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隋唐亂 作者:風笑我(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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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k615 2010-11-3 22:28: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 46261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4 21:59
第十六章 揚威海外(5)

    時世滄桑,兩年時光轉瞬而過,如今已是貞觀九年。

    面對冀州的日漸強盛,李世民泛起無力的感覺。為了對抗冀州,他大力發展對西方的貿易,並積極訓練兵馬,以求達到富國強兵的目的。但是現在,一切都成了空。

    冀州那價廉物美的商品輕而易舉就把大唐的貨品擠出了西方市場,如今大唐的眾多商家已經開始向冀州官府納稅,以換取從冀州工坊進貨的資格。並且,在那號稱大唐第一商的柳州沈家帶動下,大唐商人不但從冀州進貨,還開始租用冀州的大海船,經由海上絲綢之路去冀州的那個什麼“新加坡特別行政區”交易,心甘情願的將交易稅繳納給冀州官府。而大唐引以為傲的陸地絲綢之路在這衝擊下已經逐漸衰敗,大唐的商務稅收大量流失到了冀州,以致大唐經濟每況愈下。

    李世民痛恨那些依付冀州的大唐商人,他們簡直沒有一點家國之念,只知道惟利是圖。但是,李世民卻不敢對他們怎樣。冀州貨物的產量有限,不少大唐商人在無法從冀州購得足夠貨物的時候也會從大唐進貨,他們利用冀州貨物的低價將總的進貨價位拉低,其結果只是利潤少些而已。

    於是,大唐的經濟就靠拾冀州的殘羹剩飯苦苦支撐著。不但大唐一統天下已成為不可能,就連其是否能在冀州的強勢下保持現狀都是個問題。

    自己究竟輸在什麼地方?李世民苦苦思索。

    人才嗎?大唐並不缺乏人才。李世民在登基之前便在天策府西開文學館。杜如晦、房玄齡、虞世南、文學褚亮、姚思廉、主簿李玄道、參軍蔡允恭、薛元敬、顏相時、諮議典簽蘇勖、天策府從事中郎于志寧、軍咨祭酒蘇世長、記室薛收、倉曹李守素、國子助教陸德明、孔穎達、信都蓋文達、宋州總管府戶曹許敬宗,一共十八人以原職兼任文學館學士,館中眾多的才俊在李世民登基前後都為他作出了不少謀劃決斷……李世民不缺人才!

    國家財力嗎?雖然冀州繼承了竇建德留下的深厚家底,可大唐也不差啊!隋朝留下的糧食物資足夠大唐用上好多年……只是,冀州在商務上總是有領先的商品和適時的政策不斷出現,這應該是冀州在短短幾年時間裏就能超越大唐的一個重要原因吧!

    最主要的,應該是輸在軍、政上吧?

    在軍力上,首先冀州士兵戰力極強,而且他們都認為能在戰死後進入“冀州烈士陵園”安葬是無上的殊榮,因此打起戰來都是奮不顧身、英勇殺敵,可以說當今天下沒有任何一國的軍隊能與其比猛比勇。再有冀州的武器裝備也比大唐要先進許多,特別是那黑石火藥威力巨大,絕非普通火藥能比。以黑石火藥製作的火器簡直是無人能擋,這足以震懾當今世上任何一個國家!而且,據隱伏得細作報,如今冀州軍器監正在研製一種以火藥發射鐵彈的武器,據說它的威力比引火球還要大!

    在政務上,冀州這幾年制定了許多政策法規,而種種政策法規竟然完全可以不經試用就直接頒佈令行,並且其效果顯著還不見出現什麼紕漏,這可就太了不起了!李世民自問也是文武全才、通古博今。可他也不敢去想像,制定一個政策法規不經試用就令行全國,這也太瘋狂了!……可是,李元霸瘋狂嗎?應該不是吧?冀州無數個成功的政策法規說明李元霸並不是瘋子。那他為何能輕易成功呢?難道,他是神?

    李世民雖猜不中卻也不遠矣!李元霸不是神,但他是一個知曉未來一千多年“歷史”的人。而且,李世民不是輸在軍、政、或是財力上,歸根結底,他是輸在見識上!……李元霸投入鉅資建造海船、在大唐尚停留在只知軍事對抗之時,就將目光放在了經濟封鎖之上,這就是因為他有超越李世民的見識!

    雖然此世間的事物因為向書漸作了李元霸已經發生了改變,可是在中華浩瀚的歷史長河中,那上下五千年間積累的治國經驗卻不會因為那些改變而成為無用的垃圾。李元霸與深藏不露的薛師對這五千年積累的精華詳加剖析,再結合冀州的民情時勢制定出相應的政策法規,如此怎會不成功?……可其中奧妙李世民又如何能知?

    一番苦思下來,李世民心灰意冷。一個擁有雄心壯志的人突然發現面前有人阻攔了自己前進的道路,而且這個阻礙還是自己窮極一生都無法逾越的,那麼,這個人會怎樣?……心志堅強的人會奮力去越過這個障礙,哪怕付出一切之後的結果是一無所有;心志稍弱的人也許就會選擇了逃避,直至沉淪。

    李世民是一個心志堅強的人,他雖然心灰意冷,可他最終沒有放棄,他要努力去追求自己一統天下的夢想。哪怕,那結果是……粉身碎骨,灰飛煙滅!

