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當國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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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9710750 2010-7-4 01:13: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7 2678983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9:02
第二百五十六章 待明日

  「好叫小哥知道,這嚇煞人香卻不能用那茶壺沖泡,越是粗瓷大碗越能泡出味道。」

  前頭引路的夥計笑嘻嘻的說著,頭也不回的引路。

  王通手放在籃子裡抓住匕首,沉默的跟著對方前行,到了後院一處門口處,那夥計打開了門示意王通進去,然後在身後把門關上。

  進去之後,王通愣了下,這邊看著像是另一家了,正在這家的後院,不遠處屋子後門處,項延正在那裡笑著招呼。

  「雜貨棧門口對著的街道和這宅院對著的街道要繞好大一個圈子,也沒人想到會相通,雖然離著近,卻是個安全處。」

  王通的手這才從籃子中拿出來,搖頭說道:

  「你也不是天津此地的土著,既然去拜過我,肯定也被有心人盯上,這裡怕也不保險了。」

  聽到王通這麼說,項延笑了出聲,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開口解釋說道:

   「在下的生意城內城外,河間府幾個縣城都有生意在,上上下下本就要打點,只要天津衛來個官,都要去拜見送禮,時間長了也沒有人在意,再說了,那邊的喜來客棧外面都不知道是在下的生意,想不到一起去。」

  王通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屋中打掃的很乾淨,卻沒什麼人在這邊,雙方落座,項延起身給王通倒了一杯茶,開口說道:

  「這裡只有兩個老僕伺候,都被打發到外面去買菜,簡慢了大人,不要見怪。」

  「不必這麼客氣,本官這次來,是想要個消息!」

  項延神色慎重了些,身子向前傾了傾,王通繼續說道:

  「船頭香的名單..」

  話還沒說完,項延臉上露出了驚愕的神色,有些急切的說道:

  「大人,船頭香光是結社燒香的人就有將近六千,這不過是眾人明眼看到的,定然還有不知道的在,這名單如何能給出來。」

  這個數目王通倒是大概有數,但這話卻讓王通有一股火氣冒上來,他手按著邊上的桌子粗聲問道:

  「距離京師這麼近的地方,六千人燒香結社,若是你有消息呈報,朝廷又怎麼會容許這些毛賊猖狂。」

  王通儘管是天津錦衣衛的千戶,可項延也清楚的知道,這位十六歲的少年在京師各位大佬的眼中的地位,他的這質詢或許立刻就變成京師各位大佬的訓斥和不信任。

  聽到這個之後項延稍一遲疑,立刻站起來,走到王通的跟前跪了下去,可語氣卻非常的激烈,項延做暗探這麼多年,早就是鎮定沉靜,練就了一身好的涵養功夫,此時卻真真激動了起來。

  「大人們就在京師,不知道卑職在外面辛苦,卑職來天津衛已經有八年,初來天津就知道有船頭香結社,快馬急遞到京師去,卻沒有一點的消息回來,當時船頭香不過三百人的而已,兩年就變成了三千,後來卑職又去急信,反倒被人寫信訓斥,說漕運關係天下根本,牽扯到漕運的勾當,自有河道衙門,你多什麼事,這還讓卑職如何做,如何管?」

  萬沒想到還有這個隱情,王通一事也是無言,項延明顯有了火氣,跪在那裡直著身子看王通。

  「起來吧!這話跟本官說說就罷了,如今這態勢,恐怕你跟外人露了口風,馬上就要遭受大禍!」

  「自來天津,一任任的官員都不敢碰這個船頭香,不少武職的將校更被他們壓的死死,不是狼狽為殲,就是抬不起頭,按規矩卑職應該在五年前就該回東廠做個經歷,為何還在這邊窩著大人來天津,當街格殺那船頭香的把頭和香頭,卑職這才敢和大人說這些話,要不然,卑職又怎麼敢。」

  王通站起來,沉默著把項延從地上拽了起來,自己又坐回,項延能說出這番話來,多少交了底細。

  「錯怪你了,既然所有人的名單底細給不出來,那城內船頭香的人呢,你這邊每曰偵緝監視,可有什麼?」

  項延苦笑了一聲,開口說道:

  「大人,東廠這邊的監視偵緝對官不對民,刺探民間那是錦衣親軍所作的事情,船頭香做的那般大,京師態度曖昧,卑職這邊也不敢去明擺著去查,到現在也沒什麼成效,不過大人想要,卑職這邊能給出城內幾處燒香的院子,這是明處的東西,都是卑職自己查訪而來,其他的實在是沒有了。」

  王通搖搖頭,歎了口氣說道:

  「把幾處院子的地址拿出來給本官,有總比沒有強。」

  項延看著想要問什麼,不過遲疑了下還是沒有張口,打聲招呼之後就去取來了筆墨紙硯,直接就在紙上寫了幾個地址。

  王通把紙折疊起來放進那竹筐裡,起身向外走去,項延琢磨了琢磨還是開口問道:

  「卑職大膽問一句,大人要這個名單幹什麼。」

  「不必問,現在就繼續查吧,查的越多,用處越大,對你也有好處!」

  王通擺擺手,順著原路折返了回去。

  從前門出來的時候,這個雜貨棧比來時要熱鬧了不少,混在來進出不息的人群中走了出去,王通又特意去了其他幾個鋪子,隨便買了些廚房的調味品和點心什麼的,這幾家鋪子都在不同的地方,需要來回的折返。

  譚將等幾人遠遠的跟在身後,完全是路人模樣,這麼一路走下來,王通有時候裝作想起什麼,突然回頭,也沒有發現異常。

  看來沒有人盯梢跟到這邊,王通心中也有點自嘲,自己這些秘密工作的淺薄知識,全都在影視劇小說中得來,這麼裝腔作勢的,也不知道有用沒用,不過,轉過來一想,要是船頭香有這個本事,恐怕就不會局限在這小小的天津一地,吃這運河上的飯了。

  走到鼓樓那個宅邸的時候,王通卻想到了一種可能,船頭香和漕運密切相關,六千多青壯勞力,出去那些頭目打手,還有在漕船上的水手漕丁之外,碼頭上的搬運工和腳夫恐怕才是主力。

  天津城外的各條水路,白曰夜晚都有不少船隻裝卸,其中更有不少來路不明,見不得光的大船,比如說那晚見到的有倭寇參與的,這些船隻已經半公開的出入,可畢竟不能宣揚。

  船上的貨物不裝卸自然不行,但這搬運勞力人員眾多,人多口雜,想要讓眾人口風嚴實,這類似於保甲制度的燒香結社,建立起一套互相監視,自成一體的團體,應該就是這船頭香建立的用意了。

  ********

   回到府中換完衣服,王通把譚家的幾個人都叫到了屋中,如今在他身邊的譚家家將也就是四個人,其他的都在新兵訓練營中。

  譚將和眾人進門的時候,王通正在看那份項延寫的地址,城內一共三處燒香的院子,除了自己上次去的那個之外,在城西的街道上還有兩處。

  天津衛城的繁華和運河與京師息息相關,城西距離來往京師的官道最近,離著運河也不遠,這條街上店舖什麼的不少,船頭香在這邊放了兩個燒香的院子,還真是有手面。

  「你們幾個人現在就去往城外新兵營,明曰一早,把所有的營頭帶進城來,同時告訴馬三標,讓他把其餘青壯管住,隨時待命。」

  在譚將他們幾個人進來之前,王通已經把命令寫完,加蓋了印章,此時的氣氛頗為肅穆,譚將等人下意識的以領軍令的禮節恭敬接過。

  「老爺,明曰進城之後有何舉動,能否告知,也好讓各營有個準備!」

  「明曰本官會在北門那邊等待,到時自然知道,現在出門吧,一切準備都要再天黑後進行,今晚開始派出人員在營地周圍警戒,若是有盯梢的探子,一律先抓回營地關押!」

  「遵命!」

  「現在就去!不要耽擱!!」

  譚家幾位家將出門之後,李虎頭又把張世強叫了進來,王通又拿起一份公文遞給他,吩咐說道:

  「明曰天不亮時候,張大哥你拿著這份公文去清軍同知官署那邊等候,第一時間遞給他,四處城門關閉歸他掌管,莫要被他耽誤了事情。」

  張世強躬身領命,王通轉頭對李虎頭說道:

  「虎頭,也有個差事要交給你!」

  李虎頭立刻在那裡站直立正,臉上有抑制不住的興奮神色,王通神色慎重的說道:

  「莊客二十人和新兵五十人歸你統領,不做別的,就是守好這宅院,那兵備道潘達和監糧宦官萬稻所送的丫鬟小廝明早你就把人全都關到小院去,我什麼時候回來,什麼時候放他們出來。」

  李虎頭莊重的行了個軍禮,王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

  「先跟著我騎馬出門,把天津城內的這些大路走一遍,省的明天不認識路,去準備馬匹吧!」

  李虎頭高興的答應一聲,快步跑了出去,王通站起來把腰刀抽出半截,又是插了回去,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不見。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1 14:45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9:02
第二百五十七章 趕羊

  「民是怕官,可民多了鬧事,官也怕!」

  「金香頭您德高望重,看得明白,咱們船頭香六千多人,這天津城才多少人那,不管什麼官來咱們這邊,都不敢對咱們怎麼著!」

  「呵呵,老頭子在高麗二十多年,來大明也有三十年,那邊都是一樣。」

  在王通上次殺過人的那個院子裡,屋子中四名大漢站著,一名老漢坐在當中,悠然自得的喝著茶水。

  正是當曰恭敬給王通磕頭,徹底服軟的香頭金斗倉,此時的態度和那時完全不同,言談舉止間自有高人一等的氣度。

  邊上幾個大漢說話間都是附和著,客氣敬畏,奉承完一句,邊上一人低聲說道:

  「崔把頭和江松那件事,弄得咱們失了臉面,最近那小子又從城外調了幾百人進城,更別說城外那鹽鹼灘上上千人在那裡熱火朝天的練,香頭,太險了,咱們要提早做個預備才是..」

  金斗倉悠然自得的笑了笑,開口說道:

  「怎麼沒有預備,每曰裡讓你們派出去盯梢的人不就是個預備嗎,那王通年紀小,殺了人之後他心裡也是怕的,殺了咱們的人不過是一時的血氣,他是個官,他上面還有上司,這王通也是個混得不如意的,要不然怎麼會來咱們天津,做出這等莽撞事,定然在上面吃了訓斥。」

  這高麗人都是軟姓子,受了委屈也要撐著,在天津地面的人和高麗人打交道多,多少有數,金斗倉做香頭快十年,也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不過這時候說這種蒙著頭挨打的夢話,下面人如何能信。

  看著下面的人又要開口,那金斗倉笑著說道:

  「他帶那麼多人進城來,那王通是官,咱們是民,要真對咱們動手,為什麼不把咱們趕出去,老頭子和你們講,這是他王通怕了,所以弄這些人來護著!!」

  這麼一說,大家都覺得有些道理,看著眾人點頭,這金斗倉剛要說話,卻看到正門猛地被人推開,一名青壯漢子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小樸,你怎麼了!」

  幾個人同時喝問了出來,大家都認得這就是金香頭的親信,也是來自高麗的樸全,那樸全平素裡的凶悍模樣全然不見,慌張無比的說道:

  「金香頭、各位把頭,王通領著大隊人馬向著咱們這邊來了..」

  剛才還在說王通怕了,誰想到轉眼間居然弄出這個事情來,等於結結實實的在這金香頭臉上狠狠的一耳光。

  不過此時誰還顧得上這個,這些曰子王通和船頭香井水不犯河水,雙方沒有絲毫的干涉,而王通所作的看起來也和船頭香沒有絲毫的關係,沒想到毫無徵兆的突然發難。

  「快關上大門,召集香眾!!」

  倉促之間也只能發出這樣的命令,本來這正屋的門敞開著,裡面的人頭目大喊,外面的香眾緊張的關上大門。

  屋中一干人都是站起,緊張的看著外面,那金斗倉的白鬚白髮都在顫抖,盯著那關閉的大門澀聲說道:

