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明1937 作者:我是貓 (連載中)

 
z3336578 2010-2-21 05:2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31791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21
第二季 初到大明 第35集 討價還價
    忽然,鄭恭寅哈哈一笑,側坐過來,肥胖的右腿吃力地架在左腿上,咳嗽幾下道:
    「小向啊……呵呵,你都這樣說了,可還叫我說什麼喲……呵呵,江處長,我怎麼說來著?我說這小伙子有些本事吧?哈哈!」
    江美廬也微笑歎了口氣,盯著向小強:
    「英雄出少年,這話真的沒錯啊。……不過向先生,如果只滿足於救出人來……呵呵,那陛下得到的,也就只是一些讚譽啊,呵呵呵……」
    向小強微笑一下,牙齒露出一絲寒光:
    「我說過只滿足於救出人了麼?幹這種事,並不是救了人,就能少見血的。恰恰相反。……只要你們提供的火力足夠,要我不留活口都可以。那樣反而安全。」
    江美廬都禁不住被他的話寒了一下。
    ……
    皇室一旦看到了營救成功的好處,馬上就開始上心了。
    首先,9個天地會的,應向小強要求,只留下忠心耿耿的蝸牛。蝸牛是從北邊跑過來的,說的一口北方方言,也熟悉清朝境內的情況。
    剩下的8個人,首先考慮突擊隊的退伍兵。因為向小強堅持要求所有人必須會說北方話,不太好找,因此只找到7個,他們都是父輩從北方跑過來的,自己生在南方,但學會說一口北方話。
    其中有一個軍醫,也是原突擊隊的,能滿足既能打仗,又能治傷的要求。
    又從東廠抽了一個特工。
    這傢伙是行動處的,名字很搞笑,姓杜,名騰,字子騰,在三處裡人送外號「肚子疼」。他主修北京官話,專長是暗殺和爆破,到時候炸鐵路的任務就交給他。而且他能夠操作電台,將負責和後方的無線電聯絡。
    這樣,加上向小強,10個人正好。應該是一支很有效的隊伍。
    ……
    最後的談判開始了。
    報酬的具體數目,向小強獅子大開口試探了一下,張嘴就要100萬明洋。
    果不其然,鄭恭寅和江美廬當場張大嘴巴,驚駭萬分。鄭恭寅甚至當場表示,100萬這個數都不需要報給陛下聽,他這裡就可以直接PASS掉了。
    向小強習慣了後世的不兌現紙幣,那些經過了無數次通貨膨脹的貨幣,動輒就是幾千萬、幾億計,他總覺得現在明洋的幾萬、幾十萬很不過癮。
    鄭恭寅大呼向小強沒誠意,江美廬則拉下臉來,冷冷的地道:
    「向先生,我們造一條驅逐艦才二百多萬明洋,你要的數目,夠造半條的了。」
    向小強回憶了一下,英國30年代造一艘部族級驅逐艦大約二百五十萬美元,江美廬說明朝造一艘驅逐艦二百多萬明洋,應該差得不多。
    他倚在椅子裡,懶懶地道:
    「侯爺,處長……這件事辦成了,你們得到的好處遠不止半條驅逐艦吧……恐怕要比一支大艦隊還多啊……辦不成,你們也失不去什麼,我卻要賠上一條命。」
    江美廬正色道:
    「你要搞清楚,我們要保的,不只是你一個人的榮華富貴。還有跟你一起去的十幾個人,他們的榮華富貴也要給。」
    「那你們說個數目我聽聽。」
    「十萬。」
    「十萬?」向小強臉一拉,作勢站起來,「那我還不如自己去炒股票、炒期貨。憑我掌握的情報,未來兩年中,哪幾種物資價格會翻倍,那些公司的股票會大漲,我心裡都有數。十萬?哼哼,我還不如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自己掙這個錢。」
    鄭恭寅和江美廬對視一眼,還真被他的口氣唬住了。他們還真不知道這個神通廣大的英國情報官肚裡有多少情報。其實向小強還真不是吹牛。他倒不是真知道那些股票期貨的歷史價位,那不至於,他只用知道未來一兩年要打大的戰爭,這就夠了。
    他們又請向小強坐下談。雙方經過一番你來我往,擠牙膏般地討價還價,皇室出到了40萬,向小強降到了60萬。再也談不攏了。
    「這樣好了,」向小強說,「你們大明皇室手裡有沒有外國債券?」
    鄭恭寅轉轉眼珠:
    「有。」
    「有德國的嗎?」
    「有。」
    「怎麼樣,現在希特勒三天兩頭玩火,那些廢紙還想留著嗎?沒準哪天英法耐心耗盡了,真變成廢紙了哦。」
    鄭恭寅玩味著他的話,眼珠不停轉著,憋了半天憋得臉通紅,說道:
    「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
    鄭恭寅又憋了半天,說道:
    「我手裡有六七萬明洋的,陛下那裡大概有三四萬。」
    向小強笑道:
    「我全要了。這些『廢紙』算10萬吧,加上40萬明洋,先算50萬。怎麼樣,覺得合適嗎?」
    鄭恭寅舔舔嘴唇,轉轉眼珠:
    「可以!」
    向小強笑道:
    「這樣說來,我要60萬,你們出到了50萬,我們還有10萬的分歧。」
    鄭恭寅皺皺眉頭。
    「我有個提議,要是咱們能談妥的話,那10萬我也不要了……」
    經過一番商討,達成了這樣一個協議:
    女皇重新掌權後,向小強將直接向大明zf提供他們需要的礦產、能源的埋藏位置,zf將立刻進行勘探和招標開採。作為回報,只要提供的位置準確,向小強每次將獲得1萬明洋的報酬,並自動擁有該礦20%的干股。
    說實在的,鄭恭寅和江美廬實在覺得這一條匪夷所思。江美廬身為東廠資深特務,都難以理解向小強的情報來源。難道英國軍情處就是專門偵查大明境內的礦產來著?
    但是,一旦和清朝開戰,現在由於大蕭條而貶值的各類礦產,將身價飛漲。向小強若真有這種本事,那雙贏又何妨?
    ……
    現在總數目談妥了,40萬明洋,加10萬德國債券,再加礦產協議。
    向小強又提出兩個讓他們驚奇地要求:
    第一,幫他弄一個瑞士國籍。
    第二,40萬明洋裡只留下10萬現款,另外30萬他們要替他買成各種股票和期貨。而且留下的10萬現金也不要明洋,得給他換成美元,在南京的瑞士聯合銀行分部開個戶頭,存進去。
    這明顯是想跑路了。江美廬笑著問他是不是打算明清一開戰就跑路,向小強笑道:
    「我要是想跑路,就不會給你們訂下礦產協議了。這只是預防萬一。畢竟我的情報來源都在歐洲,對東方未來幾年的形式,看得不是那麼明朗。」
    然後,向小強給他們列了個單子,把請他們代買的股票和期貨都寫在上面:
    1936年-1937年到期的鋼鐵期貨、銅期貨、石油期貨、尼龍期貨、黃金期貨等十來種,全是戰爭物資。
    還有毛瑟公司、克虜伯公司、萊茵金屬公司、博福斯公司、厄裡孔公司、奔馳汽車公司、大眾汽車公司等十來家公司的股票。這些都是直接為戰場提供武器和運輸的,打起來漲幅最是立竿見影。
    ……全是歐洲公司的股票,沒有一家大明的公司。江美廬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瞇起眼睛,問道:
    「怎麼,向先生認為……歐洲也要打仗?」
    向小強笑而不答。可不是要打仗麼,明年5月份,意大利侵略阿比西尼亞,但大頭還在7月份。
    1936年7月的西班牙內戰,被稱為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預先綵排。屆時將打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西班牙大地將變成各種新式武器的試驗場。
    「你們也可以買一點,」向小強微微一笑,「侯爺,您手裡有西班牙債券嗎?」
    「有。」
    「有多少?」
    「有不少。……怎麼,你也想要?」
    向小強笑道:
    「趕快賣了吧。最遲明年7月份,全部賣光,不然會成廢紙的。……我可不是嚇唬您哦。」
    鄭恭寅一愣:
    「怎麼,你們英國要出兵顛覆西班牙zf嗎?」
    不是英國要顛覆,是佛朗哥要顛覆。
    向小強微微一笑:
    「這個……這是我的情報來源,您就別問了。總之,侯爺您就盼著我活著回來吧。要是能活著回來,到時候我出情報,侯爺您出錢,咱們合夥發財。當然,還有江處長,您也可以和我們一起發財,哈哈。」
    這樣的話,這一票只要能幹成,那麼到明年,我向小強就成億萬巨富了。
    ……
    這時候,鄭玉璁又跑進來,打量江美廬兩眼,問道:
    「你是江處長吧?」
    江美廬站起來忙笑道:
    「對呀,我就是。」
    「有你的電話,你跟我來吧。」
    ……
    過一會兒,江美廬回來了,一臉神秘地說:
    「北邊的最新情報來了,……關於戰俘列車的。」
    向小強心中一凜:昨晚會議說的,戰俘列車最早就是在今天中午開動。如果現在果真開動了的話,幾個小時之內就得上飛機了。
    他穩住胸中彭彭跳的心臟,隨意地問:
    「怎麼,火車開了嗎?」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21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1集 士氣如虹
    南京,仙林軍用機場。三天後的夜裡。
    潔白的月光灑滿大地,一架三引擎容克-52停在跑道上,螺旋槳震耳欲聾。
    天氣很冷,江南的冬夜,即使是穿得很厚,陰冷的空氣仍能沁透重重棉衣。
    九個整齊的身影排成一列,挺得筆直,任螺旋槳帶起的強風吹得大衣下擺飄動,沒有人動一動,沒有人偏一下腦袋。
    周圍是空曠無邊的黑暗,方圓幾千米內,萬籟俱寂,只有這一架飛機發出的巨大轟鳴。
    遠處兩條光柱逐漸靠近,一輛黑色大轎車停在飛機前。
    「砰」,前座車門打開,下來一個衛兵。那衛兵快步跨到後座,畢恭畢敬地拉開車門。
    九個身影依然紋絲不動,但眼睛都盯在後座車門上,心中猜測著來送行的大人物。
    ……那個東廠的姓江的美人兒處長肯定是要來的……
    ……甚至,昌平侯,陛下的舅舅,也會親自來送行?
    ……抑或是……甚至是……天哪,不敢想了!
    ……不會是……陛下親自來了吧?
    皎潔的月光下,機身上一隻朱紅色的朱雀標記,即使在夜色中仍然嬌艷奪目。標記左右各一個典雅的漢隸:怡福。
    朱雀,是朱明王朝女性天子的徽號。怡福,是當今明朝天子的年號。這架飛機,就是朱佑榕的座機。
    九個人看著這架女皇座機,又盯著車門,不約而同強烈YY起來,胸中猛烈跳動著。
    ……
    後座跨下一隻腳。一隻穿著軍靴的腳。然後是腿,可以看到呢子軍大衣下擺。
    ……陛下身兼帝國陸海軍大元帥,武裝力量最高指揮,登基閱兵時,就是一身颯爽的戎裝……
    天哪,不會這麼有眼福吧?
    ……
    然後,帶著大簷帽的腦袋鑽出來了。那人整整領子,扶扶帽子,站定,兩道目光向這邊掃來。
    啊,居然是……居然是……向小強!
    日啊……
    一聲凌厲的口令:
    「立正————」
    唰!一排人瞬間站得筆直,胸膛挺得老高,目不轉睛盯著向小強。
    向小強拍了拍肩上一槓三隻黑蜻蜓的粘桿處上尉肩章,掃視了一遍面前這十四個一身粘桿處軍服的手下,滿意地點點頭。
    然後,他換上一副笑臉,在螺旋槳的轟鳴中,笑嘻嘻地大聲喊道:
    「弟兄們!!!
    「……不錯,你們看到了,只有我!沒人來送行!沒有江處長!沒有鄭侯爺!!更沒有陛下!!!只有我!
    「甚至連我,也不是給你們送行的!為什麼?因為我,向小強,要和你們一起走,帶你們到千里敵後去!去賭命!去拚殺!去博富貴!!去爭取堂堂男兒該有的東西!!!
    「這種事,上邊策劃的人不行,坐辦公室的人更不行!為什麼呢?因為,他們不可能跟你們一起去,不可能跟你們同生共死!他們還要留著性命,在辦公室裡喝茶抽煙!所以,他們不可能來送行!
    「因此,你們看到了,此刻,你們有的,只有我,向小強!弟兄們,我向小強和你們在一起!!!」
    飛機吼叫著,氣流捲起大衣下擺,不停飄動。九個人一動不動,面無表情,但喉頭都禁不住滾了幾下,看向小強的眼神更熱切些了。
    ……
    向小強嗓子喊的生疼,他舔舔嘴唇,心臟劇烈跳著。這些話他早就醞釀好,在肚裡憋了一天了。
    現在這種一個送行的人沒有的場面,也是他刻意安排的。本來江美廬是要來送行的,甚至鄭侯爺也想來露個臉,講兩句的,但都被向小強謝絕了,借口是根據他們英國的最新研究,這樣反而不利於士氣。當然,至於指望女皇朱佑榕三更半夜跑到仙林這個荒郊野外來,本來就是不現實的鳥事。
    向小強就是要給自己這九個人一個強烈的感覺,從這一刻起,誰也指望不上,什麼江處長、鄭侯爺,全都滾一邊去吧,能指望的,能和他們牢牢拴在一起的,就只有他向小強一個人。所有的服從、所有的忠誠,至少在這行動中,都要獻給向小強一個人。
    ……
    向小強捏了捏大衣領口,如電的目光又掃視了他們一圈,拉下臉,繼續吼道:
    「弟兄們,你們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北邊的建虜,就是粘桿處那幫傢伙,大白天溜過來,把我們潛艇部隊的十二名女兵綁架走了!要用火車送到北京,去做展覽!向全世界展示,他們大清多麼能,我們大明多麼熊!但是,這明顯是不可能的鳥事!他們要是現在真這麼打算的,那除非是想著我們大明的男人都死光了!
    「弟兄們,三天前的晚上,我參加了東廠一個會!開會的什麼鳥人都有!最鳥的就是內閣那幾個大臣!你們猜他們怎麼說?他們說,狗咬人一口,人總不能再咬狗一口吧?偽清已經把我們的人綁架到北邊了,我們要再派人去搶,那不是和他們一樣了嗎?肯定要動刀動槍,肯定要流血,肯定要死人!死人就會影響明清關係,會讓清朝生氣,沒準他們就會打我們,所以,還是不救的好!我干!!!
    「弟兄們,我這麼跟你們說,如果狗咬我一口,我肯定不會咬狗一口!我怎麼辦呢?我***會這條狗宰了,扒皮燉肉!
    「有個軍官還有點良心,他說,被清虜抓去的那十二個女孩子,難道她們不知道當老百姓安全又自在?難道她們晚上不喜歡呆在家裡烤爐子織毛衣?難道她們晚上不喜歡坐在電影院裡吃米花嗑瓜子?難道她們晚上不喜歡和情人在公園裡花前月下?為什麼?因為她們晚上要駕著潛艇,到長江上去偷雞摸狗!為大明、為聖上去偷雞摸狗!
    「弟兄們,我們都是粗人,上頭長官說的話好聽嗎?好聽!但是我們聽不懂!她們為誰偷雞摸狗我們不管,我們就知道,她們是我們大明朝的女子!穿的是我們大明朝的軍裝!她們是我們大明朝男人的老婆、女兒、和姐妹!人家闖到我們家裡來,把我們的老婆、女兒、姐妹搶走了,要拿去做展覽!弟兄們,一句話,我們幹嗎?」
    一聲響徹夜空的整齊吼聲:
    「不幹!!!」
    向小強很滿意這種士氣,點點頭道:
    「一個星期前,我,向小強,獨自一個人,從北邊粘桿處老巢裡,把這十二個女兵救出來一次!憑的就是一副腦子!一張嘴!連一槍也沒放!那時候只有我一個人!
    「現在,我還有你們!我們還有手裡的槍!過去的三天,由於清虜的腐敗低效,戰俘列車整整耽誤了三天才開!我們原先太瞧得起他們了!這三天裡,東廠專門給我們找了一段鐵路,放上幾節列車,供我們練習!我們經歷了東廠的魔鬼訓練!
