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邊軍一小兵 作者:老白牛(已完成)

 
bigsing 2010-8-6 13:1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9 4072662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3 17:29
第四卷 保安州城操守 第139章 州城同僚與百姓
  
  在保安州城的南關來薰門外,州城管屯官張貴與一干大小官員熱情地迎接了王鬥一行人。

  說起張貴,往日的下屬王鬥成了他的頂頭上司,不知道他的心情怎麼樣,不過想必與當年鐘大用等人的心情是一樣的。聽聞王鬥在確定為保安州城的操守官後,張貴很是失眠了幾日,不過他的角色轉變很快,很快就攜帶豐厚的禮品,笑呵呵地前往舜鄉堡找王鬥拉關係,千言萬語只一句話,就是希望保住州城管屯官的位置。

  對張貴,王鬥當然會重用,自己在保安州城沒什麼熟人,有熟悉州城底細的張貴協助自己,相關的事宜,才可以迅速展開。

  老遠的,王鬥就聽到張貴爽朗的笑聲,他連同州城一干大小官員,大步流星地迎了上來。

  看著王鬥帶來的那數百人,張貴等人都是大吃一驚,心想王鬥在舜鄉堡不聲不響的,什麼時候己經發展出了這麼多強悍的家丁,怪不得能斬首大捷,火箭般的陞官任職,果然是有一定的資本,倒不是他的官運獨強。

  張貴身上還穿著那身正五品武官的熊羆繡服,那是千戶官服,比起王鬥的指揮同知官服,己是低了兩級,他飛快地迎了上來,笑容滿面地地道:「下官等在此相迎,操守大人鞍馬勞頓,實是辛苦了。」

  他慇勤地服侍王鬥下馬,昔時的頂頭上司如此服侍自己,王鬥內心也很有快感,他微笑道:「張大哥,這些時日在州城可好?」

  見王鬥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稱呼自己,張貴大感臉上有光,他連連作揖道:「託大人洪福,下官很好,只是大人如此稱愛,真是折殺下官了。」

  王鬥早知道張貴雖然神情粗豪,卻極會說話,當年自己隨他去見許忠俊或徐祖成時,就領教了這一點。他臉上帶著微笑,又看向他身旁的家丁隊頭張堂功,此時他臉上陪著恭謹的笑容,他的身份,己經與王鬥天差地遠。從他臉上,王鬥似乎看到當年自己在他面前的樣子,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真是世事難料。

  王鬥對張堂功微笑地點了點頭,張堂功立時受寵若驚,腰桿一下子彎了許多。

  王鬥與張貴寒暄了幾句,他看他身旁身後的一干州城官員,張貴會意,慇勤地道:「大人,下官為您引見。」

  他一個個為王鬥介紹州城的一干武官們,千總田昌國,快五十歲了,卻是保安衛指揮僉事的頭銜,州城僉書官,管著保安州城的營操、驗軍、巡捕事物,此人骨瘦如柴,有些似醒未醒的樣子,兩個大泡眼。他揉揉惺忪的睡眼,向王鬥施禮時,道:「大人,下官是田昌國啊,大人有聽說過下官嗎?大人看起來真是年輕有為啊。」

  王鬥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什麼時候,自己與田昌國這麼熟了,他用這麼親近的口氣稱呼自己?他對田昌國第一印象不好,感覺他是一個混吃等死的傢伙,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他,昏聵。

  再接下來是把總池登善,千戶官銜,領著州城一總的兵三百多人,池登善約在四十,人長得精瘦,不過雙目閃著精明的光,似乎是個油滑有城府之人。他仔細打量王鬥,王鬥的年輕,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然後又是把總黃顯恩,也是千戶官銜,年在三十多歲,卻是長得極為肥胖,他見王鬥看向王鬥,忙點頭哈腰地道:「下官黃顯恩,見過操守大人,早聽說過操守大人的威名,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大人虎威,見面更勝聞名。」

  王鬥微笑地對他點了點頭,接下來是州城的鎮撫官鄭禹,年近四十,臉上閃著不健康的青黃,他在一旁仔細端詳王鬥好久,張貴引見到他,他上前來向王鬥施禮,王鬥第一感覺,這是個比較陰冷的人。

  最後是令吏張學焦,王鬥與他說了幾句話,典型的官場老油條,人說吏滑如油,或許指的就是這類人了。

  眼前的便是保安州城武官中一干高級官員了,說實在,王鬥很失望,感覺州城內沒有什麼人才,腐朽之氣太重,將來自己在州城可用的人,或許還不如舜鄉堡。

  不過眼前的人以後都是自己的下屬與同僚了,不能用眼下也要用,王鬥微笑地與眾人寒暄幾句,說些場面話。

  眾人寒暄的同時,王鬥那數百鐵甲軍士仍是端坐馬上一動不動,只有一些馬匹不時騷動幾下,揚聲打幾下響鼻。看他們森嚴的樣子,身上散發出一股攝人的氣勢,那氣勢中似乎還隱含著一股噬血的味道,那是與清兵血戰後不知覺露出的威勢。

  這股威勢,讓州城那些老爺兵看了個個膽寒,眼前的州城官員們也有一股心悸的感覺,各人對王鬥的實力暗暗心驚。

  以前的州城操守官徐祖成大人麾下,可沒有這麼強悍的家丁,而且徐大人麾下的家丁們只有一百多人,眼前王鬥的家丁,卻是有近四百人,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操練出來的,正因為有了這些強悍的家丁,他才能斬獲如此之多,榮升操守官的高位。

  城門兩邊還有許多圍觀的百姓對那些鐵甲軍指指點點,驚嘆聲不時響起,張貴笑容可掬地道:「大人遠來辛苦,下官等己與徐大人在鼓樓為大人備下酒宴,大人這便進城吧。」

  千總田昌國也是道:「是啊,是啊,進城,進城。」

  他一邊說,一邊揉著自己的兩個大泡眼,看他似醒未醒的樣子,王鬥懷疑他昨晚幹什麼去了。

  ……

  過了南關堡城,王鬥領軍從迎恩門進入州城內,過了「政教坊」後,便是保安州城的南大街了。青石板大街兩旁,密密麻麻的儘是酒肆茶樓,紅男綠女夾著眾多衣衫襤褸的軍戶民戶,還有到處的乞丐流民,各樣口音不絕,這就是保安州城。

  王鬥領軍進城時,街兩旁儘是圍觀的民眾,看著這些滾滾而來的鐵甲騎兵,街頭街尾似乎一眼望不到邊,畏懼與驚嘆的聲音就沒有斷過。各人都是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有人道:「看,那就是新任操守王大人,王大人看起來好年輕,似乎還沒到三十歲,嘖嘖,真是年輕有為啊。」

  一人道:「聽聞王大人悍勇無比,領軍斬首八十級,新任督臣盧大人都對他讚不絕口呢。」

  又是一片的嘖嘖稱羨,眾人都是感嘆王鬥的好運,為什麼督臣就不來賞識自己呢?

  又有人道:「不對,我怎麼聽聞王大人是斬首二百多級?」

  另一人道:「胡說,王大人分明是斬首八百餘級。」

  這一群人爭吵起來,又有人道:「王大人來了就好了,他的兵馬這麼強壯,又打得韃子望風而逃,有他老人家坐鎮州城,大夥兒就安心了。」

  一片的聲音道:「這位大哥所言極是。」

  王鬥領著這近四百兵進城,雖說這些軍士個個看起來凶悍無比,給他們以畏懼的感覺,不過有這樣的強兵在,也增強了他們的安全感,只要這些軍隊不是太貪,做得不太過份,在州城百姓需要的時候,可以保護他們的安全,各人就心滿意足了。

  有時候老百姓的要求就是這麼簡單。

  聽到周邊的議論聲,馬上的舜鄉堡甲總軍士們更是昂首挺胸,盡力讓自己顯得雄糾糾氣昂昂些,連謝一科也是嚴肅起來,他端坐在馬上,目不斜視,不瞭解他性情的人,還以為他是一個沉穩有加的年輕人。王鬥身後的韓朝也是默不作聲地策馬而行著,不過他看到街旁一個女子的身影,那火熱的目光讓他有些不自然。

  王鬥策於馬上,有些感慨地看著眼前的大城,曾幾何時,自己看這座城池,還要以仰視的態度,現在自己卻成為這座城市的主人了。

  張貴有幸與王鬥並轡而行,聽著街旁的議聲,張貴嘆道:「大人斬首二百餘級,虎威之下,奴賊望風而逃,有大人坐鎮州城,城內的軍民百姓都安心多了。」

  王鬥看了張貴一眼,淡笑道:「老張,你很會說話嘛。」

  他很自然地轉換了對張貴的稱呼,張貴也覺得理所當然,他連聲道:「這是下官的肺腑之言,肺腑之言。」

  一行人馬很快來到了南街與東街的交匯口,街口處搭著一座大市坊,便是保安州城的「承恩坊」。在街的對面,又是一座高高聳立,樓高近三十米的鼓樓,這便是保安州城的文昌閣,站在樓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整個保安州城的情況。

  當年王鬥與韓朝、韓仲、鐘調陽幾人前來州城時,高史銀還贊裡面的酒菜味道不錯,可惜最後沒有上樓去喝一杯,這個機會,直到自己任保安州城操守官,才實現了。

  ……

  保安州城一干官員為王鬥接風洗塵就是設宴於此,在這條街口上,早己重兵把守,為了迎接新任的操守大人,從清晨起,這一帶便是清場,由官兵嚴加看守。

  此時在鼓樓下,王鬥看到了將要離任,轉調入衛城的原操守官徐祖成,在王鬥上前向徐祖成行禮參拜時,徐祖成一把按住了王鬥的手,含笑道:「王大人不必行此大禮。」

  他打量了王鬥一會,親切地道:「王鬥你這一路來,可是辛苦?」

  王鬥與徐祖成寒暄了幾句,最後徐祖成攜手王鬥一起進入鼓樓內,徐祖成現在是署保安衛指揮使,很快就能成為下一任守備,眼見徐祖成對王鬥如此親熱,眾官都是眼熱非常,又急忙跟在身後。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4 19:13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3 17:30
第140章 贈女、知州有請
  
  王鬥與徐祖成攜手上了鼓樓之內,從窗外看出去,整個保安州城盡入眼裡,極目望去,往東方向,隱隱可以看到洋河形如玉帶。往南不遠,便是城南數里的桑乾河,緩緩向東匯入洋河之內。

  保安州城四野平曠,只有往北數里,才是與宣化相隔的雞鳴山、鷂兒嶺等大片山區。在四邊的平野之地上,密密麻麻的儘是軍堡屯堡,一個好地方,王鬥對自己道。想到這個地方從此歸自己管轄,他心頭又是豪情湧起。

  鼓樓內己是裝扮一新,不但內有戲班吹彈奏樂,甚至還有幾個嬌滴滴的官妓在錦瑟銀箏的唱著小曲。果然州城就是不一樣,這種靡靡風情,王鬥等人在舜鄉堡哪有見過?