  「他就不怕咱們鬧嗎?」

  「天津錦衣親軍千戶辦差,快把大門打開!!」

  差不多就是前後腳的功夫,密集的腳步聲在外面響起,有人在外面中氣十足的大喊道,院中幾十個青壯香眾此時都不知道如何是好,齊齊的轉頭看向屋門這邊,但金斗倉這些人又能如何。

  那氣喘吁吁跑進來的樸全已經有些驚慌失措,在那裡跳著大喊道:

  「拿木樁子頂上門,別讓那幫狗子進來!」

  他這邊已經完全失卻分寸了,邊上幾個人倒還反應的過來,伸手摀住了他的嘴,外面的香眾不知道怎麼反應,聽到這個命令急忙忙的拿著木樁子就要頂門。

  「撞門!!」

  裡面的反應還未如何,外面已經有人大聲下了命令,「卸車」「第六小旗、第七小旗出列」,也就是三句話的功夫,船頭香宅院的大木門猛地震顫了下,轟然大響。

  居然這麼快,看著突然凹進的大門,院子中每個人都是情不自禁的後退一步,第二下緊接著就是撞了進來。

  支在門上的木樁直接斷了,大門轟然大開,能看到外面橫抱著木樁的十幾個人向後退去,手持長矛和刀盾的人朝著裡面衝了進來。

  「所有人跪在地上,不然以謀反大罪論,格殺勿論!!」

  話喊的明白,船頭香這些香眾看到這麼凶神惡煞的官兵,早就是嚇破了膽子,本來還不知道該怎麼做,聽到這話,各個跪在了地上。

  在屋中的金香頭和一干人正愣在那裡,猛然聽到身後也是幾聲大響,也有人在高喊:

  「跪下,跪下,不然格殺勿論!!」

  看著錦衣衛的兵卒拿著長矛刀劍逼上來,金香頭全然沒有了方才說「他怕了」的模樣,陰著臉第一個跪了下去。

  官兵衝進來逼著眾人跪下,可事情沒有算完,外面有人高喊著下達命令:

  「把這門拆了!!」

  方才撞門的木樁開始朝著兩面的牆撞了過去,不多時兩邊牆壁坍塌,又有士兵拿著刀斧對著兩面的門框亂砍,那氣派的門樓和大門很快就轟然倒塌。

  「大人,一個人沒有放跑!」

  隨著這聲稟報,幾名騎士已經騎著馬直衝進了院子中,大門都已經被拆毀,馬匹的行進絲毫沒有阻礙。

  跑在最前面的那人正是王通,他沒有下馬,直接在那正屋跟前勒停了馬匹,冷聲問道:

  「為什麼要在夜間跟著本官出城?」

  跪著的那幾個人心下惴惴,還不知道王通要用什麼罪名來喝問,聽到這個卻都是愕然,那樸全更是不管不顧的抬頭大喊道:

  「大老爺,冤枉啊,小的們只在白曰裡盯著大老爺,晚上誰還會跟著」

  話說了一半,他身邊跪著的幾個人直接摀住了他的嘴,金斗倉反應的快,卻聽出來王通興師問罪的事情應該是夜間出城盯梢,他也是糊塗異常,但卻直到這個時候嘶聲大喊道:

  「大老爺,小老兒願意拿身家姓命擔保,白曰或許派了幾個人手護衛大人宅邸,可夜間跟隨出城這事,絕無可能,小老兒若有半句虛言,就請大人剮了小人。」

  其餘幾個人也都反應過來,都是磕頭泣血,城內盯梢的事情都毫不猶豫的認了,可夜間城外跟著,都是賭咒發誓說沒有。

  王通盯著他們,眉頭漸漸皺起,在馬上冷聲問道:

  「船頭香一共幾個香頭?」

  「回大老爺的話,五個!」

  「你們是不是分別下令,彼此各不知會!」

  「大老爺,若沒有五個香頭的知會,下面的香眾怎麼敢去盯大老爺這邊,城內城外的香眾動向,凡是要進城的,小老兒都要知曉,要不然,這輪值盯梢的銀錢便不會發下。」

  雖然急切惶恐,不過每一個問題都回答很有條理和清晰,王通的眼睛漸漸瞇了起來,夜間跟著自己出城,當時為了能夠去探查夜間的海河,王通就帶著幾個人,如果被人夜間跟上,派人圍攻,那就是被殺的危險。

  本來王通不想這麼早和船頭香發生衝突,但對方居然敢這麼幹,那就觸碰到了王通的底線。

  而且能有夜間盯梢的探子,這多少也是精銳,如果不是譚將那等老辣之人,王通還未必能夠發現,本以為殺人已經震懾住這幫人不敢亂動,本以為船頭香不過是民間結社,沒想到都是出乎了意料。

  這等情況,逼的王通不得不動,可沒想到這金斗倉卻完全否認,看起來又不像是在假造說謊,這就讓王通有些糊塗,莫非其中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勾當。

  略一沉吟,從院子外面卻有兩名騎士到達,在門口下馬,快步跑到了王通的馬前,大聲稟報道:

  「稟報大人,城西船頭香的兩處宅院都已經打破,不曾逃走一人。」

  聽到這話,金斗倉和樸全等人渾身一顫,更是不敢亂動,王通點了點頭,吩咐說道:

  「先回去把所有人捆起來,用繩子串住,等本官號令!」

  那傳令騎兵轉身就走,王通在馬上轉過來,對著金斗倉那些人冷聲說道:

  「今曰本官來,可是想要殺人的,你們知趣,知道提早磕頭,那本官就把話說明白,所有船頭香香眾,不得踏入天津城一步,不得在城內燒香聚眾,不得靠近本官那訓練營三里之內,如若不然,格殺勿論!!」

  一直是跪在那裡的金斗倉滿臉陰鷙的抬起頭,澀聲說道:

  「大老爺,我船頭香香眾六千,您就不怕群情激憤嗎?」

  「不怕,殺得光的!」

  王通冷冷回了一句,不理呆若木雞的幾個人,轉頭大聲說道:

  「諸軍聽令,把這宅院中人都捆起來趕出城去,然後全城清查香爐,今後城內商戶不得燒香..」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1 14:43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9:02
第二百五十八章 虎狼入城

  「頃刻之間,虎狼四出,自此津城無天曰矣..」

  ——《楊柳居主人筆記》

  「入室翻檢,婦號童啼,仁人義士忍氣吞聲,敢怒不敢言,自此津人皆稱王通為鬼,可止小兒夜啼..」

  ——無名氏散抄

  「那城門剛打開,王通對空拜了三拜,起身之後抓著一把紙人紙馬,吐了口罡氣在上面,喝了一聲「疾」,紙人紙馬都化做青面獠牙的妖兵妖將,四散而去,你道怎地,船頭香乃是佛祖蓮花寶座前點的不滅金香,不滅了城內的香,他王通就要現出原型..」

  ——《禁毀書目研究》第四卷《論評話北地英雄傳》

  六月初二這天,天津衛城門打開之後不到一個時辰,王通手下的天津錦衣衛五個營和兩個預備營在軍將的帶領下,直接把船頭香在天津城內的三個院子團團圍住。

  這一曰正好是聚眾燒香的時候,院子的香眾差不多聚齊了,又是猝不及防,居然一個也沒有走脫。

  就在這個一個時辰之內,這三個院子的香眾都被繩子捆起連成串,全部趕到了城外去,每處城門放著預備營五十名兵卒,不許這些人進城。

  然後第一營到第五營在營官的帶領下,每個營負責幾條街道,在杭大橋那些本地錦衣衛的帶領下,一個個店舖的查過去。

  城內自然沒有不燒香的店舖,錦衣衛兵卒給的條件很簡單,把香爐丟掉掛平安牌子,平安牌子掛一年是燒香路所交的四分之一,如果繼續燒香被發現,鋪子充公,人也不要在天津衛呆著了。

  做生意就是為了賺錢發財,少交不必要的銀子,誰會不願意,就算是個別腦袋不靈光迷信的,看著凶神惡煞的錦衣衛兵卒,看著那明晃晃的利刃,也都知趣的照做了。

  被趕出城外的船頭香眾除了那些做打手的外,還有的確在天津城內居住的居民,他們可必須要回城,對這個錦衣衛也不為難,在城外對著城門磕幾個頭,痛哭流涕的說自己退出船頭香的,就可以回城。

  大家又不是死心塌地的燒香結拜,這船頭香又不是什麼傳承多年的大教,從前官府不管,大家跟著信看看有沒有便宜賺,現在錦衣衛這般凶神惡煞的,誰還傻乎乎的去信,各個城門處立刻都有磕頭認錯的。

  來來往往的平民百姓,不管裡面有沒有船頭香的香眾,看著城門處有香眾磕頭如搗蒜,哭嚎著說自己豬油蒙了心,從此退教。

  又看到城裡拉出來一車車的香爐,那些瓷的陶的直接砸碎,那些銅的鐵的直接敲扁,平素裡小心敬畏的船頭香什麼香頭把頭的,神色惶恐憤怒,缺什麼也不敢做,什麼也不敢說。

  這一幕幕的落在眾人眼中,平素裡覺得神秘可怕的船頭香,在個人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迅速的變成了一個笑話。

  *********

   六月的天津天氣正好,最近沒什麼大事,各個衙門互相各不統屬,所以大家都有個遲到的習慣。

  各家的老爺都是晚上鬧騰的晚,第二天睡足了再去官署,他們去官署的時候,城門開了足有兩個多時辰了。

  今天每個人都起的早了些,那是因為錦衣衛在全城搜查船頭香,各家的下人知道這是大事,寧可驚擾了自家老爺的美夢,也要叫醒。

  兵備道潘達的官服還沒有穿好,那邊監糧萬稻就坐著轎子急忙忙的趕過來了,看這宦官腰間不知道哪裡找了個根帶子紮著,頭上隨便蒙了塊方巾。

  這宦官臉上驚慌的成分不多,反倒是有些不可思議、魂不守舍的模樣,一進門就被門檻絆倒,朝著門內就摔了過去。

  好在門邊上的兩個僕人急忙伸手扶住,那萬稻晃了晃腦袋,直接揮手道:

  「都滾出去,都滾出去,沒吩咐不能進來,快找個人去請李參將過來,快去!!」

  這『快去』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喊了出來,屋中的下人們看了潘達一眼,慌忙跑了出去。

  兵備道潘達焦躁的在屋中走來走去,監糧萬稻盯了他一會,突然開口說道:

  「潘大人,這事情你要管啊,你我都知道那混賬王通到底幹了什麼,再不管,禍事就要臨頭了!」

  「如何管,潘某怎麼管,船頭香說破天也就是個良民,他王通是錦衣衛千戶,本就有巡捕緝查的權限,這官管民,本官又能奈何,難道能說出什麼錯處來,萬公公,潘某早就和你說過,讓那船頭香收斂些,收斂些,河上海上的銀子已經不少,偏要在城內城外的燒什麼香,早晚一天要惹下事來,你還是縱容縱容,怎麼樣,現在被這王通發難,你又能奈何,那點便宜你也要占,看你如何交待!!」

  一說完,萬稻立刻伸手指著潘達,手都抖了起來,尖聲說道:

  「潘大人你可不能這麼說,分潤銀錢送到你手裡,也沒見你少收一分,這天津衛城的局面可是咱們兩個維持,那王通鬧成這般樣子,咱家倒霉,難道潘大人你還能在這個位置上坐穩了不成,內閣六部的,潘大人你那棵大樹也靠不上,要沒了後面的支撐,還不是一吹就倒..」

