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邊軍一小兵 作者:老白牛(已完成)

 
bigsing 2010-8-6 13:1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9 4072665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4 09:54
第四卷 保安州城操守 第147章 空缺
  
  時間進入崇禎九年的十一月,這天氣越加寒冷,天上不時飄著雪花,刺骨的寒風掃來,讓州城街上的行人大大減少,甚至連馬幫商旅也減少了出外的頻率。

  保安州城兵亂之事己經淡出眾人眼簾,眼下這種世道,每天死人無數,一個小地方的幾百人兵亂,實在引不起多少人的興趣,對上官們來說,只要事情解決,不會蔓延開來就好,連宣府鎮的巡按御史都沒有精神過問。

  保安州城之事,懷隆兵備道紀世維大人上報到宣府鎮巡撫陳新甲那也是輕描淡寫,重點強調在自己的指揮若定下,兵亂在一日之內己是解決,州城平靜,不過兵亂緣於缺餉,希望巡撫那裡能撥下一些錢糧,好好安撫一下將士,免得再生事端。

  巡撫陳新甲大人哪裡有餉?他只要求懷隆兵備道約束好將士,道內不要再生事非,相關的處理事宜,他自己看著辦,最後將事情的經過發個報告上來,至於錢糧,他則要好好考慮一下。

  提起錢,鎮城內各方推卸,此事更沒人願意提起。

  公文下放到懷隆道,正合紀世維大人的心意,他又發了個公文到衛城州城,要求衛所將官約束好將士,不要再生事端,同時他誇了一下王鬥治軍嚴謹,處事果斷,他老人家很滿意。最後他要求王鬥將保安州城的兵額補足,不可缺了守戍的將士,然後報個兵冊上來。至於守戍將士的糧餉,他正在竭盡全力想辦法解決。

  十一月的時候,鎮內與道內有司官員到衛城州城走了一趟,作亂官軍死了就死了,只要後續沒人鬧事,就沒人有過問的興趣,不過作亂官將的田產抄沒清單倒是好好抄了一份。估計有數千畝田地充入公田,這些田地,以後都要繳納稅糧。

  保安州城沒了兩總的兵力,需要重建,兵丁的名額沒人關注,不過州城死了兩個把總,一個鎮撫官,空出了幾個名額,這倒是有許多人感興趣。大明衛所一向世職官員多,差遣實缺少,為了爭搶這幾個名額,這中間少不了一番的明爭暗鬥。

  最後,依保安州城操守官王鬥的意見,保安衛左千戶所千戶溫方亮與韓仲忠義誠信,勇於任事,可為州城把總官。左千戶所百戶遲大成為人公正嚴明,可為州城鎮撫官。

  名單確定後,報知衛城守備李貽安同意,再報經懷隆兵備道紀世維大人批准,此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十一月初九日,韓仲與溫方亮領著舜鄉堡乙總與丙總軍士六百多人浩浩蕩蕩前來上任,溫方亮與韓仲的部下原為軍壯,現在他們將正式轉為兵冊上的正式官軍,享受糧餉供給。

  他們進城時,看得州城一干軍民百姓臉色發寒,原以為操守官王大人麾下只有四百兵,不過平亂時己經看到韓仲與鐘調陽領的幾百軍士,現在又有溫方亮領的幾百軍士,王大人部下,倒底有多少兵馬?

  夾著處決亂兵的餘威,加上王鬥駐守州城內有心腹官兵近千人,現在他在保安州城內,己經確定了決對的權威。

  關於溫方亮,王鬥的心情有些矛盾,自己對溫方亮還是看重的,當日許祿等人出走時,溫方亮與孫三傑留了下來,公然表示支持自己,也算是患難見真情。在抵抗清兵入寇時,也曾經同生共死過,小夥子雖然為人油滑,不過還是有才能的,也對自己表示過忠誠,所以州城有空缺後,自己立時考慮到溫方亮。

  不過他是衛指揮同知溫士彥的侄子,這溫士彥老是找自己的麻煩,當日王鬥在確定州城把總名單時,溫士彥曾對王鬥的提議表示異議,不過在上面看到溫方亮的名字後又立時表示同意,讓王鬥搞不清他內心在想什麼。

  王鬥倒不會因為溫方亮是溫士彥的侄子就不用,不過他要確定溫方亮的態度,如果有一天自己與溫士彥公然衝突時,他站在哪一邊?他不希望自己圈子裡有與自己不對心的人。

  對這個事情,溫方亮也頗為苦惱,叔父溫士彥總是有意無意找王鬥的麻煩,其實他心知肚明,原因出於叔父與原操守官徐祖成不對眼,王鬥又是徐祖成的心腹部下,溫士彥當然要找王鬥的麻煩,其實二人之間並沒有直接的利害衝突,只是偏見問題。

  溫士彥認為王鬥少年得志,飛揚跋扈,他非常看不順眼,認為侄子留在王鬥身邊並不是什麼好事,他想將溫方亮調到衛城去,溫方亮死活不同意。為這個事情,他與叔父溫士彥己經吵過幾次。

  溫方亮認為叔父眼界太小,看不清格局方向,眼光只侷限於衛城州城的一畝三分地上,而自己是胸有大志之人,哪能在叔父的護翼下過日子?他己經看得很清楚,只有緊跟王鬥,才是前途不可限量。這不,自己調到州城來了,未來還有更精彩的天地。

  到州城的當晚,他便拜見王鬥,言談中溫方亮主動提到這個問題。

  王鬥語重心長地道:「溫兄弟,我是很看好你的,我希望我們兄弟幾人能善始善終,共享榮華富貴。」

  溫方亮英俊的臉上滿是鄭重之色,他跪下重重地叩了一個頭,對王鬥道:「大人,無論如何,下官定會追隨大人左右,鞍前馬後,永效犬馬之勞。」

  看著溫方亮,王鬥緩緩點頭:「好!」

  ……

  三日後,舜鄉堡防守官林道符來到保安州城,心願得償,主政一方後,他精神煥發,全身上下精力無窮。在操守府邸內,王鬥接見了林道符,寬闊豪華的操守府邸讓林道符略有些不安,他的神態,便如王鬥初見操守官徐祖成的樣子。

  王鬥與他親切寒暄,憶起在舜鄉堡的歲月,見操守大人神態如昔,林道符才放鬆下來,與王鬥談笑風生起來。

  此次林道符來,是向王鬥稟報舜鄉堡新擬定的任事軍官,還有王鬥離去後舜鄉堡的一干事物。

  原舜鄉堡管屯官溫方亮與營操官韓仲升任州城,他們留下的空缺,林道符提議由副千戶孫三傑任屯田官,副千戶高史銀任營操官。百戶鐘調陽任鎮撫官,他們部下的軍隊,仍由他們繼續帶領。

  王鬥點了點頭,其實他心下更傾向於鐘調陽任營操官,不過顯然他的官位不到,上面有兩個副千戶,輪不到他這個百戶任僉書官,鐘調陽雖是他的表兄,自己也不能任人唯親,一切還得按規矩辦事,否則手下人心難服。好在舜鄉堡的屯田練兵事務己經走上軌道,形成一系列的規範制度,這樣的安排,也是穩妥之道賽場風雲。

  王鬥道:「就如此辦理吧,很快我就會下發任職公文。」

  林道符又向王鬥匯報舜鄉堡近期的屯墾成果,他道:「大人,奴賊退後,從八月至十一月止,堡內己是開墾荒地六萬二千三百五十五畝,帶今年初開墾的新田三千畝,靖邊堡的新田五千畝,舜鄉堡計有新田七萬餘三百五十五畝,每戶可分地三十畝。不過舜鄉堡境內,己是無地可墾,此外,還有諸多的灌井水車沒有打製,耕牛農具也是缺少。」

  舜鄉堡有人口一萬兩千多口,經過堡內的大力撮合,除了成戶,那些零散的丁口,也基本上結成新的家庭,堡內新統計後,共有人口兩千餘五十七戶。按王鬥普通軍戶每戶分田五十畝,百戶及以下的軍官每戶分田一百畝,百戶以上的軍官分田一百五十畝的標準,共需開墾新田十萬多畝。

  其實開墾荒地容易,一個青壯勞力,人均一天可以開墾荒地一畝以上,難的是隨後而來的灌井挖建,還有耕牛、農具、種子的提供。舜鄉堡只有耕牛五百多頭,每戶提供耕牛一頭,兩千多戶人家,還有不少的缺口。

  挖掘灌井,打製水車,需要的錢糧也是不少,按市價,打一口含水車的深水灌井,需要銀子二十兩,還需要畜力挽水。當然對王鬥來說這個價格可以大大減低,然而需要的錢糧總量很大。而且挖掘灌井非常重要,沒有灌井提供水源澆灌,開墾的荒地等於無用。舜鄉堡荒地開墾不少,不過限於錢糧,灌井的打製很難跟上。

  王鬥沉默良久,最後他道:「耕牛等物我會想辦法,你組織軍民,將荒地開墾起來再說。舜鄉堡沒有荒地,便到五堡地帶去開墾,達到每戶分田五十畝的標準。」

  林道符答應了,有王鬥在後支持,他就放心了。

  王鬥笑著對他道:「老林啊,到了州城,便好好住上幾日,我正要招各堡軍官議事,等議了事你再走不遲。」

  林道符當然想與王鬥多多親近,聞言趕忙答應下來。

  ……

  十一月十三日,王鬥招州城各軍官,還有舜鄉堡防守官林道符,五堡的防守官楊志昌,張家堡的防守官史敏議事,商議以後保安州城的發展事務。操守府邸的議事大堂內,各軍官濟濟一堂。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4 19:13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4 09:55
第148章 免稅
  
  王鬥端坐椅上,看著在座諸人,他心中滿意。

  在他下首左右兩旁,是州城管屯官張貴與營操官田昌國,接下去,又是新任的州城把總官韓朝,韓仲,溫方亮,鎮撫官遲大成四人。再下去,便是舜鄉堡防守官林道符,五堡防守官楊志昌,張家堡防守官史敏幾人。

  在場的一大半人,都是自己的心腹手下,州城事務,可說盡在掌握中,這種感覺很好。

  在下首座位上,五堡防守官楊志昌與張家堡防守官史敏神情有些忐忑,前些日王鬥在州城之事,他們己是聽聞,一口氣處決了數百亂軍,這種狠辣的手段讓二人心寒不己,特別是楊志昌舊日與王鬥不睦,心下那種不安感更是加深。

  寒暄後,楊志昌與史敏默默坐定,田昌國不知在想些什麼,張貴,韓朝,韓仲,溫方亮幾人則是神采飛揚,他們現在都是王鬥的心腹部下,州城受上官一手掌控,他們自然跟著得利,眼見前途光明,安得不喜?只有鎮撫官遲大成還是刻板地坐著,他的臉上似乎總是萬年不變的表情,並沒有因為自己升任州城就表現出得意忘形的樣子。

  領軍進城後,除了韓朝領的甲總軍士仍住於原操守官徐祖成的家丁營房外,餘者韓仲與溫方亮的兩總兵住於城西的普通軍士營房內,一東一西,完成了對州城的完全控制。

  緩緩地掃視了眾人一眼,王鬥道:「今日招諸位大人來,是商議來年州城的屯田營操事務,眼見就要過年了,明年州城該如何操整,大夥需好好商議一番。」

  張貴首先起來,他粗豪的臉上滿是忠肝義膽:「大人放心,下官就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將州城的屯田事務操整好,下官可以保證,來年屯糧徵收的數額,肯定要比今年來得多。」

  見張貴這樣說,林道符,楊志昌,史敏幾個軍堡的防守官也趕忙起來表態。

  王鬥微笑道:「好好,諸位大人勤於國事,本官甚是欣慰。」

  他示意眾人坐下,沉吟道:「州城軍民甚苦,本官尋思為屯田不濟之因,本官決定倣傚舜鄉堡,也在諸堡實行屯田新政。」

  他目光炯炯,看著眾人:「本官決意清查各堡荒地,統計清查後,招募軍民一體開墾,凡是州城的軍民,都可以分取五十畝的土地,官府會幫他們打製灌井水車,租給耕牛農具,如舜鄉堡一樣,免糧一年。」

  除了原來舜鄉堡各人外,餘者幾人都是吃了一驚,王鬥好大的手筆,開墾荒地不說,還有幫他們打製灌井水車,租給耕牛農具,這需要多少的錢糧啊?

  張貴顫聲道:「大人,您是說,每戶給地五十畝,然後還要給耕牛一頭,還要幫他們打製灌井水車?」

  王鬥道:「正是,每戶灌井水車一口,耕牛一頭,這是最理想的,最不濟,也需三戶分給耕牛一頭。」

  以中國古代的北方情形,一頭牛,五六口人和五十畝地,是小農經濟最普遍的配置規模,唯有這樣的規模,才能維持一個五、六之家的生計。超過這個人口,便要分家另謀生計,如果低於這個田數,便要佃田以謀生,所以這是最基本的生存底線。

  張貴聽得呆了,不算舜鄉堡,如今保安州城連上張家堡,五堡幾地的戶口超過兩千,如果每戶租給耕牛一頭,便需要耕牛兩千頭。就算每三戶給耕牛一頭,也需要七、八百頭耕牛,現在州城內的庫糧不過兩千多石,耕牛不到四百頭,這中間的差額太大了。

  明初明中大明牛價一頭三兩銀子,崇禎七年時彪升到大牛一頭銀八兩多,現在雖有回落,不過也要六兩一頭,這幾百上千頭耕牛,還要打製灌井水車,打製各樣的農具等……州城哪來的銀子錢糧?

