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注定成魔 作者︰老槍在手 (連載中)

dj0425 2010-3-16 17:28: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1 136994
dj0425 發表於 2010-4-4 08:33
第三百六十五章 悠琴海上(二)

  德邁矮矮的身軀很敦實,土元素形成的巖層在周圍環繞,抵擋著羅剎如狼牙月一般的彎刀。

  鐺!

  巖層彈開了彎刀,同時一根尖利的巖刺憑空產生,插向了羅剎的胸口!

  「巖刺盾擊!」

  德邁瞬發了一個土系的高級神咒。羅剎的寒月彎刀橫在胸前,擋住了巖刺——

  鏘鏘鏘鏘鏘!

  巖刺不停撞擊著彎刀的橫面,羅剎也受力向後退去,那力量很強,羅剎銀色的戰靴上寒氣繚繞,最後不得不形成一層堅冰,才穩住了身形。

  「厚土啊,孕育了萬物的基石,嵌在生機中的重量,那長眠的神祇,一朝復甦,雨化天路,土壤的魔力,無處不在的掩埋!」

  德邁吟唱著,身體周圍環繞的巖層旋轉速度猛地加快,帶起的氣流鼓動著他灰色的魔法袍。

  唰,手中法杖高高舉起,那宛如巖面的杖身發出了土黃色的光澤,大量土元素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漸漸在距離德邁頭頂大約百米的空中形成了一個形狀……

  啪!

  羅剎手中的彎刀寒氣四溢,冰冷凌厲的氣勁將擋住他的巖刺粉碎。

  「不能讓他吟唱完成!」羅剎狼一樣的雙眼散發出陣陣寒意,倒豎的火紅色頭髮不停擺動,咔咔,右臂甲表層已經結上了一層堅冰。

  嗖,羅剎朝德邁電射而去,他清楚的感覺到了那強大的元素氣息,這氣息意味著,德邁正在施放的這個土系魔法很強!

  就在羅剎要接近時,德邁身體周圍的巖層再次發生變化,十根巖刺同時飛出,從不同方位擊向羅剎。

  還是高級神咒「巖刺盾擊」,但德邁強悍的土系魔法修為竟然可以連續瞬發十次!

  羅剎被纏住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德邁頭頂上的形狀清晰起來。

  一隻手掌?

  一隻足足有兩百多米寬的巨大手掌——完全由巖石構成,浮在德邁頭上百米處,幾乎遮住了陽光!

  「喝!」

  德邁高喊一聲,鬆開了魔法杖,魔法杖直直飛起,化為一道土黃色的光,沒入了巖石手掌。

  「初禁神咒——天巖之掌!」

  呼!

  雲狂散,風驟起!

  巖石手掌拍向了羅剎!羅剎只有一百八十公分左右、瘦瘦的身體在那巨型的黑影下看上去那樣渺小,就像將要被拍死的一隻小蚊子……

  天巖之掌把羅剎壓在下面,直直拍下,那將近兩百米寬、四百米長的巖石手掌帶著令人震撼的土元素力量,整個砸進了海面!

  嘩啦!巨浪滔天而起,海面上竟然形成了一個大型漩渦,劇烈的湧動著!

  「結束了。」看到德邁使出初禁神咒天巖之掌,羅斯的臉色好看了一些,「這些不合格的傢伙……」他緊緊皺著眉頭,「身為神刑十域的副管事,至少也擁有一解的靈魂境界,卻被瞬殺了兩個,悠琴海的日子太清閒了。」

  「不過這次侵入神界的幾個人都很強……」羅斯低頭望著海面上浪花翻滾的漩渦,「剛剛殺死利爾森和科特布斯的那個三眼男子快接近二解了吧,不然也不會那樣快就殺掉了兩個副管事,那詭異的腐蝕氣勁,連他們靈魂實體都可以一起化掉……還有那個發出黑色刀氣的男人,可怕的攻擊性,竟然在斬碎上百名神刑者之後還可以攻擊到我……但最讓人擔憂的,還是據說已經四解的北冥帝阿薩……」

  想到這裡,羅斯臉色變了,拿出了一個十字形的金色吊墜,念了幾句後,十字吊墜從他手中一閃即逝。

  「這件事很嚴重,必須通知炫奐大人了。」羅斯定定神,「大計迫在眉睫,狄隆大人無暇兼顧,那樣重要的事情,可不能毀在這些冥界侵入者手中,我想副殿主炫奐大人一定會有最好的解決辦法。」

  轟!

  一聲巨響後,這片海域上的光線突然暗了下來!

  羅斯從思索中驚醒!

  只見一道黑光從遠處那團數百米高的熾烈火焰中直射而出,穿過了雲層之後,變成了一片黑幕,遮住了陽光!

  噗!

  一直控制著烈焰的布里斯托吐出一口血,身體劇烈的晃動起來,和他身體一起猛烈搖擺的,還有那烈焰的苗頭和火光。

  「糟了!」羅斯身體猛的一震,就要朝那邊飛去。

  可是。

  他發現自己竟然不能瞬移!

  瞬移,是靈魂實體主宰肉體的一種移動方式,可以在短暫時間內讓身體進行近距離的空間位移,移動距離和速率根據靈魂境界的強弱而定。

  「這?」羅斯呆住了。

  不能瞬移,就意味著,他的靈魂實體無法使用靈魂之力!

  突然,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從他的大腦皮層上傳出,很快瀰漫了全身……

  麻痺了?

  羅斯心底深處產生了一絲恐懼,因為這種麻痺的感覺,就像是從靈魂深處傳來的一樣!

  他猛地回頭。

  一雙灰色的眸子正盯著他,那眼神就像乾枯的井底一樣,沒有一絲波動。

  「你沒事!?」羅斯驚訝萬分。

  「精神魔法……」斯汀右手五指張開,一根幽綠的短杖漂浮在胸前,杖頂的紅色骷髏晶石白氣繚繞。

  「沒什麼了不起的。」斯汀乾涸的聲音就像他的眼神,「我還以為是多高深的魔法,特意嘗試了一下,原來只是控制了靈魂的表面罷了。」

  「靈魂的表面!」羅斯看到那紅色骷髏晶石閃了一下後,一種讓人深感無力的觸覺席捲了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彷彿靈魂被抽走了一般。

  「粗淺至極,改良了一下最初級的亡靈魔法奧義,就慣以精神之名,實在讓人無語。」斯汀搖搖頭,胸前的死亡權杖飛到了他的右手中。

  羅斯瞪大了眼睛,卻無法說話,因為現在他的腦海中,像是有無數的聲音在錯雜呼喊,漸漸的,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聽見了嗎?」斯汀抬起了右手,死亡權杖杖頂的紅色骷髏晶石指著羅斯,「這才是來自靈魂深處的呼喚,要做到真正對靈魂的控制,第一步,就是要學會如何將其抽離,變成可以掌控的元素!」

  一道慘白的光射入了羅斯的額間。

  「啊!」羅斯慘叫起來,叫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淒厲,直到最後已經完全失聲,只能啞啞的從喉中發出粗重斷續的氣音。

  「脫離吧,褻瀆本源的靈魂——離魂咒!」

  啪!

  血漿紛飛!

  羅斯的腦袋整個炸開,白光四射!

  「精神?」斯汀伸出手,「靈魂要依賴精神而活?可笑,沒有靈魂,何來精神,只是靈魂表面的附著物,也妄想佔有靈魂?靈魂是不變的,精神,卻不過是善變的意識,一滴水而已,怎麼能代表一片汪洋。」

  一團透明的能量體被白光束縛著,從羅斯血肉模糊的斷頸出飛出,緩緩落在斯汀掌中。

  「快要二解的靈魂境界。」斯汀望著羅斯的靈魂實體,在白光的綁縛下它只能無力的顫抖。

  「還是很有用的……」斯汀另一隻手放在了羅斯的靈魂實體上,然後雙手一合——「噬魂咒!」

  瘖啞的一聲,彷彿羅斯靈魂實體最後的慘嚎。咚,羅斯的無頭屍體掉進了海中,很快被洶湧的浪濤淹沒。

  接著,白光從斯汀合掌的縫隙中透出,斯汀的雙手分開了,白光已經完全吞噬了羅斯的靈魂實體,圍著斯汀轉了一圈後,沒入了斯汀的天靈。

  斯汀盤膝坐下了,雙掌互相勾住,放在胸前,白氣從他的身體散發出來,在空中形成了一片保護膜,將斯汀圍在裡面。

  他居然開始吸收羅斯的靈魂實體了!

  亡靈法師的性格果然陰冷古怪!那邊塔奇納迪正在掙脫布里斯托的魔法,羅剎被壓在海面下不知死活,這邊斯汀卻旁若無人的施展著亡靈魔法的噬魂咒……

  估計除了撒加和在冥關的璧香、殘烙、鳩合,斯汀基本上不會關心其它人。哦不,他的心裡,也許還有一個人,一個帶給他無數回憶的人,一個讓他吸噬神界靈魂的人。本來以為忘記對她而言是一種幸福,於是選擇無牽無掛的離開,誰知,這一別,竟是再無相見的永訣……

  薇薇安,我會了結一切的。

  斯汀開始魂解了。

  ……

  「羅斯大人!」德邁眼神劇烈的顫動著,「羅斯大人!那白頭髮的傢伙是怪物嗎!」

  羅斯的死帶給德邁強烈無比的震撼,控制天巖之掌的雙手也不禁顫抖起來,這時,他感覺到了掌心中透出一縷縷若隱若現的寒意……

  「還沒有死?」德邁幾乎不敢相信,要知道他為了確保羅剎被殺死,一直沒有讓這個土系的初禁神咒收尾,不僅如此,他還在不斷的加大魔力。

  海面的大漩渦旋轉的更加激烈了。隱隱的轟隆聲從漩渦底部傳出,和巨浪相撞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讓原本平靜美麗的悠琴海如同瘋魔。

  突然。

  所有的一切像是定格了!

  漩渦停止了旋轉,激起的浪濤也不再落下。

  咔……

  很輕微的一聲,可在驟然安靜的環境中卻清晰可聞!

  咔咔……

  又是兩聲。

  咔咔咔……

  空中的德邁僵住了。

  這聲音是從漩渦下發出,從下往上,一聲一聲的傳上來,而且越來越清晰……

  「結冰了!?」德邁大吃一驚,即使他的身材敦實粗矮,也控制不住的發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驚訝,強烈無比的驚訝!

  沒錯,結冰了,海水自下而上正在慢慢結冰!

  原來這就是漩渦靜止的原因!

  掀起的巨浪們變成了一根根巨大的冰柱,而那個大漩渦,則變成了一個大冰窟!

  轟!!

  碎了!

  冰柱和冰窟都碎了,無數海水變成的冰渣射向天空,整個海面彷彿一面大鏡子突然碎掉!

  漫天的碎冰之中,一隻銀白色的大手升了起來……

  天巖之掌!

  不過是結滿堅冰的天巖之掌!一個身批如冰銀甲的男子單手托著它,以一種緩慢有力的速度升到了空中!

  一道寒冰從羅剎托著巨大巖石手掌的手臂上極速掠過——

  轟天巨響!

  兩百米寬四百米高的巨掌一瞬間碎成無數塊!

  嗖,嗖,嗖——

  羅剎踏在那些碎塊上,幾個閃回就到了德邁面前……

  「再堅硬的巖石,也會被冰封住。」

  這是德邁第一次聽到這個男人的聲音,也是最後一次,因為他的頭已經和身體分離了,刺骨的寒氣甚至直接冰住了他的靈魂實體!

  這個傢伙的心太冷了,好像世間所有的寒冷都居住在那裡……他的聲音也一樣,他很少開口說話的嗎……好寒冷,凍得我靈魂都要碎了……

  啪,德邁的靈魂實體成了一堆冰渣,和他的肉體一起掉進了海裡,當然,還有他這點最後的殘念。

  羅剎將寒月彎刀插回了腰間的機括中,轉身看了一眼陷於白氣中的斯汀,一言不發的朝悠琴海的前方飛去,也不管正在烈焰中掙扎的塔奇納迪。

  就在羅剎飛離這片海域的同時,譁,海水也開始流動了。

  ……

  呼!

  如浪的巨焰又大幅度顫抖了一下,衝破它的那道黑光變得更加粗壯!

  「這腦筋有問題的瘋子!」布里斯托年輕的臉一陣扭曲,控制「火神熾流」的魔法杖變得歪歪斜斜,杖身上的紅色鑽石光芒也暗淡了許多。

  「竟然用自己的身體去硬抗烈火的溫度!」布里斯托嘴角流著血,滿眼恨意,「他不是黑暗系的魔法師嗎!怎麼可以這樣戰鬥!這不是魔法師的戰鬥模式啊!」

  喀!

  法杖上的一顆紅鑽出現了裂紋,接著碎裂。

  轟!

  高高的火焰爆開了!

  火光四射中,塔奇納迪張開雙臂,齊腰的桃紅色長發狂舞如詩!

  「討厭的光和熱啊!讓本大人尊貴的黑魔體也受傷了!」塔奇納迪右手的黑金指套發著強烈的光芒,黑色的細細電光在鷹嘴一樣的尖部亂竄。

  「夜魔啊!我早已消亡的祖先!那永遠的夜啊!我將親手為你們帶來!」火光中,塔奇納迪揮舞著雙臂,上臂戴著的雕琢精美的金色臂環在火焰的映照下煞是好看。

  喀喀喀喀……

  布里斯托魔法杖上的紅色鑽石接二連三的碎裂!

  「瘋子。這傢伙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布里斯托喘著粗氣,擊碎紅鑽的黑色電光早已撕裂了他的虎口,「做著不合邏輯的事,還用那樣華麗的語言……他是在吟詩嗎……還有閒心吟詩!混蛋!」
dj0425 發表於 2010-4-4 08:34
第三百六十六章 悠琴海上(三)

  數十顆直徑一米左右的火球朝塔奇納迪射去,布里斯托的怒氣就像這火球的溫度一樣。

  唰唰唰……

  黑色的電光從空中直劈下來,擊碎了火球。

  塔奇納迪高舉右手,中指戴著的黑金指套爆出陣陣電火花。

  「哈哈哈哈!」塔奇納迪癲狂的笑道,「可惡的天空啊,怎麼會有陽光,徒有其表的光明就應該被來自黑夜的厲電擊個粉碎!」

  布里斯托的臉在抽搐,雙手死死攥著魔法杖,發青的嘴唇不住蠕動,低沉的吟唱聲只有他自己聽得見……

  塔奇納迪左手抓住了右手腕,黑金指套對準了布里斯托——

  「夜光!」

  一道接一道的黑光射向了布里斯托。現在這初級神咒和塔奇納迪以前使出的完全不同,每一道黑光都變得更加凝聚,而且還有電光在周圍閃動。

  這是黑魔法的夜光,而不是那來自於神界對暗元素的操控!

  轟!轟!轟!轟!

  黑光不斷在布里斯托身上炸開!

  布里斯托緊緊咬住牙關,默唸著吟唱,他很堅持,但夜光不住擊中身體的劇痛卻讓他的魔法很難發出。

  亂了。布里斯托已經亂了。在塔奇納迪的瘋狂下,他忽略了神界魔法師無數年總結下來的傳統戰鬥方法。

  拉開延緩,控制對手的行動,然後為自己提供充足的吟唱時間。

  同樣是靈魂境界的一解,布里斯托還比初為冥帝的塔奇納迪更強,可是,要擊敗冥帝級的強者,必須要禁神咒,而禁神咒的發動必須要聚集海量的魔法元素,這就需要一定的準備時間。

  可布里斯托現在卻忘記了這一點。他心裡只有一個狂躁的念頭,那就是趕快把那個不男不女的瘋子殺死!

  火系的魔法元素終於達到數量要求了,布里斯托高舉魔法杖,「火神之劍!」

  熾烈的火焰從魔法杖中噴出,在空中形成了一把十米長的火焰巨劍,帶著萬鈞的氣勢砍向了塔奇納迪。

  「什麼!」布里斯托眼珠都要瞪出來了。

  硬抗!?

  塔奇納迪竟然用自己的身體生生扛下了火焰巨劍!