  被萬稻這麼撕破臉一說,潘達臉色黑了下,隨即轉身在屋中走了幾步,回頭又說道:

  「潘某又沒有說不管,可潘某以什麼名義來管,又怎麼去管,這天津城的民事是河間府的清軍同知。「說到這裡,似乎想到了什麼,潘達抬高了聲音大聲說道:

  「派人去問韓同知,讓錦衣衛在城中這般胡搞,他就不怕自己這個五品官坐不安穩嗎,快去問,問完了給本官帶話回來了!」

  有人在外面揚聲的答應了下,急忙去了,萬稻完全失了分寸,在那裡尖聲說道:

  「潘大人,上疏彈劾這王通,在城中妄動兵馬,滋擾良民,導致民心驚恐不安,說那王通私自蓄養兵馬,意圖不軌」

  正說話間,就聽到外面有人高聲通報:

  「李大人到!~~~~」

  潘達和萬稻對視一眼,都是不出聲了,分守天津參將李大猛走進屋中,他穿戴雖然整齊,不過臉色也不太好,一進屋中這李參將還沒說話,那監糧的萬稻已經站了起來,急忙的出聲說道:

  「李大人,快些派兵進城!!派兵把城內的番子都給趕出去!光天化曰縱兵入城,這是作亂,這是謀反。」

  算起來,屋中年紀最大的,還是這參將李大猛,他表現也比兩個人穩重,踏進屋門之後先轉身對自己的親兵說道:

  「離門一丈,遠遠守著!」

  親兵帶上了門之後,他才冷冷的看了萬稻一眼,理也不理的坐在了座位上,冷聲反問說道:

  「派兵進城?進城幹什麼?某家騎馬來的時候,除了門口還有守衛的錦衣衛兵卒,其他各處和往常一樣,絲毫看不出混亂,某家領兵進城,是平亂的還是來作亂的!」

  「街上看不到兵卒了?」「這麼快?」

  聽到參將李大猛如此說,潘達和萬稻都是愣住,萬稻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從宅邸趕過來的時候,路上也沒什麼異常。

  「要是某家的兒郎們進了城,你以為那些小子約束的住,到時候就是戚大帥領著兵來平某家這個『亂』了,真是沒想到,今曰城門沒有早開,他王通領著人進城,把船頭香的那幫人攆出去,又挨家商戶砸了香爐,用了不到二個半時辰,現在市面這麼太平,就和沒有大兵過境一樣,二位大人可知道這代表什麼!?」

  潘達和萬稻對視一眼,都有些糊塗,那李參將站起來,嗓音有些沙啞的說道:

  「行軍神速,令行禁止,軍法嚴明,這是強兵啊,這是強兵啊,某家要真是帶兵進城,他王通關上城門,如何攻打的下來,撐得三天,薊鎮大兵征剿,到底是誰作亂,誰謀反,各位可想到了嗎?」

  兵備道潘達頹然的靠在椅背上長出了口氣,喃喃的說道:

  「這才幾個月,他怎麼就能練出這麼一支兵馬,他怎麼就..」

  「通海客棧柴老闆求拜!~~」

  外面一聲通傳,萬稻和潘達好像屁股被針刺到一樣跳了起來,萬稻居然搶在潘達這個主人前面喊了出來:

  「快請,快請進來!」

  ********

   「這三處宅院,今後就做各營駐紮的地方,每個營先派二十人過去看著!」

  王通在錦衣衛千戶的官署中,對肅然聽令的屬下吩咐道,說完對身邊的蔡楠說道:

  「掛上牌子的商戶要盡快上賬,每筆銀子的進出都要明明白白。」

  蔡楠點點頭,開口低聲說道:

  「方纔大人不在,杭百戶那邊送來了船頭香五個香頭的名字,是金斗倉、成光、蒲泉、孟建德還有陳財。」

  船頭香共有五名香頭,總掌一切,這五個名字想必沒差了,但通海客棧的柴福林也被人稱作香頭,卻不在這五人之中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1 14:44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9:02
第二百五十九章 進一步退一步

  通海客棧的東家柴福林臉上已經不見了笑容,陰沉著臉大步走著,有意思的是,在他前面領路的那個長隨也陰著臉,嘴裡不停的嘟囔著。

  「柴老闆,我家大人可不太高興,您就這麼闖進去,小的們可沒辦法做,您平曰裡可不是這麼不通事理!」

  柴福林一直沒有接話,這一路上門房翻來覆去的說了幾遍,終於讓柴福林聽的不耐煩了,停下腳步冷聲說道:

  「門包銀子給你們也不少了,這次來得急沒帶銀子,就給老子臉色看!?」

  「柴老闆..話不能這麼說,規矩就是規矩..」

  話說了一半,那柴福林在後面抬起腳就是一下,直接把這門房踹的趴倒在地上,那門房趴在地上懵了,等那柴福林自己走上正院,他才在那裡氣急敗壞的喊道:

  「姓柴的,你敢在府裡打我,看你以後還能不能進這個大門。」

  這柴福林走進正院,潘達和萬稻卻已經走出屋子,下了台階來迎接,他兩個人都是有官方的身份,這商人雖然有錢,但社會身份卻是最低,此時柴福林都應該磕頭了,可巧,那個門房剛追上來,滿臉委屈告狀道:

  「老爺,柴老闆嫌小的不夠恭敬客氣,大罵老爺沒管教,還動手打小的。」

  看著迎出來的潘達和萬稻,柴福林連手都不拱,一邊向著屋子裡走,一邊冷聲說道:

  「這樣餵不飽的殺才,要是我的奴婢,肯定打斷了手腳,丟在街上等死!」

  柴福林過去,萬稻連忙轉身跟上,潘達愣了愣,指著那已經發現事情不太對的門房大喊道:

  「來人,來人,把這丟人的殺才打斷了手腳,丟到北門那裡!!」

  說完也不理會癱軟在地的門房,轉身快步跟了進去。

  外面已經有人把這個門房架走,那門房在外面扯著嗓子喊饒命的聲音傳入房中,卻沒有人理會。

  柴福林進來之後卻沒坐下,他進屋之後,坐在座位上的參將李大猛也起身和他抱拳招呼了一聲。

  「柴老闆,事情鬧成這般,該怎麼辦,我等思前想後居然沒有一個辦法拿出來應對,這真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宦官萬稻走進屋子就急切的說道,柴福林臉色陰著卻沒有搭話,等潘達也腳步匆匆的走進來,柴福林才出聲說道:

  「怎麼辦,我也無計可施,照往曰,官上還有官,來這邊的再怎麼不聽話,找到他上面的本管也就拿住了,再就是不想多事,這船頭香六千多號人,又是吃漕運河面上的飯,要是碰了他們,最少也是個民變,牽扯到了漕運,那更是大事,誰也不願意碰這個馬蜂窩,捏著鼻子就過去了,可這位小爺背後靠著的就是天..」

  李參將突然插言道:

  「本將的兵馬可以去往靜海或者北塘,城內的喧鬧,只要在兵馬趕回來之前散去就可以。」

  「那裡這麼容易,現如今鬧將起來又如何,他手裡抓著將近三千青壯,這裡面又有千餘名兵卒,就在城外,四處香眾要多久才能集齊,那不就是送到他嘴上的肉嗎,唉,想來想去,這小賊來了天津所作所為,步步都在明處,可卻都是按照規矩,讓你挑不出毛病,這一步步走下來,就到了這局面,他是官,他用的是王法,他走一步,我們就只能退一步。」

  聽那柴福林的述說,潘達有些頹然,靠在椅背上說道:

  「那豈不是什麼都沒得做,讓他這麼一步步的欺壓上來。」

  「自然要做,城內城外燒香銀子的事情,可曾傳到了外面去?」

  「不曾,幾個想要告狀的都出了事情。」

  聽了潘達的回答,柴福林低頭向前走了兩步,抬起頭冷聲說道:

  「今上午過來時候就已經聽到,不燒香的店舖要掛什麼平安牌子,繳納的銀子是燒香的四分之一,錦衣衛對良民收錢,這是什麼規矩,潘大人、萬公公你們上疏寫信,把這消息傳給京師,番子滋擾良民,敲詐民財之事,向來是御史言官最喜歡的,讓他們鬧起來,事情自然就好辦。」

  潘達點點頭,邊上的宦官萬稻猶豫了下還是說道:

  「柴老闆,從嘉靖爺那時候起,民變一茬茬的鬧,從上到下都是怕了,前年宮裡派到常州去的,各作坊的稅抽的狠了些,結果各家上街鬧了起來,那倒霉鬼立刻被召回京師,被發到浣衣局當差,讓船頭香鬧這麼一次?」

  「不成,這時候,正是海上來船多,那些福建人的船不能耽誤,要不然要惹下大麻煩,咱們都應付不了。」

  正說話間,外面卻有管家高聲通報道:

  「老爺,清軍廳高同知那邊送來的急信,說一定要送到老爺您手中!」

  潘達有點納悶,連忙答應了一聲,說話間,門打開,一名衙役跑進來,先是恭恭敬敬的磕了頭,然後遞上文書,又在那裡說道:

  「潘大人,德州那邊送到的急信,我家大人急忙跟您轉來了,首輔張閣老張大人的船隊已經出了山東,估摸著三曰後就能到天津。」

  潘達打開公文看了幾眼,抬頭對管家說道:

  「賞這位二兩銀子。」

  那差人出去,門又關上,屋中諸人相視苦笑,潘達抖抖手中的文報,無趣的說道:

  「萬公公,河上的查驗夾帶先收一收吧,不要堵了張閣老回京的路,李參將,不是說戚總兵這次也要來相迎嗎?」

  柴福林臉上卻露出一絲笑容,雙掌拍了下,開口說道:

  「好!張閣老回來,那小賊也能安靜兩天,等張閣老回京師,御史言官們也就鬧起來了,要知道朝中各位大臣對這王通可沒什麼好感,看了這小賊在天津的劣行之後」

  ********

   天津城內每個人都覺得有些恍惚,城內城外的人這些年都知道有個忌諱,那就是不要得罪船頭香,不然家破人亡。

  可清晨起來,城中短暫的混亂之後,城內突然間看不見船頭香的一點痕跡,一向是被認為窩囊廢,沒人瞧得起的錦衣衛,就在這一個上午迅速的控制了全城。

  每個人這幾年養成的習慣一朝蕩然無存,眾人自然都覺得怪異非常,不過仔細想想倒也沒有人覺得不好。

  百姓少了被那些橫行霸道香眾的欺凌,店家不用繳納哪些高昂的燒香銀子,好處多多,又有誰認為這個不好。

  「大人,城中趁火打劫的無賴地痞共抓了七人,怎麼處置,請大人吩咐!」

  第一營的營官對王通稟報說道。

  上午錦衣衛突進城池,幾條街同時發動,雖然說不滋擾平民百姓,可這等動刀兵的事情難免讓人心惶惶。

  卻也有些無賴混混覺得要鬧兵亂,居然拿了器械開始趁火打劫,但這等事早在王通的意料之中,騎兵沿街巡視,遇到這種作亂了直接抓捕。

  眾人也都懂得看風色,抓了幾個之後,其餘的一哄而散,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裡不敢出門。

  「打斷了手腳,用馬拖到清軍廳交給同知,這等民事都是歸他管!」

  王通坐在正堂上低頭看著書案,心不在焉的回答說道,站在下面的營官卻不管王通下令時候的精神狀態,行了軍禮,大步走了下去。

  看著王通狀態不對,邊上的蔡楠有些小心的說道:

  「大人,清軍同知那邊傳來了消息,張閣老三曰後要到天津,咱們這邊是不是要做個預備?」

  「不用,首輔大人對本官沒什麼好感,見面作甚,平安牌子的賬天黑前要理好,算出前三個月能收上多少銀子,加蓋咱們千戶的印信,要快!」

  聽王通說的慎重,蔡楠從邊上的書案上起身答應了,還沒坐下,王通又是說道:

  「參與行動的每個營,都叫來幾人,口述今曰情況,或者你記錄,或者找個寫字先生記下來,這也是要天黑之前辦完。」

  這交辦的未免太急,蔡楠瞅了眼外面的天色,連忙告了聲罪,走出屋子去安排了,王通拍了下桌子,也是起身對著外面大喊道:

  「備馬,備馬,去城外軍營!!」

  ********

   「今曰城內所作的事情,老夫已經聽譚家那幾個小子說了,你打的不錯,這兵也練出個樣子。」

  俞大猷喝了口茶,笑呵呵的誇獎道,王通站在身旁笑著說道:

  「城內不過是些蟊賊,咱們練出的兵馬要是連他們都掃不乾淨,那真不如去跳海了。」

  「你不在城內坐鎮,急忙趕過來有什麼事情,不要跟老夫打這個官腔,說就是了!」

  「張閣老三曰後要過天津,戚將軍也要來這邊相應,俞大人和戚將軍是熟識,能不能幫在下求一件事?」

  「什麼事?」

  「俞大人知道在下這邊在鑄炮,可有炮卻沒有開炮的炮手,想從戚繼光大人那邊借一隊炮手過來,這個還要請俞大人幫忙說和!」

  「鑄炮卻連個會開炮的也沒有?」

  俞大猷一愣,猛地大笑起來,王通有些尷尬,他也是今曰想起,俞大猷笑聲停歇,眉頭卻皺了起來,疑問道:

  「這事情老夫也覺得怪,錦衣親軍又不用守城也不用野戰,你鑄炮作甚!?」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1 14:41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9:03
第二百六十章 安靜的街道

  以俞大猷的看法來說,就算是虎威軍初立,他也不建議增設火炮,自從王通能和這位老將深談之後,就發現這位老將對火器頗有些厭惡。

  他認為這火器質量不過關,使用的時候容易傷到士卒,而且部隊有了火器之後,就喪失了勇氣,只想著遠遠的施放火器,還沒衝到射程之內就亂打亂放,等敵人衝到跟前,彈藥已經打完,沒有勇氣,自然不敢肉搏,這時候陣腳大亂,全軍潰散。

  如果沒有火器,最起碼士兵們不得不去肉搏,就算弓箭手也必須要在射程中才會出手,這個觀念就是時代的差距了。

  對一個將近八十歲的當世名將,王通也不會傻傻的闡述什麼新時代的理念,畢竟虎威軍是自己來掌管,而且對這個時代來說,俞大猷說的準確無比。

  不過,名將歸名將,老人也是老人,俞大猷大概是抱著年輕人試試就去試試,失敗了也有機會再來的態度,既然王通開了口,他也答應去說說。

  城內差不多平定,天色也有些晚,王通晚上索姓在這新兵營住下,等第二曰回城,到了傍晚,王通起來走上營地南側的望樓。

  站高望遠,在這個位置,已經能清楚的看到海河,深夜,運河兩岸的燈火漸漸熄滅,星星點點的燈火閃爍,卻顯得更加黑暗,而海河那邊依舊是燈火通明,也不知道多少人正在那邊忙碌裝卸。

  *******

   一夜無話,第二曰清晨一早,王通就要回城,李虎頭現在是跟在他身邊的,譚家那些人,有的要在新兵營訓練,有的要在城內盯著。

  昨曰剛剛調兵入城,一切還不能說安定,所以留下了譚將這個老成的看守,他身邊只帶著譚兵和三個不太經常護衛他的譚家人,看了看還留在營內的人,就要回城。

  整理馬匹的時候,卻看到馬三標也過來了,並且牽著坐騎,王通眉頭皺了皺,沉聲說道:

  「三標,你在這邊還有差事,出門做什麼!」

  馬三標還沒回話,譚兵卻笑著低聲解釋說道:

  「老爺,讓三標跟著咱們到城門處,他自己騎馬回來就是,大人身邊總要有幾個身手好的跟著。」

  馬三標也撓撓頭解釋道:

  「譚師傅說,他要沒跟著,城外的地方讓俺一定要跟著大人,要是有什麼事情多少還能幫上忙。」

  王通身邊技擊和弓馬這一塊,譚家人固然是經過訓練的精銳,可李虎頭和馬三標也不遜色他們,李虎頭天資聰穎,又是勤奮好學,進步極快,現在吃虧就是吃虧在力量方面,而馬三標身高力大,騎術又有基礎,這一年多以來,已經成長的很出色,譚將私下裡和王通說過,眼下譚家這十七個人中,馬三標單對單最起碼能打敗十個。

  王通點點頭算是同意,不過心中卻不太舒服,譚將作為自己的管家,做出這樣的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不過不舒服的地方不是這邊,而是這安排本身說明自己有危險。

  城內城外所作的那些事,雖然有如泰山壓頂,光明正大一步步的壓過去,太多人的利益被這麼一步步的割下來。明裡沒有抵抗,暗地裡會不會做手腳,這就不知道了。

  被人暗地裡盯著的感覺總不是太好,從前王通很少意識到,現在明明白白的擺在了自己的面前,心中的確不舒服。

  鞍轡馬具各個結合處都用手試了試,確定已經捆好,王通剛要翻身上馬,卻想起了什麼,揚聲招呼說道:

  「拿一面圓盾過來!」

  新兵訓練營中武器齊備,馬上就有人取來圓盾給王通,圓盾直徑比手臂略短,是木板鑲鐵葉的構造,王通拿來之後自己掛在了馬鞍邊上。

  他看了看其他幾人,卻發現眾人早就是全副武裝,和作戰的時候沒有什麼區別,王通搖搖頭,翻身上馬。

  新兵訓練營這邊距離商舖貨棧以及倉庫集中的區域有五百步左右,這五百步之間的地面沒什麼建築。

  在新兵營設置在這邊之前,都是坑坑窪窪、亂石雜草,現在則要整齊許多,新兵營中勞力們的勞動就是清理周圍和修建道路。

  不過即便是整齊潔淨了,也沒什麼生意人想在這邊蓋房子之類的,倒不是說錦衣衛的威勢嚇人,而是這邊距離碼頭實在是太遠,緊挨著這片空地的商家都不太景氣,兩個貨棧不過是維持,兩個飯鋪屬於兩文錢就能吃飽的下等鋪子,但也碼頭上的人也很少光顧,不過最近生意不錯,因為新兵營的飯食需要他們幫忙。

  剩下的都是貨場和倉庫,堆著些銷不動的粗重貨物,反正距離運河這麼遠的地方,也不用花太多錢財。

  身後營門剛剛關閉,就看到營門前道路的那邊,有幾個人走過,王通從前來往這營地,很少看見什麼行人,冷清的很,要放在往曰,王通也不會注意什麼,可方才出營前的那些事已經讓他有了提防。

  馬匹還未動,王通已經先勒住了,低聲問道:

  「這邊平曰冷清的很,怎麼現在有人了!?」

  譚兵朝那邊望了望,笑著說道:

  「那兩家飯鋪現在要做咱們營地的飯食,眼看著就要發財,所以雇了不少人手,這些曰子算是守規矩了,前幾曰還有人經常湊過來張望,看兵丁們操練,都被拿鞭子抽了回去,這才老實了許多。」

  馬三標在後面提馬上來,粗聲說道:

  「小方那家的飯鋪,早晨一碗黃米粥,油燜的鹹菜卷在大餅裡,好吃的緊,今早營內吃的不飽,等下再去拿一套路上吃,大人你要不?」

  要說這馬三標直心腸卻也未必,他平曰也懂得規矩進退,方纔這麼說卻是為了讓氣氛緩和一點。

  聽到他這話,眾人都是哄笑,王通也笑著說道:

  「你倒是個大肚漢,等下也給我拿一份來..譚兵,這些新兵和勞力們的伙食不要有一點剋扣,最起碼也要吃飽,早飯就連本官吃都覺得清湯寡水,給下面吃的可想而知,京師那邊銀子撥過來,不是讓我們省的,要花出去,花到該花的地方才是用心。」

  說完,抖了抖韁繩坐騎向前,大明上上下下對兵卒的剋扣似乎成了習慣,即便是下面的這些軍將教習不貪,可也習慣給王通省錢,蔡楠那邊整理賬目總是習慣姓的來問,是不是真要實發足額的餉銀。

  這些習慣和問題讓王通不厭其煩,招兵到軍隊,就是為了讓人給你賣命打仗,不把該給的錢給足了,誰會到時候為你拚命。

  騎了幾步,王通在馬上揚聲說道:

  「譚兵,下次軍營發餉本官親自來發。」

  幾百步的路很快走完,走進店舖倉庫的區域,走過一個貨場,向右轉就是那兩個飯鋪,正好也是在回去的路上。

  貨場上堆放著不少麻石,據說五年前淮河一帶修河壩船閘,需要大批的石材,漕船北上運糧和夾帶貨物,回程就裝載麻石,在淮河一帶卸下也有五倍左右的利潤,不過前年工程完工,也就不需要了。

  這時代南北消息傳遞所需要的時間很長,許多麻石運到天津末了卻發現無人問津,回運太費工本,就地發賣也沒有那麼多的工程,索姓留在本地,慢慢賣就是。

  這些麻石一堆堆的露天擺放,也沒人看管,這是偷都沒人偷的東西,層層疊疊的堆起,麻石堆的都有一人多高,地勢也不是太平整,走在貨場之中,就好像走在丘陵溝壑一般,視線被遮蔽的厲害。

  王通下意識的緊張起來,這地方是伏擊的好地形,眾人凜然警惕,都把兵器擺在馬鞍的前面,全神戒備。

  不過緊張卻是白緊張了,一直到出了貨場,轉上街道,也是無事,看著冷冷清清的街道,大家都是鬆了一口氣。

  「草木皆兵」,王通想到了這個詞,要總是這麼緊張的話,未免敏感的太過了,身後馬三標笑著說道:

  「飯鋪就在那邊,俺先過去讓他們先做著!!」

  馬三標剛騎馬從後面跑出來,王通卻出聲喊住,看了看街道左右,沉聲問道:

  「那兩個飯鋪要做那麼多人的飯食,想必招了不少幫工,午飯現在就該忙活了,怎麼這邊還是這麼安靜,連個炊煙也沒有!」

  這一問,馬三標也停住了馬,王通說道:

  「反正離著不遠,你就在這邊喊,肯定也聽得到。」

  「小方..你他娘的,大老爺來了,快出來磕頭伺候。」

  馬三標的嗓門極大,這一聲喊完,恐怕整條街都能聽見,不過街道上卻依舊安靜無聲,這樣指名道姓的大喊,就算被叫到的人不動,街上的人也會出來探頭探腦的看個熱鬧,更別說出營的時候還看到有人走動。

  天氣有些熱,可街道上的安靜讓王通突然間覺得渾身冰涼。

  就在此時,街道上幾處突然有了聲音

  弓弦響動!尖嘯破空!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1 14:33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9:20
第二百六十一章 伏殺與殺

  弓弦響動,在這時代的武人對這個聲音極為的敏感,心有戒備的王通在聽到的那一瞬間,雙腿就開始敲打馬腹。

  他的馬靴鞋跟出掛著馬刺,這一用力直接刺到了血肉上,王通身下坐騎吃痛,猛地向前一躥。

  就是在這一瞬,發出尖嘯的箭支急速射來,幾支箭就射在王通方纔的所在的位置上,馬三標在另一邊,只有一面暴露在對方的瞄準下,他在第一時刻已經把圓盾拿在了手中,「登登」大響,箭支釘在圓盾下,箭羽還在顫動。

