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邊軍一小兵 作者:老白牛(已完成)

 
bigsing 2010-8-6 13:1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9 4072642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1 16:45
第三卷  舜鄉堡防守官 第一百二十二章 防務

  崇禎九年七月十五日,下午。

  清兵還沒有來到,據夜不收的刺探回報,他們應該會在明日的上午到達保安州境內,趁這個機會,舜鄉堡的軍民爭分奪秒的趕製守城器械,並在城外的東北兩面挖掘壕溝土坑,以加強舜鄉堡的防守能力。

  此時舜鄉堡外,便有大群的輔兵青壯忙個不停,將堡外沿城壕溝挖深挖闊。壕溝外側,某些重要的地方,還佈置上拒馬蒺藜等物。

  舜鄉舊堡外東北兩面的平地上,己經挖掘了無數個坑坑窪窪的土坑,深淺不一,不過有個原則,越近城牆,那坑就挖得越深,而且土坑雜亂交錯,讓其中空地成為扭曲的之字形,不要想好好走人。

  挖出來的泥土,在一些空地上就地砌成粗粗的小牆,那小牆高不到一米,牆後不能藏身,但卻能有效地延阻清兵盾軍的推進。

  從今日清晨起,舜鄉堡外就密密麻麻的滿是忙碌的人群,其中不但有男丁,也有壯婦,他們在堡內軍官的指揮下,只是揮鋤奮戰。一隊隊新編成的輔兵男子們,還從城內急急出來,加入了城下的勞動大軍。

  舜鄉堡內原有青壯輔兵二十餘隊,每隊五十人,共一千多人。從昨晚起,靖邊堡的軍戶全部移來舜鄉堡,有戶二百多,口一千多。董家莊的軍戶也全部移來舜鄉堡,有戶一百多,口五百多。還有辛莊,內有戶七、八十,口四百餘,加上附近易莊的村民皆逃入辛莊內,共有戶近百,口五百餘。

  不過靖邊堡與董家莊堡內的青壯,有一部分被編練為新軍,王鬥將數堡剩餘的男子組織起來,共得青壯輔兵近兩千人,其中還雜著一部分的老弱男子。

  新移來的軍戶,加上原有的軍戶,這些男婦將舜鄉新舊二堡擠得如罐頭裡的沙丁魚,再也塞不進去人。新來的人,同樣被緊急組織起來,就由他們各堡內的軍官隊頭帶領,共同協助守城作戰。

  人多力量大,加上組織得力,只是短短一日時間,舜鄉堡城外的壕溝土坑挖掘,己經初見規模。

  王鬥在城外巡視一圈後,略略放心,他進了城內,來到城牆上。

  此時城牆上便由他的幾哨戰兵防守。溫方亮與孫三傑率部防守舊堡南門及兩端的城牆,鐘調陽與韓朝率部防守舊堡的東北兩面城牆,韓仲率部巡弋城內各處,遇有某處遇急時,隨時率部支援。

  舜鄉堡原有四哨兵,約一千人的兵力。這幾日的戰鬥中,舜鄉堡軍士共傷亡了一百四十人,其中陣亡人數近百人,大部分的傷亡都在韓仲的左哨部與韓朝的右哨部。

  舜鄉堡一哨兵有二百四十九人,傷亡一百四十人,合計己經有一哨兵被打殘。好在又移來了鐘調陽的中哨軍士二百四十九人,讓舜鄉堡的守衛戰兵不至於短缺。

  十三日的時候,王鬥在各哨內實行了純一色的長槍隊與火銃隊編制,經過兩日的整編,韓朝與韓仲共整編出兩隊足額的火銃兵,都是老兵,至於那兩隊的長槍兵,則是每隊補充進去大量的青壯輔兵。

  孫三傑的後哨軍士也傷亡了二十五人,整編出兩隊足額的火銃兵與一隊足額的長槍隊,都是老兵,餘下的一隊長槍兵,同樣補充進去一部分的輔兵。

  董家莊兩隊兵一百二十人的軍士,在守衛董家莊時傷亡三十幾人,他們同樣調整為火銃隊與長槍隊,從舜鄉堡輔兵內補充了一些人後,由高史銀與楊通帶領,全部調往了輝耀堡。

  舜鄉堡城牆的防守還是老規矩,每哨防守的城牆,哨中每隊戰兵都在城牆上建草廠一座,供士兵們在草廠內守衛休息。每哨的戰兵中,還有一部分的輔兵供他們支配。

  王鬥來到城頭時,各隊的軍士們都在草廠內閒聊,各人精神飽滿,經過這幾日與清兵的戰鬥,他們己經大大加強自己的自信心,對清兵畏懼之情大大減少,雖說清兵將有五千人來臨,不過眾軍士並沒有表現出害怕慌亂的神情。

  他們輕鬆地聊著天,又向輔兵吹噓這幾天自己的戰鬥經歷,聽得旁邊的輔兵們一片大驚小怪。

  見到王鬥過來,他們紛紛跳了起來,爭先恐後地向王鬥招呼行禮。

  王鬥對他們一一微笑點頭,讓他們安心休息,養精蓄銳後準備殺敵。

  他在城牆上繞了一圈,見軍心士氣飽滿,王鬥也是心下欣慰,自己苦心帶出來的兵,己經初步有強軍的姿態。不過他還是叮囑各哨官不可掉以輕心,一定要慎重以待。

  眼下在城牆各處的垛口上,己經沒有懸掛以前的那種懸戶軟壁,經過這幾日與清兵的戰鬥,舜鄉堡眾軍士己經明白清兵弓箭的大致規律,垛口處懸掛懸戶軟壁,雖說可以很好地遮掩城外射來的利箭,不過也同樣阻擋己方軍士向城外射擊。

  所以王鬥與各哨將官商議後,還是決定讓火銃兵們多披盔甲,又讓輔兵們多舉盾牌,以防護城外射來的利箭。

  眼下的舜鄉堡,連原來堡內的盔甲,加上繳獲自清兵的盔甲,堡內己經擁有盔甲七百八十多副,此外還有盾牌一百五十多面。在城頭作戰的火銃兵們,盡可以每人披上厚實的盔甲,還多半是鐵甲。

  經過這幾日的戰鬥,一些舜鄉軍的盔甲略有折損,那些繳獲自清兵的盔甲盾牌上也布有缺口。

    王鬥己經吩咐李茂森率領舜鄉堡的工匠,還有一些青壯輔兵的幫助,將這些盔甲盡數修復,在盔甲被打爛的洞口處補上一些厚實的鐵葉。經修復後,這些盔甲盡能使用,雖說有些樣子不好看,不過有盔甲總比沒有盔甲好。

  盾牌也是如此。

  在火銃方面,舜鄉軍的火銃也很充足,補充了前幾日折損的部分火銃後,舜鄉堡庫房內,還擁有一百多門火銃的庫存。

  那些繳獲的清軍刀槍,除了一部發給戰兵使用外,餘者大部分,都是發給堡內的青壯輔兵們使用。

  王鬥等人決定利用守城的優勢,利用火槍火炮,給城外的清兵嚴厲的打擊。

  除了懸戶軟壁,原先設在許多垛口處的拒馬也同樣搬離,這些拒馬雖有阻礙清兵登城的效果,但阻礙己方作戰的劣勢也很明顯。那些拒馬,多半被佈置到城牆壕溝的外側去,在舜鄉堡的南門內側,同樣佈置了密密麻麻的拒馬,那些拒馬,王鬥將有大用。

  搬離了懸戶拒馬,王鬥等人在城牆上增加了滾木擂石的數量,用「猛火油」製造出來的火罐,每隊戰兵防守的城牆邊同樣不少。除此之外,城牆上的輔兵們還裝備了大量的撞竿、扥叉等物,用來推翻清兵架靠的云梯。

  不但如此,各處城牆還有依那個和尚出身隊官說的方法,製造了十幾架的撞鐘,用來在清兵架好云梯探頭後,用撞桿將他們撞落城下去。

  在防務上,王鬥大體是滿意的,讓他憂慮是火炮的利用。

  十三日時,王鬥從州城內要來了一批的火炮器械,連上舜鄉堡原來的火炮,現在舜鄉堡共有銅、鐵佛朗機炮十五副,小銅炮、小鐵炮二十三個,虎蹲炮十五門。還有大量的火箭裝備等。

  這些火炮大多架設在南門與兩端的城牆上,只有一副佛朗機銅炮,一門小銅炮,二門虎尾炮架設在新堡西門處。

  依王鬥的估計,清兵主要還是從南門進攻,就算他們攻擊舜鄉堡余處,這些火炮都是輕型火炮,又架設在炮架上,堡內還有大量的人力,將這些火炮搬運到城牆余處去,完全來得及。

  王鬥主要擔憂是火炮的人手問題。州城的火炮運來後,炮手卻沒有跟來,舜鄉堡只有一個五十餘人的炮隊,嚴格來說炮手只有二十幾人,一副佛朗機銅炮三個炮手,小炮兩個炮手,餘者都是護衛的軍士。

  搬來的火炮由誰打?這是個嚴重的問題,王鬥只能將這一隊砲兵全部拆開,連那些護衛的炮隊軍士在內,每人負責一門炮,又由他們各選了幾個輔兵作為助手,緊急教導他們打炮的知識。

  只是到時射擊成果如何,這就是未知數了。

  ……

  帶著對炮手的憂慮,王鬥下了城牆,此時舜鄉堡街頭一片喧騰,到處擠滿了人,街上滿是大隊大隊出城幹活的青壯輔兵們,還有大群忙碌運送守城器械上城的輔兵們。

  王鬥在街上信步而行,堡內雖然緊張繁忙,卻也不雜亂慌張,處處井井有條,每隊的青壯,都有人帶領,也知道自己要幹什麼,看來林道符等人的能力還是很強的,短短時間內,就將移入堡內的軍戶們組織起來。

  看到王鬥過來,堡內的軍戶們都是恭敬地向他行禮,在這個大敵來臨的緊張關頭,王鬥就是他們的主心骨了,王鬥鎮定,他們的心也安定下來。雖說韃子大軍來了很多人,不過只要大夥群策群力,這舜鄉堡還是可以守住的。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5 16:57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1 16:53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敵來臨

  特別那些原來在靖邊堡的軍戶們,他們見了王鬥,神情更為親熱,他們都是喜悅地迎上來,叫道:「是大人,大人過來了。」

  他們紛紛圍過來,激動地向王鬥問好,王鬥含笑地向他們招呼點頭,這些人都是最早追隨自己的部下,他們將自己家中子弟獻出來,自己卻不得不下令將他們的家園燒燬,造化弄人,竟一至於斯。

  王鬥還看到人群中的齊天良夫婦,二人正指揮著堡中一隊隊男丁壯婦,往城牆上搬運滾木擂石等守城器械。靖邊堡這邊的軍戶,協守的是鐘調陽防守的舜鄉舊堡東面城牆。

  見到王鬥,齊天良與陶氏忙迎過來,王鬥微笑道:「齊兄弟,齊大嫂子,在堡內還住得好嗎?」

  二人見王鬥在眾人面前對他們如此親熱,都是感覺臉上有光,齊天良連聲道:「好好,林大人都安排得很好,堡內兄弟都有住處,也有熱湯熱水喝,我們都很滿意。」

  隨後他又是眼中含淚:「只可惜,靖邊堡燒了,那都是大人您的心血……這天殺的韃子……」

  王鬥也是神情黯然:「只要人在就好,堡燒了,還有重建的一天。」

  見王鬥傷心難過,齊天良夫婦反過來安慰王鬥,他們都是道:「大人放心,不論韃子來了多少人,我等都會追隨大人身邊,刀山火海,只要大人一聲吩咐。」

  旁邊靖邊堡眾人紛紛道:「對對,跟著大人打韃子,決不皺下眉頭。」

  王鬥深深作了一個揖:「有勞眾位兄弟了。」

  ……

  王鬥一路朝街內走去,所經街道,都是密密擠滿了人,移進這三堡軍戶後,舜鄉堡內己經沒有絲毫的空隙,連堡內的每戶人家,也一樣安排進去眾多的人戶。可以看出,三堡軍戶都是鬥志昂揚,雖然家園被燒了,眾人反而是同仇敵愾,激起了同一條心,他們在各自隊頭的帶領下,都是緊張地忙碌著,舜鄉堡內一份備戰的氣氛。

  所遇眾人,見到王鬥後,都是尊敬地向他施禮,他們眼中滿是期盼,五千韃子兵,想想就讓人害怕,他們都是驚恐無助,好在有王大人在,只能指望大人帶著他們打贏了。

  王鬥一路微笑點頭,給眾人以信心,他的表面非常鎮定,一點看不出他內心的壓力與緊張,看到他的笑容,一路遇見的軍民內心都不知不覺放鬆了許多,幹起活來也更有力氣了。

  此時跟隨在他身旁的是韓仲,韓朝,溫方亮等人各有防務,林道符與鎮撫遲大成要組織堡內青壯輔兵,他們忙得焦頭爛額,自然是沒時間來陪王鬥。

  以韓仲的粗豪與沒心沒肺,在昨日聽聞又有五千清兵來臨後,他頓時也是死了一大截,一個晚上都啞了。此時跟隨在王鬥身邊,平時話多的他也是靜默無聲。

  他們這種將官不比普通的小兵,懂得越多,就越知道對手的厲害,自然不比那些打了勝仗就無所畏懼的普通小兵。

  看到堡內軍戶們的精氣神後,他的生氣又慢慢恢復過來,他對王鬥道:「大人,軍心士氣可用,我們這一仗,還是可以打贏的。」

  王鬥看著韓仲道:「韓兄弟,我們必須贏,我們輸不起!」

  正在這時,前方街口傳來一片喧嚷聲,王鬥臉一沉,大敵當前,誰還敢在堡內鬧事?