    ……

    貞觀九年二月,和風細雨中,人流熙攘的洺州南門,一個使青紗覆面的女子跨騎著一匹紫紅駿馬,混雜在往來的人流中進入了洺州城。

    ※※※※※

    金龍大旗,尊貴的黃色作底,金線繡成的飛龍騰躍其上。

    這是冀州軍隊的軍旗,也是冀州的象徵。每一支冀州軍隊在征戰時都有專職旗手高舉大旗,而在他周圍,至少會有一個小隊五十名戰士護衛。不論征戰勝負,金龍大旗不倒!……除非,整支部隊的將士在戰役中死傷殆盡!

    此時,在馬來半島西北,羯荼國與天竺接壤處的一片曠野上,一面挺直插於大地之上的金龍大旗就要被烈火吞噬。而那本應該高舉大旗的旗手已經倒在了旗下,在旗手周圍是散臥一地的屍體,其中有冀州士兵,也有……大食士兵。

    被長槍或是羽箭蹂躪過的大旗已經支離破碎,不復往日的飛揚。熊熊的火焰順著旗杆向上燃燒,不一會兒,金龍大旗燃起,耀眼的火光過後,大旗灰飛煙滅!

    ※※※※※

    羅馬人一直渴望派使者到中國去,但不論是以前的帕提亞人,還是如今的大食人,他們都想用中國的絲織品和羅馬人做買賣牟取暴利。因此,他們用強橫的武力和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切斷了羅馬人前往中國的通道。羅馬人對此一直忍氣吞聲。現在,隨著冀州開始運作海上絲綢之路,積怨已久的羅馬人對大食人進行了報復。

    為了將牟取暴利的大食中間商排除在外,羅馬人積極開展和冀州的直接海上貿易。於是,在羅馬君王的要求下,也在冀州趙王李元霸的刻意而為下,冀州東萊船塢向羅馬平價提供了八十艘六百噸級海船。羅馬商人從此不再去大食國進貨,而是直接來到位於馬來半島的新加坡進行貿易,這也使得愈來愈多的大唐商隊不再取道西去的絲綢之路前往大食,而是向南經過和田,通過天竺西北部來到新加坡,與候在那裏的羅馬商人交接貨物。然後,羅馬商人們在季風的幫助下,將這些貨物迅速地運過印度洋,至紅海諸港口卸貨。

    其時冀州出產的海船航行于廣大海域,在南洋,在印度,在紅海之濱,在兩河流域,都可看到冀州的樓船巨艦!

    為了吸引更多的商人在新加坡交易,行政區商務司將關稅定為了相對較低的什稅一。即便如此,冀州在此的關稅年收益就高達白銀七千萬兩,其中還不包含安撫羯荼、狼牙修兩國所耗的銀兩。以其時金銀比價為一比四十,折合黃金一百七十五萬兩。而冀州官方商務在新加坡的年收益更是高達兩億兩白銀,再有普通商人在此地的收益,每年至少都有好幾億兩白銀湧入中土。

    面對如此巨量的白銀湧入中土,冀州和大唐首次頒佈了相同的政策,允許民間使用白銀進行各種交易。從此,白銀在中土民間也逐漸成為了與銅錢一樣的流通貨幣。

    ……

    “元霸,絲綢之路為什麼要以‘絲綢’為名?”薛道衡一反平日的玩世不恭,正經問道。

    李元霸答道:“是因為運送的主要商品為絲綢吧!”

    薛道衡點點頭,接著道:“陸地絲綢之路自漢代就已經開通,但當時羅馬帝國和我中華漢朝之間並沒有直接的商業往來。羅馬商人未能經由陸路直接去中國,而中國人也未能取道陸路直接到羅馬,它們之間的商業往來全靠各種中間人。”

    李元霸點頭道:“那些中間人之中最主要的就是帕提亞人吧?”

    薛道衡微笑道:“不錯,正是帕提亞人,看來你還沒有忘記前生所學……當時中國人和羅馬人對建立直接的聯繫都很關心,但是,從中間獲取暴利的帕提亞人對阻止這一聯繫的建立也同樣很關心。現在,帕提亞已不復存在,而大食人由於其介於中間的地理位置,正在竭力爭取這中間人的角色,他們也同樣擔心中國人與羅馬人建立直接聯繫。兩年前大食人攻擊前往羅馬的大唐商隊就是對唐廷的警告,提醒大唐遵守幾百年以前的中間人準則。不過,由於冀州運作的海上絲綢之路正在興起,陸地絲綢之路已經衰敗,中土與羅馬帝國取得直接聯繫只是早晚之事……”

    “所以,”李元霸介面說道:“大食人要保障他們的利益,要維持他們的中間商地位,就必須要將我冀州人趕出馬來半島,奪得海上控制權!……”李元霸面色冷峻,“所以,他們就不顧一切發動了對我冀州軍隊的襲擊!”

    “不錯!……不過,不只是大食,應該還有天竺參與其中!大食士兵能悄然由陸地進入羯荼國境內,只能是天竺借道讓其通行!”

    “哼!那麼,就讓大食和天竺為他們的魯莽行為付出代價吧!”

