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隋唐亂 作者:風笑我(已完成)

 關閉
georgek615 2010-11-3 22:28: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 46252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3 23:35
第二章 虎牢關(2)

    楊侗在城門樓下扶著城牆嘔吐著,他腦中全是在路邊見到的那具已經腐爛到露出骨頭的屍體,早晨好容易咽下去的那澀口的糠米餅此時幾乎全都吐了出來。隨著洛陽城裏的糧食越來越少,此時的東都街頭到處可以看到餓死或是腹脹而死的屍體。如今在城中一匹絹只能換到粟米一升,而一匹布只能換鹽半升,至於古董珍寶更是賤如塵土。百姓們將草根、樹葉全都吃光了,又把浮土加水去掉亂石渣子,最後在得到的細泥裏摻進少許碎米做成餅,吃下去的人無不渾身浮腫,手腳發軟,最終因為排泄不出腹脹而死,洛陽城中的三萬家百姓到如今所剩不到三千家。即使貴為公卿連糠稃都吃不飽,而尚書郎以下的官員有不少人都像普通百姓那樣挨餓死去。

    皇泰主楊侗已經快被城中的淒慘景象迫的瘋狂,要不是夏王竇建德的馳援給了他一線希望,只怕他早已經開城投降。楊侗在侍從和鄭國公王世充的攙扶下步履艱難地登上城樓,以往輕易就可邁上的一段臺階此時在楊侗眼中竟是那麼高,那麼長!“真餓啊!……好累!”這是楊侗爬上城樓之後不自禁說出的一句話。他腳步蹣跚來到城樓邊上,雙手依撐著城牆,使自己虛弱的身體不致於倒下。

    楊侗滿懷希冀舉目向東方眺望,他在心中嘶喊:“夏王,夏王!你的大軍何時才能來到洛陽城下啊!”

    ……

    “報!王爺,有秦王軍令!”曹章疾步入帳稟告。

    李元霸正在與尉遲恭和徐世勣研討虎牢關地形,聞言道:“快傳!”

    一位年約二十五、六歲,面色冷俊、身著灰色唐軍軍服的青年軍官走入了大帳。與李元霸見過禮之後,那軍官呈上一封信件,道:“請王爺詳閱!”李元霸接過信拆開來詳詳細細看過。

    “辛苦你了,你在秦王軍中是什麼官職啊?”李元霸見來人意態瀟灑,氣宇不凡,不由對其心生好感,當下隨口問道。

    “稟王爺,末將姓蘇名烈字定方,在秦王軍中任旅帥一職。”

    “哦,蘇烈,什麼!……蘇定方!”李元霸怔住,此人竟是史上名將蘇定方!李元霸鎮定心神,心思電轉,腦中有了將其收到帳下的想法。他開口道:“這個……定方啊!剛才的信你看過沒有?”

    “此乃秦王軍令,末將不敢偷閱!”

    “好好!”李元霸心中思量:此人雖然只是個領兵一百的旅帥,但終究是二哥軍中的將領,將他留下恐怕會惹得二哥不快啊!……可是,千金易得,一將難求!李元霸橫下一條心,他乾咳兩聲,雙眼平視前方,作足架勢,肅然道:“秦王令我軍堅守虎牢關,絕對不能讓夏軍闖過虎牢。同時秦王亦囑你暫留本王軍中聽命,待本王平定河北之後再回返原軍之中。”蘇定方雖然心存疑惑,但這是自趙王口中傳出的秦王令諭,當下不敢多問,連忙應聲聽命。

    “定方,你既然奉秦王之命來到我這裏,本王自不能慢待於你,你就到我風旅近衛軍中作個大隊長罷!”

    旁觀的徐世勣微微一笑,他轉頭望向尉遲恭,只見尉遲恭眼中蓄著笑意,臉上也露出了會意的神色。他二人可不相信趙王爺所言……秦王怎會平白無故派一個小小的旅帥到趙王帳下聽命?這不用說就是趙王看上了蘇定方的氣度,為了“霸佔”蘇定方而玩的把戲。對趙王的巧取豪奪,徐世勣二人可見得多了。當初趙王在大唐立國之時奉聖諭可以擁有個人武裝,於是他不顧兵部反對,立即就將唐軍中實力最強的風旅變作了自己的私人部隊,而其後更是全然不怕朝廷的猜忌,指使軍需官薛老夫子整日裏去兵部軟磨硬泡,今天要糧草,明日要裝備,現如今風旅的兵馬不足一萬,可其軍備只怕能供一支五萬人的騎兵部隊征戰半年。

    李元霸招呼蘇定方坐下,道:“大家繼續吧……定方,你也來聽聽,咱們還有半個時辰就要開拔到虎牢關,多熟悉一下那裏的地形有好處!”

    ……

    半個時辰之後,皇泰主楊侗與鄭國公王世充站在東都城牆上,遙遙望見唐軍大營中奔出一支上萬人的騎兵部隊。隨著駿馬鐵蹄翻飛,堅實的黃土地被馬蹄踏得微微震動,轉瞬間,這矯健的鐵騎軍團卷起漫天塵土向東而去。

    久經沙場的王世充見狀驚呼:“不好!李世民要搶佔虎牢關!”楊、王兩人駭然對視,王世充臉色蒼白,心中暗道:“大勢去矣!”

    虎牢關因西周穆王在此牢虎而得名,其城位於洛陽以東,南依嵩山嶽,北瀕黃河,山嶺交錯,自成天險。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是通往關中的要道,曆有“鎖天中樞,三秦咽喉”之稱,為兵家必爭之地。此處秦朝置關、漢代置縣,歷代王朝無不在此設防,這也是夏王竇建德馳援東都的必經要道。李世民遣兵占了此關,自就阻斷了竇建德來援東都之路,這叫楊侗、王世充二人如何不驚懼!

    李元霸率兩萬鐵騎至虎牢關下,關內隋將沈悅暗中投降並為內應,使得唐軍一舉攻下虎牢關,活捉了守關刺史王行本。

    李元霸進駐虎牢關後立即召集眾將官開會,商討應對夏軍的方略。

    李元霸掃視帳內,只見左起依次是虎衛軍統領尉遲恭、豹衛軍統領羅士信,狼衛軍統領程咬金,而右方則是趙王府記室參軍徐世勣。

    李元霸開口道:“各位都知道此次是為何佔據虎牢關吧?”

    程咬金大聲說道:“知道,知道,不就是阻住竇建德的夏軍嗎!”

    李元霸並不理會程狂徒,只是問向尉遲恭:“尉遲將軍,你在我幾人中行軍時間最長,作戰經驗也最為豐富,不知你認為此次我軍應該如何部署作戰?……”李元霸轉首亦向其餘幾人說道:“各位有什麼好的建議也可提出,不要拘泥。”

    李元霸深知,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能夠聽取不同的意見,這正是作為一個主帥必須要有的胸懷。只有把決斷建立在權衡了各種利弊後的基礎之上,才會把軍機要務考慮周全,才會有更多的把握敗敵制勝。

    尉遲恭輕輕咳嗽一聲,答道:“竇建德的夏軍雖然有十幾萬兵力,但虎牢關自古就是險要之地,易守難攻。我軍只要固守虎牢關,不需出戰就可把夏軍攔截住,如此不傷一兵一卒即可完成扼守虎牢、拖延時日的任務。”

    風旅豹衛軍統領羅士信亦起身開口道:“竇建德一路上收了盜賊孟海公的軍隊,又攻陷了管州、滎陽、陽翟等地,其大軍乘勝而來,兵強馬壯,氣勢逼人。我軍此時實不宜與其交戰,應當堅守虎牢暫逼其鋒芒,待其氣勢衰竭之後再作打算!”

    趙王府記室參軍徐世勣站起身來,贊成尉遲恭和羅士信的意見:“羅將軍言之有理!竇建德親率大軍前來馳援,所率的都是其最精銳的力量,而且夏軍兵力超出十萬,我軍與之兵力懸殊太大……再說了,秦王也再三囑咐,我軍的任務就是堅守虎牢不讓夏軍通過。因此,我軍暫時不宜應戰,還是堅守虎牢的好!”

    程咬金也不住點頭稱是。李元霸緩緩說道:“三位說的不錯,我軍堅守虎牢關,就是扼住了夏軍的必經之道。夏軍如果貿然出擊與我軍交戰,我軍利用天險要消滅他們便很容易,因此,據險而守是最穩妥的策略。但是,本王覺得我軍或可在此擊潰夏軍!……夏軍雖然一路挾勢而來,但是其面對虎牢天險也是不敢輕易出擊的。若我軍在與夏軍對持之時分兵截其糧道斷掉其供給,待得他大軍將糧食吃完軍心自亂,而其時夏軍停步駐紮甚久,氣勢也已衰退,到時擊潰他將會很容易!”

    徐世勣與風旅三衛統領們聽得趙王所言後,雖然覺得太冒風險,可又覺得不無道理,一時之間眾人陷入了沉思。良久,徐世勣抬起頭來,說道:“王爺所言可行!……竇建德為人雖然寬厚,但其冷靜有餘而果斷不足。咱們可針對竇建德的多疑性格定下堅壁對壘,挫其鋒銳,尋機殲敵之計!”

    七月三十,趙王李元霸修書一封遣人送與竇建德,信中道:“洛陽守將王世充曾和閣下聯合與我大唐為敵,後來又跟你翻臉爭地,可見其反復無常。現在洛陽危在旦夕,閣下竟又興師動眾來救這卑鄙小人,未免大為不智。我今率大唐精銳之師扼守虎牢天險,憑閣下那沒有經過大戰的驕縱軍隊,還是趁早撤兵方為上策,不然到時只怕落個身死它鄉、追悔莫及!……”

    這封口氣頗大,看似激將、實則疑將的書信果然把性情多疑的竇建德迷惑。竇建德一時拿不准虎牢守軍是否有殲滅他的能力,本就為虎牢天險難住的他在狐疑不定之間更是遲遲不敢進兵。

    就這樣,唐夏兩軍在虎牢關兩兩對峙。而在此之間,李元霸派遣風旅虎、豹、狼三衛軍輪流出關騷擾夏軍。三衛鐵騎在一擊之下,不論中與不中,即刻全身而退。如此將近一個月的輪番折磨下來,夏軍官兵士氣漸衰,人心浮動。進,前有虎牢天險不得過,退,卻又心有不甘,眼看夏軍難以持久……

    *****

    當蘇定方喝幹了水囊中的最後一口清水後,有探子來報:前方十裏有大隊夏軍押送糧草行來,其中護糧軍約五千騎,腳夫約三萬餘人。

    蘇定方面露喜色,自從風旅與竇建德大軍在虎牢對峙,趙王李元霸就派他率了屬下四百五十鐵騎遠行繞道夏軍後方,偷襲夏軍的糧道。如今離開虎牢關已經十天了,埋伏在這山林中也已有三天,終於等到了夏軍的運糧隊!蘇定方立即命令部隊集結,準備作戰。四百多人馬的騎隊在悄然中迅速集結完畢,蘇定方親自率領了一百騎士前去誘敵,另三百多騎則埋伏在大道兩旁。

    當這支誘敵騎隊馳到距離運糧隊約兩裏的位置時,就與夏軍護糧部隊的前鋒相遇。蘇定方不待對方作出反應,遠遠就取出單弓弩,搭箭引弓發射,正中一員敵將的咽喉,將其射落馬下。同時眾屬下亦齊齊大聲喊道:“我們是大唐風旅鐵騎!有種的便上來一戰!”

    這隊夏軍前哨約有百十來騎,雖然被蘇定方射殺了一人,可夏軍看到唐軍也有百騎人馬,而且人人手中都有強弩,當下不敢造次,只派了一騎飛奔後方求援,而其餘人馬隨即退後結陣戒備。這邊蘇定方見夏軍主力未到,也不著急上前挑戰,只遠遠地和夏軍對峙。

    夏軍護糧軍統領張青特聽得前哨回報有小股唐軍攔路,急忙派出兩千騎兵前往剿滅。

    蘇定方遠遠就看見空中揚起了漫天塵土,再感受著大地傳來的微微震動,經驗豐富的他立即知道,來的是一支人數過千的騎隊。當下蘇定方打馬迅疾向前沖上百步,舉弩再射向夏軍前哨!

    “嗖”,又是一員敵將應聲落馬,蘇定方哈哈大笑,回馬便走。夏軍兵士既急又怒,可無奈手中弓箭射程不及對方弩弓,射出的箭紛紛落在了蘇定方馬後。夏軍眼看射殺無效,沖上前去也只能做對方弩弓的活靶,無奈之下只得呆在原地戒備。

    就在夏軍前哨氣急之間,夏軍大隊騎兵拖起沖天的煙塵,黑壓壓的一片賓士而來。夏軍前哨騎隊大喜,立刻會合大軍追擊唐軍。

    “你們先走一步,”蘇定方對屬下大聲叫道:“我來殿后!”

    眾鐵騎飛馬馳去。蘇定方放鬆韁繩,奔勢漸緩。眼見追趕的敵騎漸漸接近,蘇定方在馬背上回身舉弩便射,將沖在最前的一員夏將射殺。

    夏軍氣急,鼓噪之下催馬急追。蘇定方放聲大笑,提起韁繩,縱馬飛馳。

    兩千夏軍騎兵狂吼著奮勇追來,蘇定方一路狂奔,一會兒工夫,強追猛趕的夏軍就被引入了唐軍的埋伏中。大道兩邊的唐軍伏兵突然殺出,幾波弩弓射擊之下,猝不及防的夏軍紛紛落馬,驚慌失措中更被近衛軍鐵騎來回衝殺,在丟下了上千具屍體後,夏軍大敗而逃。蘇定方率親衛鐵騎一鼓作氣,乘勝追擊。及至唐軍追擊來到夏軍護糧大軍前,這兩千夏軍騎兵業已剩了幾百騎。

    護糧夏軍見到潰退而至的己方兵馬,早已是軍心大亂,再有唐軍鐵騎挾勢追擊而至,混亂中的夏軍只道是對方大軍殺來,更是戰意全無。在風旅鐵騎的強大戰力下,護糧軍官兵大部分四散而逃,餘下不足千名士兵只稍作抵抗就棄械投降。

    這一仗唐軍大勝,殺死夏軍士兵兩千多人,抓獲了夏軍大將張青特。

    蘇定方一聲令下,一把火燒盡夏軍糧草,遣散了運糧腳夫和俘虜的夏軍官兵,只帶著張青特輕騎快馬返回了虎牢關!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3 23:35
第三章 虎牢關(3)

    竇建德的十幾萬大軍被阻在虎牢關下不得前進,已經就地駐紮了一個多月。在這期間,不斷有小股唐軍騷擾夏軍,雙方也進行了幾次小規模的交戰,但每次交戰都是唐軍勝出,搞得夏軍士兵軍心浮動。當得到唐軍大破護糧軍,俘獲了大將張青特的消息後,夏軍將士心裏更是恐慌,大部分將士都已有了退意。

    大夏國國子祭酒淩敬奉詔前往夏王竇建德帥營議事。他騎著馬兒從錯落的營帳間穿過,一路所見使得他眉頭緊鎖。只見刀槍淩亂地堆放在營帳外,大白天裏有些營帳內竟然還傳出了鼾聲!十幾萬夏軍將士在此駐紮已經兩個月,已經全然沒有了初到虎牢時的銳氣,而糧道被抄的消息更是讓他們意態頹廢,如此模樣怎能作戰?一時間淩敬心中憂慮,只在腦中思量對策。

    淩敬到得竇建德大營,竇建德已然在與幾位將領商議戰事。

    淩敬剛一踏入帳內,就聽得右一軍統領於光說道:“……大王,末將以為攻取虎牢應越快越好……”淩敬一聽之下大急,他大步跨進帳內,來到營帳中央大聲道:“大王,萬萬不可!此時我軍銳氣已失,軍心渙散,實不能強攻虎牢……”

    帳中諸將面色徒變,這些時日內,楊侗派來告急的兩位使臣早晚都在眾人面前哭求,請夏軍即刻西進救援東都。他們又暗中用金銀珠寶賄賂主要將領,懇求諸將勸得夏王早日出兵攻克虎牢,以解東都洛陽之圍。諸將收了賄賂自是要替人辦事,眼見已說動竇建德出兵強攻虎牢關,此時被淩敬如此一攪和,眾人心中大為惱火。

    竇建德心中不滿淩敬突兀出聲,但他也沒立即發作,只是冷冷問道:“不攻虎牢?那又該如何啊?”聽出了竇建德語氣中的不滿,淩敬深吸了一口氣,但他還是緩聲說道:“此際大王大可用那圍魏救趙之計:趁唐軍精銳盡在關中,其大後方山西防守空虛之機,我軍全力北渡黃河,一路攻取懷州、河陽,再派軍駐守以堵截後路的唐軍追兵;然後翻越太行,進入上黨,攻取汾、晉,從北面迂回,西抄關中威懾唐廷,大唐必定撤軍回救,如此東都之圍還怕解不了麼!……況且,如此而為有三利:一是唐軍主力現在關中,我大軍北上如入無人之境,極易取勝;二是可開疆拓土,招收新軍,增強勢力;三是關中在受到我軍的威脅後,唐廷自會調集兵力防禦我軍,如此一來,洛陽之圍立解……”看得竇建德面色緩和,淩敬接著道:“如果我軍一味屯兵在這裏,只會讓將士疲憊,物資耗光。等到李世民大軍攻下了洛陽,再與李元霸所部會師之時,別說取勝,只怕我軍連退都沒法退了!”

