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隋唐亂 作者:風笑我(已完成)

 關閉
georgek615 2010-11-3 22:28: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 46257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4 22:28
第二章 武帝教子(2)

    雖然有大趙皇后王曉蓉竭力淡化太子私出皇宮事件的影響,但是此事還是鬧得大趙舉國皆知。畢竟,從來沒有在百姓面前亮過相的大趙國太子突然現身民間酒樓,算得上是大趙國的一件大新聞了。在場之人對能見上太子一面都倍感有幸,之後更是在親朋好友之前大大炫耀了一番。實際上,不但食客們興奮,就連在日益激烈的競爭中處於衰退的止步齋也因此風光了一把。

    事件已經過去好幾天了,這日李元霸暫時放下手中政務,在禦書房與薛道衡見了面。

    “元霸,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個你是應該熟知的吧?”薛道衡企圖為自己拐帶太子出宮的行為辯解。

    二人在前生今世都是師徒,李元霸怎不懂得老師的心思?

    “老師,你說的有道理,我和曉蓉都知道。你不用擔心,我們是絕對不會難為你的!……”李元霸眉頭微蹙,神色間顯得極是為難。“但是,曉蓉雖然刻意壓下這事,可終歸淩總管還是知道了……你也知道,你身為太子太師,卻私帶太子出宮,這事正該政務部的吏務司處置。淩總管可是奏上了一本,務必要從重處置此事……”

    “從重處置?”薛道衡打斷李元霸的話,有些惱怒道:“平日我可沒少請他喝酒,瞧他酒桌上‘薛師、薛師’的叫得多親熱?這時候卻要從重處置我!哼!……怎麼從重?砍掉我的腦袋?”

    近來薛師的情緒容易激動,李元霸很有把握地認為薛師現在處於更年期,而且百分之九十九是患了更年期綜合症。

    李元霸搖搖頭,打開身後的大木櫃,取出一壺從海外運來的原裝葡萄酒遞了過去,道:“老師,來,嘗嘗這個……”見到那滿是異國情調的銀酒壺,薛師眉開眼笑,伸手就接了過去,並立即停止了叫囂。

    葡萄美酒讓薛師的些許怒氣頓時煙消雲散。他雖然被李元霸疑似更年期綜合症,但這並不代表他不可理喻,理智時的薛師可是一個非常聰慧的老頭呢!

    美酒入口讓薛師整個人都爽快起來。他一邊品嘗著美酒,一邊埋怨著淩敬:“淩老頭也真是忘恩負義!元霸,你可知道,他那年輕的四夫人酷愛老夫的詩詞,平日裏淩敬可沒有少讓老夫寫些詩詞給他……這老小子,討好老婆時就記得我,在老夫落難時卻不幫上一把,反而落井下石!”

    李元霸勸慰道:“淩敬雖然和你是老朋友了,但是你也知道他那公私分明的脾性,他如此而為也是正常。老師,你不用多慮,這事我會儘量從輕處置的……”

    此時,門外響起太監的稟報聲:“啟奏皇帝陛下,皇后娘娘駕到!”

    太監話音剛落,王曉蓉就已抬步進入房內。“嗨!薛夫子也在啊!怎麼,是拐帶我孩兒的事發了吧?……讓陛下給你脫罪來了?”

    王曉蓉氣惱薛道衡將兒子私自帶出宮,害的自己心驚膽戰,因此在言語中極盡揶揄。

    薛師自顧喝酒,裝聾作啞。大趙國只有一個人薛師不敢招惹,這人就是大趙國皇后王曉蓉。

    或許是與前生的教師職業有關係,薛師特別愛與人講故事、說道理,他的羅唆多話是人人都懼怕的,但這些在王曉蓉面前根本就沒有殺傷力。王曉蓉五歲時父母就相繼去世,此後她便隨其兄王伯當在綠林中討生活。在她十五歲時,又因出手搶奪外國使者上貢于隋帝楊廣的琉璃宮燈而被擒,之後關押在天牢裏整整三年。如此的閱歷使得王曉蓉不但膽大包天而且心志堅強,薛師的口舌殺傷在她面前又算得了什麼?

    見薛師裝聾作啞,王曉蓉也不再理會他。她來到李元霸身邊坐下,道:“元霸,薛夫子之事你待怎樣處置?”

    李元霸沖她搖搖頭,歎氣道:“薛師此事,要按律法處以死罪也是足夠了……”

    薛道衡眉毛一挑,就要開口。李元霸連忙抬手止住他,道:“老師,我只是在依法論事,並沒有真要處死你的意思……”

    “那你待怎樣了結此事?”王曉蓉截口說道。

    李元霸很是為難,心情有些煩躁,道:“我想了幾天了都沒個好主意。若就此放過薛師,必會授人以柄,這必將為以後的朝政處理帶來隱患!可是……若要因此重罰薛師,我又覺得太過。不就是帶孩兒出去逛街嗎?我的孩子就如同老師的孫子,難道爺爺帶著孫子逛街還要被砍頭?”

    葡萄美酒下肚,薛師的頭腦越發清醒,聽到李元霸的話他很感動。來到這時代幾十年,薛道衡一直是一個人獨自生活,李元霸的話讓這個在異時代孤寂了幾十年的老頭有了家的感覺……“是啊!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是元霸的老師,他的兒子可不就是我的孫子嗎?”薛師心中想到,眼角已經有些潤濕,他準備頑抗到底的想法也有了改變:“這事可不能讓元霸為難!”

    “元霸,”薛道衡面色嚴肅,正容說道:“你說的也對、也不對!心武等同我的孫子,我帶著他出外玩耍正是人之常情。但是,心武也是趙國太子,他的一舉一動會影響到很多人。他若有什麼意外,甚至可能會影響到趙國的政局……元霸,老師做事不分輕重,被處置也是應該的,你就不要為難了!不過……”薛道衡微微一笑,“……元霸,罰點錢或是貶我官職都成,但是得給我留下命來,我還想在這花花世界裏多瀟灑幾年。”

    薛道衡所說的道理李元霸何嘗不懂?而李元霸先前所言也是心中太過擔心薛師所致。

    兩人來到了這時代,雖然薛師為人一向懶散,但他在李元霸爭霸建國的路上卻是出了不少力,對其相助頗多。而且,他在李元霸功成名就之後也不爭名、也不奪利。依他所言,只要每天有美酒喝,活的瀟灑便成。但是李元霸心頭知道,以薛師的文采風流和閑淡心態,“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方才是他嚮往的生活。因此,薛師相助自己,不可能只是為了過得灑脫,其中還因為感情……師生之情,或者,是父子之情。

    此時聽得薛師所言,李元霸有種無力的感覺,心頭更覺得燥煩。他“啪”的一拍書案,站起身來沉聲喝道:“處置個屁!我是大趙國皇帝,我就說此事不作處置,看他有哪個敢來作主!”

    薛道衡和王曉蓉都被李元霸突如其來的拍案之聲驚了一下,此時禦書房外也傳來侍衛的詢問之聲:“陛下,可有什麼事情嗎?”

    王曉蓉連忙道:“沒有什麼事情,你們退下吧!”

    沒得到武帝的親口示諭,侍衛們繼續向書房門口靠近:“陛下,可有什麼事情嗎?”

    李元霸調節自己心緒,道:“沒事,退下吧!”

    侍衛們領命返身回崗。

    王曉蓉起身拉住李元霸臂膀,將他拉回大椅之上,道:“元霸,怎的近來火氣越來越大了?可是有什麼心事嗎?”

    聽到“心事”二字,李元霸眼中神色竟然有些迷惘,但他還是搖搖頭,道:“沒有什麼,可能是政務太過繁忙吧!”

    王曉蓉愛憐地看著自己的夫君,道:“元霸,你也不要為薛夫子的事情憂心。我有一個主意,既可讓朝野上下心平氣和,又可讓薛夫子毫髮無損,而且,還可以讓老夫子玩個痛快!”

    “哦!”薛道衡與李元霸俱都驚訝,心中不由暗道:到底是什麼辦法可以如此完美?

    “只是……”王曉蓉對著李元霸說道:“咱們那孩兒卻要吃些苦頭了!”

    李元霸慨然道:“不怕!小孩子吃些苦怕什麼……”同時卻聽薛師說道:“不好,心武才多大點?怎能讓他吃苦?”

    王曉蓉不理會二人所言,只自顧說道:“我自小父母雙亡,隨哥哥在綠林山寨長大,中間吃了一些苦,但是也明白了很多有用的道理。而這些道理,在宮門深閉的皇家內庭是學習不到的……”李元霸與薛道衡隱約有些明白王曉蓉的主意了。只聽王曉蓉說道:“這些道理中包羅了人間百態!這是心武在宮裏絕對不可能學得到的……而不明人間世情的太子怎麼能在登基之後治理好百姓呢?……”

    薛道衡點點頭,道:“嗯,曉蓉,你的意思是讓心武去民間歷練一番?嘿嘿,這也是你今日來此的目的吧?……老夫還以為你是來幫我求情的呢!”薛道衡呵呵一樂,“不過,你說的正確,作為一個未來的管理者應該多多深入基層!”

    王曉蓉一臉茫然:“薛夫子,你說什麼‘管理者’,什麼‘基層’啊?”

    薛道衡笑而不答。

    李元霸介面道:“曉蓉,讓心武去民間歷練我也贊同。但是,這與開脫薛師的罪責有什麼關係呢?”

    王曉蓉一下子站起身來,拉住李元霸的手,喜道:“元霸,你真的願意讓心武出宮遊歷?”王曉蓉自小在民間長大,過慣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此時她身在皇宮,更能深切體味宮廷內的苦悶,她不希望兒子一直在這種環境下長大,她想兒子去看看宮外的廣闊天地。可是,自古至今的皇子皇孫們都是籠中鳥,哪能輕易出宮遊歷?……此時王曉蓉聽得夫君也同意自己的想法,兒子出宮有望,她怎能不喜?

    李元霸有後世人的思維,自然認為兒子出去遊歷不是壞事。只聽李元霸道:“心武出宮遊歷是好事啊!我當然願意,不過,曉蓉,你還是告訴我,此事與開脫薛師罪責究竟有何干係?”

    王曉蓉拉過椅子,緊貼著李元霸坐下,道:“元霸,你還不明白?……唉,關心則亂啊!你想,那日薛夫子領心武出宮,可以說是私領太子出宮,犯下死罪。但以薛夫子那太子太師的身份,也可算作是讓心武去見識民間百態,為他增加閱歷!”

    李元霸點點頭,面上露出了微笑,他已經明白了妻子的意思。

    王曉蓉接著說道:“元霸,只要你能說服那幾個老頑固放得太子出宮遊歷,薛夫子的事自然就成為了第二種,其時何罪之有?”

    薛道衡面上笑容頓現:“好主意!淩敬幾人堅持要從重處置我,不過是顧忌朝野誹議,擔心放過了我會影響國家法制的執行,他們並無針對我個人的意思。因此,只要說服他們支持太子遊歷,我的罪過也就成了為太子增加見識的教導行為,老夫自然無罪!”

    讓太子出宮遊歷成為合法事實,薛師自然就無罪!

    再有,按照王曉蓉的主意,朝野間的視線也會被轉移到太子的教導方向上。如此,讓大家議議太子是否應該去體察民間世情,那薛師的事情自然就沒多少人注意了。之後,不管太子能不能獲准出宮遊歷,但在李元霸的刻意淡化下,至少薛師的罪責是沒有什麼人會去追究了,除非那人既痛恨薛師又不怕得罪武帝!

    “好,就這麼辦!”李元霸當場拍板,“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心武快七歲了吧?也該出去見見世面了!……明日我就召集幾位總管議議!”

    ……

    一個月之後,在皇帝李元霸的努力下,大趙國高層決議,准太子出宮遊歷,體察民間世情,而薛道衡的罪過也就不了了之。

    經多次商議決定,太子身邊有太子太師薛道衡、近衛軍統領裴元慶領兩名近衛軍士兵隨行。另,暗中隨行者二百八十人,其中八十人嫡屬監察部特戰隊,兩百人嫡屬風旅近衛軍。其所有隨行士兵俱為大趙**中精英,且人人配備大趙國製造局軍器監的精良武器,可謂陣容強大。

    李元霸之所以安排如此多的人隨行,實在與他前生觀看過的一些清宮劇有關。他可不想兒子與那些微服私訪的清朝皇帝、格格們一樣,老是被人捉來抓去,雖然最終正義會戰勝邪惡,但是總歸太驚險了……兒子太小了,受了驚嚇會給他今後留下心理陰影的,還是多些人保護好!

    ……

    華紀九年三月十二,大趙國太子李心武出京微服遊歷。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4 22:29
第三章 武帝教子(3)

    華紀九年六月二十一,轉眼太子出京微服遊歷已經三個月了。按照武帝定下的路線,他們將在遊歷大趙東北地區之後,至大趙遼東道渤海船塢乘艦前往冀東郡東萊船塢,然後南下遊歷大趙國南部地區,之後再是大趙國西部地區。

    如今一行人正一路東進,就要出河北道幽州地界,前往大趙遼東道。

    裴元慶與兩名近衛軍士兵身著便裝,騎著馬兒在車後隨行,而其他的士兵和特戰隊員則扮作行人商販,遠遠綴著馬車行進。

    在暗中追隨太子殿下的八十名特戰隊員中,有一人級別甚高,據說是監察部以前專職負責監控大趙國綠林黑道的主事人。屈不歸之所以將此人安插在太子身邊,是因他認為,此次太子遊歷將行遍天下,而此人熟知下九流的路數,並與一些黑道中人頗有來往,正可指引太子一行避開禍端,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此人姓胡名天行,年三十七歲,身材魁梧,舉止言談甚是穩重。此時,胡天行正在寬敞的馬車中為太子和薛師講述一些黑道的人物和舊事,籍此打發漫長的旅途時光。

    胡天行接過薛道衡倒給他的一杯酒,高興地笑道:“謝過薛太師!此酒是波斯販來的吧?果真別有一番味道!”

    薛道衡微微一笑:“正是波斯美酒!……老胡,酒也讓你喝了,你就別磨蹭了,還是接著說故事吧!”

    胡天行一手端著杯子,出言辯道:“太師,末將可不是說故事,這些可都是千真萬確的事情!”

    薛道衡眨巴了一下不大的眼睛,道:“好,好!算老夫說錯了,那胡將軍就接著說那些真實的事情吧!”

    這胡天行確實見多識廣,而且他的口才也不錯,隨口講些見聞來通俗易懂老少皆宜,不但薛道衡愛聽,就連七歲的李心武也很是喜愛。

    馬車勻速前行,胡天行輕嘬一口美酒,緩緩說來:“這是小將確知的一個真人真事……大約在武德年間,其時高麗國內亂,十幾個高麗人為了逃避故土的兵災和天災,出高麗境,渡過遼水來到了平盧……也就是如今河北道的營州。他們中有的人滿懷金銀珠寶,有的人卻幾乎身無分文。其中有一個名叫金成淇的人非常窮,在路上,他把僅剩的一小塊銀子向一個途中遇到的商人換了把鋒利的短刀。當時其餘的人都譏笑他,說他傻,可那金成淇只是笑笑,並不還口。結果,在到達營州的前一天夜裏,他趁同伴們熟睡之時,便用偷偷向商人買下的迷香將十幾個同行之人迷倒,並用那把短刀把他們殺了個乾乾淨淨……”

    此時,坐在薛道衡身邊的李心武臉上露出害怕神色,向薛道衡身邊靠近一些。薛道衡見狀微微一笑,伸出手來將心武攬住,就像爺爺愛護自己的孫子。

    胡天行注意到太子殿下似乎不喜血腥,連忙將準備講出的一些廝殺場面略去。“……他那些同伴全都死了,所有人的金銀珠寶自然也歸金成淇所有!”

    李心武睜大了眼睛,驚道:“他怎麼可以把別人殺死,搶奪別人的財物?”

    “這個……”胡天行剛待答話,薛道衡開始履行太師的職責。“心武,人往往都是貪婪的,他們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危害別人。所以聖人教誨,仁者愛人!就是講究仁義,以德待人……此乃為王者必須有的風範,如此,方能令別人心甘情願承認你的地位。”看到李心武全神貫注地傾聽自己的教誨,薛道衡很是高興,便將教誨的主題引向‘為王之道’。

    為了好好教導這個已經被自己當作親孫子的孩兒,薛師拿出少有的正經神色,說道:“…….仁義道德固然為一個王者的必有風範,但是為王者卻不能做像宋襄公那樣的王道仁義之舉,如此只會惹來天下人恥笑!……”

    史上宋國與楚國打仗,宋軍已經在泓水岸邊列好了陣,楚軍正準備渡過泓水來交戰。宋國右司馬對宋襄公建議,趁楚軍正在渡河時馬上發起進攻。宋襄公卻說:“敵人處於險地,不能乘人之危;敵軍沒有做好準備,不能突施偷襲。現在楚軍正在渡河,我軍就發起進攻,有害于仁義。等楚軍全部渡過河,列好陣,我們再進攻。”之後,等楚軍全部渡過河,列好陣,宋襄公方才擊鼓進攻。結果宋軍大敗,宋襄公也受了傷,三天后死去。

    只聽薛師教誨道:“……縱觀史事,所有行王道之人,都是有實力的!如堯、舜、湯、武,他們行王道就能千古不朽!所以說,‘王道’雖好,卻也是建立在‘霸道’的基礎上……”

    “老師,”李心武問道:“什麼是‘王道’?什麼又是‘霸道’?”

    薛道衡笑道:“何謂王道?簡單說來,就是講究仁義,以德待人,令別人心甘情願承認你王者的地位。而何謂霸道呢?…….就是講究實力,以力服人,以武力措施征服對方,強迫對方承認自己的地位。心武,你可要知道,能行王道的人也能行霸道,而行霸道的人卻未必都能行王道。不過……這些對現在的你來說太過深奧,你且不去管它!你只需在途中細看民間百態、多多留意世事人情,凡事多用心去想想。如此,為師敢保證,此番遊歷下來,你定可習得統治天下的‘帝王之道’!”