  溫度奇高無比,暴烈的火元素形成的巨劍刃口砍在塔奇納迪的肩膀上,巨大的劍身和塔奇納迪纖秀的身形完全不成比例。

  「疼啊!」塔奇納迪咧開嘴,「真他媽的疼啊!」

  「他是在笑嗎……」布里斯托完全呆住了,高舉魔法杖的手臂顫抖起來,火焰巨劍的攻勢也滯緩了一下。

  「很驚訝吧,神界玩火的小孩子。」塔奇納迪雙手托住了火焰巨劍的刃口,「你以為我像你們這些只會依賴外力的傢伙一樣,身體比鬆餅還要軟。」

  狂叫了一聲,塔奇納迪生生將巨劍從自己肩膀上托起,火焰灼燒著他的手臂,卻沒有傷及皮肉,那戴在小臂上的黑皮手套起到了很好的防護作用。

  「你這身衣服……」布里斯托嘴唇抖得厲害。

  「這是夜的精華啊!」塔奇納迪雙手猛地用力,將火焰巨劍推向了天空,然後黑金指套發出了數道黑光,形成了一張黑色的光網,將火焰巨劍禁錮起來。

  「黑夜,就像一個囚牢……」塔奇納迪抬起頭,望著陷入黑網不停掙扎的火焰巨劍,「那種感覺,享受著神界美麗風光的你們又怎麼會明白。」

  一把白色的琴出現在塔奇納迪身前,他抓住了像龍骨一般的琴身,撥動起銹跡斑斑的鐵弦。

  「呃!」弦音響起的同時,布里斯托眼中爆發出了痛苦的神色,雙手抱住腦袋。

  「夜魔裝,夜魔指套,這就是那群在黑夜中尋找歡愉的魔鬼,狂亂的掙扎,享受卻迷茫,他們期待著永夜的降臨,但又期冀著該死的曙光,於是,為了表示身處黑暗的忠貞,他們,將心,染成了夜的顏色……」塔奇納迪拂著龍骨鐵琴的弦子,樂聲宛如啼哭,彌撒著動人心魂的哀怨。

  伴隨著這樂聲,塔奇納迪渾厚的嗓音緩慢響起,彷彿在吟頌著詩歌,「所以,沐浴著美好的神啊,不會懂得夜的悲傷,不會明白那與夜相隨的寂寞,更不會知道,當心融入了夜的黑,所有的光與熱,將不再靠近,不再損傷只會在夜裡閃爍的流螢和花火……」

  樂聲進入了高潮,起伏的旋律讓布里斯托幾欲崩潰,他的眼神散亂不堪,表情時而憤怒時而歡樂,時而微笑時而皺眉。

  「你的心裡有過希望嗎……」塔奇納迪注視著布里斯托,「我想你沒有吧,不然怎麼會讓幻象輕易左右了你的心,不存在希望的心,都是那樣的空虛啊!」

  鏘,塔奇納迪手指掃過琴絃!

  樂聲演繹完了最後一個音符,奏鳴了休止的尾音。

  上空的火焰巨劍唰的消失,布里斯托猛顫一下,僵硬的立在空中。

  「這把琴,就是希望……」塔奇納迪看了一眼龍骨鐵琴,將其收起,「活在地獄裡的生命心中無盡期待的希望。」

  布里斯托墜向了海面……

  「腐朽靈魂的夜曲啊,結合了幻朧術的黑魔法,聆聽這首曲子的人,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塔奇納迪望著海面濺起的水花,「不過,我告訴了你這個魔法的名字,『腐魂夜曲』,比我強的傢伙,這就是你為什麼會死的理由。」

  塔奇納迪的夜魔指套發出了微微的光澤,他用指套尖在左肩上那道足有幾十公分長、深可見骨的傷口上來回移動。很快,傷口在陣陣柔和的黑光下漸漸凝固起來。

  「血怎麼還是紅的?」塔奇納迪細細的桃紅色彎眉輕輕皺起,「『黑魔法則』已經在我的靈魂中寄生,為什麼我還不是完整的夜魔?真正的夜魔,血也應該是夜的黑色。」

  「也許要二解吧……」塔奇納迪搖搖頭,環顧了一下四周,「都跑完了?」這時,他看到了一片慘白的光霧,與下面碧波蕩漾的悠琴海反差很大。

  「奇怪的亡靈大帝。」塔奇納迪感嘆一聲,朝著遠方海天相接的朦朧飛去。

  ……

  譁——

  海面上掀起一排高高的浪。

  一個身著森白重鎧的男子正在離海面不到二十米的空中極速飛行,十幾公分長的黑髮拉在腦後,發稍粗糙的修剪痕跡很是模糊。

  他的身後,是密密麻麻的人影,起碼上千人,追趕速度快慢不一,從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氣流很雜亂,激得海面波濤洶湧。

  男子似乎刻意和追趕他的人保持著距離。

  突然,一道百米高的浪激起,男子停下了。

  他看到了前方隱隱約約的陸地輪廓。

  「侵入者!不跑了嗎!」一千多個人將他團團圍住。

  男子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佇立在海面之上。

  「殺了他!」包圍者中衝出了一個人。

  唰。

  一道紅光,那人變成了兩塊。

  咚,兩塊肉體掉進了海裡,染紅了海水,掛著粘液的內臟一下就被海水沖刷干凈,捲走。

  撒加垂下右手,血刀殷紅的刀尖滴著血。

  沒有人敢動了。沉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這時,撒加左邊的遠處,海面發生了一陣激烈的洶湧,只見一個白衣白髮的男子也以一種均勻的速度朝這裡飛來,他身後追趕的人更多,差不多兩千多人。

  呼,一縷潔白如雪的發絲從撒加眼前經過,阿薩出現在了他身旁。

  「還剩下這麼多。」撒加看了阿薩一眼。

  「沒功夫,都留給你了。」阿薩毫不在意,彷彿圍著他們的幾千人就像空氣一樣。

  二人右邊,浪濤聲傳來。

  一個銀甲如星的男子在海面上起落著,輕盈的踏著浪尖,不停從容轉身,隨著一根根透著銀星光澤的箭矢閃過,一個個追著他的人落入海中。

  幾個縱身,男子出現在撒加另一邊。

  「奧蘭多,殺了多少?」撒加問他。

  「不清楚。」奧蘭多收起了「滅星弓」,「大概一兩千吧。」

  「嗯。」撒加環視了一下圍著他們的神刑者,「神刑殿第九域,一萬人,這裡剩下四千,差不多可以了。」

  大約四千名神刑者,在這三個人面前卻止步不前。

  「不等惡鬼了?」阿薩露出一絲微笑,眼角的細紋輕輕皺起,很有魅力。

  「你覺得他是個守規矩的傢伙?就算他按照計划來到這裡,我相信追他的人一個也活不下來。」撒加收起了血刀。

  「我們上岸了。」阿薩看了一眼遠方的海陸交界線。

  「嗯。」撒加點了點頭。

  阿薩和奧蘭多眨眼就消失在了包圍圈中。

  「要跑!羅斯大人說不能讓他們上岸!」神刑者中有人叫了起來。這一叫驚醒了同伴,很多人反應了過來,紛紛追去……

  可是。

  他們動不了了。

  因為他們的腳被抓住了。

  他們驚愕的低頭,可是只能看見自己的腳,彷彿抓住他們的只是無形的能量。

  「森羅萬象……」

  一股驚人的氣息從撒加身上爆發出來,他凝立於空中,雙手劃了一個圓弧後,朝兩邊張開。

  「六道不滅……」

  撒加手腕轉了一圈後,手掌猛地張開——

  「六獄訣!餓鬼言!萬殍吞天!」

  呼!

  巨大的能量流以撒加為中心擴散開來,海面浪潮滔天!

  水花中,撒加彷彿置身於六道之獄的餓鬼墳地,開始抓住神刑者腳的無形能量變成了一隻隻枯瘦乾癟的手!

  撒加雙手旋轉了一圈,猛地前伸!

  那些能量形成的餓鬼之手鬆開了,飛到了神刑者面前。

  紅光乍現。

  血刀浮在了撒加眼前,一圈圈的能量波紋從狹長的刀身上爆發出來,讓空氣都變得模糊起來!

  撒加抓住了刀柄,向下一插!

  「化!」

  血刀消失了!?

  猛然間——

  無數紅影出現在了那些骨瘦如柴的手中!

  血刀!

  每一隻餓鬼的手中,都握著一把血刀!

  手起刀落!

  呲——

  這肉體切割的聲音如此統一!

  四千多顆頭顱齊齊飛向天空,短頸中噴出的血就像無數的噴泉在跳舞!

  撒加飛向了空中,身體轉了一圈後,雙手握拳,朝兩邊一震!

  空中的頭顱全部炸開!

  血雨傾盆……

  而雨中的那個男人,就是冷酷如鐵的修羅,就是操縱六道法則的兇魔!

  隨著屍體落入海中的聲音齊齊響起,撒加盤膝坐下了,頭顱炸開後冒出的數道透明能量體則紛紛進入了他的身體。

  被撒加吸收的這些能量體,便是這四千多個神刑者的靈魂實體!

  這就是六道法則的奧義招式「六獄訣」的餓鬼言——

  萬殍吞天!

  感悟法則,就是感悟法則的奧義,而法則奧義除了在修煉中起到的作用外,還可以形成攻擊性的力量,這攻擊性的力量便被頂位面強者稱為「奧義招式」,當修煉者突破到冥帝或主神後,法則破,寄生於靈魂中,奧義招式便可以被領悟。

  六道法則的奧義招式就是六獄訣,一共六式,每突破一層,就可以領悟一式,這「萬殍吞天」便是六道法則第一層餓鬼輪的奧義招式——餓鬼言。

  在感悟法則的魂解中,餓鬼輪帶給撒加的好處是:無限加強身體吸收能量元素的速度,讓每一個細胞都變成得不到滿足的餓鬼,以吸取能量淬煉靈魂境界的效率自然十分驚人。

  而奧義招式中,餓鬼言「萬殍吞天」除了強悍的群體攻擊性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可以吸收被殺死強者的靈魂實體,藉以強化自身靈魂境界!

  以撒加現在接近三解的靈魂境界,萬殍吞天最多可以吸收五千名強者的靈魂實體,當然,強者實力等級越高,吸收容納的數量越少,像大神、也就是冥界的冥王級強者,數十人就是極限了。撒加在悠琴海如此大費周折的目的,也在於此。

  就這樣,神刑殿第九域剩下的四千多名神刑者,成為了撒加提升實力的能量元素……

  很快,真的很快。在餓鬼之手消失、血刀飛回撒加身旁守護,圍著他旋轉了幾千圈後,撒加站了起來。

  三解!

  本身處於二解頂峰的撒加,在吸收了這一股巨大的靈魂力量後,順利打破了瓶頸,突破到了靈魂境界的第三解!

  不過,六道法則還是只處於第二層的「畜鬼不復輪」。

  「變態的招式啊……」赫缺的語氣聽上去酸溜溜的。

  「一直在?」撒加看了他一眼。

  「嗯。從你魂解開始。」赫缺撇撇嘴,「一把細細的小刀轉來轉去安全係數可不高啊,我怕你死了,沒人帶著我們在神界玩了。」

  「哦。」撒加笑了笑,他知道赫缺一貫使用這種特殊的感情表達方式。

  「說真的,這把刀現在有點弱了,不配我們的修羅大人了。」赫缺看著撒加抓住血刀黑色的刀柄,「在巔峰魔器中,血刀也不算好貨,好的巔峰魔器應該是有『二段進化器魂』,也就是可以形態進階,攻防屬性大大提升,最好的甚至可以三段進化。」

  「順手了。」撒加將血刀收進了左腕的儲物手鐲,身上白光一閃,換上了那件樣式簡單的修身黑袍。

  「現在幹嘛?」赫缺問。

  「上岸。」撒加捲起了袖子,露出了覆蓋著傷疤的小臂,一個雕刻著奇異環紋的銀色護腕戴在右腕,左腕則是細細的金色儲物手鐲。

  「不管斯汀他們?」赫缺有點奇怪。

  「按照計划來。」撒加回頭望了一眼,「我相信,以斯汀的實力,那個排名第九的管事應該很輕鬆,我想斯汀多半隻是想見識一下主神級的精神系魔法。」

  「怪異的傢伙。」赫缺嘆道,「我們這個殺神隊伍,還真是什麼樣的怪物都有啊。」

  「最怪的不是你嗎?」撒加斜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會聽指揮,追你的那些神刑者一個都沒剩下。」

  「你變活潑了嘛。」赫缺饒有深意的笑了笑,「是不是要踏上神界的土地了?弄的天翻地覆最好,這樣某個人就一定可以知道,說不定自己就來了。」

  撒加沒有理他,朝著前方那模糊的陸地輪廓飛去。赫缺嘴角一彎,緊隨撒加而去。

  依琳,我來了……風聲在撒加耳邊呼嘯而過,他深深的呼吸著。
dj0425 發表於 2010-4-4 08:34
第三百六十七章 敵友(一)

  這是一座別具一格的城市。看上去有些悲壯,卻藏匿著享樂的絲絲氣味。一圈老去的城墻,圍著它,就像留住了來自過去的殘破。

  邊境荒原。

  這座叫「邊城」的中型城市,就是邊境荒原的中心。漫卷的風沙圍繞著它,風化著它的一切,帶走了它也許曾經留在石板縫隙中的風華萬千。

  荒原的天空依舊很藍,雲很近,天很低,彷彿觸手可及,稀稀拉拉的植物插在沙礫干巖中,釋放著罕有的能量氣息。

  邊城城西的一間小酒館中,角落的桌子,兩個人相對而坐。一個穿著布裙的女子身形曼妙玲瓏,靜靜地坐在老木椅上,白皙滑嫩的手撐著下巴,被面紗擋住的臉只能看到眼睛,不過其眼中神色來看,若有所思。桌子的另一邊,是一個滿臉褶子的糟老頭,表情誇張,肢體放肆,此時,他正把一隻腳翹在椅子上,脫掉了布靴,手指不停在腳趾縫中揉搓著,一臉滿足……

  「喂!」老頭抬起頭,瞇起眼睛看著女子,「我親愛的弟子啊,多少天了,還不願意走嗎?」

  「哦。」女子眨了眨眼睛,從思索中清醒。

  「哦什麼啊!」老頭扁著嘴,「一天到晚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是說好回忘憂地的嘛!」

  「哦。」女子秀眉微蹙。

  「……」老頭用搓腳的手指搓了下鼻子,一拍桌子,「這裡沒人管啊!」

  「不好意思,老爺。」一個年紀輕輕的夥計忙不迭的跑了過來,「請問您需要些什麼?」

  「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拿來!鬼地方!洗澡都不方便!還是我的天霧峰……」說到這裡,老頭原本憤怒的表情僵了一下,揮揮手,「快去快去!」

  「是,請老爺稍等。」夥計點頭哈腰的離去了。

  這種小酒館是邊城中最複雜的地方,雖然邊境荒原位於原神域的西北方,離那些繁華地帶很遠,但這裡卻有很多稀缺資源,比如珍貴的神獸獸晶,以及一些極為稀有的魔晶石。所以,身為邊境荒原中心的邊城,自然成為了一個龍蛇混雜的物流交易地區,這也是這座城市為什麼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也有如此規模和人口流量的原因。

  而出現在酒館旅店這些地方的人,說不清楚有什麼背景,因此在小夥計看來這個老頭子又邋遢又可惡,他也不敢有丁點微詞。

  因為神界即使是頂位面,是物質位面強者感悟法則才能前往的地方,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神格,很多人其實也沒有方法修煉,找不到途徑。所以,從物質位面來的那些強者,很容易在神界冥界獲得很好的待遇,受到重視的程度也遠遠高於頂位面的本土居住者。

  「門托弗洛老師……」女子輕聲道,「如果……」她欲言又止。

  「幹嘛!」老頭聳聳鼻子,「有話就直說!」

  「還是算了。」女子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沉默了一下,門托弗洛突然站起身。

  女子一驚,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門托弗洛驟然嚴肅起來的老臉。

  「你忘不了……」門托弗洛緩緩道,「這樣的心境,是沒有辦法回忘憂地的,更沒有辦法感悟那樣東西。」

  女子低下頭。

  「依琳。」門托弗洛看著她,「你答應過我。」

  「老師……對不起……」依琳低頭輕聲呢喃著。

  「你的體內,擁有著那個男人留給你的血脈,我告訴過你,我對你的父親,有一個必須做到的承諾,哪怕他已經不在了。」門托弗洛的聲音很沉重,依琳還是第一次聽到這老頭子用這種語氣說話。

  「你讓我很失望。」門托弗洛轉頭瞪了一眼捧著托盤的夥計,夥計很是知趣的躲開了。門托弗洛轉過頭,「依琳,到底你在那個物質位面上經歷了什麼,讓你如此難以忘懷。我知道,忘憂地與世隔絕,一旦去了那裡,你再也無法得到任何外界的消息……也許你根本就不想忘記。」

  啪。

  一個木匣子放在了劃痕斑駁的桌面上。

  門托弗洛轉身離去,「你自己看著辦吧,本人心情很不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排遣鬱悶,你好好照顧自己。」

  「老師!」依琳急忙起身。

  「坐下。」門托弗洛揮揮手,「受到勉強壓抑的心,感悟不到靈魂的至高,我再逼你,也只會適得其反罷了。」

  依琳愣了愣。

  而門托弗洛的駝背很快消失在了她的眼中。

  依琳緩緩坐了下來,看著桌上的木匣子,一言不發。木匣子很舊,很不起眼,甚至邊城裡最窮的人家裡的儲物盒也比它好看……

  「唉。」依琳輕嘆一聲,收起了木匣子,理了理包著秀髮的粗布頭巾,呆坐了一會後,將一塊色澤普通的魔晶石放在桌子上,起身離去。

  空中。

  一個俊逸瀟灑的年輕男子佇立於雲端,低頭望著消失在街角的依琳,墨綠色的長發輕輕揚起,隨著他秀雅的長衣一起飄動。

  「蒂蝕陛下,我的老師……」男子嘴唇動了動,「我已經交給她了,那樣東西……」

  安靜了一下,男子摸了摸鼻子,「我終於明白了您的意思,有些事情,被內心而左右,選擇什麼樣的結局,都只在一念之間,強求只是無謂的契合,她始終需要自己成長,自己學會選擇。」