  張貴吃吃道:「大人,這,這數目實在是太大了,下官沒有辦法啊!」

  王鬥道:「張大人不必憂心,本官自然會想辦法解決。」

  張貴仍是呆呆的,連在座的田昌國幾人也是目瞪口呆,不可思議。只有原舜鄉堡諸人神情平靜,他們對王鬥早己充滿信心,王鬥說有辦法辦到,就是有辦法辦到。

  楊志昌看著上首的王鬥揮斥方遒,神采飛揚,心下很不是味道,曾幾何時,他還是一個小小的總旗,面對自己都要恭恭敬敬,眼下卻是輪到自己對他恭恭敬敬了,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又想這王鬥在說大話,到時看他牛皮如何吹破。

  他沉默不語,那張家堡防守官史敏年近四十,身材高大,滿臉的風塵之色,他吃驚的同時,還想起另一件事,他猶豫道:「大人,軍戶有分下新田,那各堡軍官可有田地可分?」

  王鬥道:「當然,普通軍戶都可分下田地五十畝,軍官更有田地可分。本官決定,百戶及以下的軍官每戶可分田一百畝,百戶以上的軍官分戶可分田一百五十畝,當然了,不論普通軍士還是軍官,免糧一年後,到時都需按畝徵糧,無人可以免除。」

  在王鬥決定中,統計各堡荒地後,由軍戶們自己開墾,每戶開墾五十畝地後,登記入冊,最後按批次給他們打製灌井水車,租給耕牛農具等。而每戶的標準是四到七口人,任你戶內人口再多,也是分取同樣的土地。這樣一來,那些大戶人家想要多分田,只有自己分拆戶數了,王鬥認為這樣有利於抑制宗族勢力。

  除了保安州城,五堡與張家堡一帶,估計各有兩,三千的人口,那些軍戶,大部分沒有土地。在保安州各地,五堡之地估計有十萬畝可以開墾的荒地,從州城到張家堡一帶,估計有十五萬畝可以開墾的荒地。

  保安州城的田地精華,盡數集中在這幾個地帶,餘者的耕地,便是分散在後世涿鹿縣餘者一些鄉鎮中,那些地方的土地,等以後再說。只是眼前的土地,己經可以滿足州城所有軍戶的需求了,將來還要招募流民開墾。

  除此之外,張家堡還是木材的重要生產之地,往西北過去的胡莊,還有大批的煤礦,這些都是以後重要資源。

  聽了王鬥的話,在座各人都在盤算,軍官也可以分下田地,這太好了,雖然田昌國,史敏,楊志昌等人都佔有大批的良田,不過沒人會嫌自己家內田地少。只是每戶只能分田五十畝,看來自己一家老小,還有家族子弟要多拆幾戶分田了。

  王鬥對千總田昌國道:「老田啊,這些時間你要約束軍士,讓他們也參與屯田才是。」

  城內各軍官役佔士卒,放縱軍士逃亡,又買閒成風,雖然誅除了兩總的亂軍,不過餘下千總田昌國的部下,王鬥也不對他們抱以希望,這些軍士,慢慢編入屯軍便是。州城的守護力量,有自己麾下的幾總兵力己是足夠。

  田昌國這段時間隨王鬥跑進跑出,很是勤快,聞言他趕忙道:「大人放心,下官明白的,有田地可分,那幫臭小子肯定跑得比誰都快。」

  從王鬥處決亂軍態度來看,田昌國知道王鬥外表平易近人,實則手段狠辣,控制慾望極強,與他作對,沒什麼好下場。自己部下什麼德性他心知肚明,王鬥將自己的上千兵拉來州城,自己幾百兵肯定沒什麼用場了,唯一的結果,便是他們轉為屯軍。

  屯軍就屯軍吧,相信王鬥看了自己合作的態度,不會虧待自己。田昌國認為王鬥算是個重情義的人,從他對身旁各人態度就可以看出,現在田昌國唯一的態度,就是緊抱王鬥的大腿,將自己融入他的圈子內。

  看了田昌國的表態,王鬥點了點頭,這田昌國還是識時務的。

  說完開墾荒地的決定後,王鬥又放出一個大炸彈,嚇了在場各人一跳。

  ……

  「什麼,大人您是說,免除明年州城軍戶們的稅糧徵收?」

  張貴不可思議地問王鬥道,千總田昌國幾人也是吃驚地向王鬥看來,先前王鬥說開墾州城各地的荒地時,各人己是不可相信,沒想到王鬥還要免除州城軍戶明年的稅糧徵收。

  王鬥點了點頭,嘆道:「州城百姓日益困窘,所得不敷養贍,官員亦也是形艱窘迫,本官決意免除明年州城軍戶屯糧徵收,也是出於讓軍民休生養息的結果。」

  張貴喃喃道:「只是,這不收屯糧,來年我們州城的屯糧數額,靠什麼來繳納呢?」

  朝廷規定保安州城每年兩千一百石的稅糧,是鐵打不動的,只會增加,不會減少。不向軍戶們徵糧,怎麼交納,張貴就是打破頭也想不明白。

  王鬥沉吟良久,道:「此事張大人不必憂心,本官自會想辦法解決。」

  張貴只好道:「有大人這話,下官就放心了。」

  他坐了下來,搔搔頭,想說什麼,又是閉口不語。

  千總田昌國咳嗽了一聲,他想融入王鬥的圈內,自問便要為王鬥考慮,他提醒道:「大人,這屯糧徵收,除了繳納朝廷外,有一部分,還要用來供養軍民小吏,沒了屯糧收入,不說軍士,便是城內的諸吏員們,也就沒了養家餬口的錢糧。」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3 21:13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4 09:56
第149章 沸沸揚揚
  
  對千總田昌國所說的問題,王鬥是明白的,大明各州縣衛所平日運作的資金錢糧,便是每年起運錢糧後,餘下的存留與羨余。

  各地稅糧在徵收後,完成繳納國庫的份額,餘下的便供各地自己支配,這便是存留。

  而羨余,更是地方州縣衛所獨立支配的小金庫,一般來源於存留田賦的加耗,有些心黑的州縣衛所,加耗可達到每石四、五斗。此外還有各樣多征的贓罰銀,商稅,徭羨銀,又有吏員新參,鹽引線,網罟之征等,也是羨余的來源。

  存留與羨余的支出一般為各地的辦公費用,並用於賑災,營建,水利等公共事業,到了大明晚期,這些費用,一般被用於各地官員的宴飲,送禮,或是官將們以羨余養家,中飽私囊等,也有很多地方用來抵補正額錢糧。

  存留與羨余,都是各地官府衛所的小金庫,首先的來源,便是向軍民百姓徵收稅糧,為了多留存留與羨余,除了正稅之外,還有各樣七七八八的常例。

  大明官場發展到了現在,各地衛所州縣都是先向軍民百姓徵收常例,將自己的小金庫裝滿再說,然後再徵收正稅。正稅稅額征不齊不要緊,各樣常例卻是首先收入自己私囊。層層附加,從上官到下面的吏員,再到各級的里長甲長等,無不是如此。

  王鬥明年不徵收稅糧,軍戶百姓是得到實惠,但這一年州城各級官吏沒有了上下其手的機會,怕要恨王鬥入骨。至於王鬥明年如何應對朝廷應徵稅糧的份額,很多人未必會考慮到,想必他們會認為王鬥打算以拖欠的形式過關,保安州城的稅糧年年拖欠,每年交不足數額,官吏上下早習慣了。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王鬥這樣做,要得罪很多人啊。而且州城內確實有一些軍吏清苦,指望衛所發糧過日,明年不徵收稅糧,州城一些吏員正常的月俸口糧,城內怎麼拿得出來?

  田昌國認為王鬥年輕,不瞭解官場內的潛規則,他是打算投靠王鬥的,好讓自己前途光明,怎麼願意看到王鬥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所以立時出言提醒。

  下首的楊志昌聽得心中冷笑,心想這王鬥畢竟是個愣頭青,這樣自尋死路的方法也搞得出來,他不發一言,面上卻像完全被王鬥為國為民的偉大情懷感動了,甚至還有點熱淚盈眶。

  王鬥微笑道:「老田,你坐。」

  田昌國坐了下來,王鬥道:「你的憂慮不無道理,州城眾多的軍士吏員靠下撥的錢糧度日,此事本官會想辦法解決。不但如此,從明年起,本官還要提升州城各吏員的月俸錢糧,每月的糧米增加到一石,讓他們好生供養自己的父母妻小。」

  大明各地吏員月俸不過三、五斗,便是級別最高的令吏也是如此。王鬥將月俸增加到一石,足以讓他們全家吃飽了。

  聽了王鬥的話,田昌國等人更是一驚,看王鬥信心滿滿,看來他決心己下,只是,他哪來的銀子?

  楊志昌也是驚疑不定,他倒要拭目以待,看王鬥怎麼憑空變出錢糧。不過想想王鬥不聲不響,便在舜鄉堡就練出千人強軍,他內心隱隱覺得,王鬥或許有辦法說不定。

  張家堡防守官史敏嘴張了半天,最後他問了一句:「敢問大人,明年州城不徵收屯糧,到時我各堡軍士的糧餉……」

  王鬥道:「放心吧,到時我核定各堡的兵員名冊,每堡軍士,都不會短少他們的口糧衣食。」

  史敏放心地坐了下來。

  王鬥轉而對鎮撫官遲大成道:「明年起,本官將免除州城軍戶的稅糧徵收,介時你巡視各地,如有人敢違抗我的政令,私自徵收屯糧的,你儘管抓捕審問,任他是誰,我王鬥必誅之!」

  他聲音嚴厲,讓在場各人大氣也不敢出,鎮撫官遲大成嚴肅地站起身來,拱手領命。

  他那死板的樣子,誰也不會懷疑他會徇私枉法。

  ……

  州城與各堡的事情暫時如此,王鬥重點關注舜鄉堡。

  他對舜鄉堡防守官林道符道:「林大人,明年起我州城要開始大規模屯田,需要大量的灌井水車,相關的工具打造,你要準備一下。」

  林道符道:「大人放心,只要錢糧材料跟得上,下官定將諸事辦理得妥妥當當。」

  王鬥微笑道:「林大人的能力,我是不懷疑的。你讓匠頭李茂森到州城來一趟,一些能用的工匠人手,只管選取過去。」

  他沉吟道:「不但如此,以後舜鄉堡還要開設槍械廠,火藥廠,被服廠,木工廠,伐木場,石料廠,煤廠,鐵廠,甚至磚窯,石灰窯等作坊,你要做好準備。」

  王鬥估計等錢糧儲備充足後,自己就要大練兵了。練兵,需要大批的鐵料,盔甲,軍服,火銃火炮等物,所以平日的物資儲備不可放鬆。關於鐵料,依後世涿鹿縣的資料,保安州境內有鐵礦儲量近三十億噸,不過大部分都是集中在後世的太平堡鄉,大河南鄉,礬山鎮等地,王鬥估計很多易於開採的鐵礦己經被諸多豪強佔據。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地方離舜鄉堡,或是離州城較遠,地點也偏,開採不易,自己在輝耀堡己經有優質的赤鐵礦了,也夠自己使用幾十上百年,就沒有必要去搶佔這些礦產了,將輝耀堡那個鐵礦經營起來便好。

  林道符聽得熱血沸騰,他大聲道:「大人放心吧,下官定不會出一點差錯。」

  聽著王鬥與林道符的問答,千總田昌國幾人都是雙目發呆,王鬥要搞這麼多東西,他哪來的這種實力?五堡的防守官楊志昌也是驚疑不定,目光不時轉到林道符身上,又轉到王鬥身上。

  王鬥道:「這些工廠作坊,以後都設在舜鄉堡附近,鐵廠也是如此,對了,從舜鄉堡到輝耀堡那條路,你組織人手修一修吧。」

  林道符又是大聲領命。

  ……

  各堡軍官議事後,很快的,只是幾天之內,關於王鬥開荒分地,甚至免徵州城軍戶明年稅糧的消息便在城內外傳得沸沸揚揚。

  王鬥以雷霆之勢誅除州城亂軍,在保安州城豎立了空前的威信,現在又分田分地,免徵稅糧,州城的軍戶百姓聽到第一反應都是不敢相信。其實中國百姓對土地渴望是無限的,之所以沒人願意去開墾荒地,是因為之後的稅糧負擔極重,開墾田地得不償失,所謂的殺頭生意有人做,賠本的買賣沒人幹。