    李心武點頭,心中似懂非懂。

    薛道衡見李心武的迷惘模樣,自然知道他還不能完全懂得自己言中之意。當下也不著急……培養一個優秀的學生都要老師耗費無數心血,更別說薛師是立志要培養出一個傑出的帝王了!

    “胡將軍,真對不住,你繼續。”突然想起一杯波斯美酒不能白費了,薛道衡連忙向對面的胡天行說道。

    胡天行欠身一禮,道:“薛太師做的是此行正事,小將不敢相擾。”

    薛師呵呵一樂,道:“心武還小,道理多了會貪多嚼不爛的……還是聽聽胡將軍的故事吧!”

    胡天行看看太子臉上也是希冀神色,便接著說道:“那金成淇在奪了諸多的金銀珠寶之後,便來到了營州購房置地,並在不久後就糾集了十幾個與他一樣的亡命之徒,幹起了蒙面劫道的營生。由於他們心狠手辣,在這東北之地倒也闖出了一些名頭。可終究遼東一帶物資貧瘠,也沒有多少進帳,若要向西、南繁華之地發展,卻又有當時的幽州羅藝攔路。在這種情形下,金成淇一夥如何成得了大氣候?於是,金成淇便想出了一個既可以大壯聲勢、聚斂財物,又可以脫離那兇險劫掠生涯的辦法來……”

    李心武奇道:“胡將軍,那些亡命之徒也能想出好計謀嗎?”

    胡天行恭謹答道:“稟太子殿下,草莽之中也多有聰明機智之士。只是這種人沒有踏上正途而已,若他們能走正道,便當得起將軍主帥!不過,走正途還是邪途,是由不得蒼生自己作主的,冥冥之中可自有老天在安排呢!”

    “狗屁!”薛師聽罷叱道,“草莽之中的確也有聰明機智之士,但是他們踏上邪途卻並不是老天的安排……”薛道衡轉頭對著李心武,嚴肅說道:“心武,你要牢牢記住……每一個人的命運走向都是由他自己決定的,老天並不能左右你!你若在心裏存下貪婪暴虐,眼中只有利益,那你將來走的就一定是邪途;若你在心中存下的是仁義道德,眼中看到的是天下蒼生,那麼,你將來走的就是正道!”

    薛師一番教誨本是對太子而言,但是胡天行聽來卻另有感受。

    “糟糕,就算是陛下與太師教誨太子也是三思而後定,我怎能在太子面前隨意作論斷!……擾太子功課可是死罪啊!”胡天行一念及此,不由得大汗淋漓。

    接下來,胡天行在講述時可就倍加小心了。

    “其時大趙尚未立國,而冀州商務方自興起。有不少高麗、室韋的商人敏銳察覺到了冀州的商機,而冀州商人也極想將貨物賣到他們那裏去。但是大家中間隔著千山萬水,而且遼東一帶劫匪也異常猖獗,所以大家雖然都有這個想法,但是卻沒有人敢於踏出實質性的一步。這金成淇便看准了這一點,於是打出旗號,願意為東北各國商人提供一個地處中間位置的交易點,並且在沿途為商隊護駕,而所有商隊只需向他繳納貨物成交金額的百一就可……”

    “是不是就像我大趙國的鏢行一樣?”李心武插嘴問道。

    胡天行點點頭,道:稟太子殿下,正是接近於鏢行所為。不過,金成淇的目光可比那些保鏢的長遠。”

    “哦?”薛道衡奇道:“難道他還能借此找到別的什麼財路?”

    胡天行搖搖頭,道:“非也!……金成淇將歷年劫掠所得在營州城郊建起了一座堅固牢實的巨宅,將其地作為各地商人們的交易場所。而金成淇同時亦將遼東一地的散亂匪幫集合在一起,向商人、甚至各地富戶索取銀兩,答應保障他們的安全。如今金成淇的勢力已經遍佈河北、遼東兩道,並且,他與高麗、契丹、室韋的眾多匪幫也有勾結,現今東北的所有商人都只能在金成淇的巨宅中進行交易……”

    正在此時,就聽得馬車外裴元慶輕喝一聲:“停!”車夫急勒韁繩,馬車一頓,驟然停下。

    胡天行知有異情,連忙停下講述將頭伸出車窗外,側耳間只聽得前方隱約有密集且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胡天行急忙出了車廂跳下馬車,此處已是荒郊野外,他抬眼前後打量,只見還算寬敞的黃土道上冷冷清清,除了保護太子的軍士也只有十來位行商在一起行進,完全不見剛出幽州城時大路上人來人往的熱鬧場面。

    那些偽裝作商販和行人的軍士們不待命令,立即不著痕跡的向馬車靠近,迅速將馬車與普通行商隔離開來。

    而那十來位商人聽得大隊馬匹奔行的聲音也覺得驚奇。此道為大趙國與東北諸國進行商務的唯一要道,在這上面行進的幾乎都是結伴而行的商人,除了軍隊調動,此處可從未見過有龐大的騎隊在路上疾馳。

    胡天行面帶憂色,靠到裴元慶馬前,低聲對裴元慶說道:“裴統領,聽那騎隊在賓士中馬蹄聲散亂,當不是我大趙騎軍,可觀其煙塵飛揚,怕不有五百騎啊!”

    裴元慶沉聲道:“不錯!你且速速傳令下去,命眾軍士做好戰備……嗯,老胡,你把加急火箭準備好,若發覺事態不對,立即放火箭召附近駐軍!”

    胡天行領命。

    此時那十來名商人也察覺到了裴元慶一行的異樣,看著那長大的馬車,再看到原以為同是商販的一百多個漢子護衛馬車,商人們已經在心中認定這是一家大富戶攜家眷遠行,而更有腦筋靈活的商人甚至猜測,前方賓士的騎隊當是劫匪,而且就是為著這一行人而來。

    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響,不一會兒,眾人已經可以望見騎士的身影。

    ……

    騎隊當頭之人遙遙見得前方大車和護衛大車的一百多漢子,他立刻將右手高高舉起,隨即,騎隊減緩了速度。幾百匹馬兒由極速奔跑慢慢變為了小跑,及至來到大車前兩百步,騎隊已經緩緩停下。

    騎隊當頭之人策馬就向大車行來,裴元慶面不改色,按住鞍前橫刀刀柄,迎上前去。

    騎隊當頭之人見裴元慶迎上,連忙拱手道:“閣下可是柳州沈先生門下……”

    裴元慶一怔,心道:“柳州沈家?應該是指那柳州沈逸之吧!”沈家利用與新加坡總管魏征的關係大力發展海外商務,如今已是大趙國數一數二的富豪。而裴元慶在新加坡呆了好幾年,其間也與如今沈家的族長沈逸之見過幾次面。

    那當頭之人見裴元慶沉吟間久久不語,卻以為是他不願暴露沈家之人的身份,連忙道:“在下是金家莊總管金洪成,奉莊主之命千里相迎……”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5 20:38
第四章 武帝教子(4)

    那金家莊總管金洪成的話音剛落下,太師薛道衡便自馬車裏探出頭來,並沖著胡天行叫道:“老胡,你過來一下!”

    雖然相隔沒幾步,胡天行還是小跑來到馬車前。薛道衡從車窗探出身子,低下頭在他耳邊輕聲說道:“胡將軍,那金家莊可有把握去的?”

    胡天行一驚,連忙輕聲問道:“薛太師,難道……太子殿下想去金家莊?”

    “不錯!”薛道衡點點頭,道:“太子對你說的故事很感興趣……況且那金家莊彙聚各地商人,說實話,老夫也很想去見識一下這東北地區的商貿中心。胡將軍,你且權衡一下,若沒有什麼危險,咱們去看看也無妨啊!”

    胡天行心思電轉。據他所知,由於抽傭所獲甚豐,那金家莊如今是安心在做著商務貿易,而且也是盡心在護衛往來商旅的安全。那裏每日商旅往來無數,其中甚至有一些擁有各國官方背景的商家在此銷售或者採購貨物,想來一行人只要裝扮成商人前往也沒有什麼危險。不過……即便如此,由於事關太子殿下,胡天行還是不敢貿然答應。

    “薛太師,危險倒是沒有,”胡天行輕聲說道:“但是裴統領總領此行軍士,此事還需與裴統領商議一下,聽聽他的意思。”

    薛道衡一聽之下倒也乾脆,立即扯開嗓子喊道:“小裴,過來一下!”

    裴元慶正在向那金管家解釋自己一行不是柳州沈家人,聽到薛師召喚,他向金洪成微一拱手告罪,打馬來到車窗前。

    “小裴,聽聞前方攔路的是營州金家莊的人?”薛道衡輕聲問到。

    “是!”裴元慶答道。

    薛道衡微笑道:“小裴,聽胡將軍說金家莊乃東北地區最大的、而且是唯一的商貿交易地,太子與我都想前去見識一下,你看怎樣?”薛師欺裴元慶不知金家莊老底,刻意隱瞞了其莊主為綠林梟雄之事。

    就在金洪成言稱是代表金家莊迢迢千里前來迎接沈家人之時,裴元慶就猜測金家莊中人應是商人之流,此時又聽得薛師所言,他更是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當下裴元慶道:“既是商貿交易之地,前去看看也無妨。只不過,咱們需得扮作商人更穩妥一些。”

    薛道衡點頭稱是。

    見得薛師刻意對裴元慶隱瞞金家莊的老底,胡天行卻也不敢出言揭穿……反正去也沒有危險,他可不願因此惹得薛師記恨。

    裴元慶又打馬來到金洪成面前,道:“金管家,我家確實不是柳州沈氏,我家主人在八年前就隨遠洋艦隊赴海外經商,今年剛從海外歸來。不過,我家主人因商務上的事與沈家族長沈逸之也有往來。”

    金洪成一聽裴元慶一行是海外歸來的商家,當下面上笑容更甚。大趙國中人人皆知,凡是早期隨遠洋艦隊去海外經商的商人們全都發了財,而且是發了大財……傳聞他們賺取的金子要用整間屋子來裝!

    眼前這一行人有著寬大的豪華馬車,又有一百多精悍的保鏢護衛,這排場可是不小啊!而且,金洪成也是馬匪出身的人,他相信自己的眼力……眼前這一百多個漢子應該是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他們即便是步行作戰,自己身後的六百騎只怕也不是對手!

    能延請如此強悍的護衛,不但得有鉅資,還應有強硬的後臺!看來,這家人只怕比柳州沈家的來頭還要大!金洪成動起了腦筋:若真如此,只要請得眼前這一行人前往金家莊,那麼莊子裏的那批貨也就多一個競價的了!

    一念及此,金洪成對裴元慶的態度更為恭謹,他跳下馬來,向裴元慶施禮道:“敢問先生貴姓?”

    裴元慶此人是吃軟不吃硬的人,此時見得金洪成如此恭敬,他連忙也下得馬來,客氣道:“在下裴……天行,乃我家的保鏢頭兒。”此時正好胡天行也來到身旁,裴元慶拉過胡天行,道:“這位是我家管事的胡元慶,胡先生。”他倒好,將自己的名與胡天行的互調了。

    胡天行既然成了管事的,自然什麼事都要他出面了。雙方自然是一番客套,胡天行稱自家主人姓李,剛從新加坡經商歸來,今次是自家小公子出外遊歷。

    金洪成一心要與李家商人結交,便將金家莊將要進行的一樁盛事告知,這更引起了薛道衡的興趣,其間甚至連裴元慶、胡天行都興起了前往一觀的念頭。於是,一來二去之下,胡天行代表“海外李家”答應了金管家的邀約,定下在七月初七前往金家莊參與盛世。

    金管家為了表示敬意、或許也是害怕這一行人爽約,他執意要從迎接沈氏的六百騎中分出兩百騎護送一行人前往金家莊……相信若不是要迎接的人為大趙國巨富沈氏,估計金管家一定會親自領人護送。

    ……

    ※※※※※

    傳說中,珍珠是由一種叫作“鮫”的動物的眼淚變成。

    鑽石、紅寶石、藍寶石、祖母綠、翡翠、珍珠,自古以來被認為是大自然賦予人類的“五皇一後”。而其中,珍珠便是以其絢麗的珠光和高雅純潔的寶氣被譽為“寶石皇后”。

    在中土,從秦、漢之時起,平民百姓們便以珠為幸福、平安、吉祥之喜,以致有“富者以多珠為榮,貧者以無珠為恥。”而皇族諸侯們則廣泛使用珍珠,衣、住、行都以珍珠為飾,作為尊貴的象徵。在當時,珍珠採捕就已形成了較大的規模,並分為南、北采珠地。北方以牡丹江、混同江流域所產淡水珠為代表,古稱東珠;而南方則以廣西合浦為中心的北部灣海域所產南珠為代表。

    自古以來,就有“東珠不如西珠,西珠不如南珠”之說,自秦時起,合浦產的南珠已經成為朝廷達官貴人尊貴的奢侈品,也成為了世人的追求。

    世人要是能得到一顆品質好的合浦珍珠,那可真是一生無憾!

    可如今,威震河北、遼東兩道的金家莊莊主金成淇卻面對著十六顆拇指頭一般大的合浦珍珠發愁。

    這批珍珠不但較常見的南珠大出許多,而且細膩器重、玉潤渾圓、瑰麗多彩,正是南珠極品中的極品!這樣好品質的南珠一顆就值得黃金六、七百兩,而難得的是十六顆珍珠大小均勻,為裝飾貴重物件的上上選,如此,這十六顆珍珠湊在一起,至少值得黃金五萬兩!

    這價值五萬兩黃金的珍珠卻是經金家莊二莊主崔克興之手,以三千兩黃金的價格自一高麗破落王族手中購得。

    按理說金家莊此次可是賺發了,純利就是黃金四萬七千兩,可金成淇卻認為這筆生意極不好做。

    五萬兩金可購良田萬頃,可購三百噸級的海船一艘,也可供大趙國兩千戶普通人家寬鬆地生活一年!……有多少人能夠出價黃金五萬兩買下這些作為裝飾的珍珠?

    金成淇是一個兇狠的梟雄,卻也是個貪婪且精明的商人。珍珠賣不出去不行……珍珠放在金家莊賣不出去,就等於是三千兩黃金死壓在那裏。可珍珠的價格賣低了也不行……五萬兩黃金可是抵得金家莊三年的抽傭,黃澄澄的金子當然是越多越好!

    於是乎,金成淇決定邀請天下富豪齊聚金家莊,將這批珍珠競價出售。他相信,人都是愛面子的,眾多富豪聚在一起還不攀比?只要他們一較上勁,別說五萬兩黃金,就是五十萬兩也有人出得起!

    而金家莊要做的就是,為這些富豪們提供舒適的居所、精美的食品,當然,優雅的環境是眾多富豪追求的,這可少不了!不過,金成淇要做的最為重要的一件事卻是……不著痕跡地挑起富豪們之間的攀比之心,以高價賣掉那十六顆珍珠!

    不知武帝李元霸出於何種目的,大趙國遲遲沒有開通往高麗、新羅,以及倭國的商務航運,現在大趙東北地區,契丹、室韋、高麗等國家與大趙的商貿聯繫全憑陸路。而且,由於大趙官方與東北諸國的商貿交易也極少,這就使得諸國與大趙的商貿運作空間極大,利潤也是驚人,因而東北地區的商務貿易甚為各國民間商家重視。因此,面對掌控著東北陸路商務樞紐的金成淇的邀約,不僅大趙國的重量級商家,就連周邊諸國的一些豪富都屈尊前來。

    七月初。

    大趙、室韋、高麗等國的名商巨賈帶著他們的嬌妻美妾,在保鏢的護衛下,陸續來到了大趙國河北道與遼東道交界的營州城郊金家莊。

    自六月底,這裏已是車水馬龍,商賈雲集。一時間,本就已經逐漸成為營州中心地帶的金家莊更是熱鬧非凡。

    七月初二,薛道衡一行進入了金家莊。

    金家莊其實不能叫做“莊”,稱它作鎮或許更貼切一些。自莊門進入,一條可並行四輛馬車的寬闊街道呈現眼前。街道上酒家、商鋪、旅店,甚至雜耍藝人……總之,凡是一個繁華城鎮應有的,這裏一應俱全!

    馬車在街道上緩緩而行,薛道衡挑開了車窗上掛的竹簾,與李心武觀望著這裏的繁華景象。

    “師祖,這裏可比沿途見到的那些城鎮熱鬧多了!”自從出得幽州,沿途城鎮就逐漸冷清了,今日一下子見到如此熱鬧的地方,李心武顯得非常歡喜。

    見到李心武手扶著車窗,睜大了眼睛觀望,薛道衡心中笑道:“真是孩子心性,見不得熱鬧!”

    突然,李心武指著路邊的一個小販道:“師祖,那是什麼?”

    薛道衡定睛一看,“哦,那是泥人,用粘土加了顏料捏的泥人。”

    李心武收回目光,轉頭望向了薛道衡,眼中儘是渴求之意。薛道衡看看那精緻逼真的泥人,再看著李心武的模樣,他呵呵一樂,隨手撩開車門竹簾,道:“停車!”

    車夫一勒韁繩,馬車停下,周圍護衛立即靠近。

    薛道衡沖來到車前的胡天行道:“老胡,去把那個賣泥人的販子叫過來,少爺喜歡他的泥人。”

    胡天行得命而去。

    來到小販面前,正有兩個姑娘在那裏挑選泥人。胡天行上前道:“那販子,我家少爺要買你的泥人,跟我過去吧!”這胡天行在監察部也算得上是個角色了,他說話間不自然就帶著命令的口吻。

    那小販沖胡天行討好一笑,道:“這位爺,待兩位姑娘選好了小人就過去。”

    胡天行點點頭,隨口說道:“行!……快點兒!”