  看著那些穿著暴露的官妓們,她們的媚眼一個個的拋過來,王鬥身後的謝一科己經看得眼睛快要突出來,這些姿色撩人,騷姿弄首的女人們對謝一科衝擊太大了,他畢竟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夥子,血氣方剛,分外受不了挑逗。

  韓朝也是面紅耳赤,接觸到這些女人的目光後,立時臉紅得像熟透了的桃子一般,低頭不敢接觸她們的眼神。

  只有王鬥神情平常,他畢竟是過來人,後世比這暴露一百倍的場面不知道見過多少,只是略略以欣賞藝術的目光打量了這幾個官妓一眼,便轉移目光到別處去。

  謝一科仍是呆呆地瞪著那些個官妓,眼睛動也不動,失魂落魄的。

  王鬥瞪了他一眼仍是不知得,再看韓朝,王鬥搖了搖頭,這兩個人,都是沒娶老婆的,應該盡快給二人娶一房媳婦了,酒色消磨人心,溫柔鄉自來都是英雄冢,一個鋼鐵的男人,在酒色的消磨下也會變成蹩腳的男人,有了妻室後,可以稍稍平定下二人的心神。

  眾武官一個接一個的上來,眾人依尊貴禮次坐定,徐祖成居主位,王鬥居主客位,田昌國與張貴也同坐一席,餘者各官分席坐定。

  酒宴熱鬧,菜餚也非常豐盛,看著這些伙食,難以想像州城內外大部分軍民都吃不飽飯。

  徐祖成行祝酒詞,眾人都是轟然叫好,接著是戲班唱戲,再是幾個官妓上來勸酒,酒酣耳熱,眾武官都是放浪形骸起來,或與眾妓調笑,或佔些便宜,個個樂不可支。

  王鬥身旁的千總田昌國也是如此,此時他哪還有那種似醒未醒的樣子?他精神百倍的,兩個大泡眼都發出炯炯有神的光芒,在一個官妓裊裊娜娜地上來勸酒時,他便趁機撫摸她那粉嫩的小手,一邊嘿嘿笑著,一邊問她:「小乖乖,你喚什麼名字,嘖嘖,瞧這手兒,好是細滑。」

  臨席的把總黃顯恩,他更是摟著一個豔妓,那女人豐滿的身軀緊緊靠在他那肥胖的身上,將一杯酒都喂進他的口內,黃顯恩一把抱著那豔妓親了起來,含糊不清地道:「美人兒,你可真是知情識趣。」

  那豔妓咯咯笑起來,嬌嗔不依。

  眾官都是笑鬧,連稱黃顯恩果是好漢,徐祖成也是看得哈哈大笑,似對這種場面見怪不怪,兩個官妓在旁仔細服侍著他。

  王鬥微笑看著,他緩緩喝著自己的酒,他身旁也是陪著兩個豔妓,席中只有王鬥與徐祖成有這待遇,不過王鬥並沒有動手動腳,酒也喝得不多。

  徐祖成看了王鬥一眼:「王鬥,可是這些女子不合你的口胃?人不風流枉少年,你不要太死板,虧待自己了。」

  千總田昌國搖頭晃腦地道:「正是,大人,這些女子可是州城內最出色的美人,大人不要錯過了。」

  他以貪婪的眼神看了王鬥身旁那兩個女子一眼,嚥了一口口水。那兩個官妓都年約在十六、七歲,算是幾個官妓中姿色最出眾的,這樣的女子,卻是輪不到田昌國享用。

  把總池登善坐在一旁,他杯中的酒也動得很少,他很注意王鬥的神情,此時他笑道:「操守大人乃是雄偉奇男子,怕是這些庸脂俗粉進不了他老人家的耳目吧。」

  聽池登善這樣說,王鬥身旁一個官妓似嗔似怨的看向王鬥,一個則是瞟了王鬥一眼,她斜依著王鬥,臉上神情似笑非笑的。兩女中,又以她姿色最為出眾,她身材豐滿,年約在十七歲。

  王鬥笑了笑,他站起身來:「本官蒙徐大人提攜抬愛,初到州城上任,以後還要諸位同僚多多扶持,來來,大夥喝酒。」

  眾人轟然叫好,都是紛紛上前向王鬥敬酒,王鬥來者不拒,一杯一杯的喝下去,引起一片的叫好聲,都是連稱王鬥海量。

  最後王鬥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他的眼睛卻是越喝越明亮,只是臉上隱隱現出青光。

  謝一科與韓朝也是眾多的人上前勸酒,韓朝還好,謝一科又是喝得醉醺醺的,抱著一個什麼人連稱兄弟。

  ……

  酒宴散後,按慣例,新官上任,鞍馬勞頓,都要三日後再招下屬議事。

  眾武官散去,王鬥吩咐韓朝將帶來的舜鄉堡軍士安頓好,張貴慇勤地引韓朝前往軍營,徐祖成則將王鬥招到操守府邸。

  這操守府邸是城內武官的議事之所,府邸後便是眷屬的宅院,亭台樓閣,庭道院落,好大的一片。以前王鬥隨張貴前來拜見徐祖成時,就吃驚過這裡的奢華,現在這個宅院,卻是歸自己所有了。

  徐祖成調往州城,行裝早己安整好,眷屬也早己移走,徐祖成今日見了王鬥,交待一些事宜後,也要走了。他看著眼前的府邸,臉上頗有感慨之色,自己在這裡住了兩年,終於要走了,不過他是高昇,神情雖是感慨,卻掩不住的歡喜之意。

  他說道:「王鬥,以後這州城,這府邸,便交於你了,現在府內是簡陋,就將就住吧。」

  他想起一事:「對了,方才服侍你的那兩個女子,本官看她們也伶俐,我己將她們贖身脫籍,就送於你暖腳捂被吧,閒時聽聽曲,也可以聊乏解悶。府內如缺什麼丫頭老媽的,就你自己慢慢置辦吧。」

  王鬥要說什麼,徐祖成一擺手,示意不提這個事,他神情凝重,道:「王鬥,你接管州城,肩上的擔子很重啊,州城要地,操練軍馬,修理城池,徵收屯糧,哪一樣都不是等閒之事。」

  他道:「兵憲己經准同,如你在州城開墾荒地,可以給於免糧三年,不過州城各地的屯糧納收,卻是一兩也不可短缺,如你屯糧有成,幹出成績,本官在衛城內才好為你說話。」

  大明以八事評判邊將,積錢谷、修險隘、練兵馬、整器械、開屯田、理鹽法、收塞馬、散叛黨。邊將都是如此,朝廷對守備官軍的要求更是以屯田納糧為重,納徵的子粒銀多,便是政績顯著。

  徐祖成新調入衛城,自然希望幹出一點成績,好讓自己穩穩接任守備之位,王鬥這些年的表現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對王鬥的期盼,也是越來越重,越來越高。

  王鬥鄭重道:「下官一定努力,不負大人厚望!」

  徐祖成滿意地點了點頭:「王鬥,我是很看好你的。」

  王鬥卻是沉吟,雖說這些年自己靠荒地免糧慢慢積累了一些實力,不過那些荒地總會開墾出來,稅糧也總有一日會徵收,大明衛所的稅糧一日重過一日,那些沉重的負擔,以後都會壓在自己肩上,到時自己該如何面對呢?

  他想著這個事,徐祖成又對他道:「你任操守後,切記不可過於死板。州城這個地方,不比舜鄉堡,人與事都複雜了許多。還有那千總田昌國,他算是州城的老人了,你便照應一二吧。」

  ……

  崇禎九年十月十二日,清晨。

  陽光從窗外射了進來,看窗外陽光燦爛,又是一個晴朗的天氣。

  王鬥醒了過來,兩個女人緊緊纏著他,卻是徐祖成昨日送來的那兩個官妓。從玉體交纏中脫開了身,望著床上的兩個女子,王鬥陷入了沉思。徐祖成專門將她們贖身脫籍送於自己,有什麼含義呢?還有他昨日提到千總田昌國,他與徐祖成又是什麼關係?

  昨日下午,徐祖成己是前往衛城,王鬥與一干官員都是出城送行,臨行時,徐祖成將這兩個女子送到府上。晚上服侍時,王鬥發現這二女都是處子之身,也精於服侍之道,從她們身上,王鬥得到了很大的樂趣。

  雖說王鬥對謝秀娘的感情,不是別的女人可以代替。不過謝秀娘身體瘦弱,不堪撻伐,王鬥從來沒有盡興。與這兩個女子纏綿後,王鬥起床,倒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他自嘲地搖了搖頭,走出屋去。

  近午時,一個護衛來報,說是知州李大人派人送來請貼,邀請王鬥到府上赴宴,知州己協同城內一干文吏鄉紳,為新任的操守王大人擺酒接風,共敘同僚之儀。

  王鬥知道來到州城,免不了要與城內一干文官小吏們打交道,他心道:「也罷,就去會會他們好了。」

  在操守府邸,王鬥的護衛,還有謝一科領著一干夜不收們同住於府邸之內,接到通知後,住在軍營的韓朝很快來了,謝一科則是長睡不醒,喚了又喚後,他才睡眼酩酊地過來,還不斷地打著哈欠。

  看他的樣子,王鬥皺眉道:「看看你,成什麼樣子,一到州城便如此頹廢,早知如樣,當初就不該將你帶來。」

  對王鬥這個姐夫,謝一科一向滿懷畏懼之意,他連忙振作精神,為王鬥的出行作起準備。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3 20:46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3 17:31
第141章 文恬武嬉
  
  那保安州治離操守府邸不遠,王鬥到達州治時,知州李振珽己經領著大小一干官員在門口迎接了。

  王鬥見那知州年在四十餘歲,三絡長鬚,人看起來相貌堂堂,穿著一個從五品的青色官服,上面有一個白鷴的補子。這李振珽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從他身上,王鬥也感覺到了一股傲氣,那種身為文官的優越感。

  王鬥身上穿的是從三品的指揮同知官服,官衣為大紅色,衣上是虎豹的的補子,在品級上,王鬥遠遠高於李振珽。不過大明文貴武賤,王鬥雖然品級高,放在往日,李振珽根本不會將王鬥放在眼裡,更不要說像今天這樣宴請,並親自相迎了。

  主要是李振珽聽聞王鬥得到新任督臣盧象升的賞識,而且懷隆兵備道紀世維大人對他也頗為欣賞,這才出來迎接。他微笑著與王鬥寒暄,不過他骨子裡那股優越感,還是讓人看了不舒服,王鬥身後的謝一科撇了撇嘴,王鬥倒是神情從容,與李振珽談笑風生。

  寒暄完畢,知州為王鬥介紹身後一干同僚,王鬥看到一大片頭戴烏紗,身穿綠色官服,上繡鵪鶉或是練鵲補子的文官小吏,他們多為九品小吏或是雜職,嚴格來說,保安州的文官官員只有李振珽一人,餘者都是吏員。

  在這一群人中,王鬥還看到了好幾個熟人,保安州儒學學正符名啟,他含笑地看著王鬥,往日的小友榮升高位,並鎮守一城之地,他也感到很欣慰,他的身後,又是儒學訓導江宏生與黃日光,都是以前王鬥見過的。

  還有保安州吏目陳余文,備荒倉大使李舉,司吏祁官等人,以前王鬥曾來州城求他們辦過事,見往日那個小小的武人,現在竟成為一城的操守官,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

  還有醫學司的典科王表,王鬥曾從他手上要走了王天學,更有永興倉大使鄧富身後那個乾瘦的中年男子,王鬥記得他外號叫鄧一腳,當年他重重踢在觔斗上的那一腳,給王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王鬥身後的韓朝也想起這個人,對鄧一腳看了又看,讓這個叫鄧自升的永興倉副使莫名其妙。

  還有保安州尉韓大官,是個身強力壯的中年男子,他管著城內的民壯兩百多人,他們這些民壯,平時受知州管轄,戰時受操守節制。韓大官看起來對王鬥很是仰慕,他身後幾人中,其中兩人,一人較乾瘦,一人身材魁偉,都是用不可相信的眼神看著王鬥與他身後的韓朝。

  王鬥掃了他們一眼,認出了這兩人,卻是以前在州城內與自己有過衝突的民壯總甲李天敘、李天承兄弟。王鬥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便不再理會。只有韓朝上下打量他們,臉上露出冷笑的神情,讓李天敘二人更是驚懼,對當年自己與王鬥等人衝突的事大感後悔。

  州尉韓大官察覺到李天敘、李天承兄弟的異樣,他低聲喝問幾句,明白事情的原由後,他臉色難看起來。

  韓大官曾與原州城操守官徐祖成的心腹親將楊東民交好,王鬥斬首二百八十餘級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而且昨日他還見了王鬥帶來的鐵甲大軍,事後他連連感嘆,言道從未見過大明有如此強軍。

  王鬥帶來那近四百人,便是保安州城所有官兵加上民壯,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現在王鬥又是新任的操守大人,權高位重,自己手下竟與他有過節?真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

  他己經在飛快地盤算,如何帶著李天敘二人向王鬥陪罪,化解這段恩怨了。

  在知州李振珽的身後,還有保安州的一干鄉紳,其中一人,卻是辛莊的李家家主李世臣。說起李世臣,在清兵退後,他便繼續回轉自己的辛莊,除了自己的家奴佃戶外,他還鼓動辛莊的村民回去,雖然其中有一部分人己經加入舜鄉堡軍戶戶籍。

  辛莊人口多為民戶,歸州城治下,關於這些百姓人口歸誰所有,操守官徐祖成還為王鬥與知州李振珽打了好一陣的官司,最後有辛莊一小半的人口被李世臣鼓動回去,讓王鬥內心頗為不舒服。

  在李振珽介紹到李世臣時,李世臣看著王鬥微笑道:「原來是賢侄,沒想到數年時間,賢侄竟然榮升操守高位,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王鬥也是微笑:「原來是李世伯,在此見到世伯,還真是巧。」

  李振珽聽李世臣與王鬥的談話,覺得有些奇怪,一個操守,一個秀才庠士,二人怎麼會有交集?

