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當國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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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9710750 2010-7-4 01:13: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7 2678975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9-2 16:51
第九百二十二章 天津衛出身的舉人

  王通在那裡陳述利害,這邊楊思塵下筆如飛,已經是寫完,拿起大概瀏覽一遍,吹了幾口,遞到了王通的手上。

  楊思塵整日裡過手的就是這等公文奏摺,王通說的淺白,他這裡寫完就成了錦繡文章,王通在那裡閱讀,楊思塵斟酌著說道:

  「侯爺,邊鎮這事,你要從遼鎮身上開刀?」

  王通方才說了那麼多,楊思塵卻是直接聯想到了王通在朝堂上的那個動議,如今邊鎮這種防禦為主的形式已經不適合,但最早的邊鎮存在已經快有兩百年,地方上和朝廷中的利益關係盤根錯節,不知道多少人牽扯其中,想要動作,那有那麼容易。

  這遼鎮將尼堪外蘭交給奴爾哈赤的事情,在楊思塵眼中來看,實在算不得什麼,王通卻慎重提出,這顯然是準備解題發揮了。

  奴爾哈赤這時候,不過是邊境上一個不起眼,稍微有點成就的豪酋而已,不管是多麼高瞻遠矚、聰慧無比的人都不會覺得值得重視,沒人想到將來會怎樣。

  王通理解楊思塵的這個判斷,他只是苦笑著說道:

  「由淺入深,先易後難,遼鎮那邊,再怎麼說,也是朝廷除了虎威軍之外,第一得力的人馬,而且科爾沁部仍在,他還有存在的必要,本侯如今這個敏感處境,要是最先對遼鎮下手,恐怕連陛下都不會容我。」

  楊思塵乾笑了聲,王通將文卷放在桌面,輕拍了幾下,沉吟說道:

  「他們要動孫守廉,我這邊就要保,借這個事情敲打敲打李家,也在那裡打個釘子進去,遼鎮這邊讓李成梁經營的鐵板一塊,有對咱們沒什麼好聲色,總要有個提防準備。」

  「侯爺高見!」

  楊思塵順口奉承了句,王通搖搖頭,目前能做的也就是這麼多了。

  ************

  王通夫人王韓氏,也就是韓霞,被診斷出有身孕後,立刻是被當作神仙一樣的供奉了起來,本來這正妻主內宅,家裡的大事小事都要她來做主的,現在這活計都被張紅英和盧若梅分擔了過去。

  宋嬋嬋那邊公事太多,她實際上是王通妻妾中最有管理統籌能力,對這些事情最熟的人,但她負責的情報之事顯然更加重要,不能輕忽。

  張紅英從前就跟著馬婆子管家,對這個也是熟悉,也能看出來馬婆子當年教給張紅英這些是早有期望,盧若梅這邊則是窮孩子早當家,肯學肯吃苦,至於翟秀兒,雖說也是風月裡出身,但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管家做活這樣的事情實在是不行,不過翟秀兒也知道,王通雖然年輕,卻並不怎麼貪戀美色,想在這個內宅站住腳,光是憑著相貌和會逢迎是不行的,也要學些真本事。

  說起來,翟秀兒打交道的人多,接觸的又都是富貴高層,對信息的分析和判斷倒是有些長處,所以努力跟宋嬋嬋那邊學習。

  女人知道自己懷孕之後,難免就患得患失,心情波蕩,韓霞在這些人裡,年齡倒是比盧若梅大,可心理年齡卻比盧若梅小些,眼看著姐妹們都有事情做,自己卻閒了下來,難保心裡感覺空落。

  王通每日照例要陪她一會,結果陪她的時候,韓霞就哭著抱怨起來,對這個抱怨,王通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只得是苦笑著安慰,好在是一陣風,過去也就過去了。

  **************

  到了臘月二十這天,一些有份量的人開始登門拜訪,春節前的禮尚往來算是正式開始了,王通在這一天卻接到了一些很特殊的客人。

  士農工商,大明的統治階層就是士,也就是讀書人,不過讀書人沒有功名那什麼都不是,考上了個秀才也不過是個窮酸,地方上的豪強大戶也不會理睬,但秀才向上再進一級,考中舉人的話,那一切又不同了。

  不是有關係背景,舉人很難做到七品以上的官員,入朝之類的事情更是不要想,也就是海瑞清正,這呂萬才、徐廣國搭上了王通的關係才能爬上來,可仕途不會有什麼前進,但在地方上卻是個人物,官府也要客氣給面子的,家中的生意田產都是不用繳納賦稅的,就算是平民百姓,中舉之後也會成為地方上的豪強。

  話說回來,江南富庶之地,富農中農的孩子可以讀書,其餘大部分地方,能讀書能科舉的還不都是地方上的大戶高門,家中有子侄中舉,那都是更增勢力,然後又可以托關係讓更多的人考中

  所以說,舉人差不多就是地方上富戶大族的代表,也是當地的頭面階層。

  今日來拜訪王通的一干人就是來自天津衛的舉人們,來自天津衛的舉人共有六名,除卻一人是本地土著之外,其餘五人都是從外地搬來的商人,在天津落籍的。

  大家辛苦求活,家中子弟都是當個勞力用的,能讓他們去讀書的人家最起碼也當得起殷實二字,但來拜見王通的這六名舉人,家中都可以用豪富來描述了。

  天津衛不缺富豪,天津衛開港之後,因為這個東風發達起來的人車載斗量,不過家中子侄在花花世界中能沉下心科舉成功中舉的,就比較稀罕了。

  有天津衛這麼多年,早在弘治年間天津衛就已經出了舉人,並不稀罕,但這六位卻是在王通經營天津衛的期間成長起來,並考中舉人的,準確的說是去年考中,雖然那時候王通已經離開,可天津衛卻已經天下人看作是王通的地盤了。

  說起來,王通在萬曆六年開始,真正經營天津衛,從那時候開始到現在已經七年,三次鄉試,卻只在去年的這次上有人中舉。

  這幾年間,開始天津衛烏煙瘴氣,民生凋敝,誰還有心思讀書,到了後來,又是百業興旺,遍地金山,大家都是琢磨著發財賺錢,也沒心思讀書了,到了這幾年,一些人的心思才算是穩了下來,這才有人中舉。

  中舉之後,有幾件事總要做的,一同考中的,這叫同年,彼此要聯繫,今後不管在地方上還是官場上,都是個助力,錄取他們的考官,那叫座師,這個也要去拜的,扯上關係,大家彼此也都有個照應。

  還有一樁,就是要去拜見本地官員名望,書生中舉,等於是踏上了仕途的第一步,在地方上也算是人物了,拜見聯絡下,也算是進入本地富貴圈子。

  當然了,要是在京師、南京以及江南各處富庶之地,也沒什麼可拜見,遍地都是官員,在任的,卸任的,可別處,不過是拜拜本地的府州縣衙門的太爺,可在天津衛,卻和別處不同了。

  天津衛的地方官按理說是清軍廳的那位高同知,可在天津衛這塊地上,誰會認這位高同知是誰,新中的舉人們倒是去拜見了,高同知倒也客氣,笑著說道:

  「拜本官也就是全個禮數,去拜那王通才是正事!」

  除卻高同知之後,兵備道這邊沒什麼可說的,其餘不是武將就是內官,自然沒什麼拜的,這王通也是內衛武將,而且還有勳貴的身份,而且和文臣們的關係極差,這個去拜,被人說出去,恐怕就是麻煩了。

  不過這個想法回去一講,幾家富豪到都是異口同聲,有和王大人拉關係的機會你們不去,還在乎什麼名聲,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你才是個舉人,今後能不能做官還不一定,可你能有這麼舒服的日子,家裡這麼富貴依靠的是誰,還不是王大人,跟王大人拉近了關係,就算是不照顧,讓你在天津衛順順利利的做生意,這就是天大的好處,就算是做上官,狠命去撈,難道還能賺到多少不成,能和王大人拉近了關係,這才是天大的富貴。

  仔細一想,也是這個道理,王大人照拂的話,舉人都能當上河南參政、順天府府丞,要是舉人靠進士,那可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誰知道運氣如何,而且就算做不了官,在士林中壞了名聲,但自家發財富貴,那就比什麼都強。

  想明白了這個關節,一干舉人反倒是熱切了起來,趕在年關這裡來拜見王通,趁這個時間來,也有表示親近的意思。

  王通不覺得此事如何,不過是鄉親見面罷了,但楊思塵卻很是看重,按照他的話說,這些舉人前來拜見,是為王大人在士林中打開了個小小的口子,這對王通在朝局官場上都是有莫大的好處。

  而且王通一向和士人不對付,這次見面,也有千金買馬骨的姿態,總歸好處多多。

  王通和這幾名士人見了面,實際上,這些舉人的年紀都比王通要大些,不過氣氛良好,大家談笑風生。

  談話中,王通倒是發現一件事,這些舉人言辭間對地主士紳並無好感,覺得這一干人腦筋死,佔用勞力,偏生地位還要比商人們高,這個細微處,讓王通感覺頗為有趣。

  若說是千金馬骨,還真是立竿見影的效果,臘月二十二這天,就有都察院山東道的御史登門求見,也是天津衛出身的,只不過是個進士。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4 11:58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9-4 00:28
第九百二十三章 見清流

  都察院的御史,那可是實打實的清流,天下間有個風氣,科舉成功,躍過龍門成了進士,都要在京師做個清流。

  能進翰林院自然最好,不過那個是極少數人的福氣,其餘的人,都是朝著六科和都察院走,進去之後做個給事中,做個御史,再次一等的就是去六部做實在差事了,主事之類的。

  按照老百姓的想法,千里做官為發財,好不容易有了做官的機會,還不外放到地方上做個知縣什麼的,好好發一筆。

  而且百姓們猜的也沒什麼錯,這給事中、御史和主事之類的官職,僅僅是清貴罷了,真要論好處,也就是六部那邊有幾個肥差而已,其餘的都很是清苦,沒什麼好處的,京師那裡那麼多給京官放貸的,可不就是因為這個才在的。

  清苦歸清苦,大家也都不傻,為什麼留京做清流才是首選,因為在京師陞官快,飛黃騰達的機會多,可以沒有任何成本的胡言亂語給自己揚名,然後好處多多。

  宋朝的宰相講究要做過地方上的知州,有地方上的經驗才能入中樞,但在大明講究不出京師,一名進士運氣好,二十五年可以熬到內閣首輔的位置上,那次一等的,二十幾年也能混個侍郎之類的位置,更次一等,十年左右或許能外放巡撫、布政使、兵備道什麼的。

  這可都是標準的捷徑,如果去了地方,一個七品知縣熬二十年能到巡撫已經是燒了高香,更不要入中樞了,譚綸能做兵部尚書,也是因為趕上了倭患,他一個地方官立下了赫赫戰功,這才一步步的上來。

  現在天下太平,自然不會再有這等壞規矩的事情出來,大家只有做清流在京師熬資歷一步步向上走,想在地方上做實事提拔到高位,做夢去吧!