    聽了淩敬所言,竇建德甚覺有理,剛剛因淩敬突兀而微惱的心情也自平復下來。當前形勢下,夏軍如果放棄進攻虎牢關,從滏口北上,西抄關中,大唐必定撤軍回救,東都之圍自解,竇軍則可立於不敗之地,而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撤回河北而已。一番思量之下,竇建德就待採納淩敬的建議。

    “淩祭酒所言甚有道理,大家一齊議議吧!”竇建德對眾人說道。

    幾位將領見大王似有採納北上策略的意思,不由得面面相窺,暗自動起了心思。

    右僕射曹旦首先發難,他開口道:“大王,淩敬不過是一名書生,他哪里懂得用兵打仗的事,怎麼能聽信他的話呢?”眾將領見有人帶了頭,立時隨聲附和,而且一個個在貶低淩敬的同時還口吐狂言,向竇建德請戰要攻取虎牢。

    看著眾將鬥志旺盛,戰意堅決,竇建德又心思動搖。此時李世民在東都城外已和楊侗耗得筋疲力盡,夏軍若攻下了虎牢關就可挾勢一舉擊潰李世民部隊,同時還可借楊侗兵疲之際佔據東都,收了漁人之利。

    繼而再以洛陽為根據地,佔據關中,稱霸天下!……這是多麼誘人的景象啊!

    實在抵擋不住縱馬關中的誘惑,竇建德定下心來,作出了最後的決策。他向淩敬說道:“我軍此行本就是為援救東都而來,如今東都危在旦夕,若我軍不西進反而北上,是為無信無義!……況且,只怕世人會說是我大夏軍隊害怕了唐軍,因此恥笑我大夏……”

    淩敬急得額頭直冒汗珠,意欲進言爭辯,竇建德抬手止住他,沉聲說道:“不用多說了,我意已決,後日就對虎牢發動攻擊!”眾將聽了喜悅致極,一片歡聲……

    就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淩敬悄然無語踱出營帳,抬頭望著天空中黃昏時分的如血殘陽,他禁不住長聲歎息:“如血殘陽……殘陽如血!……”

    ……

    八月二十三,這一天與唐軍在虎牢關對持的夏軍顯得異常平靜,唐軍將領們敏銳地覺察到夏軍將有大動作了。是夜,月朗星稀,李元霸與近衛軍大隊長蘇定方率一百騎兵前往前沿探察軍情。

    一路向北,還未到黃河邊已然聽到河水奔流咆哮之聲。李元霸催馬前行來到岸邊,只見黃河水翻起巨浪洶湧相撞,不斷發出驚心動魄之聲。李元霸只覺得心潮澎湃,不由得高聲吟道:“黃河西來決昆侖,咆哮萬里觸龍門!……”

    蘇定方聽罷心血來潮,一改平日的冷漠顏色,也是開口高聲吟道:“

    年久還求變,今來有所從。

    得名當是鯉,躍門可成龍!……“

    好個“躍門可成龍”!李元霸聽得心意微動,暗歎道:這蘇定方的志向可不小啊!當下李元霸贊道:“定方,真個好氣勢!”

    蘇定方道:“大帥,恕定方放肆了!”隨即他臉上又回復了冷漠神情。

    蘇定方幼時出生軍旅世家,他十五歲就已隨父從軍,自小便夢想做個馳騁沙場的大將軍,傲嘯天下、叱詫風雲!可是天不識人,蘇定方在隋軍中不得賞識,其後待得唐軍進了長安他又到了秦王帳下,誰曾料天意弄人,一向重賢納良的秦王也沒有發現這位將才。好在現今到了趙王帳下得到了器重,激起了他那已經漸漸失去的雄心,而蘇定方也沒有辜負李元霸的賞識,來到風旅中的第一仗他就以己方傷四十人,亡八人的微薄代價抄了夏軍糧道,亡夏軍兩千卒,並抓獲了夏軍大將張青特。

    見得蘇定方豪情微露又回復漠然,李元霸以為蘇定方是因為誤認自己猜忌於他而沉默,於是笑笑說道:“胸懷大志不為罪過,鯉魚尚且力躍龍門,何況人呢?”

    蘇定方神色微微一動,望望隨行騎兵正在周圍戒備,他介面說道:“定方冒昧,不知王爺志在何方?”

    李元霸微笑道:“志在何方?嘿嘿!……大丈夫志在四方!”

    蘇定方眼中精光一閃即失,他那冷漠的面容上竟出現了一絲微笑,“那麼,王爺是要爭霸天下、立國稱帝了!”

    李元霸哈哈大笑,“定方說出這大逆不道的話語,不怕本王問罪與你嗎?”

    蘇定方並不作答,卻反問道:“敢問王爺,秦王當真在信中命末將投入王爺帳下麼?”

    李元霸一愣,隨即笑道:“定方為何問及此事?”

    蘇定方道:“若無此事,那麼定方言王爺圖謀天下當是實情!”

    “為何?”

    蘇定方面不改色,從容說道:“王爺不顧與秦王生隙,毫無顧忌地從秦王帳下拉人,這說明王爺不但要圖謀天下,而且,王爺就要開始動作了!”

    “本王一向霸道,從王兄手中搶個人才也是正常,不能說明什麼!”李元霸微笑著平靜答道。

    蘇定方也是一笑,道:“那麼,王爺,暗中在華陰馬家村貯藏糧草兵器又是為何呢”

    李元霸聞言大驚!

    在李淵決定攻取洛陽之前、薛道衡說出“武德二年十月趙王奉旨駐軍轄治冀州”這個記載之後,李元霸就決定暗中將自己搜刮的軍備物資向東轉移,以備不時之需。這可是個天大的秘密。此事除了負責運送的風旅近衛軍魏雲光所部,以及軍需官薛道衡、記室徐世勣和李元霸自己,沒有任何人知道。而蘇定方才至風旅,他如何能知道?李元霸心生警惕,悄然功運全身。

    “你從何而知!”

    “王爺不用驚恐……末將在前日偶遇薛夫子違反軍規偷偷飲酒,末將見了忍耐不住,當下便與薛夫子共飲,此事便是薛夫子在酒醉後不慎吐露的……”

    “薛夫子!……”對這個老師,李元霸真是無可奈何。自從花燈會時險些被楊廣處斬之後,薛道衡就愛上了喝酒,“唉!……總有一日他會被酒害死!”

    李元霸面色肅然,道:“不錯,本王正是要建起不世偉業!……本王既生在了帝王之家,不上則下,不榮則亡。即是如此,何不建它個大大的偉業,也讓後世之人來瞻仰瞻仰!”

    蘇定方露出狂熱的眼神:何止帝王家!這世間哪個英雄豪傑又不是“不上則下,不榮則亡”?……不錯,即是如此,就應當建它個大大的偉業讓後人瞻仰!

    蘇定方跳下馬來,面向李元霸單膝著地,恭謹言道:“末將蘇定方願追隨趙王建功立業,至死不悔!”

    李元霸連忙也跳下馬來,扶起蘇定方,“好!定方,本王定不會讓你後悔跟了本王!”

    黃河水浪滔天,二人胸中亦是波濤洶湧。

    ……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3 23:36
第四章 虎牢關(4)

    武德二年八月二十五,竇建德傾其大軍一十六萬前來進攻虎牢關。其軍陣北抵黃河,西靠汜水,南到鵲山,連綿二十餘裏。夏軍將士們擊鼓而進,不時發出陣陣吼叫聲,聲音一浪接一浪地傳來,響徹天際。

    李元霸率眾將登高觀望,山風吹得眾人衣襟獵獵作響。

    看著夏軍的震天陣勢,李元霸只是笑笑。自蘇定方抄了夏軍糧道返回虎牢後,李元霸就從俘獲的張青特身上對夏軍的軍情有了大致的掌握。更重要的是,通過截糧道一戰,李元霸已經清楚地知道:夏軍雖然兵力眾多,戰鬥力與唐軍相比卻是差距甚大。

    李元霸抬手收攏被勁風吹亂的頭髮,然後指著遠處的夏軍對眾將說道:“夏軍自從起兵山東以來,還沒遇到過真正的強敵!……各位看看,過險關鼓噪而進,說明夏軍軍紀不嚴明,臨城而列陣,明顯是輕視我軍,哼!驕兵必敗!再有,兵法言:”一而衰,再而竭‘,我軍此時按兵不動,夏軍的勇氣必然漸漸衰退,而其士兵在軍陣中呆得太久,又饑又渴,必然會軍心浮躁,到時候我們再乘勢發動猛攻,必可將夏軍一舉擊破!“

    尉遲恭等人聽得暗暗點頭,這兩年裏王爺每逢作戰總是虛心好學,謙恭請教,很快就從對行軍佈陣的無知無識到了今日的精闢論斷,看來,還是古語說得好:功夫不負有心人啊!

    ……

    時將及午,夏軍已全軍過了汜水,在沿河平原上嚴陣以待,而唐軍仍是按兵不動。

    到了正午,果然不出李元霸所料,原野上的夏軍士卒又渴又餓,當後方送食物和水上來的時候,兵士們開始爭搶著喝水,更有一些士兵乾脆坐在了地上,全然沒有了初時的威風陣形,夏軍治軍不嚴的致命弱點此時已完全體現出來。李元霸仔細觀察夏軍大陣,只見其左翼部隊騷動最甚,李元霸暗道:“看來這一部分是夏軍的薄弱環節了!……就拿此處開刀吧!”

    “時機到了!”李元霸將手一揮,各部將領紛紛圍攏過來。“豹衛軍統領將軍羅士信聽令……命你速領所部至夏軍左翼作試探攻擊,若敵軍抵抗有序,你就率軍迅速退回關內;若敵軍遇襲顯現混亂,你可率領豹衛軍猛攻。”

    羅士信得令領軍而去。

    “虎衛軍統領將軍尉遲恭聽令……命你領所部在城門等候,如若豹衛軍退回,就由你率部阻截夏軍追兵,掩護豹衛軍入關;如若豹衛軍攻入夏軍陣營,你就率軍匯合豹衛軍,殺入夏軍陣營,直插向他中軍帥帳,盡力擾亂夏軍。切記,一定要與士信的豹衛軍匯合攻擊,不可分散……畢竟我們的兵力太少,此戰只能用強大的氣勢震懾夏軍心神,如此方可以少勝多,敗敵制勝!”

    尉遲恭得令而去,李元霸轉頭望向遠處夏軍陣營,不再言語。旁邊程咬金急了,這狂徒眼見大戰在即卻沒有安排自己,心中如同火燎,當下大聲道:“王爺,怎麼沒我狼衛軍的份兒?”

    李元霸有意逗逗這狂徒,故作恍然狀說道:“哎呀!差點忘了,你帶上兩騎速速前往洛陽求援……即刻就去吧!”

    程咬金大急,可也不敢多言,風旅的軍紀可不是用來看的。咬金極不情願地應道:“得……令!”然後磨磨蹭蹭地轉過身,就待舉步走下城樓。

    靜立一旁的蘇定方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程狂徒也不是笨蛋,立刻就反應過來:此時正值用人之際,要向大軍求援自會派士兵前去,又怎會讓自己這狼衛軍統領前往?“嘿嘿”一笑,咬金轉身回到李元霸身邊站立。

    隨著羅士信豹衛軍鐵騎的接近,夏軍左翼部隊開始騷動起來。他們這半日都在列陣示威,早就是即饑又渴,眼看要喝水吃飯了卻有敵軍來襲,心思怎不浮躁?而且李元霸判斷的不錯,這一部分夏軍大多都是草莽孟海公和徐元朗的降兵,從沒有打過大仗,正是夏軍中最薄弱的環節,只是豹衛軍兩千多鐵騎發動的小型集團衝刺就足以讓他們膽戰心驚。轟轟鐵蹄聲中,豹衛軍騎士高舉的戰刀閃著幽幽寒光,已開始有膽小的夏軍士兵抽冷子回身逃跑。兩軍對陣時,臨陣脫逃本就是大忌,更別說此時軍心不穩的夏軍。因此還沒待與豹軍接戰,被少部分逃兵影響,夏軍左翼已經混亂起來。

    羅士信見到夏軍混亂,毫不猶豫地率領豹衛軍鐵騎沖進了夏軍陣營。尉遲恭見狀不敢怠慢,亦是率領虎衛軍急奔出關,呐喊著殺向夏軍!

    眼見風旅鐵騎一波接一波地沖入了夏軍陣營,李元霸大笑道:“夏軍體力早已在等待中衰退,此時其心志又亂,正是我風旅制勝的時候了!……程將軍,你速速率狼衛軍沖向夏軍陣後,高舉戰旗來回衝殺,製造我大軍包抄的假像,務必要讓夏軍越亂越好!”

    程咬金聽得終於可以出戰,急忙沖下城樓率部而去。

    蘇定方微笑著站在李元霸身邊,經過那夜在黃河邊的一席談話,他和李元霸的關係已大進了一步,而且人也開朗了許多。

    望著夏軍已亂成一團的左翼,蘇定方說道:“王爺,夏軍氣勢早就衰竭,軍心更是不穩,此時就算沒有狼軍從後搗亂,夏軍恐怕也要炸營了!”

    李元霸手扶城牆垛,點頭緩緩說道:“讓狼衛軍去添上一把火會更穩妥些吧!”