  他大步走上前去,韓仲與大群護衛連忙簇擁護衛在他的身旁。

  走到街口那邊,卻見似乎兩群人在那邊對峙,還有眾多的各堡軍士圍在那邊觀看,叫罵之聲,不斷從內傳來。

  就聽到一個尖細的聲音大叫:「許月娥,你這個賤女人,你膽敢打傷我們的兄弟,你以為我們會放過你嗎?」

  一連串的聲音接連響起:「對對,不能放過她,這個臭女人,膽敢打傷我們李家的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王鬥臉沉下來,見王鬥過來,街上軍戶們忙分開一條路,都是連聲的道:「大人來了,大人來了……」

  王鬥走上前去,喝道:「怎麼回事?」

  卻見那邊對峙的兩群人,一群人以許月娥為首,在她身旁,還有以前在靖邊堡習過槍棒的十幾個女子。一群人卻是辛莊的莊丁,王鬥認得他們大部分都是莊內李家的家奴。

  那群莊丁雖然叫罵得厲害,卻是不敢近許月娥的身前,同時以吃驚畏懼的眼神看著她。在他們腳下,還有幾個躺在地上哀號呼痛的莊丁們。在他們對面,許月娥身著盔甲,她一聲不響地站著,手上持著長槍,只是以輕蔑的眼神看著對面那群人。

  見王鬥喝問,身旁的軍戶忙七嘴八舌的說明,原來這些莊丁們午時才被轉移進舜鄉堡來,他們進了堡後,在街上遇到許月娥等人,便笑嘻嘻地上前取笑,沒想到被許月娥一陣好打,故有此衝突。

  對於許月娥,她原先在堡內無事,不過在今天早上時,她卻率領以前在靖邊堡習過槍棒的那些女子,她們一起找到王鬥,希望也能上陣殺敵。

  許月娥的槍術王鬥也是看到的,現在用人之即,許月娥這樣的人才,他自然不會放過,考慮到男女有別,他就將許月娥編為輔兵,就編在鐘調陽那一哨的輔兵隊中,戰事緊急時,可協助戰兵們一起守戰。

  鐘調陽也知道許月娥的技藝,還特別調給了她一副皮甲。

  眼下戰事還沒有來臨,許月娥同樣與那些女子一起搬運滾木擂石上牆。沒想到在街上遇到辛莊那批新進的莊丁們,他們都知道許月娥的往事,又見她形象變化這麼大,還披上了盔甲,不由冷言冷語的嘲笑幾句。

  他們笑嘻嘻的說笑後正要走,沒想到許月娥二話沒說,橫轉槍桿,突然刺在方才取笑的那人小腹上,頓時讓他痛得在地上翻滾,別的莊丁見之大驚,撲上前幾人,同樣被她一一抽翻在地,那些莊丁頓時沒人敢動,只是站在對面破口大罵。

  王鬥冷冷地看向這幫莊丁,他們大部是莊內李家的李奴,以前王鬥在辛莊時,沒少受他們的嘲笑鄙屑,對這幫人,他也沒有好感,沒想到這些人一進堡來就鬧事。

  他淡淡道:「你們進堡而來,為何要取笑許姑娘她?」

  這些莊丁咳嗽一聲,以前他們在辛莊內,就不怎麼瞧得起王鬥,雖然現在王鬥升任為防守官了,但他們念及自己靠山是莊內的李家,人家可是一個生員,王鬥不過是一個武人,所以他們對王鬥神情就怎麼恭敬。

  一人道:「大人,小的斗膽言一句,這許小娘子的身子不乾淨,這樣的女人留在堡內,不吉利,恐於殺敵不利,小的們也是為大人著想。」

  那邊的許月娥立時緊咬下唇,王鬥怒道:「放肆,堡內軍戶,無論男女,只要拿起武器,便是為國殺賊的勇士,你膽敢辱我抗敵勇士?來人,此人出言不遜,給我掌嘴五十,再敢妖言惑眾,動搖軍心,就地斬首!」

  那邊的韓仲早怒不可遏,加上他幾年前就瞧這些李家的家奴不順眼,此時他搶上前去,抓住那人的衣領,啪啪聲響,他左右開弓,甩了那人五十記耳光,等打完後,那人早成豬頭,韓仲的手也有點發麻。

  韓仲罵道:「奶奶的熊,這廝的臉皮真厚!」

  那些莊丁見那人被打得豬頭,又聽了王鬥就地斬首的話,再看到王鬥身旁護衛,還有周邊軍戶們瞧向他們那不懷好意的目光。此時他們才想起王鬥的權力,隨時可以掌控他們生死命運的權力。這種權力,就算自己家主是生員,也一樣袒護不了他們。

  他們這才恐懼起來,全身上下都是戰粟發抖。

  這時王鬥聽到有人咳嗽一聲,然後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賢侄息怒,下人們不懂事,還請賢侄不要與他們一般見識。」

  卻見李家的家主李繼臣從街口內轉了過來,他竟然還有車橋,又有眾多家奴簇擁在旁,他的身邊,還陪著里長姜安,甲首許寬,許寬陪在李繼臣身後,只是以複雜的眼神看著那邊自己的女兒。

  許月娥也看到了他,將雙目轉了開去,雙肩微微顫動。

  這李繼臣仍是頭帶方巾,身上穿著寬袖皁緣的玉色稠衫。不改神情的威嚴,他走上前來,向王鬥施禮。

  王鬥栱手微笑道:「原來是李世伯,來到堡內,還未晉謁,真是失禮。世伯在堡內可有安息之處,不若就到舍下歇息吧?」

  李繼臣道:「老夫在堡內倒也有若干知交好友,就不勞賢侄費心了。」

  王鬥微笑道:「如此也罷。」

  他臉色一正,道:「大敵當前,還請世伯管好手下這些奴才,否則犯了軍法,可是律法無情的。」

  說完,他又對里長姜安打了招呼,在眾護衛的簇擁下揚長而去。

  李繼臣看著王鬥的背影,若有所思,只有他身旁的家奴們臉色鐵青。

  這時林道符匆忙趕到,他對那些莊丁喝道:「大膽,爾等膽敢在堡內鬧事,立時給我出堡挖泥去。」

  ……

  王鬥回到千戶官廳,看過妻子與母親,謝秀娘的肚子己是高高鼓起,算算她的臨產期還有一些天,不過前些日或許是炮火驚擾,她的胎氣有些不穩,王鬥吩咐產婆密切觀察。

  鐘氏見了王鬥,擔憂地道:「斗兒,韃子又要來了,這城守得住嗎?」

  王鬥安慰她道:「娘,沒事的,你放心好了。」

  他心中豪情湧起:「無論如何,為了妻子與母親,自己都會盡力守城,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她們的安全。」

  ……

  崇禎九年七月十六日,清晨。

  在舜鄉堡準備好一切防務,嚴陣以待時,保安州各地又是狼煙四起,大股的清軍,己是向州境內湧來。

  火路墩的烽火雖然可以傳遞一定的消息,但卻沒有夜不收的偵騎回報詳細。好在昨日時,王鬥己是遣夜不收到州城告知清兵大軍將要來臨的消息,操守官徐祖成雖然驚得目瞪口呆,但還是急令手下做好防務。

  當清兵進入保安州境時,這裡己是一片嚴防的情形。

  清兵步騎交加,浩浩蕩蕩而來,鋪天蓋地的白色鑲紅旗號。

  他們精騎哨探開道,後面是大隊騎兵與步兵,接著是輜重大隊,最後又是精騎押後。

  在清軍的中部,還有大批的蒙古軍隊,他們所有的披甲戰兵皆是騎兵,每人或穿柳葉甲或是羅圈甲,頭戴紅纓帽或是瓣子盔,每個騎兵身上,每一佐的騎兵,舉著黑纓大坐旗一桿,每一甲的兵丁,則是什長背上插著黑纓小旗一面。他們所有的步兵,都是身無盔甲,只是頭上戴著紅纓帽,有馬或是無馬。

  在他們行軍隊伍中,一桿巨大的織金龍纛分外醒目,在這龍纛的周邊,密密麻麻護衛的,儘是精銳的白巴牙喇兵與喀把什兵。

  清軍的行軍路線,直取舜鄉堡!

  巳時,他們己到達董家莊堡外。

  看著仍在熊熊燃燒的董家莊堡,清兵上下眼中都露出吃驚的神情,他們己從哨探口中得知,不但是眼前的明人軍堡,左右還各有兩個大堡,皆被明人一把大火焚之一炬。

  織金龍纛下傳出一個聲音:「好狠的心,好辣的手段,此人如不為我大清所用,必除之!」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5 16:55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1 16:58
第一百二十四章 寧為玉碎

  崇禎九年七月十六日,巳時中刻。

  清軍大隊大隊的步騎到達舜鄉堡城下,從城頭看去,一片紅白的旗幟海洋,其中一面巨大的織金龍纛分外吸引人。

  旗幟下,密密麻麻的都是身著白色鑲紅盔甲的清兵,他們閃亮的兵刃在陽光的射映下發出奪目的光芒。人說兵過一萬,無邊無沿,就算只有一半的五千人大軍,也是非同小可,首尾相連,一眼望不到邊。

  王鬥站在城樓上遠遠眺望,看到那面巨大的織金龍纛,他敢肯定是阿巴泰到來,沒想到為了對付自己一個小小的防守官,竟連鑲白旗的饒余貝勒都出動了,他們真看得起自己啊。

  在王鬥身旁,韓朝,韓仲,溫方亮,孫三傑,鐘調陽,林道符,鎮撫遲大成等人都是肅立在旁,他們同樣凝視著滾滾而來的清兵大軍。大敵來臨,他們反而平靜下來,事實如此,接下來便是守戰了。

  韓朝仔細看著城外清兵的旗號,良久,他出聲道:「一桿龍纛,兩桿甲喇大纛,東奴估計出兵有三千人,由一個旗主或是貝勒領軍。黑纓三尖龍纛兩桿,估計有兩旗的紅纓韃子兵,看他們黑纓大旗的桿數,每旗估計千人上下,溫兄弟的情報沒有錯。」

  王鬥點了點頭,五千清兵,接下來舜鄉堡將迎來數日的苦戰,而且以現在大明的情況,王鬥知道肯定外無援兵,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那些清兵慢慢彙集到城南之外,看來他們也知道這個地方是最理想的攻城及紮營之地。從城南往西不遠,那裡便有幾條小溪與一條叫窯子溝的河流,清兵雖是五千人大軍,也足夠他們的飲水使用。

  不比前幾日那個甲喇的清兵,這股清兵到來後,立時在城南幾里外掘壕立營,又有大隊的清兵跟役出外挑水造飯,一片的喧騰。很快的,大片的營帳便慢慢展現在城頭舜鄉軍的眼中。

  在清兵紮營的時候,那桿巨大的織金龍纛卻是緩緩來到舜鄉堡城頭下,然後停留在城南的一里外,就一動不動的停留在那裡。

  龍纛下,阿巴泰一身鎏金的盔甲,他乘坐在馬匹上,仔細地向城頭上觀看。在他的身旁,土默特右旗的固山額真俄木布楚虎爾,土默特左旗的固山額真善巴同樣策馬在旁。在三人身後,則是鑲白旗的幾個甲喇章京,兩旗外藩蒙古的佐領親將,還有那個甲喇章京顏扎。

  在這些人的身後,又是密密麻麻的白巴牙喇兵與噶布什賢兵,此外還有大批精銳的馬甲兵護衛。

  阿巴泰向城頭張望良久,見城上明軍都是嚴陣以待,他開口道:「一個小小的千戶所城,果然是防守嚴密,只是這樣一個小堡,就算堡西北又新建一堡,周不過四里,兵不過千人,是如何讓我大清勇士損兵折將的?」

  他身旁的兩個外藩蒙古旗主也是沉吟,只有他們身後的清兵將領眼望城頭,躍躍欲試。

  阿巴泰喝道:「顏扎。」

  那甲喇章京顏扎忙上前道:「奴才在。」

  阿巴泰瞪著他道:「說說,你是如何在這城堡下損兵折將的。」

  在眾人鄙視的神情中,在猛烈的陽光下,那甲喇章京顏扎汗流浹背,他叩頭道:「饒余貝勒,奴才之所以失敗,是因為城頭明軍的銃炮太過犀利,他們的火銃,甚至能在四、五十步外打穿我們勇士身披的多層重甲。還有他們搏戰的勇氣也是非同小可,奴才的重甲兵幾次攻上城頭,都被他們搏戰打下,他們甚至敢出城與我們野戰。」

  「貝勒明鑑,那城內肯定都是明將的家丁,決不可能是守城的普通軍士,加上城內的青壯,那裡面肯定有數千能戰的軍士。」

  「哦。」

  阿巴泰沉思,只有他身旁那些甲喇章京與蒙古佐領眼中露出不服氣的神情。

  一個甲喇章京道:「顏扎大人,你是不是被明人打破膽了,故意誇大他們的戰力?」

  「他們有搏戰的勇氣姑且不說,他們的火銃能在四、五十步外打穿我們的兩層重甲?我等征戰明國多年,從未遇到這這樣的火銃,不論是他們的鳥銃或是三眼銃,想在四、五十步外打穿我們勇士披的多層重甲,決無可能!」

  另一個甲喇章京也是道:「顏扎大人說城內都是明將的家丁,觀此城的規模還有防守明將的旗號,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防守官。明國有上千家丁的,肯定都是副將,總兵之流,怎會任區區一個防守小官?」

  聽了他的話後,眾人都覺得很有道理,那甲喇章京顏扎漲紅臉叫道:「如果你們不信,大可以自己攻城試試!」

  阿巴泰喝止了他們的爭吵,他沉吟良久,說道:「回營議事。」

  ……

  這一日,舜鄉堡一直在嚴守戒備,不過清兵遲遲沒有攻城,從下午開始,就見大隊的清兵步騎外出,隨後舜鄉堡軍民聽到周邊隱隱傳來銃炮的聲音,不知道清兵在攻掠周邊哪些城堡。

  王鬥等人判斷清兵應該是攻取舜鄉堡附近五堡的屯堡軍堡,到了傍晚時,便見大隊的清兵跟役押著眾多被擄的大明百姓回營而來。那些大明百姓有男有女,他們跌跌撞撞的只是隨押解的清兵前行,有些人走得慢些,那些清兵便毫不客氣地用皮鞭抽打。

  聽著城下的哭叫聲與清兵們得意洋洋的笑鬧聲,城頭的舜鄉軍們都是氣憤填膺,不過不比上一次,舜鄉軍的戰力再出眾,王鬥也不可能讓他們出城野戰,奪回被擄的百姓。舜鄉堡內嚴防死守,禁止一切守軍百姓外出。

  這一日就這樣過去,晚上時清兵也沒有來偷城,讓王鬥等人鬆了口氣。

  只是想到城外被擄的百姓與被搶奪的財帛,舜鄉堡各人又是心如刀割。

  崇禎九年七月十七日,清晨。

  城下清兵大營的號角聲連綿響起,一隊一隊的清兵步騎出營而來,慢慢的在營前匯成一片。

  王鬥等人從城頭看去,見清兵兩個甲喇,還有兩旗的外藩蒙古軍己是盡出,他們在城外肅然列陣,在清兵的前方正中位置,便是阿巴泰那桿巨大的織金龍纛,隨在他的龍纛周邊,又是無數的紅白旗幟海洋。

  很快,清兵的號角再次響起,數千的清兵列陣而行,緩緩向城頭逼來,他們一片純白鑲紅旗號衣甲,氣勢驚人。王鬥可以聽到身旁將官們粗重的喘氣聲。

  他們在離舜鄉堡南門城頭一里處停了下來,隨後見龍纛下一陣動靜,一個清國通事官,在幾個白巴牙喇兵的護衛下,策馬向這邊而來,他奔到離舜鄉堡城頭一百多步的距離,便遠遠的停了下來。

  他用漢語對城頭高呼道:「城上明將聽著,我乃大清國通事官舒穆祿,奉饒余貝勒阿巴泰之令告知爾等,我大清國重賢重能,對德才者向不吝懷柔封賞之意,城上明將如願率部歸附我大清,饒余貝勒立時保舉爾為大清國三等甲喇章京之職。饒余貝勒一片愛才之心,你等可要知曉,如敢頑抗,我大清兵攻進堡內,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聽這通事官這麼一說,城上諸將都是看著王鬥,王鬥心中冷笑,封自己為三等甲喇章京?下的本錢可不小。

  崇禎七年時,黃台吉釐定武職滿名等級:五備御之總兵官為一等公,一等總兵官為一等昂邦章京,二等總兵官為二等昂邦章京,三等總兵官為三等昂邦章京。一等副將為一等梅勒章京,二等副將為二等梅勒章京,三等副將為三等梅勒章京。一等參將為一等甲喇章京,二等參將為二等甲喇章京,游擊為三等甲喇章京。備御為牛錄章京,代子為驍騎校,章京為小拔什庫,旗長為護軍校。

  三等甲喇章京,相當於大明的游擊將軍之職了,對於只是一個小小防守官的王鬥來說,這個官賞確實是非常厚重。

  城上城下都是看著王鬥,王鬥大笑:「我乃堂堂華夏貴胄,神之後嗣,豈能屈身以侍夷狄奴種?」

  「我王鬥生為大明人,死為大明鬼,你回去告訴阿巴泰,想招降我王鬥,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他有本事攻城就讓他來吧,舜鄉堡全堡上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他的聲音遠遠傳揚開去,城上城下都是聽得清清楚楚,聽到王鬥的聲音,城上的明軍都是不由自主站直了身子,每個人臉上都露出驕傲的神情,主將如此忠義,他們就算隨他戰死,又何惜此身?

