麼?怎麼沒人看著你?」
    哈上尉突然奇道:
    「咦,你不是南京人嗎,怎麼會說我們北京官話?」
    這一說都想起來了,她剛剛這句北京官話字正腔圓。
    「啊,我明白了,」安上尉恍然大悟,「你是保護偽明女皇的女特,當然會說我們的話!和那倆奸細接頭的女皇保鏢,其中一個就是你!你個死丫頭,我說你怎麼那麼會逃跑呢,來人啊!」
    門外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
    「不用了!」
    眼鏡少女微微一笑,讓到一邊,一個四十多歲的少校陰沉著臉進來了。
    屋裡的幾個尉官趕忙站起來,站好了,齊聲叫道:
    「大人!」
    眼鏡少女淡淡地說:
    「薩大人。」
    粘桿處徐州分署長官薩克達少校連忙躬身回答:
    「有,有!」
    幾個尉官一怔,迷迷糊糊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眼鏡少女很客氣地對他笑道:
    「薩大人,看來弟兄們對我還有些誤解,您給說說吧。」
    「是是!」薩克拉躬身應道,然後直起身來,冷冷地對幾個手下咬牙道,「瞎了你們的眼睛……一群酒囊飯袋,廢物點心,鬼迷心竅,心裡除了貪功什麼都沒有的飯桶……你們可知道你們捉來了誰?」
    幾個尉官被他嚇得一愣一愣的,其中安上尉大著膽子問:
    「我……我們捉來了誰?」
    「這位,」薩克拉轉身恭敬地介紹道,「就是……就是……咳咳,就是……浦口分署尼瑪善尼大人的外甥女,這個這個……納蘭小姐!」
    第12集「納蘭小姐」(下)
    幾個下屬面面相覷。
    還以為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人物呢,鬧半天只是另一個分署長官的什麼外甥女?
    就算是浦口分署長官本人又怎麼樣?都是分署,和我們大人不過平級而已,犯得著這麼誇張嗎?
    薩克拉陰著臉瞟了他們一圈,又補充道:
    「這個……浦口的尼大人是我的老師,我的老前輩,呃,本官對他是很尊敬的。」
    這樣一說,底下人的疑問才算稍稍減輕了些,半信半疑地打量著這個頗美麗的「納蘭小姐」。
    安上尉很不甘心地又問道:
    「大人,那我們捉到的那個真的不是朱佑榕?那是誰?怎麼長得還那麼像?」
    門口一個怯生生的聲音:
    「啊喏……我可以……進來的嗎?」
    大家都往門口看去,門口那個「朱佑榕」雙手扶膝,輕輕鞠躬,長髮垂到臉前,口音相當生硬。
    「唉,可憐的小五,」納蘭小姐笑道,無奈地搖搖頭,「進來吧,和人家長得像又不是你的錯。」
    「小五」抬起臉,偷偷看了屋裡的每一個人,一溜小跑來到納蘭小姐身前,又是一個鞠躬:
    「宮門那薩依……」
    ……
    幾個人都看呆了,安上尉指著這女孩,結結巴巴地問:
    「這……這位是……」
    「呃,」納蘭小姐拍拍小五的肩,漫不經心地道,「這位是……浦口小林株式會社會長的女兒,小林五月。小林會長和尼大人是好友,拜託我教他女兒漢語。哦對了,薩大人……」
    「是,是。」
    薩克拉趕快躬身去聽。
    幾個尉官看看小林五月,又看看他們長官,又看看這個「納蘭小姐」,都清楚一件事,自己在被這位「納蘭小姐」當傻瓜耍。這個納蘭小姐甚至不屑編個稍微圓一點的謊來騙他們。
    但看看他們畢恭畢敬的長官,愣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納蘭小姐很客氣地對薩克拉笑道:
    「薩大人,第一,你的弟兄們耽誤了我的行程,害得我沒趕上火車,我可是真的買了火車票的……呵呵,你得賠我一張車票,火車票汽車票都行,最好下午就能走,我要回北京。呵呵,怎麼樣,不過分吧?」
    「不過分,不過分!坐汽車太辛苦了,坐火車怎麼樣?我給您安排一節包廂!」
    「呵呵,那倒不用麻煩,隨便有的坐就行……第二,」她仍舊很客氣、很和善地笑著,「我的專列現在還沒到蚌埠呢,我人已經到了這兒……呵呵,不要讓別人知道了啊,不然我讓你們都消失。」
    薩克拉一陣惡寒,背上起了一片冷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點點頭。
    其他幾個人聽著這句話,不禁又驚又怒,一齊盯著這個「納蘭小姐」,想從她汗毛孔裡看出她憑什麼能讓他們「都消失」。
    但薩克拉一個嚴厲的眼神,把他們都嚇了一下,都老實了很多。
    「第三,」納蘭小姐表情認真了些,若有所思地道,「這個『南明女皇』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一直在趕路,沒接到消息,你給我簡單說說,我判斷一下。」
    薩克拉趕緊給她介紹了一下情況。最後補充道:
    「女皇座機凌晨5點左右,在淮北西邊大約6公里處被發現。飛行員早上也抓到了。咱們粘桿處淮北那地方沒有分署,只有『站』,是歸咱們徐州分署管的,他們正在往這邊押解。不過飛行員一直堅持說飛機上沒女皇,是他開出來做夜間飛行訓練的,迷航了,摔到咱們的地方。那個曰本飛行員也在棗莊被救了,他叫吉田右衛門,駐平壤的陸軍航空隊少佐,左臂中彈,前胸、臉部中度燒傷,棗莊簡單救治後,正往這裡運。據他回憶,當時女皇座機的還擊火力很猛烈,他感到很突然,還沒反應過來,座艙內就已經起火了。他的那架戰鬥機殘骸上,彈孔很密集,中彈恐怕不下50發,淮北站的人看了一下,應該是7.92×57mm子彈。但吉田說對方開火時間很短,只有幾秒鐘。所以,射速這麼快的武器,可能是偽明秘密配備的某種新型機載機槍……」
    納蘭小姐認真地聽著,看著他,直到他講完最後一句,問道:
    「嗯,還有嗎?」
    「暫時沒有了。」
    納蘭小姐沉思了一陣,瞇起眼睛道:
    「嗯,飛行練習練到平壤。南明飛行員在說謊,這是肯定的了。」
    「納蘭小姐高見啊!」
    納蘭小姐沒理會他的恭維,先咬著嘴唇想了一會兒,然後說道:
    「先談談你們的看法吧。」
    薩克拉逮到了表現的機會,趕快把自己的分析說出來:
    「是這樣的,偽明女皇要到北方的話,自然是去秘密視察東江艦隊。自從去年南明皇室購入了這架遠程飛機後,當年春節前夕,朱佑榕就視察了一次東江艦隊。行程很隱秘,也是夜裡飛行。當時不管大清還是偽明,所有人都在猜測,這種視察會不會形成每年的慣例。這次看來清楚了。不過去年她是除夕的前三天才飛過去的,待了一天就回來了。今年提前了一個多月。應該是為了不讓人準確預測到日期行程,有意提前的吧。要是我們也會這麼做的。」
    納蘭小姐若有所思,猶豫著道:
    「不錯……不過也應該看到,去年是有戰鬥機護航的……南明的戰鬥機航程不到700公里,他們是先由南京的戰鬥機護航到中途的一個點,然後由東江基地飛來的戰鬥機接力護航。而這次,卻沒發現戰鬥機護航。」
    薩克拉趕緊點點頭道:
    「小姐說的不錯,這是個問題。」
    納蘭小姐看了他一眼,又自說自話地道:
    「也許這次想做的更加隱秘,所以沒驚動軍隊……也許,她很自信自己的行程沒人猜得到吧……」
    薩克拉接道:
    「這也是很有可能的。」
    納蘭小姐看著他皺眉道:
    「那我要你們是幹什麼的。」
    薩克拉臉上窘得一陣紅一陣白。旁邊幾個下屬一邊暗自竊笑,一邊猜測著這個納蘭小姐的身份。
    納蘭小姐發現薩克拉正在被屬下看笑話,揮揮手:
    「先讓他們都下去。」
    薩克拉輕出了一口氣,把屬下都趕出去,覺得臉上好受了些。
    納蘭小姐又問道:
    「南京的情報來了沒有?」
    「這個……還沒過來,不過,偽明皇室今天中午剛剛宣佈,女皇朱佑榕突然得了重病,不能出席今晚的皇室慈善拍賣會了,但她捐出的那幾件拍品仍然照常拍賣。」
    「哦,這樣啊……」納蘭小姐沉吟著,忽然兩眼放光,很有興趣地問,「拍品?她這次又捐了什麼?」
    薩克拉笑嘻嘻地道:
    「呵呵,還不是首飾、貂皮大衣什麼的……對了,偽明報紙上說今晚有一條鑽石項鏈挺值錢的,聽說底價就8萬明洋!」
    「她可真有錢啊……」納蘭小姐酸溜溜地說,「一條項鏈就八萬多……不過我告訴你,她那些底細我全知道……她很多首飾都是那些法國、意大利的大珠寶商白送給她戴的,她一個子兒不用花……她只要戴著誰家的東西露一次臉,那家的東西就會成為上流社會的寵兒……哼,什麼時候玩膩了,拿出來慈善拍賣,還能多買幾倍的價錢……錢一半捐給孤兒院救濟院,一半進自己口袋……哼哼,那妮子算盤打得很精呢。」
    薩克拉看著她一臉嫉妒的樣子,這種話題不敢插嘴,陪著笑嘿嘿著。
    納蘭小姐發現自己有些失態,咳嗽一聲,裝作漫不經心地道:
    「現在……先把下邊那兩人的錄音給我放一遍聽聽吧。」
    牢房裡的兩人明顯是發現話筒了,這麼半天只說了三句話,那張唱片已經刻滿了,取下來,放在一台電唱機上。
    「絲絲」的聲音過後,對話傳出來:
    ……
    「大人,他們可能很快就要提審我們了,趕快想好怎麼說。」
    ……
    「福海,你說,他們多久會發現手裡的『女皇』是假貨?」
    ……
    「福海,待會兒我們就一口咬定,陛下是假的,真陛下還在外面沒被抓住。這樣他們對陛下看守可能鬆懈一點,陛下還有希望逃出去……」
    ……
    納蘭小姐表情突然有點異樣,抬起頭,茫然地望著薩克拉,好像在回想著什麼。
    「納……納蘭小姐,您?」
    納蘭小姐斬釘截鐵地道:
    「再放一邊!」
    ……
    又接連聽了幾遍。
    她雙肘支在桌上,托著下巴,腦中不停的辨別著其中一個人的聲音。
    被粘桿處捉來的時候,在卡車上,他說過一句話。但當時是真人聲音,沒聽出什麼來。
    此刻,從點唱機中傳出的聲音卻喚醒了她腦海中保存的那個聲音。那個電話中的聲音。
    納蘭小姐舔舔嘴唇,瞇著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向——小——強。」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32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13集 皇家記者會
    「向小強?」薩克拉驚奇地重複著,「這是他的名字嗎?」
    「這個人……」納蘭小姐興奮地轉過頭來,面帶微笑,食指輕輕搖晃著,「……你們搞不定。……我親自來搞。」
    她一推桌子,站起來,在屋裡興奮地踱著步子,腦子裡的計劃開始醞釀了……
    ……
    南京紫禁城,奉天殿。
    奉天殿是南京紫禁城前三大殿的主殿,即俗稱的「金鑾殿」,北京紫禁城的「太和殿」即仿照它所建。
    從前,這裡是大明帝國百官上朝的地方,現在則是舉行重大慶典、皇帝接見重要人物、舉行重要活動、慶典的主要室內場所。
    今天,奉天殿又開門迎客,上方架設的水銀燈把大殿照得有如白晝,幾隻大火盆燒得很旺,松木塊「嗶嗶啪啪」響著,大殿空間雖大,但還是暖烘烘的,空氣中瀰漫著松木和檀香的清香,很舒服,很高雅。
    這次女皇陛下病得很突然,甚至有點蹊蹺,晚上要出席皇家慈善拍賣會,上午就突然宣佈急症病倒。
    朱佑榕也算是各國皇室中的一顆明星了,容貌皎麗,才華橫溢,而且通曉英法兩門外語,從前做公主的時候就經常代表大明外交出訪,也經常參加國內各種公眾活動,身體一直很好,從來沒有過「突然病倒」這種情況。
    而且,皇室好像絲毫沒有低調處理此事的意思,還特意選了這個盛大的場地舉行記者招待會,好像不這樣不足以表示皇室對新聞界的重視似的。
    各大報館的老闆、主編、記者們當然很滿意,畢竟這種進入大內採訪的機會不多。
    這也是一條好新聞。朱佑榕不論在國內國外都有很多追捧者。只要是她的新聞,一定是各大報紙的搶手貨。
    千百年來,皇室秘聞一直是小民最感興趣的東西,但從前不敢隨便議論,現在好了,既有電台又有報紙,明著報道,實在是過癮之極。而且現在的明朝報紙還不像曰本報紙,涉及皇室有的能寫有的不能寫,明朝這邊是只要你寫的東西不違憲,誰也管不了。南京的各大報紙一般都辟有「皇室版塊」,誰要是挖到了皇室的什麼內幕消息,特別是風流韻事啥的,當天的銷量準保翻倍。如果是比較紅的皇室成員,比如鄭玉璁這樣的,還會有狗仔隊專門扛著相機三腳架,埋伏在府邸和經常出入的場所周圍,伺機偷*拍。
    明朝現在雖然「憲政」才二十多年,還沒像英美那樣普選,政壇依然黨爭不止,亂象紛呈,但輿論卻很是厲害。南明民間從十九世紀便開始學西方辦報。再加上明朝沒有清朝那種文字獄傳統,向來不以言入罪,從前的「清流」變身為各大報社的主筆。到現在私人報紙電台已是極其發達,明朝報紙已經像法國報紙一樣,成了一股很重要的政治力量。
    大殿中央聚集了近百名記者,架著鎂光燈、三腳架、大相機,還有很多記者拿著鋼筆、筆記本,正在飛速記錄。鎂光燈不時「彭、彭」地閃過,冒出一股股白煙。
    金鑾寶座的正下方,放著一隻胡桃木講台,水銀燈的白光瀉在上面。一名西裝革履、白髮蒼蒼、慈眉善目的老者站在講台後,一面靜靜地喝著水,一面含笑地聽著台下一名記者的提問。
    「……那麼,既然皇室已經取消了陛下今晚的慈善拍賣會,那麼是不是……」
    「我再強調一下,」老者笑呵呵地道,頓時又是幾下鎂光燈,「沒有取消陛下今晚的慈善拍賣會,只是取消了陛下今晚的出席而已。拍賣會還是要正常舉行的。陛下病中也交代,孤兒院的孩子們還需要冬衣,救濟院的窮人們還需要食物,所以,拍賣會一定要辦好。」
    「廖大人,」那名記者不依不饒道,「您是皇室發言人,能代表陛下跟我們說話的。既然您說陛下玉體並無大礙,那想來的確是不嚴重了,怎麼又會影響到晚上的活動呢?還請大人解惑一二。」
    廖大人笑道:
    「本官雖是皇室發言人,但不是醫生。取消晚上的活動,乃是御醫建議的。大家都知道,有很多疾病雖說不嚴重,但休息卻很重要。陛下本人是十分不希望取消出席的,她很想跟大家見面。因為她知道,因為她的出席,拍賣會的氣氛可能會更好,可能會有更多的人士慷慨競價,孤兒和窮人們會得到更多的幫助……但經過御醫勸說,陛下也明白,她的健康並不只屬於她自己,還屬於整個大明帝國,屬於全體人民。所以,來日方長,陛下只有養好身體,才能更好的為大明、為大明人民謀福利。」
    廖大人嘴巴像抹了蜜一樣,慈眉善目地,老花鏡在鎂光燈中反射著光。下邊記者都在悶頭速記,還有幾個報社的漫畫手在現場畫漫畫速寫。
    然後,現場又喧鬧起來,眾記者爭著提問題。
    「好,第二排的左首的那位,請吧。」
    「廖大人,在下是《金陵商報》的記者,大人能透露一下陛下身染何疾麼?」
    廖大人微微一笑:
    「這個問題,開始就有人問過了。我說過,無可奉告的。」
    一片竊笑和竊竊私語,女皇的病況被渲染的越發神秘起來。
    「好,這位先生請。」
    廖大人示意後排一個高個子洋人提問。
    洋記者站起來,微鞠了一躬,微笑著說出一串英文。皇室的翻譯幾乎同時就譯成漢語:
    「廖大人,我是《泰晤士報》駐南京記者,三年前,陛下在英國留學時,我曾經有幸同當時還是永安公主的陛下合過影……」
    很多人都扭頭看他,廖大人也微笑著微微頷首。
    「……當時永安公主殿下曾準備應國王和王后陛下之邀,參加『瑪麗女王號』郵輪的開工典禮,但前一天因為身體不適推辭掉了……請問廖大人,陛下今天玉體染恙,可能和三年前的那次『不適』有什麼聯繫嗎?」
    眾記者都一片竊竊私語,還不知道陛下當年在英國就玩過這麼一出,有些人已經在猜測是不是有什麼病史。
    廖大人笑道:
    「這個,大家多慮了……我之前專門詢問過陛下的首席御醫。這位御醫從陛下幼年時候就一直負責陛下的健康事宜。據他所知,陛下從沒得過什麼長期的、或是慢性的疾病。所以說,陛下三年前的那次玉體染恙,和今天這次沒有什麼聯繫。……好,中間這位,請吧。」
    一個高瘦的男人站起來,雙眼炯炯放光,咧嘴一笑,露出白亮的牙齒。他聲音很亮地說道:
    「廖大人,本人姓圖門,是《大清日報》的記者……」
    大殿裡「轟」的一下開鍋了,所有人都轉身盯著這個瘦高個,猜測他是惡作劇還是怎麼的。
    幾乎在同時,四周鎂光燈「彭彭啪啪」地閃起來,大殿內頓時一片煙霧瀰漫。
    喧鬧中,廖大人沒說話,最初的驚詫過去後,他仔細地盯著下邊這個人,打量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這句話什麼意思,真的還是假的。
    圖門也毫不迴避,咧著嘴笑著,很挑釁地盯著廖大人的目光。
    大殿裡幾乎所有人都在猜測、詢問,只有他們兩人目不轉睛,安靜地盯著對方。
    ……
    《大清日報》,滿清的官方報紙。也是整個大清帝國現在的唯一一份報紙。
    一個三億多人的大帝國,到現在20世紀30年代,只有一個電台,一份報紙。
    這份報紙空洞、虛假,完全就是滿清朝廷的宣傳工具,靠強制訂閱保證發行量。在人均收入只有南明六分之一的北清,這份報紙的價錢卻是南明同等報紙的4倍。
    一戶全家大字不識的農民,要被迫拿出幾分之一的收入,訂閱好幾份《大清日報》。家裡有幾口人,就要訂幾份。不訂就要到家裡來捆人。
    就是這樣的一份報紙。它在國際上的名聲,比《真理報》還差。
    ……
    在一大堆中外記者面前,在全世界的鏡頭面前,大明皇室的發言人該怎麼說?