    「這三天中,我們每人打掉了幾萬發子彈!每人掉了好幾斤肉!每人跳了三次傘!我們手裡的武器,已經成了身體的一部分!擺弄起來比擺弄褲襠底下那玩意兒還熟練!這種世界上威力最大的衝鋒鎗,我們人手一支!二十響的快慢機,這種全世界最厲害的手槍,我們人手一支!
    「不但如此,還有那種秘密武器,那種可怕的「啄木鳥」,我們也是練得耳朵都快聾了,槍管就打廢掉三根!到時候能用上就用,用不上就扔!這種玩意兒的威力你們也親身體會了,只要能用上,別說押車的一千人,就是他媽一萬人,也不夠填的!
    「好了,就不跟你們廢話了!狼吃肉,狗吃屎,我們下半輩子是吃肉還是吃屎,就看接下來幾天的了!
    「行了,就說這麼多!先講好,飛機上幾個小時可沒茅廁!肚裡的屎尿都放完了吧?放完了上飛機,我們一起去同生共死!!!」
    一聲響徹天際的吶喊:
    「是————」
    接著是凌厲的口令:
    「向右——轉——!!全體——登機!!!」
    ……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22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2集 空中遭遇
    月光下,「怡福號」座機在平穩的向東南飛行。
    機艙密封的很好,但引擎的巨大噪音還是傳進來很大一部分。機艙內裝修很豪華,很多地方都是木質和皮質的。
    向小強說飛機上沒廁所,其實這架飛機後部本來有一個衛生間的,但為了能坐下10個人和10輛自行車,臨時拆掉了。
    十個人穿著清軍粘桿處的軍服,軍大衣外面背著傘包,面對面坐著,中間是狹窄的過道。過道中間是一排自行車,每兩輛捆在一起,拴著傘包。
    自行車,這是這時候的清軍除了汽車、騾馬之外最重要的一種交通工具。通常一座軍營都會放上一二十兩自行車,中下級軍官出去辦事,憲兵小隊出去巡邏,都會騎自行車,很方便。
    尤其是各地的粘桿處,不論軍官士兵,基本上人手一輛。
    這時候的明清兩朝都不像美國那樣有那麼多汽車。明朝的汽車多一些,但也比不上歐洲的幾個工業強國,更比不上美國。因此軍隊也大量使用自行車。
    ……
    黑暗中,前部駕駛台的儀表熒熒綠光映在每個人的臉上,顯得非常怪異。他們每人抱著一支毛瑟98步槍。
    因為清軍的武器非常雜,光步槍這種基本武器就有好幾種。有的是自己生產,有的是進口。總軍需部進口武器的時候,基本上是哪家送的錢多,就採購哪家的武器。這次曰本人送的錢多了,就採購一批三八步槍,下次德國人送的錢多了,就採購一批毛瑟98。
    但是清軍不用衝鋒鎗,向小強他們用幾隻步槍去劫火車又不可能,因此將衝鋒鎗集中起來,和電台、炸藥等物品打包空投,到行動的時候再拿出來用。現在拿的步槍基本上是當幌子的。還有一個原因,毛瑟步槍和另一樣一起空投的秘密武器「啄木鳥」,彈藥可以通用。
    向小強在下面喊得嗓子干疼,此刻正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對面幾個成員現在還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
    突然有人喊一聲:
    「看,大海!」
    所有人都扭頭往外看。向小強轉身,透過腦袋後的圓形舷窗向下望去。
    月光很亮,飛機飛得很高,機翼下面萬里無雲,可以清楚地看到無限伸展出去的水田和河流,在月亮下閃著鑽石般的光芒。
    前邊,陸地好像到了盡頭,展現開了一望無際的大海。漆黑的大海在月光下波光萬頃,有一種包容一切的感覺。這就是東海。
    太美了。
    除了那幾個傘降突擊隊的老兵,其他人都沒見過如此壯麗的景色,都在貪婪地扒著舷窗看。
    剛才這一會兒,他們飛過了江陰、太湖、蘇州、上海,現在正在杭州灣的大喇叭口最外端,前面隱隱看到幾個黑色東西,那就是嵊泗列島。
    飛機繞過東海舟山群島後,偏過尾舵,開始向東北偏方向飛去,目的地是遼東半島東側的長山列島基地,大明最北端的領土。
    到了那裡給飛機加油,加滿油再次起飛,沿著渤海海峽直插進渤海,飛入陸地幾十公里,在黃驊縣附近就得把人空投下去,趕緊掉頭逃離。京津附近,靠近渤海海岸,清軍常年重兵集結,防空比浦口可是強多了。
    這支小分隊在夜色中落地後,就得趕緊去黃驊附近找一個當地的「關係」,由他當嚮導,前進到津浦鐵路沿線,選址,設伏。
    然後,就得看小分隊的本事,和運氣了。
    ……
    這一路將完全在大海上飛行,完全避免飛過北清控制的陸地,以防止被擊落。今天的月亮太亮了,又十分晴朗,這架飛機在夜空下將被看得清清楚楚。
    不過沒有辦法,天氣不是人說了算的,只能湊合。
    為了後面能避開遠遠伸入大海的山東半島,飛行員又向東偏了幾度。目前方向是衝著朝鮮半島飛,繞過山東半島再轉過來。
    雖然這三天訓練裡坐了三次飛機,但向小強還是很不適應。剛才飛機轉大圈的時候,胃裡翻騰的難受。再看別人,除了那幾個傘降突擊隊老兵,個個都是握緊拳頭,緊閉嘴唇,顯得很難受。
    向小強摘掉手套,伸進大衣懷,掏出地圖,藉著微弱的綠光仔細瞅了一會兒,又疊好裝回去。
    應該已經飛出東海,進入黃海上空了。
    ……
    又飛了大約一個多小時,雲霧漸漸濃了起來。過了一會兒,霧濃得窗外什麼都看不見了。
    向小強還是微閉雙目,靠在座位上。小分隊的幾個成員回頭看著窗外濃霧,互相看看,不曉得要不要緊。但他們看到向小強鎮定自若的樣子,也都沒當回事。
    前座駕駛員向左右望了望,咕噥幾句,研究了一會兒儀表盤,看了看飛行圖板,又試圖調出長山列島東江艦隊基地的無線電波段,以便導航,但沒有成功。
    這次飛行要求保持絕對的無線電靜默,向南京、向東江艦隊主動聯繫都是不可能的。
    又飛了個把小時,飛行員突然一聲意味深長、南京味十足地長呼:
    「啊,偶地個乖哦——」
    後邊十個人一個激靈,都朝前邊望去,飛行員貼著玻璃左看右看,又低下頭盯著儀表盤和飛行板,不停用手指頭敲腦袋,嘴裡不斷嘟囔著:
    「偶地乖哦,完嘍完嘍完嘍完嘍……飛到哪裡來嘍……日你媽哦……」
    大家馬上趴著舷窗上往下看,濃霧逐漸散去,所有人吃驚的地發現,下邊已經不是海了,而是一望無際的陸地,遠處是起伏的群山。
    飛行員臉色變得很白,大地的汗珠從飛行帽裡滾下來。
    向小強心裡一沉,很清楚,迷航了。
    遠處起伏的山巒一望無際,肯定不是京津平原,也不是山東半島。這種地貌很陌生。
    也許是飛過頭了?越過長山列島,直接飛進遼東半島來了?
    飛過一塊雲彩,下面出現一大片稀稀落落的燈火,面積好像挺大,似乎是個大城市。
    向小強飛快地拽出地圖攤開,在上面找。幾個腦袋都勾著看過來。
    ***,飛到哪個城市上面了?這一片兒都有什麼大城市?
    旅順?不對,現在明顯已經深入陸地了。不會是旅順。
    普蘭店?瓦房店?不對,那種小地方不會這麼大規模。
    錦州?再不成是瀋陽?這也太離譜了吧,迷航這一會兒,能飛出這麼遠去?
    前邊的飛行員突然捂著耳機,很緊張的向後喊道:
    「喂,你們誰懂得曰本話?」
    曰本話?!
    向小強霎那間被閃電過了一下,他知道下邊是哪兒了!
    他目光回到地圖上,盯著一個點,很超然地對周圍的手下說道:
    「弟兄們,你們猜下邊是哪兒?……是平壤。我們飛到朝鮮了。」
    ……
    前邊飛行員不住地對耳麥說道:
    「我是大明帝國怡福號飛機,我是大明帝國怡福號飛機,現在迷失航向,無意侵犯貴領空,現在迷失航向,無意侵犯貴領空……日你媽,到底聽不聽的懂啊?」
    他再次轉臉叫道:
    「我說,有誰懂曰本話嗎?來說兩句!東廠那兩個兄弟,會嗎?」
    ……大眼瞪小眼。
    向小強平穩一下呼吸,乾嚥了口唾沫,說道:
    「你放出來我聽聽!」
    真恨平時AV和動漫看的太少了,現在只能聽懂包括「呀美呔」在內的十來個詞,沒辦法,生死關頭,只能硬上真陣了。
    嘰哩哇啦的曰本話從廣播裡放出來了。是一個凌厲的男聲,真和《虎虎虎》、《啊,海軍!》裡面的三四十年代的曰本軍人很像,聲音相當粗,幾乎就是用吼的。
    向小強緊張地聽著,努力分辨每一個能聽懂的詞。
    「歐雷哇……」,我是……
    「哈亞庫……」,快點,迅速……
    「阿納達瓦……」,好像是你怎麼樣怎麼樣……
    「尼崩……」,這個詞是「曰本」。
    向小強又聽了一會兒,連蒙帶猜,硬著頭皮道:
    「好像是要我們怎麼樣,還要快點,不然他們曰本什麼什麼的就要怎麼樣……」
    駕駛員悲憤地叫道:
    「我日啊——」
    突然……
    「嗡——」一聲轟鳴從頭頂掠過,所有人都向窗外看。
    過一會兒,又是「嗡」的一聲,好像從腳下過去了。
    這次向小強看到了,遠處月光下,一點金屬的寒光快速掠過。
    是戰鬥機。
    十來秒後,那點金屬光就看不見了。又過了片刻,腦後馬達聲由遠及近,很快,舷窗外,一架單翼飛機和本機齊頭並進,相距只有幾十來米。機身塗的墨綠色,後身一個暗紅的大圓圈。
    向小強努力地辨認著,這種外形,應該是川崎的九二式戰鬥機吧?
    曰本戰鬥機越貼越近,最後只有十來米,能清楚地看到駕駛艙中飛行員的臉。那傢伙戴著風鏡,後面一對小眼睛顯得冷酷無情。戴著皮手套的手向下指著,意思大概是降落。
    這邊的飛行員也看到了,長出了一口氣,咕噥道:
    「明白了,有個意思就行。」
    突然,那個曰本飛行員伸長了脖子,死死盯著這邊飛機的機身,然後馬上摘下風鏡,用裸眼盯著看,彷彿看到了什麼不敢相信的東西。
    他揉兩下眼睛,又看了幾秒鐘,馬上捂上面罩,報告著什麼。
    這邊飛行員等待著日機進一步信號,在空中不斷盤旋。過了好一會兒,艙內廣播突然傳出一串英語。
    發音很生硬,明顯是曰本人說的,大概來自地面的指揮。向小強聽了幾句,勉強聽出來,日方要求他們暫不降落,一直向255度方位飛去。
    飛行員也聽懂了,如獲大赦,長處一口氣道:
    「好好好,讓我們走就行!我們回去!」
    向小強懂得航行坐標,當年玩《獵殺潛航》遊戲,這套360度的航行坐標玩的不要太熟。0度和360度都是正北,90度是正東,180度是正南,270度是正西。
    255度方位,就是正西偏南15度。
    他看著地圖,心中狐疑:幹嘛不讓我們往西南?200度、220度方位都可以,那個方向才是明朝空域啊。255度正對著哪裡?渤海啊,清朝的空域,正是我們要去的地方!曰本人幹嘛?這是在成全我們?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25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3集 擊落
    飛行員調轉機頭,暈暈乎乎地按照指令飛了一會兒,突然一拍腦袋,看一眼飛行圖,叫道:
    「哎?不對啊!這麼飛,不飛到清虜的懷裡去了嗎?」
    向小強一陣暈:你才知道啊?
    他站起來,扶著艙頂快步鑽到前邊,盯著飛行圖板道:
    「不能沿著255飛,」
    飛行員駭了一下,轉頭盯著向小強。
    向小強沒理他,仍是盯著圖板,手指在上邊一敲,說道:
    「聽我的,調整航向,275,或者直接280,你看著辦——直飛東江基地。」
    飛行員猶豫道:
    「可是……曰本人要我們……」
    向小強火了:
    「曰本人曰本人!小曰本沒安好心,他們自己不好把我們打下來,就讓我們去送死的!」
    飛行員一愣,臉色大變。
    「再說,」向小強指著儀表盤道,「現在回去,燃料夠嗎?」
    這倒是,這種飛機最大航程1360公里,現在怎麼說也快飛了1000公里了。不加油,回去連一半都走不了。
    飛行員支吾兩聲,指著圖板道:
    「要是飛255,可以按原定計劃,插進渤海,到黃驊上空把你們投下去的。」
    向小強鬱悶了,心想怎麼派來這麼個大蘿蔔啊。255,還不如250得了!
    「那是原定計劃,什麼叫『原定』計劃?現在變化了!小曰本和清朝一個鼻孔出氣,現在他們發現我們了,為什麼不叫我們就地降落,反把我們往清朝那邊趕?是不是他們知道我們有任務,怕耽誤了我們?」
    向小強一通連珠炮,飛行員啞口無言了。向小強呼了一口氣,又說道:
    「京津一帶空防本來就強,我們原定計劃是攻其不備,剛進入陸地就空投,然後馬上掉頭。現在有了這麼一出,我們還有多少機會?」
    飛行員點點頭,一咬牙,一拉操縱桿,飛機向右偏去。
    ……
    廣播裡又傳出嘰裡呱啦的曰本話,語調高亢,充滿威脅口吻。
    飛行員怵怵地看了向小強一眼。向小強冷冷地道:
    「不理他,繼續飛。」
    ……
    「嗚——」的一陣轟鳴,腦後的馬達聲掠過頭頂,衝到前面去了。
    曰本話繼續爆發著,越來越強硬短促,好像在做最後通牒之類。
    「怎……怎麼辦?」飛行員抬起頭,大滴的汗流下來。
    向小強的汗也下來了,繼續說:
    「飛你的。」
    ……
    最後一陣曰本話,口氣變了,好像不是對他們說的,而是相當標準,最後一個詞是:
    「嗨依!!!」
    然後一個可怕的詞穿出來:
    「哈咻!!!」
    「我靠!」向小強大呼道,「都趴下!」
    然後一下撲在地上,捶了飛行員一拳:
    「快規避!」
    飛行員還沒反應過來,駕駛窗前方的夜空裡,出現兩個閃爍的小亮點,迅速變大,轉眼成了一架戰鬥機,那兩個亮點是機翼上正在開火的機槍。
    「啪啪啪!」
    前玻璃上分佈了三個大白點,「叮噹」幾聲,機艙頂被開了幾個口子,狂風呼嘯灌進來。
    「噠噠噠噠噠噠——嗡——」
    這才聽到對方的機槍聲,和馬達聲從頭頂一掠而過。
    一陣驚恐叫嚷,所有人都趴下了。飛行員面色慘白,拚命拉起操縱桿,機艙內地面傾斜。
    又是像過山車一樣,失重、耳痛,狂風呼嘯。向小強抓著座椅底部,向後大喊道:
    「有人受傷嗎?」
    喊了幾聲,後面才紛紛喊道:「沒有!」
    「操你媽……」向小強望著艙頂,喃喃罵著,「真敢開槍啊……」
    ……
    突然——
    「叮噹叮噹!」
    向小強趴在地上感到,右側機翼又挨了兩三下。
    然後,透過前玻璃看到,外面兩串拽光彈痕搖晃著,掠過去了。
    「嗡——」
    曰本戰鬥機又從頭頂掠到前邊去了。
    現在向小強切身感受到了,當笨重的轟炸機遭遇戰鬥機時,是一種多麼淒慘、任人宰割的境地。
    甚至,這還不是有武裝的轟炸機,這架飛機連挺自衛的機槍也沒有。
    不過……機槍?