    ……

    事實上,事情的真相比薛師和李元霸所分析的要複雜許多。

    巨大的利益就像是一塊散發著濃郁香味的乳酪,總是有無數貪婪的蒼蠅向它飛來。而冀州在馬來半島的獲益就是一塊大大的乳酪,大食、天竺,甚至羅馬、大唐都是那些貪婪蒼蠅中的強勢一群。

    ※※※※※

    繁華升平的洺州城,夜夜笙歌豔舞的醉春樓中,在兩個月前多了一位引人注目的紅牌姑娘。之所以引人注目,一是因為她那超凡脫俗的歌藝和絕世容貌,二是因為她與眾不同,只賣藝不買身。

    這姑娘自稱紅拂女,她每次表演時總是身著一襲大紅色的衣裙,懷裏抱著一隻相當名貴的琵琶,不聲不響地坐到早已為她留好的座位上,然後低頭調弦開始自顧彈唱。

    其時青樓中姑娘們大多是憑著一點青春姿色與客人戲狎調笑,以換取些賞錢。還沒有人能夠想到在青樓裏,你越是守身如玉,就越是能得到客人的青睞。

    孰不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這位新入道的賣唱姑娘獨樹一幟,從不與客人交談,更不用說調笑。而且她的唱腔和琵琶演技都具有高超的水準,足以顯示出是受過良好專業訓練的人。她所唱的詞也高雅不俗,如此奇特的賣唱女,自然引起了不少風流公子的關注和好奇,其中不乏一些有權有勢的人天天來到醉春樓,聽她彈唱為她捧場。

    而在紅拂的所有追隨者中,最癡迷的、也最得她青睞的莫過於接替曾憲亮成為商務司都督的洪修平了。這洪修平是原夏國主母曹氏的外侄孫,因趙王李元霸感念竇建德慨然讓國之胸懷,冀州官方對與竇建德、曹氏夫婦的親戚們都有特別的照顧。而洪修平也就是在這照顧之下順利進入冀州政學館。由於其學識出眾,又有夏國舊臣、現今的政務部總管淩敬照拂,因此他不過三十五歲便坐上了商務司都督的高位。甚至有許多人據此推測,洪修平將會是接任民部總管徐世勣的首要人選。

    洪修平生性喜好音律,自從偶然來到醉春樓聽過紅拂女的一曲彈唱之後,他對紅拂歌唱的韻昧和彈奏技巧就甚是讚賞,當下頓生知音之感。因此洪修平較常人更為其著迷,甚至達到只要沒有事務便一場不漏地追著聽紅拂的彈唱,就為能與紅拂結交。可是,雖然洪修平幾乎天天都為紅拂捧場,但紅拂每次彈唱之時總是正襟危坐,目不旁視,根本不曾注意到他的存在。洪修平為了引起佳人的注目,每次都破格地給很多賞錢,但紅拂對此也只是淡淡頜首領謝,似乎並沒放在心上。一個月下來,洪修平幾乎要為此發瘋!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有一日機會來了。有幾位官家的公子在聽曲之時按捺不住,出言調戲紅拂,卻被紅拂怒駡一場。幾位公子拉不下面子,竟要將紅拂拉下座位狎玩。恰巧洪修平趕到,當即命令親衛將幾個小子拿下,自此便與紅拂結識。

    之後,兩人開始互有交談。由音律及詩詞,二人的見識竟是異常合拍。一個多月下來,兩人之間已經有了相見恨晚的感覺。

    這天,處理完事務的洪修平依著慣例來到了醉春樓。

    ……

    “終於見識到了洺州城!”李靖感歎到。

    歸附冀州已經八年了,但李靖卻一直在北平駐紮征戰,從沒有到洺州來過。此次因各軍區統領換防,而突厥局勢已經穩定,於是駐守北平的李靖與蘇定方也回到了洺州述職,並按規定到演武堂與教員們交流作戰經驗,以備演武堂教學之用。

    這天,李靖與蘇定方已經向代理政務的徐世勣和淩敬述職完畢,而今日又逢演武堂公休,於是李靖便邀約蘇定方一同去那聞名已久的止步齋嘗鮮。但是已婚的蘇定方一得假就急於回家與分離了幾年的老婆相聚,那得有閑與李靖這個單身漢去吃吃喝喝?不過,蘇定方對不能陪同並肩征戰八年的袍澤也深感歉意,當下便托與李靖結識不久的屈不歸陪同前往。

    在止步齋兩人暢飲了一番,酒足飯飽之後,同樣是單身漢的屈不歸領著李靖去了醉春樓。

    醉春樓在洺州是一家高級的青樓,據說此樓老闆就是趙王結義兄長雄闊海的大老婆騰七娘,因此時常都會有一些冀州的達官貴人光臨此樓,為雄大將軍捧場,而屈不歸、程咬金和老光棍薛師都是此中常客。

    醉春樓不同普通青樓,在大門前沒有龜公、老鴇拉客。李靖進得大門,但見亭軒錯落,花木扶疏,這與長安的天雲閣倒是非常相像。想到天雲閣,李靖不由得想起了在那裏與李元霸相識的情景。

    心中感念著舊事,李靖面帶微笑,隨著屈不歸舉步踏入大廳。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4 22:05
第十七章 揚威海外(6)

    醉春樓大廳之中紅燭高燒,廳內雖然有多達十數張精緻的紅木圓桌,但一來大廳寬敞,二來這些圓桌都是隨著廳內局勢擺放,因此一點也不顯得擁擠。

    此時已近傍晚,雖然距離醉春樓的黃金時間還有一兩個時辰,但大廳中已有數人落座。屈不歸帶著李靖尋了一處靠近演藝平臺的所在,叫了一壺江南郡出產的鐵觀音,再選了幾樣零食。二人就待在此聽聽彈唱、看看歌舞,籍此消磨單身漢的空閒時間。

    就在二人飲茶閒談之時,旁邊一桌的訂座牌被侍者取下,隨即一個三十來歲的文士在那一桌坐了下來。屈不歸一下子就認出了此人,但是此人卻沒留意旁邊一桌的屈不歸。

    這人便是民部商務司都督洪修平。

    李靖見屈不歸眼神異樣,知他是見到了熟人,當下就待出言詢問。可就在此時,有侍者高聲唱喏:“紅拂姑娘出場了!”大廳中閒談之聲頓止,李靖也止住問話抬頭看去,就見從大廳側門姍姍走出一位懷抱琵琶的紅衣女子。

    自認心思絕不會為俗人所縛,但此時一見那女子,李靖的心猶如遭到雷電一擊:這就是自己一直苦苦追尋的超凡脫俗啊!