  那通事為滿洲人,他聽得大怒,便調轉馬匹回去,那邊的阿巴泰聞報後,驚訝的同時也是非常憤怒。

  很快的,清兵大陣那邊傳來一陣陣喧嘩與哭叫聲,卻是大群清兵押著昨日擄獲的大明百姓往這邊而來,那些百姓被鞭打著而來,她們向城頭哭叫著,很多人分明就是保安州當地的口音,卻不知是境內哪個屯堡民堡的。

  那群清兵得意洋洋,只是押解著眾百姓向這邊而來,城頭的舜鄉軍臉色都是非常難看。

  王鬥冷哼一聲,又是這一招,王鬥對韓仲冷冷的道:「去將那些俘獲的韃子押上來!」

  他對韓仲吩咐幾聲,韓仲大聲領命,大步流星去了。

  城下的清兵當著城頭守軍的面,將那些被擄百姓一個個殺死,絲毫不理會她們的掙扎哀求,還將一個女嬰挑在槍尖上,那女嬰一時不死,只是大聲啼哭著。

  城上舜鄉軍看得目眥欲裂,城下那些清兵一邊凌虐,一邊對城頭大聲指點笑鬧,城上明軍越是憤怒叫罵,他們越是高興。

  忽然他們鴉雀無聲,都是呆呆地看著城頭。

  卻見城頭傳來一陣陣淒厲的慘叫聲,間中夾著滿洲語的痛叫呼嚎,接著便見十個裸著身子的清兵俘虜被高高豎立起來,他們四肢手腳分別被粗大的鐵釘貫穿,釘死在一個高大的木架上,每人一個木架,十個人順著甕城的半圓面,圍了一大圈。

  他們痛不欲生地嚎叫著,他們越是掙扎,被粗大鐵釘貫穿的手腳,流出的鮮血就越多,他們用滿洲語高聲痛叫著,哀求城下的清兵解救他們。

  看到這樣的情形,城下的清兵都是呆呆出神,不可思議地看著城上自己同類,不敢相信這些人是如何被俘虜的。阿巴泰那邊的清軍大陣,看到這樣的情形,也是喧擾起來,那甲喇章京顏扎身邊的幾十個戰兵紛紛叫道:「是我們甲喇的勇士,他們被明人俘虜了。」

  「是呼圖拉他們,他們都被釘在木架上,這些明人太可惡了……」

  城下清軍都是驚叫,一片的喧嘩,看見自己的同夥被悲慘地釘在城頭上,他們悲憤莫名,熊熊的怒火,燃燒了他們的全身。在全軍面前被敵人如此,又讓他們士氣為之一沮。

  阿巴泰也是臉色鐵青,明軍如此,嚴重地影響了他軍中的士氣,沒想到自己以大明百姓相威脅恐嚇,卻是換來這樣的結果,一時間,他內心隱隱有些後悔。他身旁的土默特右旗固山額真俄木布楚虎爾,土默特左旗固山額真善巴,看到城頭的情形,也是吃驚地吸著氣。

  看到城下清兵的動靜,城上舜鄉軍軍心大振,他們大聲取笑:「韃子,來攻城啊!」

  他們從木架上的清兵身上割下他們一塊塊肉,讓他們的慘叫聲更是驚天動地。

  舜鄉軍將那些肉一塊塊扔於城頭,衝著城下清兵大聲嘲笑。

  「看,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韓朝來到甕城的城牆處,他高聲用滿洲語道:「阿巴泰,這就是你們將來的下場。」

  他的聲音傳揚開去,城下的清兵都是聽得清清楚楚,那些清兵更是暴怒,幾個陣前押解大明百姓的清兵忍受不了這種污辱,在一個分得撥什庫的帶領下,狂叫著向城門處衝來。

  防守甕城與右側城牆是孫三傑的後哨部,看到那幾個清軍衝來,他輕輕說了一聲:「來得好。」

  他一聲喝令,立時後哨部的火銃兵甲隊在他身後肅立,他們分為兩排,在那七、八個清兵衝近四十步時,孫三傑一聲令下,震耳欲聾的火銃聲大作,第一排二十五個火銃兵對準那些清兵一齊開火。

  那些清兵一個個中彈翻滾在地,等第二輪火銃兵又是一輪齊射,硝煙散去,城下那些清兵己經盡數被打死在地,那個分得撥什庫圓睜雙目,他身上中了七彈,全身鮮血冒出,己經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看著那些清兵一個個被打死在城下,城上的舜鄉軍們又是一陣歡呼。

  城下的清軍鴉雀無聲,在憤怒的同時,舜鄉堡火銃的威力也震懾了他們。

  阿巴泰本來極為憤怒,看到城下的情形,他反而平靜下來,城上這股明軍果然非同小可,自己必須慎重以待。不過攻破舜鄉堡,殺光裡面明人的念頭卻是不可遏止,一場惡戰不可避免!

  ……

  看到城下清兵士氣低落,王鬥等人都是放聲大笑,王鬥吩咐部下不要再去割木架上清兵俘虜的肉,讓他們多受點折磨與痛苦,更有效地震懾城下的韃子兵。

  聽著城外的號角聲,王鬥知道一場血腥的戰鬥馬上就要開始,此戰非同小可,將比前幾日的戰鬥更為血腥與慘烈,無論自己能否活著,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自己都會為保護這座城市而戰鬥到底。

  他來到城樓下,跨上他的戰馬,韓朝,韓仲,溫方亮,孫三傑,鐘調陽,林道符,遲大成等人也是一樣跨上戰馬,隨在王鬥的身後。王鬥在城牆上緩緩策馬而行,眾多的馬匹,眾多的馬蹄敲擊在青磚板上,一片的聲音。

  迎著王鬥目光的,是一排排站得筆直的舜鄉堡軍士們,他們緊握著手中的火銃與長槍,只是以堅定的目光看著王鬥,他們用目光向王鬥表明,他們一定會追隨王鬥的腳步,與他一起血戰到底。

  在城牆上,還有一隊隊密密麻麻的輔兵青壯,他們一樣用崇拜的目光看著王鬥,還有城下,同樣密密麻麻都是人,有輔兵青壯,也有堡內被組織起來的壯婦們,她們同樣用期盼的目光看著王鬥。

  看著這一張張質樸的臉,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王鬥眼睛有些濕潤,這些堡內的軍戶軍士們,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不知會有多少人死去,不過大丈夫寧可站著死,也不願跪著生。窩囊地活著,不如轟轟烈烈地戰死!

  他的聲音在城上城下飄揚:「你們都知道了,城下那幫韃子是什麼東西,他們是一幫殺人不眨眼的畜生,如果被他們殺進城來,大家都知道有什麼結果。此戰有我無敵,人人都需血戰到底,軍士死光了,輔兵青壯上!輔兵青壯死光了,堡內男子上!堡內男子死光了,堡內女子上!就是戰致最後一個人,最後一個兵,也決不向那幫禽獸屈服!」

  他猛地抽出自己的重劍,大喝道:「必勝!」

  「必勝!必勝!必勝!」

  排山倒海的必勝聲一浪高過一浪,響砌了整個舜鄉堡。

  聲音遠遠的傳出城外,城外的清兵都是吃驚地看向舜鄉堡這邊。

  城外的阿巴泰等人聽到,都是神情凝重。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5 16:55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2 10:06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木盾、火炮、火箭

  號角聲響起,城外的清兵大陣分開,推出來一輛輛盾車迷性。雖說王鬥將境內幾個堡都燒了,讓清兵找不到木板木料做盾車的材料,不過他們也有自己的辦法。

  舜鄉堡周邊都是山地,山林的深處總有樹木,雖說路程遠了點,但一天下來,清兵中的跟役與輔兵也砍伐了不少的樹木,他們將那些樹木略略處理,捆紮在一起,就成為粗糙的盾車或是大盾,雖說這些大盾的樣式不怎樣,卻一樣有盾防的作用。

  這種用粗木材捆紮成的粗糙盾車木盾,除了大砲,火銃怕是很難打穿它們。

  而且火銃又不能拋射,對躲藏在木盾後的清兵怕是無能為力。

  這些盾車與木盾緩緩而來,其中只有十輛估計是精心打造的盾車,下面有車輪可以推動,前面的盾防木架上,還裹著幾層厚厚的牛皮,甚至有幾輛還包有一層的鐵皮,上面潑上了水。

  這種精製的盾車,不說火銃,在一定的距離內,怕是小型的火炮都不能打散打穿它們。也是阿巴泰統領鑲白旗的大軍,有這個能力製出這種精良的盾車。

  除了這種精製的盾車,餘下便是清兵那種粗糙的盾車木盾了,十幾根粗木捆紮在一起,就成為一個盾。大部分的木盾,甚至連車輪都沒有,只是木盾上有許多木把,讓一些跟役及輔兵可以將這些沉重的大盾緩緩平推前進。

  從王鬥這裡看去,緩緩而來的盾車、木盾怕有近百個,一排一排,一層層的密密麻麻,除了七十多架是從南門這邊而來,餘下的盾車及木盾則往東面城牆這邊推來。顯然清兵是打算從兩面同時進攻舜鄉堡。

  比起上次清兵攻城的規模,此次的盾車明顯多了數倍,看來清兵攻城的決心不小。

  看到遠處密密層層的清兵盾車,城上的軍民們都是不由自主發出粗重的喘氣聲,王鬥眼中也滿是凝重的神情,自己將幾個堡燒了,清兵還可以做出如此多的盾車,看來他們征戰多年,也有自己的智慧,是個不能小看的勁敵。

  此時躲藏在那些盾車後的清兵有多少,五個牛錄,十個牛錄,甚至一個甲喇?

  隨著盾車的前來,王鬥己經可以看到那些盾車都是用粗木所制,這樣的盾車,恐怕城頭舜鄉軍的火銃都打不進去,好在城頭有大量的火炮,那些大盾的移動又非常緩慢,自己可以用火炮對付他們。

  那些清兵盾車越推越近,近兩百步時,王鬥傳令道:「火炮準備!」

  城樓上令旗搖動,城頭上響起此起彼伏的聲音:「炮手準備!」

  此時舜鄉舊堡南面城牆上,架設著十四門佛朗機銅鐵炮,又有小銅炮、小鐵炮二十門,虎蹲炮十五門。這些佛狼機火炮都是輕型火炮,炮重在三、四百斤,架在高高的炮架上,發射約兩斤重的彈丸,射程在三百米左右。那些小銅炮、小鐵炮發射彈丸在一斤或是八兩左右,射程在一百多米。餘者的虎蹲炮,射程在二、三十步,也就是三、四十米。

  每副佛朗機銅炮旁都有三個炮手,各個小銅炮、小鐵炮,虎蹲炮身旁也有兩個炮手,只是除了其中一個炮手是原來炮隊的成員外,餘者一或兩人,都是臨時從青壯輔兵中挑選出來的炮手,他們的作戰能力讓人擔憂。

  清兵盾車又推得更近。

  「開炮!」

  十四門佛朗機銅鐵炮依次開火,砲彈從城頭呼嘯而出,狠狠地砸向城外的清兵。

  ……

  此時進攻南門的清兵,阿巴泰共計押下了一個甲喇一千五百人的清兵,內有戰兵五百人,此外還有土默特右旗的固山額真俄木布楚虎爾,讓部下一員親將率領五百人的蒙古兵協同進攻,內有披甲戰兵一百五十人。

  不但如此,阿巴泰還讓那個甲喇章京顏扎,領著自己的數十個披甲戰兵,盡數隨同作戰。

  在舜鄉舊堡的東面,又讓一個甲喇章京領著三個牛錄近千人的清兵,隨同土默特左旗的外藩蒙古五百兵,押著大批的大明百姓,從該處城牆外進攻。餘下的清兵及蒙古兵,便作為後備隊,視戰情隨時準備支援作戰。

  還是老樣子,清兵進攻中,以輔兵跟役推著大盾、盾車前行,在盾車的後面還有兩側,是輕甲善射的弓箭手,作為掩護身後穿著兩層重甲,手執盾牌大刀的死兵登城作戰。

  在死兵後面,是大批的清兵輔兵及跟役,他們擔著土,或是推著小車,上面滿載泥土等物,用來填取溝塹之用。最後是各牛錄那些精銳的白甲兵押陣,伺機登城作戰。

  不論是進攻舜鄉堡城牆的哪一面,相比滿洲兵,蒙古兵較為怕死,他們說什麼也不肯打頭陣,只是躲在攻城大軍的中部。

  砲彈從城頭呼嘯而出時,無論城上城下,都是看著那些砲彈打出的飛行軌跡。

  轟轟幾聲巨響,幾顆鐵球命中了盾車,打得那些盾車分散解體,盾車後傳來一片的慘叫聲。這些木盾都是一排排而來,推進速度又緩慢,成為城上火炮很好的靶子,就算城頭許多炮手都是新手,但第一輪的火炮射擊後,還是有五發的砲彈各自命中一輛清兵盾車。

  火銃雖然難以打穿這些粗木捆紮成的高大木盾,但幾斤重的砲彈卻能打散打穿他們,在砲彈帶著呼嘯聲命中這些木盾時,用牛皮或是繩索捆紮成的木料立時四散飛去,那些砲彈穿透木盾後如打入某個清兵的身子,立時在他體內造成一個巨大的血洞。

  還有激起的碎片,也具有很大的殺傷力。有些清兵慘叫著翻滾在地,身上臉上插著尖銳的木刺。那些被打得四散亂跳的粗大木料也給身後身旁的清兵們造成一定的傷害。

  有些砲彈雖然沒打中什麼目標,不過它們在地上猛烈跳躍翻滾,只要給它滾到砸到,最少也是腳斷骨折的下場。

  只有那十輛精心打造的盾車沒事,它們有厚厚的牛皮甚至鐵皮,雖然有一顆砲彈命中其中一輛盾車,但只是將它盾防內的木料砸斷幾根或是打塌一片,那些盾車仍是緩緩推來。

  「換彈!」

  這個成果讓城頭上的炮隊隊官很不滿意,他又大聲喝令道。

  立時各門佛狼機火炮的炮手又是紛紛裝彈。他們用鐵棍捅入子銃鐵把內,卸下發射完的子銃,又裝填上新的子銃。

  此時舜鄉堡每一門佛朗機火炮仍有三個炮手,一個卸彈兼裝填手,一個瞄準手,一個發炮手。

  有了以前那個裝填手的經驗教訓,為了避免氣體洩露,悲劇的再次發生,這三個炮手中,都是用以前那個老炮手作卸彈兼裝填手,只有新來的兩個輔兵青壯充任瞄準手與發炮手。有些新來的瞄準手沒有絲毫數學觀念,不知道怎樣調距瞄準,還要那個老炮手兼瞄準手,只有那個發炮手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

  這樣一來,城頭佛狼機火炮的換彈速度不免比以前慢上許多。

  好容易城頭的十四副佛朗機火炮再次裝填好子銃,又調整瞄準完畢。

  那炮隊隊官又一揮手中令旗,喝令道:「開炮!」

  一聲聲巨響,城頭煙霧冒起,十四門佛朗機銅鐵炮又是依次開炮,這次的成果不錯,有六發的砲彈命中,有四發打散了幾個推來的清兵木盾,打死打傷了一些木盾後躲藏的清兵,又有兩發砲彈命中了那些清兵精心打造的盾車,將一輛盾車的盾防打塌,打傷了盾車後的一些清兵。另一輛盾車上的盾防也被打出一個大缺口,失去了遮掩的效果。

  不過城頭那十四門佛朗機火炮的成果也就如此了。餘下一排排,一層層的清兵木盾還是滾滾往城牆下而來。

  看己方的防護有效,城外的阿巴泰等人臉上露出笑容,而城頭的明軍則是神情凝重。

  很快,那些清兵木盾或盾車又推近了離城牆一百多步的距離,此時便輪到城頭那二十門小銅炮、小鐵炮大顯身手了。

  為了提高小炮的射程及命中率,此時這些小炮也如佛朗機火炮一樣設在高高的炮架上,虎蹲炮也是如此。虎蹲炮之所以作戰時要用炮箍腳柱固定於地上,是因為炮身過輕,只有幾十斤,發炮時因後座力容易跳躍翻滾,如果再加上沉重的炮架,便不存在這一問題。當然,如果在野戰時,虎蹲炮配上炮架,拉動行軍時,當然沒有放置於馬背上來得便捷容易。

  城頭二十門小銅炮早裝填好一斤重的彈丸與相應的火藥,火門上也灌好藥引。

  「開炮!」

  又是一聲聲轟響,隨著砲彈的呼嘯聲,城外不時有清兵的木盾或盾車被打中,這些小炮對城外清兵精心打造的盾車無用,但對那些清兵推來的粗製木盾還是很有效果,被這些砲彈轟中的,那些粗木捆紮成的木盾同樣四分五裂,木盾後的清兵紛紛被打死打傷。