  呼,風吹過,男子的身形漸漸隱去。

  「不過,我逸風對您的承諾,必會遵守,哪怕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現在,我就去除掉纏繞著她的心魔,為她鋪好所有的路吧!」

  ……

  撒加和赫缺輕輕降落在離悠琴海岸邊大約幾公里的一道田坎上。前面不遠處,是一個小村莊。

  景色很是宜人,田園,木屋,還有潔白巖石打造的墻體。

  可是。

  地上卻滿是鮮血,以及,屍體……

  撒加面無表情的走進了村莊。

  「這是誰幹的。」他抬起頭,望著坐在一棟木屋頂上的奧蘭多。

  「不知道。」奧蘭多一躍而下。「我和阿薩大人剛一來就是這樣。」

  「阿薩呢?」撒加朝右邊的幾棟房子看了一眼,眉間皺起。

  身後的房門推開了,阿薩從一間木屋中走了出來,懷中還抱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只有幾歲的樣子,臉蛋紅撲撲的很是可愛,但此時,一道傷口卻從她的身上橫貫而過,血流不止……

  小小的身體因為劇痛而痙攣著,一雙小手在阿薩的手臂上無力的亂抓。

  「活著?」撒加眼中透著莫名的冷光。

  「活不了了。」阿薩搖搖頭,「我只是在儘量延緩她死去的時間。」

  撒加走了過去,抓住了阿薩的手腕,將他的手從小女孩的額頭上拿開,雪白的光澤一閃而逝,小女孩弱小的身體不再痙攣了,隨著她呼吸的停止而安靜下來。

  撒加鬆開了阿薩的手。

  阿薩看了他一眼,將小女孩漸漸失去溫度的身體放在了地上。

  「這是怎麼回事?」塔奇納迪和羅剎一起落到了撒加身旁,滿臉驚訝。

  「有人用這樣的方式歡迎我們。」撒加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右邊的幾棟房子上,輕聲道:「你們先走。」

  「發現了嗎。」阿薩的眼神也在微微顫動。

  「很強。」撒加只說了兩個字。

  「我們走吧。」阿薩說完這句話後,便騰身而起,化為一道白色的劍光,瞬間就消失在了村莊上的天空。

  「主人……」羅剎想說什麼,卻被赫缺阻止了。

  「沒感受到嗎。」赫缺嘴角彎起,深紫色的瞳孔中閃爍著光芒,「這種時候最好聽他的,因為修羅的怒火開始沸騰了。」

  聽到赫缺這句話,幾人瞭然,紛紛飛起,朝著阿薩離開的方向而去。

  過了一會兒,撒加深深吸了口氣,將血刀插在地上,狹長的殷紅刀身一閃一閃的,發光節奏緩慢而有力。

  「還不想出來?」

  轟!

  右邊的幾棟木屋炸成了碎片,幾個人影電射而出!

  撒加雙手在血刀刀柄上猛地一按,血刀完全插進了地裡,接著撒加踏住了刀柄,狠狠踩下!

  隆隆隆隆!

  地面突然凹陷下去,幾塊尖利的碎石彈起,撒加高高躍起,啪啪幾腳踢在碎石上——

  「唔!」

  幾個人影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悶哼,同時胸口飈出了一道血線,朝四周退去。

  然後,巨響震撼了整個村莊!

  煙塵勃然而起,地面在撒加那一踩之下,竟然整個翻轉!

  方圓幾公里的村莊,瞬間變成了一片斷裂凹凸的泥石地!

  呼!

  一道氣勁吹散了煙塵,撒加抓住了血刀,凝立於空中,目光如刀鋒一樣落在了對面那個人影臉上。

  「哎呀。」一個輕薄的聲音響起,「這算是安葬嗎?不愧是從冥界來的啊,那麼喜歡幫別人挖掘墳墓。誒?對了,你為什麼不給自己留個位置,還真是奇怪,我聽說冥界的人可都是很冷血的喲。」

  遮蔽視線的煙塵完全散盡,一個妖裡妖氣的脂粉味很重的年輕男子正微笑的望著撒加。

  男子樣貌還算不錯,只是打扮的很妖嬈,大紅色的絲質秀美長袍,長長的褐色頭髮精細的編織著,還用的是女人的頭釵……

  唰唰唰唰,四個人影落在他的身後,呼吸紊亂,顯然是受了傷。

  「為什麼……」撒加眉頭皺的很緊,右臉上的傷疤緊繃繃的,足以證明他現在的情緒有多憤怒。

  男子愣了一下,「什麼為什麼?」驀地,他反應了過來,哈哈笑道:「你是說下面這些被你好心埋葬的醜陋螻蟻嗎?」

  撒加面色冰冷到了極點。

  「咦?」男子終於注意到了撒加的表情,「你幹嘛這麼生氣,我又沒殺你們冥界的人,弱小象徵著醜陋,我拉美達爾,可最討厭醜陋的事物了。」

  「弱小就是醜陋麼……」撒加冷笑一聲,「我怎麼覺得你這麼醜。」

  「哦?」男子臉上抽了一下。

  「在我看來,你是最醜的。」撒加一字一句的道。

  「你很喜歡說笑話啊,可惜一點都不好笑,冥界的侵入者。」這個叫「拉美達爾」的男子看似從容灑脫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了,「那個男人交代過,一切都要秘密進行,所以我自然要把那些難看的障礙除掉了,他是最美的,那些醜陋的東西當然只配成為他腳下的塵土。」

  「他是誰?」撒加內心的憤怒漸漸平定下來。撒加之所以和拉美達爾廢話,就是在利用這個時間穩定情緒,他知道面前這個傢伙有多強,至少和自己一樣……

  因為撒加根本感受不到他的氣息!開始暴露氣息的只是那傢伙身後的四個人,撒加之所以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並不只是為了埋葬那些屍體,更重要的,還是將這個拉美達爾激出來。

  必須冷靜。不然就輸。輸就是死。撒加輸不起。還有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你不配知道。」拉美達爾不屑的道,「在掌管神刑殿第六域的本大人面前,你馬上也將變成塵土了。」

  話音剛落,身後那四個人便朝撒加電射而來!

  紅光閃過。

  四個人的咽喉處伴隨著那道紅光的離去而滲出了和紅光色澤很像的液體。

  「喲。很強嘛。難怪可以通過悠琴海。」拉美達爾饒有興致的看著四具掉下去的屍體,好像他們根本不是他的屬下,而是一堆廢棄物。

  「消息傳得真快。」撒加揮了揮血刀,「還不到一天的時間,你們就知道了。喂,十管事排名第六的傢伙,你應該就是神刑殿鎮守新神域的管事。」

  「聰明。」拉美達爾活動了一下手指。

  「把你第六域的神刑者叫出來吧。」撒加喚出了骨魔鎧,穿在了身上,「一次解決,我不喜歡麻煩。」

  「第六域?神刑者?」拉美達爾看上去有些奇怪,「他們已經被你殺了呀。」

  「只有四個?」撒加微微一愣。

  「對呀。」拉美達爾的小指翹了起來,輕輕刮著自己的下巴,「越醜陋的東西越沒用,所以才會帶著更多醜陋的東西,要不是那討厭的規矩,我連這四個副管事都不想要呢,在我心裡,只有那個男人才是最完美的。嘻,你看著也不錯,不過和他比起來,差得太遠了喲。」

  面對拉美達爾射來的目光,撒加不禁心裡一陣惡寒。他似乎有點明白拉美達爾的性取向了……

  噁心至極的傢伙!

  撒加突然揮刀,六道刀氣橫豎交錯,帶著凌厲的氣勁,呈九宮格形狀向拉美達爾呼嘯而去!

  好久沒用的武技了,這招還是撒加在奧菲拉爾大陸上常用的武技「修羅四式」裡最後一式破空的第二階「破空二」。

  「黑色的刀氣……真難看。」拉美達爾身形微微一晃,閃過了撒加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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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敵友(二)

  唰,撒加出現在了拉美達爾的頭頂,揮刀猛地劈下!

  再次落空。

  拉美達爾的瞬移速頻很快,這一刀帶出的強大氣勁撲向地面,留下了一道起碼百米長的深痕!

  鏘!

  當撒加再次出現在拉美達爾背後劈下一刀時,一柄奇怪的武器架在了拉美達爾身後。

  鉤子?

  突然,撒加還沒反應過來,這鉤子一樣的短小武器已經翻了一轉,將血刀帶偏,接著朝撒加胸前狠狠划來!

  撒加急忙後退,不過森白色鏤刻著暗紋的胸甲上,卻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劃痕。

  「難看的刀,難看的鎧甲,難看的髮型,難看的招式。」拉美達爾腰身扭動了一下,很是風情的轉過身。

  撒加有一種想吐的感覺……

  「除了臉蛋還將就以外……」拉美達爾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撒加的臉上,驀地,精心描過的眉毛擰在了一起,「哎呀,有道難看的疤,還以為你至少能有一個吸引我的地方……」拉美達爾嗟嘆一聲,「算了,算了,還是早點把你殺死,讓那美麗至極的男人高興一下吧!」

  身形一晃,拉美達爾出現在了撒加面前,右手鉤子一樣的武器從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攻向了撒加。

  撒加有點忙亂,但還是擋住了這一擊,回手一刀斬向了拉美達爾的咽喉。

  一個金屬撞擊的聲音響起後,鉤子攔住了撒加的刀刃,拉美達爾右手手腕轉了一下,鉤子就將血刀翻了個個兒,刀口直接對準了撒加。

  接著,拉美達爾雙手一推,刀口便朝撒加而去。

  撒加藉著這股推力,身體朝後彎去,狹長的紅色刀身從面上經過的同時,整個人來了一個後空翻,帶著鋒利尖刺的戰靴靴面踢向了拉美達爾的下巴。

  鉤子再次起到了作用,鉤住了撒加的腳踝,向下一拉,撒加失去了平衡,然後,一股巨力擊中了他的腹部,整個人砸進了地面。

  碎石紛飛,撒加用力量爆開了掩埋自己的泥土和石礫,一個挺身站了起來,向前踏出了一步,血刀直直向上一揮!

  一道百米長的黑色月牙型刀氣從地面斬向空中!

  可怕的氣勁幾乎撕裂了空氣,彷彿這道巨大的刀氣將空間分成了兩個部分!

  破空三!

  修羅四式「破空」的第三個進階!

  「虛張聲勢的招數。」拉美達爾哼了一聲,「看著厲害而已,這樣的速度可休想擊中我。」

  一個瞬移,拉美達爾就躲開了巨型的月牙刀氣。

  突然,他臉色變了。

  氣流的輕微波動從身後傳來……

  然後這股波動瞬間明顯起來,一股金屬的冰冷感襲上了拉美達爾的後腦勺。

  只見撒加帶著森白斷指手套的右手張開,抓住了拉美達爾的後腦——

  一股巨力爆開!

  撒加震碎了拉美達爾的防護氣勁,帶著他朝地面高速衝去,右臂的巨力將其狠狠砸進了地面!

  一個大坑形成了,拉美達爾臉朝下,趴在坑中。

  撒加握在左手的血刀第一時間插下,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多餘的停滯!

  可惜,刀尖沒有接觸到拉美達爾的背。

  一股金色的能量層攔住了刀尖。

  接著,這股能量爆發開來,將撒加震開!

  巨響。

  大坑變得更大了,足足比原來多出了三倍!

  拉美達爾從數百米寬的大坑中央站了起來,一動不動的站著,渾身發抖。

  滴答,滴答,滴答……

  一滴滴的血滴在了碎碎的巖石中,很快滲進了凹凸不平的縫隙中。

  「我的臉……」拉美達爾摸著自己佈滿血痕的臉頰,聲音發顫。「不可原諒……不可原諒啊!」

  轟!

  一股巨大無比的氣息以拉美達爾為中心爆發開來,像一個半圓形的罩子,在強光閃爍中,朝四周洶湧擴散!

  本來被撒加翻轉的這塊土地整個炸碎!

  好幾平方公里的地面沒了,變成了細細的煙塵,灰濛蒙的一大片,浩浩蕩蕩的朝天空飄去!

  「醜陋的塵土……」

  直徑數公里的巨坑看上去就像一個小盆地,而這盆地中央,一個披著頭髮的男子漂浮著,血跡斑斑的臉上怒容滿面。

  「居然讓本大人如此憤怒,醜陋的玩意弄傷了美麗的東西,這就是一種不可饒恕的罪過,我一定會殺了你,冥界的入侵者。」

  拉美達爾穿著一身華麗到極點的金甲,原本右手拿著的那個奇怪鉤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宛如流蘇的金色長鞭。

  「為你的罪孽懺悔吧,褻瀆尊卑的醜陋,在這守護美麗的『芬南之鞭』下。」拉美達爾手腕一抖,金色長鞭啪的甩了一下,一道氣勁擊向地面,帶來了一條扭曲的裂紋。

  ……

  一座華美的庭院。

  撲棱撲棱。

  白玉般的手掌上,一隻金絲雀飛走了。

  「哦。」一張唇形優美到極點的嘴唇輕輕張啟,彎出了一道迷人的弧線。

  「櫻樹啊……」

  細細的如雨點般的白色花瓣雍容華貴的飄下,和金黃柔和的發絲糾纏在一起,彷彿若即若離的情人,在心尖的舞池上翩然流芳。

  「難道就不能把這剎那的芳華變成永恆嗎?」

  「還是,這就是你的命運……只能成為供人欣賞的景色,就像那鋪墊在空寂皇座腳下的石子,被人遺忘……」

  清脆的鳥鳴,飛走的金絲雀立在了一根枝椏上,痴痴地望著樹下的人,彷彿也被那個人的美吸引住,不忍離去。

  真的太美了。

  這個櫻樹花瓣中的男子。

  湛藍如清朗天際的眼睛,金色齊肩長發,如玉潔白的皮膚……

  一張無可挑剔的臉,毫無瑕疵,如果完美真的存在的話,那這個男子就是最好的詮釋!

  「炫奐。」一個童顏鶴髮的老者出現在了男子身後。

  「啊……老師您來了。」男子轉過身,右手放在胸前,躬身行禮。

  「誰去的?」老者問。

  「拉美達爾,他就在新神域,離的很近。」男子笑道。

  「只是第六。」老者緩緩搖頭,「這次來的人很強,炫奐,你要在意一下,你父親特意叫我來叮囑你,不要因為其它的原因而耽誤了他的計劃。」

  「我知道了,巴赫老師,請您轉告那個人,一切都會如他所願。」炫奐輕聲道,「神刑殿十管事,排名前五的人並非我這個副殿主可以掌控,我自會安排,不用他多費心,對於我,他不是一直都如此麼。」

  叫「巴赫」的老者沒有說話,停留了幾秒鐘後,深深看了炫奐一眼,消失了。

  「父親……」炫奐閉上了眼睛,抬起頭,任憑從櫻樹上凋落的細雪般的花瓣從面頰上滑過。

  ……

  悠琴海上,慘白的光霧消失了,斯汀睜開了眼睛。站起身,胸口一動,一絲血跡從嘴角流下,灑落在死亡法衣胸前白骨印染的花紋上。

  「這股力量……」斯汀望向了遠方陸地的輪廓。

  「二段進化的頂級神器——芬南之鞭。從神界的遠古時代便流傳下來,神刑十管事中排名第六的拉美達爾成為它的主人後,威力更加恐怖。」

  「你是誰。」斯汀轉過身,胸前白氣繚繞,死亡權杖抓在了手中。

  「別緊張,來自奧菲拉爾大陸的深淵之主。」一個面相威嚴、白髮披肩的老者擺了擺手,「卡藍帝國,那是我的故鄉。」

  斯汀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最好說實話。你只有接近大神的實力,即使我現在被魂解的能量反噬,也足以殺死你。」

  「我叫莫特。」老者笑了笑,「我想你在奧菲拉爾大陸應該聽過這個名字。」

  「卡藍的開國皇帝。」斯汀點了點頭,「我聽撒加說過。」

  「我知道他來了。而且……」莫特突然嚴肅起來,「我也知道他這次闖入神界的主要目的。」

  斯汀眼中動了動。

  「有個人想見見你們。」莫特道,「如果有可能的話,這個人也許會為你們提供幫助,當然,這種幫助也是有條件的。」

  「誰?」斯汀直接就問了。

  「我效忠的人。」莫特表情變得有點複雜,「新神域第二強者,拭劍城的城主,禪贏。」

  ……

  啪!啪!啪!啪!

  每一次爆響從空中劃過,地面上就出現一道深深的痕跡。

  嗞嗞——

  電光在撒加周圍跳動,他不停的閃躲著,而這些從芬南之鞭上發出的電光就像是怎麼也甩不掉的尾巴,總是能第一時間通知拉美達爾撒加的位置,讓撒加總是很被動的接受攻擊。

  「死吧!死吧!醜陋的東西!」

  拉美達爾狂妄的笑著,不停揮舞著芬南之鞭,他隔撒加至少有一百米,可那金色的流蘇長鞭揮動時發出的氣勁,又何止這一百多米的距離!

  啪!

  鞭影擊中了撒加肩頭!

  撒加身形一頓,肩甲裂開了,金屬渣彈到了他的臉上,不禁讓他一驚。

  「好強的攻擊力。竟然可以將巔峰魔器的骨魔鎧擊碎!」

  難道這是比巔峰魔器品級還要高的武器!?