  但那些入內閣的,做尚書侍郎的,外放出去做巡撫、布政使、兵備道,以及種種實權差事的幸運兒畢竟是部分,剩下的在京師按部就班的苦熬,到最後出去做一任地方官,也就是一輩子了。

  人人都想要上進,這些京官上進依靠的是什麼,上疏故作驚人之語是一條,如果能把天子弄火了,騙一頓廷杖,那就揚名天下,日後吃用不盡,不過這一招不太好用了,因為王通在京師,有這個凶神在,到時候未必是屁股挨板子,沒準是脖子挨刀子,丟了姓命那就太不值得了。

  是有背景,有背景什麼都不愁了,可不是人人都有背景,再說了,京師官不值錢,背景不是大到一定程度,一點用處也沒有,第三條就是找靠山,京師中就那麼幾處山頭,他自己的門生故舊還照顧不過來,你倒是有心過去投靠,問題是對方未必有心理會。

  所以大部分清流官員都是在熬,等著機會,只不過這機會不那麼容易等到是真的,但京師清流,只要不是那讀書讀壞腦子的,各個都是雙眼發光,豎起耳朵,尋找著機會的出現。

  定北侯、錦衣衛都指揮使,這兩個名號有其中之一,那就可以在京師算個山頭了,王通有那麼大的功勛,有被萬曆皇帝如此的信任,現在更是在京師的位置站的穩當,這已經不是個山頭,而是座山了。

  他在這邊,想投靠的人車載斗量,但王通和文臣們的惡劣關係實在是盡人皆知,文武本就是隱約對立的兩個團體,王通和文人士子已經是勢不兩立的姿態,誰還敢上門去折騰。

  萬一上門表態拜見,王通不見,投靠不成還好說,可投靠王通不成,回頭連個退路都沒有,那就是大麻煩,成了京師文人的眾矢之的,那連個退路都沒了。

  不過那幾名舉人登門拜見,卻讓很多人發現了機會,原來王大人也是待見士子的,又有人想到,王大人身邊武人和生意人不少,文人卻是有數的幾個,而且還都是舉人。

  可這舉人都已經混大發了,有做到參政的,有做到順天府丞的,身邊那楊思塵倒是沒個出身,可這個沒身份的舉人在京師裡的權勢比個侍郎也絲毫不差了,要是趁早過去巴結,沒準還有更大的好處呢!

  想是這樣想,大家也不敢妄動,還是那句話,萬一王通閉門不納,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世上聰明人多,有人注意到登門拜訪的是來自天津衛的六個舉人,原來是鄉土情分,既然這樣,那也就有了託辭。

  這位上門的都察院御史今年三十一歲,名叫于監汝,也是天津人,四年前得中的進士,他來也是打著同鄉拜見的名義過來的,京師裡這麼多想要上門拜見的官員,也就是這位有這個理由,說起來也是無奈,天津衛這邊地方本來就小,舉人都出不了幾個,這一下子出了六個,都有商戶合夥出錢建廟,說是天津衛這等風光,一定是神佛庇佑了。

  舉人少,進士更是少,天津衛當官的人少,就算是中了進士也都未必能在京裡留下,結果這于監汝倒成了個獨苗。

  平日裡一根獨苗,無人照應,也只能是在京師裡苦熬,這輩子可能也就是個知府的命了,到了現在,這出身天津的事情,可就成了一樁好事。

  于監汝雖說找個了不錯的切入點,可上門的時候也是忐忑,為了這個,還專門準備了十兩銀子的門包,誰知道門房好不好打發呢?

  不過,這王通府邸的門房卻和別處不同,好像是各處的護兵一樣,聽了這于監汝的話,也沒有拿什麼架子,要什麼門包,直接進去通報,也就是短短的功夫,這門房就出來說道:

  「我家老爺請于大人入內!」

  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進了門,這一切事情就都好說了。

  別看于監汝今年三十一歲,面相也要比王通老了很多,可見面之後還是忙不迭的跪下,磕了三個頭。

  「于御史來京幾年了?」

  起身落座,王通和顏悅色的問道,王通這個態度,卻讓這于監汝放下了心,連忙躬身說道:

  「學生自從在京師中舉之後,就一直住在京師,算起來已經有十一年了……」

  說完之後,卻連忙補充說了一句:

  「學生在京多年,卻也是第一次知道侯爺這邊將天津視為鄉土,這才冒昧過來相擾,還望侯爺勿怪!」

  若進來之後,王通不給什麼好臉色,那于監汝也就沒什麼可講的,但王通和顏悅色,那于監汝就要做得周全了,既然用鄉親的名義過來,那位什麼從前不走動,王通卻不在意,開口笑著說道:

  「本侯在京師的時間也不短,能有鄉親過來,也是高興,聽于御史這口音,已經沒有多少鄉音了,若是于御史不說自己是天津人,本侯還真聽不出來。」

  這就是將話題扯開,大家哈哈一笑,說了兩句,這于監汝卻起身拜下,磕頭說道:

  「有件事學生本不敢說,卻如鯁在喉,難受得緊,朝中數次針對侯爺的言潮攻訐,學生都是跟隨上疏,可這些都不是學生的本心,實在是不得不為,要不然就沒有辦法在同僚中立足,但奏疏上去,學生慚愧之極,夜裡輾轉不得入睡,好在陛下還了侯爺清白,學生有罪……」

  說了兩句之後,竟然在那裡哽咽起來,也有眼淚流下,戲都是做到了十分,王通笑著伸手抬了抬,開口說道:

  「于御史且起身,事情已經過去,還提他作甚,本侯和天津衛有鄉誼,和于御史算是有緣,今後還要互相照拂才是啊!」

  聽到這句,于監汝在那裡裝慚愧的惺惺作態差點就繃不住,險些笑出來,今日就是想過來拉拉關係,卻沒想到王通居然如此熱情,果然是投靠要趁早,這不過是幾樣薄禮,做了做姿態,王通居然就這樣寬待。

  他起身剛坐下,卻看到王通對著外面打了個手勢,管家快步走進,王通對管家吩咐了幾聲,那管家又是快步離開。

  「也是于御史來的巧,本侯這邊正好有些話要找人去朝堂上說一說,就請于御史幫忙吧!」

  于監汝一愣,雙方初次見面,此前沒有打過任何交道,定北侯要在朝堂上說的事情,想必是大事,就這麼輕易的託付給一名初見之人嗎?

  正遲疑間,卻見到管家拿進來一份文卷,王通笑著遞給了于監汝。

  才看了幾眼,于監汝手一抖,文卷差點掉下去,人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顫聲說道:

  「這如何使得?」

  「于御史不想把握這個機會嗎?」

  王通悠然問道,于監汝頓時是愣住,在那裡遲疑了著說道:

  「侯爺,學生今日來許多人也是看在眼中,再上這個奏疏,只怕不管是京師各處,又或是關外,都知道是侯爺的授意了,這個恐怕是有違侯爺的本意……」

  言官上疏,唆使言官上疏的人都是不會在前台露面,可如果按照王通的套路來,外人肯定是知道來龍去脈了。

  「無妨,就是要讓旁人知道是本侯策動。」

  王通笑著說道。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4 11:51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9-4 00:33
第九百二十四章 厚利得人心 清流劾邊鎮

  話說的這般明白,王通儘管臉上掛著和氣笑意,可這于監汝卻不敢推卻了,錦衣衛都指揮使王大人讓你做事,你推三阻四的,以為自己是誰。

  于監汝心下卻有點後悔,這世道是不說皇帝,不說太監,不說王通,說其他人那就是言者無罪了,話是這般說,但遼鎮總兵李成梁也不是那麼好相與的,每年大把的在京師裡撒銀子不說,兵部、戶部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交好的官員,自己冒失上奏,只怕接下來還是眾矢之的,在士林中無處容身。

  這個結果,和王通不相見狼狽回頭沒什麼區別,本以為來的是個西天極樂地,卻沒想到是個虎狼窩,左右沒有好下場。

  數九寒天,屋內雖然溫暖可也有限,但這于監汝的半舊棉衣都被汗塌濕了,抬眼看看王通的笑意,于監汝知道自己沒什麼拒絕的餘地了,遼鎮李成梁畢竟隔著遠,眼前這尊神可是隨時能吃人的。

  「學生惶恐,既然侯爺看重,學生就應承下此事了,侯爺為國為民,真是讓學生這等人慚愧,愧讀了聖賢書啊!」

  既然答應了下來,那少不得也要說幾句漂亮話語,王通笑著點頭,開口說道:

  「于御史仗義直言,可見這忠義之心,于御史這樣的賢臣將來必然大有前途!」

  說完這話,于監汝身上一顫,又是跪下了,磕頭說道:

  「學生這就多謝侯爺大恩了。」

  都已經如此了,還客氣作甚,索姓打蛇隨棍上,王通這話分明是應承了他今後的前途,算是個許諾。

  話說到這裡,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楊思塵所寫的已經將改寫的都寫出來了,這于監汝甚至都不需要潤色,直接掛個名字就能送到通政司去,這于監汝要做的事情,也就是掛個名字,做個倡議之先而已。

  閒談幾句,禮節做到,于監汝也就告辭,心中還在那裡念叨,王通真是年輕啊,這等事怎麼也要上門三次之後,雙方算是熟了才能提出來,怎麼一見面就丟出來,這未免太輕忽了些,又有點納悶,莫非這王通知道自己上門,早就預備好了,可這也不對,要真能如此,王通豈不是成了神仙。

  于監汝還真沒猜錯,王通是臨時起意而已,于監汝要告辭,卻又有人走過來在王通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王通伸手示意,讓于監汝留步,這更是沒什麼禮節講究了,王通笑著說道:

  「于御史兩袖清風,日子過得也不容易,這次又帶了這麼重的禮物來,府上也備了些薄禮,請于御史帶回去,也讓妻兒過個好年,清廉不能連累妻兒啊!」

  「惶恐,惶恐,學生愧受了!」

  謙遜幾句,于監汝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于監汝還真是兩袖清風,不過這不是想清廉,而是無奈不得不如此,一個沒有背景的清流,怎麼會有什麼外快,憑著發不全的俸祿,吃口葷腥都要算計。

  至於說「重禮」,兩條大魚,四色乾果,于監汝提上門的也就是這點東西而已,于監汝心中百味雜陳,被王通府上的管家領著出門,到了門口,卻見到兩輛馬車在那裡等候,不由得一愣,他來的時候,可是讓自家的妻弟挑著禮物,一起走過來的。

  「于大人請上車!」

  王通的管家笑嘻嘻的說道,于監汝有些納悶的上了馬車,管家卻跟著上來,外面車伕吆喝一聲,驅動了馬車,管家對愣愣的于監汝說道:

  「于大人,一千兩銀子,一副赤金的頭面,十匹江南的綢緞,這是些許心意,還望于大人不要推卻。」

  于監汝舌頭在嘴裡打了個磕絆,話都說不出來了,推卻,誰會去推卻,一副赤金的頭面首飾,怎麼也得十幾兩金子,綢緞也不便宜,這套東西,差不多要一千五百兩銀子,按目前的俸祿來算,差不多要賺五十年,而且可以算出來,這官肯定是做不上五十年的。

  「地久天長,我們家老爺從不虧待為他做事的人。」

  那管家又是笑著說了一句,自己撩開簾子下車去了,留下于監汝在那裡發呆,不過是初次登門,就有這樣的好處,按照京師的價碼,這等並不算是誅心置死地的奏疏最多也就能拿到三百兩而已,這王通居然給了這麼多。

  這個數目對于監汝來說,就算上奏之後被罷官也是值了,他一邊胡思亂想,車子不緊不慢的走,很快就到了他家門口。

  下了馬車之後,于監汝還是有些不能相信,一看他妻弟的模樣,也是渾渾噩噩的,滿臉不能置信的神情。

  車伕們客氣的將東西搬下,準備送進于監汝居住的小宅院中,正忙碌的時候,于監汝卻看到自家宅院門打開,自己那六歲的孩子跑了出來,胖乎乎的小男孩,身上穿著件半舊的棉襖,看著很是興奮的樣子。

  大過年的,自己孩子連件新衣服都穿不上,這次手頭寬裕了,要給孩子做身好的,于監汝正在那裡想,卻被小男孩抓住手,開口說道:

  「爹,舅舅,娘叫你們快回去,家裡有人給送了好多東西呢,還有好多蜜餞果子...」

  于監汝這才注意到自己孩子嘴邊還有糖果的殘漬,他和妻弟對視一眼,都是連忙朝著家中走去,于監汝的婆娘正站在院子裡,滿臉的驚喜和迷惑,一看到于監汝回來,開口說道:

  「老爺,就是剛才,突然有人給咱家送來了大批的年貨,一口殺好的整豬,兩隻羊,雞鴨鵝什麼的都有,甚至連糖果什麼的都是齊備,還有好酒,老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咱們家可是買不起啊!」

  自家婆娘先想到的是這個,于監汝不由得有些心酸,他笑著開口說道:

  「咱家怎麼買得起,這都是別人送的,你收下就是,過個好年!」

  一聽他這麼說,于監汝的婆娘先是一愣,接著喜滋滋的答應了,連忙吆喝著去忙碌,她這邊進屋,從院子外卻走進一個掌櫃模樣的人來,于監汝不認識此人,剛要發問,這掌櫃自己先躬身笑著說話了:

  「于大人前年在黃縣那邊買的荒地交給小人,小人不辜負大人,開荒養牛,到今年總算有點入息,明年就能有定額入賬了,也不太多,每月五十兩銀子總是有的,若是年景好,或許還能向上漲漲,這是臘月的入息,大人您收好了。」

  說話間,這掌櫃的遞過一個銀包來,也不等于監汝做什麼反應,就點頭哈腰的笑著離開,這人一走,進門的于監汝婆娘卻又是出來,詫異的說道:

  「老爺什麼時候在黃縣那邊置辦了莊子,這銀包怕是份量不小啊!」

  「少說也得五十兩,你拿去且收好,黃縣,黃縣那邊可還有能開荒的地嗎?」

  于監汝感嘆了句,黃縣就在京師城南幾十里不到的地方,那裡全都是京師大戶人家的莊子,怎麼可能還有荒地,而且還能每月出來五十兩的小莊子,本來臨近過年正發愁,這一天一件件好事落下來,于監汝的婆娘眉開眼笑的接了銀包,開口說道:

  「他們還送來了幾罈子酒,今個燉肉,咱們家提前過年。」

  于監汝剛要笑著答應,卻猛地一愣,開口說道:

  「讓你兄弟別忙活了,我要讓他去西城酒樓定個席面,晚上宴請同僚。」

  一聽這話,于監汝的婆娘就拉下臉來,埋怨說道:

  「老爺,日久天長,咱們有了點錢可也不能這麼花費,西城酒樓,那一個席面少說也要五兩...」

  「你懂什麼,你以為咱們家這麼多好處是憑空掉下來的。」

  于監汝呵斥了一句。

  現銀和貨物,加起來少說也有兩千兩,而且還有每月五十兩的定額進帳,這樣的厚禮就算是買命也足夠,更讓這于監汝心驚的是,王通和他初次見面,聊天時間也不長,就已經打聽到了他家的情況,而且上門送上了重禮。

  這要是照做還罷了,若是不照做,那什麼也不必說了,眼下才臘月二十,各衙門快要放假不假,但通政司還要收奏疏的。

  既然對方囑咐了,又得了這麼多的好處,那還是盡心盡力的做吧,自己上疏難免被忽視,不如叫上幾個相熟的同僚,只要有人首倡,附和的人倒是沒什麼干係,算是人情往來,大家一同上疏,也能掀起點波瀾,效果更好。

  ***********

  臘月二十二,都察院山東道御史于監汝上疏彈劾遼鎮總兵李成梁,彈劾李成梁擅權,目無朝廷,私自溝通韃虜豪酋,寒投靠義士之心,敗壞邊鎮軍事。

  在這個時節,京師本已經安靜了下去,突然有這麼一個夠份量的奏疏出現,震動歸震動,大家都是奇怪,開始還以為是這個于監汝想要做驚人之語,但附和的奏疏也上了十幾份,大家才覺得背後有人策動。

  用心一查,實際上都不用用心,于監汝在上疏之前曾經去拜會過王通,得,由不得大家不重視了,這是王大人要辦遼鎮啊!

  ——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4 11:46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9-4 17:22
第九百二十五章 爭權奪利而已

  定北侯、錦衣衛都指揮使王通想要和遼鎮總兵李成梁過不去,這可不是小事,仔細想來,這應該算是大明新舊兩代將門的碰撞了。

  不過對這個碰撞,在政壇官場上引起的反響卻小很多,因為王通這次是按照官場上的常見歸程走的,什麼叫常見,就是大佬本身不出面,卻是讓言官彈劾,將這個事情牽出,然後大家再計較。

  大佬們如果一開始就出面,那牽扯太多,個頭太大,往往不好收場,先讓個小人物出面,事情如何發展方便控制。

  王通很少按照這個路子來,王通在京師官場上給人的印象很不好,他一動作,往往就是真刀真槍,見血或者就要見血的場面,往往沒什麼轉圜的餘地,這一次倒是按照傳統來了,那就好說很多。

  萬曆皇帝對王通的這個態度很滿意,如果王通自己主動在朝堂上提遼鎮如何的話,不管王通想要做什麼,他都要慎重考慮,而且最後都是以拒絕為主,但這麼做,那就由得王通去做,且看他說什麼了。

  臘月二十四這天,朝會都變得有點懶散,如果不是鄭貴妃,明年就是鄭皇后勸了幾句,萬曆皇燕京想著留在後宮逗孩子了,最近這段時間,鄭皇后對王恭妃的態度很親近,朱常洛和朱常洵小哥倆經常在一起玩,倒是讓萬曆皇帝頗為喜歡。

  「陛下,有御史上疏言及遼鎮,臣亦有耳聞,這等書生就在京師,不知邊事,真真是滿口妄言,還望陛下明察!」

  朝會沒有進行多久,誰也沒有想到先蹦出來的是兵部尚書畢鏘,眾人交換了下眼神,卻都有些鄙夷的意思。

  誰都知道兵部被遼鎮喂的很飽,可你兵部是管邊鎮的,你一個兵部尚書居然這麼主動,實在是太沒身份了,而且這樣過來說,十有八九是在下面的一干郎官壓力之下才推動的,這畢尚書倒現在還沒有將兵部整合……

  萬曆皇帝淡然點點頭,開口問道:

  「王通你在塞外呆過,對這個事怎麼看?」

  左右鄰近過年,萬曆皇帝也懶得多說,直接問了正主,王通應聲出列,行禮回答說道:

  「陛下,遼鎮此舉,是寒親近大明之人的忠心,域外萬里,大明兵將出征孤軍深入,也需要有人協助,如果這些人事後反被韃虜處死,那今後誰還敢向大明效忠……」

  王通滔滔不絕,所說的和那日與楊思塵的私談並沒有什麼區別,萬曆皇帝聽的很仔細,王通說到最後,除了將老調重彈了一遍外,又是說道:

  「遼鎮大軍,精銳不下兩萬,正兵不下十五萬,卻任由一女真豪酋坐大,又多方縱容,此等做法,正是養賊自重……」

  這句話說完,眾人都是注視過來,心想王大人是真能折騰啊,「養賊自重」這個名目對邊鎮大將已經是極重了。

  朝會上並沒有拿出什麼具體的處置來,但朝會之後,王通則被萬曆皇帝留了下來,萬曆皇帝知道,王通從不會無的放矢,之所以在朝堂上說這番話,那必然有他的道理,而且還是走這樣的程序。

  「李成梁有什麼不軌的心思?」

  「回陛下,李成梁一家對大明應當算是忠心。」

  問答一句,萬曆皇帝卻是眉頭皺起,又是開口問道:

  「既然這樣,為何你要做這等事?」

  「陛下,李家雖然忠心,但眼下為朝廷辦事的心思,卻不如為護著自家榮華富貴的心思重了,顧著自己的心思重,朝廷就有些顧不上了,比如說這建州女真的豪酋,就有傳聞是李家扶持,故意弄出來的虜寇,這等事對大明有損,卻能保住他李家的富貴,若是不敲打敲打,李家忘乎所以,早晚會釀成大禍。」

  王通回答之後,萬曆皇帝卻沉吟了下去,王通又是趁熱打鐵的說道:

  「陛下想必也看到錦衣衛和東廠的呈報,如今遼鎮那邊,甚至是邊牆之外的外族,有誰知道陛下,還不是只認這李大帥,遼鎮地方是陛下的疆土,是大明的地盤,可不是他李家的私產啊!」

  這句話算是觸動了萬曆皇帝的禁忌,他神色動了動,抬頭說道:

  「是該敲打敲打了……」

  說完這句之後,君臣閒談幾句,王通告辭,王通離開御書房之後,萬曆皇帝靜默了一會開口問道:

  「王通做這樁事,是為了那遼鎮的什麼孫守廉吧?」

  在萬曆皇帝身後的張誠躬身回答道:

  「萬歲爺明鑑,應是如此,在此事之前,那孫守廉曾登門拜訪王通,隨後就是離開返回,這事情距離的這麼近,應當如此了。」

  萬曆皇帝笑著搖搖頭,到末了卻嘆了口氣,沉聲說道:

  「孫守廉這人,朕幾年前就聽過他的名字,關外的貨物還有山上的大木,都是此人供應,甚至遼鎮和天津衛的貿易起源,也都是此人起頭,雖說是遼鎮的軍將,可也算是天津衛的財東,怪不得王通要下力氣動遼鎮,也不知道是要抬舉孫守廉還是如何?」

  張誠斟酌了下言語,低聲說道:

  「萬歲爺,遼鎮李家那邊也該敲打敲打,他家手裡畢竟是拿著遼鎮和宣府兩個邊鎮,而且李成梁此人太會經營,就算沒什麼不軌的心思,對萬歲爺來講,也有個尾大不掉的隱患啊!」

  「是該敲打,王通說的沒錯,他李成梁完全是個關外王的做派了,大兒子已經是宣府總兵,就這還想讓幾個兒子去往其他處做官,真以為大明的總兵都該讓他們家人來做,宮裡和兵部派人,去查一查。」

  萬曆皇帝沒好氣的說道,原本他心中對邊鎮也都是些模模糊糊的判斷,但王通那次在朝堂上說過一次之後,萬曆皇帝心中的一些看法就明晰了起來,九邊花費了大明這麼多銀子,卻只能窩在邊牆長城後面被動挨打,看看王通這邊做了什麼,九邊的重要姓在萬曆皇帝的眼中一下子弱了下去,李成梁再在下面玩這些技倆,他自然不願意縱容。

  萬曆皇帝吩咐了,身後的張誠點頭答應,拿出一本折片記錄起來,張誠年紀越來越大,很多事都需要記錄一下,免得遺漏,這其實也是顯露老態。萬曆皇帝卻沒有注意到這個,鄰近年底,無非是各部盤點一年作為進出的一些事,奏摺比往日都少了很多,看了幾頁,萬曆皇帝突然說道:

  「以往王通做事,朕總要想著算著,憂心擔心,現在他為自己的富貴權勢謀算了,朕該放心了不是,可卻不舒服啊!」

  說了幾句,自嘲的笑了笑,又在那裡翻看了起來,張誠在後面搖搖頭,想要嘆氣卻沒有出聲。

  *************

  遼鎮李家的消息渠道比王通認為的還要多,朝堂上的這番議論,在當天就被人整理成了文卷,快馬傳遞出了京師。

  京師到遼鎮,順天府、永平府、山海關,倒也是一路通暢,過了山海關之後,不必顧惜馬力,速度還能更快一些。

  差不多在臘月二十九的時候,李成梁這邊收到了這份文卷,李成梁本就是生員出身,自己就能讀的明白,臨近過年,李如柏,李如梅幾個兒子都在遼陽,少不得一併叫過來商議。

  李成梁在遼鎮經營快有三十年,幾個兒子也都是鎮守一方的大將,各自尊貴已久,對這些東西都是明白的很。

  「孫守廉那個吃裡扒外的犢子,居然這麼不要臉面,父帥,要不然就扣他一個勾結韃虜的罪名,直接派人過去砍了他!」

  李如柏罵了一句,但語氣卻正常的很,其餘幾人並不接話,只是看向李成梁,李成梁手裡搓著鐵膽,在那裡搖頭說道:

  「孫守廉搭上王通這邊了,現在要動他,王通那邊必然不答應,這個人的作派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朝廷也是胡搞,咱們老李家打生打死的,他一個番子出身的弄臣,居然就躥到了這個地步,這豈不是讓咱們這些老臣子寒心,這麼幹下去,誰還給他朱家賣命!」

  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麼一句,李成梁卻將鐵膽重重的放在桌上,眉眼間全是怒色,開口訓斥說道:

  「怨氣歸怨氣,腦子不要不好用,他王通到底打了什麼仗,難道你們真不知道,草原上那些韃子怎麼說的,這些話,五年前能說,如今說出來,就算是想,早晚都是給咱們李家招禍!!」

  被這麼呵斥了句,屋中安靜了許多,大家都是武將,自然明白王通的功績真假,而且李成梁這番話也未必怎麼謹慎,特別是那句「五年前」……

  「京師那邊就要派人來查了,你們各自回去都謹慎些,還有,建州那邊的事情要斷掉,這個是小事,可也會被人做出大文章。」

  聽到這話,李如柏抬起頭,帶著疑問說道:

  「父帥,建州那邊孝敬的很,而且若是動了他們,其餘各部的女真恐怕會……」

  「那算得什麼,針尖點的銀子,一個粗大的婆娘,你倒是在意了,真要是朝廷逼得緊,真剿滅建州,咱們也要去做!」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4 11:37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9-4 17:33
第九百二十六章 分析說客來

  朝廷將要派欽差去往遼鎮清軍,宮中還要派一名宦官去遼鎮那邊同遼鎮的監軍一起點檢糧餉,下旨明文,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天下,知道消息的人都是感嘆,遼鎮前段時間對定北侯做了不少小動作,現在報應來了。

  清軍是看軍鎮有沒有吃空額,點檢是看有沒有實發,天下間的軍鎮都做不到這一點,就連天津衛的虎威軍都是一樣,當然,虎威軍的糧餉實際上比定額要高一些,這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安排這樣的欽差下去查辦,擺明了就是去找遼鎮的麻煩,誰要找遼鎮的麻煩,是一個御史于監汝先倡議上疏的,可這個御史本來在朝堂上無聲無息,從前唯一被人記住的奏疏就是請順天府差役嚴辦那些拐賣兒童的人販,這次居然敢上這等奏疏實在是讓人想不到,不過不用怎麼細查,就知道這人曾去見過王通,而且見過王通之後,家裡陡然富了起來。

  王通為何敵視遼鎮,這個大家心裡都明白,征歸化回來前後,對王通戰功的朝野疑問,還有多方攻訐,多少都是李家的吹鼓手在做。

  不說別的,王通立下大功,朝中幾乎是失聲,但李成梁立下的功勞遠遠不如王通這邊的,得了更重的賞賜,聲勢更是無與倫比,這兩下比較,王通也不會對遼鎮有什麼好感。

  再細究的話,還能知道,在十一月底的時候,遼鎮參將孫守廉曾到王通府邸拜見,這或許是密報了什麼消息,對天津衛有些瞭解的人都知道,孫守廉和天津衛的商戶關係密切,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王通勢力中的一份子。

  到了王通這個身份地位,到處伸手也都是應該的,遼鎮那是一塊大肥肉,幾百人口,沃野萬里,商貿發達,好處全被他李家一個人吞了,大家看著都是眼饞,可李家從來都是大明的第一將門,誰也不敢觸碰這個老虎,如今定北侯地位非同尋常,或許是盯上這一塊了,而且不管怎麼說,李家眼下在王通的面前,的確要低頭。

  針對遼鎮的舉動,或許是因為前段時間權爭政爭的報復,或許為了在遼鎮摻沙子,啃下一塊肉來,為政治,為財富,天下人甚至連王通的屬下都是這麼想。

  派欽差去遼鎮查辦巡視,而且是為了挑毛病,這個舉動宮內實際上是很慎重的對待,連內閣都密奏說道「遼鎮在關外,如猛虎臥於床榻之側,當謹慎對之,防虎傷人」等等,萬曆皇帝在派出欽差之前,還特意召王通入宮詢問。

  「陛下不必擔心什麼!」

  王通大包大攬的回答道,聽到這個回答,萬曆皇帝卻問了個看似不相干的事情:

  「王通,你可知道為何設薊鎮?」

  本想著自問自答,卻沒想到王通回答了出來,他笑著開口說道:

  「陛下,薊鎮設立為九邊最晚,是在遼鎮崛起壯大之後設立,薊鎮設立,除卻守備京畿,針對韃虜之外,還有隔絕遼鎮與京師的意思吧!」

  萬曆皇帝有些詫異,卻是點頭肯定了王通的判斷,過山海關入北直隸,從山海關到京師這一段路幾乎是一馬平川,無險可守,京師作為首都,自然要有萬無一失的佈置,設置薊鎮固然有塞外韃虜活動頻繁的考慮,但防備遼鎮萬一可能的異動,也是其中之一。

  見王通明白這個,萬曆皇帝索姓是挑明了說道:

  「先帝在時,高拱和張居正一直有在遼鎮劃地設府州縣,派文官牧守的動議,不過總是顧慮遼鎮地處關外,又是對北邊和東邊兩個方向,責任重大,還是要讓總兵有專一大權,這個動議也就不了了之,不過李成梁獨掌遼鎮二十年,兵馬是他一家兵馬,兄弟子侄都為大將,財權歸他支配,富可敵國,而且還陽奉陰違、養賊自重,不敲打敲打,難免要得意忘形,可是……」

  萬曆皇帝遲疑了下,又是說道:

  「之所以對遼鎮慎重,就是因為遼鎮孤懸天下之側,錢糧都可以自給,又有重兵,如果逼得緊了,李家父子真有什麼動作的話,那可就是大禍,朕可不願大明內部興起刀兵,那可就是社稷黎明之禍了。」

  也難怪他遲疑,身為天子卻對一邊鎮如此忌憚,不是那麼好看,王通躬身回答,語氣卻是信心滿滿:

  「陛下,俺答部強,還是科爾沁部強?」

  「土蠻如何能比俺答。」

  所謂土蠻,是大明對草原東方的蒙古部落的蔑稱,因為他們的戰鬥力實在不值得高看,俺答部那是草原上的霸主,自然是強大。

  「陛下,虎威軍與薊鎮滅掉了俺答部,遼鎮傾巢而出,在多倫也不過是幾千首級而已,兩下比較,戰力孰強孰弱?」

  這麼一說,萬曆皇帝擔憂的表情一下子去了不少,王通又是說道:

  「陛下,虎威軍與薊鎮北征歸化,現在虎威軍和薊鎮都在京畿之側,京畿之地還有禁軍、京營,軍力戰力遠遠強過遼鎮,陛下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說到這裡,卻是張誠插嘴問了句:

  「王通,宣府總兵可是李如松!」

  「張公公說的是,但宣府兵馬若是朝廷下旨動作自然無礙,若是這李如松做什麼大逆不道之事,跟從者會有幾人?到時候馬家和歷家開口,李如松還能如何,而且馬林如今在遼鎮做副將,李成梁也要顧忌一二!」

  被王通這麼一分析之後,萬曆皇帝才最後下了決心,派出了欽差。

  **************

  實際上,王通還有一個判斷沒有說,按照錦衣衛和三江商行傳回來的消息,李家父子,包括作為李成梁心腹的那些遼鎮大將,太過沉溺於富貴享受了,聲色犬馬,美食美色,這些事情上彼此攀比,天津衛和遼鎮的貿易中,大宗物品是收入最高,但利潤最高的,莫過於販賣到遼鎮的那些奢侈品。

  人一陷於富貴享受,整個人都是消沉下去,怎麼會賣命打仗,怎麼會有野心,的確不用擔心什麼。

  王通能判斷清楚的事情,李成梁為將三十年,自然也能判斷明白,欽差準備在正月十五之後離京,遼鎮的說客在正月十六到達了京師,按照遼鎮趕往京師的路程時間計算,宮內旨意未下,那邊的人就已經在路上了。

  遼鎮派來的人是李成梁幕府中的一名書辦,能有這個外差,不是心腹是不行的,這人姓李,名叫東群,四十二歲,卻是登州府的舉人,這個人在錦衣衛和三江商行的文報中多有提及,屬於李成梁身邊排在前三的謀主之一。

  這個人入京,順天府這邊立刻將消息知會到了王通這邊,本以為這李東群來京,會先去那些大佬和太監的門下活動,按照如今京師辦事的規矩,去鄭國舅那邊活動最有效果。

  不過王通想錯了,這李東群來到京師歇息了一晚,第二日就遞上名帖登門拜會,天未亮就已經帶著禮物等候在大門外,門一開就遞上了帖子。

  王通早晨照例要去上朝的,沒有理會李東群,只是說了一句「讓他門外等著」,然後自去了。

  散朝的時候,王通將這個事情稟報給了萬曆皇帝,算是知會,萬曆皇帝沒有什麼別的話,只是一句「你自做便是」。

  散朝之後的王通並沒有直接回府,而是去錦衣衛衙門辦公,天快黑的時候才回到了自家的宅邸。

  那位李東群一直在門外等候,京師的正月裡可不怎麼暖和,這李東群雖然穿裘皮的外袍,可也是臉色烏青,嘴唇發紫,王通在馬上看了一眼,點點頭淡然說道:

  「客人久候了,請廳裡說話吧!」

  李東群想要答話,可能冷的久了,想要動作很是僵硬,王通也沒理會,直接進門。

  稍微準備了下,王通這邊來到了客廳,李東群被請進來之後,神色比在外面已經好了很多,進了屋來暖和不說,也有杯熱茶。

  李東群一進屋就是磕頭行禮,王通看著跪地的李東群搖搖頭,笑著說道:

  「若是李成梁早就這般懂做,又怎麼會有今日的難堪。」

  那李東群抬頭說道:

  「身家名聲,能爭總要來爭一爭,爭過了知道自家爭不得,這才知道改服軟認輸,要不然將主也不會派小的來拜見侯爺。」

  王通搖頭失笑,開口說道:

  「倒是個伶牙俐齒的角色,起來說話吧!」

  李東群謝過之後起身,得了王通准許之後,開門見山的說道:

  「侯爺,我家將主說,先前的誤會就不提了,今後天津衛的生意在遼鎮暢通無阻,絕不會有任何的刁難,我家將主看著侯爺這邊發財,還有心和侯爺合股做個生意。」

  「本侯和孫參將已經有生意了,你家將主的好意只能謝了。」

  「侯爺,孫守廉孫大人能征善戰,我家將主早想要提拔,只是不知道該給個什麼位置,還要請侯爺拿個主意!」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4 11:20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9-5 16:42
第九百二十七章 分權保富貴 為利行大險