    這一句話本是對著小販所說,可那兩位姑娘本就對胡天行大咧咧地要叫走小販極為不滿,此時更以為胡天行此語是對她們所發。當下其中的一個姑娘就火了:“喂!那販子,你的泥人我全買下了!”說完,掏出一大錠銀子就扔給小販,“把你掛泥人的竹架子抗上,隨我們走!”

    胡天行一怔,就要發怒。薛道衡在車窗後見到,連忙道:“老胡!算了,兩個小姑娘,何必和她們一般見識?”

    胡天行瞪了那兩個姑娘一眼,就要轉身離開。

    不料他這一瞪可惹禍了,那兩位姑娘其中之一是室韋國首富蕭斡楓的小女兒蕭若蘭,另一個是她的丫鬟。這位蕭小姐平日裏深得其父寵愛,性子潑辣,那容得胡天行瞪她?

    當下蕭若蘭一頓足,揚手就將手中把玩的泥人向胡天行砸去!而隨著蕭家小姐動手,嘩啦啦,周圍立時圍上不下二、三十個漢子,看來全是蕭家的護衛。

    胡天行猝不及防,泥人“啪”的一聲正中他的額頭,隨即跌落地下!胡天行哪里受過如此羞辱,若不是他念及太子殿下在場,對方又是女子,只怕立時就要拔刀相向。

    薛道衡與太子在車窗後全然看見,不待薛道衡開口斥責那女子,就聽見七歲的太子高聲道:“放肆!你怎能辱我大趙……李家屬下!”

    喝罷,李心武轉頭小聲對薛道衡說道:“師祖,父皇常對我說,‘大趙國人可殺不可辱’,我這樣說沒錯吧?”

    薛道衡暗歎:“這小子看起來文弱,但長大後多半還是脫不了他老子的霸道,或許這就是遺傳吧!”

    沖著李心武點點頭,薛道衡道:“對,大趙國是天朝上國,咱們雖然要講禮儀,但是也不能容忍人家的欺辱!”

    就在兩人說話間,場中局勢已起變化。

    軍士們沒得到命令,只緊緊護衛在太子馬車旁。而裴元慶原本與金家莊的兩百騎策馬走在最前,此時聽得有異動,也已經回轉到馬車前。當事人胡天行聽得太子的喝斥,又見那女子的保鏢出場,早已經將腰間佩戴的短刀拔出,就要殺向對方,為自己一洗恥辱!

    ……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5 20:41
第五章 武帝教子(5)

    隨著胡天行將腰間佩刀拔出,鋒銳的短刀泛著幽幽寒光,現場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金家莊那兩百護衛的首領姓崔,他見狀可急了,立即高聲叫道:“胡管家,不可!”

    裴元慶連忙跳下馬來,一邊走向胡天行,一邊喝道:“老胡,什麼事?”

    胡天行在監察部的職務與裴元慶本是同級,但在這裏他卻屬裴元慶管轄,因此金家莊護衛的話他可以不聽,但裴元慶的話他必須得回稟。

    當下胡天行收刀入鞘,將經過詳情道與裴元慶知曉。而蕭家那邊保鏢並不知道前方的兩百騎乃金家莊護衛,他們見得胡天行一方護衛之人不少,心中已有懼意。趁著胡天行為裴元慶講述經過事由,蕭家的保鏢頭兒連忙去勸驕橫的蕭若蘭離開。

    平日裏嬌生慣養的蕭若蘭怎會聽保鏢的話就此離開?長這麼大還從沒有人在她面前做過臉色,且先不說那臭男人瞪了她一眼,就是沖著馬車裏那小孩罵的那一句“放肆”,她也非得將這些人好好懲戒一番!

    “怎麼?你可是見他們人多了害怕!”蕭若蘭雖然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脾氣倒是不小。

    那保鏢頭兒面上一紅,道:“小姐,並不是小的害怕,此處畢竟是大趙國的地境,事鬧大了不好收拾啊!”

    “哼!怕什麼!”蕭若蘭大聲喝斥道,隨即又轉臉用室韋語對丫鬟吩咐幾句。就見那丫鬟自腰間布囊中取出一樣東西,放在嘴中一吹……“咻咻”一陣尖嘯聲響起。

    響聲將正在聽胡天行講述經過的裴元慶驚動,他雖然都聽不懂蕭若蘭吩咐丫鬟時說的室韋語,但猜也能猜到那丫頭吹響哨子是在召喚幫手。裴元慶不由得大怒,這女子羞辱了胡天行不說,還要找幫手前來!……來幹什麼?打人嗎?

    裴元慶眼中寒光一閃,但他仍是壓住怒氣,快步來到馬車窗前,恭謹道:“少爺、大管家,此事當如何處置?”

    李心武抬頭望望薛道衡,就待師祖定奪。可薛道衡卻故意避開他的目光,只向裴元慶使個眼色,示意他請示太子作主。

    李心武倒也聰慧,他見師祖避而不答,似有讓自己發話之意。可李心武長這麼大,卻從沒獨自拿過主意,還真不知該如何處置。他那剛換整齊的牙齒一緊一松地咬磨著下嘴唇,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此時,偏偏裴元慶又問道:“少爺,此事當如何處置,還請示下。”

    裴將軍在面前等著回話,而對方那個女人好像不願善罷幹休,就在金家莊崔頭領的勸解下她猶自在罵罵咧咧……這可如何是好?李心武小臉漲的通紅,雙手按住車窗沿,茫然不知所措。

    薛道衡一直在偷偷觀察著李心武,見狀不由得搖搖頭,暗歎:“這孩子太小,還破不了膽啊!”在薛師前生的家鄉,人們都認為小孩學習獨立處世都是開頭難,但只要孩子敢於去做,以後萬事就順暢了,而這開頭的一下就叫作“破膽”。

    當下薛師引導道:“心武,記得先前你喝斥那女子的話嗎?”

    此時,遠處已經傳來“轟轟”的馬蹄聲,怕不有一、兩百騎,看蕭若蘭臉上的冷笑越重,來者多半就是蕭家之人。

    裴元慶仍是穩立馬車前,靜待太子諭示。

    李心武經師祖一點撥,心中豁然:“父皇平日教誨我說,‘大趙國人可殺不可辱’,看來今日定要那女子向胡將軍低頭認錯!”

    當下李心武盡力穩住心神,學著其父李元霸發號施令時的威嚴模樣,道:“裴頭領,我李家之人不可辱,今日無論如何也要那女子向胡管家認錯!”

    裴元慶肅然,朗聲應答:“是!”應罷,他直起身,對著眾軍士大聲道:“領少爺命,我李家之人不可辱!”

    雖然“轟轟”的馬蹄聲此時已很是響亮,但裴元慶的大喝聲還是讓周圍的人俱都聽見。

    一百八十軍士齊刷刷撤出佩刀,大聲附道:“領少爺命,李家之人不可辱!”他們的刀全是精光錚亮,鋒利之極。如此好刀再由這些身經百戰的軍士們握在手裏,那才叫……氣勢!

    此時,蕭家的保鏢們完全相信,面前這些人保證可以一刀把一個人從頭到胯,齊中剖成兩半!

    帶著驚懼,保鏢們迅速取出隨身攜帶的武器,將蕭若蘭和那丫鬟護衛在中間。那蕭若蘭倒是毫無畏懼,兀自還在高聲叫道:“不可辱?姑娘我羞辱了你又怎的?哼!待得我蕭家人來到,本姑娘再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叫羞辱!”

    裴元慶冷笑一聲,制止住想要揮刀上前的胡天行,道:“老胡,咱們就等等她的幫手,別讓人家說咱們男兒漢欺一個婆娘!”

    金家莊的崔頭領見李家態度強硬,而蕭家的幫手轉眼即到,現場事態已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護衛頭領能夠控制。當下崔頭領連忙派出一騎飛速回金宅報訊,而他自己則領著手下兩百護衛插在了蕭、李兩撥人中間。

    崔頭領上前幾步,對著裴元慶躬身一禮,“裴頭領,還請你求得你家少爺息怒,何必為了些許小事大動干戈呢!”

    一百八十軍士的表現不同凡響,有經驗的人當可看出他們不是普通護衛。這崔頭領倒也眼明,因此他此時並不去勸慰那即將有大批幫手來到的蕭家小姐,反而來懇求李家之人。

    裴元慶與崔頭領一路上頗為交好,見他軟語懇求,心中只覺為難。裴元慶面現難色,對崔頭領道:“崔頭領,非是我不願去求少爺罷手,而是……而是我家少爺說出的話就沒得更改,除非是……唉!今日除非那女子給胡管家認錯,不然……”

    一路交往下來,那崔頭領知道裴元慶不是個信口雌黃的人,此時聽得裴元慶所言,他心中一凜:“‘說出的話就沒得更改’!……這小少爺好大的來頭!”理智告訴崔頭領應該去勸蕭若蘭認錯,可他也在适才勸解時知道了蕭若蘭的身份。他自知憑自己一個小小的護衛頭領,那夠資格叫人家室韋國第一富豪的小姐認錯?當下崔頭領無計可施,只得等待傳訊之人將金家莊說得上話的人請來。

    蕭家的護衛隊雖然只有一百多騎,但人強悍、馬神駿,衝刺起來的氣勢也頗為駭人。蕭家四公子蕭沖一騎當頭,他遠遠就看見了一大群人馬將寬闊的街道阻斷。

    心中掛念妹子的安危,蕭沖大聲喝道:“妹子!你在裏面嗎?可安好?”

    其時大趙國強盛,周邊小國的上層人物都以講中土話為榮,並逐漸將之引以為習慣。甚至許多國家的貴族從小就開始教習中土語言。能否說中土語言,這已是諸國貴族們衡量修養好壞的不可缺少的標誌之一。蕭家雖然以經商為主,但其家也是室韋貴族,因此這蕭沖在急切間也是用了中土話,反而不用其母語。

    在場之人俱都聽得蕭沖的大叫,蕭若蘭一聲歡呼,而那些保鏢也自松了一口氣。

    裴元慶與胡天行相視一笑,他們遲遲沒有動手,正是等著蕭家幫手來到……裴元慶倒想看看,那婆娘口中的蕭家人到底都是些什麼貨色,竟然敢如此倡狂!

    蕭沖人如其名,不但行事“沖”,說話也是“沖”。

    “妹子!什麼事,可是有哪些不長眼的人得罪你了?”蕭沖一邊問著妹妹,一邊斜眼打量周圍的人馬。

    不待蕭若蘭答話,崔頭領連忙笑臉向前,道:“蕭公子可好?在下是金家莊護衛頭領,鄙姓崔……”

    蕭沖聽得是此地主人家中的護衛,雖不願給他難堪,卻也只是點點頭,算是打個招呼。

    “四哥,就是對面的那群人欺辱我!馬車裏的那個小孩還罵我‘放肆’!”蕭若蘭向哥哥告狀。

    一旁崔頭領連忙道:“蕭公子,誤會,全是誤會!……”

    蕭沖打斷他的話:“誤會!狗屁!敢罵我妹子就是找死!……崔頭領,叫你的人讓開,不然,可別怪我蕭四公子不給你金家莊面子!”

    蕭沖真是太“沖”,他這自以為得體的話一下就將金家莊的人得罪了……想金家莊莊主在河北、遼東的商家中是什麼地位?對東北諸國的商家有多大的影響力?怎能讓你蕭家的四公子給面子!

    金家莊的護衛們本就是綠林出身,聽不得這種話,再加上他們與李家的護衛們相處了半個多月,多少有了一些交情,此時聽得蕭沖之言,當下多數人便有了相助李家的念頭。

    眼見火藥味漸濃,雙方一觸即發。可是就在這時,忽然聽得人叢之外響起了一陣大笑,笑聲中,已有些騷動的金家莊護衛們一下子全靜了下來,自動散開,一人自人群外大踏步走進。

    來人五短身材,四十上下年紀,精壯之極,每一步當常人走兩步,似是渾身有無窮的精力。在他的身後,緊跟著兩個身形魁偉的大漢。大漢佩著大趙軍隊的制式橫刀,連柄帶身六尺長的橫刀就掛在他們腰間,居然沒有拖到地上。

    領頭的精壯漢子正是金家莊的大莊主金成淇。

    金成淇來到了蕭沖面前,一雙銳利之極的目光在蕭沖身上打量著。那有若實質的目光讓蕭沖倍感壓抑,平日裏與妹子一般驕橫的他,在金成淇的目光下竟然毫無脾性。

    好一會兒,金成淇終於開了口:“若是我沒聽錯,這位公子就是室韋蕭家的四公子?”

    努力調節一下心頭因金成淇目光帶來的不適,蕭沖湊出一個笑容:“這位當是金莊主罷?”

    金成淇微笑著點點頭。

    蕭沖拱手見禮,“見過金莊主!在下正是蕭家老四。”

    金成淇嘿嘿一笑,點點頭,不置可否,卻轉身又來到不遠處的裴元慶、胡天行面前。

    “二位,尚未請教?”

    緊隨金成淇過來的崔頭領連忙接過:“大莊主,這二位是新加坡鉅賈李家的管家和護衛頭領。”

    “哦!”金成淇動容,新加坡鉅賈……能在新加坡經商發達的,都是與朝廷有深厚關係之人,新加坡鉅賈這幾個字代表的就是黃金和權勢!

    金成淇在這一瞬間便決定了偏向誰。只聽他哈哈一笑道:“幸會,幸會!不知胡管家可否為在下引見一下貴東主?”

    胡天行扮的管家,自然由他出面周旋。“金莊主,鄙東主並未前來,此行作主之人是我家小少爺和大管家薛先生。”

    金成淇笑道:“如此還煩勞胡管家引見!”

    這邊金成淇刻意接納,那邊蕭家的少爺和小姐可不耐煩了。兩人雖然聽不太清楚金成淇與對方說些什麼,但是看他們笑容滿面的模樣,再對比金成淇對自己的冷淡,兄妹二人心中可就來了氣。

    “喂!金莊主,煩你先退開一步,讓在下與妹子教訓了這些人再說!”

    蕭沖雖“沖”,可對金成淇他也不敢無禮,因此言語間多少帶著客氣。

    金成淇轉過頭,笑眯眯地朗聲問道:“兩位,可是與李家的朋友有什麼誤會嗎?……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撇過罷!”

    一旁蕭若蘭氣大了!她原本以為哥哥來到後就能夠出口氣,卻沒想到這金家莊莊主居然要將事情接過化了,她心中怒氣大盛。

    蕭若蘭冷笑道:“誤會!什麼誤會!那老小子憑什麼用眼睛瞪我!那個小雜種又憑什麼罵我‘放肆’!”

    隨著“小雜種”三字一出,場中氣氛突然變化,而靠近李家人的金成淇和崔頭領感覺最甚!

    裴元慶不發一言,轉身來到戰馬旁,伸手撤出鞍前橫刀。而一百近衛軍握緊手中佩刀,就待統領一聲令下。

    胡天行面色鐵青,將手中短刀向天一揮,八十名特戰隊員手中短刀入鞘,齊齊取出藏於衣袍中的折疊伏遠弩。弩弓上弦,特戰隊員半蹲下身子,擺好射擊姿勢,弩箭指向蕭家人。

    而一直在車窗內觀望的李家少爺臉色變得煞白,他嘴唇哆嗦著,小手抬起,顫抖著指向蕭若蘭!

    李心武身為大趙國太子,從小在宮中備受呵護,哪里受過這等辱駡?

    薛師更是怒極,李心武在他心中就是自己的親孫子,他怎能容忍孫子遭人辱駡?

    “裴統領,速速將這女子拿下!……若有抵抗,格殺勿論!”

    “裴統領?”從薛道衡憤怒的話語中,金成淇聽出一點蛛絲馬跡,他心中無比震驚:“難道,面前這個白麵男子竟是近衛軍統領大將軍裴元慶!那……那車中之人豈不就是……”

    金成淇駭然,老練如斯的他在突然之間竟是不知所措!

    ※※※※※※※※※※※※※※

    大趙都城,洛陽,皇宮之中。

    “了不起!一個綠林出身的馬匪居然知道將珍珠競價拍賣!”李元霸大笑道。

    屈不歸雖然不懂什麼叫做拍賣,但他也知道大概的意思。“陛下,那金成淇確實有一套,在短短七年之中,他就利用我大趙官方未與東北諸國通商的空子,將該地區的商貿牢牢掌控。如今大趙各地商人與東北諸國的商貿交易都只在金家莊進行。”

    “嗯,不錯!是個人才!”李元霸道:“只是不知能不能為我所用?”

    聽得皇帝陛下對此人感興趣,屈不歸連忙將金成淇的老底向武帝講述。

    李元霸聽罷,道:“那金成淇如今確實只做正道生意了嗎?”李元霸終究是不放心兒子遠行,隨時都留意著兒子的動向。他對金家莊有所瞭解,但是知之不深,在得知兒子一行前往金家莊之後他便召來屈不歸詳加瞭解金家莊的情況,生怕兒子在那馬匪窩裏出意外。

    屈不歸答道:“回稟陛下,監察部監控他已經八年,臣敢保證他在七年前就沒有再做過馬匪營生。”

    “哦!原來如此!”李元霸突然又問道:“屈總管,近來馬來半島和南詔地區沒有什麼狀況吧?”

    屈不歸恭謹答道:“稟陛下,各級官員俱都安分,就只那南詔王皮邏閣對朝廷旨意不是太順從!”

    李元霸冷冷一笑:“不用管他,你只管加大力度,讓更多的南詔官員靠向我大趙。待得時機成熟時,自然就可將皮邏閣徹底架空。其時,他皮邏閣要是聰明,自會如同水、陸真臘一樣,主動要求成為我大趙的屬地!”

