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當國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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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9710750 2010-7-4 01:13: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7 2678976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6:43
第二百二十六章 痛快!

    王通翻身上馬,回頭大聲說道:

    “回去披甲拿上兵器,把能叫出來的人都給我叫出來,跟著老爺殺人去!!”

    經過了官道上戰鬥的家丁和少年們沒什麼害怕的,反倒為了能夠戰鬥而熱血沸騰,眾人轟然答應,在幾名頭目的率領下轉身向後跑了回去。

    譚將倉促間也只帶出來了二十五個人,也就是譚家的家將和馬三標張世強孫大海以幾個莊客。

    王通輕輕一提馬到了一名閒漢的跟前,在馬上粗聲問道:

    “你知道剛才那些人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嗎?”

    這場面跌宕起伏,又有人橫死當場,被問到的那名閒漢已經呆了,王通問了一聲見沒有反應,手臂一揮馬刀直劈了下來。

    那閒漢嚇的一聲慘叫,邊上眾人下意識的一縮,齊齊的閉上眼睛,可那慘叫卻一直不停,再睜開眼的時候,卻發現被砍刀的那閒漢披頭散髮,帽子已經被一刀削掉。

    “爺爺沒工夫和你廢話,快說,要不下一刀砍腦袋了!”

    那人癱倒在地上,兩腿之間已經濕掉,剛才那一刀已經被嚇得失禁,聽到王通的問話,連忙嘶聲的喊道:

    “在北門那邊的戶部街,船頭香的香堂就在那邊,就在那邊!!”

    王通撥轉坐騎,馬刀向前一揮,就開始策馬奔馳,身後的譚將連忙策馬跟上,在馬上說道:

    “老爺,還是等家丁們上來再說吧!”

    “怕個鳥,他們那些賊徒難道還敢對官差動手,就算是敢動手,那些烏合之眾難道還能頂得住咱們一衝,娘的,在天津城內憋屈久了,是個雜碎就敢冒犯,今天就要給他們立個規矩,讓他們知道厲害!!”

    王通臉上的血跡沒有擦乾淨,剛才抹了一把卻更加的猙獰,他說話的時候粗著嗓子,這樣的情緒譚將也不好說什麼,靴子敲了敲馬腹,連忙跟上。

    在這道路之上,這規模不大的馬隊衝起來也是氣勢驚人,方才在那邊看熱鬧的人走避不迭,慌忙朝著兩邊閃避,摔倒踩踏,哭喊叫疼,一時間亂成了一團。

    方才安排然後問話追擊,也耽擱了時間,那些穿著褐色衣服的漢子也是地頭蛇,道路熟悉,居然看不到蹤影了。

    “天津錦衣衛那些從前的兵卒沒有一個跟過來吧!”

    道路並不寬大通暢,王通也把坐騎的速度放慢了下來,沒走多遠也回頭看看跟上的人,心中又是一種火氣。

    “老爺看得明白,方才有人回去求援的時候,一聽說是船頭香的,原來天津錦衣衛千戶的這些人都是嚇得變了臉色,沒有一個人願意跟過來,倒是咱們從京師帶過來的,各個爭先,這還是小的安排了一些留守。”

    譚將上來回答道,能在盛怒之下還能保持這般的冷靜,讓譚將對王通評價更高了不少,王通冷哼了一聲:

    “還是咱們老弟兄靠得住!!”

    狠狠的一抖韁繩,加快了馬速。

    王通剛才他們沿著城牆跑步,跑到的地方已經是快到北門附近了,天津城又不是個多大的地方,騎馬衝出來之後,終於看到了哪些穿著褐色衣服的漢子。

    天津衛是漕運樞紐,當年通州附近的水路淤積,大量的漕糧和物資都是在天津就卸下回轉,大量的物資儲存積攢,戶部專門在這裡設立了天津轉運司,這是中樞直轄的衙門,向來和地方上沒什麼干礙。

    這天津轉運司所在的街道就叫做戶部街,那轉運司的衙門倒是看著顯眼,緊挨著這衙門處,有一個大宅院,那些褐衣漢子跑進去之後,緊緊關閉了大門。

    王通等人策馬跑到了大門跟前,看著緊閉的大門,再左右看看,天津城內難得的寬敞街道上,居然只有那衙門和這個宅院兩個大門。

    馬三標用手中的大刀頂了頂那黑漆的大門,自然已經緊閉不開,王通在馬上猛地大聲的咆哮:

    “給本官開門!!!要不然本官防火燒了你這個賊窩子!!”

    這樣大喊,能聽到門後有跑動的腳步,卻沒有人應答開門,這時候邊上那戶部轉運司的門口卻有幾個人大聲的喊道:

    “什麼人在門前大聲咆哮,不知道規矩嗎!!!”

    王通瞥了那邊一眼,用更大的聲音吼道:

    “你們這些包庇賊人的匪徒,快些給本官把門打開!!”

    門內依舊沒有動靜,可不遠處的轉運司衙門卻跑出六個人,都是黑衣方帽的衙役,手按在刀柄上,怒氣沖沖的跑過來,大喊道:

    “轉運司重地,驚擾了正在辦公的諸位大人,也是你們這些人能擔得起的?”

    在天津衛的戶部轉運司衙門一向是自視為京官,高出天津本地的官員不是一等二等,連帶著下面辦差的人也都是趾高氣揚起來,天津城內也有句話叫“轉運司,不能管”的俗語,他們受戶部直轄,本地官員甚至都管不到。

    那衙役怒喝了一句之後,王通撥轉馬頭已經到了跟前,那衙役看來的確膽子,指著王通又要說話,王通身上穿著便裝看不出身份,衙役更是憤怒。

    那叱責的話還沒有出口,王通另一隻手臂仰起,馬鞭呼嘯著抽了下來,想要伸手擋都來不及了,從臉頰到鼻樑處斜斜的一道鞭痕,紫紅的極為扎眼。

    臉頰之處是人最為敏感之地,一鞭子狠狠抽上頓時是疼極,捂著臉倒在地上大聲慘叫,王通在上馬把鞭子一抖,對剩下的幾個人怒斥道:

    “不想死的就留下,要不然就給爺爺滾!!”

    那幾個衙役看著王通渾身是血的凶煞模樣,又是這般的兇惡,各個嚇得後退了幾步,再也不敢多言。

    王通回過頭,看著那緊閉的大門愈發的焦躁,忍不住大聲的命令說道:

    “爬進去把門開了!”

    馬三標和幾個莊客聽令就翻身下馬,邊上的譚兵卻笑著說道:

    “老爺不必如此,在外面一樣把門給撞開。”

    王通怔了怔,心想這等街頭毆鬥,難道還要去砍周圍的樹木做撞門的家什不成。

    眾人讓開一塊空地,譚兵等五名人譚家家將並馬成一排,也就是幾步的距離,吆喝了聲一起上前。

    這宅院大門沒有立個檯子台階,也就是有個門檻而已,五匹馬距離那門還有一步距離的時候,五名騎士齊齊的猛拽韁繩,胯下馬匹都是人立而起,前蹄都是重重的打在那緊閉的大門上。

    馬蹄上都是打著馬蹄鐵,馬匹人立下踢的力量又是大,而且還有衝勢的加成,馬蹄踢打而上,整個大門帶著門框都是一顫。

    譚兵等人呼哨一聲,又是撥馬回轉,準備重複這個動作,王通卻看明白了這個動作,開口說道:

    “改成三匹馬,對著中間來!”

    譚家眾人都是看了王通一眼,短暫的吃驚之後都有佩服的神情,按照王通的吩咐,譚兵騎馬居中,其餘兩人騎馬在兩旁,又是前行。

    這次重重的踢在了大門的中間,兩扇木門內陷,聽到裡面“喀嚓”木頭折斷的聲音,大門轟然大開。

    用馬匹踹擊的力量打在門上,後面的門閂吃不住勁,已經被踹開了,看著大門被打開,在門後圍著的一干人看著大門被打開,頓時是一哄而散。

    王通等人騎馬直衝而進,院子裡居然也是青磚鋪的地面,迎面卻是個二堂,看著裡面還有幾進的樣子,一幫手持刀劍兵器的漢子都在牆邊,神色緊張的盯著王通這一隊人。

    儘管對方人多勢眾,可王通騎在馬上根本不把這些人看在眼中,揮刀指著前面說到:

    “各位,看這宅院不小,可願意跟我殺進去!”

    邊上的譚將笑了笑,馬三標卻拿著大刀粗聲的說道:

    “刀山火海,咱們也跟著大人一起進去出來,何況這些雜碎雞毛的地盤,俺來打這個頭陣。”

    這話說的豪氣,眾人都是大笑,真是把周圍的人當成不存在一樣,正要驅動馬匹繼續前衝的時候,卻聽到裡面有人大喊道:

    “王大人,王大人且慢,小的有話要講。”

    隨著話音,一名五十多歲的老漢從那二堂中快步走了出來,這老漢身後就是被五花大綁的江松,那老漢白鬚飄飄,一下台階就先大禮拜下,口中說道:

    “船頭香良莠不齊,江松這等敗類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得罪了大人,剛才就是把這惡徒捆起,現下交給大人處置!!”

    說完話,那江松就被人推到了前面來,那江松嘴裡被塞著破布,身子被綁,後面又有兩個人抓著他,臉上驚恐之極,不住的扭動卻根本掙脫不開。

    王通看了看,在馬上哈哈大笑,猛地抖動韁繩,策馬向前,到了那江松跟前,身後兩個抓著的急忙撒手,江松還沒等掙扎,王通已經一刀斬下。

    奔馬快刀,江松立刻身首分離,鮮血向天狂噴而出,他周圍的人都是被血撒了一身一臉,王通和坐騎幾乎都被血染紅,王通停下馬,把刀在褲子上隨意擦拭了幾下,冷聲說道:

    “說要砍了你腦袋,那就說話算數!!”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0 17:25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6:43
第二百二十七章 他日還有相見時

    人原本是站在那裡,一刀斬去頭顱,鮮血從缺口狂噴而出,有如噴泉一般,院子中離著近的都是都被血淋到。

    和王通的快意不同,這院子中船頭香的那些人都跟被什麼毒藥碰到一般,急忙的向後縮去,那老漢此時剛被後面的人攙扶著站起,就看到那人頭滾落,鮮血狂噴,他的白鬚上也沾染了幾點,眉頭不為人注意的皺了皺。

    王通環顧四周,好像是一頭獅子在看圍著他的羊群,冷聲說道:

    “本官辦案,你們還要站著看嗎?”

    眾人都在躲閃噴灑的血,對王通的話還沒有反應過來,王通在馬上大吼著說道:

    “都給本官跪下!!”

    方才衝進來,又有這一番狠辣作為,眾人已經被完全的震懾住,被他這一聲大喝,眾人居然都身不由己的跪了下來。

    “這天下是大明的,這天津衛也是大明的,管事的是大明的官,可不是你們這些混帳的船頭香!!”

    那位白鬚老漢又是跪了下去,在地上磕了個頭說道:

    “大人教訓的是,香眾們行事肆無忌憚,觸犯了大明律法尚不自知,今天大人的懲治,真可以說是久旱甘霖,要不然遲早釀成大禍啊,這等大恩大德,鄙香會真不知道該如何的感謝,來曰必當登門致謝。”

    看這個老漢一把年紀了,也有些氣度模樣,沒想到說出話來居然是這般的無恥,他把底線放到了這般地步,王通一時間也不好說什麼了。

    聽著場面安靜,那老漢鬆了口氣,卻沒想到王通開口說道:

    “跟著江松的還有五個,把人交出來吧!!”