    她顴骨高高的,清瘦而秀雅,眼睛裏似乎蕩漾著一汪清水,透徹明亮。對周圍事物的漠不關心越發使她顯得輕逸出塵,眼高於頂的李靖此時忍不住對她上上下下詳加打量。李靖的胸中陡然生出想要擁有她的渴望。

    輕移蓮步上得平臺,紅拂看見了洪修平,她向著他微微一笑。轉過頭,紅拂就要在竹椅上坐下,卻見近台處一個中年男人癡迷的望著自己,眼神中充滿著渴望……佔有的渴望!

    很多男人都對紅拂有這種渴望,但是這男子卻是不同,他的渴望眼神竟讓人生起無法抗拒的感覺……紅拂不是尋常的姑娘,她早已被訓練的忘情。李靖雖然意態瀟灑,儒雅中自有英武,但是,這些都不可能讓她動情。

    “就連望向自己所欣賞的女人,目光中都帶著威嚴命令之意,此人當是習慣於發號施令。再有冀州特戰隊統領屈不歸在其身旁相伴……難道,這男子是身經百戰,手握兵權的軍方重要人物?”紅拂一邊優雅的坐下,一邊心思電轉,要在記憶中尋得這男子的資料。

    屈不歸也在注視紅拂,他早在一個月前洪修平與紅拂結交時就知道了這個女子。

    早在兩年前,趙王李元霸有感於天竺戒日王對中土局勢了若指掌,於是擬出了一套保障國家安全的方案。這套方案在一年前得以在冀州全境施行。在其中,就有由屈不歸負責的冀州監察系統。

    如今屈不歸明裏是特戰隊統領,統轄遍佈各軍區和各重要官員親衛隊中的一萬特戰隊員,但他暗中卻還掌控著一萬九千多名情報收集人員,其主要任務就是監控冀州各地軍、政官員的行為。此外,冀州還有至少一萬人的獨立情報系統,專職刺探各國情報。此系統暫時由政務部總管淩敬掌控,但據說不久後此系統將由換防回到洺州的蘇定方負責。

    關於紅拂與洪修平結交的消息,屈不歸不但通過洪修平親衛隊中的特戰隊員獲得,還有隱伏在洪修平身邊的人員也有一些報告。

    事關冀州政務要員,屈不歸派人對紅拂作了一些調查,卻發現:無人知曉這位紅拂姑娘從何而來,只有人曾經見到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在醉春樓來與她見過一面。而且紅拂女似乎對銀錢並不感興趣,對表演後得到的賞錢她仿佛都視而不見。她總是唱完就走,誰都不瞧,明明是賣唱乞錢,但卻落落大方,從無乞憐獻媚之態,也不多行素賞。這種氣質,只有慣見世面的大家閨秀才具備,可她為何又落到拋頭賣唱的地步?

    屈不歸半年前便外出公幹,在三天前才歸來,此次他是第一次親眼見到紅拂女。屈不歸注視著這個來歷不明的神秘女子,心頭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紅拂女的琵琶奏起,屈不歸轉頭欲與李靖接著閒談,卻發現李靖望向紅拂的灼熱眼光。屈不歸心頭一震,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那種奇怪的感覺!

    太過冷靜,這女子冷靜的有些異常!

    李靖身經百戰,舉手投足之間自帶威嚴,常人那經得起他這般注視?可這女子在他奪人目光的盯視下居然神態自若,毫無拘束,這豈是常人能為?……屈不歸心生警惕。

    一曲終了,紅拂女退場,而洪修平也隨即離開大廳不見。屈不歸望望消失在大廳側門處的洪修平背影,再看看方從癡迷中醒轉的李靖,忍不住歎道:“自古不論英雄還是雅士,都難過美人這一關啊!”

    ……

    長安城皇宮內城中,大唐皇帝李世民正在與長孫無忌密談。小小的密室裏,連個窗戶都沒有,此乃李世民為議密事務特地建造。

    長孫無忌乃是長孫皇后的哥哥,其人善於謀劃,從小就和李世民親善。自太上皇李淵太原起兵後,他便追隨李世民征伐並參與機密。武德年間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他也是策劃和組織者之一。他原本任了大唐尚書僕射,但是在兩年前,李世民便以其妹為皇后,需得避嫌為由,將其尚書僕射之職免去,只給了他一個諫議的閒職。當時有好多臣子都為其抱不平,聯名上書請求皇帝收回成命,結果卻被李世民毫不留情地駁回。於是朝中臣子俱都認為定是長孫無忌得罪了皇帝,以致遭此封殺,有見識的臣子紛紛為朝廷、也為長孫惋惜。可他們卻不知道,長孫無忌並沒有失寵,他在卸職後卻是暗中作了大唐朝廷的密探統領。