  他問了李世臣幾句,李世臣微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學生當日曾與王大人同為一個莊堡的居民,王大人還是學生看著長大的呢。沒想到區區數年,王大人便由一普遍墩軍之身,升居如此高位,真是世事難料。」

  李振珽看了王鬥一眼,笑道:「果真是世事難料。王大人年輕有為,他日絕非池中之物。」

  ……

  相比昨日武官宴會的放浪形骸,文人之間的宴會更是無聊無趣之極。李振珽招待王鬥,在一番禮節性的寒暄,什麼文武共濟,共建州城,為聖君分憂之類的廢話說完後,在場的一干文人鄉紳便提議作詩作詞,由在場的樂妓們現場瑟箏彈唱,他們興致都非常高,詩作了一首接一首,詞譜了一曲又一曲,越作越是興高采烈。

  謝一科打著哈欠,韓朝呆呆出神,王鬥除了微笑還能幹什麼?

  李振珽曾禮節性的讓王鬥也作幾首詩,王鬥對作詩一竅不通,相信穿越者中,一百個也有九十九個沒有作詩的能力。李振珽當然不相信王鬥一個武人有作詩的才能,見王鬥婉拒,他也不勉強,只是自己大顯身手。他詩興大發,作了一首又一首,他抑揚頓挫的聲音,引來一片片叫好聲。

  作完詩後,他們又高談闊論,聊起老、莊、孔、孟來,王鬥仔細傾聽,卻也無什麼高深的見解。

  看著那些聊得興高采烈的官吏們,王鬥陷入沉思,通過昨日與今日的宴會,王鬥對州城的官員們,感到深深的失望。不論是城內的文官還是武將們,都是一樣的德性,膽怯又傲慢,腐朽又貪婪,偏偏還好高談闊論,卻無相應的能力。盧象升說的虛談橫議之徒,坐嘯畫諾之輩,怕指的就是這種了。

  越是大城,官場越是墮落,一個區區的保安州城文官武將都如此,相必更繁華的地方更是不堪入目,大明三百年天下,經歷輝煌的文明,傳到現在,至少在官場裡面,這骨子裡己經盡數壞了。現在王鬥只有一個太監沒有見過,想必也好不到哪裡去。

  從王鬥對李振珽的感覺中,李振珽此人似乎有一定的雄心,只是更喜空談,而不務實政。

  王鬥終於不再聽下去,專心吃起菜來,聽下去沒有什麼意義,在場的官吏鄉紳雖對王鬥客氣,舉止有禮,但是骨子裡卻有一種冷漠,王鬥也融不過他們的圈子裡去,不吃菜還能幹什麼?好在這宴會中的菜餚還是非常豐盛的,看看這些美食酒菜,決對想不到外面還有大批將要餓死的軍民百姓,以為大明現在是太平盛世。

  王鬥看到對面的符名啟也在大口吃菜,他雖身為儒學學正,卻很少隨著眾人作詞作曲,高談闊論,見王鬥看來,他微微一笑,移到王鬥的身旁,低聲道:「王老弟,憋著了吧?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王鬥低笑道:「這種場面應該老符你最拿手,怎麼,你受不了了?」

  符名啟搖頭道:「這裡面酸腐之氣太重,我也吃飽了,正好出去透透氣。」

  王鬥向李振珽告了一聲罪,說是出恭,李振珽見王鬥只知道大口大口吃飯,內心暗道王鬥真是個武夫,飯桶一個,現在吃撐了吧?面上卻是滿面笑容,要讓一個下人陪王鬥一起去。

  符名啟自告奮勇,陪王鬥一起出去,謝一科與幾個護衛連忙跟在王鬥身後。

  走到大堂外面,一股清冷的風吹來,王鬥頓感精神一振,他大大升個懶腰,符名啟笑道:「老弟你這個樣子,可沒有官容體統。小心被旁人看到,有失你的體面。」

  王鬥不以為然道:「我就是一個武人,哪在意那麼多?」

  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他心情好多了,這時卻突然聽到符名啟的聲音:「原來是少夫人,紀小娘子,還真是巧。」

  接著兩個女子的聲音響起:「原來是符先生。」

  王鬥看去,卻見符名啟己經恢復了道貌岸然的樣子,彬彬有禮地向兩個女子施禮。

  那兩個女子同樣向他襝衽回禮。

  王鬥看去,卻又是以前見過的那位少夫人與紀小娘子,二人俏立在那,一個優雅沉靜,滿是高貴少婦的風韻。一個嬌媚無比,清麗的少女形象,氣質完全不同。

  見到王鬥,二女驚訝的目光都是向王鬥看來,那紀小娘子的眼睛更是落在王鬥的指揮同知官服上,忽然她嘻嘻一笑,指著王鬥道:「我知道,你叫王鬥,就是那個新任的州城操守官,聽聞你斬首八十級,外人傳說你三頭六臂的,我看,你也就一普通人嘛。」

  她清脆的笑聲不停,明眸流盼,更是嬌媚無匹。

  那少夫人靜靜地站在她的身旁,只是上下打量王鬥。

  那紀小娘子笑著與少夫人去了,王鬥看著她的背影,心想:「這個女人莫名其妙!」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3 20:46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3 17:32
第142章 推倒重建
  
  無聊的宴會結束後,王鬥告辭出來,知州李振珽親自送了出來。

  看著王鬥離去的身影,李振珽皺著眉頭,喃喃自語:「此人,難以琢磨。」

  崇禎九年十月十四日,王鬥招集城內一干武官將領們商議政務,在此之前,王鬥己經讓令吏張學焦取來相關的文冊讓他觀看。

  依文冊統計,保安州城共有軍戶八百八十餘戶,口四千四百餘人。文冊上,共有屯田地三百六十頃一十四畝六分五釐,夏糧征本色麥六百一十六石三升二合,秋糧征本色米豆一千五百一十九石四斗七升四合,共實征夏稅秋糧二千一百多石。

  此外還要納馬草一萬八千六百餘束,歲納楊木柴火兩千四百多斤。

  保安州曾州衛同城,除了這些軍戶外,城內還有約民戶七百三十多戶,屬於知州管轄。保安州城分兩隅六坊,在城巽隅的承恩坊、永和坊、迎恩坊中,居住的大部分是軍戶。在城艮隅的施善坊、廣孝坊、永豐坊中,居住的大部分是民戶。

  在軍隊方面,共有官兵一千三百五十七人,有馬騾三百六十八匹。在軍器方面,除刀槍盾矛外,保安州城現有神威無敵大將軍鐵炮五門,銅鐵佛朗機四十副,小銅炮、小鐵炮八十五個,還有大量的虎蹲炮,盞口炮等。

  這是單單州城的情況,此外還有五堡,舜鄉堡,張家堡等幾個大堡的文冊登記。

  從明面上看,各堡的情況還是樂觀的,不過誰知道實際情形是怎樣,大明官吏做假帳向來厲害。單單是舜鄉堡,當年自己上任所見的情況就與文冊上的登記完全不同。

  比起舜鄉堡的千戶官廳,州城的操守府衙大堂寬闊豪華了許多,在大堂上,保安州的一眾武官將領濟濟一堂,新任操守大人議事,大家都是打起精神,盡力表現自己。

  州城管屯官張貴拿著屯田文冊向王鬥匯報:「大人,州城兩個月前己經秋播完畢,屯田地三百餘頃,盡數種上麥糧,到明年的夏時,屯糧就可以徵收了。」

  王鬥點了點頭,他知道州城的屯田數與軍戶數額肯定不盡不實,不過他只是不動聲色。

  管州城營操事物千總田昌國,一遇到正事,似乎就是那副似醒未醒的樣子,他打著哈欠,極力振奮精神,對王鬥道:「大人,我州城官兵一千三百五十七人,其中操備官軍九百七十七人,餘者盡為雜差官軍,兵冊在此,大人要不要看看?」

  王鬥接過兵冊,他不置可否,只是說道:「軍士操練,關係到我州城的安危守禦,田千總,池把總,黃把總,你們招集軍士,本官要親自點察操閱兵馬。」

  他又對鎮撫官鄭禹道:「鄭鎮撫,你負責督促操持軍紀,半個時辰後,本官要在教場上見到州城全部官兵。」

  田昌國仍是睡眼酩酊的樣子,把總池登善,黃顯恩,則與鎮撫官鄭禹互視一眼,心想王鬥新官上任三把火,現在開始點第一把火了,好在這些天他們己經作了相應的準備,馬虎一下,應該可以應付過去。

  ……

  教場上數百官軍亂鬨哄的的聚集,看他們行動緩慢,好半天也沒排個陣形出來。從這些人身上,王鬥看他們的氣色待遇還是好過以前的舜鄉堡,至少老弱不是佔了大半,論起裝備,各人身上也有個半新不舊的鴛鴦戰襖,手上也都有兵器,特別是各個把總名下的家丁們,身上也多有皮甲,棉甲或是鐵甲。

  雖是疏於操練,但他們終於還是列出個稀稀拉拉的陣列,無精打采的站滿一地。眼前估計有三個把總的兵力,千總田昌國節制把總池登善與黃顯恩,自己親領了一個大把總的兵力,其中更有家丁上百人。還有把總池登善與黃顯恩,估計也有一隊五十人的家丁。連鎮撫官鄭禹,也是養了一隊的家丁們。

  這些家丁,王鬥看出了問題,雖多為青壯老兵,但其中那種吊兒郎當,流裡流氣的兵痞佔了大半,這種人王鬥見多了,打仗不行,禍害百姓是一手。餘者普通的軍士,或是左顧右盼,或是不住打著哈欠,毫無軍人的樣子。

  暮氣沉沉,這樣的兵能打仗麼?王鬥身後的韓朝現出冷笑,這樣的軍士,在舜鄉堡連輔兵都不如。

  王鬥看了好半天,田昌國說州城的操備官軍連雜差官軍有一千三百五十七人,這裡怕是連一千人都不到,他淡淡道:「鄭鎮撫,你便依兵冊點名吧。」

  鎮撫官鄭禹一直陰冷地站在王鬥身後,此時他應了一聲,便依兵冊一個個點起名來,池登善與黃顯恩相互視一眼,臉上都是露出不安的神情,他們原以為王鬥只是走個過場,沒想到卻是這麼認真起來。

  只有千總田昌國,揉著自己兩個大泡眼,還是一副想睡覺的樣子。

  最後的結果,包含家丁,教場上有官兵共九百五十四人,缺額高達四百多人,而且王鬥感覺到其中還有許多人不是州城的官軍,而是從軍戶屯丁中臨時拉來充數。

  王鬥一聲不響,池登善與黃顯恩都是不安起來,千總田昌國感覺到場中那股氣氛,也不敢大聲打哈欠了。

  好半響,王鬥道:「怎麼州城的官兵,缺額會如此之大?」

  把總黃顯恩點頭哈腰地道:「大人,軍中缺餉,軍士逃亡不斷,下官等也是沒有辦法。」

  王鬥道:「軍中缺額,為何不從軍戶中補上?」

  池登善一直看著王鬥,此時他道:「大人明鑑,從宣德年起,保安州衛的軍戶,便是連年逃亡,如果從軍戶中補上余丁,怕是張大人那邊屯田人力有所不足了。」

  王鬥靜靜不語,看著教場上的那些老爺兵,良久,他道:「不必操閱了,讓軍士們回營吧。」

  沒想到這麼輕鬆就過關,池登善、黃顯恩幾人大感意外,他們看了鎮撫官鄭禹一眼,那鄭禹陰沉的臉上,也是露出一絲笑意。此後幾人雖對王鬥恭敬有加,卻不知覺露出輕蔑的神情。

  只有千總田昌國,又恢復了想打磕睡的樣子。

  ……

  「州城政務,敗壞如此,千餘官兵,竟無一人可用。」

  一燈如豆,在操守官府邸內,王鬥長長地嘆了口氣。

  白日他又視察州城各地,城池各處防務極為鬆懈,軍營營律制度近乎不在,還有那些軍器,不說庫存數與文冊上對不上號,就是質量上,也讓人非常憂慮。

  大明各衛所官軍使用的兵器,除了先進的火銃火炮外,一部分由工部撥給,一部分由衛所自造。王鬥看過城內的匠戶營,盡如舜鄉堡以前一樣的弊端。

  保安州城文冊上一共有軍匠一百六十五戶,現存估計不到一百二十戶,這些匠戶,都是按籍而定,入了匠戶後,一輩子都是匠戶,成丁則役。他們待遇低下,掌管軍器製造的管官管頭剋扣原料,侵吞料價銀,那些不足的原料,還要工匠們自補。