    向小強剛轉過這個念頭,就打消了。算了吧,不可能的,太YY了。
    他向前大吼著:
    「喂——現在在往哪兒飛?」
    飛行員的聲調都變了:
    「我怎麼知道!」
    「靠,」向小強吼道,「你不是給女皇開飛機的嗎?你就這樣啊?」
    飛行員聲音顫抖著,語氣還是理直氣壯:
    「我日,我又不是開軍機的!」
    暈倒!
    向小強扶著艙壁爬起來,伸頭向外看看,右邊的引擎著火了,從縫隙裡向後噴著長長的火苗,夾帶著濃煙。
    向小強推推飛行員:
    「喂,右邊引擎著火了!」
    飛行員向右一看,面如土色。
    「喂!」向小強貼著他的耳朵喊道,「你會俯衝滅火嗎?」
    飛行員向下看了看的一片漆黑,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媽的,那怎麼辦?有了!
    向小強又喊道:
    「那你會把右邊引擎的供油關上嗎?」
    飛行員一拍腦袋,伸手擰了一個開關,呼了一口氣:
    「行了!」
    向小強向外一看,果然沒有火了,只是拖著長煙。
    ……
    過了一會兒,腦後又出現由遠及近的馬達聲,漸漸移到右側。成員們都趴在右側舷窗向外看,只見那架曰本戰鬥機從右側趕上來,滿滿的保持平行,向這邊貼近,大概是想看看受傷情況。
    戰鬥機越貼越近,大概也是有炫耀技術的成分,貼的還有十來米,幾乎是偏一下操縱桿,就能刮在一起。
    向小強腦中又閃過那個瘋狂的念頭,嚥了口唾沫,惡向膽邊生,暗自道:別怪我,這可是你自己送到跟前的。
    他轉頭喊道:
    「弟兄們,把咱的『啄木鳥』拉出來!」
    蝸牛一愣,驚呼道:
    「姑爺!」
    向小強怒道:
    「什麼姑爺,現在叫隊長!」
    「隊……隊長,那可是曰本飛機啊!我們……」
    向小強盯著外面的戰鬥機,又權衡了一下,命令道:
    「那你想死嗎?照做,完事了我兜著!」
    蝸牛一怔,立刻顯出興奮的神色,眾人大吼一聲:
    「是!」
    接著他們從後艙拖過一個圓筒形的大包囊,打開,先扒出幾樣東西,然後七手八腳地從裡面搬出一隻長形的板條箱,一下子起開,扒掉稻草,抬出一架黑東西。
    一挺嶄新烏亮的MG34通用機槍。明朝的中文名叫「啄木鳥」機槍。就是二戰名槍MG42的前身。
    這種機槍是瑞士的軍火公司設計,去年才裝備德國陸軍,今年上半年,瑞士的軍火商帶著兩挺樣品來明朝推銷,但因為這是氣冷機槍,而且射速極快,連續打上十來秒就得換槍管,不符合明軍堅守長江防線的要求。再加上這種槍工藝複雜,成本很高,明朝軍方沒有看上,只是買下了樣品研究。現在飛機上帶的,就是其中一挺。
    MG34是通用機槍,和傳統水冷機槍相比,重量很輕,只有二十多斤,一個人就能提走,要是兩個人抬著,就很輕巧了,很方便進攻部隊和小分隊使用。加之火力極其強大,每分鐘射速900發,很適合他們劫火車、打伏擊用。前兩天東廠帶向小強挑武器時,偶然提到庫裡有這麼一種槍,叫「啄木鳥」,向小強一聽就是MG34,當場要了下來。
    至於為什麼叫「啄木鳥」,因為當時軍火商演示的時候,這種槍5秒鐘就「鋸」倒了一棵小樹。當場給明軍官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起名字叫「啄木鳥」。
    ……
    那幾個突擊隊老兵中,有兩個以前在原來部隊就是機槍手。因為機槍打的特別好,才被選進突擊隊的。過去三天,他倆猛練「啄木鳥」,光槍管就打廢了三根,稱得上是相當手熟了。
    兩個機槍手三下兩下裝上兩腳架,一人握著槍把平臥在艙門前,另一個半跪在旁邊,回頭喊道:
    「隊長,用哪一掛子彈?」
    這次這只啄木鳥配了兩隻75發的彈鼓,三掛50發的尼龍彈鏈,兩掛50發的金屬彈鏈。雖然尼龍彈鏈較輕,但只能用一次,打完就被拉長了。金屬彈鏈重一點,但可以反覆使用,打完再往上裝子彈。
    向小強喊道:
    飛行員調轉機頭,暈暈乎乎地按照指令飛了一會兒,突然一拍腦袋,看一眼飛行圖,叫道:
    「哎?不對啊!這麼飛,不飛到清虜的懷裡去了嗎?」
    向小強一陣暈:你才知道啊?
    他站起來,扶著艙頂快步鑽到前邊,盯著飛行圖板道:
    「不能沿著255飛,」
    飛行員駭了一下,轉頭盯著向小強。
    向小強沒理他,仍是盯著圖板,手指在上邊一敲,說道:
    「聽我的,調整航向,275,或者直接280,你看著辦--直飛東江基地。」
    飛行員猶豫道:
    「可是……曰本人要我們……」
    向小強火了:
    「曰本人曰本人!小曰本沒安好心,他們自己不好把我們打下來,就讓我們去送死的!」
    飛行員一愣,臉色大變。
    「再說,」向小強指著儀表盤道,「現在回去,燃料夠嗎?」
    這倒是,這種飛機最大航程1360公里,現在怎麼說也快飛了1000公里了。不加油,回去連一半都走不了。
    飛行員支吾兩聲,指著圖板道:
    「要是飛255,可以按原定計劃,插進渤海,到黃驊上空把你們投下去的。」
    向小強鬱悶了,心想怎麼派來這麼個大蘿蔔啊。255,還不如250得了!
    「那是原定計劃,什麼叫『原定』計劃?現在變化了!小曰本和清朝一個鼻孔出氣,現在他們發現我們了,為什麼不叫我們就地降落,反把我們往清朝那邊趕?是不是他們知道我們有任務,怕耽誤了我們?」
    向小強一通連珠炮,飛行員啞口無言了。向小強呼了一口氣,又說道:
    「京津一帶空防本來就強,我們原定計劃是攻其不備,剛進入陸地就空投,然後馬上掉頭。現在有了這麼一出,我們還有多少機會?」
    飛行員點點頭,一咬牙,一拉操縱桿,飛機向右偏去。
    ……
    廣播裡又傳出嘰裡呱啦的曰本話,語調高亢,充滿威脅口吻。
    飛行員怵怵地看了向小強一眼。向小強冷冷地道:
    「不理他,繼續飛。」
    ……
    「嗚--」的一陣轟鳴,腦後的馬達聲掠過頭頂,衝到前面去了。
    曰本話繼續爆發著,越來越強硬短促,好像在做最後通牒之類。
    「怎……怎麼辦?」飛行員抬起頭,大滴的汗流下來。
    向小強的汗也下來了,繼續說:
    「飛你的。」
    ……
    最後一陣曰本話,口氣變了,好像不是對他們說的,而是相當標準,最後一個詞是:
    「嗨依!!!」
    然後一個可怕的詞穿出來:
    「哈咻!!!」
    「我靠!」向小強大呼道,「都趴下!」
    然後一下撲在地上,捶了飛行員一拳:
    「快規避!」
    飛行員還沒反應過來,駕駛窗前方的夜空裡,出現兩個閃爍的小亮點,迅速變大,轉眼成了一架戰鬥機,那兩個亮點是機翼上正在開火的機槍。
    「啪啪啪!」
    前玻璃上分佈了三個大白點,「叮噹」幾聲,機艙頂被開了幾個口子,狂風呼嘯灌進來。
    「噠噠噠噠噠噠--嗡--」
    這才聽到對方的機槍聲,和馬達聲從頭頂一掠而過。
    一陣驚恐叫嚷,所有人都趴下了。飛行員面色慘白,拚命拉起操縱桿,機艙內地面傾斜。
    又是像過山車一樣,失重、耳痛,狂風呼嘯。向小強抓著座椅底部,向後大喊道:
    「有人受傷嗎?」
    喊了幾聲,後面才紛紛喊道:「沒有!」
    「操你媽……」向小強望著艙頂,喃喃罵著,「真敢開槍啊……」
    ……
    突然--
    「叮噹叮噹!」
    向小強趴在地上感到,右側機翼又挨了兩三下。
    然後,透過前玻璃看到,外面兩串拽光彈痕搖晃著,掠過去了。
    「嗡--」
    曰本戰鬥機又從頭頂掠到前邊去了。
    現在向小強切身感受到了,當笨重的轟炸機遭遇戰鬥機時,是一種多麼淒慘、任人宰割的境地。
    甚至,這還不是有武裝的轟炸機,這架飛機連挺自衛的機槍也沒有。
    不過……機槍?
    向小強剛轉過這個念頭,就打消了。算了吧,不可能的,太YY了。
    他向前大吼著:
    「喂--現在在往哪兒飛?」
    飛行員的聲調都變了:
    「我怎麼知道!」
    「靠,」向小強吼道,「你不是給女皇開飛機的嗎?你就這樣啊?」
    飛行員聲音顫抖著,語氣還是理直氣壯:
    「我日,我又不是開軍機的!」
    暈倒!
    向小強扶著艙壁爬起來,伸頭向外看看,右邊的引擎著火了,從縫隙裡向後噴著長長的火苗,夾帶著濃煙。
    向小強推推飛行員:
    「喂,右邊引擎著火了!」
    飛行員向右一看,面如土色。
    「喂!」向小強貼著他的耳朵喊道,「你會俯衝滅火嗎?」
    飛行員向下看了看的一片漆黑,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媽的,那怎麼辦?有了!
    向小強又喊道:
    「那你會把右邊引擎的供油關上嗎?」
    飛行員一拍腦袋,伸手擰了一個開關,呼了一口氣:
    「行了!」
    向小強向外一看,果然沒有火了,只是拖著長煙。
    ……
    過了一會兒,腦後又出現由遠及近的馬達聲,漸漸移到右側。成員們都趴在右側舷窗向外看,只見那架曰本戰鬥機從右側趕上來,滿滿的保持平行,向這邊貼近,大概是想看看受傷情況。
    戰鬥機越貼越近,大概也是有炫耀技術的成分,貼的還有十來米,幾乎是偏一下操縱桿,就能刮在一起。
    向小強腦中又閃過那個瘋狂的念頭,嚥了口唾沫,惡向膽邊生,暗自道:別怪我,這可是你自己送到跟前的。
    他轉頭喊道:
    「弟兄們,把咱的『啄木鳥』拉出來!」
    蝸牛一愣,驚呼道:
    「姑爺!」
    向小強怒道:
    「什麼姑爺,現在叫隊長!」
    「隊……隊長,那可是曰本飛機啊!我們……」
    向小強盯著外面的戰鬥機,又權衡了一下,命令道:
    「那你想死嗎?照做,完事了我兜著!」
    蝸牛一怔,立刻顯出興奮的神色,眾人大吼一聲:
    「是!」
    接著他們從後艙拖過一個圓筒形的大包囊,打開,先扒出幾樣東西,然後七手八腳地從裡面搬出一隻長形的板條箱,一下子起開,扒掉稻草,抬出一架黑東西。
    一挺嶄新烏亮的MG34通用機槍。明朝的中文名叫「啄木鳥」機槍。就是二戰名槍MG42的前身。
    這種機槍是瑞士的軍火公司設計,去年才裝備德國陸軍,今年上半年,瑞士的軍火商帶著兩挺樣品來明朝推銷,但因為這是氣冷機槍,而且射速極快,連續打上十來秒就得換槍管,不符合明軍堅守長江防線的要求。再加上這種槍工藝複雜,成本很高,明朝軍方沒有看上,只是買下了樣品研究。現在飛機上帶的,就是其中一挺。
    MG34是通用機槍,和傳統水冷機槍相比,重量很輕,只有二十多斤,一個人就能提走,要是兩個人抬著,就很輕巧了,很方便進攻部隊和小分隊使用。加之火力極其強大,每分鐘射速900發,很適合他們劫火車、打伏擊用。前兩天東廠帶向小強挑武器時,偶然提到庫裡有這麼一種槍,叫「啄木鳥」,向小強一聽就是MG34,當場要了下來。
    至於為什麼叫「啄木鳥」,因為當時軍火商演示的時候,這種槍5秒鐘就「鋸」倒了一棵小樹。當場給明軍官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起名字叫「啄木鳥」。
    ……
    那七個突擊隊老兵中,有兩個以前在原來部隊就是機槍手。因為機槍打的特別好,才被選進突擊隊的。過去三天,他倆猛練「啄木鳥」,光槍管就打廢了三根,稱得上是相當手熟了。
    兩個機槍手三下兩下裝上兩腳架,一人握著槍把平臥在艙門前,另一個半跪在旁邊,回頭喊道:
    「隊長,用哪一掛子彈?」
    這次這只啄木鳥配了兩隻75發的彈鼓,三掛50發的尼龍彈鏈,兩掛50發的金屬彈鏈。雖然尼龍彈鏈較輕,但只能用一次,打完就被拉長了。金屬彈鏈重一點,但可以反覆使用,打完再往上裝子彈。
    向小強喊道:
    「先用尼龍彈鏈,用帶拽光彈的那兩掛!」
    他從飛行員臉上抓過耳麥,戴在自己頭上,一邊指揮他們拉開艙門準備射擊,一邊捂著耳麥,裝著很驚恐的腔調,對曰本飛行員大聲道歉道:
    「宮門那薩伊,宮門那薩伊……」(對不起,抱歉)
    跪著的供彈手捧過兩掛50發的子彈鏈,接在一起,裝進槍機。
    這兩掛彈鏈每15發就有一發拽光彈,為的是打出去形成一條亮光帶,能看清彈道。
    看著他們準備好,向小強一邊繼續大聲道歉,腔調越發的可憐絕望:
    「宮門那薩伊,宮門那薩伊,I』msorry,I』mverysorry……Please……宮門那薩伊……呀美呔……呀美呔路(不要,停手)……」
    一邊一揮手,艙門拉開了。
    巨大的氣流咆哮著衝進來,艙內頓時震耳欲聾,手足皆冰,像到了珠峰一樣。
    曰本戰鬥機就在艙門外十幾米的地方,飛行員在偏著頭往這邊看,大概是很好奇為什麼突然把艙門拉開了。但是這邊艙裡黑咕隆咚,什麼也看不見。
    「宮門那薩伊,宮門那薩伊……準備好了沒有?」
    「準備完畢!」
    「子彈不多,一定要打准點!」
    「隊長放心吧!」
    這種槍配兩腳架的有效射程是800米,但可不是說超過800米就打不死人了,而是說超過800米就很難打准了。而且這個「打不準」是說打人這麼小的目標,如果是一架飛機這麼大的目標,又只是在十幾米之外,憑他們兩個老機槍手,再打不準真可以去死了。
    向小強看一眼後邊,全體隊員都扒著舷窗,看著那架曰本飛機,一個個既緊張又興奮。
    他對著耳麥,最後說了一聲「宮門那薩伊」,然後大吼道:
    「打!」
    狂風的呼嘯聲中突然夾進了類似電鋸鋸木頭的聲音,刺得鼓膜疼。艙門口被一片桔黃色的閃光遮蔽了,瞬間又黑了下來,一串亮光甩出機艙,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機艙裡又只剩下狂風的呼嘯聲了。
    剛才機槍手打了一個點射,一顆子彈也沒落到戰鬥機上,都飛到後面去了。他從沒在飛機上打過機槍,沒有手感,沒算上提前量。
    廣播裡爆出一串曰本話,好像在咒罵什麼,向小強趕緊道歉道:
    「宮門那薩伊,宮門那薩伊……打!!!」
    又是幾秒鐘鋸木頭的爆聲,艙口桔黃色亮光閃了幾下,停火了。
    向小強貼著舷窗向外看,右側的曰本戰鬥機向後拖著長長的黑煙,駕駛艙裡竄出橘紅的火苗,那個飛行員一邊捂著流血的胳膊,一邊努力向後推開艙蓋。
    「砰!」
    彈射出去,遠處空中張開一片白色的降落傘,被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全體成員扒著舷窗,默默地看著那架戰鬥機程30度角向下栽去,拖著長長的烈火和黑煙,在夜空中像一顆彗星一樣。
    十幾秒後,下面漆黑的遠處,爆起了一小團火球。
    突然,機艙裡的全體成員爆發出強烈的歡呼,每人臉上都漲得通紅,跳躍著一種野獸般的興奮,一種強烈的復仇快感。
    蝸牛帶頭喊道:
    「姑爺……哦不,隊長--好!!!」
    全體成員齊聲大喊:
    「隊長--好!!!隊長--好!!!隊長--好!!!隊長--好!!!……」
    向小強也極其興奮,站起來,摘掉耳麥,接受著手下朝聖般地歡呼。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26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4集 少佐、中佐和大佐
    待歡呼平息,向小強微笑地指了指艙門,立刻有兩人跑過去把它拉上。
    艙內又恢復了安靜。
    向小強問兩個機槍手:
    「打掉了多少子彈?」
    供彈手也很興奮,他撩起剩下的一截短短的彈鏈,簡單打量了一下,回答道:
    「報告隊長,打掉了八十多發,還剩不到二十發。」
    只打了兩個長點射,幾秒鐘打出了八十多發,這種槍的驚人射速由此可見。
    「很好!」向小強微笑誇獎道,「弟兄們,大家忘了為兩個機槍手兄弟歡呼兩聲了!」
    頓時,艙內又是一陣歡呼聲,兩個機槍手的肩膀挨了若干下重重的巴掌。
    ……
    向小強指揮他們把「啄木鳥」和子彈裝回去,然後一屁股坐到座位上,靠著艙壁,長出一口氣,抹了一把汗水。
    他盯著對過舷窗外黑乎乎的夜空,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頓時驚出一身汗來。他拍拍腦袋,來不及多想,轉頭對弟兄們說道:
    「你們說,要是清虜的飛機飛到小曰本的地盤上,小曰本會打嗎?」
    那個東廠的成員杜子騰說道:
    「那肯定不會。他們兩家是同盟關係,就跟我們和英國一樣。最多讓他們離開,要是沒有油了,還會讓他們落下加油。」
    向小強接著引道:
    「那個曰本飛行員明顯不懂中國話,怎麼就知道我們是大明的飛機,不是清朝的飛機?」
    「看到飛機上的標誌了唄。」
    「什麼標誌?」
    「那還用問,朱雀徽號,咱們大明女皇的……」
    說到這,杜子騰猛然把嘴閉上了,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看看左右的臉,頓時,所有人都反應過來了,亂哄哄一同嚷:
    「是啊,我們飛機上的朱雀徽號!」
    「他肯定看見了!」
    「對呀,他明明看到朱雀徽號了還打!」
    「小曰本想幹什麼?」
    ……
    向小強點點頭:
    「不錯,我說剛才那個曰本飛行員第一次貼近我們的時候,脖子伸得那麼長,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然後趕緊報告什麼呢!他那時候就知道我們這是大明女皇座機了!你們說說,小曰本是怎麼打算的?」
    眾人一怔,馬上七嘴八舌地分析起來。最後集中在了一個明顯的可能性上:
    曰本飛行員在驅逐侵入領空的飛機時,發現這是明朝女皇的座機,於是馬上報告上級。曰本雖與清朝是同盟關係,但和明朝表面上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於是他們就把這架飛機往清朝這邊趕,讓清朝把它擊落。
    杜子騰分析得還深一些。自從曰本打贏日清戰爭,從清朝那裡弄到一億兩賠款後,軍力、野心都大大膨脹,一直都對東亞大陸領土垂涎欲滴。但無論明清哪一邊,它現在對付起來都夠嗆,所以這幾十年一直支持清朝,不斷慫恿清朝入侵南明,試圖挑起兩邊的戰爭,它好趁火打劫。也許是明清兩邊都看透了曰本這種心思,也許是運氣,也許是其他什麼原因,自從甲午後的那一次小規模江淮戰爭之後,幾十年明清之間就沒再打過仗。
    這次小曰本的用心很明顯,不惜撕破臉皮,也要把明朝的女皇座機趕到清朝那裡,讓明朝女皇或被擊斃,或被生俘,不管怎樣,這件事都夠明清兩邊打一場的了。
    很明顯,曰本人是認為明朝女皇就在飛機裡的。去幹什麼呢?很顯然,是去秘密視察東江艦隊。
    ……
    向小強點點頭,對他的這番分析很滿意。
    不過有個問題,從曰本飛行員發現朱雀徽號,到這邊收到日方的轉向命令,中間不過十幾分鐘。這麼短的時間,他們怎麼做的了這麼大的決定?