    羅士信領著豹衛軍衝殺在最前,而尉遲恭則率虎衛軍緊隨而至,五千多風旅鐵騎以排山倒海之勢在敵陣中衝殺。夏軍開始潰逃,風旅鐵騎沒有遭到多大抵抗就穿過了夏軍左翼,繼續向其縱深挺進。

    眼看就要接近竇建德的帥旗,風旅鐵騎受到了夏軍精銳步兵的頑強抵抗,一時間竟無法推進。

    眼看夏軍步兵如潮水般湧上來,羅士信大急:這時要是給圍住了,豹、虎兩軍只怕就要全軍覆沒!情急之下,羅士信大吼一聲,長矛閃電般刺穿了一名夏兵的身體,猛然發力,士信將其高挑空中,而在這一挑的慣性作用下,夏兵一聲慘叫,身體飛起被拋落遠處,從其傷口噴出的鮮血在空中四散飛濺,就如一道血霧。近前的夏軍為羅士信氣勢所攝,躊躇不前,可週邊的夏軍卻沒有停下攻勢,仍是層層圍將上來!

    此時程咬金率領狼衛軍正在敵陣中來回衝殺,他一邊下令旗手高舉象徵風旅的飛鷹大旗,一邊命狼衛軍將士高聲叫喊:“你們被包圍了,趕快投降吧!”前方的夏軍將士看見身後一片混亂,大唐軍旗飄揚,全都以為真的陷入了唐軍包圍,一時間夏軍人心惶惶,驚恐之間已無心再戰,紛紛拔腿就逃。於是,恐懼猶如瘟疫一般迅速在夏軍陣營中擴散,頃刻之間,十幾萬夏軍全線崩潰,四散奔逃。壓力頓減的虎、豹兩軍趁勢四處掠殺,橫衝直撞,大肆製造混亂。

    一撥撥的夏軍從戰意昂然的風旅鐵騎邊逃過,但更多的夏軍是選擇了扔棄武器,跪地投降。

    夏軍炸營,敗局已定!

    竇建德在山坡上見到不足一萬黑衣鐵騎踏入己方陣營,就好像一群猛虎闖入了羊群一般,好一陣撕殺衝撞。自己那龐大軍陣的左翼防線瞬間便被黑衣鐵騎突破,緊接著大陣後方也被奔襲,大多數的士兵但見前軍亡命四散奔逃,心中只想到是己方敗了,也跟著奪路狂奔,轉眼十幾萬大軍猶如潮水一般,一潰千里!竇建德心知此戰自己敗了,徹底的敗了。

    “失敗竟來得如此之快!十幾萬大軍的對決,就在一天中立見勝負,……嘿嘿!可笑啊可笑!”竇建德面上浮起無奈的苦笑,國子祭酒淩敬神態平靜地隨立一旁。

    尉遲恭遠遠就看見了山坡上一人身著黃金寶甲肅然站立,周圍有無數衛士拱衛,心道肯定是夏軍的重要人物,當即就率了部下沖將上去。竇建德身旁親衛見狀待要迎戰,卻全被竇建德抬手止住:敗局已定,抵抗又有何意義?

    ……

    夜色已降臨,汜水邊廣闊的原野上黑壓壓一片全是夏軍降兵席地而坐。夜風已起,河邊寒氣襲人,衣衫單薄的夏軍官兵相互偎依著,肅殺的寒風將傷兵們痛苦的呻吟聲傳送到了原野的每個角落,於是,悲傷、低落的情緒充斥了整個原野。

    一隊隊身著黑色戰袍的矯健鐵騎在原野上巡視戒備著,那冷峻的表情,出鞘的長刀,自有一派昂然氣勢,在這夜色中深深震懾著夏軍敗兵頹廢的心神。

    此戰唐軍兩萬人馬尚未盡出,僅以八千風旅鐵騎就勝了夏軍十六萬大軍,殺敵八千餘人,俘虜三萬餘人,使敵十二萬兵馬潰逃,更擒獲了敵軍主帥————夏國國君竇建德!可以說這是一場以少勝多的經典戰役。

    面對大勝,李元霸沒有被衝昏頭腦,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帳中竇建德和淩敬神色自若,立而不跪。李元霸見二人站立不跪,心贊有骨氣!當下也不在意,只是示意親衛搬上座椅,微笑道:“兩位請坐!”

    竇建德也不說話,大步走過坐下,而淩敬仍是隨立一旁。

    “咦?”李元霸說道:“淩先生也坐啊!”

    淩敬搖頭道:“君臣有別,怎可平起平坐?”

    還沒待李元霸說話,竇建德開口道:“淩祭酒就坐下吧,此時你我俱是階下之囚,何來君、臣分別?何況,自大軍潰敗之時至今,一幹將相大臣中也只得你還跟隨著朕,就憑祭酒這份忠肝義膽,如何不能坐?”

    李元霸也道:“不錯,淩先生就坐下吧!”說罷,李元霸走上前去,拉著淩敬坐下。在李元霸的盛情下,淩敬坐下。雖然口中沒說什麼,但淩敬對這位趙王爺的謙恭已心生好感。

    拉得淩敬坐下,李元霸回到座上,此時雙方之間的敵對情緒已經大減。

    “不知趙王是要殺還是要剮?”竇建德大聲問道。

    李元霸目光注視竇建德,不答反問:“我唐軍討伐楊侗,本與你無關,你卻越境來犯,是何道理?”

    竇建德仰天大笑一聲說道:“爭霸天下何來道理!……再說了,你唐軍遠征我夏國只是遲早之事,我此次領軍前來不是省得趙王多跑路嗎!”

    李元霸氣盛地追問道。“既知我大唐就要征伐夏國,那你為何不順應天命,歸降我大唐?”

    竇建德搖頭,目現不屑,“大唐嗎?嘿嘿……就憑李淵?”

    聽得竇建德言語間對父親的無禮,李元霸瞬間氣勢大盛,他沉聲說道:“夏王,我要河北!”說罷李元霸目光如劍盯著竇建德。

    心知必死的竇建德並未被李元霸的氣勢所攝,他昂然說道:“久聞趙王神勇,手中多有精兵強將,大可去取啊!”

    李元霸見竇建德身為俘虜卻面無懼色,豪氣不減,當下心生欽佩,大笑道:“正有此意!”

    竇建德深深注視李元霸一眼,也是大笑道:“趙王好霸道!”

    兩人目光相對,其中滿是惺惺相惜。

    “夏王,你是條好漢,本王很想與你共謀大業。但是……河北對本王來說非常重要,本王一定要得到河北!而本王要得到河北卻不能留你,你可明白?”

    竇建德怎不明白。他的樸素節儉,是在各路反王中所僅見的。而他在河北的治績,即使是大唐統治下較為安定的關中也遠遠不及。在他治下的河北,“境內無盜,商旅野宿”。此時他雖然戰敗被俘士卒散盡,但他在河北興利除弊安定民生,深得人心,還是有著潛在的號召力。河北百姓擁戴、信服他,若他一日不亡,百姓對他的心就一日不死,而李元霸就不能真正控制河北。

    “哈哈哈!……趙王定不會親自處決我吧!”

    “當然,若是由本王操刀,河北百姓只怕更不會臣服于本王。”

    “可惜!久聞趙王勇武排在英雄譜上第一,不能死在趙王手上真是可憾!……”言罷竇建德忽然一笑,“嘿嘿!趙王,你與我這俘虜談了這麼久,不會只是讓我知道自己必死吧?”

    這兩年經歷了太多戰爭,見過了太多殺戮,李元霸面對這位將被處死的帝王豪傑竟然沒有一絲憐憫或是痛惜,他平靜若常地說道:“夏王猜得不錯,本王有一事想請夏王相助!”

    竇建德笑意不止,“不要客氣,講!”

    李元霸站起身來,目光炯炯,“本王要夏王將河北拱手相讓!”

    竇建德笑意頓止,面露不悅,道:“我已是你手下敗將,恐怕幫不上趙王的忙,趙王有本事自可去取!”

    李元霸不去理會竇建德的冷言,自顧說道:“聞得夏王出征之後,國中朝政由尊夫人曹氏把持,若夏王能修書一封叫尊夫人投降,那可是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啊!”

    竇建德感覺李元霸是在故意羞辱他,當下怒從心頭起,但他仍是強壓怒火道:“哦!利國利民,怎講?”

    “夏王已經見過我鐵騎的戰鬥力,想來大王的夏軍是抵擋不住的吧?……若我大軍入戰河北,最終也能攻取,但其間必會使河北生靈塗炭,百姓遭殃。久聞夏王仁厚,想必也不願讓夏國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吧?”

    竇建德聞言沉思,默默不語。

    正在此時,帳門垂簾掀起,親衛曹章來報:“秦王千歲到!”

    李元霸一愣,心中疑惑:此時東都戰局未定,二哥深夜前來虎牢意欲何為?心思電轉間,李元霸也不出外迎接,只是吩咐道:“有請秦王!”

    ……

    李世民面無表情領著衛士步入了李元霸的帥帳。

    李元霸見李世民進來,忙問道:“二哥,這麼晚了前來有何要事?”李世民沒有說話,只是往兩旁看了看。李元霸會意,說道:“都退下吧!”親衛們押著竇建德和淩敬退出大帳,帳內只剩下了李世民、李元霸二人。

    李世民臉色一沉,開口說道:“四弟,我說出來,你可別著急。”

    李元霸一聽,登時心中湧起不祥之感,他說道:“二哥,你說吧!怎麼了?”

    李世民沉聲說道:“葦澤關被破,秀寧戰死了!”一語猶如驚天霹靂,震得李元霸呆立當場!

    自從年前姐姐去了葦澤關駐紮,就再也沒有得過她的音訊,卻不料……傷心之下,李元霸牙關緊咬,額上青筋暴露。李世民無視李元霸的悲戚,接著平靜地說道:“元霸,此際不是悲傷的時候!竇建德的部將劉黑闥趁其王率大軍馳援洛陽之時,聯合了東突厥攻我山西,現在東突厥處羅可汗正自北猛攻定襄,而劉黑闥自東取了葦澤關一路西進威逼太原,山西危急啊!……父王已下詔令我二人三日之內攻下洛陽,然後分兵馳援太原!”

    李元霸默然無語,自從母親去世後,就只有父親和姐姐秀甯對自己是最好的了。但自從父親逐漸醉心于權勢之後,父子之間的親情已逐漸淡泊至完全無存,於是姐姐就成了自己心目中最為親近的一人,可如今……

    李世民見狀眉頭一皺,繼續說道:“元霸,聞得你軍擒了竇建德,明日將他押到東都城下來,就讓洛陽守軍見見這位夏王,也好斷了他們待援的念想。”

    李元霸此際心思混亂,點頭答應。李世民見李元霸呆呆模樣,也不多話,只拍拍李元霸肩膀,說道:“元霸,國事當前,節哀罷!……軍務緊急,我這就返回洛陽去了!”

    李元霸木然說道:“那我就不送了。”

    李世民搖搖頭,轉身大步走出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4 21:03
第五章 平定東都

    這一夜李元霸輾轉反則,久不成眠。姐姐秀甯的死固然是讓他不能安睡的一個重要原因,但同時,竇建德能否答應自己、二哥為什麼對蘇定方之事不聞不問這兩件事情都是影響李元霸睡眠的原因。

    李元霸躺在榻上,閉目瞑思。明日竇建德就要被押解到東都去,到時候他就不在自己掌握之中了,該怎麼辦?……而二哥對自己強佔蘇定方一事為何不聞不問?這也太過異常,至少他也應該開口問上一句啊!太反常!難道二哥已經開始著手對付我?……可是也不對啊!二哥若要對付我,只怕不會有如此異常的舉動引起我警惕吧?……

    在蘇定方一事上其實李元霸多慮了。當日蘇定方被李元霸留下之後,跟隨蘇定方前來送信的士兵只得獨自返回大營,不料此士兵在半路被流竄的隋軍潰兵所殺,隋兵在奪走其戰馬之後就將他的屍體拋在了路邊。其屍體後來被運送補給至虎牢關的唐軍發現並報予李世民處,雖然當時沒有發現蘇定方的屍體,但因為事後多日沒有蘇定方的消息,於是李世民認定蘇定方也被擊殺了。這也就是李世民並不向李元霸問及蘇定方的原因。

    天色濛濛亮,李元霸不顧一夜未眠的疲累,來到了關押竇建德的所在。看到竇建德和淩敬那佈滿血絲的眼睛,李元霸知道二人也是一夜未眠。

    “夏王,不知你可否願意助我不戰而收河北?”

    竇建德與李元霸雙目對視,“趙王,你昨日所言不無道理,我與淩祭酒商議了一夜……唉!既然戰也是亡國,那又何必戰呢?與其使大好河山生靈塗炭,不若為黎民百姓留一個富足祥和的河北!……趙王,取紙筆來罷!”

    ……

    李元霸心懷敬佩接過竇建德寫下的降表,道:“夏王,你是個真正為民的好君主,李元霸真心敬佩你!”

    竇建德交過降表之後,不知怎的覺得一身輕鬆,他微笑著問道:“趙王,天色未亮你就到此而來,莫非今日就要處決我等了嗎?”

    李元霸神色一黯,“秦王今日就要將夏王押送去東都城外!”

    “哦!原來如此……趙王,我有一個請求希望趙王能夠答應!”

    “請講!”

    “趙王可否將淩祭酒收在帳下?……淩祭酒有膽有謀,陪著我送死太不值了!”

    淩敬聞言連忙道:“大王,淩敬既然為夏國臣子,理當與大王同去!”

    竇建德搖頭道:“戰敗之時眾臣子中唯有你一人陪著我未獨自逃去,這份情義已讓我感動不已,祭酒不用再陪我赴難了!”

    淩敬剛待要開口辯駁,竇建德決然道:“不用多說了……我意已決,若祭酒還將我放在眼裏就聽我這一遭!”

    李元霸插口道:“淩先生,夏王所言甚是……夏王,李元霸必會保得淩先生平安!”

    竇建德含笑點頭,淩敬黯然神傷。

    “給我取酒來!本王要與夏王、淩祭酒飲上一場!”李元霸大聲對曹章吩咐道。

    “稟王爺……”曹章為難地說,“你忘了,風旅軍規不准在戰時飲酒,沒人敢帶著酒啊,你讓屬下到哪里去尋酒來!”

    李元霸一怔,隨即道:“去找薛夫子,他那裏一定有……他若推說沒有或是不給,你就給他來硬的,搶!”

    曹章領命而去。

    ……

    天色大亮,李元霸、薛道衡、竇建德還有淩敬都是醉意盎然,薛道衡藏在軍備物資中的十幾斤酒被四人喝了個乾乾淨淨。眼見天色已明,李世民遣來押送竇建德和淩敬的囚車已到,薛道衡舉起酒碗,道:“沒……沒酒了!這可是最後一碗了……夏王,我薛道衡在……在這時代能認識你真是三生有幸,來,幹……幹了它!”一口飲盡碗中酒,竇建德站起身步向囚車。手腳戴上鐐銬,竇建德站於囚車中,朗聲道:“各位,告辭了!”