    只聽長孫無忌道:“陛下,出塵小姐已經接觸到冀州的一名高官。此人名叫洪修平,乃冀州商務司的都督。其人在冀州有一定的背景,是原夏國主母曹氏的侄孫,而且如今的冀州政務部總管淩敬對其也十分欣賞。因此,微臣已將原定的計畫略作改變,把目標定為了淩敬……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見長孫無忌能因勢而變,不拘泥于陳規,李世民十分高興,暗暗慶倖在冀州的打壓下自己還能有如此智略之士。他沉吟一下,道:“徐世勣痛恨朕當日處斬他那結義兄弟單雄信,因此與大唐誓不兩立,一心一意為李元霸主持冀州事務。朕原本將目標定為他,其中也有為大唐除卻一個死硬對頭之意。不過,既然不易接近徐世勣,那就改為淩敬吧!……他亦是冀州三部總管之一,將他作為目標也是一樣的效果!”

    長孫無忌躬身應是。

    李世民話題一轉,道:“卿家,那刺殺名家風行舟能否為我所用?”

    長孫無忌遲疑一下,道:“陛下,不能!”

    李世民疑道:“他能將親傳弟子遣來助朕,應該是心向大唐才是啊?”

    長孫無忌更是遲疑,久久沒有答話。

    李世民面不改色,平靜問道:“卿家,怎的不答?莫非,其中有什麼隱諱不成?”

    長孫無忌額頭冒出汗珠,撲通一聲跪下,惶恐道:“陛下,臣該死!”

    李世民不動聲色,端坐不語。

    長孫無忌跪伏地上,頭頂已經觸到地面。“陛下,臣擅作主張,許風行舟一觀‘山河圖’,方才換得他弟子相助!”

    “什麼!”李世民面色大變,“你竟敢將朕囑你密藏的‘山河圖’示與風行舟!”

    “陛下,”長孫無忌抬起頭來,面色淒苦:“如今我大唐軍中無人,臣屬下的密探做些小事還行,今次這麼大的動作……唉!不要說我軍中,普天下也只有風行舟敢接手此事!……臣實在是無奈啊!”

    李世民聽罷也是面色黯淡,頓時沒有了責怪長孫無忌之心。

    大唐已不復當初了!想當年大唐初立,無數英雄豪傑投入大唐,朝廷上下可謂人才濟濟。但如今,隨著大唐每況愈下,不但天下有識之士大都去了冀州,就連大唐的不少官員都開始心懷貳心!

    “罷了!”李世民歎道:“既然風行舟已經見過,那就算了吧!想我大唐精英窮研九年都沒有結果,他風行舟見了一次能有什麼用?長孫卿家,就如此吧!……你,先行退下罷!”

    長孫無忌叩首恭敬退出密室。出的門外,長孫無忌以衣袖拭去額頭汗珠,他在心中暗道:“陛下,對不住了!臣也是無法啊!風行舟不但觀了‘山河圖’,還……還臨摹了一幅下來!”

    ※※※※※

    老男人的單相思是很痛苦的,特別是一個自視甚高的鐵血男人。因為他們平時不易動情,但是若一旦動情,不但比別人執著許多,還特別容易鑽牛角尖。

    李靖自見過紅拂女之後就念念不忘,他甚至動了娶之為妻的念頭。可思念終歸是思念,李靖卻不能如洪修平一般整日去追捧。一是他雖然此番是回京述職,可空閒時間卻並不見的比商務司都督多,二是李靖實在是拉不下顏面主動去接近紅拂女。

    就在李靖痛苦之時,那洪修平卻是更進了一步。

    洪修平總覺得讓紅拂在醉春樓給那些粗俗的客人唱歌助興,實在是對她的埋沒和褻瀆。於是洪修平為紅拂提議,希望能請她到一些文人雅士聚會的地方彈唱。紅拂賣唱酒青樓本也是有所圖謀,能躋身那種高雅的場合結交權貴,自然是她夢寐以求的。

    半個月後,終有一日,紅拂女答應了洪修平的好意。而洪修平亦通過與雄闊海協調,終讓紅拂女離開了醉春樓,住進了洪修平為她租下的一座精緻小院。

    李靖在得知這一消息之後,認為紅拂與洪修平就要雙宿雙飛,當下極為失意。次日,李靖便向代理趙王處理軍務的徐世勣上書,要求停止才剛剛開始一天的上任前休假,提前到其換防軍區————冀東軍區任職。不過,李靖此舉不但沒有得到批准,反而得到了一個艱苦的任務:半個月後前往江南郡,在那裏領軍前往新加坡特別行政區換防。

    ……

    六十艘六百噸級大型戰艦與二百八十艘三百噸級快艦分散在馬來半島海岸線巡邏著。趙王李元霸並沒有因為冀州軍被襲一事立即展開對天竺和大食的報復,他只是下令加強了對馬來半島的防衛。

    大唐在陸地絲綢之路沒落之後的平靜反應讓李元霸感到疑惑,這也是他沒有貿然出兵報復的一個重要原因。

    陸地絲綢之路是大唐的命脈,如今命脈被卡死,按照常理,李世民應該會進行最後一搏。而這一搏,不會是與冀州一戰。畢竟,如今大唐和冀州的相安無事正是大唐商人們穩定經商的前提。李世民若貿然一戰,大唐商人就再也得不到冀州的貨物供應,大唐經濟將會一潰千里,搞不好唐軍還沒開始進攻冀州,大唐的內亂先起!李元霸與薛道衡判斷,以李世民的陰冷性格,他很可能會在暗中下手。因此,李元霸甚至懷疑,在羯荼國邊境發生的襲擊冀州軍事件並不是一個單純的示威或是驅逐行動,它很可能是被冀州觸犯利益的幾個國家的聯合謀劃,諸如大唐和天竺,而大食人不過是執行者而已。如果此猜想屬實,那麼冀州在此的軍力和武備就顯得不足了,有鑒於此,李元霸將冀州士兵換防的出發時間提前了半年,還將以弱勝強的專家李靖召來。

    同時,李元霸始終認為:不論李世民是來陰的還是來狠的,兔子急了也要咬人!難保李世民在走投無路之下不會跳牆一擊。為此,李元霸命令在冀州主持軍、政事務的徐世勣和淩敬做好了戰備……說不定李世民的最後一搏就是戰!