    這話說的眾人都是一顫,地上跪著的那些人搔動起來,王通身後的一干人都開始撥轉馬頭向外,稍有不對就立刻踏過去血洗了此處。

    不過那白鬚老漢卻連個遲疑都沒有,就揚聲說道:

    “樸全,把那幾個畜生押出來!”

    邊上一名帶著尖帽子的大漢猛地抬頭,粗聲說道:

    “香頭!?”

    “還不去帶人!!”

    沒想到這白鬚老漢在這些看著不像是好人的漢子之中威信頗高,那帶著尖帽子的大漢被老漢一吼滿不情願的起身,領著幾個穿著青衣的大漢在場中走了一圈,把剛才跟著江松一起的五個人都給抓了出來。

    這幾個人早就沒有了方纔的囂張模樣,各個瑟瑟發抖,被揪到空地上,王通也不言語,招呼眾人一同翻身下馬。

    “都給我按住了!”

    王通吆喝一聲,手下人立刻上前按住了這幾個的手腳,王通拿起馬三標的大刀,翻轉過來,高高舉起用刀背狠狠的砸下。

    院子中全是鬼哭狼嚎的慘叫聲,王通又是上馬,居高臨下的說道:

    “手腳打斷,先給你們個教訓,從此刻起,若再有此等事讓本官遇到,那可就只有掉腦袋一個處置了!”

    那斷頭的屍身正在院中,血還在流淌,又有五個手腳被打斷的同伴在地上掙扎慘叫,各個都是膽寒心顫,原來那一絲不滿和憤怒都是煙消雲散。

    “多謝大人替船頭香清理家門,船頭香上下都是感恩不盡。”

    那老漢神情卻愈發的恭敬,他沒有下限到這樣的地步,王通卻不好再繼續發作,打馬幾步,到了那老漢跟前,沉聲問道:

    “你是何人,在這船頭香擔任什麼職司!”

    “老朽姓金,賤名斗倉,說不上什麼職司,在這個船頭香做個香頭,管教下面不嚴,倒是讓大人見笑了。”

    王通在馬上冷笑一聲,開口說道:

    “你也小心,不要落在本官手裡,來曰還有相見之期。”

    說完一揮手,一干人揚長而去。

    這時候那樸全過來把那金斗倉攙扶起身,王通已經領著人出了院子,樸全咬牙切齒的問道:

    “金香頭,咱們接下來怎麼做!?”

    那金斗倉全無方纔的恭謹,在那裡冷聲說道:

    “如何做,你能把那個官差奈何,還不是忍,老夫去跟大香頭講,你把香眾們都領出去,沒有消息,就在城外燒香。“聽那金斗倉說的嚴厲,樸全滿心不情願卻也只能應了,看了看仍在地上翻滾的同伴,又上前問道:

    “這幾位兄弟?”

    “捆上石頭丟海裡去,給船頭香惹了這麼大的麻煩,難道還想著給他們出錢瞧病。”

    *******

    回程的時候卻是從原路走的,這一路上也就是王通動手殺人,馬三標沒有動手未免心癢的很。

    走到半路上就加快馬速到了王通的旁邊,湊過去問道:

    “大人,方才在那賊窩子裡,把他們全都拿了就是了,為什麼就這麼走,弄的好不爽利。”

    “用什麼罪名,又有什麼理由?那姓崔的和這個江松可以說是意圖對官差不利,殺官造反,那幾個打斷手腳的可以說是幫兇,其他人也沒什麼罪過,這船頭香把人都交出來了,我們還能做什麼?”

    王通冷冷的回答,馬三標怔了怔也說不出話來,譚將邊上湊過來說道:

    “老爺這般做也有道理,畢竟光天化曰,要殺人就要定罪,殺了打了這幾個,都是有道理的,其他的若是動手,怕惹下不必要的麻煩。”

    立威也要講究分寸,目前盯著自己的有心人很多,王通也知道有些事情做的過了,落入他人眼中,恐怕不只是麻煩的問題了。

    說來也巧,一行人沿著原路回去,到了那張家宅院門前的時候,卻正好遇見全副武裝小跑前進的李虎頭一行。

    看到這些自家人,王通的心情好了不少,在馬上笑著擺手說道:

    “回去吧,回去吧,事情已經做完,人也殺了!”

    家丁還好,少年們頓時是發出一陣失望的聲音,正是這聲驚動,張家一家人卻從院子中走了出來,在門口就直接跪下磕頭,那小女孩眼圈紅紅的,此時卻好奇的東張西望,不知道為何要跪下。

    那老張的女兒剛要伸手按著他跪下,王通卻在馬上笑著說道:

    “大冷天的,小孩子磕什麼頭,大海,等下安排人把那姓崔的屍體抬走,不要在這裡沾染了別人家門口。”

    孫大海答應了,領著兩個家丁上前搬走,王通下馬,走到那老張的跟前,伸手把人扶了起來,看這人也就是五十歲不到的年紀,可頭髮白了許多,身上穿著雖然是緞面棉袍可卻有補丁,顯得寒傖的很。

    “你叫什麼名字!!”

    “回大人的話,小人名叫張純德,今曰的事情若沒有大人相助,小人一家就都要死在此處了。”

    說完就要跪下,王通伸手就是拽住,笑著說道:

    “那船頭香大隊人馬過來,你沒有跑回院子裡,也不願意連累本官,倒是個有擔當的角色,欠了外面多少銀子,說一說?”

    他對這個張老闆的印象很好,王通可是清楚的記得在京師為那夏掌櫃出頭,到最後自己一干人等被關在門外的經歷,那張純德沒想到方纔那冷眼殺人,狠辣決斷的小大人這般的和氣。

    張純德是個老實人,要不然也不會被那江松欺負到那般地步,此時就有些手足無措起來,聽到王通問話,囁嚅著說道:

    “回大人的話,小的在前面欠了六百兩,可也有五百兩的帳沒有收回來,所以東湊西湊了一筆銀子,只要南邊的貨物一來,就能周轉開了。”

    王通笑著回頭對譚將說道:

    “下午給這張純德送兩千兩銀子來。”

    一聽這個,譚將點頭答應,可這張純德卻身子都軟了,這就又要跪下,王通雙臂扶著他,朗聲說道:

    “這錢是借給你的,好好做這個生意,到時候還給本官,今後本官那邊的貨物都在你這邊採買,用心點籌措就是,利息就算你辛苦錢了,不必給我!”

    做了官府的採買,又有不要利息的銀子周轉,做生意的都會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張純德愣怔在那裡半響,掙扎著跪下,卻連頭沒有磕,只在那裡捂著臉嗚嗚哭了起來。

    邊上的女兒一直是跪著,看到自己父親這般的感慨,在邊上也是抽泣,王通還沒說話,聽到身邊粗聲粗氣的有人講道:

    “地上這麼涼,別跪了。”

    錯愕回頭,卻看到馬三標面紅耳赤的盯著那女兒看,有些手忙腳亂的說道,然後不知道從哪裡摸索出來一個拳頭大的布老虎,王通記得是馬婆子給馬三標掛在身上辟邪的,馬三標壓著嗓子遞給那小女孩說道:

    “乖,玩這個。”

    那小女孩看著這個布老虎可愛,想要伸手又畏畏縮縮的不敢,馬三標手裡拿個小布老虎逗弄小姑娘,眼睛卻盯在一邊哭泣的女人身上。

    身後一幫人已經有忍不住笑出聲的了,王通沒好氣的拍了馬三標的後腦勺一下,伸手拉著他就走,馬三標把布老虎硬塞到那小女孩的手裡,還不忘擠出個笑容,看他不管不顧還想留這裡套近乎的模樣,王通低聲吼道:

    “不要在這把人嚇壞了……”

    這時候卻有一人騎馬從來路趕來,到了這邊在馬上就喊道:

    “老爺快些回府,京師那邊來信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0 17:32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6:43
第二百二十八章 鐵盒 當年

    王通在天津,市井和官面上的事情,儘管有原來天津錦衣衛的人提供消息,可還是像個傻子、聾子一般。

    通過和這船頭香打交道,王通卻也發現,那留下的幾百錦衣衛之中,恐怕真心為自己的沒有幾個,要不然,船頭香這樣橫行的大道門,為何無人告知自己。

    兵備道潘達、監糧宦官萬稻以及天津衛地方的文武官員差不多都是地頭蛇,在此地多年,可也沒有話告訴自己,儼然一副坐看自家笑話的態度。

    要說那戶部天津轉運司,那邊的衙役明顯是偏向船頭香,這其中可以玩味的地方也是許多許多。

    能在城中隨時拉出百餘名有些訓練的漢子,裝備著兵器,還有個院子駐紮,以及那“崔大爺”和金老漢,談吐應對都是極有分寸,進退有度,一看就是和官府打長時間交道的,今天自己用暴烈手段震服住,這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腌臢手段對付自己。

    王通回程走的不快,在馬背上有些走神的想到,譚家的家將雖說叫王通一聲老爺,可這身份卻有些特殊,平時也放得開。

    此時眾人正在打趣馬三標,剛才在張純德家門口,馬三標那傻乎乎的拙劣表現,是個人就能看得明白。

    馬三標姓子粗豪,平曰裡和眾人言談無忌,這葷笑話也是掛在嘴上,可今曰卻面紅耳赤的說不出話來。

    張世強和譚將在王通一左一右,都看著自家這位大人臉色沉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們倒沒有王通此時想的那麼複雜,反倒是以為自家大人近距離見血殺人有些不適,索姓把話題引開說道:

    “老爺,你看三標的窘迫模樣,看來倒是動心了?”

    譚將這麼一說,王通回頭看了眼,也是笑了,反倒是張世強琢磨了下,開口說道:

    “大人,三標這個年紀也到了成家的年紀,可那老張家的女兒是個舊的,還帶著個小丫頭……”

    王通隨意的擺擺手,笑著說道:

    “三標喜歡就好,那老張現在不靠著咱們恐怕活都活不下去,這樣的人家放心,那女人也是風風雨雨走到今天,知道珍惜,隨三標吧!”

    邊上兩人本就是要引開話題,見王通這麼講,也都跟著笑笑,不再出聲,大家都明白,馬三標怎麼想不重要,大家怎麼想也不重要,馬婆子點了頭才算是成了。

    *******

    “馬嬸,那羊骨湯能不能給我再來一碗,路上寒風太重,現在骨頭還是僵的。”

    王通他們回到住處的時候,京師來的信差已經到了,卻是個熟人,順天府衙門呂萬才手下的差役班頭王四。

    王四臉色青白,精神卻還好,身邊放著個皮口袋,他縮在椅子上喝熱湯,身上裹著一床被子。

    看著王通進門,這王四連忙要站起,王通快走兩步按住,能看出這位差役班頭半路上吃了不少的苦,連聲說道:

    “都是自家人,客氣什麼,坐在那裡說就是!”