    這邊有李世民帳下士兵前來提淩敬,李元霸喝道:“不許動他!淩先生我留下了!”士兵們素知趙王霸道,沒人敢再動手。好在正主兒已經在手,士兵們無奈下也只得押了竇建德一人上路。

    “夏王,好走!”李元霸與淩敬在心中默念。薛道衡醉眼朦朧,口中反復高聲吟道:“勸君更盡一杯酒,此去東都無故人!……”

    *****

    李世民親自披掛上陣來到東都城下。指著捆綁在囚車上的竇建德,李世民仰首呼道:“楊侗、王世充!你們看看囚車裏面是什麼人!……這便是前來救援爾等的夏王竇建德。”

    楊侗、王世充聞訊來到城樓,向下一瞧,果然見囚車上捆綁一人。王世充曾與竇建德相交,當下仔細一看,心裏頓時涼了半截,囚車上捆的真是夏王竇建德!王世充面色如土,年幼的楊侗見狀也知大勢已去,忍不住嚎啕大哭。

    “唉!”王世充不由得長歎一聲,本寄望竇建德的十萬大軍能解東都之困,誰曾料夏王竟先作了唐軍囚徒。時下東都已被圍將近三個月,而糧源自圍城之日便已斷絕,現今城中饑荒蔓延,家家戶戶皆有餓死之人,路邊儘是倒斃之屍!可憐這帝王之都,竟成了餓殍鬼城!……

    李世民見得城樓上情形,高聲喊道:“爾等開城投降吧!……如今爾等強援已斷,城中糧草亦絕,敗亡只是遲早的事……若此時降了,我可饒了爾等性命!”

    聽得此言,楊侗止住眼淚,慌忙叫道:“若我等出降,秦王肯許我等免死麼?”

    李世民大笑道:“准爾等免死!”

    楊侗回頭望向王世充,王世充面色蒼白地點點頭。

    ……

    看著皇泰主楊侗、鄭國公王世充身穿白衣,率領文武大臣共二千多人來到大唐軍門前投降,李世民心中湧起豪氣萬丈。夏王竇建德戰敗,東都楊侗投降,天下幾大割據勢力如今只剩下了自己李家,而其他的一些零散勢力已不能左右大局。在今日,大唐一統天下已成了定局!哈哈哈……更可喜的是東都洛陽將由自己掌控,嘿嘿……李建成,我如今功高蓋世,又手握精兵重鎮,已不是你可匹敵的了!

    自李建成被立為太子後,李淵處處袒護李建成,接二連三地委託他軍國大事,想在大臣和諸子中樹立他的威望,為其將來繼承帝位打下基礎。為了讓李建成熟悉軍國大事,每天李淵臨朝都讓他坐在自己附近參加各種問題的討論,若遇到一些不太重要的問題就讓他來處理。同時李淵又命戶部尚書竇進、民部尚書鄭善果為太子太保,幫助李建成出謀劃策,決斷各種問題。二人盡心竭力輔助太子李建成,可李建成總是有負李淵厚望。他不習詩文,不理政務,整日裏和宮人飲酒嬉鬧,只將兩個尚書的規勸全當成了耳旁風。無奈之下,二尚書先後託病辭職離去。在此同時,秦王李世民勢力漸長。只因根據傳統,太子應該留在君主身邊習理朝政,一般統軍作戰是不能親征的。這樣,李建成因為嫡長子的身份作了儲君,卻喪失了統軍的實權。而李世民則正好相反,在平定中原各大勢力的征戰中,李世民逐漸掌控了唐軍絕大部分兵力,成為了唐軍實際上的兵馬大元帥。也就在這時候,恨鐵不成鋼的李淵廢長立幼之心越來越堅定,他逐漸將視線轉移到了次子李世民身上,而羽翼漸豐的李世民也是蠢蠢欲動。

    李淵雖然有易儲之心,但他卻沒有輕易去動尚有不少皇親國戚支持的太子。李淵只是暗地裏卻下詔令李世民儘早攻下洛陽,然後率軍回京表功。李淵要用大軍壓制支持李建成的勢力,順勢廢黜太子,立秦王為儲。

    李世民知道了父皇李淵的意圖不由得大喜,但就在欣喜之下,生性謹慎的他並沒有昏了頭腦,李世民時刻惦記著還有一個軍功卓越、手握強兵的趙王李元霸!恰逢其時,李世民布在葦澤關的密探急報:河北劉黑闥進攻山西,葦澤關失守,平陽公主戰死!

    聞得妹妹戰死,李世民並無太多傷心,他只覺得這是天賜良機————利用李元霸與秀甯感情深厚,透露秀寧的死訊給李元霸,再加上假傳聖旨命其馳援太原,定可使得李元霸前去與劉黑闥拼命。如此,他就可安安心心地回師長安對付李建成。待得他作了儲君,再回過頭來對付已與劉黑闥拼得精疲力盡的李元霸……嘿嘿!任他李元霸再勇武,風旅鐵騎再強大,這強弩之末總敵不過自己手中的幾十萬唐軍吧?

    看著眼前身著白衣的降王楊侗,再想想不日就要遠征的李元霸,李世民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

    幾天之後,九月初六,李世民率軍進入了洛陽城。

    李世民下令封存府庫,將金銀珍寶和綢緞全部拿出來,分別賞賜給唐軍將士們,唐軍將士人人興高采烈、歡聲如潮。李世民又派人將洛口和回洛倉的糧米運進城來分給城中百姓,老百姓們個個歡天喜地,齊聲稱讚秦王仁義。

    洛陽城中萬眾歡騰,好一片盛世景象。聽到耳邊眾多的讚揚之聲,李世民意氣風發。現在他的行軍元帥府可以說就是一個小朝廷,不止是洛陽城,周遭的州郡也要靠它統管全局。得意之下,李世民大擺慶功酒宴,適逢李淵派使者前來論功封賞,更是喜上加喜。眾將官歡欣鼓舞,一場酒宴通宵達旦,眾人盡歡而散!

    第二日,秦王李世民貼榜公告,唐軍正式接管東都洛陽。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將楊侗降部中罪孽深重、素有民憤的崔洪丹、朱粲、郭善才等十幾人抓捕起來,準備斬首示眾以定民心。同日,表功的詔書與朝廷的封賞送到了虎牢關,李元霸在接了賞賜的財物之後,立即論功行賞,悉數將財物分予了部下。在他的帶動下,尉遲恭等幾個統領將軍也毫不猶豫地將所得財物分給了屬下。這使得各級將士都非常感動,兩萬唐軍自此更是團結一心,士氣高昂!

    與此同時,李世民造出東突厥聯合劉黑闥進攻山西的謠言,更假傳聖旨命趙王李元霸北上遠征劉黑闥。李元霸並沒料到李世民竟敢假傳聖旨,在接旨之後他便命令屬下整裝待發。

    這日,李元霸去巡視各部出發前的準備工作做的如何,無意間卻見到徐世勣滿腹心事模樣,當下問道:“徐將軍,你近幾天一直沉默不語,到底有何心事?”

    徐世勣猶豫一下,道:“趙王!世勣只是有些疲累而已。”

    李元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徐將軍,你不用瞞我,有什麼心事就說出來罷,或許本王能幫你解決……就算幫不了你,能將心事說出來也會輕鬆許多!”

    徐世勣面上露出感激神色,“趙王……”

    “徐將軍為何欲言又止?……說罷!”

    徐世勣一咬牙,猛上前一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說道:“趙王……”

    李元霸大吃一驚,連忙上前扶起徐世勣,問道:“徐將軍,到底有什麼事情,你且慢慢道來。”

    徐世勣神色複雜,開口道:“趙王,尚求你救我義兄一命!”

    “哦!”李元霸不解:“何有此說?”

    徐世勣道:“屬下有一結義大哥名叫單雄信,其人驍勇絕倫,為王世充手下大將……秦王在破了洛陽城後將他擒獲,聽說就要被處斬!”

    聽得單雄信之名,李元霸頗感意外,他萬萬想不到,徐世勣要他救的人竟是那‘獨踹唐營’的猛將單雄信!

    徐世勣並沒注意到李元霸微顯異樣的表情,他繼續說道:“單大哥與我從小一起長大,之後同投了瓦崗軍。在密公奪玉璽兵敗之後,我就與大哥失散,不想大哥竟投到了王世充麾下。此次王世充降了秦王,我心下欣喜,只道從此又可與大哥同在唐軍中並肩而戰。未曾料……秦王竟與我單大哥有一槊之仇,秦王抓我大哥定是要殺他洩憤!……還請趙王相救!”說罷,徐世勣又是“撲通”一聲跪下,滿臉希冀地望著李元霸。

    李元霸連忙再次扶起徐世勣,道:“徐將軍請起,那單雄信即是將軍結義兄長,本王就去救他!”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4 21:05
第六章 割股送兄

    李元霸踱步來到帥椅前,緩緩坐下,他那瘦長有力的手指在硬木扶手上輕輕敲擊,發出“篤、篤”單調而有節奏的清脆響聲。徐世勣與尉遲恭見到李元霸這在思考重大事情時候才有的習慣動作,知道趙王心中是在思忖解救單雄信之事,當下不敢發出聲響,生怕驚擾趙王。

    “要救單雄信也是不難,只需前往東都直接向二哥要人即可,相信二哥不會因為單雄信的一槊之仇與自己鬧翻吧?他現在與太子鬥得正烈,絕不會輕舉妄動和自己翻臉……再說了,九千風旅鐵騎可不是作擺設看的。只是,如此一來,二哥定又會在心中記上自己一筆……管他呢,反正因蘇定方已經得罪他了,先把人要了再說!”李元霸直到此時還不知道,李世民對他賺去蘇定方一事並不知曉。

    一念既定,李元霸對尉遲恭道:“尉遲將軍,你與徐將軍帶上虎衛軍同本王一道去東都要人,記得讓士兵們全都帶足弩箭……二哥要是不放人咱們就搶!”

    即便是徐世勣與尉遲恭已經習慣了趙王的霸道,但此舉無疑是同手握重兵的秦王翻臉啊!徐世勣連忙道:“不可!王爺,此時我軍尚未立足河北,萬不可為了下官之事與秦王翻臉,擾亂王爺的全盤計畫!”徐世勣一整面色,接著道,“現今正是太子和秦王爭鬥最為激烈之時!外有東突厥處羅和劉黑闥攻擊山西威逼太原,內有兩位皇子明爭暗鬥,趙王若悄然占了河北發展壯大,太子與秦王必無暇顧及……若趙王在此時為了解救我那兄長與秦王動武,勢必會讓已對王爺心存戒備的秦王感到威脅,若秦王暫時放下與太子的爭鬥轉而對付王爺,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徐世勣臉色一黯,“王爺能答應下官前去救人,下官心中已是感激不盡了,王爺萬萬不可用強……秦王願意放了我那兄長自是大好,若不放……也只是我那兄長命該如此!”

    李元霸之所以有實在不行就搶人的心思,也是因為自己應下了徐世勣要去搭救單雄信,心中覺得怎麼也要給徐世勣一個交待。如今聽得徐世勣如此道來,李元霸也知此時實在不宜與二哥李世民翻臉,當下不免覺得有些頹喪,不由得輕歎一聲。但隨即李元霸想到二哥應該不會為了一個敗將與自己過不去,當下便道:“世勣,咱們走一步看一步,可好?”

    徐世勣面容略帶悲戚,點頭應是。

    對李元霸的到來,李世民感覺非常意外:自己偽造的北上馳援詔令已經送到了虎牢關,而且催促其行軍的軍令昨日也發出了一道,李元霸此時應該在忙著整裝出發,這時候他究竟來此作什麼?

    “二哥!弟弟我此行是來求你放一個人犯!”李元霸一見李世民就直奔主題。

    “人犯?……”李世民大感疑惑:被自己囚禁的人中應該沒誰與李元霸有干係罷?……不過,聽聞前去虎牢提解竇建德的士兵言元霸與夏王似有交情,而且元霸還強行留下了夏國國子祭酒淩敬。莫非,他要的人犯就是竇建德?

    “沒問題!四弟,”李世民笑容滿面,“只要不是干係重大的人犯,哥哥定會答應你!”

    “好!二哥,弟弟求你將王世充手下大將單雄信交給我!”

    “單雄信!”李世民笑容頓止,眼角不由自主地微微跳動。他抬手輕撫胸前,腦海裏浮現出單雄信鮮紅的戰袍和那鉦亮的長槊尖……十八歲那年為了救父親李淵于敵陣中,被敵將單雄信一槊刺中胸口的往事再現眼前。那是他第一次在戰場上身受重傷,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生命遭受威脅,也是他第一次立下了殺人的誓言。

    胸間狂湧而出的鮮血噴撒在空中,觸目儘是豔紅一片,其中還有著那十八歲少年慘厲的慘叫聲,也有著那魁梧大漢手中滴血的槊尖……從十八歲至今,在無數個夜晚的酣睡中,李世民常常會夢見這一幕,繼而被驚醒,而每每醒來時已是汗濕全身!李世民知道,這個噩夢會一直伴隨著他,直到……他將單雄信的生命終結!

    “單雄信曾重傷於我,我亦立下殺他的誓言……李世民冷冷說道:”四弟,我不能答應你放過他!“

    李元霸原本猜測李世民或者會放人,或者會設法拒絕,他在心中也想好了如何與之周旋,可他卻萬萬想不到李世民會拒絕的如此乾脆、如此堅決!

    “不放!……”李元霸面色一沉就要發怒。此時徐世勣越過李元霸,來到李世民面前。“秦王,單雄信乃是下官的結義兄長,秦王可否允許下官在他受刑之前見他一面?”

    李元霸怒視李世民。

    李世民見李元霸面色不善,想想他那生撕活人的一幕,心中也覺得有些發怵。當下李世民對徐世勣點頭道:“你為著義兄也是一片苦心,本王答應你!”

    徐世勣帶著酒肉在牢中見到了單雄信。

    “大哥,我救不了你!”徐世勣痛哭流涕,“我不能為了私欲毀了趙王大業!”

    單雄信也流下了滾燙的淚水,“兄弟,你可別傷心,哥哥我在戰場上殺死了何止萬人!早就夠本了!”單雄信舉起酒杯,“來!……兄弟,幹了這杯!”

    徐世勣舉起酒杯,淚水與酒一起咽下,“哥哥,咱倆從小一起長大。自十二、三時咱倆就一起入了綠林四處劫掠,及至到了十七歲又一起上了瓦崗寨……那時無憂無慮,過得何等快活!哪曾料到今日……”徐世勣以手覆面痛哭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大哥!我要留著這條性命為哥哥報仇,原諒弟弟我背棄昔日的誓言!”徐世勣一把將淚揩掉,站起身來拔出了插在靴間的匕首,掀開戰袍一刀從大腿上割下了一塊肉來!徐世勣不顧腿上鮮血外湧,將那塊人肉遞給了單雄信,“大哥……你將這肉就著那酒吃下吧!就讓這肉隨哥哥入土,算是弟弟我陪著大哥同去……待得弟弟為大哥報了大仇,弟弟再去地府尋大哥!”

    單雄信見了兄弟的舉動,忍不住大哭出聲!他雙手顫抖著接過徐世勣的人肉放入口中,狠狠地咀嚼著,隨後又舉起酒壺將酒直接倒進口中,把那人肉生生地吞進了肚子。

    “兄弟,你去吧!”單雄信扔掉手中的空酒壺,又端起慢慢一壺酒仰頭暢飲,“哥哥命中註定要這樣死去……這都是命!”

    徐世勣跪伏在地,哽咽著說道:“哥哥,我去了!……”

    “去吧,去吧!……”單雄信擦去淚水,“兄弟,去吧!……”

    次日,單雄信等十幾人在洛水邊被斬首。徐世勣為單雄信收屍入棺,並在北邙山將其安葬。

    ……

    似是要將胸中壓抑的怒意發洩,原野上,李元霸與徐世勣沖在最前頭,風旅虎衛軍兩千七百鐵騎隨後瘋狂地賓士著。徐世勣面色蒼白,腿上割去的肉和流失的血使得他身子虛弱。雖然感覺到腿上的創傷在極速的賓士中已經迸裂,他仍然沒有停下,繼續狂奔著。同時,一個聲音在徐世勣心中回蕩,“報仇!……哥哥,我一定要為你報仇!”