    ……

    貞觀九年七月,天氣酷熱。

    這天中午下了一小會兒雨,天氣稍稍涼快一些。傍晚,冀州商務司都督洪修平攜著他的紅顏知己————紅拂,來到了冀州政務部總管淩敬的府上拜會。

    而同在這一天的下午,李靖辭別了蘇定方和屈不歸,領著親衛隊踏上了前往江南郡之路。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4 22:16
第十八章 揚威海外(7)

    青石路,淡淡霧,暮歌晚唱華燈初。

    一條青石板鋪就的車馬小道從官道上直通到一個院落門口,那院裏有十幾間青磚大屋,在院子的一個角落栽有十幾支竹子。而就在小小竹林之前,以青石砌了一張小圓石桌,周圍輔以四個石鼓為凳。這就是院落的所有,一切都顯得那麼簡單潔淨。而這裏,就是冀州政務部總管淩敬的居所。

    冀州三部總管之一,與民部總管徐世勣相若、權位僅次於趙王的淩敬,竟然居住在如此普通的地方!不過,這實在不是淩敬沽名釣譽,有意示人以簡樸,而是他確實喜歡這種幽靜、簡潔的環境。若不是擔任護衛的特戰隊員和近衛軍戰士需要住處,估計這院落只會有兩、三間必須的房屋。

    紅拂下了馬車,隨著洪修平進了淩敬家的小院。看著好似一個普通農家的院落,她簡直不敢相信,冀州的政務部總管竟是住在這種地方。在紅拂想來,高官們居住的地方都是金壁輝煌、美侖美奐,卻不料淩敬的居所竟是如此模樣!

    進得客廳,紅拂抬眼就望見一橫幅,上書: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

    此乃趙王李元霸在杜伏威歸附冀州之後、前往江淮巡視之時,見得江淮貧民居所破落有感而發。正巧其時淩敬隨同一旁,他深有同感,當場就將趙王所言揮筆書了一橫幅,並在回到冀州後就高掛於家中作了警言,時刻提醒自己肩負著重責。

    紅拂借觀賞四周字畫之機打量著這客廳。她可不敢毫無顧忌的打探這裏的情況,因為她知道,這客廳裏看似只有兩名丫鬟伺候,可暗中卻有至少三十名特戰隊員在監視著。而且,這些特戰隊員都是那位與自己素未謀面、被師父譽為“鬼才”的三師兄訓練的精英。

    紅拂相信,只要自己稍有異動,身上立刻就會有至少三十支弩箭穿過。

    “廳門與客廳中間相距約十七步,而廳門與院門相距約一百三十步……距離太遠!即使一擊便退向院門,也無法脫出客廳外護衛那單弓弩的射擊。看來,還需另打主意!”

    天色漸已昏暗,丫鬟將大廳中的燭火點燃。紅拂與洪修平又在廳中坐等了好一會兒,淩敬方從後堂走了出來。

    此時的淩敬已不復當年在虎牢關前與夏王竇建德並肩而立的颯爽風采,他因為繁瑣政務的勞累,才四十來歲的人,滿頭黑髮就已經變得花白。

    “修平,來了許久了吧?”淩敬和藹地問道。

    洪修平與紅拂早已起身,他連忙上前一步見禮:“見過淩叔叔,小侄剛到……”淩敬出於敬重,向來都把自己作為夏王竇建德的子侄輩,因此身為曹氏侄孫的洪修平也就將淩敬叫做叔叔。

    洪修平側開一步,讓出站在身後的紅拂,道:“淩叔叔,這是紅拂姑娘,小侄的……小侄的……”洪修平漲紅著臉。

    前日洪修平終於鼓起勇氣向紅拂求親,但紅拂卻以自己出身低賤為由拒絕,後來終經不起洪修平的苦苦相求,紅拂答應下來。但是,紅拂卻要求見到淩敬,希望能聽聽這位最受洪修平尊敬的長輩的意見。為了娶得佳人,洪修平慨然應允,並立即求得淩敬在百忙之中安排了時間。現在洪修平站在了淩敬面前,卻不知該如何介紹紅拂的身份。

    淩敬沒有留意洪修平的尷尬,他將目光投向了紅拂。上下打量之間,淩敬心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賊!”轉眼看看洪修平的模樣,淩敬搖頭暗歎,“希望是屈統領弄錯了吧!”

    淩敬歎息搖頭是其有感而發的一個動作,紅拂看在眼裏,心中頓生警兆:“淩敬為何會搖頭,是他認為我不適合洪修平,還是他已經知道了什麼?”

    紅拂面帶微笑,終於能夠接近這位冀州高官了!紅拂就要上前一步見禮。

    “淩總管!,還沒處理好家務事嗎?”隨著後堂傳來的一聲招呼,淩敬立即向該處靠近兩步,笑道:“哦,屈統領,累你在後堂久坐了!”