    屈不歸微笑道:“陛下,其時我大趙國豈不又要多出一個‘南詔道’?”

    李元霸也笑道:“不錯,想來這一天也會不太久了……不過,朕倒不是太重視他,朕想確定西方局勢是否穩定……”

    屈不歸心中一動,道:“陛下可是要著手東北地區事務?”

    屈不歸與徐世勣等幾人算是李元霸的心腹要員了,彼此之間說起話來比較直接坦誠。

    李元霸點頭道:“朕確實有這個意思……當初為了封鎖大唐經濟,朕將著眼點放在了西方。如今西方局勢穩定,而我大趙之力尚不足以再度西擴,此時正是清理大趙國後院的時候了!”

    ※※※※※※※※※※※※※※※

    就在金成淇駭然間,八十名特戰隊員已經分散佔據了有利地形,將蕭家之人全部納入了伏遠弩的射擊範圍。

    有強弩環伺,蕭家人不敢動彈一下,甚至包括驕橫的蕭沖和蕭若蘭!

    金成淇在猜想到馬車中人可能的身份後,他已經知道,蕭若蘭那“小雜種“三字已經讓戰鬥不可避免,除非……蕭若蘭甘願以命恕罪!

    金成淇能到今天可不是全憑的運氣,瞬間他已經權衡了輕重,遂下了決心要相助李家人,哪怕將蕭家之人全部滅在此地!只聽他沖著自己的衛隊大喝一聲:“金家莊護衛散開,將街道兩頭堵住!……小崔,速速回宅知會二莊主,讓他領人封住前後莊門!”隨即金成淇幾步跑到馬車前,“撲通”一聲跪下,叩頭道:“小人叩見……少爺!”

    金成淇不敢完全確定車中人身份,也不知車中人是否願意在此時暴露身份,因此只得以少爺相稱。

    受人叩拜李心武倒是習慣,只見他輕輕揮揮手,道:“起來吧!”

    金成淇連忙爬起,低著頭,恭恭敬敬問道:“不知少爺要如何處置蕭家的人?”

    金成淇想探探車中人的態度,看看有無希望將此事化小。畢竟此戰若起,金家莊將會與蕭家、甚至室韋國結下怨仇,而金家莊勢必因此遭受報復,連帶著商貿也要受到巨大的影響,即便因此與朝廷搭上關係,可終究得不償失。因此,金成淇在心底裏還是不希望此戰發生。

    心知此事已不是年幼的李心武可以駕馭,薛道衡介面道:“金莊主,我家主子確實姓李,想來你也知道我家少爺的身份了!至於怎麼處置嗎?……這應該不用我多說了吧?”

    金成淇此時完全確定了太子的身份,他歎了一口氣,這是為蕭家人,也是為他自己的金家莊歎氣。

    裴元慶已經領著一百近衛軍穩步向蕭家兄妹走去,蕭家之人雖然不知道自家小姐得罪的竟是趙國太子,但是眼前的陣勢已讓他們明白,那小孩不是普通人,而極可能是大趙國的一個重要人物。

    蕭沖看著步步壓逼過來的近衛軍,再看看呆若木雞的保鏢和護衛們,他心頭升起了恐懼,其中也有怨恨,恨妹子怎麼惹到了如此人物!

    幾名蕭家護衛受不了近衛軍壓逼過來的沉重氣勢,跳上身邊的戰馬,揚起手中的馬刀就要向外沖去……只聽“嗖、嗖”幾聲弩箭劃破空氣的聲音響起,那幾名護衛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已中箭倒下,箭箭都是射中護衛們的心口。

    蕭家沒人敢再動,只呆呆看著近衛軍步步逼進。

    所有的商販、店家早已經關門閉戶,街道中一片寂靜,只有一百近衛軍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噗”……“啪”……整齊的腳步聲就如重錘敲擊蕭沖心間,他甚至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恐懼至極,蕭沖一把抓過已經嚇得癱軟的妹子,將她推向裴元慶,“不要過來!……都是她惹的禍,我把人交給你們,你們放過我!”

    ……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5 20:41
第六章 武帝教子(6)

    裴元慶接過那已經嚇得癱軟的小姑娘,隨手就將她扔給了身後的近衛軍士兵。

    “將她看好,等候小少爺發落!”

    隨後,裴元慶看也不看已經嚇得面無人色的蕭沖,他轉身回到戰馬旁,橫刀歸入鞍前刀鞘,接著來到馬車前,稟道:“少爺、管家,屬下已將那女子拿下!”

    薛道衡沒有立即指示裴元慶接下來該怎樣,他將目光投向了李心武。

    “心武,你打算怎麼處置這個女子啊?”

    李心武被氣得煞白的臉蛋已經逐漸回復了紅潤,他抬起頭來望著師祖,道:“師祖,此事因我而不同尋常,當不能依照普通的辱駡鬥毆處置,對吧?”

    薛道衡不動神色,點頭道:“不錯!但是,心武,你認為此事特殊的原因可是你不能被辱駡?”

    李心武偏著頭,略一思索,答道:“師祖,不是‘我’,應該是我的身份不能被人罵。”

    “哦,為什麼?”薛道衡根本就不理會周圍的所有人,只繼續與李心武談論。

    李心武答道:“我若沒有太子的身份,那麼這件糾紛就不致於動兵戈,甚至……有人因此喪命……”李心武用眼角的餘光瞟瞟地上被伏遠弩射殺的幾人,臉上神色帶有不忍。“可我是大趙國的太子,別人罵我就已辱及大趙,這事情也就顯得特殊了。”

    薛道衡讚賞地點點頭,道:“不錯,所以你今後在處理事務時,應牢牢記住自己的身份。你……是代表著大趙國的,你的一言一行在別人眼中就是大趙國的作為!你榮,大趙國榮;你辱,大趙國也辱!”

    李心武重重地點頭,道:“我明白了!那麼,師祖,按大趙律法該如何處置這女子呢?”

    大趙武帝李元霸為了加強趙國民眾的國家意識,在大趙律法中明確規定:凡有以言語、行動,辱及金龍國旗,辱及軍隊,辱及皇室……視其情節輕重,影響程度,輕則罰以牢役,重則除以斬首之刑。大趙國的律法制定薛道衡也曾參與,對其知之甚詳。

    按律,這小姑娘言語辱及皇室,並因此引動兵戈致傷人命,當斬!但是,雖然适才氣惱之時薛道衡未及向那金莊主詢問此女來歷,但自她吩咐丫鬟之時用的是外國語言,而金莊主又稱其為蕭家,“蕭”為室韋大姓,估計此女為室韋人。事關大趙與諸國的交往,薛道衡直覺不能草率從事。

    “心武,按大趙律法此應為‘辱大趙國體’之罪!但是此女子可能為室韋國貴族,事情不再是簡單的辱駡皇室罪過,因此不能倉促定她罪刑。咱們應該先將其扣押下來,待報與朝中後由朝廷作定奪。”

    李心武點頭應是。

    ……

    一場因芝麻小事引發的干戈在蕭若蘭被扣押,蕭沖領著護衛恨恨而去後告一段落。

    但是顯然,蕭家家主蕭斡楓在得知此事後必不會善罷幹休,況且蕭家之人一直到薛道衡下令放他們走之時,都還不知道得罪的人竟是趙國太子。因此蕭家定會遣人前來解救蕭若蘭,並且伴隨而來的肯定還有報復行動。

    胡天行向薛道衡提議應該即刻離開此地,並召來當地駐軍護駕。但是薛道衡與太子、甚至裴元慶都認為室韋距離此地兩千里,蕭家人就算快馬行進,再加上策劃準備,一個來回至少也得接近十天,眾人完全可以觀完四天后的珍珠競價再走。

    如此,胡天行的話自然毫無效力,他只得從了三人之意。不過,胡天行卻也沒有甘休。他被屈不歸派來,肩負有兩個任務,其一是領那八十特戰隊員保護太子與薛太師;其二卻是監控薛太師和裴元慶。若二人有不利於太子的舉動,胡天行可視其危害程度採取相應措施。

    胡天行一邊隨著一行人住進了金家大宅,一邊命暗中隱隨的特戰隊員將發生的事情飛速報與監察部。

    ※※※※※

    七月初四晚,洛陽,皇宮。

    李元霸手中拿著一份報告,這是國安部送來的,上面將太子一行在金家莊的所為記載的詳詳細細。閱後,李元霸將其放在書案上,又拿起了另一份報告,同樣的八百里加急,同樣的內容,這卻是監察部送來的。想來,至多三天,薛師請示如何處置蕭若蘭的那一份也會送到了吧?

    早在貞觀七年的時候,李元霸有感於天竺戒日王對中土局勢了若指掌,於是擬出了一套保障國家安全的方案。按照該方案,當時的冀州就設立了一個由屈不歸的特戰隊為主的情報監察系統,其主要任務就是監控冀州各地軍、政官員的行為。而在貞觀九年,李元霸又設立了一個成員多達萬人的獨立情報系統,專職刺探各國情報。該系統最初由政務部總管淩敬掌控,但不久後就由換防回到洺州的蘇定方負責。及至大趙立國,這兩個系統被正式命名為監察部和國安部,成為與政務部、民部、軍部三部並立的重要機構。

    而蘇定方便是國安部的總管。

    “定方,此事涉及到室韋貴族,你怎樣看?”

    聽得皇帝陛下相詢,蘇定方道:“稟陛下,雖然蕭家為室韋皇族,並與當今室韋國君靠得甚攏,但並其不足慮,關鍵是在於陛下對東北諸國的態度。”

    “哈哈哈!”李元霸大笑,道:“定方,你可知,屈總管也是這樣說……”李元霸笑容不變,“東北諸國是要收的!不過,朕卻不能因欲收其國而示以驕橫……朕既然以‘王道’治國,自當在大趙律法所允許的最大範圍內示其以仁義,讓那幾個彈丸小國也見識一下大國風範!”

    蘇定方提出疑問:“陛下,律法對此的最底限也是處以六個月的牢役,那室韋蕭家肯受嗎?”

    李元霸微笑,“管他受與不受,我大趙做到仁至義盡就足夠了……行‘王道’者難道就不能行‘霸道’麼?”

    蘇定方豁然明白:室韋國若能忍受自己的皇族被趙國牢役,那麼,就表明室韋國不敢與大趙相抗,也就等於變相承認自己是大趙的屬國;若室韋國因此與大趙相抗,那麼,陛下在求得仁義的名聲後大可向室韋出兵,強佔其國!

    “仁義治國!”這只是一面旗幟吧?……一面召集民眾彙聚在武帝身後的旗幟!

    蘇定方恍惚覺得,陛下的性情越來越像一個人,那就是————大唐皇帝李世民!……難道,這就是為王者的必須嗎?

    ……

    七月初六,大趙北平軍區悄然集結兩萬騎軍向遼東道北境行進。

    同日,北平軍區統領將軍魏雲光與河北道、河東道、遼東道三道撫軍柴紹領兩百軍士,喬裝商人自幽州快馬前往營州金家莊。

    ※※※※※

    七月初七,金家莊中最豪奢的聚仙酒樓上熱鬧非凡,金成淇正在此樓宴請諸方賓客。

    酒樓的底層全是各大富豪的隨身保鏢,熙熙攘攘坐了不下六、七十桌。就在樓上,可擺三十席的寬敞地方,卻只寥寥擺了十幾席。最中間一席為主席,坐有八人。除開在席間作陪的金家莊大莊主、二莊主,其餘六位分別是仍在喬裝富商的太子、薛道衡、裴元慶三人,以及高麗國富豪安方政、大趙國富豪沈逸之的三子沈天放、以及二樓唯一一位不是依附男人而來的女性……新羅國富豪韓博倫的四女兒韓永英。

    樓上其餘十幾席上也為各國的富豪,但是他們比起主席上的幾位,怎麼也要差上一些。

    看席間四海富豪雲集,此次到來的不是富豪世族的家長就是各家族中有分量的人,這可是個聯絡感情,洽談生意的大好機會!商人們一邊飲著酒,一邊在笑談間搞定一樁樁數額巨大的生意。

    薛道衡冷眼旁觀,不由感慨:“這也許就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帶有商業性質的富豪酒宴吧?

    眾商笑談間,也有不少與蕭家有生意來往的商人們疑惑:如此難得的富豪聚會,正是接洽生意的良機,蕭家怎會突然退出?當下便有人悄聲去問與之相熟的室韋商人。可是因為蕭家走的匆忙,再有金家莊刻意隱瞞,因此即便蕭家小姐就被押在金家莊,而蕭家退出的原因也不為那些室韋商人所知。結果商人們在詢問後也只知道蕭家此行派來了四公子和七小姐,但是四公子在幾天前就帶隊急匆匆走了。

    席間,薛道衡在觀察周圍的同時也打量著同席的幾人。金家莊兩位莊主自不用說,那高麗國富豪安方政約有四十來歲,長得人高馬大,一臉絡腮鬍子。談吐間不時有粗口湧出,完全不顧忌席上的韓永英,看他不像商人,倒像個馬匪;沈逸之的這個老四沈天放怕只有三十歲吧?倒是長得與他老子差不多,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咦!……這小子好像總是在不經意地偷看那新羅女子啊!而且,在安方政說粗口的時候,這小子總是眉頭蹙起,仿佛在替那韓永英難受。難不成,沈家小子想談跨國戀?

    薛道衡不由得對那新羅女富豪大感興趣,當下便仔細打量那新羅國富豪韓博倫的四女兒韓永英。此女不過二十吧?大眼睛,櫻桃小嘴,皮膚白嫩,長得倒是很不錯。從她身上不難推測到,後世韓國女子的美貌基因肯定已經發生改變……不然,那麼多的韓國女子何用去整容?不過,這女子貌美卻應該不是花瓶……想她二十來歲就能代表家門獨自應邀前來,當是不簡單。看來,沈天放這小子還是有眼光的!

    就在薛師打量席間之人時,韓永英也在打量著同席之人,而特別引起她注意的卻是對面坐著的老、中、幼三人。據金莊主介紹,這三人是在海外經商的李姓趙國人,其中那個粉雕玉琢般的小孩是李家的小少爺,一臉奸笑的老頭則是李家的大管家,而那個……那個面色白淨,像趙國的書生,卻又英氣勃勃的人卻是李家的護衛頭領。不知怎的,韓永英很是為裴元慶不平:這年輕男子一派英武模樣,怎會去作了富豪家的護衛頭領?這賊老天……可真不知道愛惜人才!

    ……

    酒宴從午時開始,一直到兩個時辰之後,眾人方才盡興而散。散席時眾富豪一致誇讚金家莊此舉甚佳,讓天下商家有了一個交流的機會,並希望金家莊能夠經常舉辦此等聚會。其中,甚至有精明能幹的商人暗中立即與金成淇接洽,希望能夠與金家莊合作,長期舉辦這樣的富豪聚會,從中牟利。

    金成淇此時心中裝著室韋蕭家的事,哪里有心思去考慮這些?當下也只在場面上應付一下,並沒有談到具體的事宜。此舉搞得那些商人以為金成淇欲獨自運作,心中很是不喜。

    不過,即便有些許不愉快,金成淇感覺宴會舉辦的還是很成功,而且,重頭戲還沒有開始呢!金成淇相信,在略為簡單的晚宴後進行的珍珠競價,一定會讓這些商人再興奮一把!

    金成淇很有自信,事實上,當晚眾人確實興奮了一把,不過,卻不是因為珍珠競價。

    ……

    當夜華燈初上時,金家巨宅中燈火通明。

    宅中大廳四壁,每隔六尺便有一盞大如水桶的銅燈懸掛,燈芯乃是十根尋常燈芯合扭而成。整個大廳共懸如此銅燈一百二十盞,將本就豪華寬綽的大廳輝映得金壁輝煌。

    大廳中間空出,四周卻整齊擺放著好幾十張方桌,每張桌子四周擺放四張坐椅,所有受邀到來的賓客將在金家莊侍婢的引領下入座。

    隨著鼓樂奏起,金家莊大莊主金成淇親自引領大趙國李家一行進入大廳落座,其餘賓客也在金家莊侍婢的引領下入座,那價值五萬兩黃金的珍珠競價就要開始。

    ……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5 20:43
第七章 武帝教子(7)

    薛道衡、太子與裴元慶三人被金成淇恭恭敬敬的引領到大廳靠牆的隱僻一角坐下,在告罪之後,金成淇躬身離開,準備競價開始的事宜。

    為了讓大家在公平、平和的環境裏競價,金家莊征得眾富豪同意,每家至多攜帶隨身保鏢兩名入大廳,其餘的保鏢護衛們俱都留在了外院。不過,太子的情況就要特殊一點,他們所在一桌除左邊靠牆外,右、前、後三方各有一桌特戰隊員假扮商人而坐。

    即便如此嚴加防衛,裴元慶還是用敏銳的眼光掃視著大廳,留意觀察每一個往來進出的人。

    大廳中間空出的地方正在表演歌舞,裴元慶仔細打量,證實歌舞姬們沒有異樣。再橫掃最靠前的一排,只見午時在聚仙樓同一席的高麗國富豪安方政,帶著一個美姬坐在最中間一桌,而在其身後站有兩個與他同樣魁梧的大漢。

    在他旁邊,正是柳州沈氏的四公子沈天放與其僕僮。裴元慶與其父沈逸之,以及他的三位兄長都在新加坡見過面,但與這四公子從未曾見過。不過,聽聞其父兄言,此子以不到三十的年齡,竟獨自將內地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條,是個聰慧之人。但是,此時所見卻令裴元慶感到奇怪:這沈家老四臉扭向一旁,面紅耳赤,目光有些呆滯地望著旁邊一桌,完全就像一隻呆頭鵝,哪來的聰慧之像?裴元慶不由得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卻霍然發現,就在沈四公子眼光留駐的地方,坐著那新羅國富豪韓博倫的四女兒韓永英。

    裴元慶莞爾,原來這小子在窺視美女……瞧他的癡迷模樣,很可能柳州沈家會同新羅富豪聯姻了!