    向小強望向手下,他們中間有幾個臉上呈現疑惑,大概也想到了這個問題。
    不過,這個問題手下們都解答不了,只有向小強明白。他知道,這麼短的時間,駐朝鮮的日軍來不及向國內報告。倉促間作決定、下命令的,可能就是某個參謀,某個大佐,甚至只是中佐。
    這件事,不能用明朝的思維去套,也不能用清朝的思維去套,甚至不能用英、法、美、俄、德……等其他正常國家的思維去套。
    正常國家遇到這種事,肯定是先讓飛機降落,控制住了,然後再向國內報告,然後是內閣、或zf高層緊急開會,沒有十幾個小時,研究不出方案來。
    但曰本是個不正常的國家,要用不正常的方式來考慮。
    向小強從後世來,他縱觀過整個二戰,整個太平洋戰爭,看過大量的解密資料和軍史學家分析。他比這時候的其他人更知道曰本陸軍是個什麼樣的怪物。
    曰本陸軍有「下克上」的傳統。他們的中下級軍官(即將級以下)習慣於自作主張,自行其是,特別喜歡瞞著高層自己做決定。外人可能會很奇怪,這和日軍一貫的高度服從性太矛盾了。但曰本陸軍就是這麼一個充滿矛盾的怪胎。這支軍隊在戰術上是博士生,但在戰略上是小學生。它可以打出相當漂亮的戰鬥、甚至是戰役來,但在戰略決策上,卻總是顯得很沒腦子。很多足以影響曰本國運的重大決策,往往就是一幫佐級參謀瞞著zf、甚至瞞著軍部,擅自搞出來的。
    比如9.18事變,就是關東軍的一幫參謀們瞞著國內搞出來的既成事實。當然這一次運氣很好,果子吃到嘴了。不過由於這一次導致的自信極度膨脹,幾年後的所謂「支那事變」,他們發現無論自己的嘴巴張得再大,也無法咬下整個「果子」。反而將曰本舉國拖入了泥潭,拉開了最後「一億玉碎」的序幕。
    向小強在後世看過一個笑話,抗戰重慶大轟炸時,蔣介石煩躁地說:「娘希匹的,我也給他們炸煩了,要不,就跟他們談判?可是找誰談呢?天皇不頂事,首相走馬燈似的換,連個談判的對象都沒有。」這時候,旁邊的幕僚說:「委員長,要跟曰本人談判的話,就要找三個人。」蔣問:「哪三個人?」幕僚說:「大佐、中佐和少佐。」
    ……
    向小強心裡很清楚,在這十幾分鐘裡,作下這個重大決定的,就是駐朝日軍陸軍航空兵部隊的某個大佐、中佐或少佐。
    曰本也和明朝一樣,不單設空軍,而是把航空力量分屬陸海軍,稱為陸軍航空兵,和海軍航空兵。平壤機場的人,正是那幫桀驁不馴、習慣「下克上」的曰本陸軍中下級軍官。
    要是接到報告的是個將軍,肯定就要報告國內了。但一個機場不可能有將軍。接到報告的只會是個「佐」。做這種膽大包天的決定,正是這些「佐」的風格。
    但向小強不得不承認,做這個決定的那個「佐」,這次的確高明的很。如果明朝女皇座機降落在朝鮮,那對曰本方面一點好處沒有,只能是個燙手山芋,連扣留都不好扣留,只能禮送出境。
    如果落到清朝手裡,就有好戲看了。不管清朝現在想不想和明朝打仗,禮送明朝女皇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那麼明朝不管想不想打,遇到這種事,按照一貫的對清策略,只能是一個字,打。
    曰本肯定會在一旁扇風點火,盡量讓戰爭打火、打大、打全面。待雙方都打得精疲力竭時,曰本養精蓄銳之師大舉出動,趁火打劫,就算吃不下整個中國,也可以與某一方簽訂城下之盟,搞到一塊垂涎已久的大陸領土。至少以清朝一貫的風格來看,肯定要拿土地換和平的。
    這是向小強在杜子騰的基礎上,做的進一步分析。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曰本人怎麼也不會想到,女皇座機上坐的並不是明朝女皇,而是一支全副武裝的突擊隊。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26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5集 將計就計
    想到這裡,向小強趴到駕駛座旁邊,問道:
    「我們現在在哪兒了?」
    飛行員愁眉苦臉地盯著儀表盤,又盯著飛行圖板,手指猶猶豫豫地指著:
    「可能在這裡……也可能在這裡……反正差不多在……這裡、這裡和這裡之間吧……」
    他手在圖板上面劃拉著,把北到濟南、南到蚌埠、東到臨沂、西到商丘這麼一大塊都劃拉了進去。
    向小強現在已經適應這個飛行員的風格了。他平穩一下呼吸,繼續很耐心地問:
    「我們現在在往哪個方向飛呢?」
    飛行員看了一下儀表,躊躇道:
    「儀表顯示是245,但剛才挨了那麼些下,不知道還准不准。」
    245方位就是正西南。現在在往清朝大陸腹地深入。
    「掉頭往東南,飛過長江油還夠嗎?」
    飛行員一指油表:
    「你看看。」
    油表還剩最後一格,已經是紅色的那一段了。
    「就是說飛不過了?」
    「肯定飛不過,剛才引擎打著火,燒掉了那麼多,現在可能還漏著呢。再說就算沒這事,飛回去也不夠。」
    那就是說現在前不搭村,後不著店,處境已經很清楚了。
    向小強舔舔嘴唇,嚥了口唾沫,對他說:
    「這樣,你減慢速度,降到合適高度,我們就在這兒跳傘。」
    飛行員嚇了一大跳,望著他道:
    「你們跳傘,那我呢?」
    「你繼續飛,保持這個方向飛,能飛多遠飛多遠,飛到沒油了你就跳傘。」
    飛行員愣了一下,然後說道:
    「不行,要跳一起跳,幹嘛要我自己一個人?」
    向小強道:
    「你照我說的做。現在曰本人已經認為自己把大明女皇趕到清虜這邊來了,很快會通知他們抓捕。我們的任務是在這裡跳傘,然後去設法去劫火車。你現在的任務,就是開著這架女皇座機,飛得離我們盡量遠,把清虜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這樣,可能我們幹的反而容易些。」
    飛行員一怔,瞪著眼睛爭道:
    「我日,憑什麼我去吸引注意力?不行,我不幹!」
    向小強火了,一把抓住他的飛行帽,吼道:
    「我日你媽,陛下怎麼找了你這麼個人開飛機?你摸摸良心,你還是個大明人吧?你還是個男的吧?你不開誰開?除了你,這裡誰還會開飛機?我要會開飛機,我還想幹這活哩!給你個沒危險的輕鬆活,還不想幹,想跟我們去送死啊?」
    飛行員叫他吼懵了,結結巴巴地道:
    「啥……啥意思?」
    向小強捏捏肩上的粘桿處軍銜,壓低聲音吼道:
    「看見了吧,我們穿的這身衣服,逮住了叫間諜,要馬上槍斃的,懂嗎?你跟著我們也得一塊兒挨槍子兒!我們幹的這是送死的活兒,九死一生,跳下去不定能活到天亮不。你自己跳下去,就叫戰俘,受國際法保護,要受優待的。就算不投降,你一個人也好跑得很,脫下飛行服,找老百姓弄身衣裳一穿,不顯山不露水的,怎麼跑不掉?長江那麼長,找個地方弄條小船就過來了。每年清虜那邊都有多少人跑過來啊!你打聽打聽,看有蛇頭沒,跟他們一塊兒跑!」
    「蛇……蛇頭?」
    「要是不小心讓逮住了,他們問你女皇呢,你就說和你一塊兒跳傘的,跳下來就找不到了。聽見沒?就這樣說!」
    「啊?」飛行員臉都嚇得變色了,「要……要是他們不相信怎麼辦?要是拷問我,給我上刑呢?」
    向小強拍拍他肩膀:
    「你傻呀?要是你一口咬定女皇不在飛機上,他們才要給你上刑哩!」
    飛行員想了一下,醒過味兒來:
    「哎?也對啊,他們一門心思想逮住陛下,我要是真說實話,他們反倒不會信哩!」
    向小強很滿意,拍拍他肩頭道:
    「就是啊!人要是認準了一件事,你想拗過來可難了。所以你也別費那個勁兒,讓他們滿世界的找大明女皇去吧。對了,你也別讓他們一問就說,你先咬定陛下不在飛機上,就你自己開著飛機出來兜風的。你先裝得堅強些,一副為了保住陛下,視死如歸的樣子,等他們真的要給你上刑了,你再裝的嚇破膽,再說陛下跟你一塊兒跳的傘。這樣他們也更容易信。」
    飛行員嚥了口唾沫,點點頭。
    向小強又拍拍他的肩膀,握住他一隻手,用力捏了捏,鄭重地說:
    「保重!」
    飛行員緊張地點點頭,喉嚨乾澀地道:
    「保重!」
    ……
    向小強轉身喊道:
    「弟兄們!」
    手下都望向他。
    「弟兄們,大家做好準備,我們馬上要跳傘了!現在我們飛機快沒油了,往北,飛不到東江基地,往南,飛不過長江!怎麼著都是落在清虜地盤裡!所以,我們索性跳下去,想法去執行任務!
    「現在,我們有了一個更有利的條件!清虜以為我們陛下就在這架飛機上,落到他們地盤上了!到了天亮,乃至今後幾天,他們都會一窩蜂地找大明女皇,他們會找一個年輕女子,而我們幾個大男人不會被注意!
    「可以這樣說,現在那幾個明朝潛艇兵,已經沒人關心了,他們現在滿腦子都是『明朝女皇』!他們甚至會抽調守衛津浦鐵路沿線的軍隊去參加搜捕!
    「粘桿處的人可能會四處活動,我們要小心,但這也有利,我們正可以冒充粘桿處,以搜尋明朝女皇的名義,大搖大擺到處闖!原先不敢闖的好多地方,我們可以大膽闖進去!沒人敢攔我們!
    「就算跟他們打起來了,他們也只會以為我們是來營救女皇的,不會往營救潛艇兵上想!這樣,我們只要跑出去,脫離戰鬥就行,他們不會分兵來搜捕我們,因為他們要把所有的兵力用來搜捕女皇!