    紅拂心中一凜:“怎的如此湊巧,自己那‘鬼才’師兄也在這裏?難道自己的意圖已經被他發現?”刺客特有的多疑和謹慎讓紅拂不敢掉以輕心,她藏在大袖中的左手已經扣住了一顆師門秘傳的保命迷霧彈。

    屈不歸大步走出。

    站在淩敬身旁,屈不歸向洪修平招呼道:“洪都督,怎的氣色不太好啊?移步過來讓我為你診斷診斷!”

    淩敬也笑道:“是啊!賢侄,老夫也覺得你的氣色太差,就讓屈統領為你診斷一下……他可是在華大夫手下學過幾天的呢!”

    洪修平誤以為二人所指那事,連忙辯解道:“我與紅拂可是清白的……”

    紅拂顧不得為洪修平之言害羞,她暗叫大事不好:屈不歸等人定是有所察覺,方才會如此做作。其目的當是為了把洪修平叫離自己身旁,以免其遭到誤傷……屈不歸定是要對自己下手了!

    有屈不歸在前,還有無數特戰隊員在外,此次刺殺淩敬已不可能完成。當下紅拂毫不猶豫,反手打出迷霧彈,就要借煙霧脫身!

    紅拂終究是才出師門,經驗到底差了屈不歸許多。其實,就在紅拂擲出迷霧彈之前,屈不歸尚且拿不准她的身份,而屈不歸與淩敬言語間的做作配合,就是要試探她,不想紅拂竟如此沉不住氣!

    拳頭大的迷霧彈觸地,其外殼立即破裂,崩散出十來顆黑色的小彈,這些小彈一接觸空氣便立即燃燒,並發出濃濃的白色煙霧。瞬間,這寬敞的客廳就被煙霧充斥。

    屈不歸在紅拂投出迷霧彈時就立即護在了淩敬身前。而且,他從師門獨有的迷霧彈也知道了紅拂是同門中人。

    煙霧迷茫之間,就聽得洪修平一聲驚呼。聽其驚呼中並無痛苦,屈不歸知道,這位風流都督此刻已作了紅拂的人質。當下屈不歸沖著煙霧之中朗聲說道:“紅拂,准你退出院外!但需放過洪都督,並不得傷害,否則殺無赦!”

    紅拂爽朗一笑:“好,就如此!張出塵在此謝謝三師兄!”

    屈不歸愕然:原來此姑娘名叫張出塵,而她非但不是自己想像中哪位同門師兄弟的徒兒,竟是年逾七十的師父收下的年輕女弟子!

    院內護衛收起弩箭,放紅拂出了院門。

    “糟糕,忘了在院外還設下埋伏!”忽然,被迷霧彈擾亂了心神的屈不歸想起此事,他急切間就要傳令下去。此時卻聽得院門外傳來紅拂的一聲悶哼,外帶著她的怒斥:“好你個屈不歸,竟對同門施以暗算……你好狠!”

    “晚了一步!”屈不歸搖搖頭,他本待命令院外埋伏的特戰隊士兵放人,那知道紅拂已被射傷。

    “放她走!”屈不歸的大聲喝令穿過濃濃煙霧直達院外。就聽得小院外洪修平那馬夫一聲驚呼,想來是紅拂奪去了拉車的馬兒吧!緊接著,“得得得”馬蹄聲響起,繼而漸漸遠去。

    ……

    紅拂右肋下中了一箭,近距離發射的弩箭已經透體而過,只留下一前一後兩個箭孔不住向外冒著血水。紅拂一邊驅策著馬兒向城外狂奔,一邊撕下衣襟為自己作了簡易的包紮。承受著因馬兒顛簸扯動傷口的痛楚,紅拂在心中怒駡,她罵屈不歸對同門的無情無義,也罵自己竟然輕易就相信了這個“鬼才”師兄的鬼話!

    縱馬來到洺州城門時,紅拂不知道是因為自己逃得及時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洺州城門並沒有戒嚴盤查,仍然如往常一樣任由人們進出。而且那些城防士兵更是奇怪,就如她這樣打馬狂奔出城,竟也不作阻攔或是追擊!不過,此時的紅拂因為傷痛和流血過多,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她哪來精力再去想那麼多?

    逐漸失去意識的紅拂只知道打馬狂奔,儘快逃離洺州城。直到徹底昏迷前的一瞬間,紅拂還將原本用來擊殺淩敬的匕首插在了馬股上。這匹已經筋疲力盡的馬兒猛一吃疼,僅餘的一點潛力迸發了出來,當下不擇方向,載著失去知覺的紅拂撒蹄狂奔!

    ※※※※※

    商人們明顯覺察到了馬來半島地區的緊張局勢,喜歡冒險投機的商人們開始大肆收購貨物。因為他們知道,一旦馬來半島出現戰事,他們將在這些貨物上獲得成倍的利潤。因此,雖然有可能面臨戰事,但半島上的貨物價格不斷上漲,而且交易量不但沒有萎縮,反而出現了很大的增長。

    若從長遠來看,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

    戰事若起,半島貿易必然會陷入困境;若戰事不起,眾多的投機商人高價收購的大批貨物將會成為他們的沉重負擔,嚴重的甚至會因此破產,而眾多商家的破產也必然會嚴重影響到半島商貿。因此,不管此次戰事是否打響,半島的貿易都會受到巨大影響。

    新加坡特別行政區商務司此時也正為此事焦頭爛額。

    商務司寬敞的議事廳裏坐滿了該司的大小官員,趙王李元霸正坐在首席上與他們研討應對方案。

    看著官員們臉上的憔悴和擔憂,李元霸意識到,此時的當務之急是讓他們定下心來。

    “各位,本王知道大家都在為馬來半島的局勢擔憂。大家都認為不論冀州與大食戰、還是不戰,馬來的貿易都會受到巨大衝擊,是吧?”李元霸面上帶著平和的微笑,“大家都在擔心冀州會遭受巨大的損失吧?”