    要是讓禁衛軍當場拿下,或者驅逐出去,就可以繼續表明對清的強硬態度。但《大清日報》也是報紙,它的記者也是記者,不允許他提問或講話就抓人趕人,這又和大明一貫的新聞自由形象相矛盾。
    要是和其他記者一樣,請他發問,這就等於是給了「大清」的報紙和其他國家同樣的地位。這讓三百年來一直不承認「清朝」的大明帝國、大明皇室如何自處?
    邊上一名協從官員悄悄跑出去了。片刻後,幾個穿黑衣戴禮帽的人在大殿門口探頭探腦了。
    記者群又是一陣喧嘩,「彭彭」的鎂光燈又衝那幾個黑衣人閃起來,他們連忙退到外面去了。
    《大清日報》的記者輕蔑地瞥一眼門口,又是咧嘴一笑,很挑釁地和廖大人對視著,存心要等對方先開口。
    ……
    廖大人喝了口水,拉下臉來道:
    「圖門先生,鑒於你是偽清人員,而這裡是大明帝國的皇宮,所以,本官會讓人把你請出去,然後禮送處境。但這也是記者招待會,你是記者。我們大明一貫有尊重新聞自由的傳統。所以在把你請出去之前,我允許你提出你的問題。好了,講吧。」
    他放下水杯,面孔嚴厲地盯著他,腦中劇烈地思索他可能提什麼問題。
    「廖大人,」圖門提高調門,劈頭問道,「我有充足的理由懷疑你們偽明皇室在欺騙大家。偽明女皇朱佑榕根本沒生病!」
    ……
    一語既出,全殿嘩然。已經有幾個外國報紙的記者悄聲吩咐跟班,讓他們趕快去電報局占窗口了。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33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15集 血洗
    向小強和肚子疼大驚,對視一眼,連忙把這個少女扶到牆角坐下。
    眼鏡少女臉色蒼白,頭髮凌亂,頭顱向後無力地仰著,昏迷中手指仍然微弱地抽搐著,看得出來她經受了極大的痛苦。
    牢房裡沒有一件傢俱,水泥地很涼,向小強脫下長衫,鋪在地上,扶她坐了上去。
    兩人直起身來,都搓著手,望著對方,沒有一點主意。
    這個眼鏡少女到底是誰?
    因為有竊聽話筒,兩人不敢大聲說話,只是相互看著,心中各自想著。
    在城外旅店門口,他們可是親眼看著粘桿處把兩個女孩抓來的。當然,他們誤認為那個女孩就是朱佑榕。
    當時看這個眼鏡少女滿不在乎的,以為真是什麼公司的大小姐,真有些背景呢。怎麼又會受到拷問?
    她說她「什麼都沒說」,好像是受了拷問,而且堅持住沒招。
    兩人同時想到一個念頭:她也是大明情報員?
    肚子疼檢查了她一遍,看看她的手,手指一下下抽搐著。看看她的脖子、臉,很蒼白,只有嘴角有點瘀傷。
    肚子疼小聲道:
    「沒什麼明顯外傷。」
    向小強小聲問:
    「你看她受的什麼刑?」
    肚子疼舔舔嘴唇,很內行的道:
    「應該就是老虎凳。也可能是電刑。不出這兩樣。」
    向小強一股冷氣傳遍全身,下意識望了望上方,掩口唾沫,幾乎感到雙腿關節被老虎凳折斷的劇痛,還有電流流經全身的刺痛。
    「你……你看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肚子疼皺眉道:
    「難說。一般弄成這樣的,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不用冷水潑的話,他們今天是沒法再審了。唉,太可憐了……」
    向小強看著這個蜷縮在牆角、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少女,歎了口氣,心中著實揪緊了一陣。他小聲問:
    「你說他們在問她什麼?」
    「多半就是……」他看了一眼外面燈泡話筒,壓低聲音道,「多半就是問『女皇』是不是真的……」
    「不對吧?她們在客店那邊就說不是了。」
    肚子疼摸著下巴尋思道:
    「難說,因為清虜不一定信,清虜滿心盼望著他們捉到的就是女皇,肯定要逼問一番,讓她們承認。他們不敢對『女皇』用刑,就全下在她身上了……」
    向小強想了想說:
    「但粘桿處也不是死心眼,如果她們能說出什麼眉目來的話,也不會鑽牛角尖的。這位小姐難道是……」
    肚子疼猜測道:
    「可能她們是我們那邊的人,有別的任務的。那個浦口什麼公司的大小姐,就是掩護身份。粘桿處幾個電話一查,就識破了。然後就開始拷問了。」
    向小強點點頭:
    「可能如此。」
    又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下來三個人,打開牢門,對向小強吼道:
    「出來!對,就是你!快點!」
    向小強一凜,輪到自己了。
    ……
    樓上,向小強被按在椅子裡,兩個彪形大漢站在旁邊,對面辦公桌後面,一個少校滿臉陰森地盯著他。
    向小強看到少校軍銜,知道這大概是這個分署的長官。
    薩克拉瞅著他,慢慢地抽出一支煙點著吸了,噴出一股煙道:
    「說吧,她們來有什麼任務?」
    向小強一愣,她們?這麼說,粘桿處的人已經百分百認定她們不是『明朝女皇』了?
    他問道:
    「你問誰?」
    薩克拉使了個眼色,「砰」的一下,向小強臉上挨了重重一拳。
    他眼前一陣金星,身子幾乎倒出座椅,立刻兩隻大手把他抓回來,按好。
    向小強臉上劇痛,暗罵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拷問吧……
    對面薩克拉輕輕抽了口煙,繼續輕飄飄地問道:
    「現在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那倆女孩兒來有什麼任務?」
    向小強盯著他,舔舔嘴唇,胸中緊張地跳起來。他根本不知道那倆女孩是幹嘛的,更別說什麼任務。但看來對方是認準了她們是明朝的特務,還認準了她們要和自己聯繫。
    「快說……再問你一遍。我數到三。一……」
    陰森森的語調,向小強感到一陣強烈的恐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現在自己明明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那兩個大明女特工有什麼任務,不知道她們怎麼和自己攪在一起的。
    「二……」
    媽的,最要命的是,粘桿處不信,拳頭就在臉邊晃,說不說都會挨揍。
    但不知道她們是否真有什麼重要任務,亂說的話,可能會害了她們。
    「三!」
    旁邊的大漢一個黑虎掏心,向小強兩眼一黑,彎下腰去,抱著肚子喘不過氣來。
    他咬著牙,強忍著胃部的痙攣,好半天才吸進一口氣,心中怒極,抬眼掃著那個少校,心中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著他。
    好啊,你就牛逼吧……要老子能出去,你就完了……
    頭頂一陣劇痛,後面那隻手抓著他的頭髮把他拽起來,坐直了。
    薩克拉指著旁邊地上的一堆東西,陰陰地道:
    「怎麼著,你也想嘗嘗這玩意兒?剛才你那個女同僚骨頭倒是硬得很,昏過去兩回。你準備昏過去幾回?」
    向小強咬著牙,望著那堆東西,有銅線、有電表的,他忍著痛想著:女同僚?那就是說那個眼鏡少女了……她果真是受了電刑……但這玩意兒自己可受不了啊!老子***花錢穿越來就是受電刑的麼?