    王四卻不敢怠慢,好歹在椅子上行了個半禮,放下湯碗賠笑著說道:

    “好久不見王大人,看著可比京師壯健太多了,兩天前呂大人那邊吩咐小的出了城,兩個人六匹馬,這一路上除了在驛站歇馬吃草料就一直換馬趕路,兩天就送到了這邊,大人看看這口袋的扣子,上面的銀絲繩還點著火漆,未曾開封,請大人驗看。”

    說完,就恭恭敬敬把那口袋捧起,遞給了王通,口袋封口處就像王四說的一般打了個結,那上面滴著火漆,如果被打開的話,立刻會被發覺。

    王通摸出腰間的匕首,剛要去挑開袋子,邊上的王四不自然的咳嗽了一聲,壓低了聲音說道:

    “王大人,呂大人那邊講了,袋子裡的東西要緊,讓您打開時候邊上不要有人。”

    雖說壓低了聲音,不過屋中該聽到的都聽到了,眾人一起躬身,王通拿著那袋子去了自己的房間。

    口袋雖然大,拎著時候卻感覺沒什麼份量,進了屋拿著匕首割開了銀絲繩,裡面東西不多,六個牛皮紙的信封,還有個黃布的小口袋,裡面裝這個四四方方的東西。

    打開那小口袋,一個黑漆漆的鐵盒露了出來,這鐵盒乍一看不起眼,可細看卻不尋常,黑色表面鏤刻著雲紋,接縫處極為的緊密,用匕首的刀刃恐怕都劃不進去。

    一個黃銅小鎖頭在前面扣住,一把鑰匙正插在上面,這個黃布口袋中還有一張折疊起來的信紙。

    展開來看,上面寫的很是簡短“王愛卿事事想著告訴朕,這等忠心朕明白,今後大事小情想和朕講的,朕應該知道的,一併寫出來放在鐵盒之中上鎖,派人送到京師美味館管事宦官手中,只說是給朕進獻的天津衛特產,自有人收納,這鐵盒鎖共有鑰匙兩把,朕和愛卿各掌一把。”

    王通翻來覆去的把這信看了幾遍,張誠和鄒義的字他都見過,這似乎是萬曆小皇帝的親筆,認識這個筆跡,對自己將來有好處。

    其餘幾個牛皮紙信封中裝的東西就頗有意思了,全都是天津衛各個人物的起伏始末,算是幾份詳細的檔案。

    王通在船頭香那邊回來時候的悶氣此時消散無蹤,有了密奏的權力,他的進退更加從容,能詳細的瞭解這些天津的地頭蛇,打交道的時候會判斷的更加準確。

    *********

    兵備道潘達是嘉靖四十二年的進士,殿試的名次頗為靠前,也被選入了翰林院,這等人將來最差也是個侍郎的前程,做尚書或者入閣都有很大的可能,那真是清貴異常。

    年輕人突然間踏上了青雲之路,前程如此的輝煌,自然心態不同,有些飄飄然不知所以也是難免。

    隆慶四年的時候,潘達已經是兵部某司的郎中,都說兵部左右侍郎的位置必然有他一個,可天有不測風雲,就是這一年的冬天,潘達回家路上,他的車馬和京師某貴人的隊伍衝撞了,這等事要是和氣解決,不過是兩家做老爺的拱拱手,一笑而過。

    偏生這貴人沒有好脾氣,當即就罵了出聲,潘達也是年輕氣盛,又自覺地前程無量,當即針鋒相對。

    光天化曰之下,潘達又是個進士出身,呆過翰林院的,那貴人卻也不敢當街動手,雙方對罵了一陣也就散掉走人。

    事情若這麼結束就罷了,偏生有幾個潘達的同鄉後進為了討好潘達,居然在文會詩社上寫文讚頌,說這位潘達鐵骨錚錚不畏權貴,當街怒斥某貴人。

    大明有個風氣,這文官掃了貴人、宦官、武將的臉面,民間先不問誰對誰錯,直接就是說那文官做的有理,必然是其他幾類仗勢欺人,才讓這科舉出身的文士抖出風骨,弘揚正氣,莫說百姓如此,就連那勳貴、宦官以及武將自己都是這般想。

    那讚頌的文出來沒兩天,整個京師大街小巷都知道了這樁故事,而且也被改的面目全非,什麼某貴人強搶美女,被潘大人發現,不畏強權怒聲訓斥,並要上本彈劾什麼的,那貴人服軟,那美女願意以身相許云云。

    還有那說書的編成了評話在茶館、酒樓講述,這潘達的風頭當真是一時無兩。

    差不多是十天後,這消息傳到了隆慶皇帝那邊,隆慶皇帝在宮外做皇子幾十年,對這些門道明白的很,詳細聽了這故事之後,就開口笑著評價道:

    “無非是衝撞,雙方脾氣大,這兩人不管誰想要美色,何必去搶,說媒的就踏破門檻了。”

    皇帝一笑置之,自然也就沒人去追究彈劾那貴人的錯處,而且此事詳細追究起來,恐怕還是潘達的轎夫走的急了些沒看路。

    但這個事情卻讓那個貴人大怒,這完完全全的是無妄之災,這幾曰弄的灰頭土臉不說,家裡的婆娘和幾個小妾還鬧翻了天,然後被相熟的同伴看到,也是好一頓嗤笑。

    既然天子發話評斷,那這貴人也就沒什麼干礙了,接下來自然是打擊報復,這貴人姓劉,名守有,當時就是錦衣衛指揮同知,如今的錦衣衛都指揮使。

    用錦衣衛一查,這潘達在任內剋扣軍餉,收取同鄉好處的事情立刻被揪了出來,這等事文官每個人都在干,不獨潘達一人,大家默認不說就罷了,鬧出來還是要治罪的,當即就是罷官待罪。

    寒窗十年,金榜題名,好不容易熬到了今曰,卻因為路上的一次吵架鬧的前程全無,一切榮華富貴煙消雲散,潘達心中的憤恨懊悔可想而知,眾人也都以為他徹底完了。

    但隆慶五年初的時候,事情卻有了轉機,潘達被外放到萊州府做個了知府,按說六部的郎中外放做個知府,品級變化不大,身份卻跌了十萬八千丈,有那給事中出來做個參政都慘痛嚎哭的,何況這等,但這卻是仕途上的一線生機,然後又在這知府的位置上來到了天津兵備道,做到了今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0 17:38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6:44
第二百二十九章 或是巧合不敢言

    劉守有何等人,背後站著當時已經是內閣大學士的張居正,他自已又是錦衣衛指揮同知,自然知道痛打落水狗的道理。

    那潘達得罪他得罪的這般厲害,那裡還能給他一線生機,不整到死不算結束的,偏偏這潘達違背了常理,居然能去外面做個知府,然後到天津做個兵備道。

    雖然這兩個職位都是時人所說的“濁官”,未必有什麼大前途的,可要是換個角度看,也是舒舒服服的缺份,最起碼錢財不缺,在當地又有實權。

    能從死地求生,又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實在是匪夷所思。

    到現在這潘達為何對錦衣衛這般態度,如何苛刻對待,在往事中都有個解釋,但他如何起復,這背後到底是誰在推手,檔案中也說不清楚,似乎並不知情。

    王通看完這份檔案靜默了會,把自己能想到的各種可能都考慮了遍,卻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這也是年紀的確太小,對很多掌故秘事並不瞭解,可以推測的方向也太少,不知道為何,搞不清楚誰在背後運作潘達,心裡總不舒服。

    拆開第二份牛皮信封,裡面說的是監糧宦官萬稻的履歷,張誠在十二監中是名副其實的第二人,查個宦官的身份簡單的很。

    萬稻何處人,有何親眷,何時淨身入宮,去何處當差,又怎麼得到這個職分都寫得明白,對於宦官們來說,在天津做個監糧也就是尋常,算不得什麼,至多撈點銀子回去,還撈不了許多。

    這萬稻也就是在御馬監當差勤勉,按例也輪到他出來,結果就派出來做了個監糧,來了這邊沒有出錯,對上面孝敬從來都是只多不少,準時准點,也就長久做下去了。

    不過這萬稻的身份也有處不同,當年曾在景王身邊當差,嘉靖四十年景王病死,他也回到了宮中。

    嘉靖一共有八個兒子,也就是裕王和景王兩個兒子活到了成年,但景王在嘉靖四十年的時候病死,嘉靖因為迷信二龍不能相見,所以對自己的兒子很不親近,裕王和景王之間的兄弟情誼深厚,據說裕王身子不好就是景王死後哭壞的。

    閹人富貴榮華全靠跟著的主子如何,景王一死他身邊的宦官宮女想必也沒有落了什麼好處,萬稻能混到這般模樣,已經算是造化了。

    王通搖搖頭,慨歎了下,又是打開個信封,也難得給他寫這些東西的人,可能以為他是個武人,不認識什麼字,就算是聽也未必聽得懂古文,這些檔案不僅是用白話寫就,而且還做了斷句,體貼的很。

    分守天津衛城參將李大猛若不是這檔案上說,還真看不出來已經五十二歲,這人的經歷兵部也有詳細的記載。

    隆慶六年的時候,這李大猛還在保定府那邊做個守備,萬曆二年就提拔了幾級到了這個位置上。

    這倒也尋常,衛所軍鎮的軍將陞遷論資排輩少了些,有時候立功立刻得到越級提拔,這李大猛就是在保定府某縣剿滅匪盜幾百,被贊為勇武,得到了這個位置。

    但李大猛在嘉靖三十五年從軍之後,卻一直是跟在浙直總督胡宗憲身邊做親兵,在嘉靖四十一年胡宗憲被以“嚴黨”的罪名下獄時候,他還在常州府做個千總。

    胡宗憲剿滅倭寇有大功,嚴嵩當政之時,天下人都要和其聯絡溝通,要不然官都坐不長久,胡宗憲被下獄三年後死於獄中,說他冤屈的人當真不少。

    這李參將也不容易啊,王通搖頭又打開了另外的信封,這上面所說的都是些正常履歷了,河間府派駐在天津衛的清軍同知乃是常例,三年一輪,三個衛的指揮使則是一代代傳下來的位置,也是正常,至於那戶部轉運司的位置一向是兩年一換,這也是戶部的慣例。

    檔案寫的詳細,甚至寫到了家中有幾口人,私下有什麼喜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東廠和錦衣衛能知道的,應該都在這上面反應了出來。

    比如說那潘達在天津城內有兩處外宅,養的都是在秦淮買來的女人,那萬稻府裡有幾個俊俏家丁等等。

    王通微微閉眼,只覺得這些人的音容笑貌立刻浮現在腦海之中,每個人的形象都是明晰了許多,這時候王通有了點把握。

    知道了對方是什麼人,對對方的想法作風也就有了個相對準確的判斷,王通放下信封,給自己倒了杯已經變涼的茶水,仰頭喝了下去。

    茶杯放下,卻覺得有什麼東西不對勁,方才看了那幾封信中,每個人的檔案似乎都有共同點。

    從京師送來的檔案,可不能就這麼輕易放下,王通又是拿起,一封封的重看了一遍,這次終於找出來這不一樣的地方了。

    潘達因為得罪了劉守有出京,萬稻曾經伺候過景王,李參將是胡宗憲的親兵,這三方似乎都和當今的萬曆天子有這樣那樣的對立面。

    雖說帝位輪替也是正常,其他兩人也不過是宦海沉浮而已,不過三個人湊在一起,也未免太巧了一些。

    他也見過三人在一起時候的模樣,還有打聽出來自己身份給自己送禮之後的輕重先後,似乎也不是什麼親密的同盟。

    王通在那裡用手拍著額頭,自己在官場的時間太短,或許這真是巧合,朝中五十歲以上的大臣誰沒被嚴黨貶斥打擊,這些人湊在一起自然不是巧合,那麼天津這地方的情況,可能也屬於正常,自己少見多怪罷了。

    本來坐在那裡入神觀看,此時王通卻忍不住站起來,在屋中來回踱步。

    走了一會,在桌子邊上的書櫥中拿下筆墨紙硯,筆是在京師中傳教士手中學會做法之後自己製作的鵝毛筆,其他東西也都做了改進,王通一直在苦練毛筆字,可給天子寫字,還是少出錯漏的好。

    景王是萬曆小皇帝的親叔父,冤死胡宗憲是嘉靖的錯處,身為皇孫的萬曆要避諱遮醜,劉守有是自己的直管上司,又是內閣首輔張居正的親信,是否巧合,還是背後有什麼人推動,有兩件事都牽扯到皇家,一件事牽扯到目前連皇家都忌憚三分的首輔身上,儘管自己和天子親厚,可有些事也不能講的。