  撒加心念如電,血刀一橫,擋住了攻向自己面頰的下一鞭。

  嗖嗖嗖嗖。

  鞭影纏住了狹長的刀身!

  一股強烈的氣勁從鞭影上傳出,通過刀身進入了撒加的掌心……

  撒加突然覺得肌肉纖維變軟了,整個人鬆弛了下來,原本的爆發力消失無蹤,嚓,纏住刀身的鞭影動了一下,血刀從撒加的手中脫離,被金色鞭影帶到了拉美達爾面前。

  「這就是你的武器?」拉美達爾手腕一抖,血刀飛到了他的左手,他抓住刀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不適,「好濃的血腥味呢,殺了多少人?諷刺呀諷刺,冥界的魔也會因為無辜被殺的人而憤怒。」

  這傢伙的音調本來就偏高,此時再嬌裡嬌氣的說出這些話,著實讓撒加難以忍受!

  可是,通過芬南之鞭進入撒加身體的那股奇怪氣勁卻讓他提不上一點勁——明明感覺很微弱,卻像瘟疫一樣很快蔓延了到全身上下,滲入了每一根肌肉纖維。

  「用不上勁了呀。」拉美達爾咯咯笑了起來,「這就是對你弄傷我美麗的臉的懲罰,我的法則——『柔水』。這可是水系的頂端法則呢,是不是很舒服呀,渾身就像水一樣柔軟而溫和。」

  水系!?柔和!?

  元素屬性的法則奧義怎麼會出現在一個使用武技的傢伙身上!這還是其次,最讓撒加受不了的是,這嚴重女性化的變態,法則名字居然叫「柔水」!

  「你的法則最初叫什麼?」撒加突然問道。

  「水之柔和,神界很普通的水系法則,好多人都會,沒意思透了,感悟那種醜陋的東西,永遠都只是一個低位神,弱小的被人當做塵土。」拉美達爾眨眨眼睛。

  水之柔和……

  雖然只是水系的低端法則,但在撒加心中,那是留在他生命中無法抹去的溫柔,刻在他心靈上繾綣萬千的撫慰!

  「在掙扎喲。」拉美達爾有點詫異的看了手中血刀一眼,兩根手指捏住了黑色的刀柄,一晃一晃的道:「有夠粗野的,冥界的人,真笨,一味修煉武技或者魔法是種枯燥乏味的折磨,我就不一樣喲,將元素系的法則通過魂解和肉體密不可分,比指揮元素可省事多了呢,可愛的水元素啊,它們已經住進了我的身體,美麗的事物就應該連在一起。」

  原來如此。這叫拉美達爾的神刑第六域管事還真天才,另闢蹊徑,通過獨特的方式將一個普通的元素系法則提升成了頂端法則!

  拉美達爾鬆開了手指,血刀直直掉了下去,鋒利的刀身沒入了地面,只剩下刀柄插在外面。

  「要享受水的柔和,光是身體怎麼夠呢!」拉美達爾抬起手,芬南之鞭猛地伸長,捲住了撒加。

  「下面,徹底被軟化的,就是你的靈魂了喲。」

  波紋一樣的金色能量從芬南之鞭上發出,在空中形成了無數像水一樣波動著的金色光環,然後一圈一圈的套在撒加身上……

  「溫柔,其實就是種無形的禁錮喲。」芬南之鞭從撒加身上離開了,拉美達爾轉了個圈,長鞭一甩,「禁體化魂!」

  譁!

  套在撒加身上所有的光環同時發出了那種讓人軟化的氣勁,撒加只覺得這氣勁像是直接通過他肉體進入了靈魂實體!

  靈魂實體像是液化了!靈魂境界變得和他的身體一樣,產生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幾分鐘過去了……

  撒加一動不動的立在空中,四肢軟軟垂下,腦袋偏在左邊,漆黑的頭髮貼在臉上,凌亂不堪。

  「死了?」拉美達爾看著撒加,「一點也不厲害嘛,也只有羅斯那種貨色才會被這些醜陋的東西殺死,嘻,他更醜陋……還是大人最美啊,炫奐大人,您真是世上最完美的傑作…… 炫奐大人……」拉美達爾雙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芬南之鞭,陷入了幻想中。

  「不反不復,萬劫不離,身強不破,靈魂不動!區區一個投機取巧的頂端法則,就想玷污修羅歷經萬劫的堅強!撒加!你在幹什麼!」

  一聲怒吼在撒加靈魂深處響起!

  撒加的手指動了一下。
dj0425 發表於 2010-4-4 08:34
第三百六十九章 敵友(三)

  畜鬼不復輪……

  六道法則第二層!

  在魂解,也就是冥帝級以靈魂境界感悟法則的狀態下,這個法則奧義帶來的好處是增加肉體與靈魂實體的契合度。

  而在戰鬥中,畜鬼不復輪的奧義精髓是——

  身強不破!靈魂不動!

  「西戒祖先……」

  「你說的對……」

  「我是修羅……」

  「哪怕萬劫不復也不會倒下的修羅!」

  軟化?笑話!

  就讓我用那歷盡磨礪的堅強,將你粉身碎骨吧!!

  「呃啊!」

  撒加渾身一震,雙臂猛地張開,雙手握拳,指關節捏的爆響!一股強悍無比的力量從他身上爆發出來,將骨魔鎧的上裝震得四散而開!

  「怎麼會!」拉美達爾瞪大眼睛,滿臉呆滯,「中了我的『禁體化魂』,怎麼還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呼,撒加雙目緊閉,抬起了右手……

  轟!拉美達爾飛了出去。

  「好強……」拉美達爾在百米開外穩定住了身形,血不停從嘴裡冒出。

  轟!轟!轟!轟!轟!轟!

  猛烈無比的力量從撒加身上爆發出來,砸在地面上,碎石激射,巖塊亂飛。

  撒加睜開了眼睛 ——

  「六獄訣!畜鬼言!不破魔尊!」

  撒加赤裸的上身青筋暴起,強悍之極的能量在他皮膚表面流轉,那些疤痕變成了一道道的光,散發著讓人膽寒的氣息。

  兇猛的氣流圍繞著他,將他漆黑如夜空的頭髮吹得亂舞。

  這就是六道法則的第二個奧義招式:不破魔尊!能夠極大提高肉體和靈魂實體的強韌程度!可以這樣說,運用了不破魔尊的修羅體,就是冥界最強的身體!假如處在同樣程度的靈魂境界,絕對強過冥尊!

  撒加張開手。手掌向下。咔咔,地面動了幾下,血刀破土而出,飛進了手中。

  唰,血刀橫著斬過,空氣一陣扭動之後,一道刀氣從拉美達爾的手腕上劃過……

  「唔!」拉美達爾摀住了手腕。

  「還想做出那樣的攻擊?」撒加虛空踏步,朝拉美達爾走去。步伐很慢,但卻如鐵般堅實。

  「對於我來說,每一個招式,只有一次機會。」

  拉美達爾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試一下就知道了。」撒加停下了腳步,離拉美達爾只有十米的距離。

  「混蛋!如此醜陋!如此囂張!」拉美達爾突然暴怒,尖著嗓子叫到。

  啪啪兩下,芬南之鞭的鞭影從撒加身上閃過。

  沒有絲毫傷痕!

  拉美達爾驚呆了!

  明明沒有鎧甲,以二段進化的芬南之鞭的攻擊力,卻還起不了作用!

  驚懼之中,拉美達爾再次揮下了金色流蘇長鞭。

  撒加手掌一甩,彈開了鞭影,接著身形一晃,抓住了長鞭,接著身上光暈閃過……

  一聲吼叫震耳欲聾,彷彿從遠古傳來一般,讓天空和地面同時顫抖。然後,撒加頭頂上湛藍的天空變了,白雲被驅散,電光肆虐,黑雲叢生,幾秒鐘之後,電光黑雲之中,出現了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巨獸!

  巨獸起碼百米高,利爪猛揮,猙獰可怖的獸頭狂躁的搖晃,聲聲嚎叫如同悶雷劈天!

  萬劫畜鬼!六道之獄第二獄畜鬼萬劫坑中,那萬頭遠古兇猛妖獸獸魂形成的最強大的畜鬼!

  拉美達爾的嘴唇在顫抖,此時此刻,他所面對的這個男人讓他產生了一種無法抑制的恐懼!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死亡……

  對,就是死亡。

  在死亡即將來臨的壓迫感下,他已經無法分辨美麗和醜陋了。

  「你在怕什麼。」撒加抓著芬南之鞭的手往回一拉。拉美達爾身體失去了重心,被活生生拉到了撒加面前。

  「你覺得……」撒加掐住了拉美達爾的脖子,「你現在看到的東西美不美。」

  那隻手就像又冷又硬,手上發出的巨力,甚至比那頭萬劫畜鬼還要可怕!拉美達爾根本說不出話,不管他怎麼催動靈魂境界,就是無法掙脫,呼吸也越來越困難。

  「你真的很醜。」撒加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甚至可以聽見拉美達爾喉結開始破碎的聲音。「美與醜的標準如果是強弱的話,那你現在就是你所謂的醜陋東西。」

  咔!

  一股熱熱的鮮血血噴出。

  是拉美達爾的,他的脖子已經被撒加活活捏的裂開了!

  嗷!

  嗅到了血腥味,萬劫畜鬼變得更加狂躁,即使它只是一個靈魂體,沒有任何攻擊力,作用只是為撒加的不破魔尊增幅。

  「這副身體,和你的法則一樣軟弱。」

  撒加捏斷了拉美達爾的脖子。

  萬劫畜鬼張開了獸口,一股帶著血腥味的氣息從利齒中發出,捲住了拉美達爾掉下去的無頭屍體,很快吞噬了拉美達爾的靈魂實體。

  呼。

  萬劫畜鬼消失了,天空重又恢復了湛藍,流雲如棉,和風陣陣,哪怕下面的土地,已經瘡痍破敗。

  「不破魔尊,六獄訣中用來防禦的奧義招式,想要讓我倒下,必須通過在萬劫中掙扎的畜鬼,因為我早已征服了它,萬劫不破!」撒加收起了血刀,四散的骨魔鎧化為了幾道白光,進入了他左腕的儲物手鐲,同時,那件黑袍也穿在了身上。

  「投機取巧永遠不可能戰勝腳踏實地,真正的強大是超越極限,打敗比自己更強的人。只有那樣,才有資格制定強弱的標準,才可以用『最強』這兩個字。」

  撒加低頭看了地面上一眼,抬手發出一道氣勁,將拉美達爾的屍體震得粉碎,基本上連渣都很難找到。

  「你這樣的人,連屍體都沒有資格留下。」

  ……

  輕輕一聲。

  一朵櫻樹花散落了,彷彿幾片細雪,在風中融化。

  「哦?」炫奐皺起了眉頭。

  唰,一個人影出現在了他身後,單膝跪下,激起了滿地白色的櫻樹花。

  「說過多少次了,瓦納。」炫奐緩緩轉過身,「輕一點,不要破壞這些可憐花朵僅有的剎那之美。」

  「拉美達爾死了。」人影站起身。

  「我知道。」炫奐點點頭。

  「您不介意嗎,他是對您最忠心的人。」人影道。

  「總會凋零的,我們的生命。」炫奐輕聲道,「神和魔也一樣,無盡的生命只不過是空談罷了,漫長的枯燥,在我看來,還不如這些花,它們至少可以擁有那一瞬的美好。」

  人影不說話了。這是一個極具陽剛氣質的年輕人,他的臉就像陽光一樣明亮,身形不高,但很挺拔。

  「在想什麼呢,瓦納。」炫奐笑了,「在我的印象中,你可不是一個喜歡安靜的傢伙。」

  「我覺得……呃。」瓦納想了想,還是繼續說道:「大人您太悲觀了,老是想著不好的一面。」

  「呵。」炫奐饒有興趣的看著瓦納,「心裡充滿陽光,算不算一種天真?」

  「元素也有光有暗,有水就有火,兩樣東西,總是要不同才可以包容對方,您看,宇宙中的能量也有正有負,冥界地獄可以容納靈魂,神界不也有個地方可以延續靈魂的輪轉嘛。」瓦納道。

  「一套一套的。」炫奐笑道,「地獄,還有你說的那個地方,其實都一樣,輪轉了又怎樣,不過是再次承受痛苦,向左向右,一個終點。」

  瓦納愣了愣,干凈的臉上有一些疑惑。

  「不用想了。」炫奐拍了拍他,「照著你自己的看法走下去吧,你不是被稱為神界對規律研究得最透徹的人嗎?成為神刑者也是你從那裡出來的原因,雖然你前面還有四個人,但以你感悟法則的年月來算,已經很優秀了。」

  瓦納仍然若有所思。

  炫奐搖搖頭,換了個話題,「找到你弟弟了嗎?」

  聽到炫奐這句話,瓦納不大的眼睛裡一亮,「還沒有,炫奐大人,我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離開,當時我和他一起進入神刑殿,一起成為管事……」

  「也許是看透了什麼吧,就像你說我悲觀一樣。」炫奐嘆道。

  沉默了一會兒,瓦納開口問道:「那些入侵者怎麼處理,排名第六的拉美達爾已經死了,如果大人您需要我,請儘管開口,您是我最好的……」說到這裡,瓦納可能是覺得下面那個詞彙有些不合適,於是停了嘴。

  「朋友。」炫奐笑道,「一直都是的,處於什麼地位又有什麼關係,有時候一個人從一出生就決定了他的命運,他生命的軌跡,陰霾還是光明,晦暗還是耀眼。」

  聽到炫奐的話,瓦納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無所謂了。三解的拉美達爾都被殺死了,冥界這一次動了真格,你雖然比拉美達爾強很多,但還比不上他們中的一個人,拉美達爾的死是有價值的。我說過,擁有了一瞬的燦爛,就是生命的價值所在。」炫奐道。

  「迦南還是阿薩?或者是那五個人,冥法執掌?」瓦納有些吃驚。

  「別緊張,不是那五個冥法執掌,是北冥帝阿薩。暫時不要管他們,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嗎。」炫奐抬起頭,望著一樹白花,「神界啊,還剩下什麼?表面的榮光而已,權勢的慾望早就把它支離破碎了。」

  望著輕聲嘆息的炫奐,瓦納沉默不語。

  ……

  空中。撒加轉身。他感覺到了斯汀的氣息。

  很紊亂,很像自己上一次進入「凝魂靜思」前的魂解反噬。

  果然,遠處兩個人影飛了過來,一個瘦瘦的像幽靈一樣的就是斯汀,另一個身形高大的……

  「莫特?」撒加愣了一下。

  「呵,還記得我啊,卡藍戰神。」莫特笑了笑,「不愧是我們卡藍帝國的驕傲,連在新神域不可一世的拉美達爾也殺掉了。」

  「他不是守衛新神域的神刑者管事嗎。」看到莫特高興的表情,撒加有點奇怪。

  「那個王八蛋,早就該死了,從來不把弱者當人看,多少新神域無辜的人死在他手下。」莫特恨恨的道,「要不是他的背景是神刑殿,我們早就除掉他了。」

  「是這樣。」撒加明白了。新神域的強者,基本上都是後來從物質位面去到神界的,所以很容易對神界的一些陳規惡俗產生憤慨之情。

  「撒加……」斯汀的呼吸有些亂,「我有事情對你說。」

  「先別說,調理好你的靈魂境界更重要。」撒加擺擺手,「一個接近二解的靈魂實體吸收起來很危險,你不應該做這種事情。」

  「其實他是因為感受到了拉美達爾神器進化時的力量,影響了情緒,斯汀在奧菲拉爾大陸時,我就已經感覺到了他獨一無二的魔法天賦。」莫特插言道。

  撒加不說話了,他知道斯汀為什麼情緒會亂……

  安靜了幾秒鐘,莫特開口道:「撒加,我來是有目的的……」

  「我知道。」撒加打斷了他,「是派你回奧菲拉爾大陸的那個人吧?」不等莫特說話,他又接著道:「我同意,走。」

  說罷,撒加便朝著赫缺幾人離開的方向飛去。

  「他真的很急,看來禪贏大人沒有說錯。」莫特眼中一閃,和斯汀一起,跟著撒加而去。

  ……

  原神域西北的邊境荒原中心。邊城。

  這是一條破舊的街。

  建築老舊,行人稀少,而且穿著都很簡陋,鮮有衣著華麗的人走動。

  流垣街。邊城裡最貧窮也是最混亂最沒有秩序的一條街。

  街角一間破石屋中,依琳揭掉了面紗。

  還是那樣絕美的容顏,只是被淡淡的哀傷佔據,帶著怨,也帶著恨。

  粗布頭巾取下來了,一頭漆黑光滑的秀髮滾落,這色澤閃入了黑亮如星的瞳孔,不禁黯然神傷。

  依琳想起了那流動著他的血的天平。想起了那時她無以復加的感動。想起了她和他還沒有改變的情濃深處。

  可如今。

  他在哪?

  那個為自己連命都可以不要的男人在哪?那雙曾經只有自己的眸子在哪?那說過的永遠保護自己愛惜自己的誓言在哪?