  如果操守大人真能保證分田後,以後田地第一年免糧,第二年征一斗,第三年征兩斗,並一直保持不變的話,那真是應者如雲。就不知道操守大人是不是空口說白話。

  當然許多人從舜鄉堡的經驗中,都是肯定操守大人所言必真。

  一片的議論紛紛中,崇禎九年十一月十六日這天,操守府貼出告示,肯定了眾人的猜測為真。保安州城每戶軍戶,每戶四到七口人,都可以開墾荒地五十畝,登記入冊後,官府幫他們打製灌井水車,授給耕牛農具。此外,還免徵明年州城軍戶的屯糧子粒。保安州外的流民百姓,如果願意加入保安州軍戶的,一樣享受相同的待遇。

  一時間,整個州城都轟動了,軍戶們歡欣鼓舞,消息甚至快速傳到保安衛城內,守備李貽安大人,署守備徐祖成聞聽都是大吃一驚,趕緊招王鬥前來問話,王鬥再三向他們保證,明年保安州城的屯田子粒,自己定會如數繳納,決不拖欠。

  反覆說明後,二人才放下心來,只是不明白王鬥到時拿什麼來繳納。

  十七日,王鬥開始了行動,官兵作亂時,州城抄沒的亂軍將官田地有五千多畝。這些田地,王鬥各分了二十畝給兵亂時受害的百姓家屬,被處決的亂兵家屬每戶也分到二十畝地。

  官兵作亂後,這些亂軍家屬個個在州城內戰兢度日,沒想到操守大人還會給她們分下田地,甚至大部分還是良田,她們感激涕零。連日來,都有大批的亂軍眷屬到操守府邸前向王鬥叩頭道謝。

  王鬥出來溫言安撫她們,言道當日自己處決亂兵時曾言不會禍及妻女,只要她們今後各安生理,毋作非為,自己仍會將她們視為治下百姓一體看待,說得這些亂軍眷屬更是流淚不己。

  那些分到田地的受害百姓家屬同樣大批前來向王鬥叩頭感謝,王鬥也是一樣溫言安撫她們。

  有了這個例子在前,還有誰不相信的?一時間州城軍戶四出,雖然大冷的天氣,也阻擋不了他們開荒的熱情,連日來州城內外一片熱鬧,甚至還有周邊軍堡衛所許多軍戶偷偷趕來,加入保安州軍戶戶籍,就是為了自己也能分下田地傳家度日。急衝而來的流民更是不少。

  與此同時,李茂森來到保安州城,將保安州的一百多戶軍匠一掃而空,帶到了舜鄉堡城內,開始大干,製造水車等物。

  與保安州城不同,在舜鄉堡內做事,每月有基本的口糧,每造出水車多少,還有相應的獎勵,雖說天氣寒冷,這些保安州工匠們卻是煥發出了極大的工作熱情,可以用幹得又快又好來形容他們。

  只有保安州城一干吏員們心情複雜,王鬥免徵明年軍戶屯糧,軍戶們是歡呼雀躍,他們明年卻少了很多上下其手的機會,王鬥虎威在前,他們哪敢表示不滿?而且王鬥還承諾增加他們的月俸,只要安分守己,辛勤工作就可以養家餬口,各人選擇又應如何……

  ……

  由於王鬥開荒分地,免徵屯糧只是針對州城的軍戶,這讓城內許多民戶情緒不穩,很多人己經在盤算,是不是加入軍戶戶籍,這樣自己也能分田分地了。

  針對這個情況,十一月二十日這天,保安州知州李振珽相請操守官王鬥大人議事。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3 21:12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4 10:18
第150章 聯姻
  
  相貌堂堂的知州大人親自出來,將王鬥迎進府內,他風度極佳,不住的噓寒問暖,論起官場禮節作派,王鬥就是拍馬也比不上他。

  兵亂後,王鬥可以明顯感覺到李振珽在自己面前,那股文官的傲氣與優越感都減少了不少。

  二人寒暄了一陣,李振珽試探地問起王鬥關於分田免稅的事情。

  王鬥道:「屯田乃國之大政,收地利,抒民力,足兵食,使國有所賴。現州內屯田廢弛,所得不堪敷出,如發動軍民開墾荒地,來年屯政大興,便足以裕養軍民。」

  知州撫著自己的長鬚,「嗯」了一聲。

  王鬥道:「至於免去明年軍戶屯糧徵收,也是與民休生的考量,現州內戶口蕭條,早已不復舊觀。百姓困頓之極,徭額卻未曾少減,官司束於功令之嚴,不得不嚴為催科。百姓抱恨而逃,飄流異地,戶口更為零落。如此竭澤而漁,明年安得有魚?蠲減軍民稅糧,實為必然。」

  李振珽長嘆一聲:「百姓之苦,本官安得不知,只是……」

  王鬥作了一個揖:「請知州大人為萬民蒼生考慮,也發動百姓開墾荒地,減免稅糧。」

  「只是……」

  王鬥道:「如知州大人減免州內民戶稅糧,百姓感念恩德,大人定當青史留名。」

  「只是……」

  李振珽臉上微紅,他道:「減免州城百姓錢糧不要緊,只是錢糧何出?依何來繳納明年朝廷稅糧,還有軍吏們的餬口錢糧安在?」

  文人好名,李振珽不是不想幹出一番事業,如免去稅糧,百姓們定然感恩戴德,那種飄飄欲仙的滋味李振珽也想享受,只是他不比王鬥,太多現實的東西顧慮著他。

  王鬥道:「大人放心,如大人願意發動治下民戶開墾荒地,墾荒費用便從我這裡出。如大人願意給州城百姓減免稅糧,明年州治起運朝廷的錢糧,也盡從我庫房所出。不但如此,明年我還會給大人送來五百兩銀子的存留羨余。」

  「哦……」

  李振珽睜大眼睛,不可相信地看著王鬥。

  ……

  王鬥走後,李振珽忽然回醒過來,他心下暗暗後悔,自己怎麼就答應王鬥了,到時他搞不來錢糧怎麼辦?不過事情如此,騎虎難下,知州大人只得硬著頭皮去幹了。

  十一月二十三日,保安州治衙門也發出告示,官府將組織州城民戶開墾荒地,相關事宜,一體如操守府發佈的公告,同時還免去明年州城民戶們的稅糧徵收,一時間,州城又是轟動,消息傳開,百姓們感激涕零,李振珽立時得到一個「李青天」的封號。

  面對百姓們的讚譽,李振珽表面上神情自若,不過在背後無人之處,他卻得笑得見牙不見眼,深感陶醉。

  寒冷的天氣,州城內外卻是熱火朝天,開墾荒地的軍民絡繹不絕。連日來,李振珽商請王鬥或是親自跑操守府邸的次數頻繁起來,王鬥答應他,等軍民的荒地開墾後,打製灌井水車,租給耕牛農具等,自己都會幫知州大人想辦法解決。

  己經上了賊船,除了相信王鬥外,李振珽又有什麼辦法?他雖然內心不安,也只能安慰自己,那王鬥看起來年輕有為,人品很不錯的樣子,應該不會忽悠自己。

  統計荒地田畝,登記戶名人口,這是個複雜的工程,需要大批識字的吏員,王鬥在州城的管軍吏員只有令吏張學焦等六、七個書吏文員,顯然遠遠不能滿足自己的需求,而且說實在,對令吏張學焦等人的品行,王鬥也是抱著懷疑的態度。

  十一月底,王鬥調任舜鄉堡令吏馮大昌前來州城,舜鄉堡的文書諸事,便由舜鄉堡典吏韓雨主理。

  與馮大昌隨行的,還有王鬥舅舅鐘正顯,司吏鐘榮等六七人。崇禎七年,鐘榮調往靖邊堡時只是身為攢典,幾年下來,王鬥對他考評頗佳,所以鐘榮便升了一級,成為司吏。

  舜鄉堡幾個軍堡合併後,鐘榮也隨鐘調陽等人前往舜鄉堡。鐘榮是跟隨王鬥的老人了,在舜鄉堡內,王鬥不免對他另眼相看,以前在董家莊排擠他的司吏李朝等人,轉而都要奉承鐘榮。

  現在鐘榮更是隨令吏馮大昌一齊調來州城,不免讓人眼紅。

  馮大昌在舜鄉堡內王鬥用得頗為順手,這人雖然是個官場老油條,但還是勤於任事的。鐘榮最早跟隨王鬥,工作勤勤懇懇,王鬥對他也是非常信任,至於王鬥舅舅鐘正顯,馮大昌言他計數內行,統計文冊上是自己得力助手,他推薦鐘正顯,王鬥也將舅舅一起調到州城。

  隨行的,還有自己的妻子謝秀娘、母親鐘氏等人,現在王鬥在州城站穩腳跟,是該將妻子母親接來了。

  家人相見,都是歡喜。操守府邸的豪華,也讓鐘氏驚嘆不己。

  除此以外,王鬥還拜會了保安州儒學學正符名啟。

  ……

  「老弟,你最近在州城干下的事可是驚天動地啊。」

  在符名啟的小院內,一鍋煮得滾沸的羊肉湯,一壺熱酒,王鬥與符名啟沒有絲毫的形象相坐而飲。酒酣耳熱,保安州儒學學正正色對王鬥道。

  誅亂軍,分田又免糧,哪一件事,在州城內外不是茶樓酒肆的熱點話題?就是在儒學內,學生們也是為王鬥的舉動爭論紛紛。

  符名啟道:「剛易過折,很多事情,老弟你要三思而後行。」

  符名啟很佩服自己小友的辦事魄力膽量,不過擔憂他得罪人過多,最後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事情做下了,我就不會後悔,前怕狼,後怕虎的,便混吃等死吧。」

  王鬥淡淡說了一句,一仰脖子,就是一杯熱酒倒入腹中。

  符名啟看了王鬥良久,他拍案而起,道:「好,雖千萬人吾往矣,吾輩飽讀聖賢書,倒是不如你了。」

  他擺正自己的坐姿,鄭重向王鬥行了一禮:「為萬民蒼生計,請操守大人受老夫一拜。」

  王鬥止住了他,道:「老符你這是做什麼。」

  堅持行完禮,符名啟又沒了儒學學正的形象,他對王鬥笑嘻嘻地道:「說吧,我知道你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你這次來找來,是為了什麼事?」

  王鬥道:「確實,我這次來是請老符你幫忙的。」

  他嘆了口氣:「州城內分田分地,仗量統計田畝,需要的人手眾多,你知道我部下多是一干大老粗,讓他們上陣殺敵可以,說到登記田畝數字,他們就傻眼了,區區幾個吏員,也不足使用。所以就要借用你學校的學生了。」

  保安州城內有保極學社,萬曆年前稱為保極書院,內有學生額一百多名,還有學正,教諭,訓導等多名教員,以這些人的水平能力,讓他們出來統計田畝數字,自然不在話下。

  符名啟沉吟道:「這樣啊。」

  王鬥道:「你還這樣那樣什麼,我知道你學社的學生只授課半日,他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出來幫忙。」

  符名啟拖長聲音道:「只是……」

  王鬥道:「放心吧,每位出來幫忙的學生,操守府都會發給他們潤筆費用,每月五斗米,怎麼樣,滿意了吧?」

  「哦。」

  符名啟的眼睛一亮。

  王鬥道:「如果老符你願意出來做事,我每月給你一石米,學社內幾位教諭,訓導同樣如此。」

  符名啟眼睛更是一亮,接著他怒瞪王鬥一眼:「你以為我出來幫忙是為了區區一石糧米嗎?」

  王鬥不管他,自顧自道:「以後州城需要大批的吏員,如果你學社的學生有意的,以後可以到我府上做吏員,每月一石的月俸。」

  不是所有學生都可以考取功名的,而且他們中貧寒學子也多,如果考不上功名,只能自謀生路。吏員雖然陞遷極難,但至少是一份養家餬口的活計,又斯文體面,沒有幾個讀書人會不心動。特別這種世道,有一份可以養家活口的活計是多少艱難,那些吏員的名額,怕是要多人搶破頭了。

  符名啟點了點頭,接下來他奇怪地看了王鬥一眼:「你小子哪來的錢糧?」

  王鬥沒好氣地道:「你管那麼多做什麼?一句話,做還是不做?」

  符名啟氣道:「當然要做,你個臭小子,越來越飛揚跋扈,不將老友放在眼裡了。」

  ……

  州城的軍戶民戶分田開墾熱火朝天,從崇禎九年的十二月初,操守府邸的令吏馮大昌,令吏張學焦等人便帶著大批的吏員,到處仗量土地,登記民眾墾荒的田畝數量,各戶田畝的地點,地形,他們戶口多少,家口姓名等,最後彙集成冊。

  這個過程中,保安州儒學學正符名啟也帶著自己學社的學生一起幫忙,明面上是為國為民的光鮮事,還可以拿到潤筆費用,每月高達五斗米,不但可以養活自己,還可以俸養家人,如果表現好,被吏目廳看中,以後還可以成為吏員,學生們都是干勁十足。