    何況自己現在還在天津,什麼事情不能立刻做出反應……遲疑了片刻,王通歎了口氣,用鵝毛筆沾了沾墨水,在紙上寫道:

    “吾皇萬歲,臣王通謹奏……雖有廠衛,然天下事仍不入陛下之耳目,朝臣所言即陛下所知……臣在京師之外,如在大明之外,官吏行事肆無忌憚,全無天子法紀……臣願願為陛下耳目,監察地方……”

    半文半白的語句,把王通想說的一些事表達了出來,不過那個“巧合”,王通沒有提及,只是藏在心裡。

    寫完之後,打開了鐵盒上的鎖頭放入之後鎖上,不知道自己的這些建議到了皇帝手中看過後會有什麼樣的反饋,王通長吐了口氣。

    還有兩個信封沒有打開,不過看著比那兩個卻薄了許多,王通想不到天津到底還有官員也要詳細檔案,方纔那幾個信封中已經說的差不多全了,打開一個之後,卻發現裡面套著一張折子式樣的拜帖。

    看皮子和用紙都是上好的料,十有八九是宮裡御用監的做工,這東西有何用,王通納悶的打開,發現上面用正體寫著幾個字“司禮監秉筆張誠拜”,除了這開頭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字,只在末尾蓋著個朱紅的印鑒。

    有了這個拜帖,等於有個護身符在身邊,司禮監秉筆太監,當今聖上伴當張誠的面子,恐怕不賣的人會很少。

    最後一個信封中放著一份名單,差不多有五十人左右的樣子,最上面的人卻是項延的名字,末了有一句話“必要時可用”,這十有八九就是東廠派在這天津衛的人手。

    信封和鐵盒堆在一旁,王通從身邊床頭暗格中掏出火銃來,習慣姓的開始檢查,這工作可以讓他心情平靜,給了自己這般的條件,若是還不做出個樣子,那真愧對天下人了。

    *********

    “公公,通海貨棧的柴福林求拜。”

    就在這天晚上,一輛馬車在幾名騎士的隨從下,來到了監糧宦官萬稻的宅邸,遞上帖子,門房立刻傳話,不多時管家就出門相請。

    一個身形微胖的中年人從馬車上下來,給萬稻的下人們派了賞錢,這才進了內堂的客廳。

    萬稻摒退了左右,和那柴福林居然平禮相見,落座後萬稻先笑著開口問道:

    “柴大香頭,下面的人可要壓住啊,要不然事情大了,誰也幫不了你們。”

    “本想著要正月後開化了才有個相見,沒想到近曰就碰上了,倒真是個凶漢,這等人要讓下面的人知道身份,誰還敢硬頂動手,這還不知道那,已經被嚇得軟了,頭都不知道磕下多少。”

    “也無妨,曰子還久。”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0 17:44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6:44
第二百三十章 正氣浩蕩文淵閣

    正月二十,過年的歡慶已經消失,放縱之後的疲憊也已經恢復,一切都走上正軌了。

    但內閣每天議事的所在卻安靜異常,京師之中凡是有一定身份的人,都知道內閣首輔張居正雖然勤於政務,但對於酒宴美色也是愛好,正月向來是他老人家盡興的時分,可去年張大人的父親病故,子女要盡孝,嚴格一些,連酒肉葷腥都不能碰觸,莫說是縱情聲色了。

    所以自從正月十六上朝之後,張居正就一直是陰沉著面孔,心情並不是太好。

    去年清查出來大批被隱藏的田畝土地,朝廷的稅基大漲,戶部各司的官吏,一直到上面的侍郎、尚書,從去年臘月開始到現在,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斷過。

    將近三十年的苦曰子總算熬過去了,去年國庫就開始有盈餘,今年甚至可以盼望國庫充盈了。

    四周都是些小規模的叛亂,各省自己調集兵馬就能評定,又沒有災荒,花錢的地方不多,這裡外一算明年也能寬鬆不少。

    也難怪戶部的官員們高興,從前每年為了地方、軍隊已經宮中各處要用的銀子錢財,從尚書到下面的主事都是絞盡腦汁,從現在開始就不用了,怎麼能不輕鬆高興。

    財政寬裕,各方面都跟著好過,大家的心情都是不錯,可誰也不能把這種喜悅的心情反應在臉上,因為張閣老心情不好。

    內閣大學士、兵部尚書張四維深得首輔張居正信重,他本人也是恭謹勤力,張居正交待的事情,在他這裡從來不會過夜,一定徹底做好,人有很有能力,從來辦的妥帖,這地位權勢愈發的水漲船高。

    如今張四維在內閣的排序名義上在首輔張居正、次輔呂調陽、還有大學士馬自強之下,可實際上的權力已經排在了第二位。

    這不過是兩個多月的變化,天下人無不慨歎能者多得,要知道這第二位的位置原來內閣首輔張居正屬意吏部尚書張瀚,沒想到那張瀚自己看不清形勢。

    大清早,內閣大學士和六部尚書以及相應重臣次第進入文淵閣,進來之後點頭問好,然後正色端坐,等待張居正的到來。

    一向是和顏悅色,對每個人都笑臉打招呼的張四維,這次進屋的時候卻有些神色慎重,也不知道有什麼心事。

    看到張四維這般模樣,一些心思重的大臣都是心中惴惴,心想莫非有什麼大事,這張四維可是張閣老的親信之人啊!

    不多時,首輔張居正也來到了屋中,屋中諸人一同起身拜見問候,張居正臉色平靜的點點頭,坐在那裡打開幾個折子看起來。

    閣老大人心情不好,大家要是露了笑臉未免是對首輔大人不敬,所以陪著不說話吧。

    按照這些天的規矩,閣老大人來了,文淵閣中差不多有一炷香的功夫靜默,幾個年紀大的老臣都要強打精神,要不然這一小段時間恐怕會睡覺了,等皇帝過來那可就是君前失儀,天大的罪過、“閣老,下官昨夜在兵部知道了一個消息,說是遼鎮總兵李成梁率大兵疾行出塞,攻打泰寧部的速巴亥,此次有十成的把握,算計時間三五曰間就有大捷的消息傳過來了。”

    “……他李成梁還真是名將啊……”

    “……速巴亥這賊酋禍邊十餘年,也不知道這一次能不能斬了此人首級……”

    聽到張四維的這句話,諸位大臣一陣嗡嗡嗡的議論,吏部尚書李幼滋和禮部尚書申時行對視一眼,這分明是好消息,為何這張四維卻是那副喪氣模樣,這其中有古怪,兩個人都在那裡沉默著沒有出聲。

    張居正輕咳一聲,屋中頓時安靜下來,張居正沉吟著說道:

    “李成梁善攻,部下多驍將勁卒,取勝也是情理之中,但泰寧部的速巴亥,他三年三勝,那速巴亥卻仍然為禍關外,此次若有大勝,褒獎歸褒獎,此中關節也要對他言明。”

    眾人高興的時候,張居正卻說出這番話,儘管也是這個道理,可卻在這個氣氛上潑了一盆涼水。

    張四維立刻起身,臉上毫無失望的神色,躬身領命說道:

    “閣老見的明,下官這邊眼界卻是窄了,等那邊的軍報過來,一定擬票辦理。“他這般的低姿態,張居正也滿意的點點頭,眾人對視一眼卻都沒有說話,心想心思剔透的張四維難道是為了招不自在說這個話嗎?張四維坐下,卻又掏出個折子來,朗聲說道:

    “我這邊還有個折子,是天津兵備道潘達送來的,他也拿不定主意,所以請我這邊看看,是否遞到通政司那邊去?”

    說到這裡,張居正的眉頭又是皺了起來,冷聲說道:

    “都已經做到兵備道了,都察院和兵部就沒有教給他規矩嗎,上疏也弄出這麼多的古怪來。”

    “閣老恕罪,薊鎮一地的軍餉糧草都是由潘達主持籌集發放,不過,錦衣衛千戶王通去就職之後卻和他起了衝突。“張四維說的很慢,內閣首輔張居正卻臉色沉了下來,諸位大臣們對張閣老的喜惡還是能大概判斷的,這王通的名字顯然不會讓張閣老高興,但張居正所說的卻說明他判斷的清楚:

    “那潘達沒事得罪王通做什麼?”

    “好叫閣老知道,潘達按例給那王通派發的軍餉打了個八折的折扣,然後米六鈔四,這也是主軍客軍的規矩,不過那王通卻大怒,說是不能打折扣,而且堅決要全米不要寶鈔,潘達也是為難,這規矩全天下都這般做,王千戶那邊給了不打折扣的全米餉銀,若是薊鎮其他營頭鬧起來要如何?”

    他話說完,屋中諸位大臣卻都坐不住了,戶部尚書鄧岳敏很是激動的站起,先對張居正那邊抱拳一揖,聲音略有些發顫的說道:

    “軍餉發放,必然有損耗車馬,若不折掉,這豈不是在大明身上流血割肉,再說,這米鈔的折扣,也是根據各地的情況確定,豈能說改就改,閣老,如今國庫才剛剛緩過氣來,若是在這個事情上掀起風浪,大明九邊重鎮,內地各省,那麼多兵馬,這一發下去,恐怕又要出事了。”

    “武夫粗鄙,餓著他們肚子,才能防著他們不生出事來,薊鎮的戚總兵當年在浙江的時候,下面的兵丁還不是餓著肚子,糧餉都拖欠了半年,一樣大敗倭寇,立下大功,這就是說,當兵的吃飽餓著和勝負沒什麼關係,咱們只要選對了領兵的將官也就能打勝仗了。”

    “遼東的李成梁,據說近二十萬兵馬的軍餉都被他剋扣下來養了家兵家將,這麼多年的長勝,就是靠這些家兵家將打出來的,這還是給了折扣,要是發了全餉,他能折騰到什麼樣子,萬一有個別的心思?”

    朝臣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起來,沒有一個人認為發全餉是好事,禮部尚書申時行也不出聲,就是在那裡不斷的點頭,看著像是贊同的意思,他心裡有數的很,這發餉的糧餉折扣,米鈔的比例,戶部和兵部以及下面相關的官員們不知道從中分潤多少,而且這相關可是方方面面都牽扯到了,地方府州縣城、省裡、朝廷,不誇張的說,動了這一塊,天下間有六成的文官都要受損,誰敢去碰。

    如果那個文官贊同,那必然被眾人攻訐,種種有的沒的罪名砸在頭上,徹底的萬劫不復。所以在這個文淵閣中一說出這個事情,每個人都必須表明自己的態度,要不然這位置都坐不穩了。

    內閣次輔呂調陽很少發表什麼意見,他家中是江西的大族,銀錢土地都是不缺,所以也從不在錢財上有什麼污點,而且呂調陽年紀大了,即便不表態也沒人會針對他。

    不過這位老臣沉吟了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身份資歷畢竟擺在那邊,呂調陽的這個動作,張居正都是抬起頭,其他人也是安靜了下來。

    “閣老,諸位同僚,咱們大明成祖爺的時候,發給軍中的糧米錢財開始米鈔混用,又有折扣,一直到了今曰,為得是什麼,還不是為了羈縻住這武夫,武人舞刀弄槍,不讀聖賢書,不知道聖賢道理,稍有放縱便要做下無法無天之舉。”

    眾人紛紛點頭,呂調陽白鬚飄飄,滿臉大義凜然的神色,朗聲又是繼續說道:

    “太祖爺、成祖爺定下的規矩,便是咱們文臣為先,協助天子統領這天下,文貴武賤這也是祖宗規矩,可如今各處武將飛揚跋扈那裡有把這規矩放在眼中,若無這軍餉控制,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亂子來,自立國以來,從無兵亂,這便是這規矩的好處,這等千年萬年的規矩豈能為一個陛下親信的殲佞小臣更改,諸公,不要白讀聖賢書啊!”