  不在身邊,各自天涯。

  看不見,摸不著,卻還在心裡刻著,無法抹去的那段愛。

  依琳抹了抹眼角,從儲物手鐲中抱出了卡拉,小傢伙睡的正香,兩隻小爪子還死死抓住了一樣東西……

  依琳的心更痛了。

  琉特琴。

  撒加送給她的琉特琴。第二次的琉特琴。代表著他和她真正相愛的琉特琴。原本沒有憂傷的琉特琴。

  琴仍在,人已散。

  依琳拿起了琴,撥動著琴絃。

  琴聲悠悠,如泣如訴。

  一曲罷,淚如雨下。

  卡拉醒了,撲進了依琳懷中,大眼睛望著依琳,嗚嗚的叫著,像是在安慰著她……

  突然,悉索的腳步聲響起了,依琳一驚,擦去了淚水。
dj0425 發表於 2010-4-4 08:34
第三百七十章 敵友(四)

  「請問……」

  木門被推開了,一張臉探了出來。

  「哦,那首曲子真的是你彈的呀,我在門外聽了好久了。」

  這是一個棕髮男子,臉有點圓,看上去很年輕,單眼皮,笑容很陽光,此時他的目光正落在依琳懷抱的琉特琴上,不停咂著嘴。

  依琳一聲不吭,心跳的很厲害。因為以她的實力,根本感覺不到這個男子的氣息,這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根本沒有修煉過——這裡叫神界,沒修煉的人不少,但因為正極能量的濃度,或多或少都會有氣息存在,這裡的普通人和物質位面的普通人差距很大。何況,流垣街是邊城最混亂的地方,居住在這裡的人怎麼敢隨便闖進人家的地盤。

  那麼,就只有第二種可能了——

  這個莫名闖入的男子實力很強!和自己天差地遠!

  「琉特琴啊……」男子走了進來,扶著下巴,「這種樂器現在可能只有物質位面才有吧,神界都很難找到了。」

  他身材不高,大約一百七十三公分,有些壯實,身形挺拔。

  依琳不禁呆住了——這個人太奇怪了,從進來到現在,除了開始掃了自己一眼外,都只是看著自己懷中的琴。

  很反常,按照常理,對於一個正常男性來說,依琳的吸引力要遠遠大於這把琉特琴。

  卡拉哼唧了一聲,躲到依琳背後。

  「咖靈獸?」男子目光一閃,「怎麼會在這裡出現?那裡都沒有了啊!」

  依琳又是一驚 ——卡拉是奧菲拉爾大陸上一種叫咖靈獸的稀有生物,神界擁有的物質位面千千萬萬,幾乎沒有人會知道這種生物的名字!

  「請問……」男子第二次看依琳,不過這次看得很仔細,「你是剛剛到神界的嗎?」

  看到依琳有些驚慌的反應,男子明白了自己突然闖入嚇到了對方,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笑道:「對不起,唐突了,我叫雪特,是到邊城來做生意的,無意中經過你門外,聽到了你彈奏的琴曲,被深深打動了,所以沒有控制住自己,呵呵。」

  做生意?依琳眼神閃爍著。這種行當在神界只有普通人才會去做,只要修得神格的強者地位都很高於他們,很少有人會去幹這種事情,以這個叫「雪特」的男子的實力來說,更加不可能!

  「不相信呀。」雪特笑了笑,「那就沒辦法了。」說到這裡,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裡很簡陋啊,你也是剛來沒多久吧。」

  「你……想幹嘛。」依琳終於開口了。這男子奇奇怪怪的舉動實在讓她受不了了。

  「哇!」雪特驚呼一聲,「好好聽的聲音啊!很吸引人,就像在對著靈魂傾訴。如此琴藝,如果再用這樣的聲音唱歌,一定棒極了!唔……」他激動的手都不知道放哪裡了,「記得那時候,好久以前了,是多久呢?算了,不想了……我在新神域的一個小城裡的聽到過一首很好聽的歌,到現在都還難以忘懷,活得久了,什麼都忘了,只有那些深刻的東西忘不掉呢!」

  雪特興奮的看著依琳,突然僵了一下,「咦,好像唱那首歌的人和你還長得還有點像呢……到底像不像呢,忘了忘了,只有她的聲音還記得,啊,也和你很像喲,那首歌的調子是這樣的……」

  雪特哼了起來,雖然斷斷續續,但也沒有走調,看來也是一個懂得音律的人。

  聽著雪特輕聲哼出的曲調,依琳的心狂跳起來!

  「天之巔,有一朵雲,那是我愛了萬年的你;地之底,有一把土,那是痴痴守候的我……」

  這首歌,就是她母親千湄教給她的,雪特所說那個新神域小城裡的歌者,肯定是她的母親!

  驀地,依琳對雪特的防備下降了不少,她情不自禁的跟著雪特的聲音彈奏起來……

  雪特的聲音停止了。破舊的石屋中,只剩下了傷感動人的琴聲。

  雪特靜靜的站著,靜靜的聽著,眼中漸漸被憂傷佔滿。

  琴聲結束了。

  他竟然久久不能言語。

  「你怎麼了?」依琳忍不住問到。

  「想起了一些事情。」雪特的聲音變得很低沉,不再如剛才般跳躍。

  「他也一定有難以忘記的故事吧……」依琳看著雪特,心中暗道。

  過了一會兒,雪特眨了眨他那雙不大的眼睛,眼角一彎,臉上重又掛上了暖如眼光的微笑,「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依琳又警惕起來。

  「別擔心,我沒有別的意思。」雪特笑道,「恕我直言,以你的外貌和實力,在流垣街這樣的地方是很危險的,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

  「為什麼?」依琳問。

  「因為你的琴聲。」雪特的表情很真誠,「我也想經常聽到這樣讓人感動的聲音。我剛才說過,我是來邊城做生意的,呵,也不算什麼生意啦,就是一個酒館,在邊城最繁華的藤萼街,名字叫『追憶』,你可以在那裡彈琴,讓每一個人都能聽到這種能夠觸摸到靈魂的聲音。」

  追憶……

  依琳心中一動,開口道:「以你的實力,為什麼會在邊城這樣的地方呢?」

  「追尋回憶。有一些事情太亂,太複雜,我不想再體會那種矛盾的感覺,而且,這裡有我最美好的東西,我想,也許有一天,它會回來。」雪特認真的道。

  雪特的話打動了依琳,她想了想,答應了。

  留在這裡,無非就是想等待,也許他沒有忘記,也許他會來,就算他真的忘了自己……依琳心中一痛,花樹山谷的那一幕又浮現在腦海中……其實她也明白,他不會來了,只是自己放不下,無處可去……

  依琳答應了。

  雪特原來還是個煉金師,他給了依琳一種特殊的煉金藥劑,這種藥劑叫『幻容』,可以隨心所欲改變自己的容貌……

  石屋的門推開了,雪特和一個白髮女子走了出來。這女子正是依琳,她使用了幻容,普通的布裙,普通的容貌,變得絲毫不起眼。

  「憶,你的咖靈獸呢?」雪特問依琳。

  「在儲物手鐲裡,它最近變得很愛睡覺,有點奇怪,特別是來了邊城以後。」依琳抬起右手晃了晃,一個金絲手鐲很漂亮。

  「儲物手鐲品級很高啊,還可以儲存活物。根據我的煉金經驗,這樣的東西一般都在希思黎和兩個神域的高級強者那裡才有吧。」雪特笑道,「擁有那樣美麗的容貌,咖靈獸,高品級的儲物手鐲,身上還有種奇特的氣息,我現在對你的來歷有點好奇了……」

  「不是說好了,我只是一個彈琴的侍者嗎,什麼也不會說,什麼也不會做,只懂琴聲。」依琳輕聲道。

  「知道了,憶,別介意,我只是隨便說說,我可不想失去你的琴聲。」雪特哈哈一笑。

  依琳點點頭,兩人朝著流垣街的另一邊走去。

  而雪特則深深看了依琳的儲物手鐲一眼。

  「咖靈獸……在邊境荒原這麼多年,終於找到了…… 那裡……」雪特眼中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

  ……

  神界的面積比冥界大多了。

  站在一座陡峭的山峰之上,撒加望著下面那座氣勢恢宏、劍拔弩張的城市。

  飛越了大半個新神域,他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拭劍城!

  新神域最大的城市。

  「只是一個新神域,就快有冥界大了。」阿薩嘆道,「早就聽說過拭劍城,還是第一次來,一座城市,竟然有北冥域的一半大小,看看那些建築,比冥界宏偉多了,造型也更加華麗精緻。」

  「可顏色卻很討厭。」赫缺撇撇嘴,「神界的傢伙總是喜歡這種表面功夫,在神界待上個幾千年,你就會覺得極夜城的塔殿是那樣可愛。」

  阿薩微笑不語。

  「話說回來,阿薩……」赫缺扭頭看著阿薩,「現在的你可愛多了,以前的你還真討厭,我都想殺了你。」

  「我原本就是這樣,只不過在夢魘中迷惘了。你不也一樣嗎,惡鬼,好像你更嚴重啊。」阿薩反唇相譏,「再說,你也沒殺了我,真央地上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吶,我可以還你個人情,不過殺了我是不可能的,離開真央地之後,你的實力也就那麼回事。」

  「最討厭的人還好意思說別人討厭。」塔奇納迪雄風十足的道,山巔的風吹動著他桃紅色的長發,一張臉比女人還要美艷,和他的語氣要多不搭調就有多不搭調。

  「夜魔大人,我殺不了他,但可以殺了你。」赫缺斜睨著塔奇納迪。

  「來呀!鬼術有什麼了不起!黑魔法才是真正不滅的!」塔奇納迪鼓起眼睛。

  「那我就讓它滅了吧,對不起,夜魔真正絕種了。」赫缺手中黑火一閃,已經握住了鬼刃獠牙一樣的劍柄。

  「這些傢伙真吵。」斯汀皺起彎彎的細眉。他的呼吸依舊很亂,從悠琴海來到這裡,飛行了大約兩天時間,路途中斯汀雖然調息了一下,但魂解的反噬又豈是那麼好調理的。

  「我們走。」撒加看了莫特一眼。

  「好。」莫特騰空而起。接著,撒加、阿薩、斯汀、羅剎、奧蘭多也飛離了山峰。

  「……」塔奇納迪望著離去的眾人,表情呆呆的。

  「豬。」赫缺留下了一個字,破破的舊布靴下燃起了鬼火,眨眼功夫就追上了撒加他們。

  「等等呀!」塔奇納迪急忙追了上去……

  拭劍城。

  龐大的一座城市。分為四個區域。而四個區域正中,插著一柄巨大的劍。不是真正的劍,而是劍的雕塑,用灰色的巖石雕刻而成,大約有三百多米高,非常有氣勢。

  「這叫劍石,是拭劍城的標誌。」莫特落到了劍下。

  撒加輕輕落在他身旁,環顧四周,這是一座磅礴的大型廣場,由和劍石一樣的石材鋪設而成,廣場很空曠,除了高聳的劍石插在正中,邊沿只有一種裝飾物,劍。

  廣場的正北方,是一座造型很犀利的宮殿。和神界其它華美的建築物不同,樸實中透著厚重,給人一種心潮澎湃的感覺。

  「那就是劍宮。」莫特笑道,「禪贏大人就在裡面等著你們。」

  「劍宮?」阿薩眼角的細紋微微動了一下,「好大的排場,不知道實力是否和架子一樣大。」

  莫特回身望了阿薩一眼,心中微顫,「這個男人不愧是冥界最強的劍魔,氣息的凌厲程度絲毫不亞於城主大人……」

  不一會兒,幾人在莫特的引導下,進入了劍宮,來到了宮殿內的一處空地。

  空地大約有五千平方米,稀稀拉拉的種著一些高大的樹木。空地的中間,是一塊試煉場,修建的很高,大約有五十多米,四條階梯從四面斜下,連接著地面,如同劍身般的黑鐵柱插在試煉場周圍,和那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黑色場地形成了一個整體。

  劍臺。

  莫特告訴了撒加這個試煉場的名字。

  撒加望向了場中。

  一個人影盤坐在劍臺上,一道金色的光圍著他緩緩旋轉著。

  「那就是禪贏大人。」莫特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請各位隨我上去。」

  聽到了腳步聲。人影睜開了眼睛,盤旋在四周的金光停止了轉動,光芒一閃,變成了一柄金色的單手劍,落在了人影的右手中。

  唰,人影收起了劍,站起身。

  這是一個頭髮僅有寸長、戴著精美頭環的年輕男子,長得很英俊,大約一米九的身高,身穿白色的戰士短衣,金色的腰帶光彩奪目。

  「歡迎各位。」禪贏微笑道。

  撒加朝他點了點頭。身後的赫缺幾人則沒有反應,只有阿薩面色一動,凌厲的目光從銀灰色的瞳孔中射到了禪贏的臉上。

  「我就直說了。」禪贏看了阿薩一眼,「以各位的實力,這次闖入神界,恐怕有來無回。」

  撒加沒有說話。

  「神界和冥界之間的戰爭已經開始,現在的落塵星河中,一定是彼此膠著的狀態,而你們,就是它猛烈爆發前的導火索。」禪贏接著道,「新神域素來就不喜歡參與這種為希思黎服務的戰爭,可是沒有辦法,那裡太強了,還有原神域的幾個神族,我們只好讓新神域的血無謂的流淌在那戰場之中。」

  「別繞圈子,你有什麼目的,另外,有什麼讓我感興趣的籌碼。」撒加面無表情的道。

  「你要找的人……」禪贏點點頭,「還有讓你恨之入骨的四條命。」

  撒加知道禪贏說的是誰。「不夠。」他搖了搖頭。

  「十管事。」禪贏豎起了兩根手指,「以及兩卷諸神手諭。」

  撒加眼中劃過一道精光。

  「你捨得?」撒加看著禪贏,「我記得你曾經讓莫特回到奧菲拉爾大陸,目的就是那裡的諸神手諭,死亡分卷。」

  禪贏嘆了口氣,沉默了一會,開口道:「其實沒有用,我只是想努力一下罷了。」

  「為什麼?」撒加問。

  「為了新神域的人不再流血。」禪贏沉聲道。

  「你想毀掉諸神手諭?」阿薩冷冷的道,「恐怕以你禪贏的力量,辦不到吧。」

  禪贏的目光落在阿薩臉上,兩個人的眼神如劍,激烈的交鋒……

  「你要我們做什麼?」撒加的手指在右臉的疤痕上輕輕摩挲著。

  「刺殺席瑟!」禪贏迸出了四個字。

  席瑟!神皇!?

  除了撒加以外,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氣,包括莫特在內!

  「應該是這種難度。」撒加緩緩點頭,「席瑟死了,神冥大戰就結束了,依你所說,新神域也不必捲入戰爭,不必流無謂的血。可是……」他眼中突然精光爆射,「冥界又怎麼可能放過你們,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

  「那只是一個人的野心。」一個讓人渾身酥麻的聲音憑空響起,撒加幾人皆是一愣,而禪贏則面色平靜。

  幽幽香氣散發出來,撒加眉間一動。

  一個勾魂魅惑的身影出現在了劍臺上。

  「璧香?」撒加瞪大了眼睛。

  「不,她叫璧幽,是我的妻子。」禪贏淡淡的道。

  撒加徹底愣住了。而身後的赫缺,呼吸則變得異常沉重。
dj0425 發表於 2010-4-4 08:35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不離

  落塵星河。冥關。

  一座城樓上,一個身穿火紅繡花裙的黑髮女子低頭望著冥關下漂浮的真央地,星河因為隕星交錯帶起的氣流波動到了這裡,從她身畔經過,帶起了她的裙襬,露出了雪白豐滿的大腿。

  「姐姐……」

  璧香輕聲自語著。

  「你一直沒有放棄嗎……」

  她抬起頭,望著神關的方向。

  「你去了神界,幾千年,為了心裡無法釋懷的糾結。他隕落在戰火中,你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去,無能為力,你恨著所有讓你失去的東西,因為你那份沒有得到的愛……不惜一切的執念,有時候真的很可怕……」

  璧香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灰色的真央地模糊起來,冥關黑色的城墻模糊起來,鎧甲冰冷戒備森嚴的冥軍戰士也模糊起來……

  紛紛陷落在回憶。

  璧香的回憶。

  ……

  吱的一聲。

  木門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綠色絲裙的女子走了木屋。

  「別來煩我,璧香。」屋內一個粉衣女子冷聲道。

  「姐姐,我……」璧香欲言又止。

  「想安慰我?不必了。」璧幽揮揮手,絲羅衣袖滑落,露出了白嫩的手臂。

  璧香低下頭。

  「幹嘛那副表情?」璧幽看著她,「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你不也一樣嘛,你更沒有勇氣,明明喜歡,卻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璧香抬起頭,眼中有些迷茫。

  「上位者?」璧幽冷哼一聲,「地獄的主人,深淵的大帝,多了不起啊,他們的一舉一動,所有人都應該頂禮膜拜!」

  璧香咬著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麼——自從七夜和岑森在冥河格里芬斯之巔的千日之戰後,地獄深淵便徹底決裂,而原本和夜叉族年輕族長卓颯相戀的姐姐璧幽也因此而被迫分開……

  「沒用的男人!」璧幽冷笑道,「什麼夜叉的宿命,什麼修羅的意志,全是假話!自己沒用,還賴在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上!」

  「卓颯大哥,他,他不是這樣的人……」璧香小聲道。

  「哼,要是他夠強,比七夜那混蛋還要強,又怎麼會離開我,又怎麼會娶他們夜叉族的女人!」璧幽的聲音顫抖著。

  看到璧香皺眉的表情,璧幽冷聲道:「怎麼了,說他混蛋你不高興了?是啊,你該不高興,所有的人都該不高興,他多偉大啊,修羅冥帝,冥界最強的冥帝大人,連冥尊陛下都對他百依百順!可惜啊……他的心裡卻只有一個女人,一個神界的女人,這真諷刺,這真是一個可悲至極的諷刺!」

  啪的一聲,璧幽面前的木桌碎成了兩塊,璧幽的眼神變得很亂。

  璧幽摀住了臉,突然跌坐在地,痛哭失聲……

  「姐姐……」璧香撲到璧幽身旁,抱住了她。璧幽的頭伏在她懷中,整個人不停抽泣。

  「妹妹……更可悲的……其實……其實是我們……為他人意願而活的我們啊……」

  璧幽斷斷續續的呢喃傳入了璧香的耳膜,也敲擊著她的心靈。

  幽舞谷的風從木屋上刮過,沒入了白色的天,天是潔白的,還有淡藍色的雲,很奇特,卻有一種分離的美感。

  紫色的草,灰色的書,錯落在山谷中的彩色木屋,還有鏡子一樣的小湖。

  這風景美得很另類,也美得很勾魂。

  可惜,卻刮著傷感的風。

  ……

  烽火。

  煙塵。

  焦黑的土地。

  呼嘯而過的魔法。

  還有,流淌的血,消失的靈魂。

  慘嚎聲和炸裂聲交織在其中,帶來生命消亡的號角。

  這裡是三千多年前的奧菲拉爾大陸,位置是靠近東面埋骨之地的一片平原……

  「夜叉?」空中,一個頭上戴著髮釵的男子眼神一動,一條金色流蘇長鞭擊碎了一個黑甲戰士後,回到了手中。

  「很巧妙的魔力運用方式啊……」他雙手交叉在胸前,左手托著下巴,長鞭在他身側一晃一晃的。

  「讓我拉美達爾見識一下吧,哈哈。」男子撫著頭髮,突然朝地面上一個渾身被黑火籠罩的人影飛去。

  轟!