  工匠們怨聲載道,打製時沒有絲毫的積極性,造出來的兵器質量極為低下,王鬥稍稍看了一下,就知道那些工匠們打製出來的刀,槍,盔甲,弓箭,三眼銃,鳥銃等,大多是不堪使用。

  只有州城內的火炮情況會好一些。那些火炮,都是從大明軍器局或是兵仗局撥下來的武器。大明在製造各種大砲時,都有專門的設計圖,炮長多少,管厚多少,都有嚴格的標準尺寸定死,所以工匠監官想要以次充好頗難,不像火銃刀槍等有空子可穿,所以這些火炮的質量是可以保證的。

  只是在保養方面不盡人意,許多好好的火炮,就因保養不當而被糟蹋了。

  城內本來應該有砲兵二百六十多人,王鬥估計,少了有一半的人。

  見王鬥嘆氣,張貴低身上前道:「大人,恕下官說句不該說的,州城之敗壞,大人恐難以想像,今日大人操閱兵馬,軍中缺額諸多,便是城內諸將官佔役及放縱的結果。」

  依張貴說的,州城幾個將官有故意放縱士兵逃亡的跡象,就是為了冒領與侵吞軍餉,不但如此,他們還侵奪了大批的屯田,卻不納一粒的子粒屯糧,將負擔轉移到普通的屯軍身上。

  從州城千總田昌國到把總池登善等人,每人都侵佔了多達兩千多畝的良田,非但如此,他們還私自役使軍士軍戶為他們屯田耕作,平日建造宅房,運輸私貨中,也役使了大批的士卒。

  州城軍中收受賄賂的風氣更是普遍,軍官們還有一項經常性的賄賂收入「買閒」,每個士兵,只要月給將官幾百錢,就可以不操不點,名正言順地去幹其它營生。就連馬匹也可以買閒,月納數百錢,便可以拉去搞其它營生。

  今日教場缺額軍士,除了一部分是逃亡軍士外,大部分便是這種買閒的人,很多人己是幾月不見,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由於數目太多,雖然池登善等人臨時拉了大批的屯丁前來湊數,還是遠遠補不足這個缺額。

  從張貴口中,王鬥感覺到了他的滿腹怨言,張貴身為州城的管屯官,由於將官大批侵佔屯田丁口,讓他每年的納糧數額都達不到上鋒的要求,沒有升賞的機會,張貴對城內一干同僚己是怨氣十足。

  不過往日他在州城勢單力薄,眼下有了王鬥這樣的老相識,他便趁機前來投靠。今晚他專門上門拜訪,己是深思熟慮的結果。他對王鬥說出這樣的話,己經是鐵了心站在王鬥這邊。他的話如果洩漏半點出去,除非王鬥照應他,否則他在州城內再無立足之地。

  王鬥看著他:「老張,州城這地方你熟,以後,我還要依靠你了。」

  張貴大喜,王鬥說出這樣的話,己經是將他視為心腹,他跪下叩頭:「願為大人效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王鬥扶起了他,在張貴歡喜地坐定後,王鬥沉吟半晌,說道:「州城敗壞如此,己是回天乏術,只有推倒重建!不過首先的,我要全盤瞭解城內外的情況。老張,這些時日,你便帶我到城外走走,等詳細計議後,再作定奪。」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3 20:45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3 17:33
第143章 鬧餉
  
  「這麼好的地方,軍民卻如此貧苦,真是讓人嘆息!」

  此時王鬥是站在桑乾河岸邊發出這聲感嘆,這十天來,王鬥的腳步踏遍了保安州各地,州城內外,境內各個軍堡,各地的屯田礦山,他都有去看過,城內外軍民的貧苦,深深震撼了他。

  諷刺的是,當地的條件卻是如此優越,特別是州城附近,大片大片的都是良田土地。

  只是為何這眾多的土地,軍民的生活卻是如此貧苦?

  聽了王鬥的感慨,身旁眾人一齊嘆氣。

  在王鬥身旁,站著州城管屯官張貴,還有韓朝,謝一科等一干護衛。

  離他們身前不遠,是一條叫河南惠民渠的水渠,蜿蜒從桑乾河內引出,灌溉了桑乾河南岸的大片土地。不過這條水渠的情況卻是不容樂觀,很多地方己經淤積廢棄,從水渠的情況看,河南惠民渠己經多年沒有疏濬修理,引水效果大大減弱。非但如此,桑乾河兩岸幾條大渠多是如此。

  為了保證屯田,從宣德年開始,朝廷曾陸續在桑乾河兩岸開鑿修建了五大灌渠系統:北平坡渠、河南惠民渠、中惠民渠、南惠民渠、公務渠等。圍繞這五條河渠,周邊又密密修建了各樣小型的池渠,灌溉周邊高達幾萬畝的田地。只是多年沒有修治,這些水渠現在能發揮的效果不到三成,王鬥看到許多原本優良的田地都成為了荒野。

  農曆的十月下,這天氣越冷,張貴揉了揉自己滿腮虯髯的臉面,他對王鬥稟報導:「大人,我保安州城的屯田精華,大半是位於這渾河與洋河之間的平川上,可嘆的是,這裡的大部土地,都是屬於收不上稅糧的免稅田。」

  依張貴說的,這州城附近的屯田地,原本都是屬於普遍軍戶與民戶的田地,每年向朝廷交納大批的夏稅秋糧。

  不過到了現在,這裡的大片良田土地,軍戶的屯田,一大半被州城,衛城各級軍官佔有。民戶中的田地,一大半被當地文人士紳,豪強地主所佔有,原本土地上的軍戶民戶,己經大部成為他們名下的佃戶。能擁有自己軍田民田的軍民百姓,在這州城附近己經很少。

  從張貴口中,王鬥知道保安州軍戶屯田原本有三萬多畝,到了現在,幾乎有兩萬多畝,都被各級軍官所侵佔,州城治下民戶也好不到哪去,他們民戶田地原本有三萬多畝,同樣大部被侵佔。

  這些豪強文人武將,他們侵佔大部良田,卻又千方百計地躲避稅糧的徵收,沉重的負擔,都轉嫁到最底層還擁有農田的軍戶或是民戶頭上,造成他們更加的貧苦與破產。

  張貴道:「大人,下官與你說實情,我州城軍戶的屯糧徵收,每年定額稅糧是二千一百石。然下官上任後,每年徵糧不到一千兩百石,且一年比一年少,軍戶不堪盤剝,逃亡不斷。今年夏日韃子兵又入寇,到明年夏,州城的軍糧徵收恐不到一千石。」

  他嘆氣:「上官催促得緊,每每責備,下官苦啊。」

  王鬥點頭:「兵燹過後,十室九空,田歸富戶,富者益富,貧者益貧,如此分化循環,軍民安能不苦?稅糧收不上來,你在這個位置上也是難辦,老張,我理解你。」

  張貴聽了更加感激涕零,往日的下屬成為自己頂頭上司的尷尬,現在己經完全消失不見,他只想好好地抱住王鬥的大腿,做出一番事業來,讓王鬥覺得器重他是個不錯的選擇。

  王鬥看著眼前的大片田地無聲地嘆了口氣,從這些文人武將手中徵糧是不可能了,龐大的利益反撲,會將王鬥撕成粉碎。窺一斑可見全豹,經過王鬥這些天的調查,州城各地所有能撈取利益的地方,商業,礦業等,全部被豪強地主文人武將分割完畢,自己要使軍民富足,只有另闢蹊徑了。

  韓朝跟隨王鬥日久,他自然明白眼前的情形,他道:「州城附近,應該還有大片的荒地吧,我們不從那些文人武將手中徵糧,參照舜鄉堡的老辦法,另外開墾荒地,分給那些沒有田地的軍戶百姓,應該可以開闢出一塊新的天地。」

  張貴道:「韓朝兄弟,說得容易,要開墾荒地,需要多少錢糧?靠近水源的地方,可都有豪強佔據。在無河渠之地開墾農田,這投入就大了。」

  在桑乾河與洋河邊上,當地的文人武將不願意拿出大批的錢糧來興修水利,對於灌溉不便的地方,他們其實也是大打灌井,投入太大時,他們也一樣選擇了放棄。對於普通的軍戶百姓來說,他們更是有心無力,其實大明一向鼓勵開墾荒地,只是墾來的荒地最終又被豪強侵佔,而且越來越沉重的稅役,又迫使他們放棄耕地,逃荒別處。

  產出抵不過投入,造成的結果,就是保安州附近有大片的荒地閒置,卻是無人願意前去開墾。

  兩河邊上,文人武將不願意拿出錢糧修葺水利,王鬥同樣也沒有興趣拿出錢糧來疏濬這些河渠,為這些收不上稅糧的田地作無用功。他道:「別無他法,只有開墾荒地一條路,投入雖大,只要熬過最初這一關,將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王鬥估計,離河渠遠的地方開墾荒地,只有挖掘磚石深井,各種成本算上,需要二十多兩銀子,每井可以灌田二十餘畝,雖然王鬥可以想出種種辦法來節省財力,不過最終的投入還是非常大。

  這時候,他分外想念後世那些紅薯,土豆等高產耐旱作物,可惜的是,這種高產作物要移植是非常困難的事情。沒有適應當地地理氣候的相應良種,就算找到這些作物,勉強種植上去,產量也達不到滿意的效果。

  大明崇禎年間,楊鶴、洪承疇、張彝憲等人治理陝西時,為了幹出成績,張彝憲曾在陝西當地強制推廣紅薯與白薯,結果卻是鬧出了民變。事實上,紅薯等高產作物一直到清時的乾隆年間,才在中國北方廣泛推廣。

  王鬥估算今後幾十年內,那些的高產耐旱作物,自己都不用想了,不過從靖邊堡與舜鄉堡的經驗得知,只要有一個良好的制度與規劃,讓軍民們安心屯種,解決軍民們的吃飯問題還不是難事。特別是保安州這個地方資源這麼豐富,好好經營,完全可以讓保安州成為宣府鎮的富饒之地。

  王鬥後世曾為歷史教師,對明末歷史,山西,河北等地的地理研究極深,依王鬥對保安州地理的瞭解,這保安州,也就是後世的涿鹿縣,境內有可供開墾的耕地面積達五十多萬畝,其中大部分還是水澆地。從隆慶年開始,保安州還種起了水稻,人稱「千里桑乾,唯富涿鹿」。就算其中有幾萬畝田地被豪強所侵佔,餘下的田地開墾起來,完全可以解決軍民們的耕種需求。

  不但如此,保安州境內還有大批的林地草場,高達近兩百萬畝,為王鬥蓄養牛羊馬匹提供了良好的基礎,後世涿鹿縣的畜牧業也非常發達。保安州境內還有豐富的煤、鐵資源,可以為王鬥發展軍事手工業提供大批的生產原料。

  後世涿鹿縣人口有三十三萬之多,清末時,也有人口達十萬左右。這麼多耕地資源,養活三十三萬不敢說,養活十萬人口還是可以辦到的。

  看著眼前廣闊土地,王鬥心頭豪情湧起,用兩年的時間,養活境內的所有軍民,並練出一隻五千人的軍隊,這就是王鬥任操守官的遠景目標。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一切的阻礙,自己都會以雷霆之勢,將其掃滅之!