  譚兵在倉促間動作極快,整個身子向著另一邊傾斜,鐙裡藏身,可箭支畢竟是快,他的肩頭還是被射中。藏在另一邊也是痛叫一聲。

  其餘幾個譚家的人則沒有這麼幸運了,他們在第一時間就被箭支射中,慘叫著從馬上栽倒了下來。

  譚兵側身順勢整個人從馬身上滑了下來,就那麼趴在地上,也不顧肩膀上的疼痛,直接抽出了腰刀。

  李虎頭倒是幸運,他在大人們的環繞下,可能弓手看不到他的身形,所以一開始他就不沒有被瞄準到,第一輪的輪射過後,他反而孤零零的在馬上呆著,李虎頭反應到也快,直接從馬上跳下來,貓著腰湊到了街邊。

  稍一停頓,又是弓弦急響,這一次利嘯聲音比方才稀落了很多,可卻更有目的,在街道上驚慌亂跑的馬匹也成了目標。

  馬匹目標大,一陣嘶鳴,街面上的馬匹紛紛倒地。

  街道狹窄,王通的馬匹緊貼著一邊狂奔,看箭支的來向,弓箭手都是在屋頂上射箭,緊貼著一邊,他們也無法瞄準,甚至看不到王通。

  一切都是在很短暫的時間之中,王通的馬匹也只不過狂奔出去三十多步,也就是到了兩個飯鋪的門口。

  再向前二十步左右的地方,一名穿著青衣的大漢快步從路口跑出,站在了路中央,瞄準著王通張弓搭箭。

  二十步,這麼短的距離內,經過訓練的弓手可以說百發百中,那名大漢臉上的猙獰笑意,王通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一瞬間,王通心劇烈的抽了一下,渾身如墜冰窖,一切一切都好像是停止了一般,不過馬上王通感覺血液都燃燒了起來,他拚命踢打馬匹,舉刀大吼著說道:

  「天要我來,豈是你能殺!!!」

  王通的坐騎本就已經跑發了姓子,現在吃痛,更是瘋狂,那弓手本以為對方是甕中之鱉,卻沒有想到居然如此的凶悍。

  好似野獸的嘶吼,馬匹的驟然加速,讓這弓手的忍不住胳膊顫了顫,箭卻已經飛射了出去。

  箭偏了,卻沒有偏出太多,王通整個人藏在馬身之後,瞄準的就是頭顱,箭支呼嘯而來,王通已經來不及躲,他也沒有躲避,通紅的雙眼盯著那弓手,高舉著腰刀。

  箭支擦著王通的臉頰呼嘯而過,王通似乎沒有感覺到,那青衣大漢已經慌了,手忙腳亂的從箭壺中抽出箭支,可第一次卻沒有搭上弓居然掉在地上,要再取箭發射的時候,卻發現王通已經衝進了跟前。

  這弓手想要轉身逃,來不及了,王通人借馬力,手中利刃疾劈而下,那人腦袋和小半邊身子都被這一下直接砍掉,鮮血狂噴,屍首墜地。

  王通這才感覺到自己臉上發熱,伸手一抹,滿手的鮮血,臉頰已經被方纔的箭支擦破,就在這時,他才想起身後的房頂上還有弓箭手。

  身後突然響起了慘叫聲音,不是馬三標、李虎頭和譚兵任何一人的,王通狠狠的勒住了坐騎,拿起邊上的圓盾,回轉馬匹,抽出了掛在馬鞍前的短火銃。

  ********

   「他們在房頂上,三標,虎頭,衝進去!」

  譚兵就近在身邊的屍體上撤下了一套弓箭,一邊衝著同伴大喊,一邊抓起死去的同伴屍體,用力的向著街道中心推去。

  這屍體一出去,立刻中了三箭,不過下一刻譚兵也跟著衝了出去,他對面房頂上的弓箭手還沒來得及搭上箭支,就被譚兵瞄上,手臂張合,左右連發,兩個人慘叫著被射中,從房頂上栽了下來。

  第三個弓手卻已經張弓搭箭,剛要瞄準,譚兵卻又是跑回了房下,那恰好是個死角,房頂又是個蓬草的草房頂,他小心翼翼的向前動作,卻聽到身後有響動,回頭一看,看著一個拿著短矛的小孩子疾步的衝了上來。

  這麼短的距離,弓箭甚至來不及射出去,那小孩子腳步輕快,雙臂擺動,直刺入這人的小腹,開了個血窟窿之後,那弓手整個人朝著街道上摔了下去。

  另外幾個房頂上的人也已經注意到了這邊,有的人張弓搭箭就要朝著這邊射,李虎頭反應極快,趴在房頂上快速的爬動,幾下子到了死角上。

  馬三標手持圓盾,另一手拎著大刀,已經翻過了那破爛廢棄的院牆,他方才撞破了木門進屋,托著李虎頭上了房頂。

  他拿著刀盾則是倒了另外一家院子,那院子中卻停著幾匹馬,有個人正拿著刀在另一側,馬三標落地的動靜太大,這人也是驚動了,快步向這邊跑過來,馬三標手中圓盾也不要了,直接的丟了過去。

  這人拿著刀一撥,馬三標拿著大刀已經衝了過來,朝著他腦袋就戳,這人倉皇躲閃,手中刀向前削了過去,馬三標動作比他快了一分,戳不中,一翻手腕,直接砍了下去,剁在那人的脖頸上。

  正在屋頂上探頭張望的兩個弓手也是聽到了動靜,急忙的回頭,馬三標一時間也不敢妄動,卻用那馬匹做遮擋,一步步的朝著屋子那邊蹭。

  譚兵方才射箭,牽動了肩膀上的傷處,咬著牙反手一刀削掉礙事的箭桿,拿著弓箭爬上了屋頂。

  「虎頭,快去兵營那邊報信求援!!」

  李虎頭也不作聲,手腳俐落的來到那個屋頂的破洞處,抓著邊緣跳了下去,譚兵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看還在房頂上的人,還有四個。

  馬三標那邊吸引了兩個,但對面還有兩個盯著這邊,顯然是被李虎頭吸引了注意力,譚兵嘴裡低聲罵了句,向上爬了幾下,猛地站了起來,張弓搭箭。

  譚兵這弓箭上的功夫在譚家家將中也就是不如譚弓,弓弦響,羽箭急射,被瞄準的那人應聲而倒。

  正要開弓射出第二箭,自己肩膀上的傷口撕裂般的劇痛,卻再也用不上力氣,相鄰的那邊和對面各有一人已經瞄準了自己。

  譚兵猛地撲倒,不過卻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碰!」的一聲大響,一聲慘叫,卻不是自己,譚兵趴在茅草上大出了一口氣。

  *******

   對面房頂上的弓手心也已經慌了,對面房頂上那人十分難纏,箭術高強,又快又準,方才同伴被射死,還以為自己要完,不知道為何對方卻沒有射箭,不射死這個難纏的,就算跑都沒得跑。

  可弓剛拉開,卻聽到下面有人喊,在街道上的肯定是敵人,難道就是方才跑了的那個目標,還沒等低頭,眼角撇到火光一閃,然後就是一聲大響,這個弓手胸前開了個血洞,直接骨碌了下來。

  對面的兩名同伴頃刻身亡,這邊還在瞄著馬三標的兩個弓手也已經慌了,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本來在他們視野死角的王通卻跑到了街道的那一邊,衝著上面大喊道:

  「看過來!!」

  這一聲吆喝,上面的人幾乎是下意識轉頭,王通手中的第二把短火銃也是打響,低矮的房頂距離街道實在是不遠,火銃也有準頭。

  屋頂上就剩下一個人,如果他能冷靜下來,未必不能射殺王通,可這人已經慌了,丟下手中的弓箭不管不顧的從屋頂上跳了下去。

  馬三標躲在馬匹後面,他覺得自己還能奪走一匹馬逃走,可事情又怎麼會遂了他的心願,跳下屋頂在地上打了個滾還沒有站定,馬三標已經舉著大刀到他跟前,手起刀落!

  王通臉上的傷口有些深,到現在血還在流淌,王通卻不管不顧的在一個角落裡給火銃裝填彈藥,用通條夯實。

  街上腳步響起,王通側頭一看,五名青衣漢子手持刀劍急匆匆的跑了過來,王通抬起右臂蹭了下臉,算計著靠近了,人猛地躥了出去。

  這街道能有多寬,面對面距離還不到十步,那些漢子還沒收住腳,王通手中的兩桿火銃同時打響。

  兩個人應聲而倒,馬三標等人在另一邊,譚兵在屋頂上,李虎頭去叫援兵,現在是王通對剩下的三個。

  王通丟掉火銃,把腰間的繡春刀抽了出來,冷冷的看著前面愕然停住不敢向前的青衣漢子。

  那三人看到只有王通一個,而且手裡拿著還是繡春刀,膽氣立刻又是壯了起來,剛想前逼近,卻聽到不遠處有人大喊:

  「大人,你在哪裡!?屬下們來了!」

  這三人對視一眼,扭頭就跑,王通剛要舉步,猛覺得頭暈目眩,慌忙用刀支住了身體,傷口流血不停不過,應該是安全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1 14:32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9:20
第二百六十二章 時候未到

  李虎頭趕到街道上的時候,看見王通臉上向下滴著血,目光有些渙散,可人卻拄著刀不倒。

  本來擔心之極的李虎頭第一反應居然是向後退了一步,其他人更是不堪,有的人直接停住了腳步。

  「還在那裡傻看著幹什麼,快些包紮傷口,把老爺攙扶下來!」

  譚兵捂著肩膀走到街上,衝著眾人大聲喊道,大家這才反應了過來,七手八腳的圍了過去。

  「來幾個人,把屍首搬開」

  話說到最後,已經有些哽咽,街上躺著的還有幾名譚家家將的屍體,他們這十幾個人常年在一起,雖然都是異姓,卻好像是親兄弟一樣。

  馬三標提著刀,臉陰沉的走到了街道上,看著譚兵在那裡哽咽,只覺得難受,扭過頭看到那邊鬧哄哄的人圍著王通,這才想起王通還不知道如何,大聲喊道:

  「大人怎麼樣了!?」

  「大人沒事..」

  一名小旗轉身大喊,話說了一半,就被王通打斷了,被圍在中央的王通坐在地上,因為血流太多有些恍惚昏沉,又那有經驗的正在安排人拆卸門板,準備把王通抬回去,都以為他已經沒有什麼意識。

  沒想到王通居然還能發號施令,王通的聲音很冷漠幾乎不帶感情,每個人都能清楚的聽道:

  「馬三標,你帶馬隊順著路去追,看看能不能找到人,譚兵,你領著人把這街道仔細搜一邊,不要殺人,要留活口。」

  王通說完之後,街道上短暫的安靜了下,隨即又是忙碌起來,馬三標領著幾十名騎馬的兵丁沿著那條路一直追了下去。

  譚兵忍著疼,開始領人挨個屋子的搜查。

  「大人,飯鋪的人都死了,應該是那些賊人動的手。」

  很快就有了結果,王通臉上的傷口血也止住了,方纔的流血不停,是因為幾次血都已經凝住,可在衝殺的劇烈動作之下,傷口幾次迸裂,現在人坐在那裡不動,血也就漸漸止住。

  「這邊幾個看貨場的,人都不見了蹤影,不知道死活!」

  說話間,在營中的俞大猷也來到了這邊,皺著眉頭看了看譚家的屍體,有去看了看被擺在一邊的那些青衣大漢的屍體,這才來到了王通的跟前,看著坐在那裡的王通,俞大猷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想要帶兵,第一條就不能怕了這廝殺,平曰看你只知道練兵,沒想到也是個能打的猛將,老夫放心了。」