    此時,那韓永英似是感應到了裴元慶在望向她,猛地轉過頭來,正好看到裴元慶那似笑非笑的面容。韓永英臉一紅,向他展顏一笑之後迅速將頭轉回去。裴元慶一怔,卻又發現韓永英肩頭似已繃緊,以致於坐姿顯得有些僵硬。

    “她是緊張麼?可她又為什麼緊張?”裴元慶暗暗想到。

    此時,一直留意著韓永英的沈天放察覺到異樣,也回頭向裴元慶這方向看了一眼,卻沒有發現什麼。他連忙又回過頭去,不時借低頭品茶之機偷偷望向韓永英。

    這些動靜全被薛師看在眼裏。

    “小裴,你也注意到沈家老四了?”薛道衡饒有興趣的看著沈天放的癡像,嘴裏問道。

    李心武聽見,心中好奇,也過來湊熱鬧:“注意到什麼?”

    太子殿下發問,裴元慶怎敢不答?

    “稟少爺,在下看到沈家四公子在偷偷窺視美……那個,那個姑娘!”忽然想起在年齡尚幼的太子殿下面前,實不宜說出這些男歡女愛之事,裴元慶差點被自己的話嗆到。

    “哦!這可叫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李心武學足了大人的模樣,搖頭晃腦道。

    看看小小孩童竟口吐此言,裴元慶與薛師皆愕然。

    “心武,你且告訴師祖,是誰教你的?”薛師問道。

    李心武漫不經心,隨口道:“沒有誰教啊?……有一日爹爹與我在宮中忘憂湖裏蕩舟,華姑姑從湖邊路過,爹爹就像那沈家公子一樣,呆呆地看著華姑姑,嘴裏面就反復念著這一句。”

    裴元慶一時無語,薛道衡卻咬牙切齒,額上青筋暴露。他在心中暗道:“好個李元霸!當年老子為你介紹華清流那幹女兒,你卻看上了王曉蓉,害得老子從此再沒吃過止步齋那五折的酒菜!……小子,如今親眼見了人家女兒貌美,就露出一幅好色的嘴臉,想要納妃啊?哼!別說王曉蓉不許,老子第一個就要拆臺!”

    就在薛道衡發狠的時候,大廳中又走入兩批人。當先一批有三人,三人中,走在最前頭的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其人儀態雖然瀟灑,面容也算英俊,但卻臉色蒼白,使得整個人顯得有些冷削與輕浮。而緊隨其身後的兩人身著疾服,身材均勻,動作矯健,應是此人的護衛。

    見得第二批人,薛道衡與裴元慶不禁動容,而李心武更是歡呼一聲:“姑父!快過來!”

    正是柴紹和魏雲光到了!

    大廳中人,除了一直癡癡望著韓永英的沈天放,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被李心武的歡呼聲引了過來。“先前午宴時三人坐了首席,入廳時又是金家莊大莊主親自領座,現在那小孩的姑父到來,又是金家莊二莊主陪同。”……不少富豪疑惑:這幾人究竟是什麼來頭,金家莊對他們竟如此恭敬?

    柴紹與魏雲光身著便服,在金家莊二莊主的陪同下來到了太子面前。早有伶俐的侍婢挪了兩張椅子過來加座,請柴、魏二人與太子坐了一桌。

    “見過少爺!”柴、魏二人見過禮。

    “免禮!”李心武問道:“姑父,你怎麼來了?”

    柴紹一邊仔細打量著小侄子,一邊微笑著回答:“稟少爺,還不是為了那蕭家小姐。”自從李秀寧戰死在娘子關之後,柴紹再也未娶妻納妾。由於秀寧並未為他生得一兒半女,這讓柴紹引為生平一大憾事,不過,卻也因此使得他對這個小侄子疼愛非常。

    薛道衡插嘴道:“老柴,只為了蕭家之事嗎?”

    柴紹沖他遞個眼色,薛道衡知他顧忌此處人多,不願在此處多言,當下便閉口不再談此事。

    場中歌舞停下,金家莊大莊主金成淇大步走到大廳中間。

    “諸位!”

    隨著金成淇開口,正在閒談的富豪們安靜下來,大家知道,競價就要開始了。

    “諸位能夠大駕光臨金家莊,金某真是三生有幸……”

    坐在最前排的安方政開口打斷金成淇的話:“老金,少說些廢話了。午間的時候就以為你會開始競價,沒想到等到了這會兒!……快把珍珠拿出來看看吧,大夥兒可都被你吊足了胃口了!”安方政與金成淇同為高麗人,平日裏交好,因此言語間也無多少顧忌。

    金成淇沖他一笑,道:“老安,急什麼?好東西自然留到最後,”金成淇面向眾人,大聲道:“今日小弟還有幾樣私房藏的物件,打算借此機會一併出售,希望諸位能夠喜歡!”

    言罷,金成淇揮揮手,幾個奴婢每人手中托著一個覆蓋一方紅色絲綢的檀香木盤。金成淇微笑著揭開第一個木盤上的紅綢,只見其中卻是一隻精緻的翡翠獅子。

    “諸位,此獅子底價黃金五十兩,哪位看得中意就請出價!”

    競價規則在午宴時就已經宣佈,所有出售的物件由競價高者得。當下富豪們有的懷著賺取一把的心態,但更多的卻是懷著消遣的心態開始了競價……當然,其中也有平日間就有競爭和矛盾商人們,在此欲借競價購物壓過對方,出出惡氣。這一類,可是金家莊照顧的重點對象,就連他們的座位都被金成淇刻意安排在相鄰的位置。

    現場,金成淇總是用適當的言語挑起在座富豪的攀比之心。在他老於世故的主持下,大廳中的氣氛火爆熱烈。

    不過,即便在此熱烈的氣氛中,也有人不為所動。

    太子一行本是為著看熱鬧而來,不參與競價自是正常。但先柴紹、魏雲光一步進入大廳的年輕男子坐入了新羅美女韓永英的一桌,居然也不參與競價,那年輕人只是緊挨著韓永英坐下,露出一臉的得意笑容。

    大廳中還有人也沒參與競價,那就是沈天放。

    自見到那年輕男子緊挨著韓永英坐下,宛如情侶模樣,沈天放心中猶若被重錘一擊。他再也不敢望向韓永英,生怕自己會止不住傷心作出傻事來。

    這可真應了其父沈逸之對他的評斷:此子聰慧異常,若再能堅強心智,當可在商界叱詫風雲!奈何……此子凡事太過執著,就如其接觸商務,一旦入迷便不可自拔。觀其將來,成也在執著,敗也在執著!

    如今,短短一天時間,這執著的沈家四少可又墜入了情之一道。

    也幸在沈天放尚知自製,沒有再望向韓永英,不然可真要把他給氣死當場。

    那年輕人手中把玩著一個白瓷酒杯,正微笑著同韓永英輕聲交談,狀似親密。

    只聽那年輕人道:“表妹在競價之後就會歸國嗎?”

    韓永英的目光看向場中正在競價的一尊漢玉佛,隨口答道:“不!我已經稟明父親,要在大趙經商!”

    年輕人有些著急了,重重放下手中酒杯:“表妹,那咱們的婚事怎麼辦?……表妹,你也憐惜我一下嘛!我可是費盡了心力才能出來找你啊!”

    韓永英仍是望向競價場,看也不看他一眼。

    年輕人忽然想起了什麼,一下子卻又鎮定下來,道:“表妹,你騙我!姑父決不可能答應你在此時到趙國經商。”

    聽得年輕人的口氣異常肯定,韓永英終於轉過頭來,奇道:“為什麼不可能?”

    年輕人得意洋洋,道:“且不說咱倆在三個月後成親之事,”年輕人將嘴湊到韓永英耳邊,壓低聲音,道:“我王已經與百濟王扶餘璋聯絡,就要在近期出兵高麗了!這個,姑父一定知道。”

    韓永英微微一驚,但她也不覺得太意外。

    其時朝鮮半島分為高麗、百濟、新羅三國。其中高麗以平壤為都,其國境西至遼河,與趙國接壤,東至圖們江,佔據了半島北部地方;百濟以漢城為都,佔據半島西南部;新羅的首都為金城,領有半島東南部。

    半島三國尤以高麗最為強大。其國力強盛,一直致力於統一半島。而且其國不完全倒向趙國,卻又因國力強盛,是為阻止倭國北上吞併朝鮮半島的主力,所以趙國倒也一直將它作為東北方的屏障,使它得了機會在大趙和倭國之間坐大。而同在半島的新羅與百濟因該國的統一戰略,久受欺壓。因此,兩國聯合起來進攻它也是正常。

    “這與我在大趙經商有何關係?”韓永英推開就要靠到她身上的年輕人,隨口問道。

    年輕人正是新羅國善德女王的親弟弟,已故真平王的幼子金文泰。

    金文泰對韓永英將他推開之舉毫不在意,又湊上前去,低聲道:“怎麼沒有關係?此次百濟王不但與我新羅結盟,更將太子豐璋送至倭國作為人質,求得倭國舒明天皇出兵相助。表妹,你且想一想,高麗為趙國阻攔倭國的屏障,有倭國加入,趙國必參戰!”

    韓永英此時方才大驚,低聲問道:“你是說,我新羅就要捲入與大趙國的戰爭?”

    金文泰點點頭。

    韓永英搖搖頭,歎道:“女王究竟怎麼了?新羅小國寡民,正應與趙國永敦世好,依靠大趙國扶持,實在不可輕啟邊釁啊!”

    “表妹,你怎的與姑父一個論調?”金文泰對表妹的言語嗤之以鼻,“倭國國力強盛,有了其國加入,莫說從趙國身邊奪取高麗,就是出兵遼東也不見得就是難事!”

    韓永英冷冷一笑,道:“你與女王並未深入趙國,雖知趙國強盛,但終究不能真正瞭解趙國……你可知,即便我新羅發了傾國之兵,也敵不了趙國的一個遼東道。趙國之強大,豈是你等能想像!”

    金文泰見得表妹面色不善,連忙停止了這個話題。他坐直身子,卻正巧看見一件競價的物品,金文泰喜道:“表妹,快看,你最喜愛的綠玉鐲!為兄買下送你如何?”

    金文泰歡喜之時聲音未免太大,竟讓正在一旁氣悶的沈天放聽見,而沈天放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買下這付玉鐲,出出心頭悶氣!

    玉鐲起價為黃金八十兩,此時場內出價最高為一百二十兩。這玉鐲價值也只在金九十兩左右,但沈天放完全沒有了平日的精明,立即高叫一聲:“兩百兩!”

    金文泰全然不知沈天放的意圖,他只認為此人也是喜愛此物。不過,此人出價雖高,但金文泰已決定將這付綠玉鐲買下,討得表妹歡心。

    “三百兩!”金文泰笑嘻嘻地叫道。

    沈天放瞟瞟金文泰,正看到他沖著韓永英微笑。沈天放腦子一熱,沖口而出:“四百兩!”

    金文泰一愣,連忙向表妹問道:“表妹,這裏可是只用黃金交易?”

    韓永英亦不知沈天放的心意,因此對他欲奪自己所愛之舉甚為不滿,當下對表哥道:“用等值的趙國金票亦可!不過,想你也沒有……”韓永英掏出一疊金票放在桌上,“也不用你來,我喜愛的東西我自己買!……給我叫價六百兩。”

    場中的金成淇心中可是樂開了花!只值九十兩金的綠玉鐲竟然競到了四百兩金,而且還有繼續升值的趨勢!

    “六百兩!”

    隨著金文泰的叫聲,金成淇的笑容更加燦爛。此時,他開始佩服自己了……“我真是個天才,竟然能夠想出如此的售賣方法!現在大趙富豪與新羅首富鬥上了,照這樣,待會那十六顆珍珠保不定會賣個天價出來呢!”

    大廳角落裏,薛道衡羡慕地望著場中的金成淇,自語道:“這小子!這場拍賣還真他媽成功,現在沈家和新羅人鬥上了,他還不賺個滿缽金銀!”

    柴紹笑道:“薛太師,可是覺得此人厲害?”

    薛道衡點點頭:“是啊!這小子會做生意!”

    柴紹附在薛師耳邊,道:“太師,你可知道,此行陛下交待于我的任務之一,便是代表朝廷與金成淇商談聯合發展東北商貿!”

    薛道衡一喜,贊道:“元……陛下真是了得!金家莊在此地根深蒂固,商貿交易市場已經形成,朝廷此時插手倒可省卻不少事!嘿嘿,這不就等同直接摘取了老金的勝利果實?”

    柴紹一笑不語。

    此時場中出價已到了三千二百兩,金成淇的嘴都笑歪了。不過,隨著價格飆升到了七千兩時,金成淇卻笑不出來了。此時任誰也看得出,沈天放與那新羅富豪已經鬥上了,其後的結果肯定是一方慘勝,一方盛怒而去。只怕,那十六顆珍珠是沒機會賣與二人了!而且……一個不好還會鬧出大事!

    金成淇背心已有汗珠滲出,室韋蕭家的事情還沒瞭解,再要出事,恐怕金家莊的輝煌就到此而止了!

    薛道衡與柴紹也看出了其中隱患。

    薛道衡面帶憂色,道:“老柴,這樣下去,只怕陛下的聯合計畫要落空啊!”

    柴紹眉頭微蹙,沉吟一下,道:“不行,得阻止他們!”言罷,柴紹站起身來,快步走到沈天放身後,叫道:“天放兄弟,原來你也在此啊!”

    沈天放猛然回首,“啊!原來是柴……”

    柴紹打斷沈天放的話,道:“沈兄弟,我今日到此買珠寶來了,不想得與你見面。”

    沈天放顧不得競價,連忙起身見禮,請柴紹坐下。

    “柴……大哥,自去年與大哥在府上見面,至今日已整整一年了,大哥可安好?”沈天放從柴紹言語中得知他不願透露身份,於是倉促間順著柴紹的話將他叫做了大哥。

    柴紹不答反問:“沈兄弟,我不知道此玉鐲對你有何用處,不過,我想讓你放棄!”

    沈天放沒料到,柴紹前來與自己見面竟是為了此事。他回頭看看正在微笑著等自己出價的金文泰,咬咬牙,道:“天放自然聽從大哥吩咐!”

    柴紹微微一笑,沖場中焦頭爛額的金成淇叫道:“沈公子放棄了!”

    金成淇拭拭額頭的汗珠,感激地向柴紹點點頭,他心中明瞭,是柴紹阻止了沈家公子競價。

    “這位公子出價黃金九千兩,購得綠玉手鐲一付!”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5 20:44
第八章 武帝教子(8)

    金文泰大模大樣的吩咐隨從,讓其自桌上金票中點出九千兩交與金家莊侍婢,隨後扭頭沖著沈天放揚揚下巴,得意洋洋地說道:“嗨!那人,不能再出價了嗎?”

    沈天放將牙咬得咯吱吱響。

    金文泰轉回頭對著表妹,故意大聲說道:“表妹,你不是說趙國人很了不起嗎?怎麼,區區九千兩黃金就被嚇倒了?……哈哈哈!”金文泰終究還是不滿韓永英言稱趙國強大,欲借此抨擊一下趙國。

    韓永英卻看也不看他,只接過侍婢送來的綠玉鐲,將之戴在手上。

    金文泰所言只把沈天放聽得臉色鐵青,若不是有柴紹在座,只怕這從不動刀槍的人也要變成鬥士。

    不料沈天放的沉默卻換來金文泰的得寸進尺。他一把拉過韓永英的手高高舉起,大聲對沈天放說道:“嗨!那人,看,我夫人戴著這玉鐲漂亮吧?”

    出乎金文泰的意料,沈天放聽了他的話後,先是一怔,隨後竟然面露苦笑,撇過頭去再也不理會他……“居然是這男子的夫人,我自去湊什麼熱鬧?”沈天放苦笑著想到。

    更出乎金文泰的意料,韓永英甩開他的手,大聲叫道:“誰是你夫人了?”這一聲大叫立即引得大廳中不少人放眼望來。

    韓永英在得知父親將她許配于表哥之後,便藉口進行商務交易在趙國滯留不歸,因此,此時金文泰也只以為她是在耍性子。當下金文泰毫不理會大廳中人的詫異眼光,搭訕笑道:“姑父將你許配於我,你怎不是我夫人?”

    韓永英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又沒嫁給你!”

    金文泰笑道:“表妹,不要與我鬥氣了,好不好?中土有句話說的好……男婚女嫁,人之大倫!你怎能不嫁?”

    韓永英皺皺眉頭,說道:“當然要嫁,但是我……不會嫁給你!”

    金文泰仍是笑臉迎上:“表妹,你又在逗我了!”

    韓永英面色一整,淡淡說道:“表哥,我真的不會嫁給你!”

    聽著表妹的語氣並不像是與自己鬥氣,金文泰心頭一跳,急忙問道:“難道,表妹心中有別人了嗎?”

    韓永英臉一紅,面上冷冷之色消失不見,代之而起的卻是嬌羞模樣。

    看來她真是有心上人了!金文泰妒恨交並,顧不得周圍的刺人目光,大聲喝問道:“是誰?”

    韓永英自顧想著心事,含笑不答。

    廳中金成淇可不想因為這兩人的兒女私情攪了他的競價買賣,當下疾步走了過來,道:“這位公子、韓小姐,在下內院有雅靜之處,二位能否至內院磋談?”

    金文泰並不理會金成淇,他再次大聲問道:“表妹,是誰!”

    韓永英仍是含著笑意,搖頭不答。

    在眾目睽睽之下,金成淇見金文泰不搭理他,心中有些怒了。不過他終究是個處世老道之人,此時也不再去理會金文泰,只對韓永英道:“韓小姐,若你與這位公子有要事相商,在下內院中有雅靜所在。若是沒什麼要事,在下要繼續競賣了!”