  只一輪炮擊,便有八架的清兵木盾被打散,露出後面狼狽不堪的清兵們。

  與此同時,城上的飛槍、飛刀、飛劍等大火箭也向城外射擊。這些大火箭長約六尺,或如劍形,或如刀形,或三棱如火箭頭,通體連身重二斤有餘,每筒火箭內有箭只三十根,燃後可去二百步遠,不過在百步之內最有殺傷力。

  在那些小炮第一輪轟擊後,城頭上便傳來此起彼伏的喝令聲:「飛槍飛劍準備!」

  守護南面城牆的溫方亮部與孫三傑部,每一哨都發下一部分的大火箭,此時兩邊城牆上,由那些火銃兵各持十數個大筒火箭,架於枝枒之上穩定瞄準,在各自哨官隊官的喝令下,紛紛向城外發射火箭。

  大火箭發射響聲如雷,每一筒大火箭炸響發射出去,都是一片的煙霧騰起,筒內數十根火箭帶著煙火軌跡,尖銳呼嘯著往城外的清兵射去。

  那些火箭飛得又高又遠,其勢如驟雨疾風,只是第一波的火箭發射,南面城牆就發射了二十筒六百多只的箭矢,從清兵的陣頭到陣尾,立時是一片的慘叫聲。

  城外清兵眾多,那些箭雨鋪天蓋地而來,飛行時不知道那些箭只的方向,它們從高空中落下來時,雖然有盾牌的清兵們都是急忙舉盾遮掩,但是那些推盾或是擔土推車的無甲無盾牌清兵輔兵跟役們就慘了,到處是箭只,他們無處躲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從高空中落下的箭矢貫穿自己的身子,有些倒霉的,身上還中了七、八隻箭。

  還有些輕甲的弓箭手也是一樣遭殃,這些弓箭手大多沒有持有盾牌,他們身上雖然披了內鑲鐵片的棉甲,不過很多人同樣被高空落下的箭矢扎死扎傷,就算有些人身上扎的箭矢不在要害之處,也大多受傷倒地五龍奪鳳。

  那些舉著盾牌的死兵或是白甲兵,漫天的箭雨下,他們盾牌防護不到位的,就算這些人身披數層重甲,也有人身中幾箭,失去戰鬥力。

  只是初步估計,舜鄉堡城頭這一輪火箭,就給城下的清兵造成近百人的傷亡。

  十幾面失去輔兵推行的粗木大盾,無力地歪倒在地。

  看到自己的火箭之威,舜鄉堡城頭一片歡呼,城樓上王鬥與身旁的林道符等人相視而笑,對己方火箭的威力大感滿意。

  隨著號角與戰鼓,城外的清兵整了整隊伍,那些木盾與盾車,又依舊緩緩而來。

  到現在為止,王鬥估計往城南而來的七十多架清兵木盾、盾車中,己經有二十架被摧毀,只可惜剛才那歪倒的十幾面清兵粗木大盾,又被重新豎立起來推進。

  響聲如雷,城上的大火箭仍然是一筒筒的向外發射,每一筒火箭射出,都是數十根尖銳呼嘯的箭矢往城外而去。只可惜舜鄉堡的火箭也不多,不能再像剛才那樣齊射漫射。不過每一筒的火箭發射出去,城外仍不時有清兵被射死射傷。

  那些清兵,也終於嘗到大明箭矢的厲害,而且由於科技的力量,大明火箭的威力,比他們那種弓箭手漫射大多了。

  這時,城頭那二十門小銅炮又裝填好了新的彈丸與火藥。

  「開炮!」

  伴隨著火炮轟響,一顆顆的砲彈又呼嘯著往城外而去,這次有十架的清兵木盾被打散,還有後面十多個清兵被打死打傷。

  ……

  阿巴泰的織金龍纛己經移到了離舜鄉堡南門三百五十多米遠的地方觀戰,這是個危險的距離,不過阿巴泰不以為意,只是神情平靜地看著城那邊的戰情,他身旁幾個鼓手將戰鼓敲得驚天動地。

  這裡建了個高台,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前方的動靜。

  看到前方的戰情,土默特左旗的固山額真善巴皺著眉,土默特旗翼的固山額真俄木布楚虎爾則是臉色蒼白,他喃喃說道:「明軍的火炮火箭太犀利了,恐我軍傷亡不小!」

  阿巴泰說道:「此地明軍確實悍勇,與眾不同,不過我大清勇士也逼近了城牆,他們的火炮火箭也失去了威力!」

  他說到這裡,忽然見進攻舜鄉堡東面城牆的清兵處奔來幾騎,在乾燥的黃土地上騰起一片煙塵,那幾騎奔到阿巴泰的近前,其中一員卻是指揮大軍進攻東面城牆那甲喇章京的親將,他急切地向阿巴泰稟報:「饒余貝勒,進攻東面城牆極為艱難,奴才等懇請貝勒放棄從該面城牆的攻擊!」

  依他說來,在這明人城牆的東面,到處是坑坑窪窪的土坑,越近城牆就越是深,其中還有諸多的小牆,盾車根本無法推進,他們雖然強迫那些明人百姓挑土填坑,奈何城上明人又從別處城牆調來了諸多的火炮火箭,在他們火炮的轟擊下,土坑前那些停留不進的木盾大車,便成為良好的靶子,讓城上明軍從容不迫地瞄準,一個個打爛,木盾後的勇士們傷亡不小。

  城上的明軍根本就不顧慮城下的那些明人百姓的死活,火炮火箭只是不斷打來,在城上火炮火箭的射擊下,城下那些擔土的明人們也是大亂,他們寧願被身後的清兵殺死,也不願意再去面對城上明軍的火炮火箭。

  而且有那些土坑,清兵身後那些掩護的弓箭手成了擺設,根本對城頭上的明軍造不成威脅,就算推進到離城幾十步遠,他們還有犀利的火銃,那攻城的甲喇章京估計,要填好東面城牆的那些土坑壕溝,估計要三日的時間,最壞的計算,甚至要高達五日的時間。還要承受部下們大批的傷亡。

  所以那甲喇章京懇請阿巴泰放棄從東面城牆的進攻。

  聽這清兵這樣說,那土默特左旗的固山額真善巴大聲道:「饒余貝勒,費莫大人說得有理,那東面城牆我也去看過,確實極為難攻,何苦折損我們軍中的勇士?好在這南門城牆我軍己經逼近,不若就放棄從東面的進攻吧!」

  進攻東面城牆的清兵中,有土默特左旗的五百蒙古兵,聽那甲喇章京費莫的親將這一說,那土默特左旗固山額真善巴也是害怕起來,他可不願意白白折損自己旗中的勇士。

  阿巴泰也是沉吟,他確實在城外耗不起,好在自己大軍己經逼近南面城牆,還是一鼓作氣,從南門處攻下這明軍城堡為好。

  他大聲喝道:「傳令,讓費莫從城牆東面退兵,讓他們加入南面的進攻,我大清兵便以猛虎之勢,在今日之內,將這明人城堡打下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5 16:54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2 10:14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守法得當

  舜鄉堡南門外,清兵的木盾、盾車己經推近離城牆五十步遠的距離。

  到了這個距離,那些緩緩推行的盾車紛紛停了下來。

  王鬥早己見識過清兵的戰術,從城樓上看下去,可以看到盾車木盾後一排排的清兵弓箭手在集中,那些手持強弓的輕甲善射弓手,估計有二、三百人之多。

  王鬥緊急傳令,他身旁的旗手搖動旗號,立時南面城頭上傳來哨官們此起彼伏的聲音:「盾牌手準備!」

  城頭上的青壯輔兵密密麻麻地舉起盾牌,有些沒有盾牌的,則將從堡內拆卸下來的大木板緊急豎起,還有些人急忙躲入城頭的草廠內。城頭上那些戰兵們,或是被身旁的輔兵盾牌遮掩,或是被大木板擋住,他們大多身披鐵甲,只需遮住頭臉等要害部位就可以。

  弓弦的緊繃聲響起,陽光下,一大片的箭雨從清兵盾車木盾後而來,籠罩了南面的城頭,城下清兵在五十步的距離,己經向城頭展開了一波的拋射。

  波波聲響,清兵的箭矢紛紛落在了城頭輔兵們的盾牌上,木板上,城頭的草廠上。不時有遮掩不及,遮掩不到位的輔兵們悶哼中箭,不久之後,他們便被由堡內男丁組成的醫護輔兵,抬著擔架,將他們扶下城頭醫治。對那些戰兵們來說,這種人力拋射的箭矢威力不大,不比直射,就算有些人身上中了幾箭的,他們披著鐵甲,也不會對他們造成多大的傷害。

  清兵的箭雨一陣緊接一陣,其勢頗急,還有些箭矢飛進城樓,紮在城樓木板上,又或從窗戶內飛進,落在了王鬥的身前,那些護衛用盾牌將王鬥勞勞遮護住。

  舜鄉堡南門的城樓,作為王鬥的中軍指揮部,這裡靠近窗戶一帶,四周都鋪上了厚厚的棉被,還用水打濕,防護力極強。不管是弓箭還是火箭,都對城樓造不成多大的傷害。

  眨眼間清兵弓箭手己經拋射了五、六輪的箭矢,城頭的舜鄉軍們被壓制在城頭不能動彈。趁這個機會,清兵木盾、盾車後大批挑土推車的輔兵跟役,他們急忙從盾車後閃出,擔著泥土之物,急急往城外的拒馬蒺藜壕溝之地前來。

  還有那些盾車木盾,又緩緩推來。

  防守南門左側城牆的是溫方亮的前哨部,溫方亮通過垛牆的瞭望孔往外看,他的鐵甲上,還斜斜地掛著一根清兵拋射進來的箭矢,他也不以為意,見城外大批的清兵輔兵跟役挑土推車而來,他英俊的臉上滿是興奮之意。

  他大喝道:「飛槍飛劍準備!」

  立時左面城牆的垛口上,又出現了十餘個手持大筒火箭的鐵甲火銃兵,將火箭低低地對準了那些衝來的清兵輔兵跟役們。他們都將大筒火箭架於枝枒上瞄準,在他們周邊,還有一個到兩個輔兵手持盾牌為他們遮掩。

  「發射!」

  如雷般炸響,一筒筒的火箭發射出去,城頭一片的煙霧。

  數百根火箭呼嘯而去,就算這些火箭飛行散亂,很多火箭都不知道飛哪裡去。但城下的清兵跟役們密集,又沒有絲毫防護力,十餘筒火箭對準他們齊射,城下還是傳來持繼不斷的慘叫聲,一大片的清兵跟役們被射中。

  那些火箭在火藥的推動下,威力強勁,被射中的無甲清兵們,箭矢入體極深,都是痛苦地翻滾在地。

  與此同時,在南門右側城牆的孫三傑後哨部,同樣傳來大筒火箭的炸響聲,那邊也有眾多的清兵無甲跟役被射死射傷。衝在前面那些挑土推車的清兵跟役最倒霉,很多人身上都被扎得像刺蝟。

  這輪火箭的射擊,又給城下的清兵們造成嚴重的傷亡。

  看到那些中箭者的慘狀,餘下僥倖沒有傷亡的清兵跟役們,紛紛恐懼地扔下小車土擔,撒丫子就跑。不過隨後一陣箭雨從後面射來,卻是那些押陣的白甲兵們,將他們逼了回來。

  那些清兵跟役沒辦法,一些人躲回盾車後面,一些悍勇之徒,則是繼續咬牙推車而來。

  舜鄉軍向外發射火箭的同時,清兵弓箭手的箭雨拋射仍在繼續,還有一些弓箭手從盾車兩側閃出,對準城頭上一些發射火箭的舜鄉堡火銃手拉弓進行直射,雖然有盾牌的遮掩,不過清兵弓箭手又准又狠,還是有一些垛口的火銃兵與輔兵們被射中,射中鐵甲還好,一些人甚至被射中面門,慘叫著翻滾在地。

  清兵的盾車己是推近到三十步的距離,這個距離,城頭的舜鄉軍己經處於城下清軍弓箭手的強力威脅下。同時的,他們也處於城頭火銃兵與虎蹲炮的強力威脅下,戰鬥最直接,最血腥起來。

  ……

  以南面城牆外那一字排開的十輛清兵精心打造的盾車為主,它們的身旁身後,便是清兵用粗大木材捆紮成的大盾,密密層層的,身後不知道躲藏著多少人,只是推得離城牆越來越近。

  那些無甲的清兵跟役們,在盾車後清兵軍官的喝令下,又急急從盾車後而來。

  城外又現出他們密密麻麻挑土推車的身影。

  「虎蹲炮準備!」

  城樓上傳來中軍部旗手的號令旗幟,相比城外不時向城頭射箭的清兵弓箭手們,王鬥認為這些盾車木盾的威脅性更大,只有將這些盾車打散了,才可以讓它們身後的清兵們無處躲藏,成為城上舜鄉軍的靶子。

  南面城牆上架設著十五門虎蹲炮,全部架設在炮架上,一字排開。

  這虎蹲炮是大明軍中裝備最普遍的小炮,炮身只有幾十斤重,有效殺傷力在二、三十步,內中不裝大的砲彈,全部都是一色的小鉛丸。鉛丸若大一些的,炮內可填鉛子五十,鉛丸小一些的,炮內可填鉛子上百。甚至可以填上瓷片石子等物。

  城頭的虎蹲炮早填好了子藥,送入藥線火藥後,填入少許的泥土,然後又裝入一層的鉛鐵子,用土築實,最後填入近百個鉛丸石子,將這些鉛丸築實,蔓延到炮口為止。

  城頭每門虎蹲炮旁的兩位炮手早己準備完畢,他們身旁,都有兩個輔兵手持盾牌為他們遮掩城外不時拋射進來的利箭。

  聽到喝令準備聲後,炮手們將炮架上的炮口推到了垛口處,對準了城外的清兵們。可以想像,這些鉛丸成扇形打出時,對城外那些無甲的清兵輔兵跟役會有怎樣的威力。

  城外那些忙著挑土推車的清兵跟役們,他們還在慶幸城上沒有動靜,在他們的忙活下,城下己經有一些拒馬蒺藜被他們清理。不過隨後有些眼尖的,看到城頭烏黑的炮口緩緩探出,有些人認出這是明軍的虎蹲炮,一時間他們臉如死灰。

  那些人正要放聲高喊,城頭上傳來明軍的聲音:「開炮!」

  一聲聲巨響,濃厚的火光與煙霧不時從南面城頭冒起,城上一門門虎蹲炮打出的鉛丸石子,如一把大掃把一般,將城下一片片無甲的清兵跟役掃倒在地,許多人血肉模糊,身上全是彈丸掃過的粗大洞口,有些人還一時不死,只是滾倒地上淒厲地慘叫著。

  如突來的狂風大雨一般,城下那些清兵輔兵們都是心膽俱裂,他們調轉回頭,狂叫著向後逃去。

  虎蹲炮的威力,就算城下那些清兵躲藏在那些大木盾的身後,被虎蹲炮掃中後,那些大木盾也如狂風中的小草一般的被翻倒在地,大盾後的清兵們,不論是精銳死兵還是輕甲的弓手,還是無甲的跟役們,都是血流如注,捂著血肉模糊的頭臉慘叫著滾倒在地。

  虎蹲炮近距離的轟擊比火銃與火箭還要可怕,就算城下那些清兵用粗木紮成大盾,也阻擋不了虎蹲炮的鉛丸掃射。

  只有那十輛清兵精製的盾車大多無事,不過它們盾車上那厚厚裹著的牛皮,還有上面包著的鐵皮,也滿是彈丸掃過的窟窿,有些盾防也是搖搖欲墜,就要散去。

  ……

  阿巴泰站在後方高台上看著城牆那邊的戰情,從明軍發射火箭到虎蹲炮,他都看在眼裡,有些飛得遠的火箭,甚至落在他的跟前。看到前方的動靜,特別是明軍發射虎蹲炮後的情形,再聽了部下回報的戰情,他的臉皮不由抽動起來,還沒攻上城頭,部下傷亡就這麼大,這值還是不值?