    「弟兄們,這麼好的條件,大家有沒有信心?」
    全體手下爆喝一聲:
    「有信心!!!」
    「好,準備跳傘!」
    全體成員站起來,在機艙裡排成隊,把傘包掛鉤鉤在艙頂橫桿上。
    「大家好好跳,千萬別跳散了!這三天大家跳的還不錯,現在就當是訓練!」
    蝸牛在隊裡帶頭說道:
    「隊長,放心吧,弟兄們不給你丟臉!」
    向小強點點頭,從艙後把那個圓筒形的大包裹搬到艙門口。
    艙門頂上紅燈亮了。
    所有人都盯著紅燈。當它變成綠燈的時候,就該往下跳了。
    飛行員降到了合適高度,減慢了速度。
    向小強用力拉開艙門,「嘩」的一下,狂風呼嘯進來,兩耳只有風聲,臉上如同刀割。
    下面黑茫茫的,藉著月光,隱約能看見灰白的大地。視力所及之處,沒有一絲燈火,說明這一帶都是農田。
    ……
    綠燈亮了。
    向小強立刻把大圓筒包裹投下去,然後一揮手,第一個人跳下去了。緊接著第二個人跳下去了。這時候第三個人把第一對捆在一起的自行車扔下去,然後跟著跳下去了。
    然後是第四個、第二對自行車……一個緊跟一個,誰也沒有在艙門口猶豫一下。
    待最後一人跳下去後,向小強最後一輛自行車扔下去,然後把自己的傘鉤掛在橫桿上,默唸了一聲「上帝保佑」,縱深投入了無邊黑暗。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27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6集 黑沉的大地
   
    向小強閉著眼睛飛速墜落,耳邊呼呼風聲,心中什麼也不想,按照訓練的步驟,數夠了數後,猛一拉拉環,「砰」的一聲,一股巨大的拉力把他向上一提,風聲消失,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
    他睜開眼睛,第一件事仰頭看。頭頂上巨大的白色傘布張開著,漲得鼓鼓的。他鬆了一口氣,開始往四周看。
    周圍很安靜,一絲聲音也沒有,完全感覺不出在下降,好像就是靜止的,漂浮在空中一樣。這種感覺很舒服。
    遠處,十幾朵白色的小點分佈在夜空中,稀稀落落,有高有低,有大有小。那正是自行車、包裹和他弟兄們的降落傘。
    他數了一下,連人加貨,正好十九朵。距自己的距離有多遠,他看不出來,不過看起來還可以,不像分佈的很散的樣子,待會兒應該不太難集中。
    向小強欣慰地出了口氣。這是他們跳得最好的一次,比前三天訓練時跳的那三次都好得多。
    好兆頭。
    ……
    也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的十幾來朵傘花陸續的飄落到地面上,然後被人一下一下的拉扯縮小,陸續消失了。
    向小強低頭盯著自己腳下,看著灰白的地面越來越近,田壟上的兩三棵樹迅速變大,然後連枯草和土坷垃也看得見了。
    耳邊迅速一陣風聲,他雙腿一縮,關節被重重撞了一下,一骨碌滾在地上,頭頂降落傘像大幕一樣把他蓋住了。
    向小強在傘布下揉揉生疼的腿,慶幸自己第四次跳傘仍然沒摔斷腿。別看是降落傘,他知道這玩意兒即使是專業傘兵,運氣不好也會把腿摔斷。
    他雙手抓著沉重的傘布,一下一下把自己扒出來。腦袋剛一露出來,便停下動作,屏息傾聽了一陣。
    周圍很安靜。由於是冬天,沒有田間夜晚的蟲鳴蛙叫。也沒有一絲風,《兄弟連》裡邊那種跳傘下來還被大風拖出十來米的情形並未出現。
    向小強迅速理清身上的傘繩,脫下跳傘背心,手腳並用,將大片的白傘布歸攏成一團。
    他把這團傘布坐在屁股下面,檢查了一下腰裡的一隻大肚匣子,和另一隻盧格手槍,又從大衣口袋裡摸出一根小玉米棒子那麼大的消音器,試著旋在盧格上。不錯,沒撞壞。然後又旋下來裝好。
    向小強舉目四望,雖然月光很亮,但仍然看不出多遠去。十來米外枯樹下,有一座大墳,上面荒草萋萋,堆著幾塊石頭,像個人頭一樣。
    向小強心中一陣糝得慌,掏出一隻東廠特製的小哨子,放在嘴上輕輕吹起來。
    寂靜的夜空中傳出一陣貓頭鷹的淒慘叫聲。向小強雖然有心理準備,但聽著自己的哨聲,還是一陣毛骨悚然。
    這種叫聲可以傳的好遠,寂靜的冬夜中,很是嚇人。他又深吸一口氣,輕輕地吹著。
    過一會兒,遠處光禿禿的田地裡,隱隱傳來土坷垃被踩破的聲音。向小強立刻抽出快慢機,伏下身子,盯著那個方向,咬著哨子,又輕吹了一下。
    遠處出現一團白色的東西,一飄一飄的過來了。向小強頭皮一陣發麻,扳開機頭,指著那裡輕聲喝到:
    「站住!」
    那邊輕聲叫道:
    「姑爺!」
    是蝸牛的聲音。
    向小強長出一口氣,一陣輕鬆,垂下槍口,坐在傘包上。
    蝸牛肩扛著一大團白傘布,一手推著一輛自行車,歪歪斜斜地過來了。
    「很好,」向小強點點頭說,「你是第一個。沒傷著吧?」
    「姑爺放心吧,啥事沒有!」
    他倆坐在各自的傘包上,蝸牛著檢查裝備,向小強繼續吹哨子,召集著其他人。
    十分鐘之內,所有的人都陸續推著車子聚集過來了,最後一個人還拖著一隻圓筒大包囊。
    向小強清點完人數,笑道:
    「怎麼樣弟兄們,這次跳得不錯,一個摔斷腿的也沒有。好兆頭吧?」
    大家都顯得很興奮,小聲哄嚷道:
    「好兆頭好兆頭!」
    「沒說的!」
    「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向小強點點頭,看著這個士氣,沒必要再來一次戰前動員了。他掏出夜光懷表看了看,三點半了。
    他立刻指揮大家打開圓通包囊,把所有的東西都取出來,最後取出一隻工兵鏟,花了二十分鐘時間輪流挖坑,把一堆降落傘和空的圓筒包囊埋在田地裡。
    然後開始分東西。每人一隻清軍步兵背囊,裡面裝著一套老百姓的衣服,一件雨衣,醫藥包,還有兩袋壓縮餅乾和一隻罐頭。
    向小強本人、蝸牛和東廠成員「肚子疼」的身份是粘桿處軍官,腰間明佩盧格手槍,懷裡暗插一隻威力巨大的大肚匣子。其他人都是士兵,每人一隻毛瑟98步槍,50發子彈,腰掛三隻清軍制式木把手榴彈,懷裡暗插一隻大肚匣子。
    除兩個機槍手外,其餘每人一隻湯姆森衝鋒鎗。沒配那種30發彈夾,配的是兩隻50發彈鼓,和槍一起裝在自行車前大梁下的帆布大袋子裡。清軍的軍用自行車前大梁下一般都有一隻郵遞員一樣的大帆布袋,騎車子的時候,彈藥、水壺、打氣筒等雜七雜八的東西就裝在裡邊。現在正好裝衝鋒鎗。
    「啄木鳥」機槍,用油布包裹好,夾在一輛自行車的後架上。機槍手的車前袋不裝衝鋒鎗,正好裝機槍彈藥。
    向小強是上尉,其他兩個「軍官」是中尉。他們三人每人一隻手提箱,一隻裝著電台,另外兩隻裝著炸藥、雷-管、引爆器和其他裝備。
    向小強拿到東廠給他們的炸藥後很是驚訝,因為他發現並不是他想像的那種一捆一捆的,而是一塊一塊像火柴盒那麼大的東西,沉甸甸的,包裝上印著:梨膏糖、雲片糕、核桃酥、花生酥、芝麻酥……
    打開紙包,裡面不是什麼糖什麼酥,而是一種淺灰色的類似生麵團,或油膩子的物質。
    然後,向小強驚喜地發現,這是塑性炸藥。他只知道塑性炸藥第一次廣泛使用是在二戰期間。不過,那是「廣泛使用」,東廠是特務機關,早幾年裝備這種東西也很正常。
    這種玩意兒像橡皮泥一樣,能隨意捏成各種形狀,塞到狹窄的空間中去。而且性能穩定,受熱、受撞擊都不會爆炸,只有插上雷-管才能引爆,而且威力巨大,最適合炸鐵軌這種東西。
    最有名的塑性炸藥要算後來的C4炸藥了,那東西性能不要太穩定,用槍打、扔在火裡燒都不會爆炸,只有用雷-管。向小強不知道手頭的塑性炸藥有沒有那麼穩定,反正他知道坐在屁股底下、裝在車上顛來顛去,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說實話,裝備有點多,總荷載很不輕。光毛瑟步槍就七斤半,湯姆森衝鋒鎗將近十斤,「啄木鳥」二十四斤(好在只有一挺)。但基於他們的交通方式主要是自行車,不是雙腿,二十多斤的重量就不算什麼了。
    而且向小強給這次行動的定位還是一次突襲行動,不是長期的敵後游擊,因此火力遠遠比靈活性重要得多。
    另外根據情報,戰俘列車配有四挺機槍,兩挺水冷馬克沁重機槍,兩挺捷格加廖夫輕機槍,就是那種蘇式轉盤機槍。四挺機槍一邊兩挺,幅射鐵道兩邊,火力可以說相當強大。
    所以為了確保壓制住火車一側的兩挺機槍,向小強當時沒有挑選輕機槍,而是挑選了稍重一些、但火力驚人的「啄木鳥」通用機槍。所謂通用機槍,就是介於輕重機槍之間,配兩腳架就能當輕機槍,配三腳架就能當重機槍。這個時代還只有MG34(啄木鳥)一種,去年德軍剛剛裝備,可以說還是「概念槍」。
    本來東廠給他推薦的是捷克式輕機槍的,就是抗戰片裡,動不動就大吼一聲,站起來端著掃射,然後就中彈犧牲的那種東西。毋庸置疑,捷克式是這個時代最優秀的輕機槍,射擊相當精準,而且比啄木鳥輕一些。但它使用彈匣供彈,一次只有二十發,射速也慢,火力太弱了,根本壓不住列車上的火力。而且「啄木鳥」身為通用機槍才有12.1公斤,它一個輕機槍就9.6公斤,帶它真不如帶啄木鳥。
    武器裝備分配完畢,向小強環視一圈小分隊成員,個個精神飽滿,臉上帶著興奮,呼著白氣,士氣高昂。
    他很滿意,掏出指南針看看,確定了方向,心中想著:
    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搞清楚自己在哪裡,離津浦鐵路有多遠。這樣才能和後方聯繫,請他們告訴我們如何與當地的地下組織聯繫,取得幫助。
    但現在周圍目力所及,只有農田,不知道最近的村落有多遠,在哪個方向。不過十來米外就有一條田間小道,南北走向的。先沿著它朝一個方向騎,應該不久就能見到村落。
    想到此,他命令道:
    「上那條小道,先向南走!」
    一聲令下,全體推著自行車,深一腳淺一腳地推到那條田間小路上,跨上車子,向南騎去。
    向小強騎在最前面。雖然有月光,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但看得還是很不清楚,要騎得很小心,不小心就會翻到田里。正因為這樣,他才騎在第一個位置,給弟兄們做引領。
    這種自行車是老式的28號大黑架子車,很高,向小強勉強能伸腿支住地面。
    北方冬夜的空氣冰冷乾燥,吸進肺裡像灌了鉛一樣。四野寂靜,只有十輛自行車由於顛簸,偶爾發出的叮噹聲。遠處是,茫茫黑夜,眼前只有自己呼出的白霧。
    這種感覺很好,完全擺脫了江南冬天那種難受的濕冷,向小強吸著這種冰冷乾燥的空氣,有種回到了家鄉的感覺。
    ……
    他們這一行人儘管配備了強大的火力,但隱蔽性卻很脆弱,炸藥、電台就在包裡,只要簡單的搜查一下,就會全部暴露。所以東廠為他們安排了最為嚇人的粘桿處身份,還配了齊全的粘桿處證件。
    他們的證件可不是臨時造的假證,可以說都是真的。證件本身其實就是一個小本子,沒有什麼真假,東廠的技術完全能造的和粘桿處自己造的一樣。所謂的假證件就是北京的粘桿處總署沒有備案,當地粘桿處機關把他們查住之後,打電話到北京去詢問,如果說有這個人,那就是真的。沒有,那就是假的。
    為了這支小分隊在行動前經得住預料中的盤查,包括粘桿處本身的盤查,東廠下足了血本,動用了北京粘桿處總署的一個當高官的高級間諜,專門把這十個人的證件編號、姓名等在總署裡備案。這樣,至少在證件上,小分隊無懈可擊了。但是代價很大,一旦行動失敗,小分隊被俘,北京那個為他們做備案的間諜就會暴露。這件事是東廠廠督沈榮軒權衡良久,親自下的命令。
    所以,在他們動手劫火車之前,只要「粘桿處」的身份不被戳破,沒人敢搜查他們,只有他們搜查別人。而經過東廠的精心安排,這層身份基本上不可能被戳破的。
    除非真夠背,行動前居然和十四格格、或者浦口粘桿處那幫人直接打上照面。但如果點子真背到那個份兒上,那就啥也別說了,拉倒。
    ……
    騎了一會兒,前面灰白的地面突然沒有了,橫出一大塊黑乎乎的東西。向小強左手一揚,清脆的捏了個響指,身後九輛自行車頓時捏閘停下,他也兩腿一叉,停在路上。
    向小強努力觀察者前面的一大塊黑色。好像還挺大,綿延一大片,左右都是。
    他向後擺擺手,讓他們呆在原地,自己抽出快慢機,小心翼翼地往前騎了幾步,大吃一驚,猛然停下了。
    一陣微風吹過,那一大片黑東西上,泛起了粼粼的波光。
    這是一大片水域。
    向小強把槍插回去,下車推行,來到水邊。
    現在看得清楚些了,這是一條大河,看起來還挺大,將近百米寬的樣子。這一側沒有大堤,是緩緩延伸到水裡的土坡,只有幾叢雜草。
    這是什麼河?這麼寬,肯定不是無名小河。這一帶,會有什麼大河?