  ……

  崇禎九年十月二十六日,天氣更是寒冷,刺骨的寒風不時從厚厚的布簾內吹進來,給屋內帶來一些寒意。

  「聽說,操守大人從州城外回來了,大冷的天氣,也不知道他在城外幹什麼。」

  此時是在把總池登善的府上,屋內燒著熊熊的炭火,加上醇香的烈酒,屋內幾人都不由有些醉意。

  圍在桌旁的,除了池登善外,還有把總黃顯恩,鎮撫官鄭禹幾人,此時說話的是身材極為肥胖的把總黃顯恩。

  聽了黃顯恩的話,池登善沉吟:「聽聞操守大人協同管屯官張貴,到處視察田畝,他不會是要對我們那些田地徵收稅糧吧?」

  鎮撫官鄭禹道:「這個只管放心,那王鬥沒這個膽量,他也不會那麼魯莽,他真要這樣做,便是與整個州城文人武將為敵,他還想在這城內待下去嗎?」

  他陰沉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王鬥還年輕,治理經驗不足,州城這個地方,他吃不開。」

  池登善緩緩點頭:「鄭大哥所言極是。」

  自王鬥上任來,除了任命舜鄉堡的相關人員外,餘者州城與各堡的將官盡數未動,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王鬥一把火也沒有燒。眾人鬆了口氣的同時,不免對王鬥有所輕視。在州城一干官員看來,王鬥這些天在城外到處遊蕩,不像是個敢管事的人,更讓他們放心。

  鄭禹等人己經得出結論,王鬥打仗是厲害,不過也只是個單純的武夫,州城人與物關係複雜,王鬥那麼年輕,又是小兵出身,恐怕到了這個花花世界,早己迷花了眼,享受都來不及,哪還有心思管別的什麼事情?

  王鬥這樣也好,他們又可以如往常一樣在州城內享受胡為。

  鎮撫官鄭禹想了良久,道:「從這些時日來看,那王鬥恐為色厲內茬之輩,不論我等再試探一番。如事後他手足無措,我等便真正高枕無憂了。」

  池登善道:「如何試探?」

  鄭禹陰冷地道:「鬧餉!」

  他道:「州城的操備官軍,己經幾個月沒發糧餉了,王鬥身為上官,向他要餉,天經地義。」

  黃顯恩吃了一驚,他驚慌地道:「鬧餉?此事非同小可,我等可要仔細思量了,別鬧到事情不可開交才好。」

  池登善沉吟半響,他道:「此事可行,眼下大明官軍,從保安州衛到懷來衛等地,哪一年不鬧幾次餉,不也沒事?只要事情控制好了,便不足憂慮。」

  鄭禹道:「然也,我等不必出面,只需鼓動手下將卒便可,看過那王鬥的處置手段後,我等便出來收拾殘局。」

  池登善大口大口地喝著酒,最後他將酒碗一把拍在桌上,道:「要餉天經地義,州城士卒確是幾個月沒有發下糧餉,憑那些田畝,我們怎麼養活家丁?軍士要吃飯,就算事發了,鬧到上官那邊去,我等也說得開去。」

  池登善喝叫後,幾人又沉默下來,估算著事情的利弊結果,黃顯恩呼吸急促,他一杯一杯往口中倒酒,忽然他叫道:「鬧餉便鬧餉,兩位兄弟,你們說怎麼幹就怎麼幹。」

  「好。」

  「幹了,幹了!」

  幾個酒碗摔碎地上的聲音,鎮撫官鄭禹低聲道:「我有計議,你們附耳過來。」

  ……

  「鬧餉?哼,幾個蠢貨,他們以為那王鬥是那麼好相與的?」

  在州城僉書官,管理保安州營操事物,千總田昌國的府邸中,此時田昌國發出了這一聲冷笑。

  他的內室中溫暖如春,田昌國懶洋洋靠在厚實墊椅上,他往日似乎總是似醒未醒的兩個大泡眼發出銳利的精光,往日的昏聵,盡數不見。田昌國部下的官軍與池登善等人部下同在一個軍營,今日軍營內官兵鼓噪的事情,很快通過他的心腹親將傳到了田昌國的耳中。

  他對親將吩咐道:「管好你下面的人,不要讓他們參於鬧事。否則出了什麼事,我也保不了你們!」

  那心腹親將領命後,又低聲道:「大人,要不要派人通知操守大人?」

  田昌國道:「不必了,此事我們裝作不知便好。」

  對王鬥這個人,田昌國也是琢磨不透,他想通過這個事情,看看王鬥是個怎樣的人,他會如何處置這個突發事件。

  不過田昌國曾對王鬥的陞官路程進行分析,他可以肯定一點,王鬥隨和的外表外,包含著一顆果斷狠辣的心。他每一步的上升,都踏著大片的屍體前進,這樣的人,田昌國可不願意與之為敵,反正自己與原操守官徐祖成關係密切,王鬥不看僧面看佛面,能保住州城的榮華富貴不變,他就心滿意足了。

  那心腹親將心神領會,他告退而去。

  他去後,在空無一人的內室中,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尖笑聲響起:「池登善,黃顯恩,鄭禹你們三個蠢貨,平日飛揚跋扈,不將本官放在眼裡,本官就要看看,你們的下場如何!」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3 20:45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3 17:34
第144章 平亂
  
  崇禎九年十月二十七日,對保安州城的軍民百姓來說,是一個難忘的日子。

  這天一大早,就有大股大股的官軍從州城西南各處軍營出來,他們手持刀槍兵器,舉著「忠義報國,卻飢寒無食」、「剋扣軍餉,天理難容」等標旗,亂鬨哄的向城東北的操守府邸,保安州治等地而去。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那些樣貌粗壯凶悍,然打扮舉止滿是兵痞模樣的人。有心人可以看出,這些遊街的官兵,都是州城把總池登善,把總黃顯恩,甚至鎮撫官鄭禹的部下,還有眾多人,竟是平日在州城內橫行霸道的地痞無賴,此時他們也混上一身的軍衣,同樣拿著刀槍等兵器,一路叫喧而來。

  他們從各個軍營出來,浩浩蕩蕩有數百人之多,然後這些官軍行進時毫無秩序,也沒什麼組織力,他們中除了一些管隊官,甲長之類的小頭目外,便沒有什麼更高級的軍官。

  發生了這樣的事,他們平日的上官池登善,黃顯恩等人,卻是盡數不見,他們出軍營而來時,也沒有任何人來制止,甚至連管理州城軍紀法紀的鎮撫官鄭禹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這群官軍殺氣騰騰而來,見他們凶神惡煞的樣子,街上的軍民百姓大亂,不知誰喊了一聲:「官兵鬧餉作亂了!」

  立時一陣雞飛狗跳,街上男人叫,女人哭,無數的百姓四散而逃,官兵沒有軍紀約束,便如匪賊一樣可怕,特別這匪賊還是從州城內部產生的。

  看見那些百姓恐懼的樣子,那些官兵們更是歡呼嚎叫,他們似乎認識到自己的某種力量,或是得到一種發洩的快感,隱藏在內心的獸慾再也按捺不住,事態開始向不可控制的局面發展。

  池登善幾人只想將事情限制在一定的範圍內,不過他們低估了這些官兵的自制力與軍紀力,從軍營內出來沒走多遠,街上的要餉官兵己經成了亂軍。

  ……

  「亂兵鬧餉了!」

  在保安州治內,聽到這個消息,如晴天霹靂,知州李振珽目瞪口呆,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事情的發生毫無預兆,怎麼會這樣呢?

  亂兵的可怕李振珽就算沒見過,也聽多了,他們殺人放火,搶奪財物,可以干下種種沒有人性的事情,就算事後撫定,州城內外也定是損失慘重。

  更要擔心的是鬧糧餉的軍兵會不會衝進他的州衙來,不但是自己的性命,他府內還有紀小娘子這樣的重量級人物居住,如果出了什麼事,他可以想像那種後果,不但官位難辦,就是頭上這顆腦袋保得住保不住都是個問題。

  他擔驚受怕,心急如焚地在大堂內亂轉,他身旁的一干吏員們也是膽顫心驚地陪在他的身旁。好在此時保安州尉韓大官匆匆趕來,李振珽一連聲的叫他調集民壯前來州衙護衛,至於出外平亂,他是沒這個能力了。

  在民壯調來後,李振珽總算稍稍安心些,他突然想起一事,道:「官兵作亂要餉,操守官那邊可得知消息?」

  王鬥麾下有近四百強悍家丁,那些家丁李振珽也有見過,吃驚於他們的兵強馬壯,眼下亂兵作亂,李振珽只能指望王鬥力挽狂瀾了。

  韓大官猶豫道:「這個卑職不知,不過亂兵的方向是往操守府邸而去,操守大人應該己經得知。」

  他有些慶幸知州大人腦袋沒有發熱,讓他領那些民壯出去安撫平亂,他到州衙來時,街上己經到處是亂兵,他手下那些民壯,可沒有上街與官兵作戰的勇氣,而且他知道手下那些民壯的德性,同樣流氓地痞居多,如果他們按捺不住加入亂兵的隊伍,那就真正完了。

  保安州吏目陳余文戰戰兢兢地道:「官兵作亂要餉,相信操守大人會有辦法撫定。」

  知州李振珽長嘆,他只能指望王鬥了,就不知道王鬥有沒有這個能力,他畢竟年輕,這種局面,他能應付嗎?而且李振珽聽說王鬥上任以來整天無所事事,並沒什麼作為,也不覺得王鬥有能力撫定亂兵的樣子。

  李振珽不知道參與作亂的亂兵有多少人,又擔憂他們會不會衝進州衙來。

  他看著操守府邸方向,只是深深地皺著眉頭。

  ……

  此時在萬眾矚目的操守府邸,傳出一個冷酷無情的聲音。

  「一眾鼠輩,膽敢從亂,要挾本官!」

  「他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請大人示下!」

  「所有從亂者,盡殺之!」

  「令,韓仲與鐘調陽領兵進城!」

  衣甲的錚然聲響:「下官領命!」

  ……

  只是短短時間內,保安州的大街小巷己經成為地獄,池登善等人的計劃完全脫離了方向,除了一部分官兵仍然遊行前往操守府邸外,餘下的大部分官軍,己經脫離了隊伍,開始三五結群在州城各地任意搶奪財物,打砸店舖,屠殺民眾。他們還到處放火,焚燒房屋,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姦淫婦女。州城大批的地痞無賴,也是趁亂混水摸魚,搶劫錢物。

  街上橫七豎八的到處是百姓屍體,其中不乏赤身**的死難女子,亂兵們手持武器,不斷地砸開了州城各戶的房門,州城各地儘是驚叫與哭泣聲。

  在保安州城的南大街上,在大市坊承恩坊的附近,此時正有幾個亂兵在布店內嘻嘻哈哈地搶劫著財貨,那個布店主人早己身首兩地,店內的夥計,也嚇得不知道逃哪裡去了。

  就在布店門口,又有幾個亂軍將一個女子按在地上,就在這大街上,撕扯這個女子的衣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姦淫她。那女子拚命的呼救掙扎,奈何她哪是幾個青壯軍士的對手?衣裳一塊塊被扯落。

  幾個亂軍中,其中一人哈哈大笑道:「痛快,我老張活到這個年數,就數今日最痛快。」

  那女子眼見自己就要被凌辱,不由淚流滿目,她淒涼地喊叫道:「老天爺,你睜開眼看看吧!」

  一聲火銃的巨響,那個正要趴在那女子身上的亂兵老張,胸口被打出一個大洞,他的血噴濺出來,濺了她身下女子一身,那女子大聲尖叫起來。

  火銃的聲音不斷響起,他身旁幾個發愣的亂軍一個個被打死在地,餘者幾人慌亂看去,卻是操守大人領的那些舜鄉堡家丁平亂來了,他們個個披掛整齊,身披鐵甲,手持火銃與長槍,還有盾牌大刀,一甲一甲的整齊從街上而來,見到街上有亂軍,他們或是火銃響起,或是長槍刺殺,一個個亂軍被他們打死在地。

  這些亂兵對付百姓厲害,但哪敢與舜鄉堡軍士作戰,他們發一聲喊,立時四散而逃。有些亂軍見逃不了,只是跪在地上拚命叩頭:「我們是官軍,我們只是飢寒要餉,我們投降,都是官軍兄弟,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回應他們是火銃的聲音,還有凌厲的長槍刺入他們的咽喉內。

  一些自持悍勇的兵痞們,見逃不了,求饒也無用,他們發狠地上前與舜鄉堡軍士搏鬥,但哪是對手?他們同樣被個個殺死。

  ……

  李振珽忽然咬咬牙,對韓大官道:「韓州尉,你立時派一些人出府前往操守府邸,讓王大人派些人來保護紀小娘子。」

  韓大官臉色難看,他遲疑道:「這……」

  忽然各人聽到外面火銃聲大作,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接著聽到外面街上傳來整齊的腳步跑動聲,跟著聽到有人大聲宣告:「奉操守大人令,官兵作亂,以叛逆匪賊論處,殺無赦!」