  對於王鬥的一系列舉動,由於並不觸及當地士紳們的利益,所以他們並不阻攔,只是冷眼旁觀。

  不過他們中多人都是抱著懷疑的態度,王鬥幹得轟轟烈烈,不過這麼大筆的錢糧,他拿得出來嗎?怕一過了年,等打製灌井水車,租給耕牛農具時,就要現出原形吧。

  崇禎九年十二月初六日,州城的民壯總甲李天敘來到操守府邸。

  他恭恭敬敬地拜見王鬥後,滿面笑容地道:「恭喜大人,恭喜大人啊。」

  王鬥看著他,道:「喜從何來?」

  李天敘道:「我家叔父感念大人盡心為民,心中仰慕,欲將我那侄女許配給大人為妻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3 21:12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4 10:19
第151章 做妾可以考慮
  
  王鬥看著李天敘,這個民壯總甲乾瘦的臉上陪滿小心,保安州民壯兩百餘人,分為四個總甲民隊,李天敘兄弟各領一個總甲五十餘人,平時在州城內飛揚跋扈,不可一世。

  不過王鬥初到保安州城時,因兩兄弟以前與王鬥的過節,保安州尉韓大官親自帶著李天敘、李天承兄弟前來向王鬥叩頭認錯,當時王鬥淡淡一笑,就將以往的過節揭過,他己經沒有興趣理會這種小人物。

  王鬥誅除亂軍時,李天敘兄弟都是看得膽顫心寒,暗暗慶幸自己認錯得快,否則以他們領的區區一些民壯,根本不是王鬥的對手,此次他更是奉叔父之令,希望能與王鬥聯姻。

  李天敘的叔父便是辛莊李家的家主李世臣,他們李家世代書香門第,可說是保安州的鄉紳之首,李世臣先祖李廷桂中過舉人,在保安州城內建有登科坊,保安州內這麼多讀書人,世代下來,也只有李家享有這個榮耀。

  在保安州,李家可說是勢力龐大,不但在辛莊附近佔有多達千畝的良田,他們的家族之弟,在整個保安州境內,更佔有良田近萬畝,家族產業遍及州城各地,米店,布店,牛馬鋪,礦產等,李家都有染指。

  他們家族的兄弟子侄,都任著州內民壯的總甲、小甲,或是其它重要位置。他們與各地鄉紳同枝相連,不論哪個官員調任到保安州,沒有李家的首肯,各種稅役政務的發布,都不要想順利進行。

  沒想到李世臣突然要將女兒嫁給自己,聽到這個消息,王鬥倒是愣了一下,心想難道大明的地主階級看出自己是潛力股,起了拉攏自己之心了?

  王鬥倒是聽說李世臣有一個女兒,長得如花似玉,只是一直住於州城之內,從小到大,王鬥就沒有見過。他要將女兒嫁給自己,不知心血來潮還是另有目的。

  想到這裡,王鬥微笑道:「沒想到世伯如此抬愛,真是意外。」

  李天敘笑道:「大人是當世之英雄,擊殺韃子,又為百姓分田分地,叔父每每說起,都是歎服。說起我那侄女,也是樣貌俱佳,乃是保安州一等一的美人兒,又琴棋書畫無不精通,美女配英雄,此乃天造地設的好姻緣啊。對了,叔父還說,只要我們李家與大人成了一家人,不要說願意拿出一萬兩白銀作為嫁妝,便是大人有什麼難處,比如說來年的耕牛啊,農具啊,叔父他老人家都願意為大人盡力而出。」

  王鬥哈哈大笑,道:「世伯太抬愛我王某人了,竟願意讓李小娘子委身為妾,我王鬥受之有愧啊。」

  此時在王鬥身旁,還站著溫方亮,韓朝,韓仲,張貴,令吏馮大昌等人,聽到李家願意出白銀一萬兩的嫁妝,還願意幫忙解決州城的耕牛農具等問題,他們眼睛都瞪大了,特別是溫方亮與張貴,更是羨慕不己。雖說不知那李小娘子是美是醜,不過各人眼中的神情,分明是讓王鬥犧牲一下,馬上答應下來的表情。

  只有謝一科滿臉不友好的瞪著那李天敘。

  「為妾?」

  李天敘愣了一下,他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大人說笑了,以我侄女的身份,怎麼能為妾呢?傳出讓外人笑話,定要正室妻子的名份才合乎她的身份體統。」

  王鬥又笑了笑,謝一科滿臉緊張地看著王鬥,害怕他口中吐出一句話:「為妻就為妻好了。」

  好一會兒,才聽王鬥淡淡道:「做妻不必談,做妾可以考慮。」

  李天敘乾笑不己,謝一科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他惡狠狠地瞪著李天敘,雙目轉動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王鬥回到操守府邸後院,兒子王爭正歡快地在床榻上滾來滾去,不過看看母親,皺著眉頭坐在那裡,還有妻子謝秀娘,也是坐在一旁一語不發,她低垂著頭,雙目紅腫,似乎還哭過的樣子。

  見了王鬥進來,母親鐘氏神情嚴肅地將王鬥招到身旁,她語重心長地道:「兒啊,秀娘是我一手帶大的,我只認她是我的媳婦。你不可負了她,你也聽過書看過戲,那陳世美可是受人唾棄的,我兒萬萬不可學他。」

  王鬥猜測定是謝一科這個大嘴巴將方才的事情告訴自己姐姐了,他哭笑不得,道:「娘,您放心吧,兒子不是那樣的人。」

  鐘氏嚴肅地點了點頭:「有我兒這句話,為娘就放心了。」

  她示意王鬥:「去看看你媳婦吧。」

  她嘆了口氣,走了出去。

  王鬥來到謝秀娘的身旁,她瘦小的身子在微微顫動,他柔聲道:「秀娘,你怎麼了?」

  謝秀娘抬起淚眼,抽抽噎噎地道:「夫君,只怪妾身出身低賤,又不能為你排憂解難,妾身無用。」

  王鬥握著謝秀娘冰冷的小手,柔聲道:「你夫君出身又高貴到哪去?盡說這種傻氣的話,秀娘,我們可是患難夫妻,將來要白頭偕老的,我向你保證,你永遠都是我的正室妻子。」

  謝秀娘驚喜地道:「哥,你說的可是真的?」

  王鬥肯定地點了點頭。

  謝秀娘大喜,她拋卻了矜持與羞赧,緊緊地抱住王鬥,她在王鬥耳邊嬌羞地道:「哥,讓奴再為你生個兒子吧。」

  ……

  王鬥一身輕鬆地出了大堂來,正想喝口茶補點元氣,今日的謝秀娘比往常厲害了五倍。

  還沒坐下,卻見韓朝匆匆過來,他向王鬥低聲稟報導:「大人,方才謝兄弟領著幾人恨恨出去,卑職怕出什麼事,派人悄悄跟隨,竟見謝兄弟將那李天敘幾人拖入小巷毆打,卑職看過了,李天敘幾人人人帶傷,那李天敘更是被打得骨折嘔血。」

  王鬥大怒:「這個混帳東西。」

  ……

  此後幾天卻是風平浪靜,謝一科也被禁足在操守府邸內不得外出,他被打了二十軍棍仍是生龍活虎,他洋洋得意,整個操守府邸內都可以聽到他變調高昂的歌聲,在他的高聲怪調下,府內雞犬安寧。

  謝秀娘心疼弟弟的傷勢,親自為他調藥,謝一科安然享受,一副功臣的樣子。

  崇禎九年十二月初七日,韓朝來找王鬥,他道:「大人,有一人,大人或許可以見見。」

  王鬥哦了一聲,他知道韓朝眼界頗高,他親自推薦人才,想必不錯。

  他問了幾句,越聽越奇,原來韓朝推薦的是一個叫高尋的年輕小旗官,還是亂軍首領,把總池登善的麾下,時任甲長,管著十個軍士部下。當時池登善幾百兵盡數被誅,只有高尋甲中軍士安然無恙,原因是當時高尋說服了手下一甲軍士不要參與謀亂,最後一甲軍士得以倖免,不但人皆奇之,甲中軍士也視高尋如再生父母。

  不但如此,那高尋還武藝高強,特別是箭術無雙,有保安衛第一神射之稱,韓朝說自己曾試過他,他的箭術,連自己都是歎服。這樣的人才,卻一直得不到陞遷,原因是他為人正直,不肯外出撈取偏門,自然無錢孝敬,上官不喜,哪能高昇?

  這樣的人才,卻是王鬥急需的,他道:「快帶他來見我。」

  高尋大步行進,他的腰桿挺得筆直,目不斜視,行走中,盡顯豪邁之意。

  他的心情激動,外面仍是沉著。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想那日束髮從軍,想那日霜角轅門,想那日挾劍驚風,想那日橫槊凌云……」身為熱血男兒,何人沒有理想追求?誰不想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

  「大丈夫生於此世,當提刀仗劍,縱橫世間,創不世之業,方不負此身。」這是高尋平日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可嘆造化弄人,竟一至於斯,自己自認技藝無雙,卻一直得不到升展的機會,他的豪言壯語,外人只當他是痴人說夢。

  新任操守大人初到保安州,高尋前往觀看,見其鐵甲大軍之威勢,他深深嘆息:「大丈夫當如是。」

  回家後他碾轉難眠,有心投效,卻苦於沒有引見機會,他尋思王鬥治軍甚嚴,其人定然殺伐決斷。官兵亂起,他意示到機會來臨,立時說服麾下袍澤不要參亂,果然一枝獨秀下,成功讓操守大人注意到自己,心願得償,心情安能不激動?但他城府頗深,內心雖是喜極,外表卻是若無其事的樣子,仍是舉止有度。

  他大步進來,操守府邸寬闊的大廳上將官濟濟一堂,高尋心中豪情湧起,操守大人麾下猛將如雲,自己未必不能位列其班。

  他看見韓朝,目光中深深的感激之情,韓大人的引見之情,自己永生難忘,接著他看見上首高高而坐的操守官王鬥大人。

  他推金山,倒玉柱,向王鬥拜倒,朗聲道:「保安州中千戶所右百戶世襲小旗官高尋,見過操守大人。」

  廳內所有的目光都是看向高尋,眾人都在心下暗暗道:「好一個美男子!」

  高尋身上穿著犀牛紋飾的小旗官衣,腳著牛皮硬靴。他的身材修長健壯,腰桿挺直,身姿極佳,特別是他唇紅齒白,卻又英氣勃勃,俊美中透出一股硬朗,身上充滿了力量。

  他的俊美可以與溫方亮相比,如果說溫方亮的俊美中有一股奶油味,用俊俏來形容,他則是俊朗無比。

  王鬥也是讚歎不己,他微笑道:「高尋,你起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3 21:11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4 10:20
第152章 護送
  
  從操守府邸出來,高尋一路回家,他滿臉笑容,一進屋,他就高聲叫道:「娘子,娘子。」

  他的夫人田氏迎了出來,含笑道:「夫君回來了?」

  她細心地給高尋拂去身上的雪花,又為他整理衣衫,見高尋滿臉喜色,她柔聲道:「夫君有何喜事,說與奴家聽聽。」

  高尋握住她粗糙的雙手,心情激盪下,聲音都有些顫抖:「娘子,我與你說,今日操守大人接見我了。」

  田氏又驚又喜,她道:「真的嗎?這……這真是太好了。」

  她聽完高尋的講述,不由哽咽:「夫君,你多年的心願,終於得償了。」

  高尋也是滿足地嘆息,他環顧自己簡陋破舊的小院,說道:「娘子,這些年委曲你了,等日後有了錢糧,我便為你購置一所大宅院。」

  田氏低聲道:「只要與你在一起,便是再苦我也甘願。」

  其實田氏與謝秀娘一樣,也是童養媳出身,她自小與高尋一起長大,成年後,二人圓房成親。田氏雖樣貌普通,平日荊釵布裙,毫不起眼,然持家賢惠,夫妻二人感情甚篤。

  高尋俊朗英姿,州城內仰慕他的女子不少,甚至許多富家女願意帶豐富的嫁妝倒貼,然高尋一率拒絕。他與田氏成親數年,今年雖才二十一歲,但己育有一子二女,日子雖苦,倒也和美。

  夫妻二人靜靜而立,都是憧憬未來美好的生活,田氏忽然道:「夫君今日大喜,待奴家去購些酒肉,以為夫君慶賀。」

  高尋笑道:「確實,是要好好喝一杯。」

  他忽然想起一事:「對了娘子,你上街時,便為我去書鋪買幾本書吧。」

  田氏有些奇怪,她這丈夫平時最愛舞刀弄劍,就是不喜看書,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讓自己買書。此時書籍甚貴,買了書後,這個臘月更要節衣縮食了,她沒說什麼,只是提了菜籃出去。

  高尋的腦海中則浮現出今日操守大人接見自己的情形,他老人家神情溫和親切,問了自己很多事情,最後他還問了一句:「高尋,你可曾讀過書?」

  當時自己尷尬地回答沒有,操守大人臉上現出遺憾的神情。高尋雖然不明白操守大人為何問自己這個問題,在他印象中,武人只要武藝高超,可以舞刀弄劍不就行了嗎?