    薩克拉也盯著他,觀察著他的眼睛,心中想著,這麼弄一遍,他心裡就會認定,剛剛關進去的絕對是明朝女特工了。
    ……
    司令部大門口,一輛軍卡車停住,駕駛座探出戴大簷帽的腦袋,望著衛兵值班室裡還在打撲克的兩個兵,傲慢地按了兩下喇叭。
    兩個衛兵見來了車,匆匆跑出來,見到大簷帽,又看見肩膀上的粘桿處軍銜,立刻「啪」地立正。
    車上遞出一個小本子,丟出一句話:
    「你們徐州分署就在這司令部裡吧?」
    衛兵緊張地翻看證件,看到是北京總署的人,分外小心答道:
    「是,大人,就在裡邊,進去第二座小樓就是。」
    卡車後邊跳下一個粘桿處的士官來,提著一個很沉的大帆布袋。
    車上軍官收回證件,指著那個粘桿處士官,對衛兵道:
    「聽著,從現在開始,他看著你們。你們不許離開值班室,也不許往外打電話。」
    衛兵蒙了:
    「大……大人,怎麼回事?」
    軍官冷冷地道:
    「不關你的事。我們粘桿處的事,少打聽。開車!」
    橫桿升起,卡車開進司令部大院。
    粘桿處士官推著他們道:
    「好了,快點,進去吧!」
    那衛兵覺得不對,看著對方肩章上的黑蜻蜓,又不敢不聽,進到值班室裡,他們互看了一眼,問道:
    「長官,什麼事啊?弟兄們……弟兄們不敢礙長官們的事,可是,您得交代一下啊……弟兄們……畢竟都是司令部警衛連的編制,不歸……不歸粘桿處管的。」
    士官冷笑一聲:
    「好吧,只能告訴你們,我們徐州分署的長官……哼哼,有問題了。……有什麼問題,你們還想聽嗎?」
    兩個衛兵腦袋搖得像波浪鼓一樣。
    「嗯……那什麼,有煙嗎?」士官接過衛兵匆忙敬上的香煙,另一人劃火點上,他吐了一口煙,慢慢地說,「告訴你們吧,徐州分署的長官要換人啦……現在這個長官押回北京,還不知保不保得住命呢……心情好,跟你們扯兩句,都他媽嘴巴嚴實點,知道嗎?」
    「是是!」
    「一定一定!」
    ……
    副駕駛上,蝸牛抹了一把冷汗,胸中彭彭跳著:
    「兄弟,你可真行,兩句話就唬住他們了。」
    開車的突擊隊員叫李根生。他也小出了一口氣,心有餘悸地笑道:
    「嘿嘿,咱們突擊隊就是幹這個的,到清虜的地方幹事,多是偽裝成他們的軍官。」
    蝸牛問道:
    「清虜這怎麼這麼鬆懈?連司令部都隨便能混進來。」
    李根生笑道:
    「牛哥,你是北方人,但也沒和清軍怎麼打過交道吧。這裡算是大後方,我們突擊隊從沒深入到這麼遠幹過任務。他們根本就想不到。他們以為這裡安全的很。你看他們門口都不站崗的,要沒那根桿子,我這樣開進去他們都不知道。要是在浦口、江淮,剛才這樣絕對進不來。」
    到了第二道門,按門衛所說,粘桿處就在第二道門後邊。門口還擋著橫桿,旁邊不是值班室,而是一個小碉堡。黑洞洞的射擊口裡閃著機槍槍口的寒光。
    李根生依舊傲慢地按下喇叭,出示證件。但這次的衛兵沒剛才那麼好糊弄。
    「大人,對不住,我們大人交代,今天我們這裡來了重要人物,您進去可以,最多進去兩個人,還不能帶武器。車也得先停在這兒。」
    李根生也不下車,拿眼睛掃著他:
    「喂,我說你搞清楚狀況,證件你也看了,事情也給你說了,我們進去不是求人辦事,是要帶人走的。我們還得讓他繳槍呢。我們從北京來的知道嗎?」
    「那,這個,」衛兵打量他們一眼,有些警覺,一邊說一邊退回碉堡,「大人先等一下,我給我們大人打個電話說一聲。」
    李根生看不好,推門下車,嘴裡說道:
    「算了算了,我自己跟他說……」
    不由分說也擠進碉堡裡,一抬手「咚咚」兩聲悶響,兩個衛兵像布袋一樣倒在地上,身下慢慢地溢出血來。
    霎時間,所有成員相當默契,像預先排練好的一樣,卡車後面跳下一名隊員,拎著衝鋒鎗進駐碉堡,從架子上拿起清軍鋼盔戴在頭上,把在機槍前,守住這個關卡。
    李根生跑出來,跳上卡車,快速地調頭,讓車頭沖外面。他看看周圍,沒人經過,向後喊一聲:
    「好了,下!」
    後邊五個突擊隊員挎著湯姆森衝鋒鎗,手持消音器盧格手槍,跳下卡車,衝進粘桿處小樓。
    走廊上一個少尉迎面走來,驚道:
    「哎,幹什麼的……啊,長官!」
    「咚咚!」
    兩聲悶響,少尉栽倒地上。李根生指了一下樓梯,立刻三個人提槍順樓梯上去了。
    他熟練地找到走廊口的警鈴開關,抽出刀子把電線割斷。然後一揮手,帶著剩下兩人提著槍開始清理一樓。
    推開一間辦公室,裡面有兩個軍官。
    「你們是……」
    「咚咚」兩槍,兩人趴在桌上不動了。李根生端著衝鋒鎗,右手拿著消音盧格,監視著整條走廊。手下兩人組逐間逐間「清理」。
    或推門就進,推不開就敲門進去。
    李根生站在走廊口坐鎮,看著手下熟練地幹活,心中也緊張萬分。他看了下懷表,計算著時間。動作還算蠻快,而且到目前還是幸運的,沒有打響。
    但是一旦打響,這裡在司令部院內,周圍還駐有重兵,跑掉的希望很渺茫。
    他望著粘桿處大敞著的樓門,心中祈禱,千萬不要這時候來人。
    來也不要來多。
    五分鐘不到,一樓十來間辦公室清理乾淨,一共幹掉八個人。他吩咐一個人留在一樓,自己帶一個人上二樓支援。
    ……
    長官辦公室裡,向小強嘴角淤血,眼眶青腫,斜著眼睛盯著薩克拉,咬著牙一句不說。
    問得太莫名其妙,不知道,沒什麼可說的。而且他們問的是那兩個南明女特工的任務,沒問自己的任務。這樣就說了,感覺太虧了。
    現在只是打,還沒上刑。趁這段時間咬住牙關不說,想想怎麼辦。向小強從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經歷「革命先烈」的待遇。只是打幾下,他還受得住。
    媽的,就當是上中學那會兒,和外校學生打群架了。這不比那痛苦。就是老處在逼問和拳腳中,頭腦沒法思考。
    薩克拉盯著他,想著:差不多了,把他送回牢房,剩下的就是「納蘭小姐」的事了。這個計劃還真不錯,真要嚴刑拷打,這種南明死硬分子,弄個一整天不見得能撬開嘴。送回牢裡,讓「納蘭小姐」演演戲,一個鐘頭就能聽到真話。
    門外有人敲門,大聲喊道:
    「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薩克拉一怔,示意向小強身後的大漢去開門。
    剛開門,「咚咚」兩聲悶響,大漢捂著肚子慢慢轉過身,眼珠子快要瞪出來,口中、手指縫裡滲出鮮血。
    「咕咚!」碩大身軀栽倒在地。
    薩克拉大驚,拉開抽屜拿槍,一隻手槍已經頂在腦門上了。
    幾條大漢湧進來,統統身穿清軍制服,配粘桿處肩章。
    向小強抬起流血的眼睛,掃了一圈,心中頓時一陣輕鬆,狂喜傳遍全身,望著目瞪口呆的薩克拉,嘴角揚起笑容。
    蝸牛撲上來,和向小強緊緊抱在一起,顫聲說:
    「姑爺……姑爺,你受苦了……」
    向小強抱著蝸牛,用力拍著他的肩,輕聲道:
    「好,蝸牛,我的好兄弟!」
    「隊長!」李根生等幾人也和向小強擁抱幾下。
    然後向小強道:
    「根生,帶人到樓下去,子騰在下面!」
    現在薩克拉臉色慘白地坐在向小強剛才坐的椅子上,後邊一個隊員拿槍看著他。另外兩個隊員在翻這間辦公室的抽屜和文件。
    向小強坐在辦公桌上,手裡拿著一支槍,玩著上面的消音器,一邊等著他們救肚子疼和那位小姐上來,一邊思考。
    薩克拉盯著他手裡的那只槍,慢慢的面如土色,冷汗順著額頭留下來。
    蝸牛道:
    「隊長,這老傢伙怎麼辦?」
    向小強橫了薩克拉一眼,說道:
    「帶著走。回頭有話問他。」
    身後一個虛弱的聲音說道:
    「不用了……他知道的,我全知道……」
    向小強向門口望去,兩個隊員和肚子疼扶著那個眼鏡少女蹣跚著走進來。眼鏡少女面色慘白,緊緊咬著嘴唇,眼睛逐個看了屋裡的人,嘴唇又咬的緊了些,彷彿要把他們都印在腦子裡。
    薩克拉也扭頭看著眼鏡少女,瞠目結舌,喉嚨艱難地發出聲音:
    「啊……格……納……小……小姐……」
    眼鏡少女凝視著他,眼睛裡慢慢顯出怒火,聲音顫著道:
    「這個人……他犯了不可饒恕的罪……他……害死了那麼多人……不能夠原諒……」
    她伸手接過一支槍,掄起胳膊……
    「咚咚」兩聲,薩克拉歪倒在地上,手在胸前抓弄著,口中吐著血沫,仍然睜著眼睛。
    屋裡的人一片驚異,都看著這個眼鏡少女。
    眼鏡少女手臂慢慢垂下,低下頭,閉著眼睛,胸口依然急劇起伏著,好像在做著劇烈的思想鬥爭。
    突然,她手中的槍掉在地上,然後雙腳一軟,幾乎就要摔倒。
    向小強見狀急忙上前攬住她。
    眼鏡少女在他懷中慢慢睜開眼,蒼白的臉上湧上血色,虛弱地道:
    「你們……你們帶上我吧……你們要做什麼事……我可以幫你們……」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34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16集 大小美人
    「咕咚!」
    長官辦公室的裡間傳出一個聲響。
    眼鏡少女望著那扇門,剛有些血色的臉又白了。
    李根生一擺頭,兩個隊員提著槍撞開門,衝進去。