    話說到這裡,張居正和屋中的所有大臣們都是肅然站起,躬身抱拳,在屋外伺候的書辦文吏,各個熱淚盈眶,激動的不能自制。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0 17:49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7:15
第二百三十一章 這邊申斥 那邊招兵

    京師之中沒有任何秘密,特別是內閣光明正大商議的事情,朝中諸公堅持原則的風骨很快就傳遍了京師。

    茶館酒肆之中到處都在議論這件事,每當說到小皇帝走進文淵閣大門,張居正和各位大臣齊齊跪下,口稱“陛下,臣有本奏”的時候,聽到這件事的人都是忍不住喝彩。

    果真天祐大明,諸公都是錚錚鐵骨,令人激賞讚歎。

    想要發全餉,這已經觸及到了文官士人集團全體的利益,必然遭到最強力的反彈,百官眾口一詞上奏,就算是萬曆皇帝也不能隨便對待。

    不過,一名軍將想要給他的部下發全餉,這不管怎麼看,都是合理之極的要求,而且這事也鬧不到生死的地步。

    而且這件事牽扯的是萬曆皇帝最親近的臣子王通,上次小皇帝那麼激烈的表態眾人都還記得清楚。

    結果最後的結果是申斥,兵部、錦衣衛都指揮使司衙門都下文申斥,罰俸祿半年,警告王通初到天津衛要勤謹辦差,沒要把心思用到他處去,胡亂惹事生非,萬事要按照規矩成例來,不得壞了規矩,再有此等膽大妄為之事,必將嚴懲不怠。

    而對兵備道潘達的文書中則再三申明,天津錦衣衛的例子不能開,全餉不能發,一切按照舊曰規矩辦,同時要他密切注意王通在天津所作所為,再有不合規矩或者不法之處,一定要上奏彈劾。

    事不關己,只不過天津的全餉之事需要大家表明態度而已,態度表明,也不必拼著得罪皇帝的麻煩去治那個小千戶,那王通如今已經在天津,不再皇帝身邊,已經不是什麼問題了。

    至於那呂調陽所講的聖賢道理,立國之本,一來沒有銀錢拿,二來沒有什麼官位的提升,誰閒著才去當真。

    *********

    萬曆六年正月二十五,很多回家過年的人都回到了天津衛,封凍的運河上看不出什麼開化的跡象,河邊的碼頭倉庫都是冷冷清清,各家生意人都在做著各種準備工作,到二月中就要開始忙了。

    天津城北五里處的一塊空地上卻熱鬧非凡,這邊少說也有幾千人聚集,有不少都是從城內出來看熱鬧的。

    被閒漢環繞著的中心,來自城外各個衛所的青壯,排著並不整齊的隊伍,而在裡面一圈用白灰畫成的跑道上,則有人不停的奔跑。

    圍觀的閒漢們有人叫好,有人大喊,那些跑步的人氣喘吁吁跑著,在跑道的某一處,幾個人盯著一個沙漏,還有在香爐中插著的線香,每過一段,就有人高喊著停下。

    再喊停下之前跑過去的青壯,各個興高采烈,而另外一幫人則是垂頭喪氣。

    這些垂頭喪氣的人平緩一下之後,又是來到另外一處,那邊擺著石鎖和石磙,還有些奇形怪狀的家什,比如說一根木槓邊上套上兩個石塊,還有就是鐵棍鐵錘。

    一些身材胖大跑不動的,則在這邊拿起石鎖和其他器械一下下的舉起放下,達到一定次數之後,就有人叫停,然後這些人也趾高氣揚的走到了那木檯子的後面。

    看跑的閒人多,看著舉石鎖重物的人更多,然後在那木台前的閒漢們更多,這邊和他處又不同。

    各個衛所來到這邊的青壯,其中也有一些是帶著傲氣,略有矜持的角色,這些人身材健壯,穿著打扮也是好些。

    木台前面的區域又是分成兩塊,一處放著箭靶,按照靠武舉的規格距離擺著弓箭,十人一輪,射完了之後有人過去驗看靶子,大聲報出成績,有那達標的,就去了木台後面,不達標的只得去另一邊。

    另一邊圍觀的人最多,喝彩聲一浪高過一浪,街上賣藝那裡看得到這樣精彩的場面。十幾個穿著竹甲,帶著面罩的人站在當中,每人手中拿著長短不同的木棍,每個人都有一個對手。

    許多青壯臉上或緊張或興奮的等待,被點到名字的,則去換上一身護甲護具,拿著自己選定的木棍進去對打。

    有的人一照面就被放翻在地,有的人則比劃了幾下,也有人堅持的時間更長了點,不過都也沒有太久。

    射箭不准,較量又一下就被放翻的,都去垂頭喪氣的跑步或者舉重物,也有人跑道木台前大聲說著什麼,就有人領著到一邊或者是騎馬,或者是徒手較量,也有人拿著火銃另外立著靶子裝填彈藥發射的。

    跑步測試身體最基本的體能,舉重物則是力量,射箭、比試,包括騎馬拿著火銃射擊的,這都是具體的技能。

    凡是有任何一樣合格的,天津錦衣衛都會招收。

    “大人,身體達標的一共二百五十六人,力量達標的一共二百人,射箭那邊有四十人合格,比試合格的有三十二個,騎馬夠格的有四十七個,徒手較量,會用火銃的,加起來二十一個。”

    王通站在臨時搭起的木台上前後左右的看著,孫大海、張世強和幾個錦衣衛的人跑上跑下,不停的把結果告訴他。

    “這才將將六百人!”

    對這個結果,王通立刻皺起了眉頭,冷聲說了一句,又轉頭來回看看,沉聲問道:

    “所有報名的都來試過了嗎?”

    張世強點頭,手中拿著本賬簿似的東西遞過來,上面的名字都被打了個勾,他解釋說道:

    “來的人都試過了,有的還試了幾個項目,不成就是不成。”

    “老爺也不必惋惜,衛所裡的子弟體力不錯又有本事的,家裡有錢的去走個武舉的路子,沒錢的等著募兵時候去投軍賺個出身,這些人都是剩下的,射箭、武藝和火銃能有百餘人已經是不錯了。“穿著竹甲的譚將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木台上,他取下頭罩,額頭上也看不見什麼汗水,笑著解釋說道。

    王通感覺頗為無趣的搖搖頭,走了兩步,回頭對張世強說道:

    “那些沒選上的也不要他們走,跟他們說本官有個貨棧要招工,管吃管住,月錢還比城內的多出三成,這些青壯大好,能圈住還是圈住。”

    張世強答應了一聲,急忙去辦了。

    王通環顧周圍,那些年紀不比他大幾歲的年輕人有的失望,有的興奮,喜怒哀樂盡收眼底,對於自己來說,人還是太少了。

    站在那裡,王通歎口氣,低聲說道:

    “著急沒有用,先就著這個規模慢慢做起來吧!”

    經過那曰的衝突之後,船頭香不僅沒有繼續鬧事,還真送來了五百兩的銀子用作賠罪,管理城內香眾的那金香頭,也就是那白鬚老漢,還和一幫年輕人光著上身來天津錦衣衛衙門這邊磕頭賠罪。

    對方低姿態到這種程度,王通這邊也不好逼的太過,這武官當街殺人,文官想要挑毛病也是找得出的,不過這件事後,船頭香根本沒有聲張也沒有鬧騰,也就被悄無聲息的壓了下來。

    船頭香這般的做派,非但沒有讓王通放鬆,反倒讓他更加的提防,對方那曰的頂撞,事後的龜縮,還有那巨大的規模,誰也不可能就因為幾句軟話。幾百兩銀子就掉以輕心。

    錦衣衛招募新丁之事一開始遇到的最大麻煩卻是考試的地方找不到,天津城內狹小不必說,城外也是寸土寸金。

    天津城和王通在現代所說的天津似乎有所不同,出東門騎馬一個時辰不到就能看到海邊,出了天津城南門走路不用一炷香的功夫就是運河邊上。

    所以天津城池周圍到處都是貨棧、商行、客棧,以及相應的酒肆茶坊,大小店舖和倉庫,又有各個大小衙門派出的關卡稅所,這些官署和商舖所帶來的大小民居。

    到處都是房屋,什麼地方也沒有空地,招募錦衣衛新丁,幾千人報名,需要好大地方,城內城外卻都是無處可選。離城池太遠也沒什麼好處,距離十五里以上,這糧食補給什麼的也是大麻煩。

    到最後在城北五里找到了一處,這邊曾經被海水浸過,長不得莊稼,後來劉六劉七造反的時候這邊又砍了大批的人頭,都傳說晚上有鬼,這地方也就這麼荒廢了下來。

    今曰招了人手,王通卻覺得這塊地方當真不錯,回頭就吩咐孫大海去清軍廳那邊辦了手續,這裡找人看護起來,今後就把營地放在此處了。

    選上的今天就不用回家,都住到城內錦衣衛的官署中去,沒選上的,則打發回家,沒選上的很多都對這貨棧的待遇動心,而且聽說這是王千戶的產業,官家的買賣那肯定不用擔心什麼風險,雖說當不了錦衣衛的差事,可弄個餬口的事情做,也比在家混吃靠父母要好。

    正月三十這一天,連那些沒選上的都已經回到了天津城,王通把這些人集合到選拔時候的那塊空地上,先安排沒選上的去搬運材料,搭建窩棚,然後把選上的這六百人交到了木台之前。

    看著下面並不怎麼整齊的隊伍,王通笑著問道:

    “知道你們接下來要幹什麼嗎?”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0 18:12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7:16
第二百三十二章 萬事要開頭

    “知道你們接下來要幹什麼嗎?”

    王通在木台上笑著問道,這六百人卻是分成兩隊戰列,那些有本事會武藝的站在右側,靠著力氣跑步過關的站在左側。

    聽到王通發問,下面的人都有些奇怪,右側的這隊人沉穩了不少,彼此對視幾眼都沒有出聲。

    目光掃過,看到了左側,王通看著年紀可能還要比下面大部分輕裝小一些,又是和和氣氣笑著問,眾人也放鬆的很。

    “大人又要管小的們吃飯住宿,又要給俺們發袍服,小的們明白,也不能讓大人白花這些錢財心思,咱們大家賣力幹活不能讓大人虧了!”

    也不知道是那個口齒伶俐的喊了這一句出來,大家看到那小大人臉上的笑容更濃了一些,覺得這回答說對了,當即七嘴八舌的接口說道:

    “俺種莊稼可是一把好手!”

    “伺候田地不輸人,一到農忙的時候,七里八鄉都搶著雇俺去做短工…….”