  不過操守大人這樣問,肯定有他的道理,從今天開始,自己就要好好讀書了。

  ……

  崇禎九年臘月初十日,眼見離過年沒有多少時間,王鬥打算去路城一下,看能不能從懷隆兵備道紀世維大人那裡討要一些耕牛等物回來。前兩日他去了衛城一趟,從守備李貽安大人那要了一百多頭耕牛,衛城對王鬥的支持也只能如此了,再多的物資,他們也是有心無力。

  不過署守備徐祖成答應王鬥,親自與王鬥到路城走一趟,一方面是幫助王鬥,一方面是以討教公務之名,給紀兵憲拜個早年,送份厚禮,拉拉關係。

  臨行時,知州李振珽突然遣人找到王鬥,言道王鬥要去路城,住在自己府上的紀小娘子正巧要回轉路城,王鬥正好一路護送她回去。

  州城事務有張貴,田昌國等人主理,又有韓朝,韓仲,溫方亮,馮大昌等一干心腹在城內,王鬥離開幾日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討要耕牛等物資,沒有王鬥親自出馬,王鬥擔憂他們吃不開。

  他從操守府邸內出來,一干護衛皆是策馬隨在左右,這些護衛由謝一科帶領,此外謝一科還領著從舜鄉堡帶來的兩小隊夜不收。一行人到了街上,街上百姓紛紛向王鬥施禮,如果說以前王鬥誅除亂軍時,州城的軍民對王鬥只有畏懼,現在王鬥分田分地,他們目光中己經帶上諸多崇敬。

  到了保安州治前,大門前停著一輛秀麗的車馬,這車馬以前王鬥曾見過。此外還有一些騾馬,一些下人丫鬟大包小包的,正在急急搬運著什麼。只聽州治內聲音響起,卻見知州李振珽親自將那紀小娘子送了出來,此外還有知州府的少夫人也是隨在他的身後。

  王鬥看去,卻見那紀小娘子身著純白的華美貂裘,襯得她更是嬌媚秀美。她走在大門口,對知州襝衽行禮:「大人請留步,流連府上多日,有勞款待,實是感激。」

  李振珽呵呵笑道:「小娘子一路走好,代下官向兵憲問好。」

  少夫人也是走上前來,對紀小娘子道:「妹妹一路順利,路途安康。」

  紀小娘子笑道:「挽云姐,明年我還會來的,現在說話的人只有你了。」

  她看到王鬥,笑道:「王鬥,原來是你親自護送我啊,小女子愧不敢當哦。」

  她清脆的笑聲咯咯不停,又轉頭對少夫人笑道:「有我們的王大人護送,定是旅途平安,生人勿近,姐姐大可不必擔憂。」

  那知州看見王鬥,過來寒暄,說些拜託王鬥的話,那少夫人沉靜的目光,則是靜靜地看著王鬥。

  說了幾句閒話,那紀小娘子上了馬車,兩個丫鬟急忙上前,將車簾打開,讓紀小娘子進去。然後又是幾個貼身的丫鬟隨紀小娘子進入車內。蹄聲響動,一行車馬,緩緩向城外而去。

  ……

  從州城出來,經洋河,經清水河,再往東北行二十里,才到保安衛城下,在那裡,王鬥要接了署守備徐祖成,一起前往路城懷來。

  一路而去,不顧身旁丫鬟的勸阻,紀小娘子打開車馬窗簾,一直看著外面的景色。她不說話時,兩目清如潭水,寒風中,她雙腮白膩透紅,如同抹上一層胭脂。王鬥身旁許多護衛為她美色所懾,都是不時偷看她,謝一科也是不時呆呆地看向她。

  王鬥看了紀小娘子一眼,見她以手托腮,靜靜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良久,她突然對王鬥道:「王大人,你可會吟詩作曲?」

  王鬥道:「不會。」

  紀小娘子又問:「你可會吹簫撫琴?」

  王鬥道:「不會。」

  紀小娘子不語,嘀咕了一句:「可惜了。」

  她雙目打量王鬥,看得王鬥頗不自在,心想這女人有病。

  忽然紀小娘子又道:「王鬥,有一句我想問你,只是不知道該不該問。」

  王鬥淡淡道:「小娘子有什麼話就問吧。」

  紀小娘子道:「近期我在州城,聽聞旁人對你言論,有人說你暴虐好殺,你怎麼看?」

  此言一出,謝一科等人立時臉上變色,看向紀小娘子的目光己是不友好。

  王鬥冷淡道:「王某人行事,又何必在意旁人怎麼看?」

  紀小娘子認真道:「其實依小女子之見,我也認為誅除幾個為首亂軍,餘者好生教導就可,王大人,你太好殺了。」

  王鬥哼了一聲:「不施霹靂手段,怎顯菩薩心腸?亂世用重典,本官若不如此,亂軍如何迅速平定?哼,婦人之言,至為可笑。」

  聽王鬥這樣說,紀小娘子車馬旁幾個家人立時喝罵:「大膽,敢對小娘子如此無禮?」

  見他們如此,王鬥身旁諸護衛也是不甘示弱,紛紛回罵,以謝一科的罵聲最大。

  那紀小娘子被王鬥如此說,又羞又惱,她雙頰緋紅,白了王鬥一眼:「啊呀,操守大人好大的虎威,小女子好怕哦。」

  她哼了一聲,一聲巨響,將窗簾關上了。

  王鬥鬆了口氣,心想終於清靜了。心下又隱隱猜到那紀小娘子的身份,心想這種官宦之女,都是這種嬌縱的脾氣。

  ……

  過了鎮海橋,很快到了保安衛城的西門,在西門下,署守備徐祖成己是帶著一些家丁在城下等待,他可沒有王鬥的好身板,大冷的天氣,他只是緊緊縮在溫暖的車馬內,不過看到紀小娘子那輛秀麗的車馬時,他先是一呆,隨後趕緊下來拜會紀小娘子。

  紀小娘子打開車簾,在車馬內與徐祖成應答幾句,她臉上帶著微笑,風姿儀態之佳,似乎一點看不出是剛才那位對王鬥發脾氣的少女。王鬥又見過徐祖成,二人寒暄幾句,繼續往懷來城而去。

  從保安衛城過去,往東八里是洪字暖鋪,往東二十里是轉字暖鋪,再往東三十里是氣字暖鋪,由於崇禎年間裁撤郵驛,這些往日熱鬧的暖鋪郵驛都是衰敗,加上天氣寒冷,各個郵驛之間冷冷清清,沒什麼人煙。

  經過洪字暖鋪時,一行人也不停留,只是往前而去。一路上,徐祖成都想找機會能與紀小娘子說幾句話,拉拉交情,卻是一直沒有機會,這讓他頗為失望。

  下午時,一行人到了轉字暖鋪,在這裡稍事歇息,喝點熱水,徐祖成慇勤地招待紀小娘子一行人,王鬥則是與諸護衛下馬透透氣,在郵驛周邊走走。

  看著眼前廢敗的驛站,王鬥陷入沉思,謝一科則在旁與幾個護衛嘻嘻哈哈地笑鬧,一邊玩弄手中的火銃。這時王鬥聽到紀小娘子的話:「王鬥,你在看什麼呢?」

  就見紀小娘子走上前來,她似乎忘記了剛才的不快,只是走到王鬥的近前,不等王鬥回答,她的雙目又是看向王鬥身旁護衛手上的火銃,她眼露好奇,說道:「聽聞你此次大敗奴賊,靠的就是火銃之利,能不能讓我看看,有什麼希奇?」

  此時她的話卻是對身前一個高大的王鬥護衛所言,那護衛見佳人軟語懇求,早己意動,不過王鬥軍中軍紀森嚴,軍中利器,豈能隨便讓外人觀賞玩弄?他的目光看向王鬥,王鬥略一點頭,他將火銃雙手遞給了紀小娘子。

  紀小娘子接過來,她嬌聲道:「啊呀,好沉啊。」

  她興致勃勃地玩弄起來,看著紀小娘子手上的火銃,徐祖成嘆了口氣,自己曾從王鬥那要來一隻上好火銃,帶回衛城後,本想讓軍匠依樣打造,可惜衛所中剋扣工料惡習不改,這打出來的火銃質量,卻是遠遠不如王鬥部下使用的火銃。

  紀小娘子玩弄了一陣,對王鬥嬌聲道:「王鬥,這火銃怎麼打,你教我好不好?」

  眾人都是一驚,徐祖成若有所思,他目光在王鬥身上轉轉,又在紀小娘子身上轉了轉。紀小娘子身旁一干家人丫鬟則是臉色大變,不敢相信地看著王鬥身前言笑晏晏的自家小姐。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3 21:1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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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銀礦
  
  聽那紀小娘子這樣說,王鬥看了看她,自己與她的關係似乎還不到這一步吧。

  一個丫鬟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對紀小娘子提醒道:「小娘子萬請小心,這火器危險,若是炸膛傷了,奴婢等如何向大人交待?」

  幾個紀府家人也是苦勸,紀小娘子不以為意,只是催促王鬥道:「王鬥,你快教我啊。」

  王鬥道:「你看好了。」

  他示意身旁一個護衛將火銃遞給自己,又從那護衛手中接過一根定裝紙筒彈藥,將火門打開,咬開紙殼一端,將殼內的火藥倒入一部分,然後關閉火門,將筒內的火藥連同鉛彈塞入銃口,用搠杖捅實,最後點燃火繩。

  他動作非常流利,外人眼中眼花繚亂的程序,他一會兒就完成了。他手持火銃,瞄準了前方一顆小樹,瞄了一會,他扣動板機,火繩點燃火門內的引藥,一聲巨響,那顆小樹竟被攔腰打斷。

  紀小娘子拍手大叫,連道:「我來我來。」

  王鬥估計她有十八歲了,與知州府的少夫人一樣還是小腳,沒想到這樣蹦蹦跳跳,沒一點官宦女子的雍容體統。她身旁幾個紀府的家丁則是露出凝重的神情,這保安州操守官麾下的火銃,竟如此的犀利。

  紀小娘子要來一根定裝紙筒彈藥,嫌這裡有一股硝煙味,便跑到十幾步遠的一個地方,興致勃勃地裝填起來,不過裝了半天,她卻忘了王鬥剛才的動作,她見王鬥站得遠遠的,便跺腳叫道:「王鬥,你過來呀,你傻呼呼的站在那裡幹什麼呢?」

  王鬥哭笑不得,只能靠近她的身旁,教她該如何如何裝填,又該如何瞄準,二人靠得頗近,幾近耳鬢廝磨,一般淡淡的處女幽香沁入王鬥鼻內,眼前佳人如玉,鬢云欲度香腮雪,王鬥不由內心一蕩,他快速平靜下來,再看向眼前的紀小娘子,她的耳根也是慢慢紅起來。

  見二人如此親近,王鬥的一干護衛都是看得眼睛快突出來,紀府的一干家人丫鬟也是呆呆地張大嘴巴。只有徐祖成用力地揉著自己的臉頰。

  紀小娘子依王鬥之法填好子藥,然後瞄準打出,一聲巨響,什麼也沒打到,紀小娘子卻是歡聲大叫,道:「太有意思了,再打一銃。」

  她興致勃勃又打了兩銃,看她的樣子,還要接連打下去,這時一個丫鬟上前,對紀小娘子低聲道:「小娘子,天色不早了,我們還要趕路呢。」別有意味地看了王鬥一眼。

  紀小娘子忽然什麼興致也沒了,她不知道想到什麼,幽幽地嘆了口氣:「王鬥,我們走吧。」

  ……

  從轉字暖鋪過去為氣字暖鋪,接著便是屬於懷來衛的土木驛。

  到土木驛時,天色己晚,眾人在土木驛歇息一晚,第二日繼續趕路。又經懷來衛境內的臣字暖鋪,老字暖鋪,一字暖鋪,一行人終於到達宣府鎮東路的懷來城下。

  王鬥在懷來城內待了兩日,他回來時,帶回了兩百頭耕牛,再多就沒有了。路城自己也是困難,不可能支持王鬥更多。當日王鬥隨署守備徐祖成拜見懷隆兵備道紀世維大人時,紀大人倒是很親熱地接見了王鬥,言語中頗有讚許。

  紀大人在路城聽聞王鬥大力開墾荒地,對他的賣力很是感慨,國朝如此勤勉的將官,真是少啊,加上王鬥作戰勇猛,這樣的人才出現在自己治內,也是一件自豪的事。不過紀大人雖然看重王鬥,但限於條件,更多的耕牛物資,還要王鬥自己想辦法。

  在路城兩日,王鬥還得到一個消息,原來那紀小娘子竟是兵憲紀大人的女兒,名叫紀君嬌什麼的,紀大人三子五女,這紀君嬌年紀最小,也最受兵憲夫婦寵愛。王鬥一直懷疑這紀小娘子的身份,真實聽聞後,還是吃了一驚。