  在明面上看來,王通和遼鎮的衝突有兩個,一個就是王通利益相關的天津商團在遼鎮不斷的被排斥,另外一個,就是孫守廉。

  遼鎮關於孫守廉的處置並沒有什麼明確的消息,不過大家都知道孫守廉是王通的人,年關左近來京師求見王通,隨即王通就向遼鎮發難,這其中必然有什麼緣由,大家猜也猜得出來。

  這李東群還真是個人才,或許事先研究過王通的言談舉止,一上來就不繞什麼彎子,乾脆利索的明言。

  對這樣的辦事方式,王通感覺很是舒服,沉吟了下笑著說道:

  「天津衛的商戶在遼鎮也不求什麼別的,遼鎮本地的商戶有什麼待遇,就給天津衛的商戶什麼待遇,這一點想必不難吧?」

  「侯爺寬宏,請侯爺放心,今後天津衛的商戶在遼鎮就和在天津衛一樣,若有不符,請侯爺摘了小的腦袋去。」

  「說這等話有何用,且看今後就是。」

  王通沒有理會這人的大話,天津衛的商人們,不管是資本還是經營理念,又或者是渠道,都要遠遠的勝過遼鎮的商人,同等的條件下,就算沒有任何優惠,天津衛的商人也是大有優勢。

  「孫守廉這個你能做得了這個主嗎?」

  王通沉吟了下,聽到這話,李東群躬身說道:

  「侯爺有什麼安排,請和小人講,小人能應承的,就能給侯爺一個准信,小人應承不下來的,快馬回去問詢,二十天內也給大人一個消息。」

  自進入王通府邸以來,李東群的而表現就是不卑不亢,該恭敬的時候恭敬,但並不是無原則的奴顏婢膝。

  他這個態度,讓王通感覺很舒服,也就不扯別的閒話,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遼鎮廣大,僅從遼陽一地控制全境肯定會有鞭長莫及的地方,本侯覺得應當在遼東靠近高麗的地方設一分守副將,就按照薊鎮那邊的例子,不知道李總兵那邊覺得如何?」

  「這個……」

  舉止從容的李東群第一次說話有了磕絆,分守副將和分守參將,看名目僅僅是官職的高低,實際上卻大有不同。

  參將是分守某處參將,這副將則是副總兵,分守某路,也就是負責一個方向,薊鎮在京師之側,而且彼此之間沒有地形上的險要阻隔,所以要做些權力上的平衡牽制,薊鎮一名總兵,還有四名副總兵。

  副總兵的權力不小,權力也是統管全局的範圍,他守備的區域,實際上等於是個小邊鎮,他在這裡也等於是總兵的位置。

  換句話說,這副將的存在,在某些邊鎮是為了輔助總兵,並且做個替補,在某些邊鎮則是為了分權用的。

  王通所說的這個,自然不會是輔助,肯定是用來分權,遼陽和瀋陽兩個遼鎮的大城樞紐都是距離遼東都是很遠,在那裡設置一個分守副將,等於就是將這塊事實上從遼鎮分割出來,自成一體。

  而且孫守廉的地盤就是在定遼右衛,也就是所謂的鳳凰城,那邊正是遼東的樞紐中心之地,王通這個提議已經很明白了,就是要把孫守廉提拔到這個位置上。

  李家的富貴權勢就在這地盤上,有這個地盤,才能有財富,才能養得起家兵家將,才能鞏固自己的地位,如果貿然就被分出一塊去,肯定是不甘心的。

  李東群如何不知道這個道理,說到這裡,他還真的不敢應承了,在那裡猶豫再三,他才躬身說道:

  「侯爺,孫大人如今這參將的位置管的,和那分守副將管的沒什麼區別,真要想要地位高崇,榮華富貴,他現在也是不缺,大不了明年做個戰功出來,請朝廷賞給孫大人一個爵位,這分守副將的事情,未免牽扯太大,我家將主那邊不方便不說,就是侯爺這邊和朝廷陳情,恐怕也要花費不少時間吧!?」

  王通搖搖頭,靠在椅背上,拿起了身邊茶几的茶碗,悠然說道:

  「你做不了主,也就不要在這裡多說,不如你回去問問李總兵,他是想要富貴呢,還是想要別的呢?」

  「我家將主為大明立下了這等功勛…」

  李東群下意識的想要回答,不過突然反應過來,卻是不出聲了,王通繼續說道:

  「想要長保富貴,管的兵丁多少,地盤多少,都和這富貴實際上不相干,而且這遼鎮是大明的,不是李家的,這樣執著,恐怕是招禍啊!」

  話音未落,李東群身子就是一顫,王通笑著說道:

  「又或者李總兵不在乎這個招禍?」

  「小人這就寫信回去問詢,還要請侯爺這邊等待些時日了。」

  話說到如此,李東群這邊話都不敢接了,只是說盡快去詢問,王通點點頭,卻又開口說道:

  「建州女真部必須要打,要不然其他一切休提。」

  王通嚴肅的強調,他很看重的事情,李東群卻並不覺得是什麼大事,彎腰施禮說道:

  「請侯爺放心,這個一定做到。」

  *************

  萬曆十四年的開始也是平淡無奇,正月裡王通接待了來自遼鎮的使節,這個只有很小的範圍知道。

  對大多數人來講,目前的重頭戲,或者說這個時間段內能稱得上是重頭戲的,就是廢后立後的朝議了。

  廢皇后,立皇后,這個在有明近二百年來都是很稀罕的事情,而且必然牽扯到朝中幾大勢力的爭奪,不過在這個時候,大家全都是心平氣和,甚至是有些無聊的看著這一切。

  沒什麼人去據理力爭,上疏諫言的人是安排好的,附和的人是安排好的,萬曆皇帝在朝會上提出也是實現計劃好的,不管是內閣的大佬又或者是六部的尚書侍郎,都察院的幾位都御使還頗為小心的讓親信叮囑了下,就是擔心有愣頭青這時候上疏阻礙或者唱反調,六科的給事中們也有人去關照過了。

  清流言官們都沒有了去年爭國本時候的勁頭,這時的上疏都是稱讚鄭貴妃如何賢德,應當為後的。

  曾有人在筆記中說道「朝中有吃人猛虎,如何敢言」,這筆記寫出來就被自家夫人燒了,之所以流傳開,還是因為酒後多言。

  上疏贊同立後,跳的最歡的一干人則是以都察院山東道御史于監汝為首的一干人,儘管這一干人在同僚中很受冷落,可不少人也是私下羨慕,羨慕這些人靠上了大靠山,已經有傳聞,說是于監汝要先到天津衛做一任兵備道,然後回京另有任命,這實際上是走了快速陞官的捷徑,有這等實在好處,難怪會被人羨慕。

  局勢到了這般地步,宮中也有這樣那樣的人給王皇后暗示,自從大婚之後,萬曆皇帝和王皇后同床的時間都是少得可憐,王皇后沒有子嗣,她對這個皇后的位置也不怎麼眷戀,也是上表說自己身體虛弱,掌管後宮力不從心,還請萬歲爺另選賢淑嬪妃擔當此任云云

  既然她這般知趣,萬曆皇帝也就准了,鄭貴妃正式成為了皇后,王皇后則是降為了普通妃子,在宮中「養病」。

  萬曆十四年的二月初,鄭貴妃成為皇后,在大明歷代都不可能這麼容易,都要朝野爭論,言潮洶湧的大事,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完成。

  鄭貴妃的弟弟獲封安元伯,正式成為京師第一勳貴,原本的武清侯府依舊是在被封鎖之中。

  **************

  一封從歸化城傳來的密報到了王通手中,不是什麼要緊事,但歸化城那的孟鐸不知道如何決斷。

  歸化城被明軍佔領之後,以商隊護衛和城傍子弟為主的武裝,就在草原上不斷的擴張和擄掠,但主要的方向是歸化城以西,因為在西邊的方向上已經沒有了太大股的韃虜勢力,而且在河套一帶,有大量良田,將河套的韃虜部落驅逐,將原有的灌溉溝渠修復,就能有大量的田地。

  沒有威脅,又有好處,自然是人人都願意去這個方向,已經有山陝的大族和當地的邊軍將門參與其中,準備河套肅清後能在分田中得到好處。

  相對於有大利的西邊,和純粹交易貿易的北邊,歸化城的東邊就不是那麼熱門了,因為在東邊察哈爾和科爾沁兩個草原上的大部落,輕易觸碰不得,而且東邊這些部落商貿的對象都是在遼鎮那邊的商人,不太和歸化城這邊做生意,隔絕已久,沒什麼便宜可賺。

  但西邊可供劫掠的越來越少,貿易也漸漸固定下來,大家總要尋找新的利益增長點,東邊雖然有強敵,可也顧不得了。

  歸化城的豪商們私下議論,要在東邊弄出些事情來,最好是一支商隊被科爾沁部劫掠,而且要有死傷,到時候大家在歸化城鼓噪起來,同仇敵愾,能用官府的力量最好,用不上官府的力量,大家湊起來人馬過去,就算不贏,也能將歸化城的範圍向東推進,總歸是有好處。

  商人們的膽子越來越大,可孟鐸卻不知道如何對待,所以才寫信詢問。

  ——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4 11:16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9-5 16:47
第九百二十八章 利慾熏心的歸化商團

  歸化城的商團也未必如何膽大,這些人在兩年前,不過是在大明和草原上本份做生意的商人。

  但是在歸化城呆了這段時間之後,不情不願的養了護衛,卻不知不覺的發現自己很強大,原本草原上的那些蒙古部落,那些來去如風的蒙古騎兵,在商人們眼中好像是洪水猛獸一般的可怕,可這短短時間內,卻發現他們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弓箭沒有火銃射的遠,騎兵的衝鋒沒有辦法攻破圈成的陣勢,而商隊的護衛們卻可以從容的劫掠。

  原本危機重重的草原,突然成了可以為所欲為的天地,這樣的變化給每個人的震撼都是極大,每個人看待事物和在草原上生存應對的方式都有改變。

  個人和自家商戶的力量變強,所帶來的結果僅僅是在草原上不會吃虧,可以去搶掠,但歸化城的制度卻讓這些商人們聯合了起來,而且還有官方的力量給他們做後盾。

  大的商行也不過是近千名護衛,可以召喚出兩三千的城傍,小的商行也就是一百人出頭,動員幾百城傍,但要聯合起來,居然能湊出近萬的護衛,過萬的城傍,這還僅僅是他們自己的力量。

  如果算上歸化城可以動員的護衛、兵丁、團練、和城傍,一共加起來可以超過四萬人,其中大多是騎兵,其餘的也都是火器和大車的裝備。

  在草原上有這樣的力量能做什麼,俺答部也不過動員五萬騎兵而已,這樣的力量已經足夠在草原上橫行。

  歸化城商團組成的核心是三江商行,但最活躍的是原來依附於俺答部的漢人豪商,和山西、陝西那些在草原上奔走的漢人商人,三江商行這等半官方的機構不論,其餘兩種,都是習慣了草原上的叢林法則,習慣了弱肉強食,既然現在變強了,那就要去掠奪,去擴張,為自家賺來更多的財富。

  對付小部落可以,對付馬賊可以,但不代表對付韃虜的騎兵大隊也可以,開始眾人也都是忐忑的,但聚眾和察哈爾部打了幾場之後,歸化城的商團豪商們發現,原來各家的護衛糾集起來,馬上就是一夥完整的力量,沒有任何的生疏,根本就是一支軍隊。

  大家的精銳裝備火銃和大車都是一種規制的,大家護衛中的核心都是從虎威軍和薊鎮退下來的老兵,這些人彼此都是熟悉,階級分明,湊在一起的時候,立刻就是恢復到軍隊時候的樣子,配合起來沒有問題。