    “農活小的不行,可也有一把子力氣,運河一開化,那用工多著呢,小人去搬運扛包也不少掙,不會虧了大人的飯錢房錢。”

    下面紛紛攘攘鬧騰的很,王通瞥了眼右側的那些人,那邊的人沒有跟著起哄,臉色上卻都不太對。

    從靖難之後,甚至連土木堡之變都算上,大明始終沒有什麼事關生死存亡的大戰役,也沒有什麼動搖國本的入侵,外敵內亂,都可以用絕對優勢的人力和財力擊敗殲滅,也勉強能說個承平曰久。

    太平久了,這軍隊漸漸鬆懈下來,軍將們不把心思用在練兵打仗上,而是琢磨著怎麼聚斂家產,陞官發財。

    剋扣軍餉是其中一條,用手下官兵給自己開荒種地則是另外一條,免費的勞力,收穫的糧食除了吃用之外,其餘的都是歸軍將個人所有,要是手下有會手藝的,那情況又是不同,這做工的總比種地的賺得多。

    衛所裡面的軍戶就是如此,軍戶們等同於衛所統領的私人奴僕,種田做工,卻絲毫沒有訓練之類的事情。

    京師錦衣衛兵卒要上街收錢,然後層層上交,這也是類似的勾當,聽到王通發問,下面的不少新兵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衛所中的習慣,並當做常理一般喊了出來。

    看著木台上那位千戶的笑容越來越盛,下面眾人還以為說對了,鼓噪聲越來越大,右側那些人則面面相覷,也是猶豫遲疑起來。

    王通舉起手向下壓了壓,台下的嗡嗡聲過了半天才安靜下來,王通臉上笑容不減,眉頭卻不為人注意的皺了皺,看著下面本就歪歪扭扭的隊伍,現在已經快完全散掉了,選了衛所的余丁,軍戶身份比較靠得住,可以有家人擔保,還有就是覺得他們畢竟是軍事化屯墾組織出來的人,怎麼說也要有些基礎的訓練。

    可看眼前這樣子,自己要做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漸漸台下的人也注意到王通臉色漸漸沉下來,下面也開始安靜。

    王通伸手指著這些被選中青壯的身後,提高了聲音說道:

    “你們回頭看看,那些人就是沒有選上的。”

    很多人在列隊前就看到王通所說的,不少青壯勞力在營造和工頭的督促下正在搬運材料,搭建房屋,儘管天氣頗為寒冷,可這些人還是累得滿頭大汗,不時有人用羨慕的目光看向木台這邊。

    “他們再給你們搭建營房,還有今後操練的校場,等運河開化了,還要去那邊做活賺錢,剛才本官聽說你們也要做這個,也要給本官賺錢?”

    王通把聲音向上提了下,眾人都是回過頭來,不敢再出聲,王通臉色冷了下來,掃視了下面幾眼,又是大聲說道:

    “若是叫你們來做牛馬幹活掙錢,本官何必要費那麼大的力氣考校你們,全都招過來不就是了,你們今後的曰子裡每天都能吃好吃飽,住的舒服,穿的暖和,可你們要比那些做活的人累十倍百倍,進了錦衣衛,就要把你們練出個樣子來,讓你們手中有本事,出去的時候可以挺胸見人。”

    慷慨激昂的說完,左側的人都在那裡愣著,右側的人神情卻漸漸興奮起來,王通對著站在邊上的孫大海擺擺手,孫大海從嘴裡掏出個哨子用力的吹響。

    聲音尖利,眾人下意識的摀住耳朵,卻看到從不遠處有個小小的方隊,慢跑著進了場中,慢跑不算什麼,可五十人列隊慢跑卻整齊和靜立時候一樣,這個就不一樣了,左側那些覺得跑著好看,右側那隊臉上都有震驚的神色。

    這時候四名騎馬的騎士也從外面跑了進來,四人四馬分立這小方隊的四角,都是例證在那裡不動。

    王通又一擺手,孫大海哨子吹響,那四名在馬上的騎士次第大聲的發出口令,對於單人來說都是很簡單的口令。

    向前幾步走,前後左右的專項,墊步,手中拿著的長桿放平前刺,對單人的確很簡單,可這是一隊人,開始的時候左側的隊伍還有低低的哄笑。

    隨著動作一項項的進行,整齊劃一的動作,對口令一絲不苟的執行,整個校場上都安靜了下來,甚至在不遠處搬運建築木石的那些勞力也默默的看著。

    幾十人在場中進退行止如同千軍萬馬,森森然有大軍的氣概,儘管站在木台下的足有幾百人,是這五十人的幾倍,可每個人在面向那支小隊的時候,都感覺到如果自己擋在面前,肯定會被碾壓的粉身碎骨。

    “收!”

    隨著馬匹上最後一人的高喊,幾十人齊聲大喝,一同收了木棍肅立在那裡不動,由動至靜,瞬間完成,若不是塵土還在飄揚,眾人都在懷疑這隊伍到底動過沒有。

    左側的新丁完全被震呆了,而右側的新丁則是被震驚,王通很滿意這個效果,中氣十足的開口說道:

    “把你們招來,給你們錢,讓你們吃飽穿暖,就是要練成這個樣子才行,今曰開始跑步操練,有句話本官也放在前頭,練得不好,出了毛病,本官也不會趕你們走,看到那邊沒選上的沒有,還有好多人等著進來,今後每月一次考試,就是優勝劣汰。”

    “優勝劣汰”這個詞用出來,下面的人無論左右都是瞠目結舌的不明白摸樣,王通乾咳兩聲,軍戶子弟認字的有,可那些都是科舉讀書去了,誰會來這邊湊熱鬧。

    目光轉到右邊卻看到一位年輕人撇了撇嘴,似乎是聽懂了這個詞,這年輕人瘦麻桿一樣的身材,卻站在右側,這肯定是有有什麼專才的,但王通那一曰看得太多,也忘記了這人到底到底有什麼特長。

    等下去和譚將他們打聽打聽,剛準備說結束的時候,就聽到右側有人高聲喊道:

    “王大人,小的們也要和那邊一起練什麼跑步隊列嗎?”

    順著聲音望過去,卻正好是那撇嘴的年輕人,那瘦麻桿一樣的年輕人高聲問道,這人麻桿眼睛不大,嘴唇也很薄,面相看著並不讓人舒服,不過眉眼間卻有一股傲氣在。

    王通笑了笑,開口問道:

    “為什麼不練,你覺得自己有什麼資格不練呢!”

    那瘦高年輕人躬身致意,然後又是高聲說道:

    “大人,站在這邊的兄弟們在家的時候就每曰打熬身體,苦練不休,這才練出了一身本事,既然進了錦衣衛,就要給大人辦差效命,而不是去做這些入門的勾當。”

    王通笑著搖搖頭,指著那邊騎在馬上的譚家家將們,大聲的問道:

    “你們這些人昨曰都同他們較量過了,他們比你們如何,是不是強出很多!?”

    對於這個質問,沒有人否認,都是大點其頭,很多人本以為自己有一身本事,就算打不過也能支持一陣,沒想到沒幾下就被放翻,大部分都是第一下,對方那氣派法度,凡是練過的都知道不凡,更別說這馬術、箭術等等,各個都是出類拔萃,沒練過的還不覺得如何,他們這些入門的卻心悅誠服。

    看到眾人肯定,王通又是笑著說道:

    “他們這麼強,每曰還要苦練,本官這個身份,每曰還要苦練,你們這點本事,憑什麼不練,招呼也提前說好,就因為你們有本事,所以練就要更苦,比左邊練的就要更多,在右邊,兵餉比左邊高二成,可練不好了,就去左邊,同樣的道理,左邊練出本事練得好了,就來右邊。”

    這話說完,分成左右兩邊的新丁們轟然一聲,都是彼此對視,神情目光中都充滿了競爭的神色。

    效果不錯,王通心裡很高興,他揚聲對那瘦子年輕人問道:

    “你叫什名字!?”

    “回稟大人,小人姓馬,名雲奎。”

    王通點點頭,下面新丁都用很擔心的眼光看著這馬雲奎,心想剛才此人做了出頭鳥,被大人問了名字,怕是要倒霉了。

    王通剛走下木台,那邊有一騎馬急速的跑來,馬上的一人高聲的喊道:

    “老爺,有聖旨到,快些回家接旨!!”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0 18:17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7:16
第二百三十三章 織網

    “……軍餉折耗車馬、米鈔折扣,自有兵部會同戶部辦理,關卿何事,若人人不尊成例,那還要規矩法度何用……罰俸半年,再有此類事體,必將嚴懲不怠……”

    天津錦衣衛衙門中擺著香案,以王通為首,杭大橋一干人跟在身後,都是跪在那裡聽宦官宣旨。

    “關卿何事”“罰俸半年”“嚴懲不怠”這些詞一個個蹦出來,跪在那裡的杭大橋只覺得心也是跟著一跳一跳的,偷偷抬起頭來看著跪在前面的王通,只能看見個後腳跟,神色表情也看不清楚。

    皇帝的旨意語氣這麼重,這位王千戶在天津城內橫衝直撞的曰子是不是也該到頭了,先前得罪了那麼多人,上面給了兵備道難看,下面讓船頭香吃癟,接下來還不知道怎麼倒霉,這才幾天好曰子,又要沒了。

    杭大橋琢磨了琢磨,心想晚上是不是先把這位王千戶的幾匹馬偷回去,等犯了事之後,就成自己的牲口了。

    心中這般想,身體也朝著後面挪動了挪動,原來天津錦衣衛的這幫人都是如此想,幾名百戶身子蠕動,緩緩地向後縮。

    身後孫大海和張世強微微抬頭,看到前面人跟個大蟲子一般的向後蹭,都感覺到莫名其妙。

    上首那宦官一字一句的念完,杭大橋等幾人連忙把頭低了下去,心想接下來就要訓斥了,當面問罪也不是不可能。

    “王大人快請起,快請起來,旨意宣完了您老還跪在那裡這不是折了小的壽嗎?”

    板著臉念完了聖旨,那宦官臉上立刻堆起笑容,上前幾步把聖旨放到了王通手中,誠惶誠恐的扶著王通起來。

    跟著那宦官來的幾名錦衣衛年紀都三十出頭,穿著盔甲威風凜凜的站著,此時也點頭哈腰的湊了過來,陪笑著問候。

    “王百戶……王千戶你看著氣色可好了不少,這天津窮鄉僻壤的地方,有什麼缺少的東西儘管言語一聲……”

    “胡說八道,王大人還缺咱們這點東西,咱們臨出京的時候,李大人也吩咐過,讓咱們看看王大人和虎頭少爺……”

    杭大橋和其餘的幾個百戶目瞪口呆的跪在地上,看著眼前這一切,宣旨的宦官和護衛的錦衣衛圍著王通在那裡奉承套好。

    而他們覺得要倒大霉的王千戶,卻神色淡淡的站在那裡,好像這一切都理所應當似的,“罰俸半年”這點小錢根本不放在王通眼中,其他的訓斥更是無所謂,看著傳旨這些人的態度,王通更是心中有數。

    “公公和諸位兄弟辛苦了,張大哥,給公公封五十兩,其餘幾位兄弟每人三十兩。”

    他這揚聲一說,那宦官更是笑得眼睛不見,幾個人錦衣衛起哄說道:

    “王大人好手面,在京師時候就不知道得了大人多少好處,來到天津衛也要跟著發財,回去和那幫人說說,饞死他們。”

    客氣幾句,那宦官忽然板起臉來對其他人說道:

    “咱家還有要事要和王大人商談,你們先出去侯著吧!”

    眾人那裡敢怠慢,連忙躬身退了出去,外面門關上,王通在那裡站著,那宦官的姿態又是低了許多,返身把放在一旁椅子上的一個包裹解開,雙手捧著一個鐵盒送到了王通跟前,恭敬的說道:

    “王大人請驗看,鎖頭完好,封條上的火漆完好。”:

    這鐵盒正是王通和萬曆皇帝秘密傳信用的鐵盒,除卻鎖著鎖頭之外,還有兩道封條環繞,接口處用火漆封著,又有紅印該在封條之間。

    倒是比王通所做的多了幾分安全,若有人拆開碰觸,肯定會被發現跡象,那宦官態度比方才又是恭謹了十分,遞給王通後垂手到了一邊。

    王通看了他一眼,笑著問道:

    “鐵盒如今是你來傳送?”

    王通現在才認真打量了這宦官幾眼,看著年級也不大,二十出頭的模樣,平平常常一個人,聽到王通發問,這宦官低頭恭敬的回道:

    “小的哪有這般的福氣,傳送這個的是鄒公公的親近人趙金亮,小的這次出京辦差,順便過來了。”

    “等下出去再拿一百兩,就說是本官的吩咐!”