  卓颯面前的地面被一條長長的金色影子擊中,整個裂開!

  「喲,真醜呢,像鬼一樣的臉,這也是你的魔法嗎,夜叉?」拉美達爾從煙塵中走出。

  「他的氣息……」卓颯即使運用了鬼術四大究極奧義之一的「鬼面霸體」,依然感覺不到拉美達爾的氣息。

  「弱小的醜陋啊。」拉美達爾皺著鼻子,彷彿聞到了最難聞的氣味一樣,「這討厭的物質位面,身為神刑者的管事,也必須來這種地方嗎?」

  神刑者!卓颯心裡一驚!

  難怪可以擊潰自己的族人!

  自從夜叉族跟隨亡靈大帝岑森來到奧菲拉爾大陸參戰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強的對手。

  不行!卓颯使勁搖搖頭,不能被主神級的強者嚇住了,岑森大人還被圍在埋骨之地,原神域四大神族的族長聯手想要殺死他!

  必須去支援!

  卓颯咬咬牙,右手一橫,鬼火噌的一下在一把漆黑詭異的短劍上燃起!

  接著,他衝向了捂著鼻子的拉美達爾。

  ……

  呼——

  氣流從土地上卷帶而過。

  塵埃沒有飄起,因為它們已經被血凝固在地面。

  屍骸遍地,殘肢零落。

  「哇!」

  一聲稚嫩的啼哭打破了這悲涼的死寂。

  「咦?」拉美達爾咳嗽了兩聲,轉過頭,嘴角還掛著血跡。

  掃視了一下,他朝遠處的一具屍體走去。

  「女的?」拉美達爾目光有些詫異,他發現這夜叉族女人死去的姿勢很奇怪,身下圈著一個東西,彷彿拼了命也要保護一般……

  此時,這片被戰火洗禮之後的平原上,只有拉美達爾站著。卓颯被他擊敗,他帶來的神刑者和夜叉族全部滅亡。

  拉美達爾手臂一揮,一股氣勁推開了女人的屍體,然後,他愣住了……

  嬰兒?

  還是一個剛剛生出來的嬰兒!?

  「難道這女人在臨死前生了個孩子?真是稀奇。」拉美達爾伸出手,啼哭的嬰兒飛到了手中。

  嬰兒的小腳被抓著,肉肉的小手本能的亂抓,他甚至,連眼睛都還沒有睜開……

  「小夜叉。最後的小夜叉!醜陋的地獄惡鬼!」拉美達爾咯咯笑了起來,晃了晃手中的嬰兒,「我應不應該殺死你呢?小東西,你……」突然,拉美達爾的笑聲停止了,他看見了那具女屍無名指上的戒指……

  「居然是那個傢伙的兒子!」拉美達爾的聲音尖利起來,「你的父親戴著一模一樣的戒指,他就是打傷我的那個傢伙,你們的族長!」

  「所以……」他提起嬰兒,放在眼前,盯著嬰兒額間開始張開的小眼睛——

  「你去死吧!」

  嬰兒被狠狠砸向地面!

  這時,一股帶著奇妙香味的氣息襲來,捲走了高聲啼哭的小身體。

  「誰!」拉美達爾猛地回頭。

  數十個蒙著面紗的女子出現在他身後。

  領頭的一個粉衣女子懷中,正是那個嬰兒。

  拉美達爾大吃一驚——這女子氣息很強,雖然不如自己,但達到了魂解的程度!也就是說,這個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女子,是冥帝級的強者!拉美達爾見勢不對,連忙一個瞬移閃開,接著金色長鞭捲住了自己的身體,消失在了天空中。

  「姐姐。」璧香走了過來。

  璧幽看著懷中的嬰兒,一言不發。

  璧香嘆了口氣。

  半晌,璧幽緩緩道:「從幽舞谷而來……最終,卻只見到了他和她的孩子。」

  璧香看著四肢微張的小嬰兒,「他很可愛呢。」

  「可惜卻不健全……」璧幽臻首輕搖,「他曾經……曾經對我說過,夜叉的傳承非常特殊,胚胎通常要在母體中孕育百年,而這個孩子,最多不過十年,只是剛剛結合的胚胎,是這個孩子的母親,用盡所有的生命元氣,讓孩子提前來到這個世界,所以,夜叉王的傳承血脈被封閉,需要後天艱苦的努力,才可以覺醒……」

  「為什麼……孩子的母親……」璧香望著地上女人的屍體,她發現,女人的嘴角隱隱掛著一絲笑意,一絲幸福的笑意……

  「因為她愛那個男人,這是他們的孩子。」璧幽將嬰兒遞給了璧香,朝著遠處走去。

  ……

  璧幽蹲下身,將一個緊閉雙眼的紫發男子摟入懷中。「卓颯……我來了。」璧幽伏在男子臉上,輕聲說道。

  淚水,從兩人貼著的臉頰中滲出。

  「你的幽兒來了……」璧幽吻著男子的臉。「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漫長的等待……我終於回到了……我們的時光……」

  「還是遲了……留給我的,只是這樣而已……最後一面,竟是這樣相見……」

  璧幽緊緊抓住了卓颯的手。

  驀地,她渾身顫抖起來,淚水止不住的滑落,泣不成聲。

  她摸到了一塊玉——卓颯攥在掌心的東西。

  不,應該是半塊……

  一個玉石發環,分成了兩半。

  ……

  黝黑的山洞中。

  一個身著輕甲的女子吃力的挖開一塊發光的巖石。呼呼,她喘著氣,烏黑的秀髮紮成馬尾,一個色澤柔和的玉石發環箍住了微微晃動的發絲。

  「哈!終於拿到了!鬼眼石啊!」女子興高采烈的跳了起來,「不枉本小姐來到這麼陰暗的地方,地獄鬼谷,哎,那些夜叉真不幸。」

  「不幸的是你。」一個深紫色頭髮的年輕男子落在了女子面前,「給我放下,鬼眼石控制著黃泉路入口『奈何』的能量。」

  「那麼兇幹嘛,人家就是想要裡面的能量嘛。」女子眨眨眼睛。

  突然,她動了,嗖的一聲,就從男子旁邊掠過……

  鐺。

  一樣東西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兩半。

  烏黑的秀髮散開了,垂在男子的臉側。

  四目相對。身體相接。幽香在周圍繚繞。

  ……

  芳草連天,夕陽將一切染成了迷人的金黃色,包括白色的天空。

  一個粉衣女子坐在草地上,望著天空的夕陽。

  「幽兒,你看。」一隻手伸到了女子面前。

  掌心中,是一個玉石發環,色澤柔和的就像落在他們身旁的暮光。

  女子笑靨如花,「你怎麼弄好的。」

  「技術!」一個穿著布衣的年輕人坐到了女子身旁,剛硬的臉龐和深紫色的頭髮折射著夕陽的光暈,女子不禁臉紅心跳。

  女子羞赧的轉過頭,想了一下,咔的一聲將發環重又折成了兩半。

  「你怎麼?」男子很是驚訝。

  「你一半,我一半。」女子笑著將發環的一半遞給男子。

  「哦。」男子緊緊握住了一半發環,然後,他望著天空,「幽兒,深淵的天空也有日落,不像地獄,天空就像碎裂了一樣……」

  「很好看吧,每天這個時候最好看了。」女子靠在男子的肩膀上。

  「嗯,幽舞谷好看,你……唔,更好看。」

  「卓颯哥哥,我們,我們會不會分開?像我的那個發環一樣……」

  「怎麼可能,不是你一半我一半嗎,你和我一直在一起,它們也就在一起了!」

  「一起,永遠不會分開……」

  ……

  淚水流乾了。璧幽輕輕解開衣襟,扯下了掛在脖子上的另一半發環。

  然後,她將自己的這一半放進了卓颯手中……

  兩半發環終於在一起了,不再分開。

  璧幽站起身。氣息散發出來,帶起了無數塵土,將卓颯的屍體掩埋。

  「他沒有忘記,是嗎。」璧香走到她身邊。

  「不會離開了,我們。」璧幽輕輕說道。她從璧香手中抱起了熟睡中的嬰兒,朝前方走去。

  「姐姐,你去哪?」璧香問。

  「去讓悲劇不再發生。」璧幽的背影消失在了璧香眼中。

  「妹妹,幽舞谷交給你了,我,不會再為任何人的意志而活。」

  璧幽離去的聲音迴蕩在璧香耳邊,久久不能散去。

  ……

  「呵。」璧香撥弄了一下被氣流吹亂的發絲,「不為任何人的意志而活,所以,姐姐,你才抗拒著深淵意志的召喚,不惜使用一生一次的『幽舞鏡月』回到死亡黑澤,洗去幽魂的種族印記……」

  「不一樣了,姐姐,真的不一樣了。」

  璧香唇邊露出一絲笑意。

  「當你見到他們時,就會明白的。」
dj0425 發表於 2010-4-4 08:35
第三百七十二章 理由

  夜。

  神界的夜,是那樣美妙。

  拭劍城,魔晶石帶來的光芒如同燈火,綺迷闌珊。

  劍宮的一間偏室中,厚重的雕花鐵門打開了。

  撒加看著赫缺,「我就知道你會來。」

  赫缺一言不發走進密室,回身一腳將門蹬上。

  「火氣很大呀。」撒加看到赫缺面色鐵青的坐在一張椅子上,露出微笑。

  「你幹嘛相信那個女人!」赫缺憋了半天終於迸出了一句話。

  「很簡單,她說的是真的。」撒加在赫缺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了,從兩張椅子中間的金色桌幾上端起了一杯酒。

  「什麼真的!」赫缺啪的一聲打在撒加手上,絳紅的酒灑了一桌。

  撒加不動聲色的放下酒杯,又拿起了另一杯……

  「你知不知道那叫璧幽的女人是什麼身份!」赫缺又打翻了撒加的酒。

  咔,撒加輕輕放下酒杯,端起了第三杯……

  「玩什麼深沉!」赫缺揮手打向酒杯。

  啪,赫缺的手被攔住了。

  「我口乾。」撒加一隻手擋著赫缺,一隻手端著酒杯,一口喝乾。

  呼,撒加滿足的出了口氣,放下空酒杯。

  「告訴我你的理由。」撒加抬起眼睛,凌厲的目光落在赫缺宛如刀削的臉上。

  「還需要理由?」赫缺微微向下的嘴角一撇,居然學起了璧幽說話的腔調,「阿修羅王,亡靈大帝,始終都會傳承的,不管站在這裡的是誰,都是命運的延續……赫缺,你成熟了,不過最終沒有離開宿命,夜叉始終要和修羅在一起的,這就是他們的意志,高高在上不可改變的意志……修羅,你願意麼,我們的條件……希望你可以成功,不再流血,不再失去……」

  「哈哈!」撒加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赫缺瞪著撒加,「豬啊你,那女人在裝,她平時可風騷的很呢!」

  「是會裝。」撒加笑道,「不然也不會搞得整個神界都認為她和禪贏是死對頭了,演技不錯,夫妻也能成仇人。」

  「那你還答應!」赫缺的眼珠都要瞪出來了。

  「眼睛別鼓那麼大,你有三隻眼,不用著急。」撒加還在調侃他。

  哐!

  銀質酒壺被赫缺捏成了碎片……

  「沒的喝了。」撒加嘆了口氣。

  赫缺猛地站起來,就要朝門口沖。

  「幹什麼?」撒加目光一閃。

  「去殺了她!」赫缺冷冷的道。

  唰,一顆紅色的記憶魔晶石朝赫缺飛去。

  赫缺抬手抓住了魔晶石。

  「看看吧,那就是理由。」撒加淡淡的道。

  赫缺喚出了記憶魔石裡的畫面……

  「璧香給你的?那女人的妹妹?」赫缺的表情越來越驚訝,最後完全僵住。

  赫缺慢慢的坐下,捏碎了記憶魔石,紅色的碎晶屑從他的指縫中落向了白玉石地面。

  「所以我才說,璧幽說的都是真的,她和禪贏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阻止神冥大戰的發生,以及,殺掉席瑟。」撒加道。

  「原來……如此。」赫缺喃喃地道,「是她救了我,她那樣對我,是為了讓那時我被封閉的傳承血脈覺醒……」

  「你的母親出於對你父親的愛,燃燒生命元氣,讓只孕育了十年的胚胎迅速成型,為了留下夜叉王的血脈,你母親這樣做是對的,但是你的傳承血脈卻被封閉,需要艱苦的修煉才可以覺醒,越是艱苦的成長環境,越能造就出堅強的人,你不是成為了夜叉冥帝嗎,超過了你的父親。」撒加道。

  「為什麼……」赫缺眼中神色複雜,「她為什麼?」

  「因為愛一個人,可以為他做任何事情。」撒加深深吸了口氣,「這也是我相信璧幽的理由。」

  「禪贏為什麼要幫她?」赫缺問。

  「一樣的理由。」撒加嘆息一聲,「他愛璧幽,所以願意。我想,他也知道,璧幽心裡,是另一個人……」

  赫缺眼神閃爍著,半晌,終於平定下來。

  撒加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思維恢復了正常,於是開口道:「我唯一好奇的是,莫特在西鐵城之戰殺掉奧布特之後便回到了新神域,禪贏是怎麼知道後面的事情的。」

  驀地,他眼中掠過一道精光……

  「璧幽告訴他的,而把這一切告訴璧幽的人,現在就在奧菲拉爾大陸。」

  赫缺愣了一下,「你是說?」

  「雪蘭。」撒加點點頭,「還記得艾穆嗎,那個桑楠凈土的比蒙族,吸收獸魂劍、傳承了獸神塞特血脈的艾穆。」

  「她還真會隱藏自己。」赫缺冷聲道。

  「也許是為了活下去,璧幽是三解的冥帝,加上在新神域的勢力,她要殺掉一個在物質位面上的低位神,簡直易如反掌,你當時就是這樣去的奧菲拉爾大陸,何況,雪蘭本身也是她的侍女。」撒加道。