  ……

  崇禎九年臘月十五日,王鬥回到了保安州城,見王鬥接連從衛城、路城要來大批的耕牛農具,人人都是佩服王鬥的手段,州城軍民百姓更是歡呼雀躍,對王鬥充滿信心。

  不過雖然王鬥從各地要來了幾百頭耕牛,但與保安州軍民的需求還是差得太多,得再想辦法了。

  臘月十六日,王鬥請來了舜鄉堡慶天福商行的東主賴滿成,這賴滿成是現保安衛署守備徐祖成的外甥,曾與王鬥打過交道,他經營了一家牛市行,內有各樣馬、牛、騾、駝等役畜出賣。

  接到王鬥的邀請,賴滿成樂顛顛地來了,他還是那樣的油頭粉面,大冷的天氣,手上仍搖著那把招牌似的灑金扇兒。

  見了王鬥,賴滿成笑嘻嘻地叩頭,爬起來後,他對王鬥笑道:「想當日操守大人還是舜鄉堡的防守官,眨眼之間就……嘖嘖……」

  他口中嘖嘖稱羨,又變戲法似的掏出一份禮單,說是賀喜王鬥高昇的,王鬥微笑著將禮單遞給了旁邊的謝一科,然後正色道:「賴兄弟,今日我招你來,是有正事要談。」

  賴滿成也是坐直了身子,他眼中透出精明:「大人只管吩咐,只要小人可以辦到。」

  王鬥看著賴滿成:「我想從你那裡購買一千頭耕牛,你有沒有辦法辦到?」

  「一千頭?」

  賴滿成吃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他極力坐穩身子,看著王鬥:「大人所言當真?」

  王鬥道:「自然當真,本官還會欺瞞你不成?」

  「我只問你一千頭耕牛,有沒有辦法辦到。」

  賴滿成盤算良久,肯定地道:「可以,只是需要數月時間。」

  王鬥道:「無妨,明年秋播前湊齊便可,一千頭是最少,或許以後還需要更多。」

  賴滿成對王鬥左看右看,王鬥微笑道:「怎麼,信不過本官?我可以先給你一部分單金。」

  賴滿成笑了起來,他眼中現出豪氣:「定金大可不必,我老賴還信不過您堂堂操守大人?」

  「大人可在耕牛到後再給小子銀錢。」

  王鬥微笑道:「很好,是個做大事的,以後我們合作的機會還很多。」

  「對了,你耕牛價格如何?」

  「大人購買這麼多的牛具,小人便給大人最優惠價格,一頭牛五兩五錢。」

  王鬥皺了皺眉:「太貴了。」

  賴滿成叫起撞天屈來:「我的大人喲,這國朝的耕牛價格可是一日甚於一日,還要長途販運,這人吃牛嚼的可不少。」

  「不說押運夥計,還有護衛的人手吃喝,單單這牛。」

  他向王鬥比劃:「耕牛長途販運,好比耕地干活,這吃喝上可得盡心,須做到芻豆飽足。這牛吃草,是很有講究的,春夏要吃青草,還是那種春日的嫩草,如喂牛乾草,需鍘得很細,再拌上米湯糠麥麩皮之物,且要勤喂,喂的量還要少,冬日尤是如此。趕路急的話,還要給耕牛吃夠豆料,是豆料喲大人,零零碎碎算下,這每頭牛五兩五錢……」

  王鬥淡淡道:「五兩。」

  賴滿成道:「我的大人喲……」

  王鬥道:「五兩。」

  賴滿成愁眉苦臉半天,忽然他哈哈大笑起來,對王鬥豎起了大拇指:「大人,您可比小人還精哪。」

  他豪氣干云地道:「好,五兩就五兩,三個月之內,一千頭耕牛定給大人運到。」

  ……

  崇禎九年臘月十六日,王鬥觀看邸報,臘月初,總督洪承疇率軍與李自成戰於隴州,李自成兵敗退走慶陽等地,形勢對官兵有利。而就在今日,保安州知州李振珽也急派人將王鬥商請到州治內議事。

  他憂心忡忡指著一份公文:「王大人,又加派了,分到我們保安州的也不少,這該如何是好?」

  王鬥接過觀看,卻是剛到的一份公文,朝廷又加派稅銀,分到保安州頭上有銀二百七十四兩。

  王鬥曾看邸報,到今年九月止,兩淮鹽課積虧了二百多萬兩,今年的十一月,朝廷決議培築京師以防禦清兵入寇,不過工部尚書劉遵憲稟報庫內無銀,內閣便商議向天下加派輸納。

  果然到了十二月,決意出來了,加派輸納,大明各省共加派銀二百九十九萬三千餘兩,除北直隸奉旨蠲免外,各省的加派銀都在幾十萬兩之間,其中宣府鎮東路的延慶州加派銀九百五十三兩,保安州加派銀二百七十四兩。

  看著公文,王鬥靜靜不語,知州李振珽則是眼巴巴地看著王鬥,現在他上了王鬥賊船,免去了明年州城民戶們的屯糧徵收,一文錢的收入沒有不說,現在又有加派銀前來,明年如果這筆錢拿不出,那可如何是好?

  李振珽看過邸報,就是今年的十一月,浙江、江西、湖廣的布政使姚永濟,朱之臣,曾道唯幾人,由於不能完成賦稅徵收,全部被奪官視事,聖上的決心很大,李振珽怕啊。

  好半響,李振珽看王鬥有反應了,他急道:「怎麼樣?」

  王鬥微笑道:「知州大人何必著急,不過加派區區幾百兩銀子,放心吧,我給得起。」

  他寬慰了李振珽出來,回到操守府邸內,一干將官也是圍了上來,顯然他們也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們都是眼巴巴地看著王鬥,也只有王鬥才能為他們想出辦法了。

  王鬥取出一錠銀子在手上拋弄,淡笑道:「說起來,這銀子不過死物,黃金珠玉,飢不可食,寒不可衣,不如穀物與絲麻,不過世人執著罷了。」

  他招了韓朝進入內室,對他道:「韓兄弟,有一件事,我要你去辦理。」

  韓朝道:「請大人示下。」

  王鬥取出保安州地圖,指著其中兩個位置,說道:「這兩個地方,各有一個銀礦,我要你帶人去查探真實。」

  不錯,就是銀礦,後世涿鹿縣輝耀的相廣,欒莊的上井溝幾地,各分佈有幾個銀礦,儲量近達三百噸。

  王鬥早派人看過,目前這幾個地方,都是空無一人,這幾個銀礦,想必仍是無人知曉。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3 21:10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4 10:22
第154章 開採、韓朝成親
  
  銀礦儲量近三百噸,那就是白銀總量幾百萬兩。不過相比後世,此時大明採礦能力低下,開採技術複雜,還需要投入大量的勞動力,想開採冶煉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特別眼下這種情況,王鬥如要冶煉白銀,需要冒很大的風險,大明對鐵煤等礦管制相對鬆懈,不過對金銀銅等礦的管制卻是非常嚴格。開採金銀等礦,向來都是戶部及都察院派人專門閘辦銀課,自己區區一個操守官,如果私自開採金銀等礦,被有心人知道,舉報上去,這罪名可就大了。

  所以王鬥雖然早知道保安州境內有這幾個銀礦,卻是遲遲不敢動手,一直到自己升任操守官,有了一定的實力,銀錢壓力又極大,王鬥己經沒有辦法,這個風險不冒也得冒。

  王鬥記得大明一些富礦白銀開採量每年可達三萬兩左右,如果自己操持得好,一年下來,上井溝這幾地一萬到二萬兩白銀應該可以開採到。就算每年一萬兩白銀,源源不斷的,也是筆龐大的財富,可以解決王鬥許多困難,這個風險,值得冒。

  聽了王鬥的話,韓朝也是大吃一驚:「銀礦?」

  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韓朝當然知道私自開採銀礦意味著什麼,他雖然不知道王鬥如何得知相廣、上井溝等地有銀礦,不過操守大人將這麼重大的事情交於自己辦理,足見王鬥對自己的信任,他抱拳施禮道:「大人放心,就是刀山火海,下官也要為大人辦好此事。」

  看著韓朝,王鬥滿意地點了點頭,韓朝最早跟隨自己,又為人沉穩冷靜,此事交給他辦,確實選對人了。如果是韓仲,高史銀幾人,聽到這個消息,早跳起來了,王鬥不懷疑他們的忠誠,但他們的性子,卻是辦不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王鬥細細對他交待:「你到舜鄉堡去,去尋匠頭李茂森,讓他帶些人隨你前去勘察。」

  ……

  韓朝領命而去,一去十幾日,直到臘月的二十七日,他才回到保安州城,隨行的還有匠頭李茂森,老匠吳世宦等人,幾人風風塵僕僕,臉容黑瘦,滿是風雪刮開的口子,足見他們勘察的辛苦。

  韓朝向王鬥稟報,他己經帶人察實,保安州境內的輝耀堡相廣,五堡欒莊的上井溝幾地,確實分佈有幾個銀礦,這幾地荒無人煙,足以悄悄開採而不引人注意。

  接著便是老匠吳世宦說明這些日尋礦的情況,算起來,吳世宦從崇禎八年起跟隨王鬥,他的利益,現在與王鬥緊密相連,目前他在舜鄉堡負責各土木事宜,主要帶領各匠戶們打製灌溉水車等物,兩年下來,有了不小的身家,甚至比一些軍官還富有,是匠戶中第一批先富起來的人物,看到他的例子,各匠戶們都是信心百倍,呈匠頭可以過上好日子,自己同樣可以。

  兩年過去,吳世宦的頭髮更白了,不過他仍是聲若洪鐘,精神矍鑠。他算是全才,打製武器,土木工活,尋礦採礦等,算是樣樣精通,韓朝秘密找到李茂森時,李茂森便找到了吳世宦,二人知道此事重大,都是挑選匠戶中自己最信任的親信子侄,隨韓朝一起,到相廣等地去尋礦勘測,事情終於有了結果。

  王鬥賞了李茂森,吳世宦二人一張椅子坐,讓二人心下感激,操守大人漸漸位高權重,仍是如在靖邊堡,舜鄉堡一樣,對他們這些下人如此和藹,現在更是托以重任,二人都有士為知己者死的念頭。

  吳世宦道:「大人,小的們隨韓千戶前往大人所說的相廣、上井溝等地勘測,那邊確實是有銀礦,只是該地礦脈橫斜若樹枝,開採煉銀,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恐需人力較多。」

  依吳世宦說的,相廣等地的銀礦並不是什麼露天富礦,只能以坑采為主,沿著礦體的走向豎井開拓。

  他估算了一下,有些洞井開採後,垂深可達五十丈,水平長可達六十丈,就是一些小井,怕也要深達十丈。而且這銀礦還混有大量的並發之物,如鉛鋅等,燒煉成銀,需要費很大的功夫。

  李茂森也道:「小的看過了,該地銀礦品相不高,估計八石方可得銀七兩。煉礦成銀,需將礦石舂碓成屑,再投鉛於爐中,銀溶於鉛,方可分離白銀,種種工時不少。」

  他臉上露出擔憂之色:「相廣等地荒無人煙,雖能掩人耳目,不過當地食宿惡劣,小的最怕就是四面高地有泥石之流。」

  李茂森負責舜鄉堡各樣軍器的打製,他與吳世宦分工,一負責兵器,一負責民器,在舜鄉堡工匠中,他比吳世宦還富有,己經在舜鄉堡內蓋了一所大宅院,讓人羨慕不己,他的利益,也與王鬥緊密相連。

  他將自己的擔憂說出來,王鬥沉吟良久,道:「銀礦的開採,勢在必行!」

  他對吳世宦道:「吳師傅,這銀礦之事,便你負責吧。你挑選開礦匠工,他們的衣食口糧,本官都會優厚供給。只需勞作數年,他們便可一生衣食無憂。為讓礦工們安心勞作,他們的家口,也盡數集中到相廣等地去。」

  他看著吳世宦微笑:「聽聞吳師傅有四個兒子,個個技藝出眾,可喜可賀。」

  說起自己的幾個兒子,吳世宦也是笑得合不攏嘴。

  王鬥道:「從明年起,舜鄉堡便要開設木工廠,伐木場,石料廠,石灰廠等作坊,你的幾個兒子,完全可以負責這些廠礦的運作嘛。」

  吳世宦更是大喜,連忙拜謝過王鬥。

  王鬥對李茂森道:「明年舜鄉堡同樣要開設銃炮廠,火藥廠,鐵廠等作坊,李師傅,這些廠礦的運作,我也決定交給你來處理。」

  李茂森同樣大喜過望,連連跪下向王鬥叩頭。

  送走了吳世宦與李茂森,王鬥對謝一科道:「你到舜鄉堡跑一趟,去將鐘調陽叫來。」

  ……

  很快便是大年夜,新的一年開始了。

  崇禎十年的正月初六日,韓朝終於成親了,新娘子便是保安州城萬勝和米店的鄭娘子。比起兩年前,現在的萬勝和米店規模可比以前大了許多,原因就是王鬥領軍到了州城後,所需要的米糧,都是向萬勝和購買。

  光光王鬥麾下,近千人的兵馬吃喝,就不是一筆小數目,這麼大的客源,讓萬勝和米店的規模如同吹氣球一樣膨脹起來,現在的萬勝和,在州城內己經連開數家分店。為瞭解決這些軍士的糧米供應,萬勝和米店夥計四處買糧,也為王鬥帶來了大量的外地情報。

  韓朝在州城的府邸位於城巽隅的承恩坊,離管屯官張貴的府邸不遠,這所宅院面積不小,不過這筆銀錢韓朝也拿得出來叱神。與王鬥身旁各個千戶一樣,韓朝只分到一百五十畝田地,光靠田地收入,怕買這所宅院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韓朝的收入主要是靠殺敵繳獲分賞,王鬥分賞頗厚,這兩年來他沒有發下一文錢的糧餉,不過每次剿匪或是殺敵,很多普通的軍士,光分到手的銀錢,就抵得上普通明軍一年的糧餉,軍官分賞更厚,這讓舜鄉堡軍士與別地明軍不一樣,都是盼望著上陣殺敵。靠著這些分賞,韓朝才有能力在州城買房。

  此時他的府邸內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從一早開始,賀喜的人員就不斷前來。韓朝,韓仲兄弟身為州城操守官王大人的心腹部下,又都是千戶官身,現在韓朝成親,誰不想借這個機會前來交好?