  他身旁的土默特右旗固山額真俄木布楚虎爾白著臉,喃喃地道:「勇士們傷亡太大了,勇士們傷亡太大了……」

  阿巴泰皺著眉看了俄木布楚虎爾一眼,大喝道:「傳令,擂鼓,讓將士們全力攻城玄天九界!」

  清兵敲擊的戰鼓聲驚天動地,那些逃回去的清兵輔兵跟役們,他們又被白甲兵們驅趕著前來填壕,他們也是豁出去了,只是高聲吶喊前衝,還有那些輕甲善射的弓手們,他們也是不斷從大盾後閃出,掩護下那些輔兵與盾車前進。

  特別那幾輛清兵精製的盾車,仗著自己皮厚肉粗,只是不斷地往前推進。

  喊聲震天,硝煙瀰漫,王鬥按劍站立城樓一動不動,只是注視城上城下的動靜。在這南面的城牆上,溫方亮前哨部與孫三傑後哨部的兩百個火銃手,己經不斷用火銃向城外射擊,那些挑土推車的清兵輔兵們,一個個慘叫著被打翻在地。

  舜鄉堡舊堡南面城牆兩百多個垛口,平均一個火銃手可以佔據一個垛口射擊。此時敵勢己經明朗,清軍又增援了一部分人加入了南面城牆的進攻,王鬥估計他們連蒙古兵在內,進攻南門的敵軍有三千五百人左右。

  見他們集中力量進攻南門,王鬥也調集防守東面城牆的韓朝部與鐘調陽部,讓他們一起參與南面城牆的防守,韓仲的左哨部繼續作為預備隊不動。

  四哨兵四百個火銃手,防守一面城牆綽綽有餘,為了提高火銃的打擊精度,每一哨兩隊百人的火銃兵中,都是一隊的人射擊,另一隊的人裝填子藥。火銃打完後,又接過新裝填好彈藥的火銃,這樣射擊時更從容不迫,更好地提高射擊精度,又保持了火力的持續。

  每一垛口的火銃兵中,旁邊都有一個輔兵,手持大盾在旁邊掩護,火銃兵負責瞄準射擊城下挑土推車的清兵跟役,那旁邊盾牌手則是負責看著城下清兵弓箭手的動靜,如有弓箭射來,則是趕緊遮掩。

  那些火銃兵除了旁邊的盾牌手掩護外,他們多斜靠在垛口旁的垛牆處,他們射擊時,多事先看準一個目標,有了決定後,才從垛口處向外射擊,在這樣的戰術下,他們的命中率大大提高,己方的傷亡率大大減少。

  舜鄉堡城頭煙霧瀰漫,火銃的射擊聲響徹雲霄,城頭上一排排的火銃打下,城外的清兵們死傷狼藉。舜鄉堡火銃不比弓箭,只要被打中,不死也要重傷。連那些身披兩層重甲,精銳的清兵死兵們都抵擋不了舜鄉軍火銃的射擊,更不要說那些無甲的跟役輔兵了。

  他們一個個中彈翻滾在地,慘叫嚎哭,城下橫七豎八滿是清兵輔兵跟役的屍體與鮮血,到處是丟棄的土擔與小車。那些清兵的弓箭手拚命掩護,他們持續不斷的向城頭射擊,他們有些精射手,還混在壓制射擊的弓箭手中間,他們三四個人緊盯城頭一個垛口,有守軍露頭就射。

  不過城上火銃兵有盾牌掩護,看準一個目標後才射,火銃打完後又趕緊縮回垛牆處,讓城下的清兵弓箭手們成果寥寥,而且清兵弓箭手還有個臂力衰竭的問題,他們射了約十箭後,無論是準頭還是力度,都比不上最初的幾箭,而舜鄉軍的火銃兵則沒有這個問題。

  雖說城頭還不時有火銃兵與輔兵被城下弓箭射中,但比起清兵們的傷亡來說,卻是減少了許多。比起前幾日的攻防戰來說,傷亡率也是少了很多,舜鄉軍攻防戰的經驗總結,顯現出了良好的成果。

  不但如此,城頭還有虎蹲炮。每當城下大批清軍弓箭手或是輔兵們聚集時,城頭的舜鄉軍便是用火炮對付他們。

  城頭那些虎蹲炮在炮口冷卻,又新裝填好火藥彈丸後,炮架在城頭移來移去,城下清兵哪個地方弓箭手或是輔兵跟役最密集,就調往哪一處,一炮轟去,城下便是一大片的清兵慘叫著被打翻在地。

  巳時,約上午的十點時,短短的時間內,清兵己經付出了近三百人的傷亡,城外的壕溝卻是沒有一處填好,雖說大部分傷亡的都是清兵各牛錄中的輔兵跟役,不過這些輔兵跟役,同樣是各牛錄中寶貴的人口,只要他們捨得消耗在這,王鬥就奉陪到底。

  此時舜鄉堡的傷亡不過幾十人,大部分還是被箭拋射受傷或是直射中的輔兵。

  到了這個時候,王鬥也放下心來,看戰情,自己守住舜鄉堡完全沒有問題,這火炮與火銃使用得法,用來守城真是利器。想起歷史上的雅克薩之戰,八百人的俄國兵,頂住了清兵數萬人的長久進攻,最後以康熙割讓大片土地才結束戰爭。

  城下清兵五千人,自己有三千五百人,其中有一千三百人是戰兵,內又有五百人的火銃兵,今天王鬥就要讓阿巴泰吃不了兜著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5 16:54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2 10:23
第一百二十七章 英靈、退兵

  如此慘重的傷亡,讓清兵上下心寒,在聽了前面的哨騎回來的稟報後,阿巴泰也是鐵青著臉,那城外的壕溝還沒填上,己方的勇士己經傷亡近三百人,如此嚴密的防護,盾車木盾云集,還這麼大的傷亡,難道攻陷城池後,自己旗中勇士還要死傷千人不成?

  想想前幾日那甲喇章京顏扎,反而一鼓作氣攻上了城頭,他果然是自己旗中最強悍的勇士,自己是錯怪他了。

  他身旁的土默特右旗固山額真俄木布楚虎爾閉上雙目,喃喃不知在說些什麼,他睜開眼睛,輕聲對阿巴泰道:「饒余貝勒,還是退兵吧,我大清的勇士折損在這裡,不值啊!」

  阿巴泰冷著臉,他喝道:「繼續進攻,將那些明人百姓押上去,讓他們填壕!」

  號角聲響起,城外清兵安靜下來,除了前面那幾輛精心打製的清兵盾車外,餘者的木料大盾都後退了不少,儘量避開城頭虎蹲炮的射程,或是躲藏到盾車後面去,城外的清兵也是一片喧騰忙亂,不知在搞些什麼鬼。

  看城外的清兵不動,城頭的舜鄉堡火銃兵也趁機休息,南面城牆上的四百隻火銃,經過剛才的戰鬥,平均下來都發射了三輪,各火銃兵手上的火銃都有些發燙,銃口一直在冒著輕煙,需要停止下來讓它們散熱。

  經過這些天的戰鬥,舜鄉堡火銃大發異彩,在優厚的獎勵與不合格就要殺頭的獎罰措施下,舜鄉堡打製出的火銃門門精良,幾乎沒有火銃炸膛,火銃的啞火率也頗為少見,每次兩百隻火銃射擊時,啞火率不到十分之一,所以四百門火銃僅僅三輪發射,就可以打死打傷如此之多的清兵。

  至於城頭那些佛狼機火炮與小炮,他們運來時,舜鄉堡工匠己經經過檢驗,並沒有不合格的產品。此時大明軍中普遍實行定裝火藥,每一類炮裝填多少子藥,都有過詳細的規定,只要操作規範,不添加過量火藥,就沒有炸膛之憂。

  加上這些火炮總共不過打了兩輪的彈藥,也沒有過度發射導致炮膛過熱的隱患。

  舜鄉堡城頭虎蹲炮眾多,在第一輪的齊射後,就算這些虎蹲炮事後裝填需要三、四分鐘的時間,耐不住城頭虎蹲炮之多,這些第二輪裝填好彈藥的虎蹲炮,每次二、三門對準城外密集處轟擊,十幾門虎蹲炮,或許可以用到戰鬥結束了。

  通過這些天的戰鬥,王鬥也認為大中型火炮在戰鬥中作用不大,嚇人比打人好。

  這個時代的火炮大多用來打散對方的密集陣形,遺憾的是清兵的佈陣向來不密集,反而是虎蹲炮近戰威力大,戰後自己應該大力發展虎蹲炮這類近戰小炮了。

  看城外清兵的攻勢停了下來,各將官們都是紛紛向城下看去,韓仲站在王鬥的身旁,他張著嘴叫道:「那些韃子兵在搞什麼鬼,怎麼停下來了?」

  他臉上露出喜色:「難道韃子要退兵了?」

  他身旁的林道符皺著眉頭道:「怕沒那麼簡單。」

  城外清兵接連的號角聲響起,忽聽哭叫聲響起,卻是大隊的大明百姓被清兵們驅趕著朝城頭而來,她們有數百之眾,以婦孺居多,手上搬運著草木磚石,還有盛滿土的布袋等物,只是被驅趕往前而來。

  她們跌跌撞撞而來,大群的清兵,則是躲躲閃閃地跟在她們身後。

  那些婦孺上前而來,她們對城上的舜鄉軍哭喊道:「城上的軍爺,都是鄉鄰百姓,萬求不要開炮放箭。」

  聽著她們那熟悉的保安州當地口音,城頭上的舜鄉軍鴉雀無聲,人人都是看著王鬥的城樓。

  「阿巴泰,不過如此!」

  城下的情形王鬥看得清楚,他先是憤怒,隨後臉上浮起不屑的神情,志窮計短,只能驅使百姓攻城,這樣的軍隊,戰鬥力也有限,虧自己還曾對他們充滿畏懼。清國名將阿巴泰如此,可以想像阿格濟,多爾袞,皇太極之流是什麼貨色,看來自己是高估他們了,拋去歷史的敬畏感,他們只是普通角色!

  看著城下的大明百姓,聽著她們的哭喊,林道符臉上也是露出猶豫的神情,他對王鬥輕聲道:「大人,打還是不打?」

  王鬥喝道:「攻城,便為敵人,我必須為堡內近萬軍民著想。」

  他對韓仲吩咐幾句,不久後,王鬥走下城樓,他來到城頭處高喊:「堡外的父老姐妹們,你們不要怪我王鬥心狠,堡內近萬民眾,我不可能對韃子屈服。如果你們死去,我王鬥會為你們祭祀!看,這些韃子的心肝,就是我最先給你們的香火供品,以後還有更多!」

  城頭上傳來一陣陣淒厲的慘叫聲,城下清兵看去,卻是城頭上設立了一個高高的香案,上面插了一大捆的香火,隨後那十個被豎立在甕城上,裸著身子的清兵俘虜個個被剖心挖肝,擺在香案上作為供品。

  明軍這種作派,讓城下清軍一片喧嘩,同時又是心生寒意。

  「阿巴泰,鼠輩!滿洲奴,懦夫,劣等軍隊!」

  韓仲奉王鬥之令,在他身旁用滿洲語對城外大囔,他粗豪難聽的聲音遠遠傳揚出去,城下數千清兵都是聽得清清楚楚。

  城上的明軍也是一樣大聲嘲笑,那些清兵個個臉色鐵青,聽任城上明軍的羞辱,又是無可奈何,很多人對城上的明軍,己經產生了一種說不出來的畏懼之情,他們打定主意,以後遇到這只舜鄉堡的軍隊,走得遠一些。

  城下那些百姓都是痛哭,城上的明軍神情堅決,她們都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亂世之苦,難以言表。

  一片哭聲中,忽然聽到城下一個老者大叫:「鄉梓父老們,都是一死,與韃子們拼了。」

  他放聲長笑:「老漢在生前還能享受香火祭祀,還有韃子兵的心肝作祭品,值了。」

  他手上舉了個磚塊,撕心裂肺地大叫道:「鄉親們,殺韃子啊!」

  他領頭朝身後衝去,他身旁那些婦孺百姓們,同樣都是聲嘶力竭地大叫,跟隨他衝去。

  她們沒有武器,便用自己的拳頭,牙齒與清兵搏鬥。

  最後她們全部戰死了,死時,她們臉上滿是輕鬆的神情,人世之苦,她們終於解脫了。

  戰後,王鬥為這些百姓修建義民墳冢,旁邊又再設廟,香火旺盛。

  有司傳聞,遣官員素服以祭祀。

  ……

  阿巴泰聞聽城頭韓仲的大叫後,本來憤怒非常,不過又見城下那些百姓所為,不由驚道:「該地百姓性烈如此!」

  他旁邊的土默特右旗固山額真俄木布楚虎爾,還有土默特左旗固山額真善巴都是苦勸退兵,最後那幾個鑲白旗的甲喇章京同樣加入苦勸的行列,他們都斬釘截鐵地道:「如果再攻下去,就算攻上城頭,最少還要死一千的勇士,該地明軍作戰意志堅決,攻上城頭,不等於攻陷城池。要使堡內軍民屈服,或許還要再死一千人!」

  「如果死了兩千人,那鑲白旗還在嗎?」

  「這樣一個小堡,又沒有油水,何苦在這裡折損旗中勇士?」

  「那明國防守官確實是個威脅,不過為了除去這個威脅,讓鑲白旗土崩瓦解,這值得嗎?」

  「不若轉移到別處城堡,看看有沒有人口財帛可以劫掠。」

  攻城遇挫,又見城頭守軍的堅毅勇猛,遊牧民族與漁獵民族的劣根性便顯現出來,況且阿巴泰還不是鑲白旗的旗主,權威不足,他雖有戰略眼光,卻是制止不了手下將領們的抱怨。

  他們紛紛鼓噪,只是不願意再次攻城,特別是那幾個甲喇章京,見自己甲喇中的輔兵紛紛倒在明軍猛烈的銃炮之下,己是心寒。壕溝還沒填上就死了這麼多人,繼續攻下去,攻個兩天,三天,還要死多少人?

  一個甲喇章京一千五百人,就算死個二百人,也是讓整個甲喇元氣大傷。而且甲喇中的勇士死光了,讓他們去做光桿甲喇章京?到時旗中可有人口與勇士補充下來?

  看城頭明軍的堅決,驅趕明人百姓填壕也沒有意義,徒然讓城頭明軍大殺俘虜,折損自己軍中士氣。該地守將更是自己生平僅見的果敢狠辣,他也不會因為驅趕百姓填壕就停止守城。

  要攻下這個沒有意義的城池,需要流下不計其數旗中勇士的血,他們付不起這個代價!

  見盟軍與手下部將鼓噪,阿巴泰眉頭緊鎖,此時他心中己生退意,不過自己大言放出,全軍氣勢如虹而來,卻是灰溜溜回去,這不是讓他這次軍事行動成為一個笑話嗎?

  以後自己威名何在?鑲白旗軍士在這城池下折損的士氣,又如何彌補?

  正在這時,卻見東面幾騎滾滾而來,看他們的衣甲旗號,卻是武英郡王阿濟格的部下。

  看這些人急急而來,阿巴泰等人都是驚訝張望,阿濟格的大部不是在延慶州嗎?怎麼他們到保安州來,難道出了什麼事?