    在眾人看來,這番話算是給足了韓永英的面子,也給了金文泰一個臺階下,稍稍懂事之人,到此也知道該收斂了。

    可是,世事往往不按人們的思維發展,金文泰妒火太旺,他根本就不順著金大莊主給他的臺階往下走!

    只見金文泰一把抓住韓永英的手,惡狠狠地問道:“若不告訴我那人是誰,我今日定不會善罷幹休!”

    又被金文泰抓住手腕,韓永英頓時火大了!她能夠獨自在外進行商務貿易,又敢在父親為其訂婚之後拒不回家,如此女子,豈會是一個性格軟弱之人?

    “金文泰!放手!”韓永英柳眉一豎,怒叱道。

    一旁沈天放暗自竊喜,他在聽得韓永英否認是金文泰夫人之時就已蠢蠢欲動,此時再也按捺不住,就要為美女出頭。柴紹眼明手快,連忙一把將他摁住,道:“沈兄弟,這似乎是人家的家事,還是看看再說吧!”要知柴紹此行的責任重大,他可不願沈天放介入其中,把事情越搞越大,以致影響到自己的任務。

    “快說!是誰!”金文泰繼續叫囂著。

    金文泰繼續發威,旁邊金成淇已經面色鐵青!他連番對金文泰忍讓,可其人就是不買賬!想金家莊好歹也是東北商界的一個重要角色,那能讓人如此蔑視?

    金成淇將眼一橫,就要發作!

    這時候卻聽得韓永英道:“金文泰,你放開,我告訴你!”

    “好!”金文泰鬆開手,聲音和面色一樣陰沉。

    韓永英輕咬貝齒,似是決定了一件重大的事情。

    “跟我來!”韓永英站起身,移步向大廳一角走去。

    ……

    太子才七歲,身材矮小,又坐在隱僻的一角,看不到前方發生的事情。此時薛道衡應太子所求,正在為他描述前方一男一女的所為。

    “這個……他們在爭吵,原因是那男子要娶那女子,可那女子卻不願意嫁給那男子,因為那女子另喜歡上了一個男子,可眼前這個男子卻非要那女子說出她喜歡的那個男子是誰……嗯,這是一種複雜的關係,就好像……就好像師祖教你畫的那種三角形一樣,是一種三角關係……”薛師擦擦額頭的汗水,端起面前的茶杯著實喝下一口,潤了潤乾澀的嗓子。

    解說這種複雜的感情戲,對前生今世都是單身漢的薛師來說,確實是難了一些……尤其,聽眾是一個在男女之情上絲毫不懂的小屁孩。

    薛道衡閉目整理一下混亂的思路。不一會兒,他睜開雙眼,放下茶杯就要接著解說,卻猛然發現:“那女子”領著“那男子”竟已來到了自己桌前!

    韓永英大大方方,指著裴元慶,道:“就是他!”

    由於韓、金二人之爭已為廳中所有人關注,而且兩人到後來聲音越來越大,以致廳中所有人都聽見。此時,裴元慶那會不知道韓永英這一指代表著什麼?這位久經沙場的勇悍將領竟然一驚,霍地站起身來!

    萬萬不料裴元慶竟然涉及三角戀愛,老太師薛道衡與年幼的太子殿下面面相窺,啞口無言。

    而一旁魏雲光看得只是搖頭,暗道:“這小裴將軍,怎會看上了一個新羅女子……唉!若國安部的情報屬實,大趙必與新羅、百濟開戰,卻不知到時候裴將軍如何自處?”

    只聽裴元慶道:“這位元姑娘,我並不認識你,你怎能如此而為?”

    韓永英早已在心中做了決定,那能讓裴元慶一言擋回?

    “你……你還是不願意公開我倆的戀情嗎?究竟是什麼原因?難道……是因為你已經有了妻室?”韓永英一臉的淒涼,一雙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的,努力要擠出淚水來。

    自從午宴時見了裴元慶,韓永英就為他的英武氣概傾倒。此時她的所為,一則是為了擺脫表哥,二則是向裴元慶表露心意……新羅女子素來敢愛敢恨,更不要說一向獨立果敢的韓家四小姐!

    現在,韓永英最想知道的就是裴元慶是否有了妻室,她可不願做人家的小妾。

    金文泰的怒火已快升騰到極限……自己當作寶貝一樣來追求的女人、自己那沒過門的老婆,正在當眾哀求別的男人接納!金文泰只覺得自己的臉面丟盡!

    “好!……好!……”金文泰臉色血紅,全身顫抖。“韓永英!……還有你!”金文泰指著裴元慶,怒目而視,“今日我要叫你倆死在這裏!”

    言罷,金文泰自懷中抽出一把匕首,就要向裴元慶刺去!

    前,後,右方三桌特戰隊員齊刷刷站起,就要撲上前來,而魏雲光也迅速站起,搶在太子李心武面前護衛。

    此時,緊隨著金文泰的兩名隨從卻出手將他拉住,其中一名隨從更在其耳邊輕語:“公子,國事為重!”

    戰事將起,自不能輕惹禍端。只見金文泰的面色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紅。

    裴元慶擺手示意特戰隊員退下,不遠處,柴紹與金成淇也已快步來到了跟前。

    金文泰面色歷經幾變,終將匕首收入懷中。

    “哼!一對狗男女!至多半年,我定要叫你二人死無葬身之地!”一句話說的殺氣騰騰。言罷,金文泰狠狠瞪了韓永英一眼,隨即轉身與隨從急急離去。

    ……

    競價繼續進行,韓永英與其隨從來到了裴元慶這一桌。裴元慶對此很是尷尬……征戰沙場,克敵制勝,這是他的強項,可對付女子,他卻是菜鳥一隻。

    李心武與薛道衡,甚至柴紹、魏雲光都不反對韓永英與他們同坐一桌。他們對小裴將軍的這位新羅戀人很是感興趣,要不是礙於競價正在進行,幾人定已對裴、韓二人展開了盤問。

    本次競價的壓軸戲沒有金成淇預想的成功。最有錢的幾位,大趙國沈天放處於心情低落狀態,無心競價;而新羅國韓永英則處在興奮狀態,也是無心競價;最後一個高麗國安方政本就與金成淇是合夥人,他只管在競價時抬價。此時沒有出的起大價錢的富豪,安方政根本就不敢貿然抬價……要是抬的價格過高了沒人跟上,那還不是等於賣給自己?

    沒了這幾位的參與,場面並不熱鬧。十六顆合浦珍珠的價格最高只叫到了黃金兩萬兩。而金成淇終捨不得以此價格售出,於是暗示安方政出價兩萬三千兩將珍珠留下。

    ……

    一場競價大會,有金家莊賣出莊主收藏,獲利黃金一萬七千兩;有二十三名各國富豪合作,談妥了涉及金額達黃金十七萬兩的交易;有金家莊內各酒店,商鋪收入比同期增加了兩倍;有營州及周邊地區風景點的商販店鋪收入,比同期增加了一倍;有……有大趙國近衛軍統領大將軍裴元慶,意外得到新羅籍美麗富豪女友一名……

    ※※※※※※※※※※※※※※

    金家巨宅內院有一處幽靜的所在,那就是金家莊莊主金成淇的書房。今日,那書房之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竟是戒備森嚴。而且,那些站崗的人居然都不是金家莊中的護衛。

    書房中,太子殿下居於首座,薛道衡與柴紹分坐兩旁,金家莊大莊主金成淇則坐于下方。

    “金莊主,陛下對你能獨力在東北地區創下一片天地極為讚賞,但是,陛下覺得你還沒有做到最好,”柴紹打個哈哈,“嗯,陛下的意思就是說,莊主還沒有把錢賺夠!”

    金成淇陪著笑臉,儀態謙恭。

    柴紹道:“金莊主,你也知道,大趙商務司一直沒有經略東北這一塊。如今陛下打算讓商務司的官員到這東北之地來運作,呵呵,以後朝廷與金莊主聯手的機會可就多了!”

    聽到此處,金成淇心中“咯噔”一下,即便他老於世故,也不禁臉色大變!

    趙國的商務運作主要是由民部商務司進行,而趙國民間商人在全國的商務貿易中,所占份額不會超過一半。這是因為趙國官方不但掌控了國內所有大規模的生產基地,還將其產品的交易包攬……就如趙國的三大茶樹種植地、兩大蠶園、各地礦山,以及與之相關聯的生產作坊,都在官方的掌控之中。

    因此,要是握有如此強勢資本的趙國官方介入了東北商貿,小小的金家莊哪能與其競爭?

    柴紹見得金成淇臉色大變,知他是擔憂金家莊前途。當下微微一笑,道:“金莊主,可是擔憂朝廷將你的生意搶奪啊?”

    為了利益,搶奪生意算什麼?就是因此滅了金家莊也是正常啊!金成淇連忙站起身來,惶恐道:“哪里!不瞞太子殿下、太師、柴大人,金家莊建起有八年,小人也有了一些積蓄,早就不想做了。要是朝廷願意接手小人的金家莊,小人當真是感激不盡!”

    柴紹展顏一笑,擺擺手,道:“金莊主,言重了,坐下,坐下說!……”金成淇告罪坐下。柴紹道:“金家莊在短短幾年時間裏就將東北商務繁榮,莊主實在是了不起啊!陛下對你可是稱讚有加,怎會奪取你的金家莊?”

    一旁薛道衡也道:“金莊主不必多慮,朝廷也只是為了更好地發展東北商貿,怎會奪人所有?”

    高坐首位的李心武睜大了眼睛,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些人的言來語往。

    剛剛坐下的金成淇連忙又站了起來,躬身道:“二位大人,小人絕無此意,實在是小人自己不想幹下去了!”

    柴紹大笑:“金莊主,你可不要多心了!……實話告訴你吧,陛下遣我前來,一是為著室韋蕭家之事,二就是為著與莊主你聯合經略東北商務!”

    “聯合經略?哼!不過是用堂而皇之的理由併吞我金家莊罷了!”金成淇心中氣悶,但臉上卻露出興奮之色:“柴大人,這可是真的嗎?”

    柴紹看著金成淇閃爍不定的眼神,又何嘗不知道他是言不由衷?

    “當然是真的!不知金莊主可願意?”

    金成淇道:“小人求之不得!”雖是口是心非,金成淇卻也答應的無比爽快……既知不可抗拒,何不作得漂亮一些?

    柴紹道:“好!既然金莊主應下,我會上報朝廷,請派商務司官員來與莊主詳談!”

    ……

    是夜,柴紹、薛道衡、魏雲光、以及裴元慶四人秉燭夜談。

    薛道衡道:“老柴,不知道陛下準備如何處置蕭家之事啊?”

    柴紹道:“薛師,雖然蕭家此時還不知太子的真實身份,但是隨著事態發展,太子的身份必會顯露出來。那蕭家也是室韋的皇親國戚,此事必將會升級為國與國之間的事務,只怕不易善了!因此,陛下諭示,不論如何,最終都要將蕭家小姐放回去。”

    “哦!放回?”薛道衡與裴元慶都不相信武帝李元霸會對室韋示弱,他們隱隱覺得柴紹言中含有深意。

    果然,柴紹微微一笑,道:“薛師、裴將軍,還記得李靖將軍是怎樣將頡利可汗牙帳摧毀的嗎?……陛下言,既然不能善了,不如將其一了百了!”

    當年李靖假意接受頡利的投降,使得東突厥防備鬆懈,遂一舉將東突厥的最後殘餘勢力殲滅。演武堂將此列為了一場經典的戰役,並將之納入了教學之中,薛道衡與裴元慶如何不知?

    裴元慶喜道:“陛下真要對室韋用兵?”

    柴紹見裴元慶欣喜,知他是因久未征戰,聽得作戰便心癢,當下道:“不錯!哦……忘了還要恭喜裴將軍!”

    裴元慶一愣,隨即以為柴紹指的韓永英一事,連忙道:“柴大人,不要取笑小將了!那韓小姐與我並無瓜葛,而且,她也已經離去了。”

    這下輪到柴紹一愣,隨即,他與魏雲光相視大笑:“哈哈哈!……小裴將軍,這可不像你平日的作為啊!我在說行軍打仗之事,你卻想到那韓小姐身上去了!”

    裴元慶一下給鬧了個大紅臉。

    柴紹笑意不止,道:“小裴將軍,要不,我與薛太師、魏將軍聯名向陛下請旨,請陛下為你二人撮合?”

    對行軍打仗,薛師並無太大的興趣,但說到這些他的興致來了。

    “小裴,也不用陛下撮合,老薛我為你做媒得了!反正人家韓小姐也對你有意,此事不難!”

    裴元慶無言以對。不是他不想辯駁,可這裏邊四人,柴紹為三道撫軍,又是皇帝陛下的姐夫,而薛師為陛下、太子的老師。就剩下一個魏雲光與自己平級,但是人家歲數比他大出一截……怎麼駁?

    “好了,好了!還是正事要緊……”柴紹止住笑聲,正色道:“裴將軍,陛下已經從北平軍區調集了兩萬輕騎潛伏在室韋邊境,而你,就是此次的領軍統領!”

    裴元慶大喜!

    ……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5 20:45
第九章 武帝教子(9)

    “終於回到了家裏!”看著蕭府高大、豪華的宅門,蕭家四公子蕭沖心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他想哭。

    ……

    蕭斡楓從兒子蕭沖、以及女兒蕭若蘭的隨身丫鬟口中,得知了女兒在金家莊被俘的詳細經過。根據李家護衛對其主實施的嚴密防護、以及射殺蕭家保鏢時的決斷和狠辣,這位室韋第一富豪立刻判斷出,抓捕女兒的那些人不是普通護衛,應該是趙**人。而且,從他們使用的武器,以及行動中穩、准、狠的特點來看,這批軍人應該是趙國的精銳部隊:監察部特戰隊或是風旅近衛軍。

    趙國特戰隊嫡屬其國家監察部,它所護衛的人必定是趙國的重要官員。而趙國的風旅近衛軍則等同于室韋國的御林軍,專職保護皇家重要成員。因此,不論這些軍人是特戰隊員還是近衛軍人,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保護的人必定是趙國的重要人物。再有,那家主子是一個李姓商人,而李姓為大趙的國姓,無人敢隨意冒認。由此判斷,被這些軍人所保護的應是趙國皇室重要成員。

    “六、七歲的孩童……李家之人不可辱……精銳的軍隊……”蕭斡楓想到此處,眼角不住跳動,答案已呼之欲出:大趙國皇室如今只剩了太上皇李淵、武帝李元霸一脈與關中三道撫軍李道宗一脈尚在中土,其餘重要的皇親國戚不是被發落海外,就是命喪黃泉。其中,李道宗是能得到特戰隊護衛,但是他那一脈的幼童卻沒有資格得到特戰隊或是近衛軍的高級別護衛,如此,那個小孩就只可能是趙國七歲的太子————李心武!

    蕭斡楓覺得頭痛:女兒竟然冒犯了趙國的太子,還辱駡其為“小雜種”!……唉,憑蕭家之力恐怕是救不得女兒了!

    當日,有著皇室血統的蕭斡楓進入皇宮,面見了室韋國君主宇文齊。

    室韋在隋末時便大力革新,壯大其國力。及至趙國初立,室韋國君宇文齊趁武帝致力於西方海外事務,無暇東顧之際,便以契丹吞併其相鄰奚國為藉口,發兵征伐契丹。契丹遂兵敗,向相鄰的大趙北平郡求助,並表示願意就此歸入趙國版圖。大趙武帝李元霸本就意欲佔據遼水以西的契丹領土,為將來攻取朝鮮半島做準備,當下便命北平軍區出兵相助契丹。北平趙軍入契丹之後,每戰每勝。之後,室韋迫于趙軍的強悍,暗地裏與趙國溝通,願停止戰爭,與之將契丹領土瓜分。而武帝也因趙國建國初始,無力過多介入東北地區事務。於是,雙方最終達成默契,由大趙佔據了遼水以西的廣袤地區,該地區即是如今的趙國遼東道。

    經過那一次戰爭,宇文齊看到了室韋與大趙之間的巨大差距。此後,宇文齊便組織有皇家背景的商人與趙國通商,長期、系統地學習和吸收趙國文化,借鑒大趙的治國經驗。勵精圖志九年下來,室韋的國力已是非常強大。宇文齊甚至相信,室韋已經擁有了與大趙一戰的實力!

    基於這種強大的自信,宇文齊在得知蕭家之事後,當即向蕭斡楓表態,一定要相助蕭家,將蕭若蘭完好無缺的接回室韋。

    於是,就在七月初七,金家莊競賣珍珠的那一天,蕭家族長蕭斡楓持室韋國君親筆國書,從室韋動身,經商務渡口過遼水,欲前往營州金家莊求見趙國太子,為其女乞命。同時,為防止趙國自持強大,蠻橫無禮,甚至出兵室韋,宇文齊不但加強了邊境的防守,更派出兩萬室韋騎兵悄然出發,沿遼水急行軍,欲在遼水源頭駐紮。

    按照室韋國君宇文齊的想法,若趙國不放人,那麼,就讓這支軍隊進襲趙國遼東道,向趙國展示一下室韋的實力!

    七月十一,裴元慶遵聖諭單身獨騎到達遼水上游,與潛伏在那裏的兩萬北平騎軍會合。當日,裴元慶便率軍沿兩國交界處的遼水向上游急行軍,直奔遼水源頭處隱匿。趙軍就待朝廷一聲令下,從該處繞過水勢湍急的遼水,奇襲室韋。

    ※※※※※※※※※※※※※※

    競賣已經結束,雖仍有不少各國商人在金家莊進行交易,但是隨著眾多大富豪相繼離去,金家莊清淨了許多,又逐漸回復了往日模樣。

    沈天放沒有走,雖然他在情場上等同白癡,但在商場上卻是個奇才。那日競價時,沈天放偶遇朝廷大員柴紹,並目睹了其一行人的風采。在發現柴紹與金大莊主頻繁接觸後,他立即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尋常。於是,沈天放暫時擱下了中原的事務,隨便找個藉口留了下來……沈天放懷疑朝廷有意插手東北商務!