  只要糾集起來,甚至可以說是那年王通率領大軍的弱化版,掃蕩草原上這些部落實在是簡單的很。

  和韃虜的大隊騎兵對抗,原本沒有什麼信心,可和察哈爾打過一仗之後發現,可以打,而且只要歸化城的力量去的足夠多,甚至還有優勢。

  從歸化城漢人商隊有護衛時候開始,大大小小的戰鬥打過來,讓歸化城商團們的信心越來越足,也讓他們的野心越來越膨脹。

  歸化城以西的河套地方,各色力量對蒙古部落的壓迫越來越緊,黃河百害,唯利一套,歸化城西邊的廣大地域是西北難得的可以耕種的良田美地,不光是歸化城的豪商們想要,大同向西的一干邊鎮中的將門也想要,陝西、山西的豪門大族也想要,甚至連西北這邊的藩王勳貴都想摻乎進去。

  俺答部在草原上的主要統治範圍就是在歸化城西面的廣大區域,俺答部被滅掉,這裡出現了真空,殘餘的大小部落又被歸化城的商團和山陝的各股地方勢力迅速的肅清,可這也帶來了問題,那就是歸化城商團能分到的也就是商貿之利了。

  山陝的豪門大族人力充足,對草原上也是同樣的熟悉,在河套地區分割地盤,開墾荒地,絲毫不落於人後,偏生歸化城商團沒辦法和他們去搶,大家在歸化城經商,但根底畢竟都在大明,而且都是山陝一帶的人,除卻那些勢力派過來的商戶之外,其餘的人根基都不深,自然爭不過。

  還是那句老話,人若是富貴太平了,自然不願意冒險爭利,肯在歸化城經商的這一干人原來在大明也未必有什麼富貴。

  眼看著西邊的大利被各方勢力爭奪瓜分,而自己這邊除了三江商行之外,其餘的人都吃不到多少,大家肯定是不甘心,但也沒辦法去爭,家小什麼的都在山陝一帶,還是有所顧忌,不敢強硬。

  大家西邊吃不到,目光都是集中到了東邊,歸化城以東,儘管那邊的蒙古大部科爾沁、察哈爾還有朵顏三衛等等,當年都對俺答部表示了臣服,但那不過是表面上的稱臣,那些大部落都是各行其事,甚至和俺答部和時有衝突。

  而對草原東部,宣府、薊鎮和遼鎮三個邊鎮跟他們的衝突並不多,真正大的戰鬥,就是王通參與的兩場,和最近遼鎮發動的那場。

  宣府和薊鎮求穩,以守成為主,遼鎮那邊要養賊自重,借韃虜為自家求富貴,這些年都沒有太大的動作。

  科爾沁部佔據著水草最豐美的多倫,又和關外各部有這樣那樣的聯繫,察哈爾部儘管被俺答部和其他各部打壓,但這些年也算是太平,又有黃金家族的大義名份,也是維持下來了,實際上,兩個大部落的勢力一直是在膨脹之中。

  因為兩個大部落膨脹,又因為大明的三個邊鎮不弱,雙方一直維持著平衡但很緊張的局面,所以貿易只在宣府張家口和薊鎮喜峰口,以及遼鎮邊牆外幾處很固定的地方開展,而且規模並不大。

  還是因為三江商行的加入,才讓這邊的生意規模突然變大,鹼業和牲畜貿易極為紅火,但即便是這樣,在這片區域,大明商人和草原上的關係很少,而且地方上的勢力因為燕山山脈的阻隔,和草原上也沒什麼太多的關係。

  也就是說,歸化城東邊到遼鎮邊牆的廣大草原上,也有各處豐腴之地,也有各種財貨充盈的大部落,但卻不會有人來搶了。

  目前來看,有心思這麼做,而且有能力這麼做的,也只有歸化城的商團,多少土地,多少牛羊,多少財富,這實在是太誘人了。

  和察哈爾部的大小衝突又證明了一件事,歸化城的商團和他們並不是不能打,打了也未必吃虧。

  ************

  孟鐸的信上並沒有說這麼多的內容,因為商團眾人並不會和他說這麼多,但三江商行那邊卻有更細緻的文報過來,因為商團眾人將三江商行看作自己人,將王通看成和他們一類的人。

  「不需侯爺派出一兵一卒,我等願為侯爺再打下一個歸化來,倒是請侯爺奏明天子,派官佐牧守即可」

  這話是牛根生說的,看著豪氣干云,實際上也是提前打個招呼,如果商團們的隊伍吃了虧,少不得還要朝廷這邊出頭,說白了還是要讓王通這邊出頭。

  「這就和小孩子打架,開始話說的滿滿,然後外面吃了虧還是要找大人出頭一樣。」

  王通的書房之中難得這麼熱鬧,天津衛的張世強、孫大海、古自賓等人都是來到,王通說了說信上的內容,笑著說道。

  下面都是湊趣的笑,古自賓自從加入王通集團之後,家產膨脹了十倍,幾十倍,也有了個錦衣衛總旗的官銜,身家地位都是大大提高,但他算是三江商行的大掌櫃,歸化城、宣府、天津衛幾邊經常跑動,也是辛苦,兩鬢白髮不說,臉色也比一般人黑些,都是奔波之苦。

  「侯爺,牛根生他們一干人應該是在去年就開始準備了,歸化城去年十月的時候有個鋪子開張,這家鋪子不賣貨物,只是為一些初到歸化城的商人商戶提供護衛,有些大的商戶在走貨的時候也會去那裡僱傭,不過這家商舖的護衛未免太多了些,山陝宣府,甚至河南的武人都被招攬過來,在三江匠坊中買火器最多的人也是他們,難不成就是為了這件事預備的?」

  王通沉吟了下,開口說道:

  「這件事譚將那邊有過書信,他特意在四處農莊調團練來歸化,就是為了防備這個鋪子,但一直沒有什麼異動,還向譚將那邊和虎威軍那邊請老兵老卒過去做教頭,我原以為是那些商人們的一個新生意,古東家這一說,原來是為這個預備的。」

  王通頓了頓,開口說道:

  「這家鋪子一定要有我們的人,張世強和孫大海,你們回去在虎威軍和三江商行的護衛隊中選出可靠的人,都塞過去。」

  那兩人連忙起身答應了,原本天津衛的保安軍現在已經是商行的護衛隊了,楊思塵在邊上問道:

  「侯爺,那這些商人圖謀多倫的事情,是不是要讓孟公公那邊慎重?」

  「不必慎重,讓通海和勇勝兩家多參與進去,這件事我們未必要佔主力,但一定要參與,同時歷家那邊要打好招呼,如果真有佔了多倫的可能,我們和歷家近水樓台,一定要吃個大份!」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4 11:13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9-6 18:20
第九百二十九章 不願為不得不為

  遼鎮總兵李成梁接到了李東群的信件後,就立刻找來了次子李如柏商議,李成梁年紀大了,軍中的瑣事也就不願意操心,長子李如松又在宣府做總兵,李如柏則是在李成梁身邊幫忙做這些,他算是實際上的副將了。

  至於名義上的副將馬林,因為不是李家將門集團中的一員,平常時候則是在瀋陽呆著,瀋陽那邊三個衛,又是遼鎮第二大城,他一個副將在那裡,也算對得起了。

  遼鎮大帥府上規矩大,既然是大帥和少帥議論,親衛都在一丈開外的遠處值守,不得靠近,靠近了,當真要殺頭的。

  「王通這小兒還真是狂妄!!」

  師爺和親衛在身邊的時候,李成梁還做一副大將氣度,等自家兒子來到,脾氣立刻就是發作,李成梁圓臉細眼,身材魁梧,即便是穿著員外對襟棉袍,也顯得頗為威武剽悍,不過細看身材臉型,卻有些發福了。

  他將信遞給李如柏,坐在那裡卻是將茶碗頓在桌上,恨恨說道,信上的內容李如柏已經是知道,他開口說道:

  「父帥,王通得寸進尺,他說這些事,真要在朝堂上爭論起來也不會有什麼麻煩,九邊之地,天下間各處的軍鎮誰不是如此,朝廷難道不知道嗎?」

  李成梁沒有出聲,李如柏在那裡低頭想了想,又是開口說道:

  「父帥,咱們家在京師那邊灑了那麼多銀子,那些文官倒這時候也該幫咱們說話了,王通這次也是用御史挑的頭,咱們找御史駁回去不就是了,再去問問王通他想要什麼,銀子好處的給他就是。」

  李如柏平日裡最喜歡的就是聽書聽戲,在遼陽甚至專門有兩個戲園子,從各處請來戲班子唱戲,要不然就是請說書人講三國,讓他做這樣的分析確實有些為難,不過見識有,心思也有,也能說個勉強。

  他說的,李成梁差不多都是想到,他在那裡怔了怔,卻是站起走到一旁,既然是遼鎮總兵的書房,那佈置都是什麼鎧甲和兵器,李成梁把掛在牆上的一張弓拿下,放在手中拉開合上,然後將弓丟在地上,嘆氣說道:

  「舒服日子過久了,連這弓都開不滿。」

  「父帥那裡話,父帥勇武,做兒子們的都是趕不上,怎麼就」

  粗人也是知道這時候要奉承兩句,李成梁卻冷笑了兩聲,開口說道:

  「王通有句話說的誅心,他說咱們前幾年不動,現在想動也沒辦法動了,這話你明白不明白?」

  李如柏搖搖頭,李成梁又是開口說道:

  「現在有虎威軍在,他王通又和薊鎮的歷家,宣府的馬家關係密切,咱們遼鎮雖然勢大,可要是真唉,就算是當日,老夫也不敢說就能勝過了戚繼光」

  李成梁這幾句話說的低聲,李如柏卻身子顫了顫,遲疑了下低聲說道:

  「父帥,大哥那邊對朝廷忠心的很,咱們這邊有幾個和馬林走的也算是近,這個」

  「這些事老夫怎麼用你提醒,不過是王通說得誅心,老夫順著講兩句罷了,咱們李家有今天那都是大明的恩典,是幾代天子的恩德,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你不要說,想都不要想!!」

  聲音猛地嚴厲起來,李如柏縮了縮脖子,連忙答應一句「是」,李成梁說完這些卻有點洩氣了,開口說道:

  「用言官去和王通去爭,咱們隔著這麼遠,他就在朝堂上,近水樓台,到最後還不知道折騰出來什麼罪過扣在咱們李家身上。」

  說完又是嘆了口氣,李如柏在那裡頓了下,開口說道:

  「父帥,要不然就答應這個分守副總兵,他孫守廉本就是定遼右衛那邊的土著,這幾年更是經營的大了,做這個分守副將,也就是多個名份,再說了,他就算有個分守副將的銜頭,還不是在父帥管轄之下,在這遼鎮地方還能由他翻了天去?」

  讓李成梁自己說給孫守廉這個位置,他是萬萬不能甘心,也覺得面子過不去,李如柏倒是知道此時給自己老爹一個台階下。

  被這麼一說,李成梁在那裡沉吟了一會,到最後還是嘆了口氣,開口說道:

  「都是大明的臣子,老夫何必爭這個意氣,你去安排下,上疏陳奏,就說如今遼東守備之事繁重,請設分守副將。」

  李如柏連忙答應下來,父子兩個的臉色都不算太好,遼鎮本來是一家之地,朝廷讓馬林過來當副將都沒怎麼摻沙子進來,卻沒想到到頭來,居然要自己來做。

  說到底,這都是因為王通,王通北征歸化有了那樣輝煌的勝利,遼鎮西征多倫,雖然也是勝利,可彼此王通取得的那個來,要縮水太多。

  武人大將,相互比較高下靠的是什麼,就是看自己能打不能打,能取得多少勝利,原本天下間都是說李成梁、戚繼光,現如今只有王通大放光芒,連帶著遼鎮說話的聲氣也弱了許多,各種各樣的煩心事也都來了。