  「敢有參亂謀逆者,一律殺!」

  「敢有趁亂打劫者,一律殺!」

  「全城戒嚴肅靜,街上不準有行人車馬,否則以匪賊論處,一律殺!」

  聽著這宣告聲,還有外面那整齊的腳步聲,似乎夾著作亂軍兵的哭叫慌亂聲,李振珽臉色蒼白,他顫抖著聲音道:「王鬥他,他……」

  府內各人都是臉色蒼白,只聽外面的火銃聲一陣緊接一陣,慢慢的,外面的火銃聲零星下來,似乎街上安靜了不少。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外面又響起大股軍隊整齊的隊列行進聲,他們從南門進來,越來越近,間中夾著排山倒海的「萬勝」聲,那種聲音,讓全城顫抖。竟是不知道從哪裡又來了無數的人馬。

  李振珽道:「這是,這是……」

  外面響起宣告聲:「奉操守大人之令,舜鄉堡軍士入城平亂,我王師進城,秋毫無犯,城內百姓無須驚慌……」

  李振珽目瞪口呆,再也說不出話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3 20:44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3 17:35
第145章 處決(上)
  
  新調進城的舜鄉堡兩總軍士邁著整齊的腳步在街上而行,他們以隊為單位,結成一個個整齊的行進隊列,他們的鐵網靴踏在青石板大街上,一片整齊的轟響。

  他們中幾人聲音不斷響起:「我等奉操守大人之令進城平亂,百姓無須驚慌。」

  「舜鄉軍軍紀森嚴,絕無騷擾百姓之舉。」

  「街上不得有行人通行逗留,否則格殺勿論!」

  「王師進城,秋毫無犯……」

  不知多少雙眼睛從房門外呆呆地看著這只新進城的軍隊,他們軍官騎馬,步兵列陣而行,或持長槍,或持火銃,個個身材粗壯,臉上滿是精悍之色。從軍官到士兵,竟然都有鐵甲,如此強軍,讓他們感到畏懼非常。

  好在聽聞這些人是操守大人的部下,又是奉命進城平亂,紀律森嚴,讓眾人稍稍放心,只希望他們不要如那些亂兵一樣就好。

  今日之事對州城軍民百姓來說突然又難忘,好在眾人驚魂未定不到一個時辰,外面己經平靜下來,聽到外面的大聲宣告,各人都是慶幸,亂兵這麼快就平定下來,操守大人又調精兵入城,看來大夥平安了。

  與眾百姓不同的是池登善,黃顯恩,鄭禹幾人的心情,官兵鬧餉前,他們便告病在家,以示此次事件與自己無關,他們也信心滿滿,事情會依照自己謀劃的方向而行。

  可惜事態的發展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聽聞街上要餉的官兵己經發展成暴徒,在州城各地大肆搶殺時,他們都是臉色蒼白,直感自己要完蛋了。

  他們幾人聚集在池登善的府內,聽著手下不斷回報事情進展,各人都是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終於,他們聽到外面一陣響過一陣的火銃聲,還有亂軍被殺時的驚慌哭叫聲,過不了多久,街上便安靜下來。似乎池登善幾人辛苦鼓動的幾百兵馬,己經煙消云散了。

  跟著又是大股軍隊入城的聲音,聽著外面整齊的腳步聲,還有宣告聲不斷傳來,他們都是忍不住向窗外張望,看到舜鄉軍的軍容時,他們從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絕望。王鬥帶來近四百人家丁己經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了,為什麼王鬥麾下,還有那麼多強壯的兵馬?他們不明白!

  王鬥處事的快速果斷,手段狠辣也讓他們心寒,此事該如何善後?他們該如何面對王鬥?

  池登善一咬牙:「別無他法,我們趕忙去見操守大人。」

  黃顯恩臉上的肥肉不斷抖動著,眼中滿是恐懼,他尖聲大叫起來:「不,我不去,我不要去見他!」

  ……

  舜鄉堡大軍入城,知州李振珽等人也不敢打開府門,他們只是從門縫外,從窗外,從牆上看著外面的動靜。

  李振珽也從門縫外努力向外張望,忽然他聽到外面人頭閃動,接著便是咣咣的敲門聲響起,李振珽嚇得後退幾步,州尉韓大官連忙護衛在他的身前,他大聲叫道:「保護大人。」

  幾個民壯膽顫心驚地護在李振珽的身前,韓大官大著膽子,他從門縫內向外張望,忽然他喜道:「是操守大人,是操守大人來了。」

  李振珽鬆了口氣:「哦,是操守大人啊,快,快開門。」

  州衙大門打開,李振珽趕緊整了整自己的儀容,讓自己顯得有威嚴些,不過他仍然顫抖的身體,卻出賣了他的內心。接著李振珽看到淡然站在台階外的王鬥,他魁梧的身上披著一副鐵甲,在他身旁,隨著親將韓朝,還有兩個高大的將官李振珽卻不認識,想必便是此次領軍進城的舜鄉堡將官了。

  他己經可以看到,在州衙的外面,列著一隊隊身披鐵甲的魁梧軍士,他們整齊列陣街上,那股肅然的氣勢,看得李振珽等人膽顫心驚。李振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些兵馬,他估計這裡面有好幾百人,加上在州城的近四百兵,難道,難道這王鬥竟有一千人的家丁?

  在王鬥身旁,還有千總田昌國,他也披了一身盔甲站在王鬥旁邊,他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那種昏聵,精神抖擻的,怒目按劍而立,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還有張貴,也是緊緊護衛在王鬥的身旁,只有把總池登善幾人不見。

  李振珽努力想讓自己聲音不顫抖都辦不到,他道:「王……王大人,城內亂兵可是撫定?」

  王鬥嘆道:「宵小突然作亂,本官己是平定之,只是州城百姓受驚不小,損失慘重啊。」

  王鬥反應不可謂不快,亂從巳時初刻起,到午時初刻,一個時辰內,州城己經恢復平靜,加上他的軍隊一隊隊在街上巡邏,這場官兵之亂,己經平定,只是禍起蕭牆,在短短時間內,保安州城也是損失不小。

  估計有幾十家店舖被燒被搶,眾多的居民被破門而入,損失財物不詳,更重要的是,平民死難者多達上百人,還有許多女人被污辱。王鬥一路而來時,就看到街上到處是鮮血與屍體,其中不乏死難女子赤裸的屍身,沿著街兩邊,還有眾多被焚燒房屋,煙柱仍是升起。兵亂雖然平定,但這亂後的傷痛可不是一日兩日就可以撫平的。

  李振珽跟著嘆氣,道:「州城百姓何辜之有,要遭受如此劫難?」

  他突然想起一事:「王大人,亂兵撫定後,餘下的身在何處?」

  王鬥道:「亂軍數百,除格殺一部外,餘者己是盡數擒獲,押往軍營,本官己令人審問亂兵起因,何人主謀,相信很快會有結果。」

  李振珽精神一振:「王大人,我等盡快前往安撫才是,免得他們心生不滿,再次作亂。」

  「安撫?」

  王鬥發出一聲冷笑,他淡淡道:「對亂軍的處置,本官己有計較,知州大人不必憂心。」

  李振珽正要問王鬥如何處置,這時謝一科領著幾個親衛上來,他臉帶喜色,對王鬥低聲稟報幾句。

  王鬥冷笑:「鼠輩安敢如此。」

  他對謝一科道:「你帶人去將他們抓來,如敢拒捕,當場格殺!」

  謝一科大聲領命,他一揮手,領著十幾個親衛,還有一隊火銃兵,氣勢洶洶的去了。

  李振珽正要問王鬥去抓捕誰,這時王鬥看向他,道:「知州大人,我等立刻招集城內軍民百姓,匯於城南之外,本官有事要辦。」

  李振珽看王鬥臉色不善,不由自主用小心翼翼的話語問道:「王大人招集軍民百姓出城,這是何意?」

  王鬥冷冷道:「官兵作亂,罪無可恕,我要在眾軍民百姓面前,將亂軍全部處決,讓他們知道,興兵作亂,是個什麼樣的後果!」

  李振珽一個踉蹌,差點站立不穩。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3 20:44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3 17:36
第145章 處決(中)
  
  池登善道:「聽外面己是沒有動靜,看來鬧餉的官兵盡被王鬥撫定,若是我們現在還不過去,那王鬥定會對我們起疑。」

  黃顯恩只是連聲道:「我不去,我不去,我不敢去見操守大人,我害怕,害怕啊。」

  看黃顯恩的樣子,池登善皺了皺眉,沒想到黃顯恩是這樣一個廢物,事前自己怎麼會找他謀劃這樣的大事呢?他不由大感後悔。

  鄭禹神情頹廢,他也是嘆道:「池兄弟說得對,我們確要去了,否則那王鬥定會對我們起疑。」

  他神情凝重:「大夥記住了,見了王鬥後,定要咬定我們事先並不知情,今日我們告病在家,部下作亂鬧餉之事,我們完全不曉。」

  他嘴上是這樣說,但能不能矇混過關卻是一點把握也沒有,念及王鬥行事的狠辣,他不由打了個寒噤。

  幾人正說到這,忽聽到院門一聲巨響,接著大股腳步聲湧進來,間中夾著府中下人的慘叫。

  池登善一下子跳起來,喝道:「什麼事?」

  一個家人猛地推開房內,他急急奔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大人,他們來了,他們來了。」

  屋內眾人都是吃了一驚,池登善大喝道:「你說清楚,誰來了?」

  那家人扶著門帷,眼睛突出,他呼呼地喘著氣,急切中,竟是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廢物!」

  池登善一腳將他踹開,他們身旁擁了一些家丁,急急出門而來。

  剛奔到迴廊,忽然他們都是頓住腳步,卻見大股的鐵甲軍士從迴廊那端湧過來,見了池登善等人,他們一聲喝令,立時那端黑壓壓的火銃舉起,烏黑的銃口盡數對準池登善等人。

  這些人或持長槍,或持火銃,個個高大彪悍,竟是操守大人身旁的親衛,還有他麾下韓朝部的鐵甲火銃兵。

  池登善等人一顆心沉了下去,只覺全身冰冷。

  那些鐵甲火銃兵手持鐵銃,他們彎著腰,一步步逼來,池登善等人寒毛都涑栗起來,他們一動也不敢動,不是開玩笑,這些火銃兵手中的火銃盡數裝好子藥與火繩,只要扣動板機,他們全身就會出現巨大的血洞,池登善等人冒不起這個險。

  人群分開,一身鐵甲,臉如寒露的謝一科出現在池登善幾人的眼前。

  謝一科池登善幾人當然認識,池登善吃吃地說道:「謝兄弟,你,你這是何意?」

  謝一科的小臉過於嚴肅,他喝道:「池登善,黃顯恩,鄭禹,你們三人興兵作亂,殘害百姓,罪大惡極,本總旗奉操守大人之令,將你三人抓捕歸案,你們立時隨我去見操守大人。」

  池登善幾人都是吃了一驚,興兵作亂,這罪名非同小可,幾乎就是造反的代名詞,黃顯恩顫聲叫道:「謝兄弟,我們決無此意,這定是誤會,還請謝兄弟在大人面前為我們分說幾句。」

  鄭禹也是沉聲道:「亂兵鬧餉,我等在府中並不知情,也是方才聽聞,如我部下有士卒參與,本鎮撫至多御下不嚴,縱兵作亂無從談起,這罪名安不到我們頭上。」

  池登善道:「此乃一片胡言,我等忠義之心,天日可鑑!」

  謝一科冷笑道:「你們這些話,對操守大人說去吧!」

  他喝道:「全部給我抓起來!」

  池登善幾人大叫道:「我等並無罪責,憑什麼抓捕我們?我們不服!」

  他身前的眾家丁也是鼓噪起來,他們揮舞兵器,大聲喧囂。

  謝一科又驚又怒,他喝道:「爾等膽敢反抗拒捕?大人有令,有拒捕者,當場格殺!」

  火銃的巨響,幾個家叮噹場被打翻在地,幾個火銃兵躍上來,對身前的眾家丁扣動板機,每一道火光冒出,就是一個家丁尖叫著被打翻在地。那幾個火銃兵退下後,又是一片黑壓壓的火銃兵移上來。

  火藥與鮮血的味道在寒冷的空氣中傳播,先是一片安靜,隨之是一片驚呼聲,再是倒在地上沒死之人的淒厲慘叫聲。接著謝一科稍顯年輕的厲喝聲又是響起:「敢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沒想到對面之人真的開銃,看著身旁慘死的兄弟,再看對面黑壓壓的火銃又是移過來,眾家丁都是崩潰了,他們驚恐萬狀地跪在地上,大聲叫道:「莫開銃,我們投降,我們投降。」