  州城管屯官張貴來了,營操守官田昌國來了,把總溫方亮來了,鎮撫官遲大成來了。還有舜鄉堡一干舊識,防守官林道符來了,副千戶孫三傑來了,副千戶高史銀更是來了。還有保安州各堡的軍官們,各地的鄉紳商戶,都是紛紛送來賀禮,將韓府內擠得滿滿的。

  特別是高史銀,他現在竟與韓朝成了親家,他娶了鄭娘子的三妹鄭曉芸為妻,而韓朝又娶了自己妻子的姐姐為妻,自己與韓朝算什麼關係,高史銀一時間也分辯不清。

  不過他一進屋就哈哈大笑,高聲道:「韓兄弟,我的兒子都會跑路了,你現在才娶妻……嗯,現在也不算太晚。」

  他看韓朝一身新郎官的打扮,老氣橫秋地評論:「不錯,這才像個有家室男人的樣子。」

  韓仲站在哥哥的身旁,他也是打扮得喜慶非常,這幾天他忙裡忙外的,焦頭爛額。

  他與哥哥住在一起,大哥成親,他這個當弟弟的,自然有義不容辭協助的義務,此時他瞪眼道:「高蠻子,你不過比我哥早成親一年,就這個教訓的口氣?」

  高史銀叫道:「韓二兄弟,你也不小了,該成個家了。」

  眾人一片嘻笑中,高尋靜靜地站在一旁,韓大人成親大喜,又與他有引見之恩,他與妻子田氏商議,也咬牙備了一份禮物,雖然不重,也是他的心意。

  此時看韓朝春風滿面的樣子,高尋心下羨慕的同時,也是暗暗發誓,總有一日,自己也要如韓大人一般,這般的春風得意,最後封妻蔭子,光宗耀祖。

  ※※※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3 21:10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4 12:58
第155章 出境剿匪
  
  保安州城萬勝和米店,此時這裡也是張燈結綵,賓客如雲,鄭娘子的叔叔鄭經綸打扮得煥然一新,只是在門口不時的迎來送往。

  「四爺,恭喜恭喜啊。」

  每個進來賀喜的賓客們都這樣說,他們看向鄭經綸的眼中都滿是嫉妒,這鄭經綸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一個侄女嫁給操守大人的愛將,舜鄉堡掌握實權的營操官,副千戶高史銀。現在更有一個侄女嫁給操守大人的心腹,千戶官韓朝,這下鄭家不興旺都不行了。

  韓朝與韓仲兄弟都是千戶官,又儘是操守王大人的心腹愛將,他們兄弟調到州城來時,聽聞二人尚未娶妻,不知有多少人在打主意,想將自己女兒嫁給兄弟二人,結果卻是花落鄭家。很多人都在惡意猜測,這韓朝連自家美貌女兒都不要,卻找了個寡婦,難道那韓朝興致與眾不同?

  當然了,各人只敢在內心排誹,在表面上,對鄭經綸還是要笑臉相迎,現在的鄭老四,在州城這個商業圈中,誰人敢不正眼看他?走到哪裡,誰不恭敬地稱他一聲:「四爺?」

  對自家侄女的婚事,鄭經綸自然非常滿意,當初鄭娘子的三妹鄭曉芸嫁給高史銀時,鄭經綸曾表示反對,隨著高史銀的官位快速上漲,最後成為舜鄉堡的副千戶時,侄女的婚事,己經成了他高瞻遠矚的得意之舉了。

  現在大侄女更嫁給韓朝,千戶的官身,操守大人的心腹,侄女一過去就是官太太,所以對鄭娘子的婚事,鄭經綸可是無比的上心,這些時日他忙上忙下,精思力竭的,圓圓的臉都瘦了一大圈,不過精神卻是非常好。

  他穿著嶄新的絲綢衣衫,富態的臉上笑容就沒有停過,只是將一個個賓客迎進宅院之內。

  此時在裡屋,鄭娘子的三妹鄭曉芸看著對鏡梳妝的鄭娘子道:「姐姐今日好美。」

  鄭娘子有些羞意,低聲道:「妹妹,你來取笑我。」

  鄭曉芸歪著頭道:「姐姐,我可不是取笑你,你這一打扮,確實美極了,姐夫見了,怕要看傻眼。」

  鄭娘子忽然嘆了口氣:「姐姐畢竟是孀居之身,就不知道你韓大哥他會不會嫌棄我……」

  鄭娘子兩年前便對韓朝有意,人說女追男,隔層紗,鄭娘子卻是好辛苦才讓韓朝答應娶自己,心願得償,事到現在,卻又患得患失起來。

  鄭曉芸認真地道:「姐夫他是個豪傑,他既答應娶你,肯定會對你好,姐姐不必擔心。」

  鄭娘子想想確實,又高興起來。

  ……

  韓府內,賓客不斷往來,這時賓儀喊道:「保安州中千戶所世襲百戶官李光衡大人到,謹奉賀儀兩封,賀韓千戶新婚大喜。」

  在韓府大廳前,隨著賓儀的喊聲,在此迎接的韓朝、韓仲兄弟便看到一個魁梧的中年將官大步進來,他的身旁,還隨著他的妻室,又有一個美貌的小娘子,年在十五、六歲,頗為害羞的樣子,緊緊隨在母親身邊,目不斜視的,似乎是李光衡的女兒。

  這李光衡面目粗獷,說話時粗聲大氣,他向韓朝施了一禮:「恭賀韓千戶新婚大喜。」

  就沒有下文了。

  韓朝微笑道:「有勞李百戶了,請裡面坐。」

  他讓自己的弟弟韓仲將李光衡迎進去,不料他喚了一聲,韓仲卻是沒有反應,他詫異的看去,只見自家弟弟瞪著那李小娘子直看,張著嘴,眼珠子一動也不動。

  李光衡進入大廳之內,看到營操官田昌國與管屯官張貴言談正歡,這田昌國是他的直屬上官,依著禮節,他便上前向田昌國施禮問好,田昌國看見李光衡,哦了一聲,淡淡道:「是李百戶啊,眼下非在軍中,便不必多禮了。」

  說了一句後,他又繼續與張貴說笑。

  李光衡遇了個軟釘子,悶悶不樂地下來,自己找了個地方安坐,看見桌上有酒,不由嘴饞起來,可惜這種場合卻是不好無禮,他悶悶不樂地呆坐半響,嘆了口氣。

  忽然他感覺腰間一痛,卻是他妻子劉氏掐了他一把,他皺眉道:「夫人,你這是作甚?」

  他妻子劉氏惡狠狠在他耳邊道:「你為何雙目不瞬地盯著那邊幾個女子,老實交待,你是不是看上哪個騷狐狸了?」

  李光衡這才發覺自己想著心事,什麼時候停目在那邊一干女眷身上,他怒道:「你胡言亂語什麼?」

  他忽然發覺女兒不見了:「咦,依兒去哪了?」

  韓仲如熱鍋上的螞蟻,想過去與那李小娘子搭訕幾句,卻又鼓不起這個勇氣。看那李小娘子悄悄躲在桌旁暗處一角,背對著身子,不知道在那邊做什麼。

  他轉了好幾圈後,終於加足了勁,他雄糾糾氣昂昂地過去,學著戲文上的樣子,向那李小娘子作了一揖,說道:「……小娘子有禮了。」

  那李小娘子嚇了一跳,嘴巴快速地鼓動幾下,大大地吞了一口,然後轉過身來,她臉有些紅,似乎是漲的,見是韓仲,她端正了自己的坐姿,輕聲細氣地道:「原來是韓千戶,可有什麼事?」

  韓仲愣了半天,才想起下一句台詞:「小生韓仲,請問小娘子仙鄉何處,年歲幾何,始甚名誰,可曾婚嫁?」

  那小娘子臉慢慢紅了起來,螓首幾乎垂到了酥胸上,她羞答答地道:「小女子喚李依依的便是。」

  韓仲哦了幾聲,他魂不守舍的只是盯著那李小娘子直看。

  李小娘子羞答答了半天,見韓仲只是站在自己身旁,不說話,也不走開。慢慢的,她的神情不友善起來,忽然她瞪起眼珠子,凶聲惡氣的道:「哪有這樣看人家的,無恥登徒子庶女。」

  見她轉瞬間變了臉,韓仲不由呆了。

  ……

  隨著賓客不斷前來,韓府內的氣氛更是進入高潮,忽然賓儀喊道:「保安州操守官王大人到。」

  立時廳內一片騷動,所有人都是站了起來,韓朝見自己弟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他顧不得多想,趕忙迎了出去,只見王鬥攜手自己妻子謝秀娘,含笑地走了進來。謝一科領著幾個護衛,昂首挺胸地隨在二人的身後。

  韓朝要大禮參拜,王鬥止住了他,含笑道:「韓兄弟,今日你是新郎官,不必行此大禮。」

  他端詳著韓朝,連連點頭:「你終於成家了,也了卻我一樁心事。」

  王鬥擁抱了他一下,在他後背連連輕拍:「好兄弟。」

  一片的驚嘆聲,無數雙羨慕的眼神看向韓朝。

  王鬥這個舉動也讓韓朝哽咽:「多謝大人。」

  王鬥笑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宜落淚。」

  他笑著攜妻子進去,隨後又是如雲的官將上來參拜王鬥,韓府內更見喜慶。

  ……

  「接新娘嘍。」

  鞭炮聲炸起,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從萬勝和米店出來,往韓府而去,沿途吸引了無數的圍觀人群,還有眾多的孩童在隊伍後追逐。

  在人群中,呆呆地站著一個女子,體態妖嬈,望著遠去的花轎,她恨恨說了一句:「負心的人兒。」

  ……

  崇禎十年正月二十六日,在韓朝成親不久,他的弟弟韓仲也成親了,他的妻子卻是保安州中千戶所世襲百戶官李光衡的女兒李依依,這個李小娘子也是保安州出名的美人兒,韓仲與她一見鍾情,非她不娶,經有心人撮合,有情人終成眷屬,世人皆引以為美談。

  韓氏兄弟先後迎娶雙嬌,羨煞旁人,保安州熱鬧了多天后,才慢慢平靜下來。

  在保安州平靜時,外界仍是沸沸揚揚,崇禎十年正月中,清太宗皇太極親征朝鮮,責其渝盟助明之罪。清軍勢如破竹,連克義州、安州,直逼平壤。朝鮮國王李倧率長子及百官遁於南漢山,又令次子攜眷屬避於江華島之上,並向大明求援。

  大明命總兵陳洪範調遣各鎮舟師赴援,等明軍出海時,才知屬國朝鮮已經獻上敕印降清。

  崇禎十年二月初三日,張獻忠、羅汝才等連營百里直逼安慶,南京大震。崇禎帝詔左良玉、馬爌、劉良佐等合兵救援。張獻忠與明軍大戰於安慶城下,張獻忠大敗,退守潛山天王古寨,明安慶巡撫張國維檄總兵左良玉搜山,良玉不應,放兵縱掠婦女,屯兵月餘,竟自北去。

  崇禎十年二月初八日,保安州城組織了盛大的春耕儀式,城內軍民傾巢而出,他們敲鑼打鼓,抬著紙紮的春牛犁具,一路鳴放鞭炮,將春牛抬到田頭的茅草廠內,以王鬥與知州李振珽為首,焚香禱告皇天厚土,希望新的一年五穀豐登。

  隨後是一年緊張的春耕開始,田頭種植冬小麥的,需要澆水,返青拔節,追肥除草。更乾旱的土地,種下穀子與高粱之物,由於州城免除今年軍民百姓的稅糧徵收,田地所出,盡歸自己,因此大家幹勁都非常足,除了一些大戶人家,現在州城軍民的耕作澆水基本還是依靠人力,大家都盼望自家田地灌井打製,分取耕牛的那一天。