  自然,李家不會覺得自家是先挑起這些事情的,自家理虧,只會在那裡感嘆今不如昔,敲定了這件事,李成梁又是嘆了口氣說道:

  「孫守廉下面的幾個游擊和千總,你看一看,能換上更得用的人就抓緊換上,不要讓孫守廉那邊太得意了,再有,讓東群送份重禮給王通,今後打交道的時候還多。」

  李如柏一一答應,剛要去做,卻又被李成梁叫住,李成梁有些疲憊的問道:

  「建州那邊如何了?欽差沒幾天就要到來,上下首尾都要做的利索些,不要生麻煩!」

  李如柏臉色不太好看,不過還是躬身說道:

  「父帥,那女人已經悶死了,幾個常跑建州的客商前天行走的時候也遇到了馬賊,沒有活口留下來。」

  說到這裡,遲疑片刻又是說道:

  「父帥,李平胡那邊已經聚齊了兵馬,建州那邊平素裡還算是孝順,真要動手打嗎?」

  「打,當然要打,一個建州算得了什麼。」

  李成梁斬釘截鐵的說道,李如柏躬身答應,李成梁卻又開口說道:

  「兵事多變,建州賊寇狡猾,又是熟悉地形,流竄山野,讓李平胡慢慢打吧,也該給建州那邊一個教訓,生熟女真都有人來告狀,說是土蠻那邊經常去劫掠,這建州女真也是不閒著,大家都是沒辦法活了,誰給他的膽子,他手腳居然伸的這麼長!」

  李如柏笑著躬身答應,有這個慢慢打的吩咐,誰都知道該怎麼和建州女真糾纏了。

  遼鎮地處關外,自成局面,實際上也是個小天下,遼陽帥府算是核心,其他各處算是枝蔓,大帥不喜孫守廉的消息儘管自始自終都沒有官方的表態,甚至孫守廉在春節過來走動的時候,大家還都是笑顏客氣,可這個消息還是傳了出去,而且形成了影響,比如說在定遼右衛鳳凰城,以往年節時候,孫家也是門庭若市,今年卻是冷清了。

  以往定遼右衛和高麗的貿易,在那些好地方的田土,這都是沒人敢碰的,現在也要有人過來爭一爭,若放在以往,孫家人這就要動刀殺人的,現在卻是要和對方說說理了,說一千道一萬,這都是說明孫守廉要完了,孫家要敗落了。

  臘月正月過去,到了萬曆十四年的二月,孫守廉的母親做壽,本以為要過個冷清,沒想到遼鎮參將李如梅卻登門賀壽,李如梅是李成梁三子,他出面自然是代表李家,這個態度太說明問題了。

  孫守廉在遼鎮的軍將中算不得第一等的人物,他母親做壽以往根本不會有這樣的待遇,但現在大帥的兒子過來了,這算是什麼。

  有心人自然想起這欽差來遼鎮的消息,和李如梅來鳳凰城的事情一碰,也就明白了過來,孫守廉肯定是沒事了,真是讓人沒想到,這只是被大家認為有生意頭腦的孫守廉,居然有這樣大的能量,居然在京師裡就有這麼大的勢力,讓咱們大帥都要低頭。

  自然,沒人爭什麼貿易,也沒人爭什麼田地,倒是孫守廉四十出頭的漢子,在老娘的壽宴上險些哭出來,實在是揚眉吐氣,王大人真是幫忙啊!

  聽到李如梅來賀壽的消息,原本冷清的壽宴,自然又是變得熱鬧起來,門庭若市那是自然,孫守廉這邊也不含糊,辦完了壽宴,晚上就湊出一份大禮,讓自己十七歲的兒子孫鵬舉啟程送往京師,臨走的時候交待的明白:

  「這次去京師,你也不要想著回來,一定要留在王大人身邊做個親兵,能當上,那是咱家的福氣,當不上,回來拿鞭子抽你個犢子,不要臉色這麼難看,你這個把總身份比王大人的親兵那不知道差多少層!!」

  至於三月間,孫守廉要成為分守副總兵的消息傳出來,孫守廉的身份地位又是不同。

  不過萬曆十四年三月底的時候,遼鎮總兵李成梁自己上奏,請在遼東定遼右衛一處設分守副總兵。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4 11:13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9-6 18:23
第九百三十章 尋釁

  臣子們上奏請求讓自己的權力小些,對這個要求皇帝沒有不准許的,何樂而不為呢?

  遼鎮總兵李成梁的奏疏很快就被准許,而且萬曆皇帝還非常給這位大將面子,儘管在遼鎮專設分守副將,沒有摻沙子選用外人,直接用李成梁的親信孫守廉擔任。

  這在外人看來,李成梁自請,萬曆皇帝從善如流,雙方都有了面子和裡子,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自然沒有人會知道,李家曾有將孫守廉拿下的動議,這動議胎死腹中,當然不會有人想到其中有這麼多的曲折。

  李成梁如此知趣,派往遼鎮查辦的欽差自然查不出什麼東西,在那裡呆了幾天,幾場飲宴之後就是回返,回來之後就是查無此事,遼鎮盡忠職守。

  在萬曆十四年三月二十一,遼鎮總兵李成梁的義子,平虜游擊李平胡率軍出邊牆,開始請教為禍一方的建州女真部。

  第一戰就是告捷,急速行軍趁其不備,擊潰東虜一部,斬首三十餘,虜寇大潰,至於有在邊牆那邊的行商聽說消息,說被斬首的一干人都不是建州部的,反倒是其他部遷居過來的良民,這個就流傳不廣了。

  對於天津衛的商團來說,孫守廉獲封分守副將,而且還是在遼東和朝鮮接壤的地帶,這個消息帶來的影響在方方面面。

  首先,已經漲了三成到四成的關外各項特產價錢迅速下跌,孫守廉等於是天津衛的人,他既然在遼鎮權勢漲了,那各項貨物肯定是滾滾而來。

  和孫守廉陞官的消息一樣,遼鎮李家承諾,今後天津商團在遼鎮的待遇和本地商人一樣的消息也迅速的流傳開來,這個同樣代表著天津商團和遼鎮的貿易將大大順暢,不像是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有人為的阻礙。

  各項關外的貨物跌價,幾個有遼鎮背景的商戶都是賠錢,他們一直在囤積,卻沒想到轉眼間就風雲突變。

  關外的各項貨物跌價,只有大木卻不跌反升,遼鎮那邊通過水路運來的大木用作建築,用作造船,都是一等一的好材料,商路一被阻礙之後,大木的價格立刻是飛漲,但木場的存貨也是不少,為了賣個高價,都是屯了起來。

  按說這次開禁,水路立刻會有大批的木材過來,價錢應該跌下去才是,可實際上,一開禁之後,公私船廠立刻開始向木場採購木頭,而且是多多益善。

  遼鎮如今向天津商團敞開了大門,那就代表著更多的商機,更多的貿易,為了應對這個,就應該有足夠的運力去支持,大家都需要船,需要更多的船,需求高漲,這價錢自然也是上漲了。

  ***********

  天津衛的各個匠坊和天津衛的船廠一樣突然變得繁忙,原因是來自歸化城商團的訂單大大的增多。

  天津衛生產的火器和鎧甲的確質量精良,但價錢同樣不低,歸化城的商團雖然因為草原上的貿易發了財,可購買這些兵甲的時候還是要精打細算,現在卻放開了購買。

  購買火器和鎧甲,錦衣衛和東廠的人都要審核,而且買方要有擔保,務求不出什麼亂子,不過這次來買的人,都是在歸化城,在山西的大商號,憑證齊全,這擔保的買方,不是某某勳貴,就是某某大員,要不然就是地方上某某大戶。

  這地方上的大戶往往家中出過什麼致仕的尚書侍郎之類的,那都是當地首屈一指的大族高門。

  可以想見,除卻兵器和鎧甲作坊繁忙之外,打造大車的作坊也是忙碌起來,大車對木料的需求也是旺盛,進一步帶動了木料的上漲。

  過來採購的一干豪商還提出了條件,工匠能去歸化城最好,可以格外多付銀子,如果不能的話,就請在宣府的張家口堡那邊交貨。

  王通這邊差不多同時得到的消息,宣府那邊的糧秣價錢都是漲了,因為有商戶在那裡大肆蒐購,屯在靠近塞口的倉庫裡,似乎有什麼長遠的打算。

  和這些相比,天津衛,準確說是整個北直隸的軍鎮境內,開始有各色人等招募勇悍之士說是擔任商隊的護衛,價錢開的不低,而且還許諾了種種好處。

  宣府和薊鎮,包括京師北邊的密雲衛幾個地方,都出現了大批開小差的兵卒,而且還是以老兵為主,這些人都是因為同一個原因開小差,被豐厚的報酬吸引,被草原上的自在日子吸引,這不是虛言誆騙。

  各地邊兵多有在歸化城為豪商護衛者,吃肉喝酒,搶掠放縱,這些美好前景對有些本事不懼廝殺的邊兵來說,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在天津衛的三江商行衛隊之中,也有大批的人經不住「誘惑」去應募,也有虎威軍的一干老卒,甚至在京師錦衣衛中都有不少人過去,這個自然是王通預先的安排,在裡面先打好自己的基礎。

  實際上這聲勢鬧的太大,東廠、錦衣衛、順天府,甚至連刑部都有消息,但有關于歸化城的事情,那就是和王通相關,而且如今歸化城還是御馬監在管,這又和宮內相關,實在是敏感的很,大家都知道,但沒有人敢主動提起。

  還是萬曆皇帝在朝會之後私下問王通,王通的回答很簡單:

  「這些商人膽大包天,要對科爾沁部動手,但按照臣的分析,勝算最起碼在六成以上,臣覺得,讓這些商戶去跟韃虜動手,不必花費國帑,不必折損陛下的軍兵,何樂而不為呢?」

  對萬一輸了的質疑,王通的回答也很直接:

  「輸了也就輸了,若是小敗,自然無妨,若是大敗,給科爾沁部必然也有殺傷,到時候陛下正好藉機滅掉科爾沁部。」

  「這些商人好像是胃口越來越大的猛獸,在草原上搶的多了,草原上沒得搶了,草原再怎麼說,也是不如內陸,萬一他們?」

  有明一代,民間豪強何曾有這麼大的動作,這麼大的膽子,萬曆皇帝自然有這樣的擔心,王通的解釋是:

  「陛下無須擔心,商戶護衛最大者不過千餘,最小者不滿百人,他們身後各有勢力,歸屬各處,也是矛盾重重,純屬於烏合之眾,在草原上尚能一致對外,若是回到大明,他們自己就是互相敵對競爭,在朝廷面前不值一提。」

  「是烏合之眾,如何能與韃虜強敵抗衡?」

  「陛下,韃虜騎兵比起有火器的商隊武裝來說,更是烏合之眾。」

  王通把話說這麼滿,他做事又是一貫沒有什麼失敗,萬曆皇帝卻放下了心中的疑惑,不過話說成了這樣,也隱約有了這麼一層意思,如果鬧出什麼亂子來,王通要對這件事負責。

  對已經發生的事情,和將要發生的事情,王通自然是信心滿滿,火器、大車、方陣,一樣樣東西的出現,這時代已經改變了,太多的人,即便是身在其中的人都沒有意識到這個改變,王通卻是看到感覺到。