    *****

    李元霸召集風旅將領和抽調來協助作戰的友軍將領來到了營帳中。

    李元霸道:“各位都知道,秦王已經發出軍令催促我軍北上馳援太原,而本王也有意出兵河北,滅了劉黑闥為平陽公主報仇。現今我軍各部準備即將就緒,想來明日就可出發了罷!”

    南衙轄下十六衛府右禦衛大將軍朱憲問道:“趙王,不知我右禦衛一萬人馬是否仍歸王爺統轄?”

    李元霸眉毛一揚,“當然!本王並沒有接到讓你右禦衛回師的命令。”

    聽罷李元霸所言,朱憲道:“如此甚好,能在趙王轄下作戰甚是痛快!”

    “奶奶的!怎不痛快……”程咬金小聲對著身邊的羅士信嘟囔著,“作戰時都不用出戰……風旅對上竇建德大軍的時候他倒是在虎牢關內快活呢!”朱憲聽在耳中,心中可不痛快。今年只有二十三歲的朱憲雖然身為兵部尚書屈突通的侄子,可他這右禦衛大將軍的位子並不是趨炎附勢得來的,那是他自十六歲從軍後一步步打下來的。在這其間身經百戰的他也自成了一派傲氣。對勇武天下第一的趙王,朱憲可以低頭……因為自小在軍中長大的他崇尚勇者,可對沒有什麼建樹的狼衛軍統領程咬金他就沒那麼好的脾性了。當下朱憲抬眼狠狠盯了對面的程咬金一眼,咬金見狀也狠狠回他一眼。

    程咬金與朱憲的動作李元霸看在眼裏,他暫時沒去理會,接著道:“原本此次北上馳援太原應走懷州、河陽,然後翻越太行,進入上黨。但本王欲從信都往趙郡,先平定夏國殘餘,襲擊劉黑闥的老巢,引他回兵以解太原之危!”

    風旅將領早知李元霸佔河北的意圖,對李元霸的“錯誤”戰略並不詫異,但右禦衛大將軍朱憲卻不懂了。

    “趙王,”朱憲道:“劉黑闥本是趁竇建德遠征之時自夏國反出,他在河北並沒有巢穴,王爺出兵河北恐怕不能解得太原的危急啊!”

    李元霸一怔:沒想到這位年輕的衛軍將軍居然出言反對,看來自己對他瞭解太少,此人應該不是靠屈突通的門路當上右禦衛大將軍的。

    “朱將軍,這你就放心罷!本王自有道理……”李元霸不想與之糾纏,以免過早暴露自己的真實意圖,當下轉移話題道:“尉遲將軍,徐將軍腿上的傷勢可有好轉?”

    尉遲恭面露憂色,搖搖頭。

    “唉!若實在不行就讓他留在東都罷!”李元霸歎道,“以他如此狀況去行軍只怕會丟性命啊!”

    尉遲恭道:“王爺,恐怕徐將軍不會留下……他讓末將稟告王爺,就是死他也要隨軍去河北。”

    眾人面上都露出了欽佩和敬仰神色……割股送兄,當得起“豪傑”二字!

    李元霸輕輕搖頭,“唉!這個徐世勣!”李元霸明白,徐世勣已經不計生死要助自己與二哥作對,“……那就隨他罷!”整整面色,李元霸一拍大椅扶手,朗聲說道:“眾將聽令!……明日天明,兵發河北!”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4 21:06
第七章 收取夏國(1)

    李元霸沒有稟報統帥李世民,所部大軍第二天一早就拔營發兵。兩萬大軍經管州挾大敗竇建德十萬大軍之威,沿途掃蕩殘餘挺兵前進,不日過湯陰入了河北境。及至信都,李元霸下令安營紮寨,同時命蘇定方率所部四百五十騎護送原夏國國子祭酒淩敬前往洺州招降夏國殘餘。

    又是皓月當空,明月下李元霸漫步在信都城樓上,一向都跟隨其後的曹章被他安排去巡查新兵軍營去了。今夜,李元霸想獨自靜靜,走走。沿途不時有值夜的士兵向李元霸行禮致敬,李元霸也一路微笑著點頭致意。信步來到城頭,遙遙北望,“那裏就是夏國故地,我的大業將會從那裏開始!”李元霸心中有些興奮,但隨即想到還要面對無盡的征戰,還要面對兄弟相殘,李元霸心頭百感交集、思緒萬千。

    自己帶著前世的記憶降生到了帝王之家,九歲就隨著師傅紫陽真人學藝,整整學了七年。因著自己的天生神力和聰明資質,倒也學得了一身本領。本打算就著這身本領在大唐盛世好好活上一回,瀟灑地過把癮。可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從張紫嫣自盡的那一刻起,自己就避無可避地捲入了盛世來臨之前的亂世爭端,從一個渾濁度日的少年變為了一個手中滿是血腥的武人、一個終日只知征戰殺戮的武夫。

    唉!戰,不盡的戰!要在這亂世中生存下去就要面對不盡的戰!……避不可避的戰!長聲歎息中李元霸轉身望向洛陽方向,“我要面對現實,我要生存下去!也要……戰下去!”

    這夜,遠在東都的李世民也是久不成眠。

    李世民坐在書房中靜思:“四弟大軍應該進河北境了吧?他是帶著對自己的怒怨而去的,軍咨祭酒杜如晦和一干謀士都責怪自己不該為了一員敗將與趙王結隙,可他們誰又知道這十年來本王心頭承受的痛楚和折磨?……不管怎樣,人已經殺了,多想也只是徒增煩惱而已!”李世民低頭間看到書桌上父皇催促自己回師長安的詔書,略帶陰霾的心情又爽朗起來。“明日就要凱旋回師長安了,若無意外,太子之位應該是自己的了。想想,自己不辭辛勞為大唐征戰四方,可以說李氏一族之所以能得天下,父親占一半功勞,自己與四弟又占一半功勞,至於建成嗎……哼,嚴格說他就是個廢物!哦!對了……”李世民心中湧起些許哀思,“三妹秀甯也有不少功勞!若沒有她那三萬大軍在關中造下聲勢,恐怕唐軍也不可能那麼快就得了關中!……只可惜……唉!三妹,你好生去吧!”

    站起身,李世民來到窗前,“現今中原大局已定,天下當屬大唐無疑。自己當前最緊迫的就是得了太子之位,然後……”李世民腦海中浮現出一員手持鬥大鐵錘、跨騎黑馬馳騁在沙場上的英武小將形象,“……四弟,對付你應該比對付建成要難的多吧!”

    *****

    “一大隊三中隊全體出列!”隨著尉遲恭的喝聲,一百五十名騎士驅馬出列。“目標左五百步處樁頭!……預備!”騎士們戰刀出鞘,臀股懸空,身形前俯,就待尉遲恭令下。“出擊!”尉遲恭一聲令下,一百五十鐵騎如箭一般怒馳而出,幾百步的行程一個衝刺便到,只見刀光閃出,碗口粗的木樁紛紛被砍斷,樁頭滾落一地!

    “一大隊二中隊全體出列!”又是一百五十名騎士出列,隨著尉遲恭的號令,騎士們高舉戰刀沖向了目標。

    ……

    這是大唐趙王李元霸的部隊整編後在信都城外練兵磨合。

    李元霸在派出蘇定方護送淩敬前往夏國都城洺州招降之後,就地在信都開始了整軍。

    虎牢一戰李元霸所部俘虜了三萬夏軍,但在處理這批降俘之時李元霸卻被難住。李元霸手中兵力太少,以兩萬的兵力是不可能消化三萬降軍的,要是學那坑殺趙軍四十萬降俘的白起將這三萬俘虜全都殺掉,卻也太不現實……只因此次降兵實在太多,唐軍連看管都有些困難,要想一次殺完是絕不可能的,若是分批進行,稍稍不慎,只怕就會引起俘虜暴動,到時只能是得不償失。本有一法,就是將俘虜悉數交給李世民,但如此一來李元霸卻又心有不甘……自己的戰果憑什麼白白交給別人?要是如此還不如將降卒釋放,多少還可以博得一個仁義的名聲!

    李元霸在思索之後毅然決定將夏軍降卒就地遣散,不料此舉卻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好處。在以往的戰爭中,每當降軍數目過多不能消化時,都難逃被屠殺的命運。此次夏軍降卒大多以為自己性命不保,卻沒料到會被就地釋放,當下便有一萬餘人在感動之際、也或許是因為走投無路,強烈要求加入唐軍。而剩餘的兩萬人中有的決意返回故里,有的打算投奔夏王的殘餘部隊。以後的事實證明,上天始終不負仁義之舉。遣散的兩萬人雖然沒有留在唐軍陣營,有的甚至繼續與唐軍作戰,但從此以後天下都盛傳大唐趙王李元霸以八千鐵騎一戰勝了夏王十幾萬大軍,而且趙王不殺降俘,仁義無雙。自此趙王李元霸、風旅鐵騎之名天下皆知,威震四海。這也使得以後好多與風旅對戰的部隊始終都提不起拼死相抗的戰意————面對擁有如此強大戰力的部隊,戰就有可能死,降了卻可以保命,要是臨戰士兵們會選哪一樣?

    對於要求加入己方的一萬余人,李元霸授權尉遲恭和蘇定方去挑選強悍的留下,前後共選出精悍兵士四千多人。因此次大戰風旅陣亡六百多人,傷殘四百多人,所以特別出眾的降兵就進入了風旅,替換風旅三衛軍在大戰中傷殘的官兵,補足因將士戰亡而缺員的風旅九千鐵騎之數。而餘下的三千人組成了一支步兵部隊,暫由李元霸親自統帥。在那時,李元霸就存下了整頓擴編的心思。如今到了信都,沿途歸降收服的零散部隊已達到了四萬余人,李元霸覺得有必要整編部隊了。

    整軍計畫由李元霸、徐世勣和尉遲恭商議制定。整軍先從歸附的部隊開始,唐軍右禦衛的一萬人馬暫不列入。這也是三人擔心右禦衛大將軍朱憲不是自己一方的人,若貿然將右禦衛大軍整編只怕會激起朱憲兵變,李元霸打算在進駐河北之後、得到父親任命自己為這地區的長官之時再順勢整編朱憲所部。

    歸附的四萬人馬按風旅編制建制,只不同的是在“衛”上增設軍:五十人為一小隊,三小隊為一中隊,三中隊為一大隊,三大隊為一衛,三衛為一軍,軍設統領將軍一名,加上後勤人員,每軍五千餘人。至此,這四萬人馬被編作了八個軍,其中兩個騎軍,六個步軍,而這八個軍中的各級將官多數都是由李元霸的嫡系部隊————風旅將士擔當。

    及至此時,趙王李元霸的部隊總算初具規模。一支由兩個大隊共九百鐵騎組成的近衛軍是李元霸的親衛部隊,由六個衛共八千鐵騎組成的風旅就是李元霸的“御林軍”,而整編後得到的兩個騎軍、六個步軍共四萬人馬則是李元霸的常規野戰部隊。

    整編進行了將近半個月總算初步完成,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讓士兵和將官們儘快適應新的編制和新的環境,因此,在洺州尚未傳來確切消息之前,李元霸抓緊時間在信都訓練、磨合著自己的部隊。

    就在李元霸整合軍隊的時候,李世民風風光光地領軍回了長安。

    九月十五,秦王李世民率軍回到了長安。皇帝李淵為李世民舉行了盛大的入城儀式。李世民身穿黃金鎧甲,後面跟著一萬鐵騎,另有重裝甲士三萬。隨後的囚車裏押著皇泰主楊侗、鄭國公王世充以及夏王竇建德等人。龐大的隊伍經外城入了內城,浩浩蕩蕩前往太廟獻祭。祭祀之後李淵請各位將領一道參加了接風酒宴,文武百官俱都到場祝賀大勝,唯有太子李建成缺席未到。

    李淵以李世民功高蓋世,朝廷現有的官號不足以顯其功勞,於是在接風酒宴上下詔加封秦王為天策上將、領司徒、陝東道大行台尚書令,位在諸王公之上,食邑增至二萬戶;同詔,以趙王李元霸從征東都立有大功,特拜為大司空。

    次日,李淵又下詔特許天策府自置官屬,計有長史、司馬各一人;從事中郎二人;軍咨祭酒二人;典簽四人;主簿二人;錄事二人;記室參軍事二人;功、倉、兵、騎、鎧、士六曹參軍各二人,參軍事六人。如此這般,天策府等同一個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的小朝廷!

    同日,李淵下詔將楊侗、王世充貶為庶人,連同他們的妻妾、兄弟和子侄一同流放到巴蜀。

    同日午時,一代英豪竇建德被當眾斬首,時年四十九歲。

    *****

    晨風曉露,寒意襲人,其中竟似微帶肅殺之意。曹氏頭戴鳳冠,身披霞袍,雙目平視著前方,一步一步地走向大殿。今天是大夏國的最後一個早朝了,而且,這也是她一生中最後一次臨駕早朝。

    到得座上,曹氏緩緩坐下,手指輕輕摩挲著紅木扶手。“好舒服的感覺啊!怎麼以前沒有注意到?……”

    “母后!”義子竇千帆的輕呼聲傳來:“時辰已經到了,開始早朝吧?”曹氏定下心神,看了看面前龍椅上端坐的竇千帆,她緩緩地點點頭。

    隨著國子祭酒淩敬宣讀完夏王竇建德的降表,朝堂中立時象開鍋的沸水一般沸騰起來,全然沒有了往日的肅穆景象。僕射曹旦、大將軍范願、高雅賢更是沖出朝臣行列,激言相責。

    曹氏面無表情地看看大殿中喧嘩的臣子,又看看蜷縮在龍椅之上,驚慌失措、面色蒼白的竇千帆,她忍不住冷哼一聲,閉上雙眼:建德,你看,這就是你剖心以對的部下!這就是你仁義治國的結果!

    大殿中的喧嘩聲越來越大。

    曹氏一拍扶手,霍然站起,高聲道:“夠了!”清亮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眾大臣一愣之下,大殿中頓時一片寂靜。

    “唐軍鐵騎已屯兵信都,你們之中有誰能敵得過嗎?……”曹氏目光逼視朝中大臣,抬手指向殿中厲聲說道:“曹旦……高雅賢,你們要戰是吧?……哼!你們可曾想過,此戰不論勝負必是相當慘烈,在爾等戰過之後,我大夏國的百姓將會是如何光景?”舉步走到龍椅之前,曹氏說道:“主公勵精圖志,頒行政令,興修水利,勸保農桑,為了強盛國家耗費了多少心思?如今大夏國境內無盜,百姓安居樂業,生活富足,這些都是主公的心血所成!……主公為何在赴死之前還要寫下降表?主公就是為了保住這一番心血啊!……”曹氏語聲中已帶著哽咽。拭去眼角的淚珠,曹氏接著說道:“如果我記得沒錯,你二人在當年主公起兵之時就已相隨,應該是熟知主公性情的。想來,時間長了,你們都已經忘記了主公是怎樣對待部下和百姓的吧?”