  那幾騎急急奔來,遠遠的他們便大呼道:「武英郡王有令,饒余貝勒阿巴泰,速速從保安境內退兵……」

  「我大清兵己攻下明國昌平、居庸等地,我西路軍馬盡數入關,合東路之兵攻取明國京畿之地。」

  ……

  崇禎九年七月初,清兵入寇,一路攻取獨石口,一路攻取喜峰口。

  清兵入喜峰口,明巡關御史王肇坤激眾往御,不敵,退保昌平。十日,昌平被圍,王肇坤與守陵太監王希忠,總兵官巢丕昌,戶部主事王一桂、趙悅,攝知州事保定通判王禹佐分門守禦。

  十六日上午,居庸關從內側被攻破,十六日晚,昌平兩千朵顏蒙古兵作為內應,引清兵入城,巡關御史王肇坤戰死,同時戰死的,還有戶部主事王一桂,保定通判王禹佐,守陵太監王希忠,判官胡惟忠、吏目郭永、學正解懷亮、訓導常時光、守備咸貞吉等人。

  總兵巢丕昌出降,清兵焚天壽山德陵。

  東路軍攻破昌平、居庸,阿濟格聞報大喜,在他準備與東路軍匯合的同時,還在十六日緊急派出使者傳令正在四處劫掠的阿巴泰、揚古利等人,讓他們率軍到延慶州與自己會合,合東路軍人馬,依戰前方略,準備合兵劫掠大明富庶的京畿之地。

  ……

  聽了該使者的傳令消息後,阿巴泰頗為失望,同時心下又暗暗鬆了口氣。

  他身旁的眾將則是非常歡喜,總算可以名正言順的退兵了。

  阿巴泰看了一會身旁喜形於色的諸將,他提高聲音道:「傳令,退兵!」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5 16:53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2 10:28
第一百二十八章 寇可往、我亦可往

  號角聲響起,清兵如潮水般散去,包括那些受傷能動的清兵,都是跑得飛快。

  城頭的舜鄉軍又驚又喜,韃子真的退兵了。

  那清國通事官,又在幾個白巴牙喇兵的保護下往城下而來,他離城頭約五十步停了下來。他小心謹慎地從幾個大盾牌後探出頭,對城頭明軍叫道:「城上的明國將士聽著,我大清國饒余貝勒敬重那些戰死的明國百姓,定不會損害驚動她們的遺體。也希望城上明國將士停止炮火,讓我們收殮那些戰死勇士的遺體。」

  城上舜鄉軍都是看著王鬥,看他如何處理。

  王鬥喝道:「留下你們在城外擄獲的大明百姓,我就讓你們收殮!」

  那清國通事官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他還是快馬回去稟報,很快他回來,沖城上喊道:「饒余貝勒,己經答應你們的要求。」

  很快的,城下一片喧嘩,就見數百大明百姓被押送前來,估計有三、四百人之多,都是附近城堡被清兵擄獲的軍戶百姓。她們個個惶恐不安,不知道那些韃子兵又要讓她們幹什麼。

  她們被送到城下,那清國通事官在她們身後叫道:「明國百姓己是送到,你們該讓我們收殮陣亡將士的遺體了。」

  王鬥讓林道符引導那些百姓到新堡的那一邊去,那些百姓才知道自己獲救,個個喜極而泣,她們趕快往新堡土坑那邊走去。

  見那些百姓走遠,王鬥一揮手,城上讓眾清兵膽顫心驚,一排排對準向外的火銃,還有幾門烏黑的虎蹲炮炮口縮回城頭,大批的清兵輔兵跟役急急而來,將城外那些被打死的清兵屍體抬走。

  王鬥估計城下清兵屍體有一百多具,看著那些輔兵跟役在收殮屍身,城上的舜鄉軍眼中都是露出可惜的神情,那些首級砍下來,又是大功一件。不過前幾日舜鄉軍己經斬首二百四十三級,就算沒有城下這些首級,己經是驚天的功勞了。

  很快的,清兵們收殮了己方戰死將士的屍體,他們號角聲接連響起,就見他們一隊隊的列陣,最後匯合成一片,城頭上看下去,又是一片紅白的海洋旗幟,其中王鬥又看到了那面巨大的織金龍纛。

  他們步騎交加,緩緩拔營而去,陽光下,他們密密麻麻,閃亮的兵刃在陽光下仍是發出奪目的光芒。不過對王鬥來說,以前他看到清兵的軍陣威勢有種驚畏的念頭,現在看來,他們氣勢不過如此。

  清兵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他們的軍陣在遠方只留下一些小黑點,舜鄉堡周邊又是靜靜無聲,似乎這幾日殘酷的戰事只是一場夢異世藥皇。

  看他們離去的身影,王鬥知道這兩年自己一直在準備的這場戰事己經結束,他在心中默默道:「阿巴泰,我們兩年後再相見!」

  ……

  崇禎九年七月十九日,中午。

  這兩日,王鬥不斷得到夜不收回報,清兵確是全師退出保安州當地,甚至連懷來衛等地的清兵,都是一隊隊的拔營而去,盡數前往延慶州與清兵大部匯合。看來他們真是從保安境內退兵了。

  在今日上午,堡內陣亡的軍民將士,也盡數安葬,就葬在舜鄉堡城南的釜山腳下。

  雖然斬獲甚大,不過舜鄉堡全境也是損失慘重,光戰死的軍民,就在一百多人,還有數百在舜鄉堡城下死去的大明百姓,受傷的軍民更是眾多。還有堅壁清野後帶來的財物損失,更是不計其數。

  除了舜鄉堡與輝耀堡,境內的軍堡屯堡,己是盡數毀去,要重建這些城堡,不知道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好在舜鄉堡人丁大部都在,只要人在,家園就有重建的一天。

  從清晨開始,舜鄉堡外就滿是密密麻麻的送葬隊伍,白幡如林,堡內軍民盡數披麻帶孝,前往釜山送行。蒼涼的嗩吶聲直衝雲霄,一路揮撒的紙錢撒落一地,讓地上白茫茫一片。

  舜鄉堡戰死的一百多軍民,集體安葬在一塊向陽的坡地上,這塊墳地,以後舜鄉堡將專門劃出人手錢糧給於維護,又在墳前建立祠廟一座,供堡內外的軍民祭拜。

  在這塊墳地的不遠處,又有另一塊向陽的坡地,上面埋葬著城下死亡的數百婦孺百姓們,墳前又建義民廟一座,舜鄉堡同樣會劃出人手錢糧給於維護。

  在安葬祭祀的同時,另十名被俘獲的清兵在墳前被剖心挖肝,與那些香火供品擺在一起,以告慰戰死軍民們的英靈。他們的頭顱,也將充為軍功首級。

  安葬祭祀大典上,王鬥向軍民們當場承諾,戰死軍民分下的田地,同樣可以繼續擁有,她們家中缺乏勞力,以後軍隊會專門組織人手為她們耕種。每戶戰死軍士的人家,將一口氣發下十兩銀子的撫卹金,以後她們家每月還可以從舜鄉堡領到五斗米的月糧口食。

  那些受傷退役的軍士們,除了一口氣領到五兩銀子的撫卹金外,每月同樣可以從舜鄉堡領到五斗米的撫卹錢糧,不論怎麼艱難,王鬥都會保證這些傷亡將士家中的生活無憂。

  王鬥的承諾,讓那些傷亡將士的家屬感激涕零,也堅定了那些活著的人,繼續為王鬥效力的信心。

  悲傷與歡喜交織,就是今日上午舜鄉堡外面的情形。

  ……

  對舜鄉堡而言,戰爭基本結束,醫治戰爭創傷需要時間。不過生活要繼續,家園要重建,舜鄉堡以後該怎麼做,需要仔細研究。

  千戶官廳內,林道符對王鬥道:「大人,卑職察看過,我們舜鄉堡境內,除了舜鄉堡與輝耀堡外,餘者的軍堡屯堡,己是盡數損毀不能居住,如果要修建這些城堡,需要的人力物力就海去了,大人可否決定要重修這些堡壘?」

  王鬥沉吟良久,嘆道:「修城建堡,終是無用。我們修得再多,還是毀於戰火,不若將這些錢糧用於操練軍士,讓他們在野戰浪戰中,堂堂正正擊退奴賊,使他們畏懼,不敢再踏入我們舜鄉堡半步,如此,比單純修建城池好多了。」

  眾人都是點頭,經過這些日的戰鬥,堡內各軍官對清兵的畏懼之情近乎不在,對自己軍隊野地戰鬥的信心大大增強。多多操練軍士,就算耗費的錢糧再多,也比辛辛苦苦修城,卻是清兵來臨後,堅壁清野,一把火燒光了要好。

  最後眾人商議,那些燒了的屯堡軍堡就不再重建,只沿著舜鄉新舊兩堡的北面城牆修建營房,供那些堅壁清野後移來的軍戶們居住。以後新營房建成後,周邊也不建城牆,只在邊上修一個兩米高的小圍牆便可。

  那些屯堡們,也盡數放棄了,只有在舜鄉堡軍戶出外屯田時,有些屯田地離舜鄉堡遠的,便將附近的屯堡內稍稍修復,作為軍戶們出外耕種的落腳歇息地就好。

  隨後王鬥又與眾人商議將要來臨的秋播之事,王鬥向令吏馮大昌詢問現在舜鄉堡的人口情況。

  依馮大昌說的,連幾次堅壁清野移入的人戶,現在舜鄉新舊兩堡共有人口六千多,十七日解救的那四百餘婦孺百姓,在林道符等人的勸說下,見到堡內生活安定,堡內的明軍強悍,完全有能力保護她們的安全,也決定留在舜鄉堡內。

  現在舜鄉堡六千多接近七千的人口,男女各一半,其中成戶一千二百多戶,散戶也有不少。要養活這些人,任重道遠。

  王鬥現在庫存不到三千兩銀子,糧米不到一千石。經過一系列的繳匪殺奴,雖說這些天吃了不少,還是存有豬羊三百多頭,牛二百多頭,騾馬兩百多匹。這就是王鬥全部的家底了。

  不過近七千的人口,有戶一千幾百戶,按王鬥的標準,如果每戶都需要分下幾十畝的田地,共需要七萬多畝的田地。

  現在舜鄉堡有新田三千多畝,靖邊堡那邊也開墾出新田近五千畝。離預定的目標還是太遠。堅壁清野後,堡內軍民的生活,大多還是要靠王鬥的支持。

  這古時缺乏葷腥,人吃的就是多,加上干重活,一個成年男子一餐吃個一升飯是很輕鬆的。一升飯需要五合米,依後世的算話,也就是差不多一斤米。大明一石米麥為一百八十八斤,脫去麩皮之物,還要少了很多。

  連軍隊在內,堡內差不多有三千左右的青壯年男子,一天最少要吃了王鬥十五石米,加上堡內的老弱婦女等,一天要吃了王鬥二十石米,一個月就是六百石。

  就算堡內有這些存銀存糧,最多只能支持到明年初,還不算那些開墾荒地的費用。如果吃些葷腥,吃的飯會少些,不過就算那些青壯男子每天吃二兩肉,大明朝一頭豬養一年才長到一百四十斤,約出八十斤肉,這些青壯男子,一天也要吃了王鬥的五頭豬羊。

  困難很多啊,不過在座的軍官們都是信心滿滿,對前途充滿信心,反正他們有王鬥在,在他們觀念中,似乎只要王鬥出馬,就什麼事都可以解決一樣。

  王鬥有苦自己知,他看著屋頂,只是盤算著以後該怎麼辦?

  護衛來報,夜不收領隊溫達興己是偵測敵情回來,王鬥忙讓他進來。

  很快,身材魁梧,滿腮虯髯的溫達興進來,阿巴泰從舜鄉堡退兵後,他奉王鬥之命一直悄悄跟隨他們到了懷來、延慶等地,依他不斷傳回來的情報,保安,懷來等地清兵確是大部退往了延慶等地,他們接連進入居庸關、昌平城,連留在延慶州的清兵都不多了。

  溫達興等人一直跟隨到延慶州,確認消息後,他的任務己經完成,所以他就領著眾夜不收們回來了。

  他向王鬥繳令後,又向王鬥稟報了一個最新探來的消息:「卑職等回程途中,遇奴賊一哨,約一個甲喇的兵力,押解擄獲的大明百姓約五千餘人,牛羊一千餘頭,還有大量的車輛而過,估計內載眾多的糧米銀兩。卑職回來時,他們正行進在土木堡周邊,卑職觀他們行程緩慢,估計要到達延慶州,還要多日的時間。」

  「懷來衛境內,除了這部賊奴外,再無見到奴人經過。」

  他眼中現出鄙視的神情:「各地城堡官軍雖見奴賊經過,仍是龜縮堡內,不敢出擊。」

  這些天內,王鬥曾派人到州城等地探聽消息,依舜鄉堡夜不收傳來的情報,保安州城,衛城仍是緊閉城門,可能還要過幾日再開門,王鬥殺敵大捷的報文,自然也沒有那麼快傳遞出去。

  王鬥淡淡道:「押解大明百姓的,只是區區一個甲喇的兵力嗎?」

  溫達興笑道:「卑職看得清楚,賊奴那個甲喇,還是在我們舜鄉堡下吃了敗仗的那部軍隊呢?」

  眾人都是笑起來。

  王鬥喝道:「取地圖來。」

  很快護衛取來地圖,好大張的攤在案桌上,像他們這種千戶所的地圖,當然只能是最粗糙的那種了,精良的軍事地圖,不是王鬥這種等級所能擁有的。以後還是要派出夜不收,在各地繪製精良的地圖才是。

  王鬥在地圖上仔細觀看,旁邊的韓仲,韓朝,林道符等人也來到王鬥的身旁仔細察看。

  王鬥看了良久,他的眼睛越來越亮,猛然他一拍案桌,轟的一聲巨響。

  王鬥大喝:「賊奴狂逞,毒害生靈,只是我王鬥身為大明官軍,豈可坐視百姓劫難?當解救他們脫離火海。」

  餘者各人紛紛醒悟過來,懷來衛境內只餘一個甲喇,還是在自己城堡下吃了敗仗的甲喇,更不巧的是他們敢膽押解那麼多大明人口財帛而去,大搖大擺的,還走得那麼慢。

  對這些清兵,舜鄉堡各人都是充滿不屑,他們紛紛道:「不錯,我等身為王師官軍,豈可坐視百姓劫難?大人宅心仁厚,願意解救百姓脫離火海,我等當追隨大人左右,雖身死而不悔!」

  王鬥喝道:「傳令,留下一哨兵馬守城,餘者將士,盡數隨我出戰,奪回被掠的人口財帛!」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6-12-29 19:40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3 11:04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戰而逃

  對於出城作戰,韓朝,韓仲,鐘調陽,孫三傑,溫方亮幾個哨官都爭著想去,見他們熱情高漲,王鬥欣慰的同時也有些頭痛,最後王鬥決定讓孫三傑守城,他帶韓朝,韓仲,鐘調陽,溫方亮幾哨兵出戰。

  未時初刻,四哨兵己是準備完畢,聽聞出城打韃子,奪回被掠的牛羊百姓,各軍士都是興味昂然,特別聽聞對手還是前幾日在舜鄉堡城下灰溜溜敗走的那部清兵,眾人更是熱情高漲。

  防守王大人對繳獲後的賞賜極重,很多人己在盤算此戰後自己可以分賞多少,至於對清兵的畏懼及與他們對戰的危險,通過這些天的戰鬥,舜鄉堡上下己經充滿信心,不再像以前那樣聞敵色變。

  在堡內民眾的歡呼下,四哨軍隊一隊一隊的戰兵披掛整齊,出城到堡外匯合,很快他們在堡外集合完畢,王鬥簡單的動員後,他一聲令下,四哨軍隊離開舜鄉堡,快速地往懷來衛方向而去。

  為了行軍作戰快捷,此次王鬥領軍出戰,仍是不帶一個輔兵與紮營器械,連醫士在內,四哨兵一千餘人盡數戰兵,每人只帶數日的炒米乾糧出發。

  行軍時,也是以牽線陣的縱隊方式展開,最前面為王鬥的幾個旗手,然後是王鬥的幾個護衛鼓手,再是鎮撫遲大成與幾個風紀軍士,然後是王天學與一幫的救護醫士。

  接下來是韓朝的右哨大旗,韓朝的護衛旗手鼓手過後,便是他整齊行進的四隊兵馬,一隊火銃兵一隊長槍兵隔開,每隊軍士中,又是隊官走在最前面,背上插著一根大隊的旗杆,後隨隊中軍士五十九人。大隊後是小隊,甲長走在前面,背上插一根小隊的旗幟,後隨軍士十人。

  韓朝的右哨後是韓仲的左哨部,接著又是鐘調陽的中哨部,最後是溫方亮的前哨部,一哨接著一哨前進。

  由於從舜鄉堡出發一路道路平坦,所以四哨的舜鄉軍都是以五人一排的縱隊行進,這樣的牽線陣,如果野外遇敵,頃刻就可以首尾鉤連,結成有利於防守的圓陣或是方陣。

  溫達興領著夜不收遠遠的散了出去,隨時回來報告前面的動靜。

  七月十二日時,舜鄉軍雖然開始實行新編制,哨內實行純一色的長槍隊與火銃隊,不過由於時日較短,所以每一隊中,現在還沒有編入刀盾兵,只是讓每一隊的長槍兵與火銃兵各選一小隊軍士手持盾牌,防護清兵射來的利箭。