    於是,接下來,沈天放便用重金收買了千里迎接他來此的金宅管家金洪成。

    從金洪成口中得到的消息著實讓沈天放又喜又驚:喜的是朝廷果然要著手東北商務,而沈家憑藉過人的實力與手段,當有機會參予其中;驚的是柴紹一行人中的那個小孩,果然如他所想,是一個重要的人物————大趙太子殿下!

    太子不主動暴露身份,沈天放不敢主動去與柴紹等人接觸。他只能在金家莊耐心等待,等待一個結交太子、參予東北商務的機會。

    七月十一,蕭斡楓到達金家莊,求見“李家少爺”。

    李心武早已在薛道衡和柴紹的教導下,將接見蕭斡楓時的諸般事宜演習熟練。

    ……

    “李公子,在下室韋蕭斡楓。前日冒犯公子的那個女子正是小女,還望公子海涵,原諒小女冒犯之罪。”蕭斡楓躬身一禮,誠懇說道。

    李心武努力保持著嚴肅神色,道:“原來是蕭先生!……蕭先生,並非我故意刁難你女兒,實在因為她犯下了大錯!”

    太子不表明身份,蕭斡楓自然不能說穿。“李公子,小女言語辱及公子,是她之錯。但是,公子的護衛也已射殺小女保鏢五名,不知以此可否抵得小女之錯?”

    一旁薛道衡以袖掩面,向李心武遞個眼色。李心武見到,立即一拍幾案,沉聲道:“蕭先生,你女兒辱我,漫說死幾個護衛,就是連同她一起處死也不足以抵其罪過!”站起身,李心武負著手,作出盛怒的模樣,竟在蕭斡楓面前踱起步來。

    站在他身後的柴紹看得直搖頭,心道:這薛師也不知怎的,非要讓太子在發怒時加上這個動作,太過火了……七歲的孩子學著大人模樣負手踱步,不添笑就很難得了,哪還能添得什麼威嚴?……柴紹沒有想到,甚至薛道衡也沒有想到,這動作在日後竟成為了太子殿下發怒時的習慣動作!

    蕭斡楓心中念掛女兒,即便太子的動作好笑,他又怎麼笑的出來?

    李心武來回走了一趟,停下腳步,肅聲說道:“蕭先生,實話告訴你吧,當今大趙皇帝陛下就是我的父親……”

    蕭斡楓等的就是這句話,他連忙“撲通”一聲跪下,作出一幅惶恐模樣,道:“小人叩見大趙國太子殿下!……”隨即,蕭斡楓自懷中掏出國書恭敬呈上,“此乃吾國國君親筆書信,著小人交予皇帝陛下。既然太子在此,小人冒昧請太子轉呈陛下!”

    柴紹上前一步接過,旁邊薛道衡適時說道:“蕭先生,太子殿下要作例行的功課了,你且退下吧!待太子殿下功課結束之後,會再召見你的。”

    蕭斡楓呈現國書的目的已經達到,當下也不糾纏,立即請辭而去。

    蕭斡楓剛走,柴紹便拆開了室韋君王的親筆國書。並不是柴紹膽大包天,敢私拆國書,而是在來此之前,李元霸就給了柴紹全權處理此間事務的權力。

    國書內容不外乎就是言明蕭若蘭乃是室韋皇族一員,雖然她得罪了趙國權貴,但宇文齊還是希望武帝陛下能夠本著友好交往的原則釋放蕭若蘭,室韋國對此將非常感謝……。

    聽柴紹讀罷,薛道衡道:“哼!這室韋國君與蕭斡楓都在裝糊塗,老夫就不相信他們不知曉太子的真實身份!”

    柴紹一笑,道:“管他知不知曉,咱們就按照陛下的安排,先拖他幾天,然後答應那蕭斡楓放人。再往後……嘿嘿!那就是小裴將軍和魏將軍的事情了!”

    按照李元霸的計畫,柴紹在金家莊與蕭家人交涉,並尋得適當的機會向其示弱,麻痹室韋國君。而裴元慶與魏雲光則分別在遼水源頭和遼水中游做好戰備,待蕭家將蕭若蘭帶回國之後,其時當是室韋國最為鬆懈之時,兩軍就立即發動攻擊。

    此計畫雖好,可變化卻也來得突然。

    七月十五,兩萬趙軍騎兵在遼水源頭遭遇了懷有相同目的的兩萬室韋騎軍。

    兩軍急於到達源頭駐紮,都是急行軍,因此所遣斥候距離己方大軍不過幾裏之遙,故兩軍的相遇頗為突然。

    倉促之間,面對室韋軍隊,結合眼前開闊的地形,裴元慶迅速集結了五千騎,令其上前不停地騷擾室韋軍,阻止室韋大軍形成作戰隊形。同時,裴元慶立即整合尚處在急行軍狀態下的主力,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裏發動攻擊,打室韋軍一個措手不及!

    裴元慶能在極短的時間裏將戰術制定,這是因為他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而趙軍立刻就能將戰術貫徹並執行,卻得利於趙軍平日的嚴格訓練與其獨特的軍隊編制。

    而其中最為重要的就是趙軍的“三三編制”。

    五十人為一小隊,三小隊為一中隊,三中隊為一大隊,三大隊為一衛……如此梯次躍進,有效避免了機構臃腫、指揮軟弱無力和將士紀律鬆散的狀況,因而主帥的意圖能在最短的時間貫徹並施行。

    室韋向趙國學習文化、學習治國,可偏偏就沒有學到這些。此時五千趙軍已經出擊,而室韋軍卻只來得及停止急行軍。

    室韋大將蕭行滿急命前鋒佈置阻擊陣形,而其後軍則抓緊時間整佇列陣。

    裴元慶沒有給室韋軍整軍的機會,五千趙軍輕騎不待室韋軍前鋒佈置好阻擊陣形,便已經開始了衝鋒。隊形相對散亂的三千室韋前鋒軍一觸即潰!

    大將蕭行滿哪里想到趙軍來的如此之快?見狀,不待後軍陣形穩固,他便勉強調出五千騎軍阻截。

    此時,一萬五千趙軍主力已經以單個大隊為作戰單位散開,列好了衝鋒陣形,就要利用趙軍擅長的分割剿滅戰術消滅室韋軍。

    隨著裴元慶一聲令下,趙軍主力出擊!

    趙軍主力與先鋒會合,衝刺到了室韋大軍近前,一陣密集的弩箭射擊之後,兩萬趙軍鐵騎迅速沖進室韋大軍陣營。隨即,趙軍各作戰大隊之間或合圍,或衝擊,很快就將室韋軍的陣營分割成了好幾塊。

    已經好幾年沒有進行過實戰的趙軍並沒有因此實力減退。在這幾年中,由於趙**部大力開展戰術研究和軍中將士的培訓,趙軍士兵的素質已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提高。而且,由於武帝長期的刻意施教,趙國民眾都將報效國家作為己任,軍中士兵都以戰死後能夠進入國家烈士陵園為榮。因此,如今的趙國士兵不論哪一方面,比之立國以前的冀州軍毫不遜色,作起戰來個個彪悍勇猛、捨生忘死,絕沒有貪生怕死之輩!

    ……

    此戰在兩個時辰之後就結束了,兩萬室韋騎軍只逃出了三千多人。裴元慶見隱匿已經沒有意義,立即命人快馬通知魏雲光發兵。而小裴將軍不願喪失先機,將騎軍稍作休整,遂率軍挺進室韋!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5 20:46
第十章 武帝教子(10)

    室韋與趙國之間的戰爭爆發得甚是突然,太子一行與蕭斡楓的戲還沒有作完,裴元慶大軍就深入了室韋。而同時,三萬遼東道守軍也在魏雲光的率領下占了遼水商務渡口,繼而強行渡過遼水,進入室韋境內。

    得到此報,柴紹當即就下令將蕭斡楓一行拿下,並在當日護衛著太子,連帶押解蕭家父女返回了幽州。

    ……

    ※※※※※

    自信固然好,可過度的自信就不是自信了,而是自大!

    室韋國君宇文齊此時方知,自己太過自信,將室韋看得強大了一些,以致於犯下了致命的錯誤!

    如今,趙國大將裴元慶在遼水源頭大敗室韋騎軍,又馬不停蹄率軍直奔都城而來。趙軍一路上猶如尖刀刺入肉身,其勢銳不可擋!而趙國大將魏雲光也自室韋南境強渡遼水,向室韋都城殺來!

    這些趙國騎軍不但彪悍勇猛、善於騎射,而且在奔襲途中為了補充給養,他們更是在沿途大肆搶掠糧草,全然不顧趙國一貫標榜的仁義形象。

    在戰術的運用上,趙國騎軍很是詭譎,他們特別強調的就是部隊的機動性。趙國騎軍以遠距離的包抄迂回、分進合擊為主要戰術,從而使趙軍的遠距離機動性達到了歷史上所有騎軍空前未有的程度。他們在室韋國境內進行著上千里的大規模機動行軍,室韋軍隊卻對其無法預料和防範。

    告急文書每日都是高高一遝,宇文齊此時可謂是焦頭爛額。

    室韋亡國在即!

    ……

    ※※※※※

    百濟國最早建都漢江南岸慰禮城,後來由於高麗的軍事擴張,被迫南遷都于錦江中游之熊津。而其鄰國新羅也在不斷擴張,及至大趙曆華紀五年,新羅領土幾乎是百濟領土的兩倍還要多,其中還包括肥沃富饒的洛東江流域和漢江下游地區。此時,新羅若取百濟,就猶如探囊取物一般。有鑒於此,百濟被迫遣使與宿敵高麗,請求與其連兵。不料,此舉卻遭高麗拒絕,聯縱失敗。百濟遂轉而求助於隔海相望的倭國,以求擺脫滅亡的命運。

    然而,百濟國這一求生存的策略在政治上是極為短見的,它使自己在東亞戰略格局中處在了與中原大趙國對立的地位。尤其是在華紀九年,大趙國武帝將目光投向東方之後,百濟的這種劣勢就更加凸現了出來。

    對於百濟目前所處的形勢和其所採取的戰略,一直窺伺百濟的新羅是十分清楚的。此時新羅的興起和發展正好與高麗在半島上的擴張形成對立,再有新羅兼併半島上的伽耶,又與扶持伽耶的倭國產生了利害衝突。新羅當然不願、也不能承受同時與百濟、高麗和倭國鬥爭,在這種情況下,新羅停止了對百濟的不軌意圖,與親近倭國的百濟結盟,將自己劃入了百濟與倭國一派,意圖借此將集中在自身的矛盾轉移向高麗。

    但高麗榮留王很快就識破了新羅善德女王的意圖。

    高麗與趙國接壤,對趙國的瞭解遠遠要比百濟、新羅多出許多。因此,榮留王明白,要抵禦三國聯盟,唯有拉動中原大趙王朝一起行動才行。於是,高麗立刻改變了對大趙若即若離的態度,時時處處向大趙示好,努力要讓大趙感到只有高麗才是其在東亞事務中唯一忠實可靠的盟友。

    出於為大趙國建立屏障的目的,如榮留王所願,大趙王朝接納了高麗,並向高麗表示,其國就是大趙在半島上的唯一盟友。

    榮留王對此非常滿意,尤其是在華紀九年八月初,趙國大將裴元慶、魏雲光領兵攻取室韋國之後,被趙**隊強大戰鬥力震撼的榮留王更是慶倖自己作了正確的選擇。

    ※※※※※

    華紀九年八月初,趙國大將裴元慶、魏雲光領兵,以閃電般的速度攻取室韋國,室韋國亡。

    趙國迅速滅亡室韋國,向東亞諸國家彰顯了大趙軍隊的強悍,而且其與高麗的交好,也讓結盟不久的百濟、新羅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

    早在大趙曆華紀九年六月,新羅與百濟結盟之後,百濟國王扶余璋便將太子豐璋作為人質送往倭國,並對倭國作出了不少承諾,只為求得倭國出兵相助百濟、新羅兩國聯軍征伐高麗。

    倭國為島國,而島國特有的閉塞、狹隘使其長期處於落後、貧困的狀態。面對之前中原大隋、大唐的繁華,及至如今大趙國的昌盛,倭國民眾的心理長期處於不平衡狀態,因而養成了他們極度自卑的性格。但同時,由於其靠近大陸的地理位置,其民眾又有著開放、吸收快的特性,因而也使其能迅速適應潮流、趕超先進,進而產生無比的優越感。

    極度自卑的人是不會保有自尊的,而沒有自尊,卻又擁有過分優越感的民族,註定了是一個狂妄、自大,而且兇殘的民族,或者說,就是一個存在普遍心理變態的民族。

    觀倭國熱衷於與其他民族對抗的主要根源,除其國內資源貧瘠需要掠奪之外,這種變態的民族性格,也正是根源之一……倭國人需要在所謂的“征服”中尋找其失落的自尊。因此,倭人把被其侵略一方的人不當作人,而是當作動物任意殺戮、殘害姦淫,並在“征服”中奉行燒光、殺光、搶光的三光政策。

    如此國家,如此民族,對於百濟國扶餘璋的出兵要求怎會不答應?

    華紀九年七月,倭國集中其國所有戰艦,準備渡海作戰。

    按照倭國大臣蘇我蝦夷制定的作戰計畫,將由新羅、百濟聯軍自陸地北上進攻高麗,而倭**隊則乘戰艦沿半島西海岸駛入黃海,在百濟國白村江地區補充給養之後,繼續北上,自海路直接攻擊高麗都城平壤。

    這蘇我蝦夷卻忽略了趙國……蘇我蝦夷想不到,黃海在武帝李元霸眼裏就是趙國的領海,那容得倭國隨意進出?而且,倭國、新羅、百濟三國在攻下高麗後,下一步必定會打趙國的主意,李元霸又豈會坐視不理?

    不過,這也怪不得蘇我蝦夷忽視趙國。

    一則,趙國因為一直沒有著手經略東方,倭國對其的強大也只是耳聞而已。因此,實際上倭國並沒有真正領教過趙國的強勢……就如緊鄰趙國的室韋都會小看趙國,更不要說與趙國隔著千山萬水的倭國了!

    二則,狂妄自大本就是這個民族的特性,就是室韋國的滅亡,在自大的倭國人看來,也只是室韋太弱,而不是趙國太強。他們在沒有被打倒之前,是永遠不會承認自己的失敗的!……哦,不!即便是在被打倒之後,他們也不會真正承認、正視自己的失敗!

    ……

    大趙曆華紀九年八月初,倭國艦隊自本土出發,駛向黃海。而高麗榮留王自知無力抵抗三國聯軍,遂向趙國武帝尋求援助。武帝應允相助,並立即在北平軍區遼東道、冀東軍區東萊兩地,集結軍隊、戰艦,欲從水、陸援助高麗。

    八月下旬,就在倭國艦隊將要駛入黃海的時候,新羅、百濟聯軍自陸路向新羅發動了攻擊。兩國聯軍首戰即勝,迅速攻取高麗國三座城池。

    高麗榮留王急遣使者上書趙國,大趙武帝李元霸乃出璽書,警告兩蕃,讓他們從高麗國境退兵。但兩國已攻取高麗城池,正是士氣最旺時,哪里會聽從大趙武帝的示諭?他們置大趙武帝警告於不顧,繼續攻城掠地。

    武帝聞之大怒,遂召集群臣,就要商討出兵事宜。

    ……

    大殿之中,武帝李元霸高坐龍椅之上,群臣在其下肅然而立。

    “眾卿家,百濟、倭國、新羅三國無視我大趙示其退兵的警告,朕決定不日發兵,相助高麗!今日朕召集眾卿家,正為著制定出兵作戰的尺度而來……究竟是助高麗抵禦進攻就好,還是,相助高麗一統半島?或是一舉滅了幾國,永除後患?”李元霸掃視群臣,靜待臣子們提出建議。

    政務部總管淩敬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我大趙以仁義治國,當不宜過多介入它國事務。就如此次裴將軍貿然進擊室韋,並滅其國,這已經讓周邊國家、甚至趙國民眾質疑我大趙朝廷奉行之‘仁義’!因此,臣主張此次將三國聯軍驅逐出高麗境就好!”

    聞得淩敬提起滅室韋之事,李元霸眉頭微蹙,道:“裴將軍攻取室韋,實乃室韋邊境守軍挑釁所致,為室韋咎由自取。此事朕會另行詔告天下,此處暫時不議……”李元霸望向階下的徐世勣,道:“嗯,徐總管,對出兵高麗一事,你怎樣認為?”

    民部總管徐世勣連忙上前,道:“稟陛下,臣以為,大趙經略西方多年,現已處在穩固階段,如今朝廷的經略重點正應放在東方……觀前望今,東方諸國因我大趙的無暇顧及,已經逐漸壯大,而其中的倭國、新羅、高麗三國經過多次革新,國勢更是日漸昌盛。若我大趙不及早將其扼殺,日後必成大患!”

    扼殺,好強硬的語氣!

    許多大臣敏銳地注意到了徐總管用的這個詞,武帝也注意到了。

    “扼殺……依徐總管言中之意,是借此機會滅掉對大趙有威脅的諸國?”李元霸問道。

    徐世勣正容道:“稟陛下,臣正是此意!”

    眾大臣動容!大趙自華紀二年後就沒有再進行過大型的戰役,朝廷一直施行“仁義治國、以德服人”的王道方略。此次裴元慶、魏雲光領軍滅室韋已經在朝野掀起了大波,而在這時候,五部總管之一的徐世勣突然提出以武力吞併東方諸國,而且態度堅決強硬,這已經涉及到了朝廷今後的政策走向,眾大臣如何不驚!