    沒有人。只有一張床、一個大衣櫃。就是個簡單的休息室。
    他猛地打開大衣櫃,裡邊的掛衣桿已經掉了,一堆大衣下面,一團東西在瑟瑟發抖。
    他三兩下扒開,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一雙驚恐的大眼睛望著他。
    李根生鬆了口氣,收起槍,溫言道:
    「好了,別害怕,出來吧。」
    但這女孩好像沒聽到似的,拚命往後縮。李根生看來不及了,一把將她提了出來。
    所有人都認出了這個女孩。當時粘桿處圍住客店捉她們的時候,突擊隊員們在客店裡緊閉房門不敢出來,但在窗戶裡看到了,知道這兩個女孩是一起的。
    向小強看人都齊了,一揮手:
    「好了,趕緊走!」
    眼鏡少女看這個女孩也要被帶走,有些急了,脫口而出:
    「哎,她……」
    所有人都看著她。向小強說:
    「怎麼了?快點,有什麼回頭再說!」
    眼鏡少女咬咬嘴唇,伸手護住那個女孩,輕輕拍拍她,然後歎道:
    「好……沒什麼,好吧,我們走。」
    一行人趁著門口沒人經過,迅速奔向卡車。眼鏡少女雖然受過電刑,身體虛弱,但還是咬著牙堅持,由那個女孩扶著,沒有落後。
    卡車開到司令部大門口,按了一下喇叭,李根生從駕駛座探出頭,向值班室裡打了個忽哨。
    裡邊的那個隊員拔出槍「咚咚」兩下,把兩個衛兵幹掉,出來搬開橫桿,爬上卡車。
    卡車開出司令部,駛上公路,加速絕塵而去。
    ……
    大白天闖進清軍司令部裡,偷襲粘桿處,殺死粘桿處特務十五人。也就是說,這時候在這座小樓裡的,全被殺死了。而且沒有打響,全身而退。
    但滔天大禍也闖算是下來了。要是清朝有意和明朝開戰的話,這件事就足夠了。
    肚子疼說,像這種粘桿處分署,連官帶兵,一般都有二十多人、三十來人的。也就是說,經過這一番偷襲,殺掉了一大半。粘桿處最高單位是「總署」,在北京,下一級就叫「分署」,分署全國只有十來個,每個分管一大片區域。一般只是在大城市、和軍事要地才設。再下一級叫「站」,就深入到小城市和縣城了。站的下一級叫「組」,這是最低的一級,一般只有幾個人,沒有固定的辦公地點,常常根據任務臨時設立或撤除。
    這麼成功的奇襲,別說向小強和蝸牛開了眼,就連身為東廠特工的肚子疼也是讚歎不已。
    「哈哈,都說咱們大明的傘降突擊隊是一支天兵,做奇襲這種活兒,世界諸軍沒有幾支比得了,今天才算是真見識了。跟你們一比,我們東廠行動處那點小打小鬧,真不值一提了。」
    肚子疼這人也是鬼精鬼精的,啥都好,就是一得意就不大管得住嘴。他原來自覺是東廠特工,沒怎麼看得起這幾個突擊隊老兵,現在被人家救出來,自己撿了一條命,一時間渾身都透著喜氣,攬著李根生肩膀和人家稱兄道弟起來了。
    李根生也是抹了一把冷汗,望了向小強一眼,低頭謙道:
    「呵呵,杜長官謬讚了,弟兄們也是就會蠻幹幾下,還要靠著七分僥倖。要論智謀機敏和敵後行動的經驗,咱們還要向杜長官、還有向長官學習才是。」
    前面換了兩個隊員開車,他們幾個人都擠在卡車後面,顛簸著,兩個機槍手坐在最外面,腳邊就放著「啄木鳥」,支好了兩腳架,裝好了75發的彈鼓,既能隨時發射,又能一提就走。他們不時地掀開一點帆布蒙,看看後面有沒有追兵。
    向小強歪斜靠在最裡面,蝸牛扶著他,突擊隊軍醫在打開醫藥包,給他臉上的瘀傷上藥。
    他微微睜開眼睛,笑道:
    「子騰說的不錯,弟兄們這次幹的真不錯。呵呵,根生,你就別謙了。現在大家生死一條命,都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見外的話就別說了。只要能活著回去,大家從此就是好兄弟。」
    李根生聽到這句話,心中一熱。
    成功的救出了隊長,心中原本就很得意,畢竟這麼成功的行動比較難得,還沒有傷亡。他說道:
    「不錯,只要我們能活著回去,從此都是隊長的好兄弟!」
    向小強微微一笑,心中也是一熱。呵呵,很喜歡這種感覺。短短的一天多,已經有了和小分隊的每一個成員融在一起的感覺了。這種同生共死的感覺,對於活動在敵後的小分隊來說,太重要了。
    就在穿越前,他還是個公司最底層的、任人呼來喝去的小職員。這才多長時間,就有了自己的隊伍。而且在他們中間建立了威信,甚至……忠誠。
    隊伍雖然小,但是非常精幹,戰鬥力、生存力都非常強。而且他們都是退伍兵,不屬於大明軍隊編制。他們雖然退伍了,但都還很年輕,和自己一樣,有著建功立業的強烈渴望。
    只要這次任務成功,帶著他們回到大明,贏得榮華富貴和英雄的讚譽,自己蠻有把握把他們都變成自己身邊的力量。一起經歷過戰鬥和生死的同一個班、排的弟兄,一般退伍後都會終生交往。
    至於皇室許給他們的錢,所謂的榮華富貴,對這些二十多歲的小伙子來說,不會是結束,反而會是開始,反而會刺激他們渴望贏得更多。向小強雖然現在還沒明確回到大明後要幹什麼,不過已經確定一件事,他已經不願意只娶一大堆老婆,過幾年風花雪月的平淡生活了。
    ……
    血洗了粘桿處徐州分署,殺死了十幾人,劫走了「明朝女皇」,而且這裡還是清朝大後方,從未受到過明軍突擊隊攻擊的地方。可以想像得到清朝方面將會怎樣的震驚、憤怒。
    很快,搜捕的力量將鋪天蓋地。好在向小強和肚子疼是被當作「南明奸細」逮進去的,始終沒亮出「粘桿處軍官」的身份,因此粘桿處的身份還可以用,可以靠它來躲過搜捕,完成任務。
    現在天色已近黃昏,當務之急就是找個地方躲下來,和後方聯絡,報告一下發生的事,讓他們說一下戰俘列車的最新情況,然後再給安排新的、靠的住的聯絡人。
    如果火車還按照預想中的速度行進的話,很可能今夜就要倉促行動了。向小強很不願意打夜戰。
    小分隊的優勢在於火力密度,劣勢在於單薄的人手。像啄木鳥機槍、湯姆森衝鋒鎗這種威力強大的武器在夜間發射,巨大的槍口火焰會嚴重遮擋視線,更糟糕的是會暴露火力點的位置。
    當然,列車上的機槍也有火焰,而且位置還是固定的。但一來那種低射速機槍的槍口火焰要弱得多,二來他們經得起傷亡。而小分隊只有十個人,傷亡三四人就難以忍受了。那樣甚至不能確保一節車廂一個人。
    而且,還有一種「道具」,他特地跟東廠定做的,劫火車用的,在夜間使用效果要差很多。
    ……
    向小強考慮著這些問題,旁邊躺的就是一大一小兩個美人。
    大美人姓趙,名芳,小美人叫「小五」,是天生聾啞的。大美人也不說她姓什麼,只說叫「小五」。
    現在大美人趙芳躺在車廂板上,向小強的大衣給她墊在身下,正閉目養神。小美人小五守在她身旁。開始小五還嚇得瑟瑟發抖,過了一會兒也不害怕了,依偎在大美人身邊,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瞅著每一個人。
    別說,現在靠近看,小五長得還真蠻像朱佑榕。要不是向小強先前和真朱佑榕有過面對面相處,要是拿著照片認人的話,沒準也和粘桿處的一樣搞錯。
    這個趙芳小姐自己是誰,小五又是誰,現在還一頭霧水。趙芳只是告訴他,自己和小五都是明朝方面的人,有重要任務。至於什麼任務、具體什麼身份,趙小姐看來對他們還沒有完全放心,警惕性還蠻高,藉著身體虛弱,一直在閉目休息,也沒告訴他們。但她雖然閉著眼睛,也沒睡,看得出來一直在思考。
    向小強和肚子疼背著她們耳語了幾句,肚子疼說了,以他東廠特工的經驗看,不輕易說出自己的任務和所屬系統,這越發的說明了趙小姐專業、謹慎、訓練有素。
    這樣一個訓練有素的大明女特工,帶著一個嬌小、可人、看上去毫無「江湖經驗」的小美人同行,還像個大姐姐一樣處處維護、照顧她(至少向小強是這麼感覺的)。
    最重要的是,她不肯說出小美人的姓氏,只肯說叫「小五」,而且小美人長得又那麼像朱佑榕。
    先天聾啞……長得像朱佑榕……排行第五……姓氏保密……被一個忠誠堅強的大姐姐帶著逃亡……
    不知道小分隊其他成員怎麼猜想的,反正在向小強這個被無數狗血小說、動漫有素訓練過的大腦裡,已經做出了非常YY的猜想。
    ……
    ……《鐵面人》……《王子復仇記》……《廢棄公主》……
    不對啊,那個女皇MM朱佑榕看著那麼善良的一個女孩,不像這種人啊……
    向小強挪了一下身子,仔細打量著一大一小兩個美人,百思不得其解。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34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17集 槍斃
    徐州站在津浦鐵路上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大站了。這不是一般人印象中的買火車票、排隊檢票上車的那麼一個地方,而是分佈很廣的一大片區域,車輛段、機務段、調度場站、停車場、貨場、客運站、貨運站……
    這塊徐州城東從南向北綿延幾公里的區域,錯綜複雜的鐵軌中間,分佈著各種平房、小樓,煤炭場、機車庫、職工宿舍、修理工廠,兼有多條公路、土路、小河溝或並行或穿插其間,交匯、道岔不計其數。
    城外東這一帶,到處都籠罩著煤灰和蒸汽,汽笛的鳴叫、蒸汽機車的噴氣、列車駛過的隆隆聲,有遠有近,不時傳來。