  王鬥輕裝上陣,一路領軍而去,他的舜鄉軍平時訓練艱苦,伙食也充足,所以每個人的身子素質都非常強,就算背負盔甲兵器,一口氣走個一小時路,行軍十里完全沒問題,這還是內中有一些新加入戰兵的輔兵青壯們拖累。每行軍十里,王鬥下令稍事歇息,眾軍喝點水吃點幹糧後,又可以精神抖擻地再次行軍。

  從舜鄉堡到靠近懷來衛的石門灣洋河邊不過五十多里路,到傍晚的時候,王鬥己是領著大軍到達石門灣附近,這裡原有個石門灣小民堡,早被清兵殺戮一空,裡面只剩殘垣斷壁,空無人煙。

  王鬥下令在石門灣堡內過夜歇息,溫達興回來向他報告敵情:「奴賊押解百姓車輛眾多,他們行軍緩慢,此時還沒有走到狼山地界。」

  他帶著幾小隊的夜不收散開偵察,他們一人雙馬或是三馬,行動快捷,前面的敵情消息,只是源源不斷地傳回。

  韓朝等人都是圍攏王鬥身旁觀看地圖,王鬥搖頭道:「他們走得太慢了,估計一天只走二、三十里路。」

  韓仲興奮道:「依我軍的行程,估計在明天下午,就可以趕上他們。」

  王鬥道:「讓將士們好生歇息,養足精神,明早卯時初刻,我們就出發。」

  ……

  崇禎九年七月二十日,下午。

  申時初刻,在狼山附近,王鬥領著四哨兵追上了那眾押解大明百姓的清兵們。

  此時那押解百姓財帛的正是在舜鄉堡下吃了敗仗的甲喇章京顏扎,他聽到有明軍追來,初時還不以為意,不過聽聞哨騎回報,知道那追來的明國軍隊竟是那部舜鄉堡的軍士後,他們集體地吸了口冷氣,面面相覷。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王鬥竟會從從保安州趕到懷來衛來,這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當時阿巴泰奉阿濟格之令領軍到延慶州與清軍大部匯合入關,考慮到懷來衛境內還有眾多劫掠來的人口財帛沒有運出,除了親自領大軍押送走一部分外,餘下的,他便吩咐那甲喇章京顏扎負責押送,將人口財帛轉移到昌平州去。

  那甲喇章京顏紮在鑲白旗內向來悍勇,他雖在舜鄉堡下損失了一部分人馬,但餘下的軍馬,對付可能追來的明軍還是綽綽有餘。事實上也是如此,那甲喇章京顏扎押解眾多人口財帛路過懷來衛各城堡時,堡內明軍無不是戰戰兢兢,沒有人敢想著出來追擊,奪回被擄獲的人口物資。

  阿巴泰盤算了又盤算,自認萬無一失,不過他怎麼也沒算到,遠在保安州舜鄉堡的王鬥竟會領軍趕到懷來衛,搶奪他們辛辛苦苦擄獲來的人口財帛,這太有違常理了。

  不要說阿巴泰,就是黃台吉親自領軍前來,怕也猜測不到王鬥的驚人舉動。

  那甲喇章京顏扎更是想不到王鬥會來,一時間,他們都是驚呆了。

  遠處探出多面舜鄉軍的旗幟,越來越清楚,不知道他們來了多少人馬,雖然大批的清軍哨騎前往偵測,但他們畏懼舜鄉堡火銃的威力,卻是沒有一騎敢靠近上去,最後他們紛紛回來稟報,他追來的明軍們,千真萬確就是明國舜鄉堡的那部明軍。

  清軍這邊雞飛狗跳,軍官們紛紛下令戒備佈陣,見他們緊張的樣子,那些被劫掠的百姓都是吃驚地交換眼色,不知追來是明軍哪一部,讓這些韃子兵如此緊張,不過他們都是臉現興奮之色,終於有大明王師來解救他們脫離苦海了。

  遠處明軍滾滾而來,最後他們匯成一個整齊的方陣,內空外方,周邊長槍火銃如林,如一個移動的城堡滾滾逼來,方陣中整齊的腳步聲似乎連這邊都能聽到。

  見到對面舜鄉軍那熟悉的戰列,那逼人的氣勢,還有軍陣中一片灰色的鐵甲,那甲喇章京顏扎臉上的皮肉不住地抽動著,想是想起了幾日前自己在舜鄉堡下痛苦的回憶。

  舜鄉軍的軍陣在離清兵大陣前兩百多步外停了下來,看著對面黑壓壓的火銃,這邊的清兵陣列中,都響起了不知覺的吸氣聲。這時最後一波的清兵哨騎也回來了,他們大聲稟報導:「顏扎大人,對面的明軍己是偵探清楚,觀旗號,他們共有一千的兵馬,皆是一色的披甲戰兵。」

  那甲喇章京顏扎臉色更是難看,周邊幾個牛錄章京也是吃驚,都是議論紛紛,這明國防守官好生奇怪,上次出動了七百多人馬,己是讓人驚奇,這次更來了一千人馬,還是清一色的披甲戰兵。

  他哪來的這麼多人馬?

  這事暫且不提,事實己是擺在眼前,對面明軍有一千人,比起上次的野戰,人數更多,更不好打。怕是雙方一場惡戰後,己方牛錄中的勇士又要折損眾多。

  想到這裡,那甲喇章京顏扎身旁幾個牛錄章京都是各懷心事,上次在舜鄉堡折損失了數百人,很多人還是各牛錄中最精銳的披甲戰兵,其中還有些人是白甲兵,讓他們實力大損,多年都恢復不過來。

  戰後,該甲喇中的各個牛錄章京都對那甲喇章京顏扎頗有怨言,認為最初就不該進攻那什麼舜鄉堡。

  而且眾人還得知,幾日前饒余貝勒阿巴泰親自率領五千大軍進攻舜鄉堡,最後的結果仍是損兵折將無奈退兵。饒余貝勒都如此,可以想像等會開戰後他們的結果,硬戰後,勝不勝還在其次,自己甲喇中再次損傷嚴重那是肯定的了。

  那牛錄章京鈕咕祿低聲道:「顏扎大人……」

  他正想說話,忽然見對面舜鄉軍的軍陣中奔出幾騎人馬,滾滾向這邊而來,一個牛錄章京道:「顏扎大人,可否要派出哨騎攔截?」

  那牛錄章京鈕咕祿忙道:「顏扎大人,還是看看他們想幹什麼為好,區區幾騎明軍,也對我們造不成威脅。」

  那甲喇章京顏扎點頭,清兵這邊戒備不動,很快的,那幾騎舜鄉堡軍士跑到離清兵大陣前幾十步,為首一人用滿洲語大聲喝道:「我乃大明哨官韓朝便是,奉大明保安衛左千戶所武德將軍之令,命令你們,立刻交出所有擄獲財帛百姓,否則我大軍發起進攻,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他的聲音遠遠傳揚出去,整個清兵陣前,都是聽得清清楚楚,很多清兵都是大怒,他們哇哇直叫,喊叫著要將那些膽大妄為的明人殺個乾淨。

  那甲喇章京顏扎也是聽得大怒,他喝道:「眾將士立時隨我出擊,將那些明人殺個乾淨,讓他們知道我大清兵的厲害!」

  那牛錄章京鈕咕祿忙叫道:「顏扎大人且慢,漢人兵法有云,將不因怒而興兵,敵軍勢大,連饒余貝勒都曾鎩翦而歸,我們又何必為一時意氣,折損我們軍中寶貴的人口勇士?漢人有句話,小不忍則亂大謀,區區明國財帛百姓,比起我們軍中勇士性命,孰輕孰重?那些明人要人口財帛,給他們就是。大明這麼大,能打的明國將官不見得很多,我們在該地損失了,到別地搶回來就是。對面那些漢人都是亡命之徒,萬萬不可中了他們的奸計啊!」

  旁邊幾個牛錄章京都是稱善,連稱那牛錄章京鈕咕祿的話真是老成謀國之言,那牛錄章京寧爾佳也是道:「顏扎大人三思啊,萬萬不可再為一時意見,折損我們軍中勇士了,我們甲喇中能戰的士卒己是不多。」

  確實,經過前幾日的戰鬥後,該甲喇中每個牛錄的損失都是嚴重,特別是其中的披甲戰兵損失不少,就是想打,他們也是有心無力。

  那甲喇章京顏扎輕聲道:「就怕回去見了饒余貝勒他們不好交待。」

  那牛錄章京鈕咕祿獻計道:「顏扎大人,這個好辦,就說我軍押解途中,遇到明軍大部出城追擊,我們寡不敵眾,只好無奈放棄。饒余貝勒他們也不能說什麼。」

  那牛錄章京寧爾佳喜道:「對啊,那懷來城內有明國守備游擊,保安衛城內,也有明軍守備,加上餘者的城堡,這保安懷來境內少說也有明國將兵近萬人,我部不過千多人,又早己折損嚴重,這些明軍出城追擊,惡戰之下,我們寡不敵眾,也說得過去!」

  那甲喇章京顏扎嘆道:「你們都這樣說,那就退兵好了。」

  他哼了一聲,惡狠狠地道:「如果那些明人還敢追上來,就讓他們看看我大清國勇士的厲害!」

  幾個牛錄章京都是讚道:「顏扎大人識大局,顧大體,果然是深明大義,有這樣的主將,真乃奴才等福氣!」

  那甲喇章京顏扎正要傳令退兵,忽然旁邊一人叫道:「這樣就退走了,真是奇恥大辱,我大清國的勇士,什麼時候怕了那些南人了?」

  卻是那甲喇章京顏扎身旁一個粗壯的白甲兵壯達,專門領著幾十個白巴牙喇兵與噶布什賢兵作這顏扎的護衛。他大喝道:「奇恥大辱,不發一槍一箭這就樣退了,我巴爾虎寧可戰死,也不願意蒙受這樣的羞辱。」

  他大喝道:「大清國的勇士們,隨我出戰啊!」

  他一馬當先,手持一把大錘,狂叫著出陣向舜鄉軍陣地衝去,在他身後,也跟去了十餘個白巴牙喇兵,個個狂聲大喊著。見這巴爾虎衝去,那甲喇章京顏扎臉色鐵青,他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出陣而去。

  整個清軍大陣中,也只有這十餘人狂叫著出戰,餘者的人,都是一動不動。

  明軍那邊傳來喝令聲,就見一排排的火銃舉起,接著傳來火銃的陣陣鳴響聲,那巴爾虎等人,還沒有衝到舜鄉軍的陣前,身上馬下不斷冒出血火,被一輪輪的火銃打死在離舜鄉軍陣前幾十步內。

  銃聲停止,硝煙散去,巴爾虎等人的屍體散亂地躺在兩軍前的空地上,還有幾匹全身浴血的馬匹不斷地慘嘶奔跑著。

  清兵這邊鴉雀無聲,很多人都悲哀巴爾虎等人的死去,同時舜鄉軍那猛烈的火銃又激起他們慘痛的往事回憶,個個都是心驚。

  看著那邊巴爾虎等人的屍體,那甲喇章京顏扎冷哼了一聲:「這巴爾虎向來不將我放在眼裡,他死了也好,正好說他們是在惡戰中死亡的,對饒余貝勒他們更好交待。」

  他大聲傳令退兵,一個牛錄章京略有些不甘,他道:「顏扎大人,就讓那些明人如此順利運走我們辛苦劫掠的人口財帛?要不要派些勇士沿途騷擾,讓他們沒有那麼舒服?」

  那甲喇章京顏扎道:「罷了,少生事非,還是趕緊走吧!」

  號角聲響起,清兵盡數放棄那些劫掠來的百姓牛羊,一隊隊而去,臨走時,他們還不時回頭張望,害怕舜鄉軍們會追上來。讓他們安心的是,除了一些明軍哨騎遠遠跟隨在後,餘者再無動靜。

  忽然的,一陣明軍的嘲笑聲哄然而起,在舜鄉軍的大聲嘲笑中,那些清兵鐵青著臉,飛快地撤退而去。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5 16:53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3 11:09
第一百三十章 收穫、守備召見

  那甲喇的清兵逃跑後,王鬥趕緊去看他們留下的人口財帛。

  眼前密密麻麻的都是車輛百姓,內中還有眾多的牛羊騾馬糧米緞匹等物,看得王鬥等人喜笑顏開,這次真是發大了。

  那些被擄的百姓縮在一旁,他們個個衣衫襤褸,形容枯瘦,看著眼前明軍,他們臉上又是畏懼,又是吃驚,又是歡喜,歡喜的是自己獲救了,吃驚的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明軍,僅僅擺出一個陣形,就能將那些韃子兵嚇跑。

  如果明軍有數萬人還好理解,可是該部明軍不過千人,卻能將同等數量的韃子兵嚇跑,這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不知道哪來的王師軍隊,如此的厲害。

  見王鬥似是頭目的樣子,他們都過來向王鬥跪拜感謝,黑壓壓的跪了一地:「多謝將軍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末齒難忘。」

  幾個大膽的百姓詢問王鬥的姓名:「敢問將軍高姓大名?我等回去定要為將軍立下長生牌位,保佑將軍長命百歲,高侯萬代!」

  王鬥身旁的韓仲搶著道:「這位便是我們的防守王大人,我們都是保安州舜鄉堡的官兵,聽聞你們被韃子擄獲,大人便領著我們過來解救。」

  一片的驚呼聲,沒想到眼前的明軍只是保安州一個小堡的防守官兵,竟能將千餘人的韃子兵嚇跑,這太不可思議了,百姓中都是一片的吃驚議論聲。

  韓仲大聲道:「我們大人勇猛無敵,韃子貝勒五千人圍攻我們舜鄉堡,都被我們大人打得抱頭鼠竄。這不,這韃子兵一千餘人,便是在我們堡下吃了敗仗的韃子兵餘部,他們見了我們大人前來,驚懼我大軍的威名,自然是嚇得退兵了。」

  那些百姓更是不可思議,他們吃驚地相互議論著,以敬畏的神情看著王鬥與那些高大彪悍的明軍們。

  他們再次向王鬥跪拜感謝:「大人仁義,甘冒奇險前來解救我等,草民等感激不盡。」

  王鬥上前幾步,親手扶起幾人,溫和地道:「諸位鄉鄰不必多禮,我等身為大明官軍,眼見百姓受難,豈有不援手之理?不論保安州還是懷來衛的軍民,都是我大明的百姓,我王鬥深受國恩,百姓有難,定然不會袖手旁觀!」

  他的話更是引來一片讚歎聲。他旁邊的韓仲,溫方亮等人洋洋得意,都覺王鬥的話說得有水平,讓他們臉上有光。他們身旁的舜鄉堡軍士們,同樣個個昂首挺胸,莫以為榮。

  看到這些英氣十足的大明軍士們,被擄百姓中許多女子都是向他們看去,見她們眼睛看來,各舜鄉堡軍士們更是將腰桿挺得筆直,盡顯雄糾糾氣昂昂的男人氣度。

  安撫百姓後,王鬥吩咐舜鄉堡的軍士拿出他們的乾糧飲水,分給那些被擄的百姓們,讓他們更是放心,狼吞虎嚥的吃起來。明末軍紀敗壞,很多官兵的行為讓人心寒害怕,雖是獲解,但眾百姓心頭還是充滿憂慮,擔心剛脫離虎口又進狼窩。

  見到王鬥等人的作派後,他們才真正放下心來。這部明軍英勇無畏不說,更重要的是他們軍紀嚴明,真像傳說中嶽家軍、戚家軍那種仁義之師。

  王鬥吩咐鐘調陽,韓仲,溫方亮三哨兵保持戒備,韓朝與鎮撫遲大成等人一起,快速清點此次所獲的人口財帛,同時王鬥又招來百姓中幾個鄉老樣子的人,向他們瞭解這些百姓的來歷。

  依他們說的,這些被擄的百姓來源複雜,有宣府分巡道北路的獨石口,龍門衛,赤城堡,雕鶚堡,長安嶺等地軍戶百姓,又有宣府鎮懷隆道東路的保安衛,懷來衛等地軍戶百姓,他們在各自的城堡被攻破後,堡內軍民盡被清兵擄走。他們一路被押解來時,沿途不斷匯入各地被擄的軍戶百姓,在懷來衛彙集到一起,只是往昌平州方向而去。

  言談中,他們都是千恩萬謝,他們被擄後,前途生死未卜,清軍暴虐,沿途欺辱打罵不說,還不給他們吃喝,一路上不斷有人死去,景象之慘,難以形容。聽說還要被擄送到千里之外的韃子窩去,一行人中,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到達的那一天。幸好在懷來衛的狼山地界,遇上了王鬥的解救大軍。

  想起那種悲慘的日子,眾人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幾個鄉老悲憤地道:「如果大明的王師都能如王大人這般,韃子又豈能在我大明內地橫行?」

  「是啊,現在官兵貪生怕死,畏敵如虎,象王大人這般,真是太少了。」

  另幾個鄉老也是七嘴八舌地道。

  他們不約而同又再次向王鬥大聲感謝,有幾個鄉老是懷來衛,保安衛當地的居民百姓,他們千恩萬謝後,便向王鬥提出能不能讓他們回家。

  王鬥看了身旁的韓仲,溫方亮,鐘調陽一眼,溫方亮會意,他出聲道:「諸位鄉老,現在韃子兵數萬人仍在大明各地肆虐,如果你們回去後,韃子兵再來怎麼辦?你們現在要回去,可要想清楚。」

  那幾個鄉老面面相覷,是啊,聽說現在韃子兵到處劫掠,如果他們回去了,韃子兵再來了怎麼辦?