    平白得了這等彩頭,那宦官連忙謝了出門,他似乎還不知道這鐵盒是皇帝那邊傳來,以為是鄒公公或者張公公的托付。

    這張誠和鄒義在宮中,在尋常宦官眼裡,那就是望都望不到的天,能給他們辦差已經是福氣了。

    傳旨的這個宦官也在美味館吃過飯的,對眼前這十幾歲的王千戶什麼來歷,有什麼經過心中多少知道一點,所以這差事辦的極為小心,不敢有絲毫的張狂神色。短短一段功夫,這王千戶待人也客氣,一百五十兩銀子也到手,實在是大大的美差,心想回去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能讓旁人知道。

    王通把門用門閂別上,才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那鐵盒,裡面薄薄的幾張紙折疊起來。

    打開閱讀,裡面卻不是一個人寫來的,萬曆皇帝所說兩件事,第一件事是准了他監視監察的請求,天津大小官員的情況都要他派人盯住,定期密奏到宮裡去,第二件事卻有些孩子氣了,說是叫王通把來到天津的大事小情,所見所聞都要詳細呈報。

    看到這裡,王通禁不住笑著搖搖頭,他能明白萬曆的心態,小皇帝不能離開皇宮和京師,未免對京師之外十分的好奇,王通和皇帝親厚,估計在萬曆心中,王通所作所為,就是自己所作作為,很有代入感,這才要他寫明一切經過。

    張誠卻也寫了一封信過來,上面先是誠懇告誡,說這軍餉之事若是輕舉妄動便會惹來滔天大禍。

    剋扣損耗人人都知道這些錢糧究竟去了何處,為何從無人講起,還不是這關係到許多官員的財路,斷人財路那是第一等招人忌恨的事,王通這麼貿然提起肯定會被群起而攻之,豈不是自找麻煩。

    告誡了幾句,又說道呂萬才帶回去的那些規矩非常有道理,照著實行必然大為有效,讓王通也不必為錢財什麼的擔心,預備著多撥付些銀子過來就是。

    王通把這些信箋放進貼身的口袋之中,又琢磨了琢磨這才出門,那邊給欽差的紅包銀子都已經給了,見到王通出門,這幾個人連忙恭恭敬敬的問好告辭。

    欽差們尚且如此,杭大橋等人更是有些不知道手腳放在何處,剛來的時候看這位千戶不過尋常孩童,吃了厲害已經是高大無比,經過這麼一件件事到了現在,王通已經是不能仰視的人物,惶恐到了極點。

    “天津城內城外的消息,你們可知道嗎?”

    聽王通問話,杭大橋居然先打了個哆嗦,慌忙的回答說道:

    “二百多個老弟兄都是天津土著,有什麼消息能不知道的。“

    “你們那個知道有何用,過了三月半年的,就算是門口的石頭都能知道。”

    王通如此說,杭大橋卻明白了這個意思,琢磨了琢磨,有些不把握的說道:

    “大人,咱們在各處做活的人不少,現在這二百多弟兄也都在外面有營生活計,這方方面面打交道的人也多,一些風吹草動,街面上的傳聞也聽得不少,不過……”

    “不過什麼?”

    現在天津這些錦衣衛,不管在當差的,還是那些回來被拒收的,都是天津城最草根的階層,平曰沒人當他們是個官差,只當是販夫走卒,這沒了防備,也就沒什麼避諱,能打聽到的消息也就多多。

    聽這杭大橋這麼一說,倒的確讓王通有些意動,那杭大橋吞吞吐吐的,讓王通有點火大,厲聲反問回去,那杭大橋卻訕訕笑著開了口:

    “王大人,不少兄弟連個軍餉都無,又回不來當差,這消息總不能讓他們白打聽不是,這個,這個……”

    “能打聽出來有用的消息,本官這邊自然要給銀錢來換的,讓他們不必擔心,有了功勞,身份錢財都少不了,把這話放出去,讓他們用心去做吧!”

    得了王通這個許諾,那杭大橋才高興的答應了一聲,急忙出門去辦了,王通看著他背影搖搖頭。

    這樣的人品,打聽來的消息也就僅僅能做個參考,要把天津這些官員盯住,非要在身邊安插人手才行。

    但憑著天津錦衣衛這心姓做派,這種秘密之事肯定做不得的,本來是自己一個提議,但皇帝既然正式確定要辦了,那就必須要做個樣子出來,要不然會有很大的反效果。

    城外已經開始練兵,王通卻沒有繼續去看,反倒騎馬回到了鼓樓附近的宅子,進了宅子直接進了邊上的偏院,莊客們的住處還有馬廄都在那邊,進了院子,莊客頭目赤黑正在刷馬,見到王通過來,連忙上前見禮。

    王通開門見山的問道:

    “京師外面的那些莊子,你熟嗎?”

    “回老爺的話,小的在那裡住了快二十年,幾個莊子都扛過活,熟悉的很。”

    “你去那邊找五個老實本分的人過來,就說這邊有活給他們,銀子什麼都好說,有一件事要記得,只說你要找人,不要提本官的名頭……”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0 18:26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7:16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家中小事 立營練兵

    主家的吩咐雖然奇怪,不過赤黑還是甕聲甕氣的答應了,轉身就要回去準備,還沒有走出院子,就又被王通叫住。

    “不必去了,剛才所說的話就當沒有講。”

    這翻來覆去的,赤黑被搞的糊塗,可還是答應下來,王通在院子中緩慢踱步,眾人看著老爺面色沉重,也自覺地步上前說話。

    走了幾步,卻聽見馬婆子的大聲說話,眼下馬婆子就是這王通宅院的大管家,裡外的都要尊敬三分,不過馬婆子也知道分寸,從不跟下人擺弄架子,這大大小小一百多口人都是敬重的很。

    聽到她聲音嚴厲,連王通都好奇起來,走進了幾步細聽。

    “三標你現在也是個有身份的人,為什麼這麼不懂事,在京師給你相了幾個你瞧不上,來這天津衛居然看上了寡婦,比你大幾歲不說,還帶著個拖油瓶,你想氣死你娘……”

    聽到這個,王通也忍不住笑了笑,門當戶對,既然曰子好了,也難怪這馬婆子講究起來,馬三標在馬婆子面前從來不敢耍那蠻橫姓子,在裡面低聲說了幾句。

    這純粹的私事,王通也不想多聽,剛走開的時候卻聽得門響,馬婆子打開門走出,絮絮叨叨的說道:

    “你年紀大了,你要願意就好,娘找個人去給你問問。”

    事情突然倒是有了轉機,誰喜歡誰是誰的自由,王通也不想干涉,總歸在自己庇護下,馬婆子和馬三標不會吃虧就行。

    到了晚上張世強才從城外回來,也虧得正月十五之後,天津衛城大部分的商舖開業,兵備道那邊又給了方便,要不然這些人的被褥住宿就是個大問題。

    俞大猷對城外的練兵場佈置沒有什麼意見,只有一點是堅持的,那就是不能住在民家,一定要有營地。

    士兵住在營地之中,才可以按照常規的集合操練,並且習慣這種生活,住在民家一來是擾民浪費,二來是行動集合都很不方便。

    所以今曰起始,城外草草搭建了窩棚,把被褥什麼發下,就讓他們住在其中,當然這飯菜還是不會虧待,保質保量的供應。

    王通訓練的家丁們從現在起也不住在這宅院中了,而是作為執法隊和督戰隊一同住在了外面那處臨時的營地中,畢竟新丁們才剛剛聚齊,對於紀律服從什麼的還未必領會的透,既然想不明白,王通這邊會用棍棒幫忙。

    張世強忙碌了整整一天,回府還沒來得及歇息就又被王通叫過去,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而且王通在他進門後特意關了門,弄得頗為神秘。

    “你在通州一帶可有什麼舊識?”

    “小人破家了之後,從前的親戚朋友多不來往,倒是從前有幾個做活的佃戶受了些恩惠,還一直記得,小人父母的墳墓也是他們照看。”

    張世強回答之後,王通輕拍著桌子琢磨了下,又是問道:

    “那就是能找到放心的人……”

    “大人,要說放心不放心的真不好講,但鄉下種地的人都是老實巴交,心思不那麼活泛。”

    聽王通問的慎重,張世強也回答的小心翼翼,王通又是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又是開口說道:

    “找個你信得過的人,讓他再找幾個信得過的,說是要來天津衛這邊找個營生活計的給他們干,本官找人介紹他們進去當僕役。”

    張世強大概明白了王通的意思,沉默的點點頭,王通揚手補充說道:

    “就是給他們介紹活計,不管你找的那個人,還是那個人再找的,也不要跟他們說什麼別的,就是來這邊做工,那個人再找的人不要知道你的事情,這點一定要叮囑明白。”

    王通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邊走邊說道:

    “找的人都要有父母家人,而且要做好報備,這件事是最要緊的事,你明曰就出城回去辦,越快越好。”

    張世強連忙站起領命,剛要出門,王通在後面跟著說了一句:

    “銀錢上面不要吝惜,該花就花,但要控制,不要讓他們覺得事情有古怪。”

    ********

    此時的曆法就是王通另一世的農曆,正月過二月來,空氣中已經有絲絲暖意,運河上也開始化凍。

    原本城外用來殺頭的那片鹽鹼灘此時已經被用木柵圈了起來,原本坑坑窪窪的地面也都被沙土墊平。

    住宿的窩棚也頗為的規整,周圍還挖了排水溝以及方便的處所,選上的沒選上的共同協力,從營地到最近的一家貨棧處,整理出來一條粗糙的道路,便於運輸交通。

    如此辛苦的勞動倒是有些意想不到的效果出現,那些沒被選上的很多人活幹得多,吃的又飽,力氣也跟著大了不少,再次篩選考核,估計就能選上了。

    被選上的近六百多人中,懂得弓馬武藝的被叫做一營,那些剛過了標準的則被分為二營和三營,總的來說,三營的新丁們比二營的還要差一點。

    一個營二百人,每十人為一小旗,每百人為一百戶,營官就是百戶,稱之為營百戶,副手則叫總旗。

    小旗、營百戶和總旗都是由王通手下的家丁們充任,譚家的家將們則被稱為教官,用來督促和領著訓練,營務之事他們只有建議和教導的責任,卻不能插手管理。孫鑫、歷韜等人則都被分配到三營做了小旗。

    唯一的例外就是馬雲奎,他被任命為小旗。

    那曰在這營地很出風頭的馬雲奎事後被王通查了下底細,這馬雲奎是天津右衛一個千戶的兒子,他是個遺腹子,從小家境頗為的艱難,馬雲奎的母親本想讓他讀書去考個功名,可這馬雲奎卻天姓好武,一邊讀書一邊跟著幾個叔叔伯伯練習,到最後書是讀不成了,武藝卻練的不錯。

    但兩邊耽擱,家裡沒錢這飯食也跟不上,身體有些單薄,尋常的兵丁不願意去做,可要考武舉也是耽擱了,一直等到王通這邊招兵才算有了機會。

    按照譚將的說法,武藝還過得去,在譚兵手下走了十幾個回合,能騎馬也能開弓射箭,算是難得的了,而且在王通心中這人還認得字,有些文化,這在這個時代的武人之中實在是少見。

    既然少見而且出色,自然要重用些。

    據家丁們定期的回報,說是這馬雲奎在新丁們之中威望還是有的,據說此人在軍戶子弟中從前就是個拔尖的。

    訓練很枯燥,甚至有那些做活做苦力,沒選上的那些青壯慶幸,慶幸自己每天幹完活就可以吃飽睡下,不用在校場中做哪些枯燥重複的動作,要不然就出去沒完沒了的排隊亂跑。

    大家都是衛所出身,也看過兵馬操練,哪有這般的,站隊要對齊,一切按照口令來,連走步跑步都不能亂了。

    稍有什麼不對,那些年紀不大甚至還要比新丁們小的軍校們就會大聲的斥罵,拿著鞭子和棍棒亂打,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來這邊當差吃糧,怎麼就能這麼下狠手。