  一片的跪倒之人,對面那些鐵甲火銃兵手持鐵銃,一步步逼來。

  「扔了兵器,跪於地上!」

  池登善嘆了口氣,道:「莫作無意義的反抗,見了大人再說吧。」

  黃顯恩哭道:「我就知道會有大禍,你們不聽我的。」

  池登善將手上的大刀拋去,沉重地跪倒地上,他的內心己是落入萬丈深淵。

  鄭禹略為猶豫,他手上的兵器還未拋下,就有幾個王鬥親衛撲上來,將他掃倒在地,將他的雙手扭起。

  「亂賊!」

  幾根火銃的銃柄狠狠砸在他的身上,鄭禹痛苦地痙攣著,不由自主地跪下。池登善也被一銃重重砸在臉上,立時血流披注,容色淒厲。他頭暈目眩,只隱隱聽到身旁黃顯恩恐懼之極的變調嚎哭聲。

  ……

  知州李振珽似乎第一次認識王鬥,他吃吃地道:「王……王大人,亂軍數百人,佔了州城官軍的一半,你是說,將他們盡數處決?」

  王鬥冷冷道:「此等害民之徒,留之何用?不要說一半的官軍,就是全部的官兵作亂,本官也盡數誅之!」

  李振珽喃喃道:「他們,他們可是官兵!」

  王鬥喝道:「正因為是官兵,所以才不能留情,他們身為官軍,本應保護百姓,卻做下此等禽獸之舉,又與賊寇何異?不嚴厲懲處,州城百姓如何看我王鬥?本官又將如何治軍?」

  李振珽道:「數百人盡數處決,實是殺人太多,不若只誅除首惡幾人,餘者好生教導,這些官兵在城內外大多家有眷屬,如是殺了他們,他們家孤兒寡母難以過活,不如安導後放他們回營,他們全家定感念大人的恩德仁慈。」

  王鬥喝道:「我的仁慈,只給那些遵紀守法,護佑百姓的良善之輩,不是給禽獸不如的東西。這些亂兵又何有首惡脅從之分?他們家有眷屬,州城百姓又何人沒有眷屬?他們在姦淫擄掠時,可有考慮無辜百姓的痛苦,可有考慮自己家人因此受害?敢作亂,就需想到自己身首異處的結果,本官從不對叛亂謀逆者寬容!」

  李振珽還要說什麼,王鬥瞟了他一眼,語氣頗有森然之意:「李知州,你盡為亂軍說話,你有何用意?」

  李振珽嚇了一跳,連連搖手道:「下官決無用意,決無用意!」

  他己經忘記了自己身為文官的優勢,不由自主以下屬的口氣道:「大人吩咐之事,下官立時去辦,立時去辦!」

  他趕緊走了,餘下的各吏員們,也是一窩蜂去了,連看都不敢看王鬥一眼。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3 20:43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3 17:37
第145章 處決(下)
  
  在保安州城南門外的平川上,王鬥的三總軍士肅然而立,他們個個身披鐵甲,在寒風中一動不。他們的長槍火銃密密如林,那種肅整與威勢,讓旁人看得心驚肉跳。

  在王鬥身旁,知州李振珽與一干吏員都是臉色發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這個場面。千總田昌國,州城管屯官張貴幾人也伴在王鬥身旁,他們己經得知消息,王鬥要在眾百姓面前將亂軍盡數處決,他們慶幸自己沒有參亂的同時,也吃驚王鬥的決定,內心始終不敢相信王鬥會這樣做。他們呆呆地站著,都是一言不敢發。

  在王鬥三總軍士的旁邊,還戰戰兢兢地列著千總田昌國部下的幾百人。這些人沒有作亂,但今日的事情他們盡數知曉,亂軍在街上肆虐時,他們中有些人蠢蠢欲動,暗自埋怨上官為何不讓自己上街,否則自己也可快活下。

  不過接下來王鬥冷酷無情的鎮壓,又讓他們膽顫心寒,他們吃驚操守大人的狠辣,正在坐立不安時,千總田昌國來了,他帶著大隊家丁,臉色極為難看,他招集眾人出城,並聲色俱厲地道:「你們都給我規矩些,不要鬧出什麼事,如果有人敢惹事,我第一個砍了他。」

  當時一個軍頭不知趣,仗著自己與千總平日關係好,還笑問幾句,田昌國立時正反甩了他幾十個耳光,尖聲道:「多嘴。」他臉色鐵青,嚇得一眾部下大氣也不敢出。

  出了城來,眼前凝重的氣氛也深深震懾他們,看著身旁王鬥的上千鐵甲大軍,他們都是不敢有任何的移動與喧嘩,一個個只是木然地站立著。

  「百姓都到齊了嗎?」

  王鬥忽然說話,嚇了李振珽等人一跳,李振珽道:「到齊了,應該都到齊了。」

  說到這裡,他感覺這樣說話,在眾人面前有失自己的官威體統,他咳嗽一聲,對身旁的州尉韓大官道:「韓州尉,你負責招集城內的軍民出城,他們都出來了吧?」

  韓大官道:「回大人,接到兩位大人之令,卑職立時吩咐左右去招集軍民百姓,現在他們盡己出城。」

  在對面,黑壓壓的儘是保安州城的軍民百姓,連城內的居民,連外來的商戶,怕有近萬人的樣子,或許還有一些人躲藏家內不敢出來。上午那場兵亂將他們嚇壞了。就是此時出城的人,也是驚魂未定,個個恐懼不安。

  他們接到城內通告,說是知州大人與操守大人傳令讓他們出城彙集,他們不敢不來,在城內各坊長的通傳下,他們一戶戶的從城內出來,剛遭劫難,眾人都是臉色發白,又不知道出城什麼事。見周邊站滿的儘是官兵,他們更是害怕。不過見到城內兩位上官在此,又見到王鬥的鐵甲大軍,知道操守大人部下軍紀森嚴,才略略放心。

  韓大官部下一些民壯在維持秩序,寒風中,城外黑壓壓的站滿了人。

  看著周邊各色目光,四野一片安靜,王鬥道:「將亂軍押上來吧!」

  韓朝沖王鬥抱了抱拳,喝道:「將亂軍押上來。」

  很快,那邊傳來陣陣喝罵聲,眾人一齊看去,就見韓朝部下一隊火銃兵,押解著數百個亂軍上來,這些人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個個都是五花大綁,他們被驅趕前來,神色驚疑不定,不知道自己被押來幹什麼。

  這些亂兵被擒獲後,被看押在軍營內,他們起先還滿不在乎,不就鬧餉嘛,有什麼大不了的?特別其中池登善,鄭禹一些心腹官將家丁,他們還安慰各自部下,國朝鬧餉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都以安撫收局。

  他們是官兵,朝廷要靠他們鎮守,離了他們,上官去哪找當兵的人?大家只管放心,很快大夥就自由了,說不定因禍得福,大賺一筆呢。被看押時,他們還大聲談笑此次兵亂自己收穫多少,搶了多少銀錢,玩了多少女人,燒了多少店舖等,當然了,王鬥的鎮壓也讓他們心有餘悸,好在這一切都過去了,他們這些餘下的人,肯定沒事。

  他們互相安慰,直到他們被五花大綁押解出來時,才各自慌亂起來,看情形不對啊。出了城,看外面黑壓壓的儘是人頭,還有操守大人麾下,讓他們膽寒不己的鐵甲大軍肅然列陣,他們神情更是恐懼。

  這些亂兵被押解出來時,無數雙眼睛看向他們,其中更有一道道仇恨的目光,就是這些人,在城內干下種種禽獸不如的事情,搶奪自己的財物,淫辱自己的妻女,焚燒自己的房屋,甚至殺害自己的家人,自己恨不能生啖其肉。

  仇恨的目光下,又是集體無聲的沉默,感受到那種目光,就算亂兵中那些最凶悍的兵痞也是大為不安,其中更有許多人感覺不妙,全身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而在眾百姓中,又有一些人是這些亂兵的眷屬,見自家男人被五花大綁押上來,她們都是一片驚呼,不知道自家男人要被如何處置。她們的驚呼,引來周邊百姓一道道仇視冰冷的目光,讓下面一些亂兵更為不安,有些人己經腳步發軟,邁不開步伐。

  亂兵被押解過來,韓朝向王鬥稟報導:「稟大人,城內作亂官兵五百餘人,當場格殺一百五十八人,擒獲三百八十七人,據察,這些亂兵皆為把總池登善,把總黃顯恩,鎮撫官鄭禹等人部下,其中不乏其親隨家丁。」

  王鬥冷笑:「池登善,黃顯恩,鄭禹,這三個亂賊,好大的狗膽。」

  他掃了面無人色的李振珽,田昌國,張貴等人一眼,又看了看周邊同樣臉色蒼白的人群,說道:「將受難百姓的遺體抬出來吧。」

  韓朝領命而去,很快的,兵亂中一具具百姓的屍體被抬出來,越積越多,最後達到一百多人。他們中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小孩,臉上都帶著臨死前的極度恐懼。其中更有一半人是赤身裸體死難女子的屍體,每次劫難,總是女子第一個遭殃,特別是一些有姿色的女子。她們所受的折磨更是慘不忍睹,眼下也只是用一床草蓆粗粗包裹。

  這些遺體,多是王鬥等人從街上收殮而來,估計兵亂中,還有眾多死難者的屍體留在各家各戶,來不及統計墨香風韻。看著地上一具具屍體,百姓中終於哭聲大作,許多不見家人的軍民百姓,己經可以預料地上那些屍體中,就有他們的家人。

  聽著眾百姓的哭聲,看著地上那些屍體,那些亂兵更是按耐不住,他們感覺到自己末日來臨,很多人癱倒在地,就算亂兵中那些自持悍勇的兵痞家丁,也是個個全身發抖。

  李振珽等人都是嘆氣搖頭,千總田昌國麾下的那數百官兵們,也是個個張著嘴,那些百姓屍身一具具擺出來時,對他們衝擊都是非常大。他們第一次認識到,身為官兵,如果不謹守軍紀,會給百姓造成多大的傷害。

  王鬥出來,他緩緩看著眾人,開口道:「我曾看過戚爺爺的兵書,他書上有言,兵是殺賊的東西,賊是殺百姓的東西。身為官軍,本應保護百姓,護衛鄉鄰。若是不守軍法,禍害百姓,便與賊寇無異,甚至更為可恨!」

  場內靜靜無聲,上萬雙目光只是注視著王鬥。在人群中,還站著知州府的少夫人與紀小娘子,她們身旁,還有一些護衛丫鬟等人物,王鬥說話時,她們都是一樣看著王鬥說話。

  王鬥繼續朗聲道:「我王鬥慚愧啊,治下的官軍,做出此等禽獸之舉,我王鬥愧對州城的軍民百姓!」

  他對眾人深深一揖,人群中一陣騷動,沒想到王鬥會如此表態。

  王鬥繼續道:「對上奴賊畏葸不前,對上百姓如狼似虎。這樣的官軍要來何用?」

  他喝道:「軍無紀不嚴,官兵作亂,罪無可恕!今日,我便在眾百姓面前,將這些作亂賊軍盡數正法,以告慰那些死難的軍民百姓,眾軍都需引以為戒!」

  「我願治下清明,從我保安州城始,為此,我王鬥刀劍加頸,斧鉞臨身也在所不惜!」

  場內鴉雀無聲,王鬥的話,將所有人都嚇到了。將這數百人盡數處決?不說各軍民百姓聽得發呆,就是那些哭泣的人們,也是嚇得個個哭聲停止。

  知州李振珽,千總田昌國,還有他部下那些官兵都是面無人色,只有王鬥身後的韓朝,韓仲,鐘調陽,謝一科幾人還是肅然而立,他們個個板著臉,神情非常嚴肅。

  在人群中,紀小娘子也是吃驚地對少夫人道:「挽云姐,剛才那王鬥是說,……說將這些亂軍盡數處決?我沒聽錯吧?」

  少夫人道:「好像……好像是的。」

  她閃亮的目光緊盯著王鬥,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那些亂軍一片的哭叫求饒,他們道:「我們不是亂軍,我們是官軍,我們只是要餉,要餉……」