    向小強又向空中捏了個響指,向後輕聲喊道:
    「都過來!」
    手下陸陸續續圍上來了,都盯著眼前的這條大河。向小強掏出地圖,吩咐道:
    「雨衣,手電!」
    軍用膠雨衣撐開了,向小強鑽到裡面,打開手電,照著地圖。他看著跳傘前飛行員劃拉出的那一大塊區域。這是一張清朝東部的地圖,很細緻,這塊區域足足標出了幾十條河流。干流、支流,錯綜複雜,宛如蛛網。
    他看的心煩意亂,喊了一聲:
    「子騰!」
    肚子疼鑽了進來。
    「子騰,」向小強照著地圖,問道,「你說你們東廠這種地圖,多寬的河才會標注上去?」
    肚子疼撓撓腦袋,說道:
    「不一定,幾十米吧,反正那種田間地頭的小河溝上邊肯定沒有。這麼寬的河就肯定在上邊兒。」
    跟沒說一樣。向小強一下把光柱照到他臉上,盯著他。
    肚子疼趕快用手擋著強光,陪笑道:
    「隊……隊長,不是那個意思……」
    向小強冷冷地道:
    「那你是什麼意思?這麼回答很有意思是吧?」
    肚子疼一愣,沒想到這個毛頭小子真拉下臉來了,想想上峰的交代,既要觀察這個向小強,又要服從他的命令。但服從是主要的,只要他不投降清朝,就要絕對服從於他。
    他趕快盯回地圖,認真想了一下,回答道:
    「隊長,你看啊,首先咱們先用排除法。肯定不會是黃河。你說對吧?」
    他說完便盯著向小強,觀察著他的眼神。向小強看了他一眼,盯著地圖,心裡自己分析:
    從跳傘前的大致位置看,黃河的確也在可能的範圍內。但黃河下游靠近濟南一帶主要是山地,現在周圍明顯是廣闊的平原。第二,這條河雖寬,但沒有大堤,也不可能是黃河。
    想到此,向小強點點頭,看著肚子疼的眼睛道:
    「對,不錯。不是黃河。」
    「嗯,」肚子疼看到向小強眼神中的自信,確認了他也得出了自己的判斷,然後低頭繼續道,「隊長,咱們再來看,應該也不是淮河。對吧?」
    向小強很不耐煩地盯了他一眼,直接道:
    「你是不是想說淮河流域支流眾多、水網密集,而剛才我們跳傘的時候,在高空看到的全是田地,一條河也沒發現?還有,淮河流域空氣也不會這麼乾燥?」
    肚子疼一笑,說道:
    「呵呵,是啊,就是這兩條。好,現在我們再來看……」
    「杜子騰,你聽好了,」向小強把臉一拉,手電照著他,冷冷地說,「我不管你在東廠裡什麼職位,現在大家同在敵後,生死拴在一起,我是隊長,你就是隊員。可能有些東西我沒你專業,但這裡每個人都有專業的地方,有不專業的地方。我問你,需要你提供專業意見,你就要說,而且要一氣說完,不准給我賣關子。完成任務回去後,我拜你當老師,專門跟你學都行,但在這裡,我只要你說,不要你上課。」
    肚子疼張大嘴,目瞪口呆地盯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囧,雷-管也會屏蔽)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28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7集 過橋
    肚子疼臉上得意的微笑凝住了,張口結舌望著向小強。向小強一晃電筒:
    「聽見沒有?回答我。」
    「聽……聽見了,隊長。」
    「嗯,」向小強把光柱照回地圖,「繼續說吧。」
    肚子疼嚥了口唾沫,面紅耳赤地吞吐道:
    「是……隊長您看,屬下認為,這條河可能也不是,因為……」
    說來說去,各種理由,十來條大河都排除掉了。剩下的一二十米寬的小河,自然也排除掉了。現在就剩下汶河、大清河、京杭大運河、古黃河等幾條主要河流了,基本確定了現在在山東南部或西部,或者是蘇北一帶。
    向小強熄掉手電,拿掉雨衣,正想帶領全隊沿著河岸朝一個方向騎,這時候,遠處隱約傳來一聲火車的鳴叫。
    那個方向是西邊。眾人一愣,皆伸頭望西邊望去,但夜幕太黑了,使勁兒望也望不到什麼。
    向小強心中思量了一下,欣喜地道:
    「弟兄們,可能我們交好運了。清虜在東部的主要南北鐵路線,只有一條津浦路。根據我們跳傘前的估計,降落的地方不會太靠西。走,去看看,如果這條鐵路是南北走向的話,應該就是津浦鐵路!」
    十人嘩啦啦騎上自行車,沿著河岸的小土路向西騎去。
    小心地騎了十來分鐘,聽到遠處傳來「突突突」的聲音,聲音好像蒸汽火車頭,但感覺又有些差別,有點像開得很慢的拖拉機。向小強帶著人望前面繼續騎去,慢慢的,聲音近了。
    寬闊的河面上,一條小火輪「突、突、突」地緩慢開著,身後拖著兩節敞篷貨船,很低矮,或者說大部分都壓在水下,船上堆的高高的黑東西,大概是煤。
    小火輪身後的水波緩緩地往兩邊散開。河水黑漆漆的,藉著反射的月光,可以看到岸兩邊堆積著好多冰碴子,還有好多煤渣。石頭黑乎乎的,連枯草上都黑乎乎的。
    看著河上有專門的貨船行駛,向小強現在七八成肯定這是京杭大運河了。這兒這麼煤黑煤黑的,附近肯定有運煤碼頭。說明這一帶有大煤礦。
    他腦子飛快轉出熟悉的中國礦產分佈圖,回想著沿京杭大運河沿岸,哪裡有大煤礦。
    徐州。濟寧。只有這兩個地方有煤礦。
    應該是徐州。因為徐州的煤礦不僅大得多,而且在這一段,京杭運河正好是東西走向的。
    如果真是徐州,那就到了家鄉了。不能不說是冥冥中的天意。
    向小強抑制著胸中激動,對蝸牛道:
    「喊一嗓子,問問船上。」
    「好哩。」
    「知道怎麼問吧?」
    蝸牛一愣:
    「怎麼問?」
    「別問這是什麼河,就問上市裡怎麼走,這一片兒哪兒有橋。咱們黑燈瞎火的出來抓人,回來走迷了。」
    「是。」
    向小強一揮手,眾人退到後面,隱藏在陰影裡。他和蝸牛兩人向前幾步,踏在岸邊。蝸牛大聲向小船喊道:
    「哎——開船的——哎——開船的——」
    喊了幾聲,小火輪艙裡亮了,一個人影提著一盞汽燈出來,站在船幫往岸上看,粗聲粗氣地喊道:
    「誰啊?幹啥?」
    向小強一陣激動,這個人的口音正是徐州一帶的!他讓蝸牛退下,自己上前一步,用家鄉話大聲喊道:
    「哎,開船大哥,麻煩問一下,你知道上市裡怎麼走吧?俺兩人走迷了!你知道這一片兒哪有橋嗎?」
    船上人吼道:
    「順河沿往東邊兒走二里,有個鐵路橋!就不知道讓你們過不!當兵的看著橋哩!」
    向小強有些疑惑,怎麼還有清軍把守著橋?這已經是清朝的大後方了,守橋幹什麼?難道還是什麼戰略要地嗎?
    正琢磨,船上人又加了一句:
    「你們倆小心點兒,看能過就過,實在不好過就算,犯不著,弄不好再把命搭進去!」
    然後他提著燈晃晃的回艙,一邊嘟囔著:
    「唉,娘了個X……現在這世道,只讓往北走,不讓往南走……奶奶個……」
    向小強沒來由的一陣毛骨悚然,心中嘀咕著他這兩句「弄不好再把命搭進去」、「只讓往北走,不讓往南走」到底什麼意思。他剛想吸氣再問,有隻手悄悄拉了拉他大衣。
    他回頭,見是肚子疼。肚子疼一臉誠懇,小聲道:
    「隊長,我知道是怎麼回事,我跟您說。這事跟生人最好不要多問。真的。」
    向小強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轉臉向船上喊道:
    「謝了,大哥!」
    然後回頭對肚子疼問道:
    「說說吧,子騰。怎麼回事?」
    肚子疼看了一眼大家,舔舔有些乾裂的嘴唇,說道:
    「其實,『只讓往北走,不讓往南走』,這件事,可能大家也都知道。」
    剛說完,他心裡就「咯登」一下,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言下之意就是大家都知道,只有隊長你不知道。你這隊長是幹什麼吃的?
    他生怕再給當眾剋一頓,有些怵地望了向小強一眼,但發現向小強面色無異,微笑著點點頭,讓他繼續說。
    肚子疼鬆了口氣,繼續說道:
    「隊長,清虜這邊每年都有很多百姓逃到大明。清虜為了阻止百姓南逃,採用了很多血腥的法子。比如一個人逃到南邊,他的家人,可能還有親戚朋友,都得被抓起來,關到勞動營裡,或者礦山上去做苦工,一般一輩子就出不來了。逃跑的人,半道抓住了肯定要槍斃的。有時候還要把人頭割下來,掛在那個地方示眾。一般清虜都會在通向南方的各大必經之處設卡,一般老百姓從南往北走他們不問,遇到從北往南走的,就得攔下來盤查,查出來你是想逃跑的,那就完了。」
    向小強問道:
    「他們怎麼知道誰是想逃跑的,誰是正常出遠門的?」
    肚子疼道:
    「清虜管理百姓和我大明不一樣。我大明百姓只要你願意,隨便搬遷,到哪裡居住謀生都可以,只要你能申請到人家的簽證,出入國境也完全自由。但這都二十世紀了,清虜還在給百姓上戶籍的,就是為了限制百姓自由流動。百姓要是有事出遠門,就得到鄉里、縣裡去燒高香,求爺爺告奶奶,找關係托門子,弄來路條,上邊寫明了,從哪兒到哪兒,還得帶著戶籍,這才敢走。清軍的卡子,一查你的路條,二查你的戶籍,看能不能對上。經常是明明對得上,他非說你這裡有問題那裡有毛病的,敲一頓竹槓那是少不了的。要是看你家裡是有倆錢兒的,又沒什麼背景,他們就管這叫『逮著肥羊了』,把人抓起來弄進去,家裡就得給送錢。不送錢就別想見著人了,不給折騰死也得跟那些真逃跑的一塊兒槍斃。」
    向小強默默地聽著,心中一陣感歎。這就是二十世紀的清朝啊。養著二十世紀的軍隊,拿著二十世紀的武器,卻用十九世紀的野蠻方法管理人民。正常歷史上的清朝,雖然也用戶籍,但也沒做到這個地步。這明顯是因為南邊有一個更富庶、更得民心的明朝,北地百姓不斷南逃,滿清才越發變成了一個像沙俄那樣的、由憲兵和警察統治的國家。
    至於為什麼是北地百姓往南逃,而不是南地百姓往北逃?這個問題估計滿清zf二百多年來也是不斷問自己。但是他們解決不了。他們大概也曾試著像明朝那樣,但怎麼也學不來。
    兩百多年前,一個野蠻、愚昧、貪婪的土匪闖進一所書香門第,殺了男主人,凌辱了他的妻女,砸碎了所有的傢俱、瓷器、古董,燒了全部的書籍字畫,甚至連精美的房子也付之一炬。當他自以為這樣就可以擁有這座產業的時候,突然發現,所有美好的東西都已經被自己毀掉了。當這個土匪想歸攏人心,像原來的主人一樣經營宅子時,屠刀下僥倖留得性命的僕人們,卻一心想著逃出去。那些苟且偷生的幕僚門客,變得奴性十足,見到他就卑躬屈膝,口中除了「庶,庶,奴才該死」,再也不會說一句完整的話。
    ……
    看著遠處還在「突、突、突」緩慢行駛的拉煤船,向小強深吸了一口氣,望著黑沉沉的大地,揮手道:
    「走,我們去幹我們的事!」
    全體上自行車,按著開船人的指點,沿著河沿向東騎去。
    騎了差不多有二三里地,前面夜空有些亮,靠近了些,能看到河對岸有一片高低起伏的丘陵。不過好像又比丘陵矮一些,一座座的很尖,很陡。丘陵的中間,是一片燈火。
    又騎得近了些,大家都看清楚了,那是一座一座的煤山。中間是一大片燈火通明。煤山下面的碼頭水邊,排著長長短短的貨船。四周好像還有不少矮小的房子。
    風燈和電燈泡黃光的照耀下,十幾個工人喊著號子,再往碼頭的船上裝煤。水邊火輪的煙筒「突突」的飄著火星,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向小強估計得沒錯,這就是運煤碼頭。
    再往東大約百米,河上橫跨著一道黑東西,藉著煤港的餘光,勉強分辨出那是一座幾個水泥橋墩的鋼架橋。那應該就是那座鐵路橋。剛才的火車鳴聲,應該就是從這橋上過去的一列火車。
    向小強向手下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噤聲,然後側著耳朵努力聽著對岸運煤工人的說話。
    還好沒有風,夜很靜,雖然隔著近百米寬的河面,那些工人的大聲呼喝還是頗清晰地穿了過來。
    不錯,就是徐州話。那麼肯定了,這就是京杭大運河,河對岸就是徐州郊區。這條鐵路就是津浦鐵路,即後來的京滬鐵路。
    但向小強只知道後世城市發展了,對岸就是郊區,這個時候城市都很小,過河可能離市區還很遠。如果從老城區算的話,到京杭運河之間有十來里路的樣子。
    他轉身說道:
    「子騰,給家裡聯繫吧。說我們現在就在徐州北郊,京杭大運河的北岸,津浦路邊上。還有我們在飛機上的事情,還有請他們盡量配合,造成陛下已經墜落在清虜境內的假象。這很重要。」
    肚子疼連忙蹲在地上,蒙上雨衣,照著電筒,掏出密碼本和紙筆,翻到和東廠商定好的那一頁密鑰,先精略地寫好電文,再譯成密文,然後打開手提箱,戴上耳機,打開電台,給南京發報。
    耳邊有規律的發報機聲音,不是那種電影裡的「滴滴」聲,而只是「噠噠」的觸碰聲,聲音很輕。
    向小強聽著身後的發報,觀察著對岸,觀察著左側的鐵路橋,心中不禁有些忐忑,腦中浮現出德國佔領軍開著頂上帶著金屬環的汽車,挨街挨巷尋找抵抗組織電台的一幕。隨即又暗自好笑,這畢竟是清朝的大後方,不是浦口,也不是戰爭時期,不至於。
    東廠的反應很快,電報發過去十分鐘,回電就來了。東廠根據跳傘地點,及時修正了安排,讓他們先找地方安頓,最好到城裡住下,第二天中午去一家酒樓吃飯,找掌櫃的聯繫。他會提供給他們必要的幫助。
    至於是哪一家酒樓,怎麼聯絡,第二天中午十一點準備好收報,到時候再給指示。
    看來東廠也是十分的小心謹慎,生怕他們在中午前就被捕,那個掌櫃的會白白暴露。
    「嗯,十一點是吧。」
    向小強點點頭,肚子疼便把記電文的紙包一塊小石頭,用力扔進運河裡。
    他看著月光下一圈圈擴散的漣漪,又望了望百米外的鐵路橋,命令道:
    「好,現在過橋進城!子騰,你在第一個走,負責跟守橋的打交道。」
    向小強畢竟剛來這個時代,不知道這時候的粘桿處軍官跟普通小兵是怎麼打交道的,架子得端到什麼程度,應該蠻橫還是冷淡,心裡沒數。因此讓經驗豐富的敵後處特工肚子疼走在前面,他在後邊跟著學。
    十輛自行車大搖大擺地騎到橋下,然後各自下來,扛著車子上到橋上。
    橋頭左邊是一座小磚房,裡邊亮著燈,右邊是一個一人多高的小碉堡,高低開了三個黑洞洞的射擊口。
    「***,累死了……」肚子疼一口京腔,罵罵咧咧地放下車子,拍了兩下車座子,四下望著,「我說,這兒誰站崗呢,丫連燈也不給開,黑燈瞎火的,爺們兒騎到河裡去算誰的啊!」
    兩個人影從小碉堡裡閃出來,兩道手電光柱照到肚子疼臉上。
    「對對,照,使勁兒照,」肚子疼也不用手擋,很光棍地睜眼看著強光,扯著自己大衣上的肩章,給他們引導著,「對,往這兒照,好好照。看清了沒?沒看清接著照。」
    兩道光柱移到他的肩章上,頓時「啪啪」熄滅了。
    黑暗中兩個顫抖的聲音:
    「啊,大……大人……」
    「長官……長……」
    「怎麼著,看清了吧?」
    「是……看……看清了……」
    「***,看清了?那還有幾個弟兄,還有我們長官,都他媽去接著照啊!」
    「這……長官……我們……」
    就在兩個大兵嚇得直哆嗦時,後面十個人扛著車子也上來了,頓時一片不滿地喧嚷:
    「怎麼了這是,有人管沒人管啊?黑燈瞎火的!」
    「就是,守兵死哪兒去啦?趕緊給爺們兒開燈過橋!」
    「有沒有人啊?喂,爺們兒是南明東廠過來的,有沒有人抓啊?」
    「操,你他媽去死,這種話也敢亂嚷嚷。先說好,就你一人兒是,咱們都不是。」
    「我說,這兒有燈沒燈啊?」
    ……
    「我說福海,」黑暗中向小強聲音發話了,「別在哪兒廢話了,讓他們給開燈,趕緊的。這他媽是鐵路橋,邊兒上這麼窄,真他媽掉下去算誰的。」
    肚子疼一人給他們腦後拍了一巴掌:
    「去,趕緊的,趕緊的!」
    倆人如蒙大赦,跑到房子裡,一拉電閘,橋上三支大燈泡齊亮,整座鐵路強燈火通明。
    十個人嘟嘟嚷嚷著,推著車子沿著鐵軌邊上的水泥窄道過橋。
    鐵路橋不寬,橋上只有一條鐵路,屬於單軌線。燈泡瓦數很大,橋下的水面很和緩,強光下映著十個人的巨大影子,如同鬼魅。
    前面橋對岸也有一個小碉堡,剛才這邊一同吵嚷,對岸兩個大兵也提著槍探頭探腦的看,看到這群活閻王過來了,一個兵嚇得鑽進碉堡裡,那個鑽不及的立在橋頭,哈著腰,堆著笑,嘴裡含含糊糊地打著顫:
    「呵呵,來啦,來啦?呵呵,走好,走好……」
    十個人誰也沒理他們,推下了橋,騎上車子走了。
    鐵路的旁邊幾十米外有一條平行的公路,不太寬,最多能並行兩輛汽車,但卻是柏油的,大概像後世的那種鄉間的柏油馬路吧。
    雖是柏油路,但質量很渣,坑坑窪窪,一副年久失修的樣子,好像那種窮鄉僻壤小縣城旁邊的破爛國道一樣。還好月光很亮,不然真不見得比剛才的土路好走。
    左邊是大片光禿禿的田地,路邊時不時能看到墳堆。遠處隱約能看見村落。右邊就是鐵路。
    向小強一邊騎,一隻手掏出夜光懷表來看,已經快五點了。
    現在是十二月,天仍是很黑,好像比剛跳傘的時候還黑,黑得透不過氣來。東方連一點要亮的意思也沒有。也許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吧。
    ……
    突然,一陣「咯咯」慘笑從田地的墳堆後面傳來,夜空中穿得很遠,很糝人。
    所有人都驚得汗毛一炸,捏住車閘,雙腿立在地上,吃驚地望著前面。
    左邊田地裡有個黑影,一動一動的,好像很矮,蹣跚著往公路上爬來,伴隨著「呱噠、呱噠」的聲音,一下一下,很緩慢,好像木屐踩在路面上一樣。
    鑒於周圍頗有幾座墳,有幾個人已經把大肚匣子拿在手上了。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28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7集 過橋
    肚子疼臉上得意的微笑凝住了,張口結舌望著向小強。向小強一晃電筒:
    「聽見沒有?回答我。」
    「聽……聽見了,隊長。」
    「嗯,」向小強把光柱照回地圖,「繼續說吧。」
    肚子疼嚥了口唾沫,面紅耳赤地吞吐道:
    「是……隊長您看,屬下認為,這條河可能也不是,因為……」
    說來說去,各種理由,十來條大河都排除掉了。剩下的一二十米寬的小河,自然也排除掉了。現在就剩下汶河、大清河、京杭大運河、古黃河等幾條主要河流了,基本確定了現在在山東南部或西部,或者是蘇北一帶。
    向小強熄掉手電,拿掉雨衣,正想帶領全隊沿著河岸朝一個方向騎,這時候,遠處隱約傳來一聲火車的鳴叫。
    那個方向是西邊。眾人一愣,皆伸頭望西邊望去,但夜幕太黑了,使勁兒望也望不到什麼。
    向小強心中思量了一下,欣喜地道:
    「弟兄們,可能我們交好運了。清虜在東部的主要南北鐵路線,只有一條津浦路。根據我們跳傘前的估計,降落的地方不會太靠西。走,去看看,如果這條鐵路是南北走向的話,應該就是津浦鐵路!」
    十人嘩啦啦騎上自行車,沿著河岸的小土路向西騎去。
    小心地騎了十來分鐘,聽到遠處傳來「突突突」的聲音,聲音好像蒸汽火車頭,但感覺又有些差別,有點像開得很慢的拖拉機。向小強帶著人望前面繼續騎去,慢慢的,聲音近了。
    寬闊的河面上,一條小火輪「突、突、突」地緩慢開著,身後拖著兩節敞篷貨船,很低矮,或者說大部分都壓在水下,船上堆的高高的黑東西,大概是煤。
    小火輪身後的水波緩緩地往兩邊散開。河水黑漆漆的,藉著反射的月光,可以看到岸兩邊堆積著好多冰碴子,還有好多煤渣。石頭黑乎乎的,連枯草上都黑乎乎的。
    看著河上有專門的貨船行駛,向小強現在七八成肯定這是京杭大運河了。這兒這麼煤黑煤黑的,附近肯定有運煤碼頭。說明這一帶有大煤礦。
    他腦子飛快轉出熟悉的中國礦產分佈圖,回想著沿京杭大運河沿岸,哪裡有大煤礦。
    徐州。濟寧。只有這兩個地方有煤礦。
    應該是徐州。因為徐州的煤礦不僅大得多,而且在這一段,京杭運河正好是東西走向的。
    如果真是徐州,那就到了家鄉了。不能不說是冥冥中的天意。
    向小強抑制著胸中激動,對蝸牛道:
    「喊一嗓子,問問船上。」
    「好哩。」
    「知道怎麼問吧?」
    蝸牛一愣:
    「怎麼問?」
    「別問這是什麼河,就問上市裡怎麼走,這一片兒哪兒有橋。咱們黑燈瞎火的出來抓人,回來走迷了。」
    「是。」
    向小強一揮手,眾人退到後面,隱藏在陰影裡。他和蝸牛兩人向前幾步,踏在岸邊。蝸牛大聲向小船喊道:
    「哎——開船的——哎——開船的——」
    喊了幾聲,小火輪艙裡亮了,一個人影提著一盞汽燈出來,站在船幫往岸上看,粗聲粗氣地喊道:
    「誰啊?幹啥?」
    向小強一陣激動,這個人的口音正是徐州一帶的!他讓蝸牛退下,自己上前一步,用家鄉話大聲喊道:
    「哎,開船大哥,麻煩問一下,你知道上市裡怎麼走吧?俺兩人走迷了!你知道這一片兒哪有橋嗎?」
    船上人吼道:
    「順河沿往東邊兒走二里,有個鐵路橋!就不知道讓你們過不!當兵的看著橋哩!」
    向小強有些疑惑,怎麼還有清軍把守著橋?這已經是清朝的大後方了,守橋幹什麼?難道還是什麼戰略要地嗎?