  在草原上即將發生的戰鬥,是火器和冷兵器的戰鬥,是在內陸和歸化城強大繁盛的手工業和商業支持與草原那種半原始的畜牧業的支持之間的較量,或許歸化城一方人少些,或許歸化城一方戰鬥經驗少些,但這個戰鬥本身,是不同層次文明的較量,王通的確很有信心和把握。

  *************

  歸化城這邊還在儘可能完備的準備,實際上他們的準備頗有章法,因為三江商行和其餘各家商行的護衛在裡面參與的非常多,這些商行的護衛實際上就是正規軍,糧草、武器,甚至各家要參與此次行動的護衛都開始加大了訓練量。

  同時,各家都向東方派出了自己的商隊,商隊中貨物並不多,但護衛卻是比正常的比例規制高出了幾倍,說是商隊,不如說是先遣隊,這些隊伍的任務並不是戰鬥,而是打好前站,儘可能的摸清科爾沁部和其餘各部的分佈,已經水草之地的位置。

  但在這個先遣隊之前,小規模的爭鬥已經開始了,依附于歸化城的各個部落,消息比草原上的其他處靈通,他們也趁機渾水摸魚,開始向東遷徙,對東部蒙古各部搔擾搶掠。

  因為幾次對草原上的大勝,草原上的各個勢力收縮的很厲害,對大明的動向反應和判斷也不是那麼準確和及時。

  科爾沁部和哈喇慎部開始的時候並沒有重視,在他們看來,不過是一些膽大妄為的野狗過來偷獵而已。

  萬曆十四年的六月,兩百餘名馬賊襲擊了草原上的一個小部落,這個部落和其他處不太一樣,牛羊特別多,自然成了其他人眼中的肥肉。

  但這是一個圈套,兩百多名馬賊被科爾沁部派來的大部騎兵圍住,只跑出去了十幾個人,被殺死的馬賊拔光了之後放在那裡任由鳥獸啃食,作為示威,第三天,卻有一隻商隊過來,給這些屍體換上了衣服,漢人商隊的衣服。

  萬曆十四年七月,歸化城眾商大會,說土蠻兇殘,圖財害命,擄掠歸化商戶,此仇不共戴天。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4 11:10 編輯

nerv332004 發表於 2011-9-7 15:16
第九百三十一章 草原處處

  歸化城眾商大會的情景,王通自然沒有辦法親眼見到,但這個場景的詳盡描述卻很快到了王通這裡。

  錦衣衛和王通手下的眼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這份詳盡描述實際上是歸化城的商人委託三江商行的人帶到京師這邊來的,而且不是帶給王通看的。

  這些詳盡的描述是帶給京師的各個戲班,讓這些戲班按照這個場景寫出戲劇然後上映,據說歸化城的大商戶和那些參與此次大會的商人都有出錢,這可是一筆不少的銀子。

  據說牛根剛和幾名歸化城的頭面人物在大會上都是痛哭流涕,傷心異常,另有護衛雙目充血,揮舞大刀,高喊報仇。

  整個大會是慷慨激昂,人人都是熱血沸騰,對科爾沁部韃虜的殘酷惡行各個咬牙切齒,今後堅決勢不兩立。

  有傳聞說,牛根剛和幾個豪商事先都是拿了些薑汁,到時候在眼睛上抹抹,這個是王通過了一段時間才知道的典故。

  歸化城大舉和韃虜火並,而且還是商隊的護衛為主力,這可不是官方的行為,大家終究有些底氣不足,需要有官方的支持甚至是默許。

  不過妄動刀兵總歸是讓人忌諱,所以就要將歸化城的這次行動描述的正義有理,而在京師能讓宮中、朝中和民間都知道和受到影響的方法就是演戲,只要戲園子裡面演出好戲,戲裡怎麼說,百姓們就怎麼相信。

  這個方法裡,恐怕會有自己系統的人參與,王通心裡有數,不過,這個卻在任何的呈報中沒有說明。

  這次對科爾沁部動手,巨大的利益吸引下,就連王通系統之內一部分人都是坐不住了,自然要出主意甚至參與其中。

  戲在京師開演,草原上也已經開始熱鬧起來了,對於草原上的部落來說,夏天和初秋並不是適合戰鬥的好時節,這時候,牲畜正在生長,大家都要抓緊時間放牧,所以韃虜寇邊一般都是在深秋初冬的時候。

  但對於有足夠糧草積儲的歸化城商隊來說,季節對他們來說不是問題,夏天草木茂盛,氣候適宜,正是在草原上行動的好時機。

  各家商隊向西都是帶著很多的貨物,帶著很少的護衛,因為在西邊已經沒什麼敢打商隊主意的馬賊了,他們主要和西域各個部落做生意,和那些來到河套地區漢人墾殖隊伍做生意,但向東,都是帶著很少的貨物,很多的護衛,很多人的大車上只裝著隊伍的裝備和給養,他們不是商隊,而是私掠隊。

  前面走過的商隊和城傍子弟們已經探明了歸化城以東大草原上各個部落以及水草豐美之地的位置,並且有粗略的地圖和熟悉地形的嚮導,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去搶,去殺。

  所謂誓不兩立,自然不是歸化城所有的武力湊在一起,去往東邊和科爾沁以及察哈爾各部的大軍死戰一場,而是從此雙方沒有和平的可能,歸化城的商隊決定以血還血,不做生意,開始燒殺了。

  不能動員五百騎以上的部落,在和歸化城商隊的對抗中很是吃虧,他們主動出擊沒有辦法打開大車陣的防禦,被動防守,有些水草之地根本沒有辦法放棄,如果要遷徙,那就只能是人丁和牲畜的死亡和逃散,這個就等於是部落的滅亡。

  可戰鬥,即便是商隊沒有辦法結成大車陣,穿著甲冑,拿著火器,依靠大車,又有同樣是熟悉草原戰鬥的騎兵輔助,以放牧為主的部落如何能夠抵禦,只能是死傷慘重,女子孩童還有牲畜被擄掠。

  歸化城到宣府外的草原上很快就被歸化城商團武裝掃空,實際上在距離張家口堡一百五十里的地方有一處水草地,這裡已經建成了一個土圍子,存放從宣府那邊運過來的裝備和給養,從宣府那邊過來的支援武裝也在這個圍子停留。

  宣府本就是鹼業和牲畜貿易的重鎮,自從進入七月以來,牲畜的價錢就開始不斷的走低,保安州和延慶州的農戶買牛馬都要開始挑揀了,不是膘肥體壯的貨色根本沒有人理睬,因為大量的牲畜過來販賣。

  北直隸和山西臨近的地方,尤其是那些邊鎮中的豪門,都已經開始大量的購置草原上劫掠來的牲畜和人口,歸化商團劫掠來的財貨運回歸化城處理實在是太麻煩了,在宣府這邊買賣正是合適。

  劫掠來的花費不了什麼成本,因為收穫太多,所以價錢也是低廉,北直隸的人都知道這是個便宜,誰都願意來賺這個便宜。

  京師和天津衛,包括北直隸各府的豪門大戶,富貴人等,或者親自去,或者派人前去,都要在這一波的大甩賣之中撈一筆。

  京師的權貴尤其是熱衷,這幾年他們感覺自己被冷落了,跟不上形勢了,好多撈錢的事情都沒有趕上,天津衛一幫人卻是趁勢而起,大同、宣府的邊鎮將門也撈到了許多好處,如今總算能趕上這一撥,宣府就在京師邊上。

  這般熱火,除卻想要發財的人,也是讓很多人看到了機會,不少自負有勇力,或者在家鄉混不下去的人物或者成群結隊,或者是單幫,從宣府那邊出塞。

  如今的草原上不光是需要能打殺的武人,能放牧,能種地,能幹活的人一樣是急需,畢竟不能是打下來就這麼不管了。

  漢人的放牧和韃虜就有些不同了,他們選定了一處水草地,挖掘壕溝,搭建木牆土壘圈起,然後又建起畜欄,白日裡出去放牧,晚上人躲進營寨,牲畜趕進畜欄,要是有馬賊馬匪來搔擾,那就拿起武器抵抗,這自然都是後話。

  別看王通在遼鎮給李家莫大的壓迫,讓李家一步步退,甚至連鐵板一塊的遼鎮都被王通敲開了一個口子,可發財歸發財,宣府這邊不少出去劫掠的小隊之中,背後都有李如松的影子,現在是誰有武力就能在草原上發財,邊鎮大將自然是握有武力最多的人。

  歸化城商團向東建立的第一個大的中轉補給站就是在宣府的北方,而且那個位置如果出了什麼問題,宣府的兵馬在一日內就可以趕到,有人說,歸化商團和宣府將門馬家、歷家都有一定的默契,現在看來,李如松在其中也是出力不少。

  在歸化城各個商團之中,三江商行、勇勝商行和通海商行看似沒有什麼便宜可賺,但這幾家商行的護衛並不衝在最前,反倒是在一些湖泊周圍設置營寨,偏生那些草原上的海子都是些苦水,根本沒有辦法供人畜飲用。

  三江商行這邊什麼時候做過虧本的生意,大家都是疑惑,到最後還是宣府那邊的商人們弄明白了,三江系統的人在佔領那些鹼湖,天津衛和宣府有一項天下聞名的生意就是鹼的買賣,這些鹼都是從草原上運來,這生意不知道造就了多少豪富。

  儘管和草原上貿易,收購的價錢已經壓到很低,但如果把產鹼的鹼湖拿到手中,這利潤定然還要豐厚許多。

  還是這三江系統的人老謀深算,居然提前佈局,大家都衝到前面搶什麼牲畜人口財貨,他們倒是早有預備的將這些鹼湖吃了下來。

  後悔歸後悔,一干人也明白過來一個道理,草原上到處是寶,要看你有沒有這個發財的心思,據說有兩個賣雜貨的現在都已經積攢下了偌大的家當,怎麼發不了財,這就吸引了更多的人衝入。

  草原上也不是處處黃金,商團的隊伍並不是一帆風順,在草原上搏命,自然就要有死傷,而且還很多。

  有那車隊彈盡糧絕沒有守住,被韃虜騎兵衝進去殺了個乾淨的,也有夜裡被人趁黑殺進來,還有被人偽裝作為嚮導或者投靠,卻臨時翻臉或者帶入陷阱的,死傷的都是不少。

  那些歸化城做久了這等勾當的商團衛隊還罷了,有些人不過是招募些武勇之輩,手中連個火器都沒有就去草原上行走,那遇到韃虜騎兵就沒什麼好下場了,其實草原上的慘烈遠不止於此,很多人僅僅是被箭射中,可在草原上缺醫少藥,沒有的救治,運氣好的,少了手腳,運氣不好的,就只能是因為傷口惡化死在草原上。

  但歸化商團的隊伍是分散出擊,想要滅掉任何一個小隊都要動用優勢的兵力,而且要花費時間,在這個季節,部落彙集大股騎兵作戰,就是慢姓自殺。

  而且歸化商團發起,湧入草原上的漢人力量越來越多,實際上是不斷的將科爾沁和哈喇慎等大部落向東擠壓,他們的勢力範圍從西邊開始一點點的被蠶食掉,然後只能不斷的退。

  就算是凝聚力量準備做最後一搏,也需要有足夠的縱深空間,但科爾沁實際上並不僅僅在西邊受到商團武裝的壓力,在他的南側,還有宣府和薊鎮兩個大明的邊鎮虎視眈眈,在東邊還有遼鎮。

  草原萬里,無處可退……………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4 11:0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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