  王鬥指著地上的屍體喝道:「你們的話,對那些死難百姓說去吧。」

  他看著對面那些放聲哭喊的亂兵眷屬,搖頭嘆息道:「爾等要餉,本可向本官討要,為何禍害百姓,做出此等禽獸之舉?為肅法紀。本官必定處決你們,不過我不會禍及你們的妻女,如本官在州城實行新政,也同樣會給她們分下田地。」

  他喝道:「來人,行刑。」

  口令聲四起:「行刑!」

  「甲總火銃隊準備!」

  「準備!」

  韓朝的甲總兩隊火銃兵出來,他們兩隊合一,一百餘人高舉火銃大步前進,在軍與民兩地的平川前行幾十步後,停了下來。

  「提人!」

  一百個亂軍被甲總的兩隊長槍兵提來,他們大聲慘叫:「我不要死啊,不要死……」

  那些亂軍再掙扎哀求也無用,他們在火銃隊的前面被排成一排,看著前面那黑壓壓的火銃,他們全身顫抖得厲害,很多人褲檔濕了仍不自知,更多人則是放聲大哭。

  「行刑開始,預備……」

  一排的火銃放下,瞄準了前方那些亂兵。

  「放!」

  「放!」

  火銃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一股的煙霧騰起。

  一切的聲音都停止了,場內各人鴉雀無聲,沒有人敢稍稍動彈一下。

  好一會,眾人才聽到前方口令聲傳來:「查驗行刑結果!」

  兩隊長槍兵上前,一個個察看那些亂軍有無打死,沒死的,各人或用長槍,或抽出腰刀,再補一下。

  ……

  排銃的聲音一陣響過一陣,亂軍處決了一百人後,再提上一百人,很快的,便有三百個亂軍被處死,場中屍積如山,鮮血味道與硝煙的味道傳來,很多人都是大聲嘔吐起來。

  特別王鬥用火銃行刑,給在場軍民以最大的震懾,所有人都是面無人色,雙腳發軟。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3 20:42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3 17:38
第146章 嚇了一跳
  
  看著這種震撼的場面,千總田昌國部下數百官軍尤其臉色發白,每次排銃的聲音響起,他們數百人就集體全身劇烈顫抖一下,他們慶幸自己沒有參亂的同時,也對王鬥的雷霆手段畏懼到了極點,幾百人,州城一半的官兵,說殺就殺了,這是什麼心腸?

  排銃響了三次,己經處決了三百人,處決的人中,不乏那些百戶,總旗官身的管隊官,甲長之類的小頭目,他們雖是軍官,也絲毫得不到留情,與那些普通亂兵一樣被火銃打死在屍體堆上。

  周邊的百姓己是紛紛跪下,感謝操守大人與知州大人為他們主持公道。此次興兵鬧餉,多為州城的操備官軍與各家家丁,他們中很多人眷屬不在州城內,然而亂兵中,也有諸多的雜差官兵與守屯官兵,他們中一百多人眷屬都是居於城內,看著自家男人一個個被處死,許多人同樣無聲的流淚。

  「提人。」

  如催命般的聲音響起,最後八十七個亂軍也被粗壯的舜鄉堡長槍兵如老鷹抓小雞一般提來,他們個個己經沒有了行走能力,只是全身癱軟地任由那些長槍軍士將他們押來,讓他們在亂軍屍堆前排成一排。這些人雙目發呆,沒有幾個人能站穩身體。

  「預備……」

  又是一排黑壓壓的火銃舉起。

  過了良久,眾人期待或是不期待的火銃聲並沒有響起。他們紛紛將目光投向王鬥那邊,卻見一個年輕的將官向他稟報什麼,王鬥連連點頭,淡淡道:「將他們押上來吧。」

  過了一會,喝罵聲四起,卻見池登善,黃顯恩,鄭禹三人正被幾個粗壯的鐵甲軍士押來,他們各人頭上臉上鮮血淋漓,腳步踉蹌不穩,在三人身旁,跟著十幾個被押解的家丁們,同樣被驅趕前來。

  無數雙眼睛看著他們被押解前來,忽然大罵聲四起,卻是那些被處決的亂兵眷屬。

  她們哭罵道:「池登善,鄭禹,你們幾個狗賊,都是你們害死了我家的男人,你們不得好死。」

  「將這幾個狗賊千刀萬剮。」

  那些亂兵的眷屬沒有理由,也不敢責怪行刑處決的王鬥等人,滿腔的憤恨,都怪到了挑起是非的池登善,鄭禹幾人身上。

  「殺死他們。」

  一片憤怒的聲討,隨之又扔來了大塊的石頭泥土等物,砸到了池登善等人的頭上。

  黃顯恩只是垂頭哭泣,池登善,鄭禹等人卻是大怒,虎落平陽被犬欺,這些卑賤的軍戶,往常在他們面前奴顏婢膝,大氣也不敢出,眼下竟敢如此。他們抬起頭喝罵,但他們的聲音,卻是淹沒在一片憤怒的海洋中。

  他們越是押解前來,越是心驚,被處死亂軍的屍體,他們己是看見,沒想到王鬥如此的心狠手辣。這幾百人,盡被被他殺了,一時間,池登善幾人後悔莫及,就算此次僥倖能逃過懲罰,沒有了這些兵,他們也淪為無足輕重的人物。

  他們一行人被押到王鬥的面前,狼狽地站在王鬥的面前。

  看著他們,王鬥冷冷道:「池登善,黃顯恩,鄭禹,你們三人身為官軍首領,本當約束軍士,謹守軍法,然你們卻縱兵行亂,禍害百姓,你們該當何罪?」

  池登善道:「大人,下官等冤枉,此次兵亂,下等官一概不知,更沒有參與,請大人明查。」

  鄭禹道:「我等告病在家,此間之事,也是方才有所耳聞,下官等約束不嚴,自當請罪。然縱兵行亂之說,實是誅心之言!」

  王鬥冷笑道:「爾等巧言令色,然則本官多方審問,所有證據,都察明此次兵亂,便由你們三人主使謀劃。你們雖居幕後,然一切亂因,都因你們而起。」

  他厲聲道:「你們三人好大的膽子,為一己之私,害了多少百姓?不將你們正法,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池登善,鄭禹等人大吃一驚,王鬥處決了亂軍不說,竟還要殺他們?

  他們叫起來:「我們沒有參亂,沒有參亂。」

  王鬥冷冷道:「爾等罪大惡極,罪無可恕,來人,將他們押下去,與亂軍一起處決,以儆傚尤!」

  幾個如狼似虎的舜鄉堡軍士上來,將他們強拉下去,池登善等人更是驚慌起來,連一旁的眾人也是驚呆了,王鬥殺了幾百亂軍不說,還要殺把總池登善幾人?

  場地鴉雀無聲,所有人大氣也不敢出。連最後排成一排的亂軍們也是驚呆了,不可相信地看著被強拉上來的上官們。

  鄭禹一邊掙扎,一邊大叫:「王鬥,你這是私心報復,我們不服,不服。」

  黃顯恩拚命哭叫:「大人,小的知錯了,求大人饒了小的吧。」

  他沖千總田昌國,知州李振珽叫道:「兩位大人,求你們向操守大人求求情。」

  田昌國臉色極為難看,他只是轉頭不理,李振珽哼了一聲,抬頭看天。

  池登善拚命掙扎,他喝罵道:「王鬥,我乃大明堂堂正五品千戶官身,就算定罪,也需經有司審問,你無權處置我們!」

  王鬥冷冷道:「爾等縱兵行亂,本官無需經由有司審問,便可當場處決你們,拉下去,行刑。」

  大明在司法上對軍官採取特殊的優待政策,武官三品以上有犯,需得奏請得旨。四品以下有犯,所司逮問定罪後請旨裁決。在邊境城池,若有軍人謀叛,需由都指揮,布政司,按察司三司會同審問,然後申報五軍都督府奏聞知會。

  然而在軍前臨陣擒殺者不在此限,毋須經過任何審訊,王鬥所依便是這一點。

  在池登善等人的喝罵哭喊中,他們被押下去,與那最後幾十個亂軍排在一起。

  「行刑!」

  場地上又響起此起彼伏的喝令聲。

  「預備……」

  黑壓壓的火銃又是舉起,看著那密密麻麻的火銃口,鄭禹與池登善呆呆出神,忽然他們嘶聲大叫起來。

  「放!」

  震耳欲聾的排銃聲再次響起。

  ……

  崇禎九年十月二十七日,保安州官兵鬧餉作亂,時任保安州城操守王鬥率軍鎮壓,臨陣擒殺亂軍首領池登善,黃顯恩,鄭禹諸人,兵亂轉瞬而熄,軍民相安,州人德之!

  消息傳到保安衛城時,守備李貽安嚇了一跳,忙招署守備徐祖成議事,此時徐祖成在衛城除了協助李貽安治理城內諸事外,主要是管理衛所的營操事物。他部下王鬥作戰如此勇猛,肯定是他這上官操練的結果,考慮到徐祖成出眾的練兵能力,不論是守備李貽安,還是懷隆兵備道紀世維大人,都決定讓徐祖成管理保安衛所的營操諸事。

  徐祖成進入衛城後,這些時間,一直在與城內各方勢力明爭暗鬥,這兩日總算鬆弛下來,正想喘口氣,就聽到了保安州城的事。

  聽到這個事情,徐祖成是目瞪口呆。這個王鬥,老是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任舜鄉堡防守官,驅逐了許祿等四個管隊官,到州城不久,又殺了治下一半的官兵,這個王鬥……但是他辦事又得力,又能打又能幹……唉。

  二人研究王鬥遞上來的公文,李貽安此時病情更見不好,他細看了公文後,咳嗽幾聲,說道:「此事無妨,州城己是平靜,此事既了,我想兵憲大人也不想多事。」

  大明到了這崇禎年間,各地兵亂鬧餉己是普遍,不過多半來勢洶洶,沒有多日不可撫定,象王鬥這樣一個時辰就搞定的很少,雖然砍了不少腦袋,卻也是能力出眾,治軍嚴謹的體現,操持得好,這也是政績之一。

  徐祖成道:「只恐溫士彥與王孝威大做文章,池登善等人,可向與他們交好往來。」

  李貽安冷笑道:「他們能做什麼文章?池登善幾人煽兵作亂,這是事實,當場誅之也是正理,王孝威等人是聰明人,他們知道避嫌的。」

  私下他對王鬥的心狠手辣暗暗吃驚,換成別的將官,自己麾下兵馬越多越好,哪捨得象王鬥這樣殺的?他還擔心一點:「州城亂兵誅除後,州城的防守兵力頗為不足,還要讓王鬥補足兵額,作好善後事宜才可,不可再生是非。」

  徐祖成道:「王鬥麾下有諸多軍壯,州城的護衛兵力,應該不是問題。」

  李貽安緩緩點頭。

  ……

  崇禎九年十一月初,關於保安州城亂兵之事的公文遞到懷隆兵備道紀世維大人手中。

  眼下紀世維大人心情還是很好的,經保安州衛之行後,他成功地抱上了新任督臣盧象升的大腿,前途不可限量。本來此次清兵入寇,紀世維大人治下被擄獲了不少人口財帛,按律他是要治罪的,不過他治下有斬首二百八十一級的大功,兵部吏部議功後,功罪相抵,還升了他一級,升他為山東布政使司右參政,仍充任宣府鎮懷隆兵備官。

  這個升任對紀大人是一個鼓舞,曾幾何時,他只想太太平平,任滿走人就好,沒想到自己陞官了,他的心眼又活了。除了陞官外,這次他的考課還為稱職,要知道,初到懷隆道時,他的考課只是平常,差一點就不稱職。

  大明官吏任職九年,三年一考,考課為稱職、平常、不稱職三等,九年考滿後,事繁歷俸日多者,升二級。事簡歷俸日多者,升一級。如果下一次的考課還為稱職,自己便穩升兩級,或許有機會任宣府鎮的巡撫也說不定。

  所以對現在的紀大人來說,境內一切以穩妥,政通人和為上,當接到保安州亂兵鬧餉的公文時,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壓下來,不過再仔細一看,他鬆了口氣,原來事情己經擺平,而且還是一天之內,現在事發之地己經風平浪靜。

  詳細看完公文後,紀大人說了一句:「這個王鬥不錯嘛,處事果斷,治軍嚴謹,作戰又勇猛,是個人才。」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3 20:42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igsing

LV:6 爵士

追蹤
  • 5

    主題

  • 1197

    回文

  • 1

    粉絲

開心就好!!
開心就好!!
開心就好!!
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