  「無關緊要,反正目的一樣。」赫缺嘴角彎起。

  「你倒灑脫的很快。」撒加笑了,「可惜啊,還有一個人,比雪蘭更會隱藏。」

  「誰?」赫缺突然想起了什麼,「是他……」

  「沒錯,就是告訴你璧幽是害死你父母族人的那個傢伙。」撒加緩緩道。

  「普斯拉斯老師?」赫缺幾乎不敢相信。

  撒加看了看他,輕輕摸著右臉的疤痕,陷入了思索。

  過了一會兒,撒加轉頭看了看赫缺,赫缺的眼神有些亂,呼吸也很深。

  「沒有必要介懷。」撒加輕聲道,「我只可以肯定一點,你的普斯拉斯老師是新神域的敵人安插在璧幽身邊的……」

  「算了。他是為救我而死。」赫缺紫色的瞳孔中光暈流轉,「我親手埋葬了他,一切也不再重要。」

  「也許,他真的……」撒加欲言又止。

  赫缺點點頭。

  「你的普斯拉斯老師,是原神域四大神族之一的六元神族的人。」璧幽走了進來,一襲紅色的紗裙翩翩,勾勒出曲線玲瓏,後跟很高的銀靴踏在地面叮咚如泉水。

  赫缺看到她,站起身,一言不發的朝門口走去。

  擦肩而過,璧幽眼神動了動。

  「這傢伙,還是不懂得怎麼表達感情。」望著赫缺的背影,撒加不禁莞爾。

  「你早就知道?」撒加將目光移到了璧幽臉上。

  「嗯。」璧幽用力呼吸了一下。

  「為什麼不除掉普斯拉斯?」撒加問。

  赫缺站住了。

  璧幽輕輕嘆了口氣。

  赫缺肩膀微微抖了一下,邁開腳步,很快消失在了撒加的視線中。

  「因為那小子喜歡,我明白。」撒加笑道,「你對他真的不錯。」

  「普斯拉斯對赫缺的感情也有真摯的部分,對夜叉王的血脈覺醒而言,這也不失為一種磨礪。」璧幽道。

  「找我有什麼事?」撒加看著她。

  「帶你去見一個人。」璧幽道。

  ……

  劍石。

  灰色的巖石在夜色中,也失去了粗糙的表面,陷入了黝黑,淡淡的月光從星空中分離而出,落在劍石的頂峰。

  月光泛白,可一種顏色比它更白。

  像雪一樣潔白。長長的,柔柔的,隨著夜風輕輕擺動。

  阿薩負手站在劍石頂峰,閉著眼睛,呼吸悠長而平穩,白衣飄飄。

  「這麼喜歡站在頂峰嗎……」一個頭髮僅有寸長的男子出現在了阿薩對面的空中,灑落在他周身的白月光和他頭髮的顏色很接近。

  「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實力。」男子摸了摸自己額上箍著的發環,精緻華美,散發著金色的光澤。

  「入夜了。」阿薩睜開眼睛,「不知道我們的禪贏大人穿著鎧甲幹什麼。」

  禪贏露出笑容,「北冥帝阿薩,冥界最強的劍魔,你說我來幹什麼?」

  「修修補補吧,這把劍太大了,雕刻的不怎麼樣。」阿薩跺了跺腳。

  「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的幽默感很討厭?」禪贏身上的月白色戰甲微微透出一股氣息,隱藏著鋒利。

  「很多人這樣說過。」阿薩微微一笑,眼角的細紋皺起,很有魅力。「不過……他們好像都死了。」

  唰,一柄金色的單手劍出現在禪贏手中,劍身大約有一米長,一寸寬,一條細細的溝豎著從劍身上穿過,透出月白色的光華,很是華美。

  「這把劍,叫做『月華』,在神界的劍類武器中排名第二。」

  阿薩看了一眼禪贏手中的月華劍,「不是第一,沒意思。」

  禪贏笑了,「那你的呢?」

  「我沒劍。」阿薩搖搖頭。

  禪贏微微一愣。

  「斷了的劍,對於以劍魂解的人來說,沒有用了。」阿薩深深吸了口氣,「如果你不明白這一點,可以離開了。」

  禪贏眼神凌厲起來。

  「你們劍神也是神界將劍氣融入法則奧義的強者,當然知道一柄鋒利無雙的劍有多重要。」阿薩道,「我連劍都沒有,所以你白來了。」

  「說不定你已經到了那個程度了。」禪贏沉聲道,「『化劍』!」

  「化劍?」阿薩笑道,「你認為可能嗎?化劍,劍化靈魂,魂劍合一,當靈魂境界成為一把劍時,就是以劍修法則的強者可以到達的最高等級,傳說那種境界甚至可以和至高法則相提並論,禪贏,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三招。這是最低限度。」禪贏絲毫不介意阿薩的言語,「只要你和我交手三招!」

  「真煩人啊……」阿薩皺起眉頭,「我答應過那個地獄裡的傢伙,顧全大局……唉,沒辦法,誰叫我欠他人情呢。好吧,就三招,不過不是今天。」

  「出發前。」禪贏轉身離去。

  「等等。」阿薩叫住了他,「我對你剛剛一句話很感興趣,你說你的月華劍只排第二,那第一是誰?」

  「一個無關緊要的閒人。」禪贏說完這句話後,便消失在了夜空中。

  ……

  「你還真閒啊,逸風哥哥。」看到四仰八叉躺在一塊青石板上的人,璧幽嬌聲笑道。

  此時,天已破曉,天空中的星辰也漸漸淡去。

  「啊……」青石板上的人打了個呵欠,坐起身。「幹嘛,星星都被你嚇跑了,咦,是璧幽妹妹啊,怎麼,來天霧峰幹嘛,現在不是洗澡時間。」

  這時,那人看到了璧幽身後的撒加,驚愕了一下,扣上了敞開的衣襟,擺出一副迎客的姿態,「啊喲,沒想到阿修羅王也來了,到神界多久了,現在才來我這,看看,我太懶了,連茶都沒有……不要和我比懶啊,我懶得和你比……」

  「逸風。又見面了。」撒加也被這傢伙逗樂了。

  「逸風哥哥,那位殿下呢?」璧幽問。

  「你們來找他的?」逸風愣了愣,「感情不是來找我的啊,那小白臉有什麼意思,璧幽你的眼光太差了。」

  「殿下?」撒加心中一動,目光凌厲了起來。

  「被他老子帶走了。」逸風攤開手,「估計他老子終於受不了了,這小子太沒出息,如果不是獨子,我想他老子早就收拾他了,還容得他這樣胡弄瞎搞!」

  「唉。」璧幽嘆道,「沒想到以逸風哥哥現在的實力,還是打不過他,至高法則的奧義果然厲害。」

  至高法則!撒加知道璧幽說的殿下是誰了 ——神皇之子布羅!而逸風口中的「他老子」,就是神皇席瑟!

  「你以為我多厲害啊?」逸風撇撇嘴,「席瑟怎麼會在意我這個閒人,是那三個老東西!」

  「秩序使者!」璧幽一驚。

  「對,就是守護秩序法則的老混蛋。」逸風道。

  「還有比十管事和神刑殿兩個殿主更強的人?」撒加有些驚訝。

  「阿修羅王啊,我的朋友。」逸風撇嘴道,「拜託你好不好,來神界殺人,也要搞清楚狀況嘛。神界可不像你們冥界,越強的人勢力越大,神界傳承下來的狗屁規矩使命不少,很多人根本不會出現在外面。」

  「比如逸風哥哥。」璧幽笑道。

  「別來這一套。」逸風突然嚴肅起來,「你也該把和禪贏的關係公開了吧,要殺席瑟,現在不是最好的機會嗎?」

  「我就知道瞞不過你。」璧幽還是若無其事的笑著,彷彿這件在神界足以成為驚天秘密的事情,只是她和逸風之間的調笑。

  「從我把你帶到新神域來沒多久就知道了,禪贏那小子對你的感情很深呀,以他的性格,很難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難為他了,被老婆牽著鼻子走的情聖。」逸風道。

  「我們走啦。」璧幽沒有接逸風這句話。

  「這麼快?」逸風微微有點詫異。

  「知道你把皇子殿下帶來天霧峰,所以才來的,這是我和他的交換條件之一。」璧幽朝撒加努努嘴。

  撒加沒有吭聲,眼中寒意淡淡的,卻讓人膽顫。

  「不知道你們在搞什麼,走吧走吧……」逸風揮揮手,重又躺在了石板上,一隻靴子從腳上滑下,掉在地上。

  撒加和璧幽離開了。

  逸風仰頭望天,天霧峰之上,雲霧漸漸聚合,一縷曙光從中透下,映在了前方水聲隆隆的瀑布上。

  「是時候了……」驀地逸風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也許,一切並沒有真正開始,好像有只無形的手,在操控著一切。到底是誰……如果的有這樣一個藏匿起來的主導者存在……那麼這個人,就是阻攔我實現老師心願的最大障礙!」

  ……

  希思黎。神界的中心。

  最為華美恢弘的神皇殿位於希思黎的最中央,四座衛城從四個方向拱衛著它。

  而四衛城之外,是面積廣闊的環形區域,這區域的中心,又是一座氣勢宏偉的宮殿,規模大小僅次於神皇殿。

  神刑殿。
dj0425 發表於 2010-4-5 08:30
第三百七十三章 染紅悲傷

  一處幽靜的內廳。

  廳外,是一條雕琢精美的大理石露天長廊。潔白的闌干中,一個銀發男子凝神而立。

  「菲拉諾大人!」一個侍者跑了過來。

  「好了?」男子轉過身,微笑道。

  「是的,您可以進去了。」侍者恭敬的道。

  「辛苦你了。」菲拉諾朝廳門走去。

  推開廳門,只見一個面相粗豪、滿臉虯鬚的強壯中年男子正端坐在廳內正中的金色雕花大椅上。

  「狄隆大人。」菲拉諾欠身行禮。

  「還這麼客氣?」狄隆笑了起來,「你現在也是主神級別的強者,就算是十管事,也沒有幾個人比你強了。」

  菲拉諾謙虛的笑了一下。

  「有什麼事情急著見我?」狄隆問道,「我已經到了突破的關鍵時候。」

  「大人實力增長,對您的大計很有助益,但現在冥界的侵入者……」菲拉諾說道。

  狄隆擺擺手,打斷了菲拉諾,「我聽炫奐說了,十管事已經死了兩個,排名第九的羅斯和排名第六的拉美達爾。」

  「炫奐副殿主的意思是?」菲拉諾面露疑惑。

  「暫時停止圍殺。」狄隆道。

  菲拉諾眼中暗暗一閃。

  「你覺得呢?」狄隆問菲拉諾。

  「我也同意炫奐副殿主的做法,我這次急著見大人,也是為的向大人您提出如此建議。」菲拉諾道。

  「是啊,你們都說的對。」狄隆點點頭,「無謂在冥界侵入者上損耗神刑殿的實力,對大計沒有任何好處。」

  「那我先離開了,不打擾狄隆大人您魂解了。」菲拉諾退出了內廳。

  呼!

  一股氣息籠罩了整座內廳,形成另一個極為強韌的防禦氣場。

  「真的要突破了嗎?」菲拉諾回身望著廳門,「這樣一來,你的實力就更接近席瑟了,更加平衡,也更容易成功。」

  「神禁軍的菲拉諾副統領。」一個柔如花瓣的男聲響起了。「你的職位已經不在神刑殿了,來這裡幹嘛?」

  又是他……

  菲拉諾轉過身,笑道:「炫奐副殿主,您好。」

  炫奐看了菲拉諾一眼,完美無瑕的嘴角輕輕一彎,「菲拉諾副統領真是一個念舊的人,如此關心這裡。」

  菲拉諾面不改色的道:「狄隆殿主對我有知遇之恩。」

  「哦,不知菲拉諾副統領對我們的殿主大人說了些什麼?」炫奐華麗的衣袖輕輕一揮,幾縷柔光從身前滑過。

  「普通的問候罷了。」菲拉諾注視著那幾縷柔光,指間出現了一絲氣息。

  「這種時候?」炫奐笑了,「看來你的關心的確很真摯啊,或者,是你搞不清楚狀況?你不知道狄隆殿主這種程度的魂解,不宜中途停滯?」

  「是我唐突了。」菲拉諾欠身道。

  炫奐的目光突然變得像針一樣……

  菲拉諾身體微微一顫,直起身,「我告辭了。」

  「站住。」炫奐叫住了他,「現在是非常時期,神關和神星城正處於緊張的僵持狀態,直屬於神皇陛下的神禁軍應該隨時待命,以應付各種突發狀況,我想,身為副統領的你,最好不要擅離職守。」

  「多謝炫奐副殿主的提醒。」菲拉諾漸漸遠去。

  炫奐默不作聲的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他緩緩搖了下頭,朝另一個方向走去。而內廳裡透過防禦氣場傳出的氣息,則越來越強烈。

  ……

  十天後。拭劍城。

  「又消失了?」劍臺上,禪贏皺起眉頭。

  「是的,城主大人。」一個黑衣男子站起身。

  禪贏身旁的撒加眼神閃爍起來。

  「完全不知道落塵星河的情況……」禪贏轉身對撒加說道,「從混沌之契終結的那一天開始到現在,一個月的時間,拭劍城已經派出了數十名探子前往神關下的神星城,可惜無一而回,連一個消息都來不及傳出。」

  「撒加大人。」奧蘭多幾個起落就從遠處掠到了劍臺上。

  「冥關什麼情況。」撒加問。

  「終於有一隻冥妖蝶通過了斯汀大人開啟的靈魂通道。」奧蘭多道,「捷克已經從坎哈爾前往了落冥城,他成功達到了冥帝一解,現在是冥軍的副統領,代理大人你的職責。」

  「說重點。」撒加擺擺手。

  「太安靜了。」奧蘭多面色一沉。「捷克通過冥妖蝶帶來的消息中說,這不像戰爭,一切都安靜的不正常。」

  撒加不說話了,陷入了沉靜,只有手指在右臉的疤痕上輕輕摩挲著。

  禪贏揮揮手,向他匯報情況的黑衣男子離開了劍臺。

  良久,撒加問禪贏:「神刑殿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禪贏道:「也很奇怪。十管事中守衛悠琴海的羅斯死了,排名第六、守衛新神域的拉美達爾也死了,神界卻還如此平靜,就像你們根本沒有闖入一樣。」

  撒加道:「我前幾天聽莫特說過,神刑十管事排名前五的人和後面五個實力完全不一樣,差距很大,也許他們不在意第九和第六吧。」

  「你錯了。」禪贏深深吸了口氣,「神刑十管事,是所有神刑者裡最強的十個人,神刑者的選拔是很嚴格的,並不是以實力強弱作為標準,而是潛力和資質。」

  「怎講?」撒加問。

  「意思是,十管事的人選,不是固定的,神刑者裡如果出現了比他們更出色的人,將會取代他們的位置。」禪贏目光一閃,「排名第六的拉美達爾,在一百多年前,還是排名第五,而且佔據了這個位置很多年!」

  撒加明白了,又問:「他被誰取代了?」

  「瓦納,一個來歷不明的傢伙。」禪贏沉聲道,「這個人在神界出現不過數百年的時間,卻很快進入神刑殿,並且名聲大震,被稱為神界最懂法則的人。可是,不管他怎麼出名,卻始終沒有人清楚他的來歷。」

  安靜了一會,撒加突然問:「按照神刑者十域的強弱,負責每一域的管事應該出現在各自守衛的地方,新神域是排名第六的拉美達爾,悠琴海是第九的羅斯,這是不是證明,新神域的地位比悠琴海更重要?」

  「是這樣。」禪贏點點頭,「神刑十管事,排名前五的人直接受殿主狄隆支配,沒有固定的職責,平時只是魂解修煉,遇到緊急情況才會出動。排名後五的人屬於副殿主炫奐,每一個人都掌管著一萬神刑者,一般來說,維持神界和隸屬神界的物質位面的秩序都是他們的事情。撒加你剛說的不對,神刑殿沒有十域,只有五域而已,排名前五的管事都是單獨行動的。」

  「五個域,每一域有一萬名神刑者,都是神界強者中資質天賦相當優秀的人才,加上管理五域的管事每個人還有四個副管事……」撒加不由嘆道,「神刑殿身為神界的執法組織,果然很強。」接著撒加又道:「我在和拉美達爾戰鬥時,他說神刑第六域只有他和四個副管事,這又是怎麼回事。」

  「那個自大的傢伙。」禪贏不屑的道,「他手下的一萬名神刑者還在新神域,作為他們的領導者,拉美達爾從來不和他們聯絡,所以基本上這一萬個人長期處於無所事事的狀態。」

  撒加笑著搖搖頭。

  禪贏繼續說道:「神刑殿排名五至十的管事,分別守衛著神界和落塵星河接近的交界處悠琴海,新神域,原神域。新神域城鎮據點相對比較集中,主要以拭劍城和璧幽的幽夜城為主,所以只有神刑第六域在。原神域地域廣闊,面積大約是新神域的四倍,所以有兩個管事。而悠琴海和這兩個地方比,重要性差了很多,因此是十管事最弱的第九……」

  「等一下。」撒加打斷了禪贏,「新神域一個,原神域兩個,悠琴海一個,一共只有四個管事,被斯汀殺死的羅斯還是最弱的?他不是排名第九麼,最弱的應該是第十才對……」

  「實際上……」禪贏接著道,「現在的十管事,只有九個人。排名第十的那個人比我開始對你說的瓦納還要神秘!以拭劍城的情報脈絡,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拭劍城的情報系統是非常完備的,在撒加看來,絕對超過了冥界任何一個地方,可這個排名第十的管事,他的底細竟然連禪贏都弄不清楚……撒加不由心中一動。

  「而且,這個人早已脫離了神刑殿,失去了行蹤。不知道為什麼炫奐沒有從其它域中選拔副管事接替他的位置,就連第十域的那一萬名神刑者,也留在神界的中心希思黎,由炫奐自己管理。」禪贏道。

  「事情會變得很複雜。」撒加沉聲道,「神界將會大亂。」

  「我早就感覺到了。」禪贏眼神波動著,「所以當你們來到神界時,我才會第一時間出現在悠琴海。」

  「然後叫莫特來找我。」撒加看著他,「這的確是你和璧幽達到目的的最佳時機。前方的戰爭,後方的冥界入侵者,加上瞞過所有人潛伏在這裡的你們,哪怕席瑟再強,也存在了隕落的可能。」