  操守大人己經答應大夥,在秋播前會給大家分下耕牛,挖制好灌井。各人己是聽聞,在操守大人的原來的舜鄉堡,那邊己經開始分牛了,每四戶人家分給耕牛一頭,等將來購買的耕牛運到後,還將三戶人家分給耕牛一頭。大夥都急切盼望那一天的來臨。

  看著田頭軍民從未有過的熱情,知州李振珽很是感慨,王鬥道:「這都是拜大人仁政所致,所以百姓感激,勤力勞作。」

  知州李振珽搖了搖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

  緊張的春耕結束後,州城百姓又去賣力地開墾荒地,清明後兩天,王鬥招集州城的韓朝,韓仲,溫方亮,又有舜鄉堡的林道符,高史銀,孫三傑等人前來議事,此次招集眾人,王鬥準備讓他們到處剿匪生財,現在保安州城己是無匪可剿,只能出境作戰了。

  看到韓仲時,王鬥吃了一驚,他的臉上滿是傷痕,畏畏縮縮的不敢看眾人。

  王鬥吃驚地問道:「韓二兄弟,你怎麼了?」

  韓仲委屈地站立著,半響,他忽然哭了起來:「我家娘子打我,嗚嗚嗚嗚嗚……」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3 21:09 編輯

dreamnight123 發表於 2011-1-14 13:00
第156章 隨軍
  
  依韓仲說的,他家娘子繼承了她爹,保安州中千戶所世襲百戶官李光衡的火暴脾氣,她娘,也就是自己岳母,保安州第一妒婦劉氏的雙重性格,而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讓韓仲成親後苦不堪言。

  其實事情很簡單,便是昨日韓仲隨娘子逛街時,瞄了對面一妖嬈婦人的胸脯一眼,再順便看了她的臀部一眼,最後看看她的臉蛋長得什麼樣,其實這事很正常,往日韓仲隨高史銀他們出去逍遙快活時,便常在街上對女人評頭論足,有什麼大不了的?

  很普通的一件事,當時娘子也沒出現什麼異樣,韓仲回家後就忘了。

  不料當晚臨睡時,李小娘子突然向韓仲追究此事,她先是大哭大鬧,最後突然向韓仲大打出手,她的拳腳不錯,韓仲一下子反應不及,就被打倒在地。一時間他愣住了,跳起來想反擊時,拳頭還沒落到李小娘子身上,她己經是哭得死去活來。

  她聲音之淒厲,整個韓府都是聽得清清楚楚,嚇得他大哥韓朝與他嫂子鄭娘子連忙趕來,不用說的,韓仲又被大哥結結實實的批評了一頓:「打老婆,你越來越有出息了,弟妹這麼嬌弱的身子,打壞了怎麼辦?」

  這李小娘子作派甚好,小嘴甚甜,嬌滴滴的又弱不禁風的樣子,平日韓朝與他夫人都甚為疼愛這個弟妹。被打又被罵,韓仲直覺比竇娥還冤,滿腔的心酸無人訴說,他越想越是傷心,聽了王鬥的詢問後,他忍不住便哭起來。

  王鬥聽了韓仲的哭訴,也是吃驚不己,韓仲那口子他看過,外表很文靜的樣子,甚至有些羞羞答答的,沒想到內心卻是這麼暴力,真是人不可貌相。

  在場各人也是震驚了,他們議論紛紛:「太不像話了,做妻子的毆打丈夫,國朝三百年天下,從未耳聞,實是驚世駭俗。」

  溫方亮拍了拍韓仲的肩膀,嘻笑道:「韓二兄弟,你這樣不行啊,要不要哥哥教你兩招,保管你家娘子以後對你服服帖帖。」

  韓仲抽抽噎噎的道:「你說的真的還是假的?」

  韓朝坐在一旁,悶聲道:「溫兄弟,你不要添亂了。」

  王鬥也是沉吟,部下家口不和,此乃大忌,他道:「韓兄弟,這樣吧,等會散了後,我讓秀娘招你家娘子過來,讓她勸說一二。」

  韓仲忽然收淚:「不勞大人與太太了,其實我家娘子還是不錯的,平日噓寒問暖,體貼入微。她只是見不得我去瞧別家的女子,她不讓瞧,我不瞧便是。」

  嘆息聲四起,王鬥也是搖了搖頭,清官難斷家務事,就讓韓仲自求多福吧。

  他咳嗽了一聲,正色道:「現在開始議事。」

  眾人立時肅然坐定,王鬥環顧左右,緩緩道:「眼下州城這種局面,若是沒有錢糧來源,我恐秋播時耕牛與水車大大不足,更不用說日後還要擴軍。正好春耕過去,將士們田地勞作都己結束,是該出去剿匪積財了。」

  韓朝道:「保安州境內己是無匪可剿,唯有出境作戰。」

  林道符有些擔憂:「大人,官兵出境作戰,沒有上司的命令,這是有違兵制軍法的。」

  溫方亮笑道:「林大人,我等都是大明的官軍,又何分你我,境內境外?除暴安良,安靖地方,此乃我們官軍的職責。當然了,為免多生是非,我等便不打旗號,悄悄出去便是了。」

  眾人都同意他的看法,林道符也就不多說了。

  王鬥取出地圖,這地圖己是比舜鄉堡使用的地圖精細了許多,不過還是達不到王鬥心目所想。

  他指著地圖道:「在我們保安州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往東,為懷來衛,往北,為宣府鎮城,往南,為馬水口,天津關,以我們現在的情況,往這幾處剿匪用兵都為不宜,只有往西了。」

  王鬥道:「自渾河,美峪守禦千戶所過去,便是我宣府鎮的懷安衛,還有蔚州,廣昌等地,此幾地山高林密,也多平衍曠野,土地肥饒,向是匪患滋生之地,打平這些地方的匪寨,可以安靖地方,取來的錢糧,也可以裕養我保安軍民。」

  王鬥雙拳敲在桌上:「出兵剿匪,勢在必行!」

  見王鬥決定下來,在場各人都是興奮,紛紛請戰,王鬥麾下的軍士收入主要就是依靠殺敵繳獲,對手又是不堪一擊的匪徒,誰不想領軍出戰,分上一筆?

  見眾人士氣高昂,王鬥也是滿意,他微笑道:「諸位不必著急,此次剿匪,將持續到秋播之前,大家都有機會出戰。」

  他沉吟了半晌,道:「韓兄弟你二人剛成親不久,便多在家內陪伴妻子,首批出戰的,州城便是溫兄弟,舜鄉堡便是高兄弟,鐘調陽他另有用處。高兄弟去後,孫兄弟便領著丁總的兵馬防守舜鄉堡。等二人回來,你們再進行輪換。」

  聽王鬥這樣安排,溫方亮與高史銀都是興高采烈,韓仲叫道:「大人。」

  王鬥一擺手:「就這樣決定了。」

  他對鎮撫官遲大成道:「遲大人隨軍出發,登記將士們的功次繳獲。」

  遲大成嚴肅地拱手領命。

  王鬥對溫方亮與高史銀道:「你二人準備一下,招集將士好好操練,等出境哨探的夜不收回來,你們立時出發。」

  二人都是高聲領命。

  ……

  第二日,韓仲有些不好意思地來尋王鬥,說是向操守大人推薦一個人才,王鬥哦了一聲,他哥韓朝向自己推薦了小旗官高尋,很不錯的樣子。現在韓仲又來向自己推薦人才,他起了好奇之心,問了幾句,原來竟是韓仲的泰山嶽父大人李光衡。

  看韓仲尷尬的樣子,王鬥安慰他道:「舉賢不避親,只要你岳父確有才能,本官定會重用。」

  王鬥問了幾句,原來這李光衡確像有本事的樣子,善騎射,還精通大槍、火銃,又粗通文書,頗有韜略,他的才華,讓韓仲這個女婿也是自嘆弗如,如果不是自己機運好,跟上王鬥的話,韓仲自認自己成就遠遠趕不上他的岳父大人。

  這李光衡現為千總田昌國的部下,當時鬧餉大案中,由於田昌國嚴控手下鬧事,故而田昌國這幾百人逃過一劫,李光衡自在其中。韓仲很為岳父抱不平,田昌國部下兵丁多不能用,唯有自己岳父隊中軍卒頗健,往日州城一有戰事,田昌國都是調自己岳父出戰,立功不少,可惜卻一直得不到陞遷的機會。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李光衡的性格較直爽,說話不懂拐彎抹角,很不得上峰田昌國的歡心,上官不賞識,想陞遷那是妄想,幸好自己女婿韓仲是個伯樂,發現了岳父這匹千里馬。

  韓仲還透露一個消息,岳父雖身為保安州的世襲百戶,然祖上如操守大人一樣,也曾在戚家軍的麾下南征北戰。聽到這裡,王鬥更感興趣,急招李光衡前來一見,果然這個面目粗獷,身材魁梧的中年將官很不簡單。

  不過他的性子確如韓仲說的那樣,這樣的人,或許只有王鬥才能忍受,換了任何一個上官,都不會喜歡這樣的屬下,雖然他們很樂於讓這樣的人去做炮灰。一看到李光衡,王鬥就想起後世那些幾十年都移不動位子的老幹事,老xx,老xx等。不過這樣的人才,卻是王鬥需要的,當即他向千總田昌國要人。

  王鬥向田昌國要人,他哪敢不同意?不過田昌國被王鬥招來,聽了王鬥要的人後,他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心想:「看不出啊,老李這麼死板的人,什麼時候抱上操守大人的大腿了?此人不聲不響的,城府太深了!」

  忽然他恍然大悟:「他的女婿不就是那韓仲嗎?原來如此!」

  一時間他頗為後悔:「為什麼自己生的都是兒子,就沒有生下一個女兒呢?」

  ……

  崇禎十年二月底,隨著王鬥的一紙調令,時保安州城千總田昌國麾下,任職管隊官的世襲百戶官李光衡調往舜鄉堡,在高史銀的部下擔任管隊官之職,這樣高史銀部下就有兩個管隊官,一個楊通,一個李光衡。與李光衡一同調往的,還有原把總池登善部下,時任甲長的保安州小旗官高尋。

  對王鬥的安排,二人都表示滿意,雖說在外人看來,從繁華的州城調任到偏遠的舜鄉堡去,很多人認為不值得,不過在二人看來,那舜鄉堡是操守大人發家之地,那高史銀同樣是操守大人的心腹之一,在高史銀麾下任事,戰事多,陞遷機會多,可以靠自己的本事,盡展胸口所學。

  李光衡前往舜鄉堡上任時,帶著十個家丁,他原來一隊兵的兵額是五十人,不過也有六、七個的空餉,在州城這個地方,己經算是非常潔身自好了,不過現在王鬥軍中,一隊兵的兵力是七十四人,連家丁在內,李光衡只有五十四個兵,這樣他還差了二十個兵。好在高尋領了一甲的兵力補充到他的隊上去,不過還差了十個兵,只得以後慢慢補充了。

  二人風塵僕僕,一到舜鄉堡,就被堡內外嶄新的氣氛所吸引。

  ……

  高史銀將要領兵出戰剿匪的消息在舜鄉堡傳開,堡內軍戶個個羨慕,那些將要出戰的軍士洋洋得意,眉飛色舞。舜鄉堡這個地方,可說家家戶戶都有男丁入伍參軍,各家的收入,除了操守大人分下的田地外,就是靠自家男人的殺敵繳獲分賞,平日裡誰家男人立的軍功厚,分到的繳獲多,他家內的女人孩子說話的聲音在鄉鄰中都大了幾分。

  幾年下來,王鬥的軍功繳獲賞賜制在舜鄉堡己是深入人心,眼下大明這種天災世道,就算家內分有田地,也只能勉強讓家小過上溫飽的日子,要想妻兒喝酒吃肉,還要靠自家男人殺敵的本事。

  而想要有繳獲賞賜,也需自家男人有出戰的機會不是?因此高史銀爭取到首批出戰的機會後,他便以功臣自居,在部下面前得意洋洋,他走到哪裡,迎來的都是部下們敬佩的目光,各家屬們宴請他喝酒的人不斷。

  高史銀從保安州城回來後,便操練軍士甚急,此時在舜鄉新堡的東面孤孩營房內傳出一個聲音:「月娥姐,你真的想清楚了嗎?那出戰剿匪非同小可,一個不小心……我們這七個結拜姐妹,好歹也分到了五十畝田地,不若安心耕種,好好過日便是。」

  許月娥此時己拿好了自己的長槍,左手上還持著一個自己包紮的盾牌,她身上穿著皮甲,頗有英姿颯爽的味道。

  聽著姐妹的擔擾與勸阻,她冷冷說了一聲:「土裡刨食,有什麼出息?我也要隨軍出戰,立軍功,拿賞銀。讓那些看扁我們的人瞧瞧,我許月娥,不會輸給他們!」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7-23 21:0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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