    更何況,裴元慶出兵室韋,雖然朝廷言稱是其與室韋邊境守軍發生衝突,繼而進擊室韋國,但是,有誰不知道這就是武帝的意願?……不然,裴元慶與魏雲光都是朝廷大員,沒事跑到室韋邊境去屯兵幹嘛?

    從出兵滅室韋國到徐世勣的強硬言詞,眾大臣難免會猜疑:“難道,武帝要走回老路,以霸道治國?”

    商務司都督洪修平站出,躬身道:“陛下,臣不認同徐總管所言!”

    李元霸面色平和,道:“哦,為何?”

    洪修平道:“稟陛下,‘務廣德者昌,務廣地者亡’……我大趙當秉承一貫的國策,以仁義待諸國,方可得以萬世昌盛!若一味出兵滅國攻城,一則已臣服我大趙的諸國將會因此心生疑懼;二則只會為大趙增加沉重的負擔,使大趙的經濟發展陷於停滯,甚至後退!”

    洪修平此言直且尖銳,但也甚為有理。大趙在立國後的九年間,停止擴張休生養息,其綜合國力得到了迅猛的發展,同時也贏得了周邊不少國家的臣服。若此時貿然發動侵略它國的戰爭,勢必讓諸國對大趙現行的政策質疑,繼而影響已歸附國家和地區的穩定。

    徐世勣辯道:“稟陛下,洪都督所言甚為有理,但是,洪都督卻也小看了百濟等三國的野心。中原地大物博,向來為諸國垂涎。而我王一直奉行‘王道’,且無暇東顧,致使東方諸國以為我大趙無力制約它們,因而更無視我大趙的存在……三國敢於公然攻取與我大趙相鄰的高麗便是明證!既然無視我大趙,那麼,三國在攻取高麗之後,必然會將目光轉向大趙。其時三國已取得高麗為進擊大趙的基礎之地,三國就可避開其相對勢弱的海路,自陸路將戰火燃到趙國……”

    李元霸點頭,心道:“看來,還是經歷過沙場的徐世勣能夠看穿三國的野心,淩敬幾位文士出身之人終究過於迂腐了一些!”

    此時淩敬要待出言相辨,卻見武帝一揮手,道:“幾位卿家,稍安勿燥,且來聽聽朕之所言有無道理!”李元霸掃視群臣,朗聲說道:“新羅、百濟、高麗三國從古到今矛盾不斷,積怨極深。此次百濟、新羅兩國聯合發動對高麗的戰爭,實因出於其自身發展的目的。因此,他們的主要目標是攻取高麗,繼而將其分之。但是,由於新羅與百濟的聯合只是出於維護共同的利益,在高麗亡後,他們原本的積怨必會爆發……朕敢斷言,若只是這兩國,那麼,他們在攻取高麗之後,必然會起內訌,實對大趙構不成什麼威脅。但是,眾卿家,此次發動戰爭的不只有百濟、新羅兩國,還有一個倭國!”

    李元霸一拍龍椅扶手,沉聲道:“這倭國參戰的目的可是與兩國不同!倭國為島國,這就決定了其國內資源貧瘠、其國民性貪婪!資源貧瘠使得它必須要向外擴張,而貪婪的本性卻使得它不會滿足。就如徐總管所言,在奪取高麗之後,倭國必會在半島經略,為攻取大趙做好準備!”

    站起身,武帝李元霸顯得有些激動:“倭國之人喜食人肉,在本族內盛行拋棄老人的陋習,他們喜殺俘虜和弱者,酷喜男女混澡、男女亂交,以及奸殺、奸幼、**等等!這是一個低素質的民族,他們最懼怕強者,也最害怕雖弱卻強硬、並敢於抗擊者。對手越是強硬,越是蔑視他,他就越怕、越尊重你,必定會對你表示友好和服從……行仁義,對倭國人來說就如同對牛彈琴!對他們來說,強者、勝者就可主宰一切,而弱者、敗者就必須任受宰割……”

    “……因此,不要把倭國、還有倭國人看得太高了,他們根本就不懂得仁義道德!”李元霸將手重重一揮而下,道:“新羅與百濟或可寬容,但是對倭國人卻絕不能放鬆、寬容……”

    武帝李元霸卓然而立,昂首挺胸,語聲肅然:“此戰,必戰!”

    ……

    ※※※※※

    大趙曆,華紀九年八月二十三,大趙國武帝陛下詔諭天下,言:“……倭國、新羅、百濟三國,出兵友鄰高麗,侵擾其國百姓,滅之可也!而其中倭國,性殘貪婪,他日必為趙國患,除之可也!……”

    詔書中明確表示大趙國之所以出兵,是不願見到高麗被侵淩,而且還言稱倭國它日必為趙國的禍患,當及早除之!隨後,大趙國武帝親臨冀東東萊,調兵遣將,分水、陸兩軍東進,前援高麗。

    至此,決定了當時東亞地區的政治格局、確定了大趙王朝在東亞地區中心地位的“半島之戰”拉開了序幕!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5 20:46
第十一章 武帝教子(11)

    據趙國國家安全部情報,此次倭國傾其舉國戰艦四百艘前來。因而,此次作戰,趙**部亦以趙國三大艦隊之一的冀東艦隊全軍迎戰。從趙**部的戰略意圖看,其目的正是為了與倭國艦隊決戰,徹底消滅倭國的海上力量,以實現武帝提出的“聚殲倭國艦隊于黃海,奪取東亞絕對制海權”的要求。

    ……

    “欲助高麗,應先誅百濟,留兵鎮守,以制約聯軍心腹之地!”

    這是武帝李元霸在東萊深水港檢閱出征艦隊時,對趙國水軍將領所說的一句話。

    為了使高麗脫離被兩國合擊的危險境地,並阻截沿百濟海岸線進襲高麗的倭**,消滅百濟遂成必然之勢。而趙國與百濟的第一戰,就是在白村江地區。

    百濟位於朝鮮半島的西南部,與趙國冀東地區之間只隔著華北一帶的海路要道————黃海。此次倭國艦隊便是計畫自黃海經渤海海峽進入渤海,繼而進攻高麗都城平壤。並且,據趙國國家安全部情報,倭國艦隊將會在百濟國的白村江地區停留,補充消耗的給養。

    趙軍若能在倭國艦隊到達白村江之前橫渡黃海,佔領了該地區,倭國的戰艦就得不到給養補充。如此,不但可使正在高麗境內作戰的百濟軍隊回軍救援,減輕高麗的壓力,亦能阻止倭國艦隊繼續前行。

    ……

    ※※※※※※※※※※※※※

    四百艘兩百噸級到五百噸級不等的倭國戰艦以魚貫縱隊駛入了黃海。

    此次倭國應百濟所求出兵,並不是偶然的,這是其國謀略已久、針對中原戰略中的一部分。朝鮮半島三國之戰,正是倭國實施其戰略的一個機會!

    早在隋朝時,倭國便派遣國人以留學名義至中原,詳細調查瞭解中原形勢與兵備、地理情況。其國留學人員極其羡慕中原的地大物博,同時也深感大隋那上百萬的常備軍是倭國潛在的威脅。在回國之後,他們便提出:“鄰邦大隋兵備之強,可喜亦可懼!將之作為東方之強援,固足以為喜,若與之開釁作戰,則亦不得不戒慎恐懼……故鄰邦大隋兵備愈堅,則本邦之兵備亦不可以疏忽!”

    據此理論,眾多倭國人認為維持強大的軍備是確立國權的根本,因而極力主張以中原為目標擴軍備戰,繼而在隋末時,以中原為假想敵的擴軍備戰主張在倭國勃然興起。

    此後,及至大趙國在西方經略海外殖民地,倭國人的危機感越來越重。倭大臣蘇我蝦夷乘機提出了以對中原作戰為目標的軍備擴充計畫要求,指出:“如今若不恢復我邦尚武之遺風,擴張陸海軍向四方展現實力,則我邦之附近直接外患趙國,必有一日將乘我邦之弊。若至於此,則我邦亡國在即也!故,謀求陸海軍之擴張,實乃當今之急務!”

    此擴軍要求為其時在位的推古天皇首肯。此後,倭國陸軍征軍人數成倍增加,海軍則實施了三年造艦計畫,計共建造各型戰艦兩百艘。

    經過長達二十年的籌畫和近十年的軍備,倭國人相信,他們已經有足夠的實力對中原大趙王朝開戰!

    ※※※※※※※※※※※※※※※

    東萊,渤海邊。

    “父皇,我大趙不是奉行‘王道’嗎?為何還要出兵打戰,行使‘霸道’呢?”李心武仰頭望著李元霸,面帶疑惑問道。

    李元霸微笑著摸摸兒子的頭,不答反問道:“心武,何謂‘王道’?何謂‘霸道’?”

    李心武毫不思索,立即答道:“以仁義道德服人,是為王道;以強大的武力服人,是為霸道!”

    李元霸點點頭,抬手指向東方,接著問道:“那麼,若此時我大趙對倭國、百濟、新羅三國示以仁義,他們會歸附嗎?”

    李心武搖搖頭:“不會!”

    “不錯!”李元霸道:“三國為何不會歸附大趙?”

    李心武再次搖頭:“稟父皇,孩兒不知。”

    李元霸道:“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沒有親眼見到我大趙的實力,自顧對其示以仁義,他們只會認為你軟弱可欺……施行‘王道’,也需有“霸道”相輔方可!就如古之宋襄公與楚國作戰。宋襄公不利用楚軍渡河時的大好時機對其施以攻擊,卻偏偏要對其講仁義,非要在楚軍全部渡河上岸、並擺好陣勢之後再開始進攻,其結果就是宋襄公大敗而逃遭人恥笑……若宋軍在楚軍渡河之時將之擊潰,之後再釋放其俘虜,或是作出其他懷仁之舉,如此自可博得仁義的美名……”李元霸牽起兒子的小手,語重心長:“心武,行王道者必善於運用霸道,霸道是王道的根本,也是王道的必須。西方諸國歸附大趙的總有十幾個,哪一個不是在親身嘗試到趙國大軍的強悍之後,才在趙國對其示以仁義時歸附的?若父皇自始至終對其示以仁義,希望以道德來感化他們,其結果必會被他們當作那愚蠢的宋襄公,徒遭人恥笑!”

    李心武認真想想,點頭道:“確實如父皇所言!譬如那蕭家之女辱駡孩兒……若孩兒對其示以仁義,妄想感化她,只怕她更會得寸進尺。還是需近衛軍圍殺她幾個護衛,她才不再辱我!”

    李元霸聽罷哈哈大笑,道:“心武,你在外這幾個月經歷了一些事情,也知曉了一些簡單的道理,看來,今後還需讓你多到外面走走!”

    ……

    且不論武帝教子時,所言是否曲解了“王道”與“霸道”,但至少在大趙國的一貫對外經略中,所謂的霸道與王道互為所依,就如一個白臉,一個黑臉。先是唱黑臉的出來打嚇人,然後就是唱白臉的出來撫慰收攏人心。

    ※※※※※※※※※※※※※

    大趙冀東艦隊共有大小戰艦三百四十二艘,其艦隊下又分主隊﹑一戰隊和二戰隊。其中,以千噸級主戰巨艦為主力的主隊由艦隊統領將軍穆克歡親自率領,以速度較快的五百噸級戰艦為主幹的一戰隊由副統領宗世海指揮。而噸位在四百噸級以下的戰艦則編成二戰隊,擔有為主隊護航﹑以及運載士兵登陸等。

    冀東艦隊橫渡黃海,比倭國艦隊先五天到了白村江,並在此登陸。隨即,趙軍迅速攻佔了防守空虛的泗沘城。

    次日,冀東艦隊大部分艦船都駛入白村江深水港停泊,艦隊一戰隊開始在近海佈防。

    三日後,華紀九年九月初六,倭國艦隊已然就要接近白村江海域。此次倭國艦隊的將領為倭國大臣蘇我蝦夷之子,蘇我入鹿。

    這日清晨,蘇我入鹿便接到有大趙戰艦出沒于白村江海域的戰報,但因冀東艦隊主隊與其二戰隊都已入港停泊,倭國斥候見到的不過是冀東艦隊一戰隊一百二十艘戰艦中的一部分罷了。因此,領有四百艘戰艦的蘇我入鹿並不在意,命令艦隊繼續前行。

    三個時辰後,倭國艦隊進入白村江海域。此時,蘇我入鹿又接到戰報,稱原定為倭國提供給養的泗沘城已經被趙軍攻陷。至此,蘇我入鹿明白,在海面遊弋的趙國戰艦並不是趙軍主力。蘇我入鹿立即下令停止前進,但他也沒有驚惶。他相信,憑藉本邦十年精訓的龐大海軍,定可擊敗大趙艦隊,將泗沘城從趙軍手中奪下。

    及至午時,蘇我入鹿命艦隊在百濟西南部群島海域停泊,同時派出艦隊副將物部安作率大小戰艦一百艘作前隊,貼著海岸線向北遊弋巡視,欲確定趙國戰艦的主力所在,進而將其一舉殲滅。

    冀東艦隊也以得到了倭國艦隊到來的戰報。艦隊統領將軍穆克歡立即命令宗世海的一戰隊啟錨南行,尋找倭國艦隊主力,以與之決戰。

    落日已盡,夜色朦朧,雙方的巡弋艦隊在浩瀚無邊的大海上向著同一方向航進。而此時,兩國的巡弋艦隊雖已相距不遠,但彼此卻全然不知道對方的位置所在。

    次日清晨,天氣晴朗,黃海水波不興。

    冀東艦隊一戰隊正以魚貫單縱隊形行進在平靜的海面上。突然,當頭戰艦桅樓上的哨兵高聲報告:“發現艦隊!”但此時只能望到帆影,尚不能辨認前方是商務船隊還是作戰艦隊。宗世海得到通報,立即命偵察快艦迎上。不久後,快艦回報,遂確認為倭國艦隊無疑。

    隨即,趙軍示警火箭升空,隨著火箭巨大的爆炸聲,一團豔紅色的濃濃煙霧現于半空,經久不散。

    趙國士兵見到警報,迅速在戰艦甲板上敷以細砂,以堅步履,而拋石機、艦載床弩,以及裝填有黑石火藥的炸藥桶均已準備就緒,全體艦員亦各就戰鬥崗位。

    此時,由於敵艦相距尚遠,僅能望及海面水平線上的帆影及戰旗,冀東艦隊尚有充裕的時間將單縱排列改為適合趙國艦載武器作戰的橫陣。

    幾乎在宗世海的一戰隊發現倭國戰艦的同時,物部安作艦隊也發現了趙國艦隊。

    物部安作作出了與宗世海相同的反應,他立即遣快艦駛近偵察,並命令全艦隊減速以待。倭國快艦在趙國艦隊遠處劃過一圈便返回,並報與物部安作:前方約有一百艘與倭國旗艦“島田”號同級別的趙國戰艦,該艦隊正在以一字橫陣行進。

    確認前方艦隊規模及陣形之後,物部安作立即將二十艘快速戰艦為前鋒,另以餘下的六十艘戰艦組成主隊在後,成魚貫單行縱陣,中速向趙國艦隊航進。

    此時,宗世海正在旗艦“搏鷹”號上觀察敵艦陣形。當望見倭國艦隊成魚貫縱陣逼來,穆克歡迅速判斷:倭國艦隊意圖以單縱陣攔腰衝擊一戰隊的橫陣,將一戰隊橫陣形打亂,繼而分割為戰。

    當下宗世海立即下令艦隊改變陣形,以居中的搏鷹號等二十艘戰艦減速航行,而左右兩翼戰艦保持原速前進,原本的一字橫隊隨即變為了倒三角陣形,向倭國艦隊張開了口子。

    物部安作在“島田”號上瞭望到趙國艦隊陣形變換,也立即下令改變陣形。倭國艦隊前艦減速,後艦迅速前行,將魚貫單縱陣變為了一字橫陣。眼見己方艦隊初成陣形後,物部安作立即下令全速前進。

    此時雙方距離逐漸縮短,宗世海已經來不及針對敵陣改變己方陣形,只得命令兩翼戰艦減速,而居中戰艦加速前行,力求在艦隊與倭國艦隊接戰時,讓處於倒三角頂端的戰艦及時參戰。

    冀東艦隊在趙國三支艦隊中是作戰經驗最少的一支艦隊。該艦隊在東萊駐紮,從沒有參加過實戰。它並不像駐紮新加坡的遠洋艦隊,在趙國開闢海外殖民地之初便經歷了多次海戰;它也不像駐紮在江南東道泉州的鎮南艦隊,長期與海盜作戰。冀東艦隊的演習至多就是自家內部的軍演,如此,哪里能與實戰所學相比?

    而倭國艦隊自創建之初始,就將侵擾周邊鄰國做為日常的作戰演習,因此,冀東艦隊將領們的作戰經驗終究比倭國艦隊將領少了一些。就如此次,宗世海在第一次變換陣形時就沒有能把握好時機,若他能再讓倭國艦隊逼近一些,其時將己方艦隊陣形變換為倒三角陣形,物部安作就沒有時間將其艦隊陣形自單縱變為橫陣,也就只能乖乖投入趙國艦隊的三角包圍之中。可因為宗世海的實戰經驗不夠,如今倭國艦隊以一字橫陣迎上了趙國艦隊的倒三角陣形,趙國艦隊處於三角頂端的幾十艘戰艦將不能及時投入戰鬥,等於間接削弱了己方艦隊的戰力。

    ……

    眼見兩國艦隊益愈迫近,一場海戰就要開始。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 1

    主題

  • 378

    回文

  • 1

    粉絲

200 字節以內
不支持自定義 Discuz! 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