    機務段後面,和煤場之間有一片稀稀落落的平房,這是鐵路上工人宿舍的一部分。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寒冷的冬夜,各家各戶都緊閉門窗不出來,連窗簾都拉得緊緊的,夜幕中,只有平房的窗子透出黃色的光,還有伸出窗外的鐵皮煙囪,滾熱的煙氣冒出來,立刻變成濃白的汽。
    ……
    李長貴一個人在他的宿舍裡,用鐵鉤掏著爐灰,一邊側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今天也不知是怎麼了,從下午就開始亂哄哄的,到處都是設的路障、卡子,一隊隊大兵扛著槍跑步經過,還有警察、憲兵。到處都在抓人、搜查。
    他是個火車司機,三十多歲,還是光棍一條,今天剛好不當班。要是平時這時候,大概會和一幫鐵路上的狐朋狗友,聚在誰家的火爐旁,賭牌、喝酒。
    但今天明顯味兒不對,誰也沒敢往一塊兒湊。就在晚飯前,前邊兒的王三蛋讓憲兵給帶走了,說懷疑是明朝奸細。當時天還不太黑,左鄰右舍都看得見,他老婆孩子哭嚎得像瘋了一樣。
    一般攤上這種罪名,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人一帶走就別想再見著了。
    現在他媳婦和五歲的小孩還在家裡抱成一團不停地哭嚎,隔這麼遠都隱約能聽見。他一個大男人聽得心裡都不忍。但這種罪名,左鄰右舍就算平常處得再好,也不敢上家裡去安慰兩聲。
    天知道今天你去安慰她,被誰看見告了密,第二天憲兵就闖進你家裡帶人了。
    ……
    李長貴瞥了一眼床底下的一堆破爛,心臟很是緊了一下,又裝著沒事人一樣掏爐灰。
    那堆破爛的最裡邊,就是一部電台。
    剛才接到南邊一個命令:協助來人完成一項任務,不惜一切代價提供幫助。至於什麼任務,聽來人的指示。
    有人敲門。
    李長貴一驚,直覺告訴他這不是熟人。要是工友鄰居來找他,敲門時都會喊他名字:長貴,開門!小李,開門,我是XXX……
    現在只是敲門,一句話也不說。
    他穩住了神,過去開門。
    只開了一條縫就被撞開了,幾個穿軍裝的一擁而入,拿槍逼住他,最後一人輕輕關上了門。
    李長貴反倒一陣輕鬆:
    這一天總算來了。
    「你是李長貴?」
    為首的上尉問道。
    他很坦然道:
    「是我。」
    幾個人簡單搜了一下屋子,然後一比劃:
    「帶走!」
    最後一個出屋的仍舊完好地關上了門。
    ……
    軍車開出二里地,來到一處僻靜地方,幾個人先跳下來,然後喝令李長貴下車。
    冬夜很冷。這裡地勢比較高,背後是長著黑柏林的小山,遠處是拖著長長白煙、緩慢行進的火車,腳下俯視到的,是零落的小*平房。
    卡車亮著車燈,雪亮的光柱照到一處小土坡前邊。那裡已經有幾個兵在等著了,每人都拿著步槍。
    還有兩個被綁著的人坐在地上,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兩個兵猛地抓住李長貴的胳膊,用繩子把他反剪綁起來。
    李長貴一下子明白了。心中反倒像卸下了個包袱:終於不必受嚴刑拷問、不必擔心最後經受不住,成為叛徒了。
    那個上尉讓他們在車燈前站成一排,然後問道:
    「你們誰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
    「沒有?好,給他們蒙眼睛。」
    三個人都被蒙上黑布,板著轉過身去,面朝著長滿黑柏樹的小山崗。
    「舉槍——」
    「唰」,六支步槍整齊地平端舉起,兩隻槍瞄著一個人的後心。
    被綁著的一個人顫抖著喊道:
    「驅除韃虜,復我中華!」
    李長貴心中一熱,提氣跟著大喊道:
    「驅除韃虜,復我中華!」
    三個人一起高呼「驅除韃虜」,口號在黑柏林上空迴盪。
    「預備——」
    「放!」
    李長貴心中默念最後一句:
    「此生無憾矣!」
    ……
    一隻手給他摘掉眼前黑布,另兩隻手在給他鬆綁。
    李長貴恍恍惚惚地感受著這一切,不知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那幾個軍官士兵都收了槍,笑嘻嘻地圍過來,連旁邊兩個一塊兒槍斃的死囚,也讓鬆了綁,一掃待宰羔羊的臉孔,笑呵呵地圍過來。
    那個笑得最賊的上尉貼過來,攬著他肩膀親熱地道:
    「長貴兄弟,確定你沒投到清虜那邊,這太好了……你知道吧,我們是家裡派過來執行任務的,需要你的幫助……呵呵,長貴兄,我叫向小強,他叫……」
    李長貴二話沒說,一個右勾拳,向小強仰著下巴飛出一米多遠。
    肚子疼和蝸牛反應過來,一左一右夾住他,李長貴咆哮著,力大如牛,幾乎就要把兩人甩開,還要朝向小強撲去,恨不得把他撕碎的樣子。
    李根生和另外一個隊員加入進來,四個人才把他按住。
    ……
    顛簸的卡車車廂裡,向小強親自向李長貴賠禮道歉,向他說明情況。
    因為黃昏時候,他們把車開到剛才那個僻靜地方,向後方報告了情況。後方又給他們提供了一個人,就是李長貴。這個人是東廠派過來的潛伏人員,正牌的東廠人員。因為像重要的交通樞紐,比如鐵路,這種要害部門,明朝都會派一些人員潛伏,在關鍵時刻能發揮作用。以他們這次任務的性質來看,火車司機李長貴要比城裡酒樓的孫掌櫃更適合才是。為什麼第一次沒把李長貴安排給他們呢?
    因為東廠曾經受收過一分情報,也不太準確,就是有人曾經看見李長貴去年被警察從家裡帶走過。後來又放回來了。這樣,李長貴就有了重大的叛變嫌疑,很危險了,不到萬不得已,這根線不能去碰了。
    雖說這只是猜測,那份情報也似是而非,但幹這一行就必須謹慎,有一分危險就要加上十分小心,弄不好就是血的教訓。
    這次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人了,東廠讓向小強他們去聯繫試試看,並囑咐一定要小心。於是,向小強定下計劃,對李長貴「測試」了一把。
    李長貴一聽,更是委屈的差點跳起來:
    「熊!沒事誰願意吃官司啊!那次是機務段那幾個小子在一起喝酒,我從旁邊過,他們非說我拿眼看他們了,要揍我,最後都叫我給干趴下了。有個小子上頭有關係,警察局的就把我抓了去了,打了我一頓,蹲了幾天,最後還***給人家賠禮裝孫子,才願意私了,把我放出來的。要不是知道自己重任在身,憑咱這身本事,受他娘的那個窩囊氣,媽的,弄不死他們一個個的……」
    大家都啼笑皆非。向小強正色道:
    「長貴兄,你也是這一行的,知道這裡邊的規矩,也知道這裡的邊的厲害。不是說跟你過不去,要設局搞你,誰也沒那個意思。這裡是清虜大後方,這次任務又萬分重要,出不得差錯,不得不萬分小心。可能你也知道了,今天城門上又掛人頭了。有兩個就是這位杜兄的同事。平時都認識的,就這麼看著他們的頭裝在木籠子裡,掛上城牆了。今天中午,我們去城裡酒樓接頭,那個『關係』反水了,當場搞得我和杜兄弟讓抓進粘桿處了。要不是弟兄們勇敢機敏把我們救出來,今天晚上你也碰不上這一出。不過明天你要進城的話,說不定就看見兩顆新人頭了。」
    肚子疼也拿出上司的口吻來安撫了幾句。
    「向長官!」李長貴轉過來,對向小強一輯到底,歎道,「真枉我受過東廠的正規培訓,還幹了那麼多年的老情報!腦子一世轉不過來,您別跟屬下一般見識!」
    向小強笑道:
    「我只是這個行動的負責人,並不是東廠中人。你應該對這位杜長官稱屬下才對。」
    肚子疼連忙對向小強謙恭了兩句,李長貴又對肚子疼一輯到底,道過恕罪。
    軍車開過一個鐵路道岔,外面的強光射進來,李長貴突然看到最裡面坐著的趙芳和小五,一怔,疑惑地望著向小強。
    向小強見狀笑了,他想借這個機會打開趙小姐的嘴巴。
    他很自然地介紹道:
    「哦,呵呵,這位是趙小姐,呃,趙芳小姐。趙小姐是……呃,呵呵,趙小姐,你看,都這麼長時間了,還不知道怎麼跟人家介紹呢,小姐自己說說吧。」
    趙小姐微笑道:
    「向先生,我很感激您救了我們……不過,我不是也跟著你們跑了一下午,還不知道你們的事情麼?與先取之,必先予之。還是您先說說吧。你們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任務。」
    向小強一怔,轉念一想,應該是她的任務比較大,和她交換著講應該不吃虧,光能聽到「小五」是什麼人,就很夠本了。
    他看著趙小姐黑暗中閃爍的眼睛,決定說出小分隊準備藉著「救女皇」的幌子,劫火車的真相。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34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18集 美人關
    向小強很有成就感地講完了他是如何利用機智,將計就計,臨時作出決定,利用「女皇座機被擊落」這件事大放煙幕,把粘桿處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的。然後,旁邊隊員、肚子疼、蝸牛等都是一陣吹捧,想幫著自己長官在美女面前漲漲面子。
    趙小姐只覺得兩眼一黑,快要暈過去了。