  溫方亮大聲道:「不若你們先隨我們到舜鄉堡,我們舜鄉堡堅若磐石,數千的韃子兵都攻打不下。大家也看到了,我們家大人威名遠颺,我大軍一到,不費一槍一彈,就將那些韃子嚇跑!到了我們舜鄉堡,別的不說,性命總是無憂的。」

  那幾個鄉老轉念一想:「也是,眼前明軍如此厲害,隨他們到舜鄉堡去,至少安全上可以保證。至於何時歸鄉,以後再說吧。」

  ……

  溫方亮與韓仲大力向那些被擄百姓灌輸舜鄉堡的好處,這時韓朝與鎮撫遲大成過來,他們幾百人己經大致清點了一下此次所獲的人口財帛。

  他們拉王鬥走到一邊,在韓仲等人的包圍下,遲大成向王鬥稟報:「大人,所獲人口財帛己是查清,共計有口五千四百三十八口,糧麥兩千八百五十七石,牛三百六十六頭,羊九百七十五頭,騾馬三百二十三匹。有金三百五十餘兩,銀四千八百七十餘兩,緞匹一百七十多匹。」

  以遲大成的刻板沉穩,他向王鬥稟報這些數字聲,聲音都是不斷的顫抖。旁邊的韓仲等人吸著氣,個個都是齜牙咧嘴,臉上滿是喜不自勝的神情,這次的收穫真是……大,太大了。

  王鬥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他旁邊眾人再也忍不住,隨他一起大笑起來,連遲大成也是眉開眼笑,臉上笑成一朵花。

  韓仲笑歪了嘴,他搽著手,連連道:「他媽的,果然還是出來搶得到多,可惜只能搶這一次啊。」

  溫方亮摟著韓仲的肩膀笑道:「韓兄弟,我老溫自認貪心,不過聽到這麼多繳獲我都害怕了,沒想到你的心比我還貪啊。」

  旁邊各人都是笑起來,這次收穫確是非常豐厚,依靠舜鄉堡辛苦種田所得,多年的積累,也不如搶這一次來得快。不過王鬥當然不會讓自己成為流寇,自己地盤的經營不能放鬆。明末那些造反的,之所以跟元末豪傑朱元璋,陳友諒等人不在一個檔次上,就是因為他們的流寇思想。

  流寇,一萬年也成不了大器,他們的經驗教訓,王鬥必須謹記。

  等各人的樣貌略略好看些,遲大成又向王鬥稟報導:「我軍又斬首十八級,繳獲盔甲三十六副,刀槍等器械六十七副。」

  清兵的巴爾虎等人被打死在陣前,他們的首級被砍下,盔甲被剝下,刀槍等武器被收起,還有那些打死的馬匹,馬匹中的馬具器械盡數被收起,那些死馬,它們的肉也盡數被砍下,那些肉,還是可以吃的。利用一切能用的東西,是舜鄉軍現在的光榮傳統。

  聽到這個斬首數,王鬥身旁的軍官們倒不會那麼激動,畢竟這些天舜鄉堡軍士斬首數夠多了,這些首級,算是錦上添花,不過有總比沒有好。

  王鬥環顧左右,不論是舜鄉堡軍士還是所救的百姓們,個個都是喜不自勝。軍士們喜上眉梢,自然是因為此次繳獲極重,回去後分賞下來,個個都會腰包鼓鼓。而百姓們則是高興自己被救了,脫離了苦海。

  王鬥大聲道:「兄弟們,我們回堡去。」

  一片的歡呼聲。

  ……

  一路回去,王鬥讓鐘調陽領著一哨兵督促那些百姓加快步伐,又讓他們推著車輛,趕著牛羊騾馬等物行進,而他親自領了三哨兵,沿途戒備,防止有清兵追來。

  不過一路無事,並不見有清兵追來,沿途回去,那些明軍仍是縮在堡內,不見一人出堡而來。

  從懷來衛到保安州道路平坦,加上現在夏季無雨,路途好走,那些糧米有車輛運送,回程也快。那些百姓之所以走不快,是因為清兵暴虐刻薄,不肯給他們吃喝,體虛無力,自然走不快。

  王鬥當然不會如此,每日讓他們吃飽喝足,加上各人心思迫切,想早日趕到那舜鄉堡安全地帶,所以一行人行程腳步大大加快。在回去的路上,各舜鄉堡軍士還不斷向那些百姓灌輸舜鄉堡的種種好處,讓許多人心動,還沒到舜鄉堡,許多人己是打定留在舜鄉堡的主意。

  三日後,王鬥領著五千多被擄的百姓回到舜鄉堡,還有那些糧米牛羊金錢等物,盡數安全運到。

  見王鬥等人平安回來,還帶回了眾多的人口財帛,堡內軍民歡喜無比,他們傾堡而出,出來迎接王鬥等人,堡內外一片歡天喜地。

  ……

  崇禎九年七月二十五日。

  在王鬥回堡後兩天,操守官徐祖成親將楊東民又來到舜鄉堡,他一見王鬥就笑道:「王兄弟,大喜啊大喜,昨日捷報遞到衛城,守備李貽安大人緊急傳令過來,點名要見你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中的羨慕之情怎麼樣也遮掩不住。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5 16:52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3 11:12
第一百三十一章 衛城
  
  昨天,也就是王鬥回堡後的第一天,王鬥拿出了三成的繳獲賞賜軍士,讓出戰的軍士們歡天喜地。

  王鬥吩咐林道符將餘下的銀錢糧米牛羊入庫,那些或是自願,或是拐騙來的軍民也是安置好,將他們盡數登記入舜鄉堡的軍戶戶籍,讓現在的舜鄉堡人口達到了一萬兩千餘人。

  安排好這一切後,王鬥便吩咐令吏馮大昌書寫捷文,向州城操守官徐祖成報捷,那二十級斬首的清兵俘虜,還有新近斬首的十八級也全部算進去,雖然前些天分給了楊東民二十級首級,舜鄉堡的斬首數還是又達到了二百六十一級。

  捷報中,王鬥率兵搶奪了大量人口物資的事情也提了提,這樣的大事,不可能隱瞞過去,不過王鬥略為含糊,只用一句繳獲無算便帶過去了。

  王鬥是昨天下午向州城報捷的,接到捷報後,操守官徐祖成是目瞪口呆,十天前,王鬥向他報捷,共計斬首數二百四十三級時,他己經是吃驚不小,沒想到十天過去,王鬥的斬首數更是增加到二百八十一級。徐祖成知道王鬥分給了楊東民二十級首級,不過就算如此,單純算在舜鄉堡的頭上也有斬首數二百六十一級。

  這麼大的功勞,讓徐祖成的手腳都有些顫抖,特別是王鬥膽大包天,竟敢率兵去搶奪清兵押送的人口財帛,而且還成功了!雖說不知道王鬥搶到多少人口財帛,但他這份膽量,怕在整個宣府鎮,也是獨屬一份。

  操守官徐祖成與心腹親將楊東民大眼瞪小眼地坐了半個時辰後,在楊東民的提醒下,徐祖成才猛地跳了起來,讓楊東民去將州城吏目陳余文請來。有了前些天的經歷,徐祖成判斷王鬥這份捷報肯定屬實,他請陳余文來,只是讓他對捷報略為閏色。

  陳余文對舜鄉堡捷報閏色後,徐祖成迫不及待地派出了自己麾下最精銳的幾個家丁,將捷報飛馬傳遞到了保安衛城。

  捷報傳到保安衛城時,己是傍晚,當時守備李貽安正在吃晚飯,開始他接過捷報時,還有些漫不經心,不過他看清楚了捷報上的內容後,一下子站了起來,他動作過猛,力量過大,連身前的飯碗都差點帶飛出去。

  不過他恍然未覺,只是急迫地將徐祖成幾個家丁招到自己書房細細詢問,問了良久後,他還是不放心,又將衛城的大小官員招到守備官廳來議事。

  不可思議,不敢相信,是衛城大小官員軍將們的看法,最後李貽安心腹,衛指揮同知,僉書官,統管保安衛營操諸事,衛城中軍千總王孝威提出一個穩妥的辦法,將州城操守官徐祖成,還有那舜鄉堡的防守官王鬥一起招到衛城來仔細問問,再派人去州城查驗首級再作決定。

  他這個穩妥的方法得到衛城大小官員們的一致贊同,議事後,天色己晚,不過守備李貽安按納不住激動的心情,還是連夜派出自己麾下最精銳幾個家丁,隨同徐祖成的幾個部下一起回去,將守備大人的決定告知了州城操守官徐祖成。

  得知守備大人招見,徐祖成的內心也是非常激動,這便有了今日一大早,徐祖成親將楊東民緊急前來舜鄉堡的事情。

  楊東民對王鬥嘆道:「兄弟啊,哥哥真是服了你了,前幾日你斬首二百四十三級,我與徐大人己是吃驚不小,沒想到現在斬首數更是達到二百八十一級,這,嘖嘖……」

  王鬥微笑道:「是斬首二百六十一級,另二十級,可是楊大哥你苦戰得來的。」

  「要不是操守大人指揮若定,大哥你的美言,從州城撥來那些火炮器械,我舜鄉堡此次能不能守住都是問題,更不要說那些斬首數了。」

  楊東民拍著王鬥的肩膀只是搖頭嘆氣,他道:「一路前來,我看到董家莊,辛莊,靖邊堡三個城堡又是毀去,兄弟你這次損失不小啊。」

  楊東民知道王鬥又燒了三個堡,一方面他吃驚王鬥的狠辣果斷,一方面也知道王鬥此次元氣大傷,他境下的屯堡盡數毀去,這舜鄉堡受損這麼嚴重,怕是幾年時間都恢復不過來。

  王鬥黯然道:「小弟也沒有辦法,為了抗戰殺敵,只好如此了。」

  楊東民安慰王鬥道:「放心吧兄弟,操守大人與守備大人仁厚,他們定會為你補充境內損失的人口財帛。」

  他張了張嘴,沒有問王鬥此次出兵搶劫,從清兵手上奪走了多少的人口財帛,依他與徐祖成的估算,王鬥虎口拔牙,就算能搶到一些財帛人口,所擄來的物資數量相必也是有限,就當這批物資補充舜鄉堡此次的損失了,反正他們從王鬥身上撈到的好處也不少。

  當然,如果王鬥識趣,事後有一些孝敬獻上就更好了。

  他只對王鬥道:「兄弟,守備大人己是緊急傳令過來,點名要見你,快隨我去州城見操守大人。」

  ……

  楊東民催促得緊,王鬥趕緊安排了一下,除了自己的幾個護衛外,他還帶上了韓朝同往。

  除此以外,他還帶上了一些銀子。

  臨行時,王鬥拿出了一百兩銀子給楊東民,微笑道:「楊大哥辛苦了,這些銀錢,是兄弟的一點心意,萬望不要嫌少。」

  楊東民看著王鬥手上的銀子,睜圓了大大的眼睛,他趕緊接過,哈哈大笑:「兄弟你真是太客氣了……也罷,兄弟的心意哥哥不收下,反倒是對你不敬了。」

  他喜笑顏開地將銀子收下,此外王鬥還有兩百兩銀子是孝敬操守官徐祖成的,那些銀子均經過處理,上面的銘文戳記都是消失不見,大可以公然使用。

  王鬥快馬加鞭,隨楊東民到了州城,看州城內外仍是一片戒備的神情,城門也是關得嚴嚴實實,城上巡防的兵丁不斷。見楊東民回來,城上的兵丁趕緊打開城門,見到楊東民身旁的王鬥等人,還有他身旁護衛旗手打開的旗號,吃驚的議論聲不斷傳出,相必城內很多人己經知道舜鄉堡的事情。

  在一片如圍觀牛頭馬面的眼神中,王鬥與韓朝等人進了城,相比以前熱鬧的州城,眼下若大的保安州城冷冷清清,街上難得見過幾個人,只有巡弋的兵丁不斷。見到王鬥等人過來,他們同樣投來吃驚又佩服的目光,竊竊私語聲不斷,讓王鬥身旁的護衛都是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楊東民看在眼裡,感慨地道:「兄弟真乃豪傑,斬首二百八十一級,怕是整個東路將官也沒這個功勞,真希望哥哥什麼時候也與韃子真刀真槍幹一仗,真真切切地砍些韃子的首級……」

  楊東民自認武勇,率著州城內最精銳的官兵,操守大人的一百多個家丁,卻只能整日縮在州城內,靠王鬥分給他的一些首級算些軍功,對他這種骨子裡驕傲的大明世襲將官來說是一種遺憾。沿途而去,那些州城士卒對王鬥的尊敬是發自內心的,這種尊敬,便是身為操守大人的心腹將官楊東民也是得不到,所以他有感而發。

  王鬥要說什麼,楊東民一擺手,道:「兄弟,趕快去見操守大人吧。」

  到了城巽隅的操守府邸面前,通報後,王鬥驚訝地看到操守官徐祖成含笑地迎了出來,在他身旁,還跟著保安州城的屯田官張貴。

  ……

  「王鬥啊,過了鎮海橋,前面就是衛城了,等會見了守備大人,你可要謹言慎語,按我說的話去做就是。」

  在王鬥身旁,此時徐祖成指著前面那座大城,對王鬥鄭重交待道。

  在州城見了操守官徐祖成後,經過一番褒獎,又是一番的竊竊私語後,徐祖成便迫不及待地領著王鬥等人出城來,前往保安衛城。

  一行人從州城出來,過了洋河,又過了清水河,再往北走了二十里,很快就到了保安衛城的西門外,一個叫鎮海橋的地方。那鎮海橋離西門不遠,相傳為嘉靖年間保安衛人宋虎所建。再過去一里,就到衛城腳下了。

  眼下的保安衛城位於後世的懷來縣境內,建城前稱為雷家站,只是一個小小的驛站,「土木堡之變」當年,明英宗被俘後正是被押到雷家站去見瓦剌太師也先。有鑑於此,為了屏翰京師,在景泰年時,大明改變保安州衛同城的局面,將保安衛城移到雷家站,開始興建新城。建成後,衛城稱之為保安新城,原來的保安州城稱之為保安舊城。

  保安衛城建立後,管轄的範圍很大,共有前、後、左、右、中、北六個千戶所,境內共有屯堡一百二十七處,土地富饒,是宣府鎮東路的重要屯糧之所。衛城內有保安衛指揮使司與保安新城守備官廳,甚至還有文廟,這是連保安州城內都沒有的。

  此時在王鬥眼前,便是保安衛城那雄壯的身影。城周七里有奇,城牆通高三丈五尺,好一個龐然大物,比保安州城幾乎大了一倍。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3 19: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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