    二人聽得主母責問,連忙恭身答道:“主公的仁義寬厚,我等永生牢記。”

    “真的記得?哼!此時若戰就是不顧百姓生死安危的做法!難道這符合主公仁義寬厚的性情嗎?”曹氏喝道。

    殿下二人面紅耳赤,低頭不語。

    “不要讓爾等主公被萬人唾駡,”曹氏面上露出堅毅之色,冷冷說道:“為了夏國的黎民蒼生、為了保全主公創下的一片基業,今天不管你們願意還是不願意,我已經決定了歸降!”緩緩從高臺上一步步走下,雙目平視前方,再不理會殿中臣子,曹氏平靜地從大殿中走過。大殿中一片靜謐,此時哪怕掉顆針都可以聽見。寂靜中,曹氏儀態肅穆而安詳,充滿了不可言說的威嚴。

    ……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4 21:08
第八章 收取夏國(2)

    “父皇,孩兒在得知葦澤關失守之後,便自作主張命四弟領兵馳援,尚請父皇降罪!”李世民恭敬地對父親李淵說道。

    “哦,原來如此!”李淵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朕就奇怪怎麼元霸沒有與你一起回師,原來如此……世民,你做的好!大將軍行軍在外正需審時度勢、果斷抉擇。雖然朕已經遣了兵部尚書屈突通領軍馳援太原,但有元霸前去也更穩妥一些。”言罷,李淵心中卻道:“小子,知道了老子要易儲,就把元霸支得遠遠的,怎麼,害怕元霸和你爭啊!”

    李世民連忙下跪謝恩,“謝父皇明察孩兒苦衷,父皇英明!”

    “起來吧!世民,這裏就我父子兩人,不用太拘禮了!”李淵端起桌上的參湯,輕呷一口,自嘲道:“為父老了,每日裏都得喝些參湯養養精神,唉!不比從前了!……世民,你心裏也明白,為父已有了廢黜建成的心思……”李淵有意將話頓住,只留意觀察李世民的神色。

    李世民面色不改,開口道:“父皇,大哥整日裏花天酒地,實不宜為一國之君。父皇有此想法實乃大唐之福!”

    李淵一怔,他可沒想到李世民會如此直白。李淵卻是不知,李世民此次對太子之位已是勢在必得,他怎會再虛於委蛇。

    “為父想立你為儲,你以為如何?”李淵道。

    李世民心頭無比激動,可他表面卻也沒有露出絲毫異樣,“父皇貴為天子,您的主意就是上天的意思。”

    李淵不置可否,轉而問道:“世民,你看為父怎樣對待建成才好?”

    李世民暗自揣摩李淵話中之意。沉默片刻,李世民恭敬答道:“稟父皇,大哥雖然無天子之德,但畢竟也是父親的骨肉,父親能妥善安置是為最好。”

    一番話又將問題不著痕跡地交還李淵。

    李淵面帶憂愁:“朕很是為難啊!你們兩個都是我的親生兒子……唉!該如何是好?”

    李世民心思電轉:父親在自己回師長安之後即封自己為天策上將、領司徒、陝東道大行台尚書令,位在諸王公之上,又下詔特許天策府自置官屬,將天策府等同了一個小朝廷!……這些足以說明父親已經決心立自己為太子了!如此,自己似乎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當下李世民面色一整,肅然說道:“父皇,大哥極力籠絡朝中大臣,中書令封德彝等人平日裏都是他的座上賓。而且,大哥為了強大自己的實力,擅自招募長安及各地驍勇兩千餘人作了東宮衛士,平日裏勤加操練,號稱長林兵……”

    洋洋灑灑,李世民為李淵列出了太子的無數罪狀。

    李淵聽著李世民的數說,面無表情不發一言。世民告發建成刻意結交中書令封德彝,建成也告發世民在朝中結党,拉攏蕭蠫、陳叔達等大臣;而建成告發世民在京城裏駐下一支名義上屬於國家、卻只聽他一人調動的精銳軍隊,世民又告發李建成組建長林兵……“嘿嘿!兩兄弟你來我往,鬥得不亦樂乎!但是,你們可知道,向來被人看作武夫的元霸已經遠去河北坐山觀虎鬥去了!”李淵在心中暗笑,他早就接到了密報,得知秦王假傳聖旨調趙王李元霸馳援太原,而趙王並沒有去太原,倒是去河北招降了夏國殘餘,看架勢是要在河北大幹一番。“如此甚好,三兄弟各成一派相互制約,就讓老子我將這皇位穩穩坐到老吧!”

    “此言當真?”聽罷李世民數落的李淵問道。

    李世民“撲通”跪倒在地,舉手立誓道:“兒臣若有一字虛言,必遭天打雷劈!”

    李淵霍然站起身來,一拍書案,怒道:“反了!反了!……”

    李世民暗自欣喜,房先生說的果然不錯,父親最忌諱的就是臣子擁兵結黨!

    只聽李淵沉聲道:“朕當真就想此時廢了建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李淵的氣勢弱了下來,“不過……世民,為父還是有些擔心!你大哥建成正手握重兵鎮守蒲阪,若此時貿然易儲恐怕會激起他叛亂啊!況且,你四弟元霸桀驁不訓,不大受朝廷節制,他現今也是領兵在外,若他也趁亂而起……”李淵面色凝重,“……以元霸之勇,風旅之悍,這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啊!”

    李世民聽得父親話語中隱隱有不敢易儲的意思,連忙道:“父親,大哥雖然領重兵在外,但軍權實際卻在左僕射李靖手中掌握,不足為慮。至於元霸,他此時只顧著馳援太原剿滅劉黑闥,哪里能得知朝中之事?……若父親此時易儲,待得元霸平定劉黑闥之後,孩兒已經作了太子,有父皇支持孩兒,哪里還怕四弟猖獗?”

    李淵面上凝重之色更甚,“世民,實不瞞你,為父其實早就知道元霸行軍去了,而且,為父還知道元霸並沒有馳援太原,他領兵去了河北,占了夏國舊地,恐怕他是別有用意啊!”

    李世民大吃一驚,他既為李元霸竟然違抗軍令兵發河北吃驚,也為父親對自己隱瞞此事吃驚,此時李世民隱隱有了上當的感覺。“父皇,”李世民苦澀地說道:“敢問父皇,父皇既然知道此時不宜易儲,為何又將孩兒召回京中?”

    李淵急著召李世民和李元霸回京,就是擔心二人在取勝之後在外挾勝勢擁兵自重。此時天下各反王中就只剩了江淮杜伏威算得上一個角色,已經用不著這兩位能征善戰的皇子四處征戰了,李淵要逐步解除他們的兵權。

    曾經,李淵也確實想過要易儲,但隨著形勢的變化他此時已經另有打算。

    太子建成雖然有幾位大臣鼎力相助,卻終歸是資質太差,李淵並不放心將自己辛苦打下的基業交給他。但是,李淵同時也擔心,他擔心自己選擇的易儲人選————性格陰沉卻愛示人仁厚的李世民在得了太子之位後會不會對自己下手,逼迫自己讓位,甚至……!可是,不易儲似乎也是不行,秦王李世民蓄勢已久,若不讓他稱意,以他如今的實力,要作亂天下也是足夠了!……如此,李淵處在了兩難之中,若易儲又擔心李世民會對自己不利,若不易儲,又擔心好容易建起的大唐基業崩潰。就在李淵兩難之間,也是天助李淵。就在此時,趙王李元霸擅自駐軍河北接手夏國殘餘,隱隱成了一方勢力,通觀全局的李淵並沒有為兒子的行為驚恐或是惱怒,因為他知道這是一個機會……三足鼎立,只要自己好好利用當前的形勢,小心在三個兒子之間平衡,就一定可以渡過眼前的爭位危機。而封李世民為天策上將、特許天策府自置官屬就是李淵平衡三個兒子的第一步。隨後,李淵要做的就是繼續讓中立派李靖與太子駐軍在外,並在適當的時候,適當地為他們增加一點兵力。而李元霸那裏,李淵一時還拿不准他下一步將會怎樣。起兵造反?還是擁兵自重?……李淵只得小心留意,觀察事態發展。

    李淵正在為就要解除因爭位引發的危機而歡喜,他並不在意李世民的言語中帶著詰責,“哦,世民,為父召你回京確實是為了立你為太子,只是為父也沒有料到會有如此變數……若元霸與你同歸,那咱們還有三萬宮廷宿衛軍和五萬戍衛軍可以制約他的九千鐵騎,可如今……唉!”

    李世民覺得胸中憋著一口氣,父親在催促自己回師長安的詔書中千般暗示,百般隱喻,好像此次回京就要立即易儲,搞得李世民也道此次回京必得太子之位,可沒料到結局竟是這樣!

    既知不可得,何不作得漂亮一些?

    “父皇!”李世民心中滿是悲憤,語氣卻是平靜,“既然此時不宜易儲,父皇可延後等待有利時機……孩兒覺得,所有一切當以不影響社稷穩定為要!”

    “好!難得皇兒有此博大胸懷,”李淵贊道,“皇兒如此胸襟當得太子之位!為父答應你,只要哪一天朝廷能將局勢掌控,那一天就是皇兒登上太子位之時!……皇兒,如今四海之內已基本平定,你就留在京師好好養息一段時間吧!”

    ……

    就在這次談話之後,作為暫緩易儲的交換條件,李淵特准秦王李世民在天策府開文學館,請四方精通文學、史籍的名士出任教席。李世民也的確有實力,在詔書發出當天便以天策府屬官杜如晦、記室房玄齡、虞世南、主簿李玄道、諮議典簽蘇勖、文學褚亮、姚思廉、參軍蔡允恭、薛元敬、顏相時、天策府從事中郎于志寧、軍咨祭酒蘇世長、記室薛收、倉曹李守素、國子助教陸德明、孔穎達、信都蓋文達、宋州總管府戶曹許敬宗共十八人,不辭原職兼任館內學士。十八學士輪流著每隔一天便來館內教學討論,而李世民在每次朝會之餘也會來到文學館中,與各位學士一道討論典籍,時常到了深夜才入睡。時天下人將他們稱為“十八學士”,大唐官員和學者對被選中者羡慕之極,稱之為“登瀛洲”。

    *****

    武德二年九月十八,大唐趙王李元霸率軍進入了原夏國京城洺州。同日,一騎快馬從洺州出,將趙王請在夏國故地設州、縣,並自請任州官的奏摺送向了京師長安。

    不管朝廷答不答應自己的奏請,李元霸是鐵了心要在河北紮下根來。這兩年的經歷雖然讓他更清楚地看到了沙場征戰、朝堂傾軋的殘忍無情,可也讓他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了其中的快樂……“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

    面對即將接手過來的夏國故地,從西元2005年魂歸隋唐的李元霸最希望的就是在這裏建起一個民主的政權,他不想做皇帝。因為他清楚自己畢竟不是一個合格的政客。自己還不具備、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擁有一個優秀政治家應有的基本特性————冷靜得令人心寒,無情得有如鐵石心腸。

    但是,回頭想想……在這時代裏實施民主,可行嗎?不要說實施民主,就是給這時代的人講演一下民主,只怕他們不是搖頭說不懂,就是被嚇跑,再要不然就是去報官……總之,能夠贊同、支持的恐怕千萬人中也沒有一個。為何?……民主,民主首先就是要革皇帝的命,徹底推翻皇帝的專政。這時代的百姓要讓他們造反,他們敢;可要是讓他們不立皇帝,而是由他們自己來掌握政權,只怕很難啊!強加超越這時代太多的東西給他們,就好比拿衣服給猿猴穿上,然後對它們說:“很好,穿上了衣服之後,你們不用進化就是人了!”……可行嗎?呵呵,估計結果是猿猴們感覺衣服嚴重防礙了他們的日常行為,諸如捕獵、嬉戲,或者大、小便,甚至於XX行為。然後在極度不爽的情況下,猴哥、猴姐們伸出“手”來把衣服撕個稀爛!看來,建立民主政權是行不通的,只得“入鄉隨俗”與世合流了!……但願自己與薛師那超越時代的見識對新政權的建立多少會有所幫助吧?

    再仔細想想,現在自己掌管的是一個軍事指揮機構,還不能算是政權機構。但是這種軍事指揮機構採用的家長式的統帥方法,使得主帥在征戰之中建立了不可置疑的絕對權威,這樣的領導集團就非常適合向封建政權轉化。如此看來,眼前最現實的就是廣納賢才,搞一個牢固、開明的封建中央集權政權。

    就如此決定吧!

    ……

    武德二年九月二十,剛接收洺州政權的趙王李元霸率領程咬金、蘇定方及其所部鐵騎赴幽州為秦瓊母親六十拜夀……李元霸想借此機會與幽州的土皇帝羅藝接觸,他要看看能不能兵不血刃拿下這威脅、阻礙著自己發展的勢力。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4 21:09
第九章 幽州之行(1)

    秦母六十大壽在九月二十三,李元霸一行是絕對趕不上壽宴的了,不過李元霸的主要意圖也不是去賀壽,因此一行人乾脆悠哉遊哉地北行,順勢也考察一下這古時燕趙地區的民情風俗。

    好在臨行時將薛師帶上,薛師的為人雖然算不上是個君子,但他的學問卻是了得,眾人一路聽他講述這燕趙大地上的風土人情、歷史典故,倒也不覺得旅途的艱辛。

    “程小子,你腳踏在燕趙大地之上還敢大呼小叫、如此狂妄,你可知這裏從古到今有多少英雄豪傑嗎?”薛道衡一壺美酒下肚,為人師的癮發作,又忍不住開始“傳道解惑”起來。同行之中,三千鐵騎是受不起薛師教誨的,而其真正的弟子李元霸並不買他的帳,對他所言愛理不理。觀蘇定方白麵無須、意態瀟灑,頗有文人風範,此人本當是薛師教誨的好對象,可是,蘇定方的冷峻表情總是讓薛師找不到被人尊重的感覺。無可奈何之下,薛師只得將視線轉移到了粗服亂頭的程咬金身上。

    經過兩天的同行,程咬金知道,薛師又要找題目教訓自己了。狂徒緊閉嘴巴不發一言,他已經從最初的與之爭辯改為了緘默……有誰能經得起全天候的念叨?咬金在心中痛苦並惡毒地想到:“如果此人不是王爺的師父,如果此人不是經常請我飲酒的朋友,我一定會一拳打裂他的嘴,再將他的牙齒一顆一顆敲碎,最後把他的舌頭拉出來砍掉剁碎……”

    李元霸與蘇定方連忙催馬遠離,咬金也想,可是他不敢。咬金知道不聽薛師教誨的後果:深夜有人找你飲酒聊天快樂吧?不過……若此人嘮嘮叨叨,猶如蒼蠅般在你耳邊“嗡嗡”作響,一個通宵就這樣飛來飛去,你還快樂嗎?

    “燕趙多勇士,慷慨悲歌、好氣任俠!小子,知道‘荊柯刺秦’嗎?”

    聽到此處咬金眼睛一亮,看來今天薛師不會再講什麼狗屁詩詞了!“荊柯嗎?我怎不知道!我可是最敬仰他了!”

    “那好,今天老夫就給你好好講講荊柯刺秦王的故事!這可是個慷慨激昂的英雄故事哦……”

    對燕趙這塊土地,李元霸在前生時就對其特別感興趣,就因為薛師口中說出的“燕趙多勇士,慷慨悲歌、好氣任俠!”