    向小強發現趙小姐臉色有異,就要倒下去,連忙一把扶住,叫道:
    「趙小姐,趙小姐,怎麼回事?軍醫!」
    趙小姐微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沙啞道:
    「不……不用……」
    她掙扎著從向小強懷裡坐起來,冷冷地望著他,目光複雜極了,仔細辨別的話,能看出惱怒、懊喪、羞憤……
    但此時黑燈瞎火,誰也沒趴到跟前仔細辨別。
    「我……我沒事,」趙小姐捂著額頭,低頭喃喃地道,「這麼說……向小強先生,陛下現在根本就在南京?你們搞的這一切,你們……血洗徐州分署,還有南京皇室宣佈女皇病重,都是為了配合你們,為了……為了救那十二個女兵?」
    向小強一怔,盯著她眼睛道:
    「趙小姐,你怎麼知道南京皇室宣佈了什麼?我好像沒對你說過吧……」
    趙小姐咬著指甲,呆呆地望著車頂棚,根本沒理會他的疑惑,只是堅持道:
    「說……是不是這樣?」
    向小強道:
    「呃……就是這樣。」
    趙小姐愣了半天,才歎了一口氣:
    「你……騙得我好苦……」
    「怎麼?」
    「我是下午受審的時候知道他們宣佈陛下病重的……」
    「哦……」向小強略點點頭,心中疑惑解了一些,又緊問道,「我們騙得你好苦,什麼意思?」
    趙小姐還是仰頭望著車頂棚,隨著一下顛簸,兩道淚痕滑下臉頰,反射出遠處的燈光。
    不止一個人看見趙小姐哭了,一大票男人面面相覷,都傻愣愣地望著向小強。向小強也蒙了,不知道趙小姐怎麼會這種反應。
    小五趕忙爬過來,和她靠早一起,掏出手絹塞給她。趙小姐接過手絹,摟著小五沒有說話。大小美女都是呆呆的、愣愣的,被霜打了一樣,楚楚可憐,顯得脆弱極了。
    過了一會兒,趙小姐才吸了一下鼻子,歎道:
    「今天中午,粘桿處的把我們抓走,要我承認小五就是陛下,就是朱……朱佑榕……我開始以為他們在耍什麼陰謀,反正身份和任務都沒暴露,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當然不承認。後來他們越逼越緊,還拿出了大明皇室剛剛發出的陛下病重聲明,我才聽懂是怎麼回事、他們在暗示什麼……我當時真以為陛下真的被擊落了,真的正在清虜的大地上逃亡……我橫下一條心,既然他們想讓我們承認,我就給認下來,這樣他們相信陛下已經抓到了,就不會再繼續搜捕了,那麼陛下還有希望逃出去……」
    頓時,車廂裡都是一片唏噓讚歎,紛紛點頭。向小強也不由得對這個趙小姐很是欽佩。要知道,這種事情不是認下就完了的,清虜遲早會發現她們是假的。那時候可以想像,他們惱羞成怒之下,會對兩個弱女子怎樣殘忍報復。
    「但他們並不就此滿足,還要我說出更多的情況,還要我說一些皇室的機密……那些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多冒充陛下一刻,陛下就能多一刻的機會脫險,因此便裝做知道的樣子,咬死口不說……於是,他們就給我上刑……用電刑……」
    趙小姐說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了。
    車廂裡一片安靜,大家已經用看一個聖女的目光看著趙小姐了。向小強耳邊不禁迴響起那個堅貞不屈的女性聲音:
    「上級的姓名地址,我知道。下級的姓名地址,我也知道。但這是我們黨的秘密,不能告訴你們。」
    ……
    向小強二話沒說,離開座位,到趙小姐面前,深深一輯拜了下去,激動之中腦子裡拚命搜刮著文鄒鄒地透著書生意氣的語句:
    「趙小姐真乃我大明巾幗之楷模,讓我等鬚眉男子分外汗顏!要是我大明男女皆如趙小姐一樣,清虜何愁不滅,中原何愁不復?向某佩服之至!」
    肚子疼也忍不住歎道:
    「是啊,我大明東廠有趙小姐這樣的忠貞之士,真不枉了東廠『精忠報國』那塊匾了……啊對了,趙小姐是我東廠的吧?」
    趙小姐淡淡地說:
    「這位兄台不好意思,我的任務實在過於重大,不便明說……」
    肚子疼一愣,張口道:
    「咦,你剛才不是說過……」
    「子騰!」向小強狠狠瞪了他一眼,斥道,「趙小姐一片赤膽忠心,都是為了大明,人家任務比咱們重要,不方便告訴我們的話,不要硬打聽!」
    「啊……啊,」肚子疼一臉尷尬,訕訕地道,「趙……趙小姐,杜某糊塗了,小姐莫怪。」
    趙小姐靠在帆布蒙上,瞥著一車畢恭畢敬的大老爺們兒,尤其是中間那個誠惶誠恐、一臉傾慕的向小強,感覺滿腔的怨氣稍稍緩和了些,她抬起手帕擦去臉上淚痕,充滿惡趣味地微笑道::
    「大家都請坐吧……向先生,不要再拜了……小女子當不起,再拜就拜老了……」
    她看著向小強很尷尬地坐回座位上,暗自笑道:向小強啊向小強,再拜也沒有壓歲錢給你的……原來那個在浦口神龍見首不見尾、傳說比狐狸還狡猾的向小強,就是這麼個毛頭小子啊……
    趙小姐點了點頭,心中有底了:這個人我玩的轉。接下來三招之內,要你全隊人的命。
    ……
    小分隊把卡車開到李長貴宿舍附近的一個貨場旁邊,停在那裡。這裡他們白天就看好了,很少有人來,而且因為是貨場,有幾輛卡車停在這裡,再停一輛軍卡也不顯眼。
    再說這輛軍卡並不是突擊隊偷的,而是準備劫獄之前,憑著粘桿處身份從附近軍營裡徵用來的,理由很簡單,北京粘桿處總署來人有任務,徵用一輛軍車任務要用,大概兩三天就給他們開回去。當時還亮出證件、簽了字的。所以兩三天之內,不會有人找這輛車。
    但饒是如此,也肯定不能把這麼一輛玩意兒直接停到李長貴家門外。他們下了車,背上所有東西,藉著黑暗,深一腳淺一腳地步行到李長貴家附近,觀察了一陣左右無人,快速進門。
    隊員們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了,又疲又冷又餓,一下子進到暖烘烘地屋子裡,都說不出的愜意。
    「地方小,呵呵,兄弟們隨便坐,」李長貴熱乎地招呼著,拍拍床和椅子,又拖出兩條長條凳,然後道,「都餓了吧,我去燒水,再給弟兄們弄點吃的。」
    大家都也笑呵呵地點頭客氣著,屁股早都找地方坐了下來,肚子裡也咕咕叫了。向小強知道這時候也不能放鬆警惕,畢竟外面還在大搜捕。他指揮隊員檢查好武器,衝鋒鎗、盒子槍、機槍全部子彈上膛,放在手邊,又安排人趴在北窗戶和南窗戶邊放哨,觀察房子外的動靜。
    雖然在城外,但因為在鐵路區,所以這裡儘管簡陋,也通著自來水。李長貴弄一隻大鍋結滿了水,在外面小廚房間的灶台上燒著,又望爐膛裡填了兩鏟煤,這才披了大棉衣探頭進來說道:
    「哪位兄弟幫我看著水,我去給弟兄們買點吃的去!這才九點多,車輛段那邊的小館子還沒關。」
    然後他猶豫了一下,又說道:
    「杜長官,你跟我一起去吧,呵呵,弟兄們人多,買得多,我一人提不了。」
    向小強知道他讓人陪他去,主要是想讓人一路跟著他,表明自己真的是去買吃的,不是去通風報信的。
    向小強暗笑,李長貴看著蠻魯的一個人,其實還挺有心眼的,可能猜到小分隊對他還沒有百分百放心,也可能這就是這一行的規矩。
    其實倒不是自己對他還不放心,主要是這實在太要命了,容不得半點疏忽。他眼神詢問肚子疼,肚子疼略微點頭,表示有必要。
    「那好吧,」向小強笑道,「子騰,你跟長貴一塊去,幫把手吧。哦,你身上有錢吧?咱們這麼多人,別讓人家長貴花錢啊。」
    李長貴連忙一番客套,和肚子疼拿了個大籃子出去了。
    ……
    這種小*平房的廚房間就建在門外,只有兩三平米,一扇小木門,燒水做飯都在裡面。趙小姐自告奮勇去看著爐子上的水,向小強因為她受過刑,身體虛弱,不捨得讓她出去的,外面那麼冷。但趙小姐很賢惠、很溫柔地推開他,笑吟吟地說,這本來就是女人幹的活。一瞬間,這種大明傳統女性出得廳堂、進的廚房的美好形象,幾乎把向小強的心都征服了。
    趙小姐在外面燒水,聾啞的小五抱著膝乖乖地坐在煤球爐邊烤火,李根生對蝸牛使了個眼色,兩人悄悄湊到魂不守舍的向小強身邊。
    蝸牛望了一眼門外,又望了一眼小五,小聲說道:
    「姑爺……」
    「嗯?」
    蝸牛這麼叫他,那就是以很親近的身份再跟他說話了。
    「姑爺……」他壓低聲音,吞吞吐吐地道,「我覺得吧……您也不該一點也不防著那個趙小姐……」
    「嗯?!」
    「她……她畢竟有點來路不明……您這麼跟她貼心貼肺地說了咱的事,她卻不跟咱們說她的事……咱根本就猜不透她……」
    「蝸牛,蝸牛,」向小強有些興奮地望了小五那邊一眼,壓低嗓音,「你說,咱們陛下姐妹一共幾人?」
    兩人都一愣:
    「啊?!」
    然後他們立刻明白了向小強的言重所指,都轉頭望著小五。
    小五坐在火爐旁,像個乖寶寶一樣,抱著膝,抿著嘴,身子一下一下前後晃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到處瞟,看到他們在看她,立刻躲開目光,盯著自己腳尖。
    像……的確是比較像,不過……
    兩人看向小強的眼神都有些訕訕地,好像在說:大佬,你電視劇看多了吧……
    這時候,外面傳來了「咕嘟咕嘟」的聲音,同時,水蒸汽夾著風從門縫裡擠進來。
    廚房水開了。
    三人對視了半分鐘,外面「咕嘟咕嘟」的滾水聲一直沒停。好像沒人管這鍋水。