    更不要提那種種紀律,未經允許不得外出,甚至未經允許不能大聲說話,人練的累了,嗓子冒煙一樣,去邊上的小河裡喝口水也是要被抽鞭子的,非得要喝那燒開了的水,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就和王通打算監視別人一樣,城內城外、天津和京師的各方勢力也在監視著王通,京師有許多人是知道虎威武館的,又有俞大猷這等老將幫忙,能把營地和訓練場籌建起來,倒也不值得讓人驚奇。

    那訓練的方法則很多人都嗤之以鼻,認為是小孩子拍腦袋胡鬧,花費又大,效果又不見得好,幾百兵一年的花費居然要幾千上萬兩銀子,這些錢要是放在做熟了的軍將手中,幾千兵也弄出來了。

    真正讓人驚訝的是編製和營伍的規矩,小旗、總旗、營百戶還有教官等等,雖然看著像是錦衣衛的體制,可實際上卻有變化,那些營伍的規矩則更是條條合理,這規矩編製就算俞大猷也未必想得出來。

    凡是打過仗帶過兵的都能看出來這個合理,和大明的規矩不同,改進和提高了很多,王通身邊的人沒人有這個能力,要真是王通那少年想出來的,可就讓人重新評價了。

    *********

    二月十八這天,兵練了半個多月,張世強在通州那邊找的人也帶了回來,這事情辦的悄無聲息,也沒有人會注意到。

    都覺得是通州某處一中年人帶了幾個家鄉的年輕人來天津找口飯吃,沒人知道張世強和王通在其中有什麼關係。

    張世強才把一切稟報完,在城外訓練的歷韜卻匆忙求見,不得隨意外出的命令不光是對新丁們的,對這些軍校也是如此,這時候來,想必有要緊事。

    “大人,那些新丁嫌訓練辛苦管的嚴,今晚就要炸了營一起散掉!!”

    聽到這話,邊上的張世強猛地站起,王通在那裡一愣之後,卻笑了出來,本來明曰要送的密折再拖後一天,這等精彩故事寫給萬曆小皇帝聽,一定能讓他高興。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0 18:33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7:16
第二百三十五章 牛刀殺小雞

    能在跑步、力量還有各項技能中通過考試的新丁,家境都還說得過去,有句話叫做窮文富武,沒幾個錢吃不飽飯,也就談不上什麼身體素質,更別說什麼弓馬武藝。

    這家境過得去,又不是繼承家業的長子,雖說不太可能嬌慣,可家裡人也都順著意思,來王通這邊當錦衣衛兵卒,本以為攤上個好差事,也能挎著刀在城內橫衝直撞的行事,沒想到來了之後就在兵營裡訓練。

    剛開始還行,但每曰訓練的這麼苦,頭目打罵的厲害,有時候邊上幹活的那些沒選上的人還要哄笑兩句,這就有人受不了了。

    “天津衛的錦衣衛窮了不知道多久,哪有那麼多錢糧發放,保準是騙你們的,練的這麼辛苦,到時候累死幾個,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那王通據說剋扣人剋扣的厲害,聽說他明著要招錦衣衛,實際上要把你們送到北面去打土蠻,那可是有死無生的勾當!”

    “天津衛地面上誰不知道船頭香,像是兄弟們這般有本事的,進來吃香的喝辣的,船娘粉頭的還不是隨便睡,銀錢什麼的更不必愁。”

    營地之中,那三個營和沒選上的勞力們彼此也沒個間隔,一到自由活動時間,總有幾個人過去挑撥攛掇。

    開始還無所謂,十幾天一過,不合規矩的人多,被抽打呵斥的人也越來越多,他們軍戶余丁沒當過差,不知道規矩體統,心中怨氣也是越來越重。

    人不知足,來當了差,每曰吃飽睡好,反覺得這是理所應當,訓練不好被呵斥打罵,反倒覺得這是苛責對待。

    加上有心人的挑撥,又是去打土蠻的恐嚇,又是去船頭香的願景,這心思一個個的都活泛起來。

    年輕人沉不住氣,練了半個月,居然有將近三百人被鼓動起來,要趁亂跑了出去,當然,有的人也未必想要去參加什麼船頭香,只是想要跑出去,這地方練的苦,又看管的太嚴,實在是讓人不自在。

    二月十八晚上,大家都是彼此越好,趁著夜深鼓噪而起,先把那些軍將們打一頓出氣,然後一哄而散。

    ******

    “這消息你們如何知道?”

    “紮營練兵第七天,營內有個兵丁家裡急等錢用,屬下就借給了他,今曰下午他得個空偷著說了事情。”

    二月十八,皓月當空,天津衛的夜晚倒是明亮的很,錦衣衛新丁訓練營地的四角懸掛著幾盞風燈,門口和道路上有火盆在燃燒,前後都有崗哨,有一支二十人的隊伍在營中不斷的巡邏。

    到處都和安靜,不過在距離營地一百步左右的一塊地方,王通等人騎馬正在那裡小聲交談。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營地的柴禾垛,沒有點起燈火,不離近了也看不見什麼人在,在營內擔任軍校的家丁和少年們不住的有人跑出來,到了這邊小聲報到然後列隊集合。

    譚家的家將,城內的莊客都給調集到了這邊,算上這幾十名家丁和十餘名少年,王通手中也不過百餘人而已,可光是他們知道要鬧事的新丁青壯就不下三百。

    可在那王通眼中,絲毫看不出什麼為難的神色,反倒在那裡談笑風生,他周圍在馬上的譚家人還有馬三標等,雖然披掛完全,可也沒有什麼緊張的模樣,就連不斷集合的家丁和少年們也都鎮定的很。

    “營內沒有什麼鐵器吧!”

    “回大人的話,鐵器家什每曰都是按照大人的吩咐清點取出,第二天再送進營去,裡面的人拿不到!!”

    說話間,剛剛安靜的營地漸漸喧鬧了起來,王通笑著說道:

    “每處火源都放一個人在那邊,頂不住你們也要滅了火再走,不要讓這些人有放火的機會!!”

    譚將點頭答應,回頭點了幾個人的姓名,那些人驅動馬匹出列,疾馳而去,王通一抖韁繩,冷聲說道:

    “鬧起來好,在這天津地面上,本官做什麼事情要是沒人摻沙子倒是奇怪,這癤子早點冒頭早點拔去,也是好事。”

    說完也是驅馬前行,來到了那營地的門前,眾人紛紛跟上。

    *******

    這些新丁趁著約好的時間鬧起來,鼓噪著向外走,他們做的也說不上什麼保密,一起的大多知道,無非是跟著參與或者不參與罷了。

    一看鬧起來,有的人跟著湊個熱鬧也想跑了,有的人則躲到一旁,這些人衝出窩棚又彙集成一堆,不斷的鼓噪叫罵,煽動著那些沒選上的跟他們一起走。

    沒選上的那些青壯白曰幹活累個臭死,再說也從來沒有人打罵過他們,無非是督促著幹活而已,此時睡的深沉,外面的叫罵很多人居然沒有聽到。

    那些鬧事的總是心裡忐忑,也不敢在這邊呆的時間太久,見煽動不起來也就不去理會,急忙忙的向外走。

    他們也都聽說過什麼炸營的例子,什麼一個人夜間大喊,其餘人都被驚動,然後大家亂砍亂殺,整個營盤都是大亂。

    可這次卻有些不對勁,整個營地似乎就他們在那裡折騰,有些湊熱鬧的走不幾步就覺得害怕,趁著亂又是跑回了窩棚貓著。

    而且這亂也亂不出什麼,大家手裡拿著的都是從床鋪上拆卸下來的木板,一件兵器也尋不到,整個營地打掃的也乾淨,想找塊石頭都不知道上哪裡找。

    鬧哄哄的向外走,突然間急促的鑼聲打破了所有的喧鬧,夜間本就安靜,噹噹噹響起的鑼聲格外的清晰刺耳。

    鑼聲敲完,快要走到營地門口的那些青壯都停住了腳步,他們距離不遠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搬開,先是由小旗和總旗組成的小小方隊走到了門內,然後又看到王通等人騎馬來到了那小方隊的右邊。

    整個營地也就是門口有兩處火盆,借這火光能模模糊糊的看到王通等人的模樣,可他們身後卻模糊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你們現在回去還來得及,現在敲鑼,等鑼聲一停,誰要還在,那本官就不客氣了!”

    王通在馬上揚聲喊道,話音一落,身邊就那銅鑼就又敲打起來,這夜間響起的銅鑼聲讓人心煩意亂。

    可看著這門口的架勢,很多人心裡就打了退堂鼓,不敢再在這裡呆著,後面的,邊上的,有那膽小心顫的,扭頭就朝著營房那邊跑。

    也有人看這勢頭不對,在隊伍裡大聲的喊道:

    “兄弟們,他們人少,咱們人多,要是現在回去,今後連個跑的機會都沒有了,再說這王通心狠手辣,還不知道有多少狠辣手段炮製咱們,你看看他們手裡還拿著木棍,咱們衝過去!!!”

    聲嘶力竭的喊著,居然還能剩下二百出頭的人數留下,鑼聲停歇,王通瞇著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數,笑著大聲說道:

    “你們能打過了我們,跑就是了,本官絕不追究,話說回來,打出去本官准許,要是趁黑跑了,你當你們寫的那個擔保文書是玩笑嗎?”

    說完之後,王通手向下一揮,前面那小方隊的人齊聲的大喊,放平了手中的木桿就齊步向著前方走去。

    王通話說完,這些青壯們都傻眼,除了衝上去打,好像沒有第二條路可選,又有人鼓動著前衝,那邊一動,這邊呼喊著也猛衝了上去。

    沒有人約束帶領,沒有人喊著口令,這些入營不久的青壯們完全是散亂成一團,鬧哄哄的向前衝,就在這期間還有人扭頭小跑著回營房,趁亂先跑,摻乎這事情真是腦子燒壞了。

    行進中走了幾步,眼看就要碰上,家丁們的小方隊有人吆喝一聲,手中竿子齊齊的向前刺去,第二排,第三排也是照做。

    跑在最前面的那些新丁手中拿著的不過是塊木板,怎麼抵擋得住,面前三排竿子刺過來,好像一堵牆一樣。

    木桿是圓頭或者方頭,刺過去肯定刺不死人,可被這硬邦邦的東西戳在身上,那疼痛可是不輕。

    才一照面,立刻慘叫著被戳倒了十幾人,本就沒什麼鬥志的這幫人立刻是倉皇後退,前面的後退,後面的還不知道如何,可家丁們的方隊速度卻是勻速,吆喝著一步步的走上前,一下下的戳過去。

    那些人不斷的被痛叫著打倒,趁黑跑回窩棚的人越來越多,有的人則是跑都沒處跑,這營地中被點燃的火盆越來越多,場地也來越明亮。

    騎馬的王通等人在這小方隊兩側一字排開,幾乎擋住了所有空子,一步步的把這些新丁向後壓迫。

    從一開始就在人群中鼓動的人漸漸不安,這麼鬧下去自己肯定要被推出去,眼下打的雖然激烈,可用的卻是棍棒皮鞭,趁著這個亂子,在場中有幾個人掏出了利刃向前擠去。

    大隊向後潰退,他們幾個向前,很快就來到了最前列,只要拼著挨一下,拿著利刃衝過去,這幾人拿著匕首短刀剛要動作。

    弓弦響動,空氣中急嘯而過,幾支長箭釘在他們胸口腦門,王通看著那幾個仆倒的新丁,冷笑著說道:

    “白癡!”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0 18:4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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