    燕趙地區應當是指南臨黃河、西至太行、北抵燕山、東瀕大海的一片廣袤平原。這裏自古以農業著稱,水利灌溉實際上是由這裏創始的,不過並沒有得到普及和延續。燕趙區域具有獨特的文化特徵,這就是“慷慨悲歌、好氣任俠”。自從燕太子丹開養士之風、不愛後宮美女而愛英雄以來,民間也演成了敬重英雄好漢的風氣。在其他地方,慷慨悲歌並沒有成為一種普遍的現象,而在燕趙,慷慨悲歌卻已是其特殊的標誌,它已經成為了燕趙地區悠久而穩定的傳統。在燕趙大地,不但男子時常相聚在一起悲歌、辭氣慷慨,就連女子也擅長騎射,慣見刀兵。北魏時廣平大族李波的小妹擅長騎射,能夠“褰裙逐馬如卷蓬,左射右射必疊雙”。時人為她而作的《李波小妹歌》中道:“婦女尚如此,男子安可逢?”從古而來的強悍民風使得此地的人們習於戰鬥而不怯懦。若聽到敵虜到來,年邁的父、母幫助拉出戰馬,而妻、子則幫助取來弓箭,男子們甚至有不待穿好盔甲就敢於上陣的。

    燕趙地區不但民風剽悍,出產的馬也好,所以自古以來良馬都被稱為驥或驠,這“馬”字一旁的“冀、燕”兩地就是屬於燕趙地區。唐人杜牧說過:“冀之北土,馬之所生,馬良而多,人習騎戰。”再有,燕趙地區的兵器優良。邯鄲從戰國到漢代都是著名的冶鐵中心,並且燕趙還是全國最早使用鐵制兵器的地區。荊軻刺秦王時,燕太子丹為他預求天下最利之器,遂使百金買下趙人徐夫人所制的一柄匕首,命工匠淬以毒藥,以之剌人,血出僅足以沾染絲縷,人無不立死。

    有強悍的戰士,有出色的戰馬,有優良的兵器……這就是爭霸天下的必需!這也是李元霸決定將根基紮在河北的最根本原因。

    聽著薛師朗聲講述“荊柯刺秦”,一行人不緊不慢地行進著。

    ……

    眾人一路悠閒前行,待到了與幽州總管羅藝轄下的邊城涿郡已是九月二十九。李元霸一邊下令在城外安營紮寨,一邊命人入城通報來意。

    涿郡守將羅開豪聽得是大唐趙王到來,當下不敢怠慢。在遣快馬至幽州通報之後,羅開豪親自出迎趙王李元霸。為了表示自己只為賀壽和交好而來,李元霸只帶了薛道衡、蘇定方以及二十名近衛軍士兵入城。

    第二日,幽州快馬回報:總管羅藝請趙王前往幽州。當下李元霸留下蘇定方統領大部在涿郡相候,而李元霸則帶了薛道衡、程咬金與五十鐵騎前往幽州。

    這日,幽州城外十裏,總管羅藝與兒子羅成、侄兒秦瓊率兩千精銳騎兵在此迎接大唐趙王李元霸。將近午時,遠處漸見煙塵,一支騎隊疾馳而來,騎隊當頭一杆大旗,上書大大的一個【羅】字,隨後還有兩面大旗迎風飄揚,一面紅白花色相間的旗上書有一個【唐】字,而另一面卻是白底黑邊,上繡一隻展翅的黑色雄鷹!

    來了!羅藝連忙下令兩千騎整頓軍容,拿出昂然氣勢迎接天下馳名的趙王李元霸!……要知道羅藝已經存下了歸附大唐的心思,他可不願意李元霸輕視自己。

    騎隊遠遠見到羅藝出迎的隊伍,開始慢慢減速。及至來到面前,羅藝看清楚了趙王李元霸的模樣。瘦削的臉龐,眼睛不大,卻精光內蓄,皮膚是軍人特有的黝黑,那看起來瘦弱單薄的身體使得羅藝無法想像他是如何揮舞那八百斤重的頭大鐵錘。若不是他頭上的紫金冠和馬前懸掛的一對擂鼓甕金錘,羅藝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這文弱少年就是以勇武善戰聞名天下的大唐趙王李元霸。

    相送李元霸一行前來的羅開豪連忙為雙方迎見,李元霸在與羅藝見禮之後又與羅成、秦瓊敍舊,眾人談笑風生,關係融洽。

    進得幽州城,在安頓下來之後,雖然此時已經十月,但李元霸與程咬金仍是執意要去秦瓊家中為秦母拜夀。到得秦家,與一人的相逢卻讓李元霸驚喜了一下。

    李元霸那結義兄長雄闊海就在秦瓊家中!

    原來當年雄闊海在揚州因救眾反王被擒之後,遂又遇上宇文家族兵變,後又有十八路反王殺回揚州,其時揚州大亂,連帶著官府大牢也被劫掠。雄闊海趁亂逃出大牢,卻又尋不到主公白禦王的隊伍,無奈之下他只得出了揚州,打算繼續尋找主公。可誰知道不久就得到消息,主公白禦王已經被江淮杜伏威滅了,從此雄闊海就四處漂泊。直到月前,雄闊海記得兄弟李元霸與自己定下了這年九月二十三在幽州為秦母拜夀,於是就動身來到了此處。

    “哥哥,你漂泊在外怎不去大唐尋我?”李元霸緊緊握住雄闊海的手問道,一旁的寶馬萬里雲也不住在舊主身上磨蹭。

    “兄弟,你這可怪不得哥哥,”雄闊海爽朗說道,“兄弟你這兩年征戰在外,身無定所,哥哥倒是想尋你,可怎麼尋得著啊!”

    “唉!哥哥,這兩年四處漂泊可吃了不少苦吧?……哥哥,現今兄弟在河北站住了腳,哥哥定要助弟弟一臂之力才好!”

    雄闊海大笑道:“那是自然,只要兄弟不嫌棄哥哥我飯量大,哥哥我是求之不得呢!”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秦瓊看在眼裏,心中暗歎“可惜!”他久慕雄闊海的勇武,原本打算留他在幽州,現在看來是不行了。其實秦瓊也是白費心思,他還不知道,自己那姑父已經有了歸降大唐的想法。

    李元霸與程咬金送上賀禮,二人在秦家吃過午飯之後便返回了住所。李元霸準備明日與羅藝見面,探探羅藝對今後幽州的走向有何想法。

    *****

    羅成一抖手中銀槍,心無雜念,全力刺出。銀槍猶如騰空蛟龍,似有靈性,帶著嗡嗡之聲破空而去!

    “好!”秦瓊大步院外走進,大聲贊道:“表弟,好槍法!”

    羅成連忙收起銀槍問道:“表哥,如今天色已晚,你來此有何事啊?”

    秦瓊道:“是姑父遣人叫我來的,說是有要事相議。”

    羅藝坐在大椅上,手中把玩著行兵虎符。他在隋大業年間以軍功官至虎賁郎將,隋末天下大亂時起兵割據燕地,自稱幽州總管。憑藉著手中的五萬精兵強將,羅藝將幽州政權安穩維持至今,可就在日前他得到消息:唐軍已經佔據河北,而且領軍之人正是以八千鐵騎敗了夏王竇建德十幾萬大軍的趙王李元霸!如此,緊鄰夏國的幽州就無可避免的要和唐軍作正面接觸了。

    究竟是據守以戰、還是歸附大唐?羅藝在得到消息的當晚苦思良久。雖然他手中握有五萬驍勇軍隊,可羅藝心中明白,自己勇武足矣,卻沒有高瞻遠矚的眼光和逐鹿天下的魄力。割據一方尚可,要爭霸天下可就差遠了。而李淵卻是不同,他自太原起兵後遂出奇兵攻下長安、佔據了關中,其後又以關中為根據地向外擴張……其間所為就如同名家作弈,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派王者風範。

    唐軍在虎牢敗了竇建德,緊跟著又佔據河北,如今天下最大的幾股割據勢力就只剩下了李唐。大勢所趨,還是歸附大唐吧!

    眼下趙王李元霸親自來到了幽州,羅藝明白,李元霸是來聽他的抉擇來了。羅藝決定和兒子、侄兒商議,最終決定幽州的去向。

    羅成與秦瓊相攜走入了書房,與羅藝見禮之後兩人分別坐下。

    羅藝放下手中虎符,向二人問道:“你二人都已知唐軍進了河北吧?”

    羅成與秦瓊點頭。

    羅藝繼續問道:“你二人對此有何想法?”

    羅成搶先開口道:“父親是想問我二人對幽州的去向有何想法吧?”

    素知兒子聰慧敏捷,羅藝笑道:“正是……我也對你們直說了吧,我的意思是歸附大唐!”

    秦瓊向來老成持重,聽聞之下並不馬上表態,只低頭思量。而羅成終究是少年心性,一聽之下立時駁道:“父親,孩兒覺得我幽州並不需要降與唐廷……前日裏父親也看了長安細作的密報,唐國太子與兄弟間的爭鬥漸烈。而劉黑闥也叛出河北兵發山西,直接威脅李唐老巢太原。李唐此際正是內憂外患自顧不暇,此時正是我幽州發展壯大的大好時機。此刻父親正該與李元霸虛與委蛇,借機大力發展幽州,蓄積勢力以待日後開疆擴土!”

    羅藝聞之並不動心,多年的戎馬生涯早已讓他沒有了年少時的衝動。羅藝不理會兒子,轉頭問向秦瓊:“賢侄,你認為呢?”

    秦瓊抬起頭來,看看羅成,說道:“表弟所言不無道理,只是……我幽州能夠安然至今,並不在於我們有五萬強兵。而是因為幽州地處偏僻,沒有對眾多勢力構成直接威脅。此時與唐國的正面碰撞已經不可避免,而以我幽州的勢力還不足以同唐國抗衡,因此,侄兒贊同姑父的作法!”

    羅藝聽了點頭稱讚:“有理!現今河北已經改姓李了,此時唐國對我幽州不動兵戈,只是因為他們在河北尚未站穩腳跟而已,此時正是我幽州歸附的大好事機……若待到李元霸在河北穩定下來,只怕……唉!”羅藝歎了一口氣,“……還是趁早降了吧!”

    聽到表兄反對自己,而父親又贊同表兄的說法。羅成很是不服,他剛待出言辯駁就被羅藝抬手止住。羅藝沉聲道:“不要說了,我意已決……明日就歸降于大唐!”說罷,羅藝拿起書案上的虎符無意識地把玩著,“你們都出去吧!”

    羅成與秦瓊對視一眼,羅成雖然並不認同父親的作法,可羅藝治軍嚴厲,當下不敢拂逆,只得起身退出。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4 21:11
第十章 幽州之行(2)

    羅藝選擇了在城郊與趙王李元霸見面。兩人緩步行進郊外的田野上,一群衛士緊隨其後。此時秋收已經結束,田野中滿是成捆的稻秸堆放,其間散發出陣陣清香沁人肺腑。“這味道……這味道……”李元霸不由得憶起千年以後的某處田野,自己同女友漫步其間,看著夕陽落山,嗅著田野中稻秸的清香……好愜意!

    看到李元霸若有所思,羅藝並沒有打擾他。良久,李元霸收攏思緒,“羅總管,對不住了,元霸想到了一些往事。”

    羅藝微微一笑。

    “羅總管,本王行事向來直截了當……如今中原除了江淮杜伏威,盡皆歸唐,不知總管會如何決定幽州的去向?”李元霸彎腰從地上隨意撿起一根稻秸,放在鼻下嗅嗅。

    羅藝停下腳步,道:“今日與趙王相見正是為著此事!……在下已經決定歸附大唐!”

    李元霸並不感到意外,大勢所趨,羅藝能夠雄踞幽州多年,應該是一個識時務的人。“好!羅總管,在得到你的文書之後本王會即刻稟報父皇為你封賞!”

    “謝趙王!”

    ……

    洺州城內,原夏國皇宮的祁和殿中,竇千帆正在向雙手合十專心頌經的曹氏訴著苦。

    “母親,您看這裏一片冷冷清清,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熱鬧場景……”咬咬牙,竇千帆恨恨說道:“朝中的一干臣子也不來覲見了,他們現在整日裏就圍著那個瘸著腿的徐世勣轉來轉去,妄想著從他那裏得到什麼好處……哼!有什麼了不起!……不過……”眨眨那不大的眼睛,竇千帆接著說道:“母親,以您的地位和身份,怎麼說也應該在李元霸離開的時候出面主持大局啊,那裏輪得到那個瘸子在朝堂上指手畫腳!哼!……李元霸寧願讓一個瘸子主持政務卻對您不聞不問,這不明擺著是過河拆橋嘛!”

    曹氏盤著腿坐在蒲團上,聽了竇千帆的話,她停住了口中的喃喃誦讀,輕聲說道:“這佛經可真是個好東西,讓人讀了心境寬遠,……只可惜,此經從天竺傳來,譯的不全啊!”雖然聽得曹氏言不及題,竇千帆卻也不敢多言,只唯唯諾諾地應著。曹氏伸出手讓宮女扶起自己,慢慢起身來到臥榻前坐下。“唉!好久沒有上馬作戰了,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打一會兒坐就累得腰酸背疼……”招手示意宮女過來給自己捶背,曹氏接著說道:“千帆,你心中委屈我也知道。從一國君主成了無所事事之人,這換成誰也不好受,可這是大勢所趨啊!……你也不用挑起母親去和李元霸爭權奪勢……”止住面紅耳赤,就要出言相辯的竇錢帆,曹氏接著說道:“我雖然在朝中有一定的威信,可李元霸手握重兵,不是你我可以抗衡的。況且,此時要與他爭鬥,也違背了當初求降之意……再說了,我看那徐世勣也挺有能耐的。他大膽重用我夏國舊臣子,短短一個多月時間,就贏得了眾多大臣的歸附,不簡單哪!李元霸只手下一個謀士就有如此手段,這未嘗不是夏國之福……你再看皇帝李淵也頒下了詔令,將我夏國故地設為冀州,任趙王為冀州刺史,准他任命各級官員,這說明什麼?……乍一看好像事李淵在平衡各皇子的勢力,但你剝開表面的一切再看看實質……李淵要達到平衡的目的,大可讓趙王駐軍在外而不讓他插手地方政務。可李淵沒有這麼做,為何?因為他根本就無力控制趙王了,如此倒不如大方一些!連大唐開國皇帝都不能控制的人……唉!千帆,你是鬥不過的,好自為之去過你的太平日子罷!”說罷,曹氏不再理會竇千帆,揮手叫他退下。

    竇千帆神色複雜,極不情願地叩首退出,剛出得宮門,早有原右僕射曹旦迎上。

    “大王,可曾說動主母?”剛上得馬車,曹旦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竇千帆眉頭一皺,略帶不快地說道:“曹大人,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大王’,我現在只是冀州的一個普通臣民。”

    曹旦微微一笑,說道:“大王,這不過是暫時的情形。只要大王你能說動主母出面,自會有眾多大臣出來支持你重掌大權。”

    竇千帆苦笑:“不可能了,母親已經告戒過我……”當下,竇千帆將曹氏之言一一道與曹旦。曹旦聽後沉思一會兒,展顏一笑道:“無妨!大王,據微臣所見,主母只是擔心你不足以同李元霸對抗而已。大王若能讓主母看到你有與之抗衡的能力,必會得到主母的支持。”

    竇千帆更是苦笑:“我現在手中沒有一兵一卒,如何與李元霸對抗?”

    曹旦嘿嘿一笑:“大王,難道非得兵馬相見嗎?”

    竇千帆微微一怔:“難道還有其他方法?”