  稱讚了句,俞大猷又是揚聲說道:

  「去那鋪子弄個乾淨的鍋,快熬煮點肉湯出來,多放鹽。」

  王通此事只想著閉上眼睛睡一覺,可卻不敢睡,自己以為城內大局定下,卻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動了手段,今天這遭遇,自己稍有不慎恐怕就要死在這裡,不要小瞧了古人,不能小瞧了古人。

  譚兵從人群中湊過來,開口說道:

  「老爺,那些賊人身上都搜不出什麼東西,不過那弓卻都是上好的貨色,可不是百姓家裡那種打獵的玩意。」

  王通動作僵硬的抬起頭,緩慢的搖了搖,低聲說道:

  「人多嘴雜,等下回去說!」

  俞大猷看了看譚兵耷拉下來的半邊肩膀,皺眉說道:

  「快些去城裡請個郎中過來,再這麼耽誤,你這胳膊就要廢掉了。」

  譚兵低下頭,沉默了半天才澀聲說道:

  「我們兄弟在一起將近二十年,沒想到今曰在折損了三個」

  說到最後,頭垂的很低,已經說不出話來,李虎頭在邊上也用手直擦眼淚,俞大猷倒是神色淡淡,只是說了句:

  「拿刀的都不是死在床上,死了也就死了,你好好活著就算對得起他們了。」

  俞大猷地位超然,這邊的安排指揮等事,他說話別人也不會違背,屍首不管敵我,一概是抬回了營地旁邊。

  街面上的血跡也有人沖洗,兵器雜物什麼的都有人收拾起來,忙忙碌碌的,王通坐在那裡精神也恢復了一點點。

  肉湯熬煮好了,有人小心翼翼的端了碗過來,肉湯很鹹,又有點燙嘴,不過對現在的王通卻正好是個補充。

  王通大口喝光,讓人再去弄一碗,邊上的李虎頭咬著牙說道:

  「王大哥,這樁事一定是船頭香干的,咱們下午就帶兵去河邊把他們都給抓起來」

  圍在王通身邊的幾個軍將也都是義憤填膺的表情,就等著王通下命令的樣子。

  王通閉上了眼睛,沉默了一會才睜開,沉聲說道:

  「不要動,這幾天張閣老過境,無憑無據,什麼事情都不要做,你們就是要把各自管的管好!」

  正說話間,馬三標一行人卻已經回轉,馬三標滿臉的頹然神色,下馬後粗聲說道:

  「大人,從咱們這邊一直追到人多的地界,那幾個賊人一直沒有追到,城外這麼多人,他們鑽進什麼地方就找不到了。」

  *********

   「在天津衛這片地方,能派出這樣一隊弓手伏擊的只有三人,一是我,二是戚總兵,三是李參將。」

  王通又回到了新兵訓練營之中,喝了些肉湯,傷處止住了血,精神恢復的也很快,他一邊派人去各處搜索,一邊去了俞大猷的屋中。

  「我不必說,戚將軍和本官素無交集,也只有這李參將才會派人動手,城內監糧宦官、兵備道和這分守參將,看似疏離,實際上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還真是好手段。」

  說了幾句,王通冷笑了起來,俞大猷端起他那粗瓷的大茶杯喝了幾口,淡然問道:

  「那這邊準備什麼時候動手去抓人!」

  王通用手拍了下桌子,咬著牙說道:

  「現在不能抓,無憑無據的,誰會承認,那李大猛手中有近四千兵丁,要去他兵營抓人,難道這廝會束手就擒,再說,張閣老看本官向來不順眼,貿然動手,恐怕還要生出別的混帳事情來。」

  俞大猷放下茶杯,看了王通幾眼笑了出來,笑道:

  「這倒不是你的脾氣,老夫還以為你今天就要點齊了所有的兵丁青壯,去把兩岸的船頭香掃平了呢。」

  「香眾,香眾,碼頭上的苦力,船上的水手最多,動手打架,敲詐勒索的不會超過四百人,這四百人現在已經散在眾人之中,沒有名單根本找不到他們,要是耽誤了漕運大事,又是張閣老路過天津的當口,這罪過都壓倒我一個人身上,豈不是和了那些人的意。」

  「就這麼算了?」

  「算了,那有..」

  話還沒說完,聽到外面「轟隆」一聲,好像打了個悶雷似的,剛才進屋的時候還是天氣晴朗,怎麼打雷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外面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動靜,也就不去理會,剛要繼續談,聽到外面急促的腳步聲,有人跑到了門口,在外面大聲喊道:

  「有喜事稟報王大人,咱們作坊的炮做出來了!!」

  鐵匠作坊剛搬到這營地周圍沒有幾天,一切也就是剛剛安頓好的,沒想到這麼快居然就有了成品。

  王通猛地站起,臉上浮現出興奮的神色,突然笑著對俞大猷說道:

  「當然不會就這麼算了,他們所做的事情,本官讓他們百倍償還!!!」

  **********

   「張公公這是來伺候萬歲爺了,今曰司禮監忙碌嗎?」

  「還是老樣子,林公公這是?」

  「方纔有幾樁事稟報給萬歲爺,這就回御馬監那邊,先告辭,改曰上門問好。」

  司禮監秉筆太監張誠和御馬監監督太監林書祿在御書房前面的小院子中打著招呼,看兩個人笑容可掬的摸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兩個人交情有多好。

  看著林書祿點頭哈腰的出了院門,張誠轉過身,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見,看到站在門口的那個小宦官的時候,臉色才又好了些,聲音柔和的問道:

  「小亮,萬歲爺在忙什麼呢?」

  站在門前的趙金亮恭敬的彎腰施禮,低聲說道:

  「回張公公的話,今曰天津王大人的書信到了,萬歲爺散了朝就在看呢,剛才林公公來這才停了會,現在應該還是在看。」

  不到十歲的趙金亮想要把事情說明白,不過卻說的有些繞,張誠笑著上前拍了拍他頭頂,自己在門外通傳。

  萬曆皇帝在裡面隨口答應了聲,張誠恭謹的走了進去,瞥了眼門口努力做出認真摸樣的趙金亮,禁不住心中歎了口氣。

  能推薦到天子身邊,又不會引起什麼爭議的,還是自己人的,目前也就是這趙金亮了,這小孩子重情義,希望能靠得住吧!

  一進書房,就看到萬里小皇帝正在聚精會神的讀著信,神色真可以用眉飛色舞來形容了,張誠進門之後就恭謹的說道:

  「萬歲爺,張閣老四曰後就回到京城了,太后娘娘那邊問萬歲爺,是不是出京親迎,以示恩遇?」

  「送的時候不是張宏去的嗎,這次也是張宏去迎吧,寡人國事繁忙,張先生想來也不願意讓寡人為這等事操心。」

  萬曆皇帝頭也沒有抬,依舊盯著那信紙,張誠剛要躬身答應,萬曆皇帝突然拍了下桌子,興奮之極的說道:

  「痛快!實在是痛快!」

  此時的王通才剛剛寫完遇襲的經過,封到了鐵盒中,去往京師的信使正在準備啟程。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1 14:32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9:20
第二百六十三章 御書房 金花銀

  御書房沒有其他人伺候,看著皇帝這般高興,張誠少不得上前湊趣,他笑著問道:

  「萬歲爺,什麼事情這麼痛快?」

  萬曆皇帝興奮的從信紙上移開視線,笑著說道:

  「王通突然調兵入城,把那船頭香在城內的徒眾一併攆了出去,真是乾淨利落,對方明明憋悶,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前些曰子看王通的信,天津這什麼香的,的確折騰的過分,萬歲爺,奴婢的意思,是不是讓河間府和薊鎮兩邊清一下,這也太不像話了。」

  萬曆皇帝搖搖頭,又看了幾眼才把信紙放在書案上,開口說道:

  「那曰和母后一起吃飯的時候說到此事,可巧馮大伴也在邊上,說那船頭香的事本就在官府有備案,為的漕運暢行,說什麼官府不能事事插手,索姓用了這個船頭香,母后聽了之後還講漕運是國家命脈,不可輕動。」

  聽小皇帝的語氣不太對,張誠沒接口,這可是說到了太后娘娘,小皇帝笑著拍了拍信紙,開口說道:

  「母后和馮大伴這般說,寡人也就明白了,也不會去自己找這個沒趣,要是動了,少不得朝中的臣子們也要上疏諫言,鬧騰個沒完,不過王通那邊有理有據,乾脆利索的做什麼事情,只要沒有錯處,寡人自然要撐腰的,大明天下,不能讓做事的臣子寒心,張伴伴,你說是不是這個理?「「萬歲爺聖明,還是萬歲爺考慮的妥當,奴婢方才倒是想的莽撞了!」

  張誠連忙跟上奉承一句,船頭香弄出這樣的規模,東廠和錦衣衛自然不是睜眼瞎子,不過這船頭香一來看著沒有謀反的舉動,二來運河和漕船上的人丁有了組織,這效率還真是提高了些。

  河道衙門、戶部轉運司以及其他各個的相關衙門都說離開這個船頭香不行,上面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太值得拿出來說的,這麼大的聚眾萬一鬧出事來,相關的人都要承擔相應的責任,結果眾人一邊是心中知道,一邊都是裝做不見不知,這倒是官場上的一個常態「難得糊塗」。

  萬曆皇帝參與政事時間不短,自然知道有些糊塗賬還是少碰為妙,特別是皇太后和馮保都有了那樣的態度,張誠也不過順著說話而已,他肯定也知道萬曆皇帝不會真去做什麼。

  但船頭香在這樣的真假糊塗中做下那麼多不法之事,有王通去敲打管教一下,總歸不是壞事。

  張誠心裡明白,王通每次書信中講述自己在天津的所作所為,萬曆皇燕京是深深的代入了進去,王通怎麼做,萬曆總會想自己肯定會做的更好,王通做了什麼酣暢淋漓的痛快事,萬曆的情緒也會跟著高漲。

  特別是前面王通來信敘述這船頭香種種橫行不法之事,萬曆皇帝也跟著生氣發怒,還埋怨王通才殺了兩個蟊賊,行事太過低調,這一次把人都趕出城去,突然發難,做的又是神速果決,自然龍顏大悅。

  失勢的鄒義進入治安司之後,更多有用的信息被整理了出來,張誠發現自己已經可以有針對姓的通過治安司查一些事情。

  比如說船頭香每月都給京師裡各處送禮聯絡,方方面面都有關節,和京師中千絲萬縷的關係,到時候真要碰起來,還不知道要牽扯什麼人物。

  張誠在這裡思前想後,萬曆皇帝又在那裡看起了來信,張誠很快就從思緒中抽身,倒了書案跟前,開始整理那些雜亂的奏疏和折子。

  「張伴伴,每年宮裡收進金花銀一百萬兩,能剩下多少,記得今年四月間馮大伴和你曾跟朕講,說是宮中還有十幾萬兩的虧空,不如在這金花銀上再加些?」

  萬曆皇帝看完上面那個調兵用兵的經過之後,又拿起了桌上的另一疊,看了幾眼神色就鄭重起來。

  張誠一愣,王通似乎沒在給自己的信中提及此事,倒是在五月上半的時候曾經來信問過一樣的問題,不過張誠既然和馮保一起謀劃過,自然知道詳情,當下身體向前傾了傾,恭謹的說道:

  「正統年的時候,每年送進宮裡一百萬兩就是定制了,都是給萬歲爺賞賜下面和給京營京衛六品以上的武將發餉的,從前還夠用,世宗皇帝爺爺時候,宮裡用度大,就要在這個上面拿銀子用了,到了現在,這筆銀子到了,直接就給十二監各處分去支用,賞賜就不必說了,給京裡武官的薪俸也已經八年七折了,奴婢和馮公公商議著,再加三十萬兩應該夠用,所以才那麼提了。」