  「是這樣,充滿智慧的阿修羅王。比起曾經帶著冥軍幾乎征服這裡的七夜來說,你更讓我覺得可怕。」禪贏緩緩道。

  「這是實話?」撒加笑道。

  「嗯。」禪贏深深呼吸了一下。

  「可你卻能殺了我。」撒加嘆了口氣,「因為我的實力不如你,很多時候,客觀的實力能戰勝智慧。」

  「所以你才來到拭劍城。」禪贏也嘆道,「你也很會把握時機。」

  「當目的一致,對立也可以變成合作。」撒加道。

  「為什麼不說敵人也能變成朋友?」禪贏問。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過敵人。一個願意為愛付出的人,對我來說,不會成為敵人。」撒加朝劍臺下走去。

  「那朋友呢?」禪贏問。

  「也不會。」撒加背對著禪贏道,「因為身為一個領導者,你忘記了最重要的東西,這樣的人,同樣不會成為我的朋友。」

  「什麼東西?」禪贏微微一顫。

  「責任。」撒加緩緩道,「口口聲聲說不願意讓新神域的人再流血……其實是你用來說服自己的理由,戰爭本來就是殘酷的,戰爭產生的原因歷來都是慾望,我相信你不會不明白這一點,你不過是在尋找一個表面光鮮的掩體,掩飾你的矛盾。和神皇為敵,我想你一開始就知道了結局吧,同樣是流血,只是理由不同罷了。」

  「如果……」禪贏望著撒加的背影,「你愛的人和你所謂的責任發生了衝突,必須選擇一樣,你會捨棄什麼?」

  「我不知道。」撒加吸了口氣,「曾經我為了一個人,失去了責任,失去了很多,失去了那些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我不想再這樣,如果非要選擇的話,那我就捨棄自己的生命吧。」

  「我會拚命去保護他們,我愛的人,還有我在乎的所有人——哪怕最後會灰飛煙滅!」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禪贏提高了聲音。

  「問問你自己,對璧幽,你比我更瞭解她的心。」撒加走下了劍臺的階梯。

  「我會嗎?」禪贏一個人站在劍臺上,長長出了口氣。

  「也許……讓我捨棄生命的人,只有她吧……你說的對,阿修羅王……」禪贏心中起伏著,「早就淪落在她眼中的心,又何來責任可言?這是悲哀嗎,一個心甘情願的男人,和一個心裡沒有他的女人……」禪贏自嘲的笑了笑。

  一陣幽香飄來。

  然後,一雙柔弱無骨的手輕輕從後面抱住了禪贏。

  「贏……你和他說的話,我都聽見了……」璧幽將臉貼在禪贏背上,透出衣料的熾熱溫度讓她的心漸漸平靜。

  禪贏將手放在了璧幽手背上。

  「我很難過。」璧幽輕聲道。「他說的對……為了我一個人,就要流血,就要更多的人失去,這太沉重了,你為我背負的一切,太沉重了……」

  禪贏掰開了璧幽的手,轉身將她摟入懷中。「你不是我的妻子嗎,幹嘛還說這種話,我說過很多次了,不用在意。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璧幽在禪贏懷中點了點頭。

  禪贏柔聲道:「你說,不會再讓悲劇發生,就要扼殺慾望,悖逆高高在上的意志。那時的你,倔強的讓人心疼……傻瓜,我們現在不就在做這樣的事嗎。別管那傢伙說什麼,他一定經歷過許多失去,所以才會有那樣的想法,可他忘記了一件事,不再失去的前提,是那染紅悲傷的血啊——」

  「不管是我的,還是他們的。」

  兩人不再說話,相擁著。

  良久,一縷淡淡的黑火從禪贏腳下升起,暗暗飄向遠方。

  ……

  「呵。」遠處,撒加張開手,一股黑色的煙從掌心中寥寥升起,很快融入了空氣中。

  「不再失去的前提,是染紅悲傷的血嗎?」撒加摸著右臉的傷疤,嘴角彎起,「血染紅了悲傷,可悲傷,破碎的是心,再也無力挽回……璧幽,你不就是帶著那樣一顆破碎的心,投入了禪贏的懷抱麼。」

  「不過,我終於可以相信你們了……」撒加朝劍宮深處走去。
dj0425 發表於 2010-4-5 08:30
第三百七十四章 她又是誰

  劍宮深處的一間偏室。

  厚重的鐵門前,赫缺已經等在那裡了。

  看到撒加回來,赫缺深紫色的瞳孔中閃過一道精光,「上一次在這裡,你早就感覺到了璧幽的氣息,所以暗示我陪你演了一場戲,搞得我莫名其妙。如何,我的『鬼火斥候』還好用吧,要不是我的靈魂境界已經二解了,鬼術也不能離開惡鬼之眼而存在。」

  「突破了?很快嘛。」撒加笑道。

  「我本來就是一解的極限了。」赫缺撇撇嘴。

  「感覺怎麼樣?魂解的階段差距很大吧。」撒加指著自己的太陽穴,「什麼演戲,我看你是真情流露,我只是害怕你的表現太過火,所以才悄悄提醒你。這樣也好,反而更真實,我早就說過,你的戲演得很爛。」

  赫缺聳聳肩膀,「無所謂,我一貫奉行的宗旨是簡單,把人殺掉是最簡單的。」

  「有時候這種方法行不通,尤其是面對複雜的局面時。」撒加深邃的眼眸漆黑如夜,「時間長了,什麼都會變,而唯一有可能不變的,就是感情,璧香是璧幽的妹妹,單憑她留在記憶魔石裡的敘說,不足以讓我放心。拭劍城的實力已經足夠讓我們死亡了,何況還有璧幽的幽夜城,我不能冒這個險。」

  「是啊,就算為了那誰,你也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赫缺眨眨眼睛,「看你的樣子,應該是相信了他們,你這傢伙,內外完全不一樣,表面上什麼都看不出來,實際上心裡什麼都想好了,一肚子鬼主意,你哪是崇尚力量的修羅啊,你根本就是物質位面上的一個陰謀家。」

  「這是神界,沒有冥尊,沒有幫我們的人,輕易相信任何人,就是死路一條。」撒加瞪了赫缺一眼。

  「說到冥尊。」赫缺高挑的眉毛動了動,「你還真的欠了他很多啊,以你的個性,這份情是肯定要還的。」

  「達密釋前輩……」撒加眼中流轉著光暈,「雖然我知道他還有別的目的,但我可以感覺到,他是真心對我的,那是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就像是一個看到後輩成長倍感欣慰的長輩,比起只存在於聽聞中的七夜,在我心裡,他更像是我的前輩。唔,就像你對普斯拉斯的感覺一樣,還要更純粹,因為他是冥尊,不會被任何人左右,反正除了我最崇敬的西戒祖先,但他已逝去,只能留在我的心裡,活著的人中,達密釋前輩就是我真心敬愛的長者了。」

  「第一次聽你說敬愛誰啊,平時完全看不出來你還有這份心。」赫缺笑了,「那羅秀呢,就是那個說話不著邊際、一臉虛無縹緲的傢伙,說真的,如果不是他幫我強行提高了實力,接著達密釋幫我領悟了魂解,我說不定現在還是個可憐的冥王。」

  「婆娑金蓮麼……」撒加眼神複雜了起來,「十二朵婆娑金蓮構成的『婆娑寶輪』,能讓冥王頂峰的實力瞬間提升到冥帝,雖然只是能量強度,但也是大手筆。」

  「讓你想起了什麼?」赫缺看著撒加。

  「我知道依琳的事情與他無關。」撒加淡淡的道,「但羅秀給人的感覺太遙遠,彷彿什麼都會被他那雙眼睛洞悉,和他說話實在很累。算了,不說這些了,幫過我的人,我都不會忘記。」

  「別給自己太重的負擔了。」赫缺輕輕說道,「有時候責任是需要分擔的。你要做什麼,我都會陪你去。」

  「對你們這些傢伙,我肯定不會客氣。」撒加笑著說。赫缺很少說這種話,說真的撒加心裡有些感動。

  「什麼時候出發?」赫缺好像也知道自己說了句真心話,立刻轉換話題。

  看到赫缺不自然的模樣,撒加微微一笑,正準備回答時,數道細細的白光從兩人身後的鐵門中射出。

  這座偏室上空的氣息扭動起來,幾秒鐘後,一個無形的結界消失了。

  咔,鐵門推開了。

  穿著深紅色死亡法衣的斯汀緩步而出,修身的法衣兩片下襬很長,隨著斯汀的氣息浮動著,讓他瘦瘦的身體更加像個幽靈。俊美得接近嫵媚的臉面色蒼白,死亡法衣上白骨印染的花紋奇詭異常,整個人就像站在深淵下剝取靈魂的送葬者。

  「更陰森了……」赫缺不禁感嘆了一句。

  「禁制結界去掉了?」撒加問斯汀。

  「嗯。」斯汀乾涸的聲音根本沒有語調的起伏變化,「沒必要了。你們說的事情我都聽見了。撒加,你記得我要對你說一件事吧?」

  「需要我離開嗎?」赫缺插言道。

  「不用,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斯汀連看都沒看赫缺一眼。

  「榮幸之至啊,深淵之主。」赫缺的話有點酸。

  「十管事,很強。」斯汀一字一句的道,「不要大意,如果不是因為精神魔法是亡靈魔法衍生而出的低級魔法,我已經被殺死了。」

  「你是說羅斯?」撒加沒有說話,赫缺倒驚訝起來,「我聽塔奇納迪說,你贏得很輕鬆呀。」

  「我是做給一個人看的。」斯汀枯井一樣的表情動了一下,「悠琴海上的神刑者中,有人在用一種奇異的魔法,我可以感覺到他的靈魂波動。」

  「哦?」撒加驚異了。斯汀所說固然讓他吃驚,但斯汀居然也會用心計,這對撒加來說更新鮮。

  「我不是白痴。」斯汀斜了赫缺一眼,「我只是很反感那種勾心鬥角的感覺,但撒加說過我們是一個團隊,那我偶爾也會用一下。」

  聽到斯汀的話,撒加心裡又感動了一下。「什麼魔法?連你都會覺得奇異。」

  「應該是一種氣息的傳輸方式。」斯汀想了想道,「通過獨特的氣息使用方法,指揮空氣中的一種極為特殊的介質,疏導魔法元素,形成一個通道,將其周圍有魔法元素的空間內發生的情況,通過能量的波動再現於另一個空間。」

  「你的意思是,影像?」撒加眉間皺起。

  「就是影像,所以我才會故意壓住已經被羅斯弄亂的靈魂氣息,不顧反噬的吸收他的靈魂實體,造成了內息紊亂。」斯汀道,「而且,撒加,被那氣息指揮的介質很難驅散,要不是我在死亡黑澤裡學到了高深的亡靈魔法奧義,不是死掉也是重傷。」

  斯汀這幾句話真的讓撒加震驚了。

  突然赫缺反應道:「是不是?」

  撒加眼睛一亮,接著寒光四射。

  「是。曾經去過奧菲拉爾大陸的那四個人,就是希思黎四衛城的少主,其中有一個人,就會使用這樣的方法。」撒加冷冷的道。

  「神韻羅牌,四衛城之一籬落城的招牌。」赫缺眼中透出了殺意。

  ……

  金光璀璨的殿堂中,閃爍著奇特符號的水晶牌漂浮著。殿堂盡頭的高臺上,一個褐髮老者面色嚴峻。

  「怎麼了,積格叔叔。」菲拉諾走了進來。

  「殿下。」褐髮老者滿是皺紋的臉抽了抽,一抬手,一塊水晶牌飛向了菲拉諾,「您自己看吧。」

  「哦?」菲拉諾眼神漸漸出現了變化。

  「很強,一招就殺死了主神二解的羅斯。」積格沉聲道,「就算是號稱神界精神力最強的樓蘭城主戈薩,也不可能辦到。」

  「的確,魂解很複雜,不到下一解,根本不知道差距所在。」菲拉諾點點頭,在高臺下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將水晶羅牌輕輕放在椅子旁的長桌上。

  「殿下,更讓人擔憂的是,他們中間最強的北冥帝阿薩還沒有展露過實力,還有您的那顆棋子……」積格道。

  「您是叫我改變計劃?」菲拉諾問。

  「是的,不能再放任他們了,如果新神域那群存在異心的強者和他們聯合起來……」積格憂心忡忡的道,「縱然您登上了神皇寶座,神界也會元氣大傷,接下來的戰爭恐怕……」

  「這正是我的目的。」菲拉諾笑道,「積格叔叔也許是太過慮了。還有,您小看了席瑟這個人。」

  「小看?」積格有些不明白。

  「我一直有個疑惑。」菲拉諾眼神閃爍著,「明明籬落城在神皇之子布羅身邊布下了『神韻』,將布羅的一舉一動清晰的傳遞到了席瑟那裡,可席瑟竟然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不可自拔的沉淪,作為一個父親,一個野心勃勃的人,他早已將自己的血脈看做神皇正統,而布羅則是他血脈的延續,傳承血脈的希望逐漸崩潰,他卻不聞不問,這絕對不正常。要知道,『神韻』這種介質很難被驅散,以布羅剛剛一解的實力更不可能做到。」

  「殿下不是說過席瑟為這件事煩心不已麼?」積格不解。

  「只是推斷,後來我越想越不對,直至前幾天……」菲拉諾停頓了一下。

  「怎麼?」積格追問。

  菲拉諾沒有回答積格的問題,「積格叔叔,潛伏在神界各處的籬落暗衛還有多少人?」

  積格想了想,「悠琴海的十八號已經死了,唔……」積格拿出了幾塊水晶羅牌,數了一下,「籬落暗衛一共二十人,是籬落城裡最精通占卜術的斥候,現在還有九個人分別位於新神域、原神域,以及希思黎。」

  「也就是說,一號到十號都沒有任務?」菲拉諾看著積格。

  「是的,殿下。」積格答道。

  「全部派出去。」菲拉諾沉聲道,「全力調查一個人。」

  「誰?」積格一驚。十個籬落暗衛!什麼人這麼重要?

  「炫奐。」菲拉諾目光一閃。

  「他?」積格很是訝異,「這個人除了被稱為神界最美的男子之外,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啊,默默無聞的做著神刑殿副殿主該做的事,還算盡責,相比起狄隆,他顯得非常低調。」

  「你也說,他顯得非常低調了。」菲拉諾緩緩道。

  積格突然反應了過來。

  「也許我們一開始就錯了。」菲拉諾露出一抹看不懂的笑容,「我就說,席瑟身為神皇那麼多年,怎麼可能是個只重權勢的易予之輩。」

  「如果是真的……」積格眼中充滿驚異。

  「那席瑟就太厲害了。」菲拉諾冷笑一聲。

  ……

  希思黎。

  神界的中心。

  風景美輪美奐的一塊平原,入眼的,儘是一望無際的美好。

  面積廣闊的希思黎最北端。

  一座山峰直插雲霄。

  無根!

  細細一看,這座巍峨之至、金光四溢的山峰居然沒有根基,整個是漂起來的,還在緩緩的移動!

  秩序之巔!

  對,這裡,就是希思黎的禁地,也是整個神界的禁地——秩序之巔!

  神皇感悟宇宙至高法則「秩序」的地方!

  山峰之上,一塊嶙峋的金色巖石上,一個面目英俊的中年男子盤膝而坐,即使他的眼睛沒有睜開,依然威嚴十足。

  唰,三個老者出現在了巖石下。

  中年男子睜開了眼睛,下巴和唇上又濃又短的鬍鬚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質。

  「巴赫,破軍,信智。」中年男子開口了,「她還沒有甦醒過來?」

  「秩序的主人,神皇席瑟,來自那裡的血脈,封閉之後,需要漫長無比的歲月才可以復甦。」三個老者最左邊的那位回應道。這三個老者皆是鶴髮童顏,模樣差別不大,一襲普通長袍,身材也普通,就中間的稍微高大一點。

  「巴赫。」席瑟看著那老者,「自從你們出現,神界就變得不再受我控制,關於這一點,我很是懷疑你們從那裡出來的目的。」

  「席瑟陛下,您多慮了。」中間的高大老者笑了笑,「為了追求那至高無上的境界,這點犧牲又算的了什麼。」

  「破軍……」席瑟眼神變了變,「為了躲避那個人,你們三個藏匿在神界,哼,幾個叛逃者,要知道,我也可以殺死你們。」

  「您不會的。」右邊的老者信智笑道,「不然也不會封我們為『秩序使者』了。」

  「信智,我警告你,不要對我耍心眼,絕對的實力面前,這種東西只會讓你死得更快。」席瑟冷冷的看著他。

  「要成為主宰一切的人,您應該相信我們。」信智的笑容看上去很憨厚,「當年,我們在那個奇特的異次元通道中發現了她,跟著她來到了神界,同時,也將那樣東西封印在了她的身體裡……而且後來陛下您也……哈哈,沒有我們的幫助,您怎麼可能那麼快就取代了蒂蝕……唉,只怪那個傢伙不和我們合作啊……那樣寶貝,神界這種地方可沒有呀,您不是也很舒服嘛……她是那麼的……」

  「住嘴。」席瑟喝道。

  「信智,管住你的嘴。」右邊的巴赫斜了信智一眼。

  「陛下。」巴赫接著說道,「一切都在我們的控制之中,請您專心突破,等到了那個程度,她體內的血脈,自然可以被您強行催化,提前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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