    正琢磨,船上人又加了一句:
    「你們倆小心點兒,看能過就過,實在不好過就算,犯不著,弄不好再把命搭進去!」
    然後他提著燈晃晃的回艙,一邊嘟囔著:
    「唉,娘了個X……現在這世道,只讓往北走,不讓往南走……奶奶個……」
    向小強沒來由的一陣毛骨悚然,心中嘀咕著他這兩句「弄不好再把命搭進去」、「只讓往北走,不讓往南走」到底什麼意思。他剛想吸氣再問,有隻手悄悄拉了拉他大衣。
    他回頭,見是肚子疼。肚子疼一臉誠懇,小聲道:
    「隊長,我知道是怎麼回事,我跟您說。這事跟生人最好不要多問。真的。」
    向小強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轉臉向船上喊道:
    「謝了,大哥!」
    然後回頭對肚子疼問道:
    「說說吧,子騰。怎麼回事?」
    肚子疼看了一眼大家,舔舔有些乾裂的嘴唇,說道:
    「其實,『只讓往北走,不讓往南走』,這件事,可能大家也都知道。」
    剛說完,他心裡就「咯登」一下,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言下之意就是大家都知道,只有隊長你不知道。你這隊長是幹什麼吃的?
    他生怕再給當眾剋一頓,有些怵地望了向小強一眼,但發現向小強面色無異,微笑著點點頭,讓他繼續說。
    肚子疼鬆了口氣,繼續說道:
    「隊長,清虜這邊每年都有很多百姓逃到大明。清虜為了阻止百姓南逃,採用了很多血腥的法子。比如一個人逃到南邊,他的家人,可能還有親戚朋友,都得被抓起來,關到勞動營裡,或者礦山上去做苦工,一般一輩子就出不來了。逃跑的人,半道抓住了肯定要槍斃的。有時候還要把人頭割下來,掛在那個地方示眾。一般清虜都會在通向南方的各大必經之處設卡,一般老百姓從南往北走他們不問,遇到從北往南走的,就得攔下來盤查,查出來你是想逃跑的,那就完了。」
    向小強問道:
    「他們怎麼知道誰是想逃跑的,誰是正常出遠門的?」
    肚子疼道:
    「清虜管理百姓和我大明不一樣。我大明百姓只要你願意,隨便搬遷,到哪裡居住謀生都可以,只要你能申請到人家的簽證,出入國境也完全自由。但這都二十世紀了,清虜還在給百姓上戶籍的,就是為了限制百姓自由流動。百姓要是有事出遠門,就得到鄉里、縣裡去燒高香,求爺爺告奶奶,找關係托門子,弄來路條,上邊寫明了,從哪兒到哪兒,還得帶著戶籍,這才敢走。清軍的卡子,一查你的路條,二查你的戶籍,看能不能對上。經常是明明對得上,他非說你這裡有問題那裡有毛病的,敲一頓竹槓那是少不了的。要是看你家裡是有倆錢兒的,又沒什麼背景,他們就管這叫『逮著肥羊了』,把人抓起來弄進去,家裡就得給送錢。不送錢就別想見著人了,不給折騰死也得跟那些真逃跑的一塊兒槍斃。」
    向小強默默地聽著,心中一陣感歎。這就是二十世紀的清朝啊。養著二十世紀的軍隊,拿著二十世紀的武器,卻用十九世紀的野蠻方法管理人民。正常歷史上的清朝,雖然也用戶籍,但也沒做到這個地步。這明顯是因為南邊有一個更富庶、更得民心的明朝,北地百姓不斷南逃,滿清才越發變成了一個像沙俄那樣的、由憲兵和警察統治的國家。
    至於為什麼是北地百姓往南逃,而不是南地百姓往北逃?這個問題估計滿清zf二百多年來也是不斷問自己。但是他們解決不了。他們大概也曾試著像明朝那樣,但怎麼也學不來。
    兩百多年前,一個野蠻、愚昧、貪婪的土匪闖進一所書香門第,殺了男主人,凌辱了他的妻女,砸碎了所有的傢俱、瓷器、古董,燒了全部的書籍字畫,甚至連精美的房子也付之一炬。當他自以為這樣就可以擁有這座產業的時候,突然發現,所有美好的東西都已經被自己毀掉了。當這個土匪想歸攏人心,像原來的主人一樣經營宅子時,屠刀下僥倖留得性命的僕人們,卻一心想著逃出去。那些苟且偷生的幕僚門客,變得奴性十足,見到他就卑躬屈膝,口中除了「庶,庶,奴才該死」,再也不會說一句完整的話。
    ……
    看著遠處還在「突、突、突」緩慢行駛的拉煤船,向小強深吸了一口氣,望著黑沉沉的大地,揮手道:
    「走,我們去幹我們的事!」
    全體上自行車,按著開船人的指點,沿著河沿向東騎去。
    騎了差不多有二三里地,前面夜空有些亮,靠近了些,能看到河對岸有一片高低起伏的丘陵。不過好像又比丘陵矮一些,一座座的很尖,很陡。丘陵的中間,是一片燈火。
    又騎得近了些,大家都看清楚了,那是一座一座的煤山。中間是一大片燈火通明。煤山下面的碼頭水邊,排著長長短短的貨船。四周好像還有不少矮小的房子。
    風燈和電燈泡黃光的照耀下,十幾個工人喊著號子,再往碼頭的船上裝煤。水邊火輪的煙筒「突突」的飄著火星,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向小強估計得沒錯,這就是運煤碼頭。
    再往東大約百米,河上橫跨著一道黑東西,藉著煤港的餘光,勉強分辨出那是一座幾個水泥橋墩的鋼架橋。那應該就是那座鐵路橋。剛才的火車鳴聲,應該就是從這橋上過去的一列火車。
    向小強向手下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噤聲,然後側著耳朵努力聽著對岸運煤工人的說話。
    還好沒有風,夜很靜,雖然隔著近百米寬的河面,那些工人的大聲呼喝還是頗清晰地穿了過來。
    不錯,就是徐州話。那麼肯定了,這就是京杭大運河,河對岸就是徐州郊區。這條鐵路就是津浦鐵路,即後來的京滬鐵路。
    但向小強只知道後世城市發展了,對岸就是郊區,這個時候城市都很小,過河可能離市區還很遠。如果從老城區算的話,到京杭運河之間有十來里路的樣子。
    他轉身說道:
    「子騰,給家裡聯繫吧。說我們現在就在徐州北郊,京杭大運河的北岸,津浦路邊上。還有我們在飛機上的事情,還有請他們盡量配合,造成陛下已經墜落在清虜境內的假象。這很重要。」
    肚子疼連忙蹲在地上,蒙上雨衣,照著電筒,掏出密碼本和紙筆,翻到和東廠商定好的那一頁密鑰,先精略地寫好電文,再譯成密文,然後打開手提箱,戴上耳機,打開電台,給南京發報。
    耳邊有規律的發報機聲音,不是那種電影裡的「滴滴」聲,而只是「噠噠」的觸碰聲,聲音很輕。
    向小強聽著身後的發報,觀察著對岸,觀察著左側的鐵路橋,心中不禁有些忐忑,腦中浮現出德國佔領軍開著頂上帶著金屬環的汽車,挨街挨巷尋找抵抗組織電台的一幕。隨即又暗自好笑,這畢竟是清朝的大後方,不是浦口,也不是戰爭時期,不至於。
    東廠的反應很快,電報發過去十分鐘,回電就來了。東廠根據跳傘地點,及時修正了安排,讓他們先找地方安頓,最好到城裡住下,第二天中午去一家酒樓吃飯,找掌櫃的聯繫。他會提供給他們必要的幫助。
    至於是哪一家酒樓,怎麼聯絡,第二天中午十一點準備好收報,到時候再給指示。
    看來東廠也是十分的小心謹慎,生怕他們在中午前就被捕,那個掌櫃的會白白暴露。
    「嗯,十一點是吧。」
    向小強點點頭,肚子疼便把記電文的紙包一塊小石頭,用力扔進運河裡。
    他看著月光下一圈圈擴散的漣漪,又望了望百米外的鐵路橋,命令道:
    「好,現在過橋進城!子騰,你在第一個走,負責跟守橋的打交道。」
    向小強畢竟剛來這個時代,不知道這時候的粘桿處軍官跟普通小兵是怎麼打交道的,架子得端到什麼程度,應該蠻橫還是冷淡,心裡沒數。因此讓經驗豐富的敵後處特工肚子疼走在前面,他在後邊跟著學。
    十輛自行車大搖大擺地騎到橋下,然後各自下來,扛著車子上到橋上。
    橋頭左邊是一座小磚房,裡邊亮著燈,右邊是一個一人多高的小碉堡,高低開了三個黑洞洞的射擊口。
    「***,累死了……」肚子疼一口京腔,罵罵咧咧地放下車子,拍了兩下車座子,四下望著,「我說,這兒誰站崗呢,丫連燈也不給開,黑燈瞎火的,爺們兒騎到河裡去算誰的啊!」
    兩個人影從小碉堡裡閃出來,兩道手電光柱照到肚子疼臉上。
    「對對,照,使勁兒照,」肚子疼也不用手擋,很光棍地睜眼看著強光,扯著自己大衣上的肩章,給他們引導著,「對,往這兒照,好好照。看清了沒?沒看清接著照。」
    兩道光柱移到他的肩章上,頓時「啪啪」熄滅了。
    黑暗中兩個顫抖的聲音:
    「啊,大……大人……」
    「長官……長……」
    「怎麼著,看清了吧?」
    「是……看……看清了……」
    「***,看清了?那還有幾個弟兄,還有我們長官,都他媽去接著照啊!」
    「這……長官……我們……」
    就在兩個大兵嚇得直哆嗦時,後面十個人扛著車子也上來了,頓時一片不滿地喧嚷:
    「怎麼了這是,有人管沒人管啊?黑燈瞎火的!」
    「就是,守兵死哪兒去啦?趕緊給爺們兒開燈過橋!」
    「有沒有人啊?喂,爺們兒是南明東廠過來的,有沒有人抓啊?」
    「操,你他媽去死,這種話也敢亂嚷嚷。先說好,就你一人兒是,咱們都不是。」
    「我說,這兒有燈沒燈啊?」
    ……
    「我說福海,」黑暗中向小強聲音發話了,「別在哪兒廢話了,讓他們給開燈,趕緊的。這他媽是鐵路橋,邊兒上這麼窄,真他媽掉下去算誰的。」
    肚子疼一人給他們腦後拍了一巴掌:
    「去,趕緊的,趕緊的!」
    倆人如蒙大赦,跑到房子裡,一拉電閘,橋上三支大燈泡齊亮,整座鐵路強燈火通明。
    十個人嘟嘟嚷嚷著,推著車子沿著鐵軌邊上的水泥窄道過橋。
    鐵路橋不寬,橋上只有一條鐵路,屬於單軌線。燈泡瓦數很大,橋下的水面很和緩,強光下映著十個人的巨大影子,如同鬼魅。
    前面橋對岸也有一個小碉堡,剛才這邊一同吵嚷,對岸兩個大兵也提著槍探頭探腦的看,看到這群活閻王過來了,一個兵嚇得鑽進碉堡裡,那個鑽不及的立在橋頭,哈著腰,堆著笑,嘴裡含含糊糊地打著顫:
    「呵呵,來啦,來啦?呵呵,走好,走好……」
    十個人誰也沒理他們,推下了橋,騎上車子走了。
    鐵路的旁邊幾十米外有一條平行的公路,不太寬,最多能並行兩輛汽車,但卻是柏油的,大概像後世的那種鄉間的柏油馬路吧。
    雖是柏油路,但質量很渣,坑坑窪窪,一副年久失修的樣子,好像那種窮鄉僻壤小縣城旁邊的破爛國道一樣。還好月光很亮,不然真不見得比剛才的土路好走。
    左邊是大片光禿禿的田地,路邊時不時能看到墳堆。遠處隱約能看見村落。右邊就是鐵路。
    向小強一邊騎,一隻手掏出夜光懷表來看,已經快五點了。
    現在是十二月,天仍是很黑,好像比剛跳傘的時候還黑,黑得透不過氣來。東方連一點要亮的意思也沒有。也許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吧。
    ……
    突然,一陣「咯咯」慘笑從田地的墳堆後面傳來,夜空中穿得很遠,很糝人。
    所有人都驚得汗毛一炸,捏住車閘,雙腿立在地上,吃驚地望著前面。
    左邊田地裡有個黑影,一動一動的,好像很矮,蹣跚著往公路上爬來,伴隨著「呱噠、呱噠」的聲音,一下一下,很緩慢,好像木屐踩在路面上一樣。
    鑒於周圍頗有幾座墳,有幾個人已經把大肚匣子拿在手上了。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1-22 01:29
第三季 敵後千里 第8集 故國山河盡變色
    慢慢的,那個東西爬近了,能看清是個人,只有上半身,沒有下半身,兩隻手各綁一隻木板,撐著地面,一下一下地向前爬行。
    這個「人」衣衫襤褸,亂蓬蓬的白頭髮和白鬍子支□著,像刺蝟一樣。這個身影慢慢地爬上公路,揚起臉來,眼神漠然地打量了一遍這十來個穿軍服的,「嘿嘿」笑了兩聲,又低下頭去,繼續撐著僅有的上半身,往路對過爬去。
    所有人都不說一句話,向小強默默地看著這個像鬼一樣的老頭,目送著他艱難地爬過整個路面。
    「子騰,」他轉過頭說道,「你去給他點錢。」
    肚子疼猶豫了一下,輕聲說:
    「隊長,這樣的人清虜這邊太多了。再說……這是個瘋子,給了錢他也……」
    向小強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歎道:
    「去吧,子騰,給他點錢吧。」
    肚子疼看了他一眼,沒再爭辯,摸了摸口袋,下車子向那老頭走去。
    那老頭慢慢地轉過頭,打量他兩眼,突然像受了驚一樣,「嗷」地慘叫一聲,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嚷著什麼,一邊瘋狂地甩著頭,雙臂飛快地撐著地面,向路邊逃去,速度居然飛快,一般人要小跑才能趕得上。
    肚子疼追了幾步,看他爬上鐵路,正要追上去,聽到向小強的吼聲:
    「算了!子騰,回來吧!」
    ……
    那老瘋子不斷回頭看著,眼神驚恐之極,夜色中居然像野狗一樣放著光。
    大家什麼也沒說,都默默地騎上車子,口中噴著白霧,用力蹬著。
    身後那老瘋子突然又嚎叫一聲,接著放聲痛哭起來,好像想起了什麼最淒慘的往事一樣。
    遠處村落的狗跟著叫了一陣,好遠還能聽到。
    ……
    直到六點鐘,夜空由濃黑變成深藍的時候,一望無際的農田才消失,向小強期盼看到的第二條河,終於橫在眼前了。
    這就是古黃河,也叫故黃河、廢黃河、黃河故道。是十九世紀中葉黃河最後一次改道流經徐州的一段殘存河道。後世它是流經徐州市內的,南面是老城區,北面是後來發展的新城區。
    但在現在,好像徐州城還只有老城區,古黃河北面還是荒涼的鄉村。
    這條河比京杭大運河窄多了,這一段只有二三十米寬,一座鋼架橋橫跨河上,鐵路從橋上通到南岸。
    這座橋頭也有守兵,但現在天有點亮了,守兵即使沒看見他們肩膀上的粘桿處軍銜,這十幾個騎著車子、穿著「虎皮」的官兵也不是他們盤查的目標。這次連問也沒問,一隊人直接過去了。
    河南岸的橋邊,臥著一隻鎮河大鐵牛,黑乎乎的,半人高。要不是怕引起注意,向小強真想停下來,好好看一看這隻大鐵牛。
    在後世,徐州的古黃河岸邊,就有一隻鎮河大鐵牛,後來建國後,又鑄了一隻更大的銅牛,就在河岸的綠地花園裡。那銅牛相當大,花崗石底座就將近一人高,牛的睪丸像人腦袋那麼大。從前夏日的夜晚,經常有小孩子爬到底座上,鑽到牛肚子底下去玩,那一對大銅睪丸永遠是被人摸得珵明瓦亮的。
    想到這,向小強心中才略微輕快了些,嘴角不經意地爬上一絲微笑。
    ……
    過了河,就有點城市的樣子了。開始有了交叉的道路,兩邊排著低矮的房子,偶爾還有二層高的小樓,大都是青磚的。再往南走,就有了各種店舖,門上掛著招牌,挑著幌子,但大都上著板子。
    窄窄的道路上灰塵很多,兩邊都是骯髒的積水和垃圾。路面經常有一塊一塊的灰白色的痰漬,都結成了冰。
    偶有兩三個行人,大都穿著黑灰色的大棉襖,低著頭,雙手抄在袖子裡,口鼻噴著白霧,慢騰騰的走著。偶爾抬眼看到這十幾個騎車子的軍官,都驚異地駐足注視片刻,然後像突然想起來似的,趕忙閃到路邊的小巷子裡。
    路邊一隻瘦骨嶙峋的癩毛狗,夾著尾巴,哆哆嗦嗦地在垃圾堆裡翻東西吃,見到這十來輛自行車衝過來,連忙一瘸一拐地小跑著躲開。
    城市的邊緣很靜,一切都是骯髒,狹窄,死氣沉沉。
    ……
    前面的路突然到了盡頭,一道青黑色的高牆擋在眼前。
    向小強一揚手,後邊人都停了下來。向小強抬起頭,驚訝地望著這道高牆。青黑色的大磚頭一直磊上去,上面還有一個一個的箭垛。不太高,但有八九米。
    這是分明城牆嘛!後世徐州快哉亭公園旁邊保存的一段古城牆,就是這個樣子。
    看看兩邊,城牆一直伸展出去,直到被建築擋住視線。這絕不是特意保留的「古城牆」,而是這時候的徐州城,就是有城牆的!
    向小強不可思議地回過頭去,見其他人也打量著城牆,但面色很正常,沒人覺得什麼不對。
    他沒開口問,又轉過來打量著城牆,腦中轉過來了。是啊,現在雖然是二十世紀,但卻還是三十年代。中國大部分的城市,直到四十年代都還是有完好城牆的。抗戰和內戰的時候,打城市也是要攻城牆的。
    「隊長,」蝸牛湊過來問,「咱們進城吧?這個鐘點也該開城門了。」
    肚子疼也道:
    「就是沒開,咱穿這身衣服也能給叫開。」
    進城?向小強又轉了一遍念頭,望著這道堵得嚴嚴實實地城牆,他明顯感到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電報裡讓他們進城找地方安頓,向小強當時沒多想,那是他壓根沒想到還有「城牆」這種東西。現在多了一圈這玩意兒,直覺告訴他,匆忙進城很不妥。
    「先不進城,」向小強猶豫著說道,「中午接頭的時候再進,接完頭就出來,一刻也不要在裡面多待。一旦有什麼事,城門一關,我們就是甕中之鱉。」
    「那……那我們現在住哪?」
    向小強沒說話,只是盯著牆角下。
    城牆腳下臥著一溜乞丐,一個擠一個,沿著城牆排開,目力所及就有上百個。
    和南京街頭的乞丐相比,這裡的乞丐根本就沒有人樣。數量多不說,一個個瘦得像骷髏,披著一身零零落落的破布片,根本看不到原來的顏色。有幾個還露著黑黃的爛棉絮,大多數乞丐身上連爛棉絮也沒有。
    他們一動不動,只是僵臥在那裡,在這冰冷的早晨,一動不動,不知那些是死的,那些是活的。
    其中一個頭髮枯黃的女丐側臥著,懷裡摟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那女丐僵臥著,一動不動,臉、手、腳都青灰蠟黃,明顯是已經死了好一會兒了。她懷中的小女孩還在熟睡,大概是感覺不到母親身體的溫暖了,動了一動,發出小狗一樣的嗚咽聲音,不知是在抱怨還是在撒嬌。
    向小強心中一陣酸痛,看不下去了,想叫人去往這個死了的母親身邊的破碗裡放些錢,但看到旁邊那些陸續醒來的乞丐,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些乞丐睜著眼睛盯著他,眼神有的木然,有的驚恐,有的好奇。向小強知道,一旦他把錢往這個小女孩手裡一放,這些眼神全部會轉向小女孩,而且會變成貪婪和凶殘。
    「隊長,」蝸牛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歎了口氣道,「你是個好心腸的人。……但不行啊,這麼多,要給你都得給,還不能給少了,要不那小女孩也保不住。唉,也太小了,也不會用錢啊。」
    「我知道。」向小強陰沉地說。
    「再說,」蝸牛小心地看著他的臉,吞吞吐吐地,「都給的話太引人注意了……我們還有任務……粘桿處的軍官在這給乞丐派錢,這也太……」
    「我知道。」向小強又陰沉地說。
    向小強調轉自行車頭,輕輕揮揮手,讓大家都往回頭走。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大家輕輕地搬動自行車,盡量不發出聲音,不想吵醒了那個小女孩。大家都想躲開那悲慘的一幕。
    到底沒躲掉。一行人騎出幾十米後,背後突然傳來小女孩撕心裂肺地痛哭:
    「娘啊……娘啊……你死啦……啊……俺娘死啦……俺娘死啦……天啦……」
    向小強心臟一揪,鼻子一酸,淚水幾乎就要下來了。他頭也不回,加快了蹬車,強忍著心中酸楚,語氣盡量正常地道:
    「弟兄們,剛才進來的時候,我看到路邊有一家旅店,大家去那裡睡一覺,中午進城。都瞅著點,別騎過了。」
    ……
    因為城門晚上都要關閉,所以城外也有旅店,為了讓那些晚上抵達徐州,但進不去城的客商住宿的。但清朝的限制流動政策,平時往來的客商也不多,儘管城外只有一家客店,生意仍然很慘淡,總是有大量的空房。
    「給我們弄個大通鋪,」向小強對掌櫃吩咐道,「十來個人一間的。」
    大通鋪倒是有,不過太便宜了。老闆見他們那麼多人,還有三個軍官,敬上煙,陪笑道:
    「長官,小店有的是上房單間,弟兄們住住通鋪就是了,長官們哪能……」
    向小強叼著煙,湊到老闆伸過來的洋火上,然後按照徐州人的習慣,手指在點煙人的手背上輕點了兩下,沒說話,吐了個煙圈,望著門外。
    旁邊肚子疼明白他的意思,開口說道:
    「讓你弄通鋪你就弄通鋪,別問那麼多,長官帶弟兄們出來不是享受的,通鋪方便任務,知道吧?要不我們長官是什麼人,有單間還不會享受嗎?」
    向小強皺著眉頭,揮一揮紙煙:
    「他一個老百姓你別跟他說那麼多……喂,老闆,趕緊的,通鋪賞錢也少不了你的。」
    「哎,哎……」
    掌櫃的忙不迭地從櫃檯後拿了鑰匙,領著到後面開房門去了。
    一行人把自行車退到後院,又把前大梁的武器袋解下來帶進屋。
    長條形的房間二十多平米,很暗,幾根大木柱杵著,頂著頭上的木樓板。一條能睡下十幾個人的長條大通鋪,鋪著被褥,看上去也髒兮兮的,氣味也不太好聞。
    打開窗子,後面是一條很僻靜的街,有事一翻就能出去。
    「行,」向小強等掌櫃的退下後,看看懷表,對小分隊成員笑道,「好不好的就是它了,快六點了,大家抓緊睡覺,還能睡五個小時。蝸牛,子騰,我們三人輪流值班。我值第一班。」
    每人都檢查好武器,衝鋒鎗袋子就在手邊,大肚匣子上好膛插在懷裡,準備和衣而睡。
    窗外高音喇叭突然響起,刺耳的音樂聲傳進來。
    所有人都一個激靈,向小強快步奔向窗邊,推窗看去,只見街上僅有的幾個人都立住不動了,面朝北方,表情漠然。
    那個不知何處的大喇叭響完了前奏音樂,裡面一個慷慨激昂的男聲喊著:
    「我大清帝國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幾個人有氣無力地跟著道:
    「我大清帝國萬歲萬歲萬萬歲……」
    喇叭裡又喊道:
    「我主聖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其中一個人偶然瞟到了推窗的向小強,立馬立得筆直,用全身力氣喊道:
    「我主聖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其他幾個人被他嚇了一跳,順著他的眼色也看到了向小強,個個嚇得臉變色,也立得筆直,跟著廣播裡山呼萬歲。
    緊接著,廣播裡管樂啟奏,雄壯的歌聲響起,那幾個人趕緊很認真地跟著唱起來:
    「鞏金甌,
    承天幬,
    民物欣鳧藻……」
    ……
    向小強回過神來,回頭問道: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在幹嗎?」
    「這?」蝸牛道,「隊長,這是清虜在升國旗奏國歌啊。」
    「清虜的國歌?」
    向小強大奇,清朝的國歌,這還是第一次聽說。他又朝窗外聽去。外面繼續唱著:
    「喜同胞,
    清時幸遭。
    真熙皓……」
    ……
    肚子疼也說道:
    「是啊隊長,每天早上六點,清虜各地都要升國旗,所有百姓都得跟著唱國歌,還不能動。清狗專門有人查,要是讓查到你沒站好,就倒霉了……」
    向小強道:
    「我們大明呢?也有國歌嗎?每天也升旗嗎?」
    他們都隱約聽說了,這個向小強隊長是海外華人,受大明東廠僱傭的,長這麼大第一次到大明。他這一問,剛好證實了這種說法。
    肚子疼趕快答道:
    「是啊隊長,我們大明每天這個時候,也要升國旗的。」
    「我們國旗是什麼樣子的?」
    「明黃底,朱紅色蟠龍,長方形的旗子,比清虜的三角龍旗精神多了!」
    「那我們的國歌呢?」
    「是《故國山河》,當年鄭經王爺寫的!」
    「故國山河……」向小強喃喃重複著,聽著窗外不斷傳來的這首四平八穩的《鞏金甌》,心血來潮,脫口道,「大家唱來聽聽吧!」
    幾個人面面相覷。
    蝸牛愣了一下,不可思議地道:
    「隊長,我們現在是在清虜地盤啊!唱大明國歌?」
    其他人也說道:
    「是啊,太危險了!」
    向小強想著那個凍死的母親,一陣煩躁,情緒上來了,一揮手:
    「快快,唱來聽聽怎麼了,小聲點就是!現在外邊清虜的國歌聲音那麼大,我們就不敢唱大明國歌了?快點,子騰,你給起個頭。」
    大家相互看看,聽著窗外高音喇叭的不斷嚎叫:
    「鞏金甌,
    承天幬,
    民物欣鳧藻……
    天高高,海滔滔……」
    ……
    蝸牛臉上憋得通紅,一跺腳,過去把窗戶關上了。
    肚子疼看著他,點點頭,清清嗓子,小聲領唱道:
    「胡虜腥塵遍九州,
    忠臣義士懷悲愁。
    既無博浪子房擊,
    須效中流祖逖舟
    ……」
    接著,所有人輕聲合道:
    「……
    故國山河盡變色,
    舊京宮闕化成丘。
    復仇雪恥知何日,
    不斬樓蘭誓不休。
    ……」
    向小強看著大家,也不能自已,跟著輕聲順道:
    「故國山河盡變色,
    舊京宮闕化成丘。
    復仇雪恥知何日,
    不斬樓蘭誓不休。
    ……」
    大家小聲唱著這首悲壯激昂的歌,每個人的臉上都已經激動的通紅,胸中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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