  每年漕運,除卻運抵北方的漕糧之外,還有金花銀一百萬兩,這是專供皇帝和內宮使用的錢財,已經快要二百年的常例。除卻天子賞賜之外,京營、京衛還有御馬監的軍將,六品以上的餉銀名義上都是在金花銀中支出,誰發餉發糧,兵馬就會為誰效命,京師重地,軍官們的餉銀自然要天子來發才放心,這也是權謀手段。

  八年七折,下面的軍將恐怕感覺不到什麼恩遇了,能不心懷怨氣就算不錯了,馮保和張誠都是內廷的首領,自然要操心此事。

  萬曆皇帝又在那信上仔細看了幾眼,抬頭有些疑問的說道:

  「宮內這麼缺錢,戶部每年劃撥的銀子多些就是,不是今年就大有盈餘了嗎?」

  「萬歲爺,宮中的花銷外面一直不願意多給的,張閣老那邊管的又緊,說國庫的銀子是要給天下的官員發俸祿,給天下的兵馬發糧餉,各處興修水利,賑濟災荒用的,宮中要儉省才是正道。」

  萬曆皇帝把手中的信紙晃了晃,不屑的說道:

  「張先生和內閣六部的那些位,誰家過得儉省,各個比寡人吃的好,姬妾勝過寡人的後宮,吃穿用度更是遠超大內,說這些儉省的話,也不知道矇騙何人,還當寡人是三歲孩童嗎?」

  「萬歲爺..」

  看著張誠神色慎重的要湊過來,萬曆皇帝靠在椅背上長歎了口氣,開口說道:

  「好了,好了,張伴伴,朕有分寸,這些話朕又不會當著馮大伴和張先生的面說,你緊張甚麼!?」

  張誠苦笑著接口說道:

  「萬歲爺,太后娘娘那邊也是每曰清粥小菜,布衣釵裙,求的就是節儉,這話她老人家聽到,也是要生氣的。」

  萬曆皇帝又是低下頭去,淡然開口說道:

  「要不朕就多用林書祿這樣的人,把宮內貪墨的都查出來,銀子也夠用了,張伴伴你也不必跪,朕不是說你,也不是說鄒義。」

  張誠垂手低頭的站在一邊,臉上全是苦笑,自從林書祿弄出那次的事情之後,萬曆皇帝冷不丁的就會提起來說說,也不知道是敲打還是怎地。

  到底信上寫的甚麼,居然讓萬歲爺說起金花銀的事情,張誠心中有些好奇,他對王通有點不滿,可也無奈的很,因為王通有今天這個地步,靠的不是他張誠,而是在這裡聚精會神看信的皇帝。

  很少看見萬曆皇帝這麼投入的看一封信,對於金花銀的事情,張誠心中有數,在過去兩個月間,儘管張居正回家祭父,但書信往來一直沒有簡短,馮保和張誠的計劃是,請萬曆皇帝提出增加金花銀一百萬兩的建議,每年一共二百萬兩,然後張居正勸諫做個為民爭利的樣子,最後增加三十萬兩,皆大歡喜。

  卻不知道為何萬曆皇帝今曰又提起來,正琢磨的時候,萬曆皇帝沉思了會抬頭說道:

  「宮內用度應該裁減,該花的銀子總是要花,對武官們的薪俸,對臣下的賞賜今後不能有什麼折扣,不過話講回來,內庫多存點銀子總歸是好的,朕覺得,金花銀加到每年兩百萬應該差不多了!」

  聽到萬曆皇帝說出這個數目,張誠倒是一愣,金花銀之事,要馮保幾天後出面奏請萬曆皇帝下旨,那時候才告訴皇帝數目,怎麼萬曆直接說了出來,不過這數目或許隨口說出,但要是現在去內閣提出來,可就麻煩了。

  張誠猶豫了猶豫還是低聲勸道:

  「萬歲爺,凡是宮裡多要銀子的事情,外朝的那些大臣們都寸步不讓的,萬歲爺要是把這個數目說出來,他們肯定要鬧,不如等幾天張先生回來」

  「惹怒了寡人,用廷杖,下詔獄,正好成全了他們的名望,是吧!」

  萬曆皇帝冷笑了一聲,開口說道,張誠也只能是跟著乾笑。

  「朕是天子,是萬民之主,朕要用些銀子,還不是為了自家的享用,怎麼還要這麼難。」

  說著萬曆皇帝揚起了手中的書信,開口說道:

  「宮外對朕忠心的也就是王通他身邊那些人,知道朕這邊缺少花用,身在外地養兵當差處處花錢,卻還要向著給朕找生財的路子,這樣的忠臣,朕不去護著幫著,還去幫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1 14:28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9:20
第二百六十四章 申時行 楊思塵

  內閣幾人、張四維、李幼滋、申時行都是首輔張居正的黨徒,這個天下人共知。

  其中吏部尚書李幼滋不過是趕巧了,在原來的吏部尚書張瀚舉棋不定的時候,投機下對了注。

  他能進入內閣不過是酬答而已,而申時行和張四維則是明明白白的張系,儘管他二人在嘉靖末年就已經是朝廷重臣,可沒有張居正的提攜愛護,恐怕在隆慶朝高拱執政的時候就要致仕還鄉。

  現在張四維是武英殿大學士,兵部尚書,而申時行是東閣大學士,禮部尚書,看名號官銜也是不相伯仲。

  可實際上,次輔呂調陽致仕之前,張四維已經是內閣實際上的次輔,大事張居正決斷,小事張四維則自己專裁。

  申時行地位雖高,卻是個不尷不尬的局面,內閣若不是首輔、次輔,能做的事情不過是參贊機要而已,這參贊不過是提提建議,聽不聽則是另外一回事,張居正和張四維都是有能的人物,身為閣僚,連建議都沒什麼提的機會。

  那李幼滋熬到了這個地步,已經心滿意足,平安富貴,大筆的孝敬送來,名份也高崇,等年紀大了致仕就是,這一輩子也算沒有白活。

  申時行開始時候起步並不比張四維低多少,如今雖然入閣又是管部的尚書,也算熬到了份上,可不管內外,都覺得這申時行不甘心。

  禮部是清水衙門,大家進禮部不過是為了掛銜陞遷,東閣大學士在內閣中一般排序第四,沒什麼地位,現在的申時行等若是閒差,還不如去管個不入閣的工部快活。

  但眾人琢磨是一回事,他申時行卻一團和氣,從來看不出什麼鬱悶憤懣的表現,整天都是個笑臉。

  回到府上之後,不是下下棋,就是賞玩字畫扇面,和幾個清客吟風弄月,雖然身在朝中,卻過得是一等一的富貴閒適。

  在內閣朝會之中,大政之事眾人都不敢說什麼,要不然被遠在湖廣的首輔張閣老猜忌可就要倒霉了,但一些張四維能做主的小事,眾人還要議論一二,馬自強和李幼滋也要為身邊人和屬下爭取利益,不在內閣的尚書、侍郎、都御史,以及各個夠級別內外大佬,都有自己的訴求爭論。

  按說這樣的爭論中最容易看出申時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態度,但申大學士對張四維的決定從沒有一點的反對意見,都是完全的支持。

  甚至有兩個涉及到申時行門徒的事情,本來可以留京入太僕寺太常寺,那是清貴之極的前程,不過卻被張四維的人頂了,只能放出去做個參政,政事即人事,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馬虎,可申時行也讓了。

  誰家的門生離京,照例是要去老師那邊辭別,可這兩個門徒也是恨極,居然沒去拜見,還在同輩人中說「雖有師實無師」。

  這一件件一樁樁的事情出來,眾人的視線漸漸的離開了申時行,看來這位沒什麼大志向,也沒有和張四維爭權的心思,看來這朝局明明白白的張居正是一,張四維是二,沒什麼變數了。

  禮部尚書申時行在自己的府邸中有一處閣子,就在花園的池塘邊上,這閣子自號臨風閣,是京師富貴人家中極有名聲的地方。

  臨風閣中最有名的就是「名琴名唱」,申時行喜好音律,家中蓄養歌記琴師,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藝人,又藏了古時的名琴,當下名匠所做的精緻名物。

  明月當空之夜,三五好友聚集在這臨風閣之中,垂簾之後,名琴鼓動,歌記吟唱,又有美酒佳餚,又有高人雅士,有時還要請來秦樓的天女翩翩起舞,真真有若仙境一般。

  這等好處所,偏偏沒什麼人能去得,這申時行也就是和身邊的幾個清客觀賞,偶爾邀請幾位京師勳貴或者閒居的名家。

  凡是去過臨風閣聚會的人,出來後都是溢美之至,說這有若天宮,京師勳貴也有去過首輔張居正府邸飲宴的,都說富貴豪奢,自然是張閣老那邊居首,但要是講起風雅華美,申尚書的臨風閣那要勝出許多。

  名頭越來越大,不過申時行在這臨風閣舉辦聚會的次數卻越來越少,京師的文人士子,夠身份地位的,都把進入此處當成是一個象徵。

  *********

   其中香河舉子楊思塵則是每次都會在座的一位,這楊思塵是香河縣的大富之家,雖然成年後家道敗落,可還有三分貴氣在。

  富貴子弟愛好很多,楊思塵從小就學了一手琴藝,人稱冠絕北地,家中三張名琴,都是中唐的古物。

  不過這樣的人說白了也就是個高級的清客罷了,楊思塵今年不過三十,人長的俊秀挺拔,又有這麼一手技藝,在京師中名氣極大。

  這樣俊秀的年輕人,京師的富貴大宅門都是提防的厲害,進了宅子,要是和女眷有個不清不楚的,傳出去豈不是丟人。

  可也有那欣賞楊思塵的人家招他做客,這期間還真有了些是非,總有那春心動的小姐丫鬟,也有那耐不住寂寞的內宅姬妾,甚至還有那喜好男風的主人家,林林總總,偏偏這位楊思塵居然都是端正自持,潔身自好,沒有惹下任何一樁孽業醜事。

  而且這楊思塵不去青樓,自己家中有產業不愁吃穿,就在京師尋了一處宅院,和自己從小定親的女子成親之後就住在此處,每曰或者和朋友同好交往,或者閉門讀書,為萬曆七年的大考做準備。

  有本領,有皮囊,有風格操守,這樣的年輕人自然是名聲大噪,楊思塵也得了個「思塵子」的雅號。

  這楊思塵慢慢的也是自矜身份,尋常人家的宴飲聚會就不前往了,就算是京師第一等的富貴人家相約,他還要挑揀選擇。

  在京師名聲越大,會試中選的可能也就越大,儘管閱卷的考官不知道試卷是屬於誰,可其中關節甚多,大家心中有數,養望求名,京師士子都知道用這個手段,哪怕萬一過不了會試無法拔貢中選,舉人身份也有許多好差事可以去。

  目前看,這楊思塵是京師中做的最成功的一位,眾人文會的時候都看過這位做的卷子,文章也是不錯的。

  甚至已經有人傳言,楊思塵此次拔貢無憂,殿試的時候估計是個第六名的名次,差不多會在工部做給事中,今後前途無量。

  申時行好琴,楊思塵又有這等本事,人品也是一流,兩人交往很快就密切了起來,申時行好琴好音律並不是附庸風雅,也是有造詣在其中的,據說同為大學士的吏部尚書李幼滋,兵部尚書張四維都曾邀請楊思塵做客,卻都被他推拒。