    「趙小姐呢?」
    向小強說道。
    「她不是在管著水嗎?」
    蝸牛也說。
    李根生啥也沒說,一下跳起來。
    三人一起衝出去,推開廚房間的門。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35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19集 幸福的感覺
    木門推開,廚房裡湧出滾滾的水蒸汽,還有嗆人的煤燃燒放出的硫化物的味道。
    幾秒鐘後,視線清晰起來,之間趙小姐正蹲在地上手忙腳亂地掏爐火,一會兒彎腰一會兒直腰,急得不行的樣子。
    感到濃煙散去,冷氣進來,趙小姐吃驚地站起來,轉頭看著他們,抹了額頭上的汗,隨即一臉的歉疚:
    「呃……我……我實在不會弄這種爐子,不知道怎樣把火滅掉……」
    向小強先反應過來,也出了口氣笑道:
    「趙小姐你沒事就好……呵呵,我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你看這煤氣多大,咳咳……」
    李根生連忙喊了兩個人,手腳麻利地把爐火封上了。
    趙小姐和向小強一起把開水舀到隊員的搪瓷缸裡,分給大家喝。隊員們在寒風中奔波一天了,這時候熱水下肚,才真正從內裡暖和了起來。
    溫暖的燈光下,趙小姐蒼白的臉上也顯出了紅暈。她親手把開水分到每一個隊員的手上,溫柔又周到,像個聖潔的白衣天使一樣。這些年輕的小伙子看著她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行了,趙小姐你歇著吧,」向小強忍不住道,「你夠辛苦的了。」
    馬上一大片聲音:
    「是啊是啊,趙小姐歇著吧!」
    「我們自己都會弄……」
    「趙小姐真不容易,就別累了……」
    趙小姐直腰擦了一下額頭,輕聲笑道:
    「不累,不累……」
    ……
    李長貴和肚子疼回來了。提來一大籃子食物。
    大家「哄」的一聲圍上去,打開紙包,滿屋子撲鼻香氣。
    向小強一看就樂了,典型的徐州本地小吃:鹵豬頭肉、烙饃、大蔥。向小強樂呵呵地指揮大家攤開烙饃,把切成小塊的豬頭肉攤進去,再加上半條剖開的大蔥,捲著吃。
    所謂的烙饃,就是一種□得薄薄的,攤在鐵板上干烙成的薄麵餅。有點類似山東的煎餅,不過煎餅是用麵糊烙成的,烙饃是先□成薄麵餅再烙熟。本地話叫「烙饃饃」。
    向小強和蝸牛本就是北方人,自然是吃得很喜歡,其他隊員雖是南方人,但父輩都是從北方跑過來的,從小在北方生活習慣的家庭裡長大,也是很習慣這種很粗魯、很過癮的吃法。
    倒是趙小姐和小五兩個南方女孩子,望著一大堆麵餅、大蔥、紅呼呼的豬肉塊,有點愣愣的。
    「啊呀,」李長貴一拍腦門,「怨我怨我,忘了我們這還有兩位小姐呢!對對,幸好昨天隔壁劉大媽送了二斤切面過來,現在還剩了一些,等著,我去給下兩碗出來,再打上倆雞蛋……」
    說著就要上廚房。
    趙小姐連忙站起來推辭,叫他不用麻煩,還當場夾起一塊豬頭肉塞進嘴裡。小五也學著她的樣子吃了一塊下肚,不過隨後就苦著臉,顯得很反胃,偷望著趙小姐,想吐又不敢吐的樣子。
    向小強看在眼裡,想著這個小五可能的尊貴身份,覺得是機會拉攏一下,當即捲了一張大蔥肉餅,邊吃邊要進廚房給她們下麵條。
    趙小姐連忙跟了進去說要幫忙。肚子疼和李根生幾個都很有眼色地把李長貴按下吃飯,嘻嘻哈哈地給他卷肉餅,說他勞苦功高,就不用跟進廚房摻和了。倒是蝸牛,伸著脖子看著自家姑爺和人家趙小姐雙雙進了廚房,喉頭滾了兩滾,啥沒說出來。
    ……
    木門在身後關上,廚房裡很靜,只有向小強和趙小姐兩人了。
    向小強蹲在地上,望爐膛裡加了兩鏟煤,火鉤子三兩下就讓火旺起來了。奇怪,這火也不是那麼難擺弄嘛。怎麼剛才趙小姐還……
    「呵呵,」身後趙小姐沒話找話說,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現在燒起來容易,剛才我想讓它滅下去可難了。唉,我太笨了……」
    向小強看見火苗舔著鍋底,滿意地扔下火鉤子,拍拍灰站起來,笑道:
    「趙小姐……還有五姑娘……啊不是,是五小姐,呵呵,都是哪兒人呀?」
    一個「五姑娘」出來,趙小姐差點沒忍住笑。但她還是低眉順眼地道:
    「嗯,我就是南京人。小五呢,也是江南人……向先生不是英籍華人嗎?怎麼對這裡的小吃那麼熟悉呢?」
    向小強一汗,立馬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露出很大的破綻了。他笑呵呵地道:
    「嗨,英籍而已,終歸是中國人……家父就是本地人,經常跟我說起家鄉的風土人情的……五姑娘……不是,五小姐家裡大概是……顯赫名門吧?」
    說著,他咬了一口麵餅卷肉,邊嚼邊觀察著她的表情。
    趙小姐背著手,靠在木門上,低頭道:
    「呵呵,你是看她吃不慣麵餅卷大肉吧……怎麼說呢?小五……小五的家裡還是很可以的,但三年前遭了變故……在那場風波中,她的父親讓那些暴徒給殺了……當時她還小,是我把她保護下來,給她改了名字,後來,她就一直跟著我了……呵呵,再多的就不能說了。」
    她瞇著眼,彷彿還在回憶三年前那一場舉世震驚的恐怖事件。
    向小強對這時候的明朝歷史不瞭解,也不去費腦子猜想趙小姐口中的「那場風波」是哪一場。他一邊吃著肉餅,一邊想。聽趙小姐的口氣,這個「小五」大概和朱佑榕真沒什麼關係。除非三年前,朱明皇室真搞過一場血腥政變,年幼的「五公主」朱某某成為鬥爭犧牲品,被她的貼身女侍衛,也就是眼前的趙小姐抱走,從此更名換姓,流亡天涯……不過這確實也太狗血了點。向小強自己都不信了。
    「呵呵,說起來,」趙小姐又笑著,盯著爐膛裡跳躍的火苗,回憶道,「小五吃不慣豬肉,倒不能怪她嬌生慣養……因為她從小就沒吃過豬肉的……在她的家鄉,嗯,我也在那裡長大……那裡人們一般都不吃肉的,主要是吃魚,很多魚,各種各樣的魚。」
    看著趙小姐悠然神往的樣子,向小強也笑了:
    「對,江南人,大多是這樣。」
    他大學同學不少都是蘇南人浙江人,那些水鄉長大的傢伙們,在食堂裡打菜的時候,只要有魚,那是絕不打肉的。向小強一直沒搞懂那一條條扁扁的、腥腥的、滿是刺的東西有什麼好吃的,怎能比得過大塊肉的魅力。那些南方同學這麼為魚魂牽夢繞,難道水鄉長大的就都是屬貓的?
    「啊,水開了。」
    向小強忙站起來,端過竹匾,抓起上面的一堆生麵條,回頭問道:
    「你們倆能吃多少?」
    「唔……」趙小姐猶豫著,「我能吃一碗……」
    向小強扯出一把扔進沸水裡。
    「小五……能吃半碗……」
    又是一小把扔進去。
    「那你不吃一點?」
    向小強一看竹匾裡麵條還剩一點,肯定不夠半碗了,便笑道:
    「得,我也跟著吃點麵條。咱們索性給他全下完了。」
    剩下的全部倒進鍋,拿著筷子攪拌起來。
    呵呵,這種感覺很好,很溫馨。
    在明朝這幾年,即使不要建功立業、不要高官厚祿,能守著紅顏知己這麼平淡幸福地過日子,也挺好啊。
    「哎,我說……」向小強轉過頭來,竟然發現趙小姐臉也有點紅,大概她也覺得氣氛有些曖昧了。
    趙小姐不愧是專業人士,紅暈幾秒鐘就消散乾淨。她又恢復那種自信、迷人的笑:
    「你說什麼?」
    「我說……」向小強望著她,癡癡地道,「我說……雞蛋呢……」
    趙小姐一怔,隨即忍俊不禁,指著他的手道:
    「雞蛋啊,雞蛋不在你手上拿著麼?」
    「啊,啊,對對,在我手裡拿著,咳咳……」
    ……
    向小強手忙腳亂地盛著雞蛋面,趙小姐進屋招招手把小五喚出來。
    大小美人都很乖地坐在廚房的長條凳上,排排坐,分麵條。
    向小強先盛了半碗,澆上一個荷包蛋,遞給小五。小五很高興地雙手接過,躬身致謝。
    然後又盛了一碗,澆上一個荷包蛋,遞給趙小姐。趙小姐很溫柔地一笑:
    「謝謝。」
    左後半碗盛給自己,向小強捧著這碗沒有雞蛋的清水面,看著大小美人很開心的樣子,自己也覺得很開心。
    這真……真***像個三口之家啊!
    不過……那小五算什麼?嗯,先算小姨子好了……
    就在向小強正在YY的時候,門口傳來肚子疼壓低嗓子的喊聲:
    「隊長!隊長!趙小姐!趙小姐……」
    這傢伙怎麼這麼沒眼色,正泡妞呢,這小子也太……
    那邊聲音大了一些:
    「隊長!趙小姐!快進來啊!不好了!」
    向小強一凜,放下碗,和趙小姐、小五出了廚房,推門進屋。
    「怎麼回事?」
    屋裡每一個人都蹲在地上,緊握武器,如臨大敵。那兩個機槍手看他們進來,便關上門,把「啄木鳥」放在門口,然後臥倒。
    向小強厲聲問道:
    「這怎麼了?」
    「快蹲低,」李根生示意他們放低身形,緊張地道,「外面有不少兵正摸過來。我們好像被包圍了。」
    向小強頭皮一炸:最不願發生的事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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