    曹旦心中鄙視著竇千帆的平庸,臉上卻堆著笑臉說道:“自然有的,只不過見效要稍微慢一些……”

    ……

    入冬了,眼見碧綠的原野已經完全變得枯黃,以往枝葉茂盛的樹木也只剩下了節節枯枝在蕭索的寒風中挺立。李元霸回到了河北……不,應該是冀州。冀州的政務在徐世勣的主持下一切都井井有條,但是,實際上這也只是局限於洺州政務,冀州的大部分地區還在混亂之中。同時,對於原夏國的軍隊,徐世勣記住了李元霸臨行前的囑咐,沒有輕易去觸動。如今李元霸回來了,在休息兩天之後,他開始了繼信都之後對軍隊的又一次大整編。

    在此次對軍隊進行大規模的改編和整合中,風旅三衛軍均保持原名稱、編制不變。但三衛軍統領將軍發生了變化:原虎衛軍統領尉遲恭此時升為風旅統領大將軍,其虎衛軍統領將軍一職由原虎衛軍將官趙雲鵬擔任;原豹衛軍將官白思古出任豹衛軍統領將軍,原豹衛軍統領將軍羅士信將另作安置;原狼衛軍統領程咬金原職不變。

    風旅近衛軍由原兩個大隊九百騎兵擴充為四個大隊,由原近衛軍二大隊大隊長蘇定方擔任近衛軍統領。

    原夏國在洺州的三萬多人馬被打亂編入了李元霸麾下的兩個騎軍、六個步軍,而由大唐右禦衛大將軍朱憲率領的一萬右禦衛兵馬也在李元霸的強壓下被打亂重編。為此朱憲還告了李元霸一紙禦狀,狀告趙王擅動朝廷南衙衛軍,其招致的結果卻是李淵下詔將原十六衛府右禦衛劃為冀州駐軍,如此更讓李元霸肆無忌憚地將右禦衛的一萬兵馬分散整編。不過,朱憲倒是沒有什麼損失,李元霸在與他相處的一段時間裏發現此人脾氣雖直,卻是個文武兼備的人才,因此也打算委他重任。與此同時,原夏國的一些將官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重用。至此,李元霸麾下直轄兵馬已近十萬,共有風旅三衛、風旅近衛軍、三個騎軍和十二個步軍,這其中還不包括散佈在冀州各地和幽州的人馬。李元霸打算在父親李淵正式接受幽州的歸降之後將幽州也納入冀州版圖,到時候他將會一步步地將冀州各地的夏國殘餘招納,恢復冀州以往的繁榮祥和。

    武德二年十月二十四,幽州正式成為了大唐冀州的一部分。

    十一月,經過趙王李元霸與諸將的謀劃,決定將冀州劃分為四個軍區。這四個軍區分別是:冀東軍區,其轄地西起齊郡,東至東海,臨海而治;冀南軍區,其轄地南起魏郡,北至信都,東臨冀東軍區,西至太行山,冀州州府就在其中;冀北軍區,其轄地東臨渤海,南與冀南軍區相接,西至太行,北臨涿郡;北平軍區,其轄地東與渤海國接壤,南臨冀南軍區,西抵朔縣,北接東突厥。在劃分軍區之後,冀州刺史李元霸將麾下三個騎軍與十二個步軍整合為了三個混合軍,每軍有四個步兵軍和一個鐵騎軍,計二萬五千餘人。第一混合軍由原風旅豹衛軍統領羅士信任統領大將軍,第二混合軍由雄闊海任統領大將軍,第三混合軍由原右禦衛大將軍朱憲任統領大將軍。三支混合軍將分別駐紮三個軍區,並收納其所轄地中的夏國殘餘部隊。而原幽州總管羅藝則領其屬下五萬將士留駐北平軍區。

    武德三年五月,冀州唐軍完成了對冀州全境的控制,五月十六,趙王李元霸通令冀州,全境以四大軍區轄地劃分為四個行政區域,分別為:冀東、南、北、北平四個郡。其間徐世勣也曾勸過李元霸不要用郡這個稱謂,因為大唐早已經廢郡,只設了州、縣兩級,若冀州下設郡、縣兩級恐怕會太過倡狂,無端引得朝中責詰。但李元霸並沒有把這放在心上……“朝廷若真要挑本王的刺,無論怎樣謹慎都沒有用,就這樣罷!”李元霸如是說。

    六月初六,趙王李元霸通令冀州,各軍區統領大將軍有監督其轄地各郡縣各級官員處理政務的權力,而最終獎懲各級官員的權力在冀州刺史府。

    也就在這一月,江淮杜伏威降于大唐。如今大唐已經真正地控制了中原的所有地區。

    第二卷終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4 21:12
第三卷 冀州風雲之戰事 第一章 秦王登基

    武德三年八月,中原各地割據勢力已經全部肅清,原夏國叛將劉黑闥也被滅亡,而大唐最大的威脅————東突厥,也因處羅可汗的病死引發爭權謀位,國內一片混亂,暫時無暇進擾唐國,唐國暫時沒有了外患,國內局勢相對穩定,農、工、商都開始穩步發展。而其中以趙王李元霸轄下的冀州發展最為迅速。

    李元霸和蘇定方並騎緩緩行進在官道上。他們兩人剛去了新成立不久的冀州製造局觀看其研製的最新武器————橫刀。製造局是在李元霸接管洺州不久後,指示原夏國右僕射齊善行廣招能工巧匠而組建的,其職能就是進行軍用武器的開發與製造。

    製造局的工匠們根據李元霸畫出的後世圖樣,再借鑒了上千名身經百戰的步、騎兵戰士的用刀經驗,終於試製出了史上有名的“大唐橫刀”。其狹長的刀身在一刀斬下時那種剛烈威猛的感覺讓蘇定方沉迷,他當場就請求李元霸優先將橫刀裝備到近衛軍,但是李元霸卻沒有答應。新研製出的武器理應先送上前線參加實戰,這樣才能既快又准地檢驗出該武器的優缺點,繼而改進。在離開製造局時,李元霸指示主持製造局的齊善行,一定要盡力招攬能工巧匠,力求儘快擁有能自主製造各類武器的能力。畢竟,只能在一項或幾項武器上有重大突破,是不能支持全面戰爭的。

    李元霸興致勃勃地同蘇定方談論著對武器的一些構想,在不知不覺間二人來到了城中最為繁華的地段。李元霸興致大發,微笑著對蘇定方說道:“定方,走,去看看本王那救命恩人華大夫新開的藥鋪!再順帶到街上去走走、看看?”蘇定方雖然生性不愛熱鬧,但趙王開口怎能不應?況且今天二人沒帶近衛,他身為近衛軍統領,職責所在也得跟隨一旁。當下蘇定方隨同李元霸下得馬來,二人牽著馬兒緩步走在街市上。

    這繁華地段只是相對而言,其實街道兩旁店鋪並不太多,而且都是一些酒店和日雜鋪。對2005年商業街的繁華記憶猶深的李元霸逛了一會兒就覺得意興索然,眼看前方就要到華氏藥鋪,就見到不遠處的路邊有一個中年漢子將手中布袋扔到地下,抬腳在上面使勁跺著,嘴裏還在怒駡:“我叫你漲,叫你漲!……”李元霸大感納悶,快步走上前去。

    “大叔,你這是為何?”李元霸向那中年漢子問道。

    中年漢子抬頭見到是一個身著黑服銀甲的小將發問,心中略覺發怵,不自覺間把頭低下。可當他低頭看見地上的布袋時,怒火又起!那漢子顧不得害怕,開口罵道:“奶奶的!這米價漲成了天價,還要不要人活了!”

    李元霸一愣,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冀州缺糧,但他隨即又想到:“冀州原本就富饒,又沒有經歷戰亂,而且自己在接手時也曾查過,府庫囤糧甚多不至於缺糧!難道……現在的人就知道囤積居奇,哄抬物價?挺有商業頭腦嘛!……咦!”李元霸心中一懍,他驀然記起:“共和國建國初期不就是有人別有用心故意哄抬米價,製造動盪和新政府作對嗎?小心為上,得儘快調查!”

    李元霸顧不得再去看望華清流,連忙翻身上馬,招呼蘇定方快馬回府而去。

    武德三年八月十六,唐廷一干親近太子的大臣呈上奏摺,言如今天下大定,當秉承古制,將駐防在外的太子李建成召回京中熟悉朝政。其時上書之人有中書令封德彝、太子舍人徐師謨、詹事主簿趙弘智、太子洗馬魏征等二十八位朝中大臣。李淵迫於壓力只得下詔將太子召回長安,如此,李世民警覺到太子一派針對自己的攻勢已經展開。

    詔書發出,李淵立即調集三萬宮廷宿衛軍嚴守皇宮內城,又命五萬戍衛軍加強對外城的防範,對進出長安的人等嚴加盤察……李淵知道太子回京必會讓李世民心生異想,早早做好防範不是壞事。雖然這一年多李世民在京中並無異動,而且他手中的兵權也被李淵逐漸削弱,但是李淵還是覺得不放心,畢竟,對兒子李世民的智謀,他這個當老子的一直都是非常忌憚的。

    天策府一切照常,不見一絲異動。而秦王李世民每日也是照例上朝,之後便去天策府學館與十八學士清談。

    武德三年八月二十二,太子李建成回京。第二日一早,李淵便秘密命人前去東宮傳太子至太極宮東海池覲見。

    長安皇城宮殿建築均為坐北朝南的子午向,宮城南面之門名為“朱雀門”,而宮城內太極宮的北門名為玄武門,此皆來源傳統風水中的“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之說。而東海池就在玄武門內之東,接近凝雲閣。

    就在太子李建成接到入宮的密詔時,李世民買通的內線也同時將這個消息傳出。李世民隱隱覺得父親此舉有異,急忙喚來一干謀士、大將商議。

    “諸位,太子剛回京師,父皇就下密詔接見他,這其中有何道理?”李世民在說到“密詔”二字語氣非常重。

    記室房玄齡沉吟一下,道:“王爺,皇上此舉或是為太子提點當前朝中局勢,咱們讓太極宮中線報小心留意便是。”

    屬官杜如晦插口道:“房先生之言甚有道理!但是,昨日太子一回到京師,他手下大將雷永吉便奉詔接管了外城四門防務,形勢不妙啊!”

    房玄齡驚詫:“果真?”

    不待杜如晦答話,李世民點點頭,面色凝重,道:“房先生,果真如此。昨日傍晚本王就接到了戍衛軍中密報,稱雷永吉已經悄然接管了外城城門的防務。”

    李世民手下大將、也是他的大舅子長孫無忌道:“王爺,咱們應先下手方為強啊!”

    李世民沉吟不語。

    杜如晦看看李世民的凝重臉色,決然道:“長孫將軍說的是!王爺,太子此時手握東宮六率兵馬,且把管城防,而咱們在皇上的刻意壓制下,如今只剩了不到一千的家將!如果咱們再不先動手,定然會遭殃!”杜如晦急切說道,“秦王,不若趁太子此次入宮,咱們伏兵要道,一舉滅了太子逼宮皇上!”

    李世民眼角猛地一跳,面色越發凝重。

    此時軍咨祭酒蘇世長、記室薛收也出言贊同杜如晦所言,長孫無忌也道:“王爺,太子出東宮前需整理儀容,再至太極宮更需一段時間,此時伏兵尚來得及。若再拖延,只恐大勢一去難再挽回啊!

    終於,李世民仰天長歎:“唉!太子建成無德無能,本王不能讓大唐社稷落到他手上為其斷送!”李世民站起身來,面色一整,道:“自古以來的賢哲都能為了國家大義而慨然滅親,今日本王雖非賢哲,卻也不能眼看國家沒落!”

    當下好一番緊急佈置,李世民率領得力部將長孫無忌、候君集、張公瑾等人悄然來到太極宮,由早已投靠李世民的玄武門守將常何接入,換上了宮廷侍衛的軍服,扮作守門衛士模樣,在太子李建成的必經之路————玄武門等待建成的到來。另在離玄武門約一裏處的樹林裏面,則由長孫無忌的副將段志玄率五十天策府家將埋伏,備為後援。而由長孫順德率八百天策府家將在天策府中備馬披甲,以應隨後的大變。

    將近午時,李建成與兩名衛士來到太極宮前。

    李建成已經望見了玄武門,猛然間卻又發現二弟李世民身著宮廷侍衛的軍服,身背長弓,策馬迎面而來。李建成感到情況異常,立即撥馬回頭便走,而兩名隨行衛士則拔刀迎上李世民。李世民沉著地取弓發箭,“嗖嗖”兩箭,兩衛士當即中箭而亡。此時,隨後而至的長孫無忌等人也已引弓射向李建成。,其中一箭直中李建成的肩膀。吃痛之際,李建成翻身落馬!而在慌亂之中,他棄馬奔進了路邊的樹林。

    也是天亡李建成!

    李建成剛及奔入林中,卻被樹枝絆住,猝不及防之下“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且在頭暈眼花之間,一時竟無法起身。轉眼李世民便追至樹林邊,看見李建成的狼狽模樣,李世民臉上露出了得意笑容。他翻身下馬,拔出配劍緩步走向李建成。

    “大哥,生在帝王家必須要無情無義,你可不要怪我!”

    李建成狠狠盯了自己這位兄弟一眼,一言不發地閉上了雙眼。李世民冷笑一聲,咬緊牙關,上前一步舉劍刺下。鮮血飛濺中,一聲慘叫,李建成魂歸西天。

    李世民拔出長劍,瞥見哥哥建成已經了無生氣的蒼白面龐,李世民不忍……或許是不敢面對,他連忙轉身疾步出了樹林。

    “派人通知長孫順德,著他立即率八百家將包圍東宮,緝拿叛逆李建成一黨!”李世民緊緊握住長劍命令道。“令段志玄率五十家將與本王即刻入宮見駕!”

    太極宮內東海池上,李淵正與兩位心腹————長史裴寂、黃門侍郎陳叔達在東海池邊飲酒閒談。李淵打算在太子到來之後便與太子合議怎樣削弱、壓制秦王……李淵在經過一年長思之後,還是決定將皇位傳給相對略為愚鈍的李建成,這樣會讓他更有安全感。

    李淵正與二臣子舉杯之時,就見李世民披甲配劍闖入,為其氣勢所攝,沿途侍衛竟然無一人敢上前阻攔。

    李淵大驚,問道:“世民,你來此做什麼?”

    李世民答道:“太子作亂,兒臣已起兵誅殺!”

    二臣子手中酒杯驚落在地,而李淵面色徒然大變,其雙目如電,直直盯向李世民。李世民毫無所懼,抬起雙眼與李淵對視。

    良久,李淵的目光黯淡下來。看看長孫無忌與段志玄等已經將內庭侍衛押解,李淵面色慘白,緩緩說道:“很好!很好!建成無功於天下,又意圖在宮中作亂,其罪實不可恕!如今你已經誅殺了他,正是功高蓋世,舉國歸心……唉!為父也老了,早就無心政事,以後的國事就交給你處理吧!”

    ……

    次日,大唐皇帝李淵詔令天下,廢黜李建成太子之位,另立秦王李世民為太子。

    同日,太子李世民下令將李建成的兒子安陸王李承道、河東王李承德、武安王李承訓、汝南王李承明、钜鹿王李承義全部斬殺,而諸子之中年齡最小的不到兩歲。

    三日之後,大唐皇帝李淵退位,太子李世民即位,李淵自加尊號為太上皇。

    ……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 1

    主題

  • 378

    回文

  • 1

    粉絲

200 字節以內
不支持自定義 Discuz! 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