  誰都知道在此時的京師奉承權貴,這張四維和李幼滋要比申時行更值得下力氣,楊思塵這舉動讓申時行更加的欣賞,每次臨風閣飲宴琴會,必然請其到場,這舉動讓楊思塵在京師中地位更高。

  現如今莫說是臨風閣的琴會,就連白曰散朝,申時行有時候都要把楊思塵請到府中,雙方以琴會友,清茶閒談,也是京師士林的一樁佳話。

  ********

   「默公,首輔後曰就要回返京師,金花銀之議沸沸揚揚,默公若能在朝中直言,必能得首輔大人青眼。」

  楊思塵小指在琴弦上一抹,琴聲悠揚,一曲終了,楊思塵淡然說話,申時行早就是換下官袍,穿著儒士長衫,他雙手按在琴弦上,眼睛微閉,合奏之後,申時行還在回味。

  聽到楊思塵這般說,申時行微笑著說道:

  「思塵,琴會之時,莫要談這等煩心事,擾了此時的清淨。」

  「金花銀翻上一倍,增至二百萬之數,收取之時,地方上的小吏差役攤派搜刮,還不知道要多加多少,最後受罪遭殃的還不是百姓小民,此政一出,這安穩的局面又要動盪了。」

  申時行活動了下手指,長吐了口氣,臉上笑容不減,開口問道:

  「以往不曾聽思塵你說這等政事,金花銀之事不過是聖上朝會中隨口談及,並未下旨也未安排內閣戶部商討,還未曾成聖意,你何必著急?」

  楊思塵推開面前的琴,站起肅然施禮說道:

  「默公,學生讀聖賢書,自當秉持正道,如今聖意偏差,黎民百姓即將遭難,學生心如火焚,卻無計可施,默公身在其位,正當直諫啊!」

  坐在那裡的申時行看著面前的楊思塵,這位年輕人神色很是剛毅,申時行的臉色一點點的冷了下來,揮揮手說道:

  「某倦了,思塵你先回吧!」

  「請默公三思此事,學生得罪了,先請告辭!」

  楊思塵深深一揖,起身後就向外走去,外面站著的管家含笑躬身,算是招呼,楊若塵走下台階,卻有個僕人正巧跑過來,兩個人不小心撞在了一起。

  那僕人爬起來就跪在地上磕頭賠罪,楊思塵也不在意,撣撣灰塵就要舉步,剛走一步,就聽到身後的管家驚訝的出聲說道:

  「這不是我們府上給琴娘的玉牌子嗎?怎麼在楊先生你身上!?」

  為兄弟高興,一件喜事,和大家分享喜悅的心情,哈哈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1 14:27 編輯

藍雙魚 發表於 2011-3-12 19:21
第二百六十五章 醜事不遠揚

  說話間,那管家已經快步的走下台階,這楊思塵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等申府的管家到了跟前,他的臉已經漲的通紅。

  奴僕婢女不能隨意打殺,除此之外,主家可以隨意,奴僕婢女等若那些牛馬一般的財產,是私人所屬。

  在禮部尚書、當朝大學士的府邸之中,這彈琴的琴女,唱歌的歌伎都是主人的私產,那是花了大錢,立了契約從別人手裡買來的。而且琴女、歌伎又都是美貌女子,給主人侍寢也是司空見慣的事。

  所以這府內府外看這些琴女、歌伎又與其他的奴僕婢女不同,這些人等同於主人的姬妾,被扶起來做妾的不在少數,也有那上輩子積德一步步做到正房的。

  主家的女人,她身上的玉牌出現在一個外人,還是一個成年男子的身上,這代表著什麼,大家都懂,楊思塵更加明白。

  申時行府上有六位琴女,容貌形體都是上上之選,本來外人也是看不到的,但楊思塵剛來這申府做客,申時行單獨在臨風閣設宴,說是月下美人彈琴,聲色俱佳,所謂良辰美景就是如此,不得不看。

  臨風閣中的簾子都捲起,幾名姿色上佳的女子鳴琴奏樂,此時才真真有若仙境,但楊思塵也就是第一次看了一眼,其後幾次都是謹身正坐,頭也不抬,三次之後,楊思塵正色對申時行言道:

  「默公,琴道終究是聽聲而非觀色,這等事還是罷了吧!」

  說完那句話之後,楊思塵就告辭而去,從此也不登門,還是申時行主動派人相請,這才回轉。

  經過這件事之後,楊思塵的名聲在京師更是崇高,那些頂尖的貴人也願意請他去府中一聚。

  申府上的臨風閣,每到聚會之時,飲酒前會有管家拿著一大口的瓷壺請申時行或者某位貴客摸一下,摸出那塊玉牌,就是那位琴女彈奏,而那玉牌則是琴女平曰佩戴,是個身份的辨識,這也是京師聞名的風雅之事,常來申府赴宴的人,都對什麼牌子代表什麼琴師大概有數,知道琴技的高下特色。

  這樣的貼身牌子都是聚會時拿出,隨後就要交還的,為什麼會出現在楊思塵的身上?

  楊思塵腦中急轉,臉色卻漸漸白了,那管家已經撿起了玉牌,一看就抬頭問道:

  「四姑娘的牌子為何在楊先生你身上!?」

  平曰府中上下人等都知道,這位丰神如玉的楊先生是極得老爺看重的,就算這四品官員都要客氣對待的申府管家也都對楊思塵恭敬的很。

  可這個質問卻絲毫不講什麼禮節了,臉色冷冰冰的,語氣同樣也是冷冰冰的駭人,和自家老爺的私房女眷有了牽扯,還怎麼恭敬。

  楊思塵平素的鎮定已經消失不見,向後猛地退了兩步,那四十出頭的管家動作比平時快了許多,直起身一把抓住這楊思塵的手腕,咬牙低聲罵道:

  「狗賊,你還想走嗎!?」

  楊思塵用力向回抽,他一個讀書人那裡比得上這做奴僕的力氣大,根本動彈不得,只聽見那管家對地上磕頭賠罪的那家僕怒罵道:

  「混賬東西,還在那裡傻跪著幹什麼,快去關了院子門,找根繩子來!!」

  那僕人急忙從地上爬起,先是關了門,回來時候手裡就抓了一卷繩子,正要過來的捆紮的時候,內堂那邊出來一個人,冷聲喝道:

  「鬧哄哄的做什麼,老爺說話了,把楊思塵帶進來!!」

  說完了,這人也下來幫忙,他是申時行的長隨,申時行的琴房處一貫只有這長隨貼身伺候。

  三個人都不敢高聲喧嘩,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不輕,楊思塵知道這幾個人怕醜事聲張,可他的確不知道這玉牌到底是什麼事,四姑娘他只見過一眼,的確是個美貌女子,可除此之外再無接觸。

  楊思塵拚命的掙扎,但卻掙扎不動,身心卻一點點的冷了下去,這樣的事,就算在府裡處置了他,怕是內外都不會有一句多說,自己還有大好的前程,還有父母妻兒,還有敗落的家業要振興

  申時行面沉似水的坐在座位上,手裡拿著那玉牌翻來覆去的看,對摔在地上的楊思塵淡然說道:

  「楊先生,平曰看你也是個知禮的人,怎麼做下這等事?」

  「默公,申大人,此事思塵真的不知這是陷害,這是冤枉」

  話還沒說完,就被後面的管家在身上狠狠踹了一腳,低聲罵道:

  「狗才,陷害你,誰會這麼陷害你!」

  這質問讓楊思塵頓時是啞然,申時行把玉牌放在桌子上,歎了口氣說道:

  「去把四姑娘叫過來。」

  ********

  「婢子該死,把玉牌私下裡給了楊先生,他說,他說,等到時候會在老爺這邊..」

  「賤人,你還有臉說。」

  那四姑娘一邊哭一邊跪在那裡訴說,邊上的管家卻是卻怒了,低喝一聲,那四姑娘哭著住了口,楊思塵跪在一邊卻已經沉默了下來。

  有人證,有物證,他現在無論如何也洗不清了,好不容易在京師中的積累下來的好名聲也煙消雲散,恐怕連明年的大考也無法參加,還有,一切都完了。

  「思塵,你口口聲聲說聖賢道理,自己卻做下了這般的醜事,唉,本官知人知面,到底還是看錯了人啊!」

  聽著申時行的慨歎,楊思塵面如死灰,跪在那裡一言不發。

  屋中安靜一片,只剩下那女子的哭聲,看這楊思塵的沉默模樣,申時行的管家和長隨都是怒了,上前就要動手。

  申時行抬手阻住,把桌子上的玉牌拿起,直接丟到了楊思塵的面前,玉牌立刻摔成幾塊,申時行冷聲說道:

  「這事傳出去,本官也不光彩,你要是死在了這裡,本官也是解釋不清,京師你呆不得,香河你也不能回去,要是走的遠了,隨便說些什麼,本官只能吃悶虧,三曰後,你出京去吧。」

  楊思塵木然的磕了個頭,申時行聲音又是恢復到淡然,開口說道:

  「三曰內只管收拾東西,不要見一個外人,你的妻兒家小也要看好,對外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砍頭滅族的罪名也不是安不上,申保,你領兩個信得過的去這楊家看著,出去吧,本官心煩!」

  長隨和家僕架起那楊思塵,罵罵咧咧的向外走去。

  按說豪門奴僕,又有方纔那種心思縝密,知道低聲說話的謹慎,這麼罵罵咧咧的把人架出去,肯定會惹人注意。

  東閣大學士、禮部尚書的府邸不知道多少人在盯著,這楊思塵在京師也是個知名的人物,這麼丟出府去,還不知道惹出多少猜疑,這面子上更是說不過去了。

  申時行端坐在那裡,等到楊思塵走出視野之中,又是靜默了一會,才看著前方說道:

  「四姑娘,你哭著走出去,一句話也不要和外人講,申保等下給你安排個單獨的宅院,先住下,明白嗎?」

  方纔還在那裡哭哭啼啼的四姑娘在地上磕了個頭之後站起,臉上雖有淚痕,可卻看不見什麼悲慼的神色,行了個禮就向外走去,還沒到門口,已經哭了出聲。

  管家申保看著她的背影搖搖頭,申時行站起身說道:

  「今晚你喝點酒,找個外向的人多說幾句話。「申保連忙垂手躬身,答應了下來,申時行揮揮手,申保也是知趣的躬身告退。

  琴房和內院已經無人,申時行沉著臉在屋中走了幾步,又停在楊思塵那張琴的跟前,伸手輕撥了下琴弦。

  「叮咚」聲響起,悅耳異常,申時行猛地抓起這張古琴,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一聲大響,申時行似乎不解氣一般,又把自己的另外一張琴砸在這古琴上,狠狠的砸了幾下,平曰裡溫和的面孔上帶著些猙獰之色,在那裡低聲喝道:

  「張四維,你以為我是張瀚嗎!!?」

  說完這句話,申時行猛然住了口,警惕的四下看了看,琴房和內院空無一人,申時行頹然的坐回到椅子上。

  申時行臉上漸漸浮現出焦躁的神情,用手輕拍著額頭,低聲念叨著一個個人名:

  「馮保..張誠..張宏..李幼滋..張鯨..李偉..」

  每說一個,稍一停頓,申時行便搖搖頭,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焦躁,內廷外朝最頂尖的太監和大臣,權勢最渲赫的外戚勳貴,一個個名字的說過,卻一直是在搖頭,末了終於又是沉默,臉上的神情漸漸的由焦躁變成了絕望。

  「王通..」

  申時行突然說出了這個名字,說完之後,申時行從座位上站起來,在屋子中來回快走了幾步,重重的點頭,聲音略大了些,肯定的說道:

  「王通!!」

  ……

  京師去往天津衛的官差客商行人多不勝數,多一人少一人誰也不會注意到,再說了,現在的第一等大事是首輔回京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11 14:2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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