    不少在座官員情不自禁地默默點頭。

    “其實,大家完全不用擔憂!”李元霸朗聲道:“戰,咱們肯定要打,八百名遠洋軍將士的鮮血不能白流!即便此戰毀了半島貿易又怕什麼?冀州在馬來半島的投入早在一年前就收回了,即使現在冀州退出半島也是賺了!……何況,戰,並不代表就是毀棄半島!一則,賺錢的事始終有人做。在哪里還能找到比半島更好的地方作為東、西方貨物的中轉地?總會有商人到半島來進行貿易,所以,戰後半島的貿易始終會繼續下去,現在損失的在日後都能賺回來;二則,以我冀州軍隊的軍力,完全可以在此戰中將半島貿易的損失奪回來!”

    眾官員凝神傾聽趙王的論斷。

    只聽李元霸說道:“此次戰爭,完全可以將之當作是一場生意!我們要以最經濟、最簡單的手段來進行戰爭,以求獲取最大的利益。最終的勝利在此戰中不是唯一的目標和標準,而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利益才是我們需要做到的……大家可懂的本王的意思?”

    眾官員大多一時接受不了:做生意怎麼可以和戰爭相提並論?為什麼取得最終的勝利不是目標?那還打戰幹什麼?可在座之人中也不乏聰慧之人,一個年輕人起身見禮道:“王爺的意思可是以強勢作戰震懾兩國,再向他們榨取財物以彌補損失?”

    李元霸微笑著點點頭:“雖不全中,但大概也就是這個意思了!”看到尚有一些官員仍處在疑惑中,李元霸又道:“想來大家還不能完全明白本王的意思,也罷!就讓本王為你們詳加解析吧!……首先,我冀州遠洋軍實力雖強,但畢竟兵力太少。若要一舉攻到天竺的曲女城或是大食的麥迪那,當不是難事。但是若要徹底擊敗兩國,取他疆土,只怕就不易了!因此,此仗我們要打,但是此仗的主要目標卻不是滅亡大食或是天竺,而是集中兵力決然出擊,攻擊兩國要害,使得他們對我冀州心存畏懼。其時再奪取兩國的資源,以彌補作戰時半島貿易的損失。並且,在此同時,也可利用此戰向一些不熟悉冀州的西方國家展示我軍強大的實力,以保證日後冀州商人和貨品在各國的安全。”

    眾官員恍然:原來就是利用戰爭掠奪戰敗國的財富啊!這不就是當初突厥的作法嗎?

    此時李元霸所說的是他此次戰略構思的一部分,只為穩住商務司官員們的心,讓他們能夠冷靜處理手中的事務。實際上李元霸也在為半島貿易即將面臨的困境憂心,並且,作為一地之王,他所擔憂的還遠不止商貿方面。實際上,李元霸最為擔憂的卻是:大食為何在一擊之後就沒有了動作?……是因為在冀州遠洋軍的嚴密防守之下不敢輕舉妄動,還是,他們在等待著什麼?

    ※※※※※

    紅拂逐漸有了意識,她只覺得全身乏力,腦子裏也是暈暈沉沉的。努力睜開雙眼,她在朦朧之間看見了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容。

    李靖見到紅拂醒轉過來,欣喜異常:“紅拂姑娘,你終於醒過來了!”

    從小接受刺客訓練的紅拂記憶力驚人,待得腦子裏稍稍清醒,她立刻就記起此人曾經與屈不歸在醉春樓裏聽過自己彈唱。

    “此人既是冀州軍方的將領,那我應該是被擒獲了吧?想不到自己終究是沒能逃掉!”一念至此,紅拂更覺得全身無力,她又閉上了眼睛。但隨即,紅拂卻又聽見了車輪行進和馬嘶之聲。“難道自己在馬車之上?這些冀州人究竟要將自己送到哪里去?”

    看見紅拂閉上眼睛,李靖以為她傷病在身容易疲倦,便道:“紅拂姑娘,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叫人為你準備一些吃的!”說罷,李靖躬著身子掀開車門簾走了出去。

    吩咐兩名親衛快馬趕到前方城鎮定下吃食,李靖回頭望望馬車,他不由感慨緣份的奇妙。

    在得知紅拂辭了醉春樓的彈唱,搬到洪修平為其準備的住所時,李靖心中便認定今生與紅拂無緣,現下卻沒想到兩人竟能再次碰面,而且他還救了紅拂一命。李靖想想也不禁後怕:若不是時間充足,若不是自己想看看冀南與江南兩地的風土人情,只怕一行人已經走了水路,哪里還能救得紅拂?哪里還能與之再見面?

    擔心紅拂的傷勢,李靖一路命令車夫儘量將車駛的平穩一些,以減少顛簸。

    如此一路緩緩行來,時已過午,一行人馬方才來到前方縣城。早有兩名親衛在城門前相候,將眾人領到預定好飯菜的酒家。

    店家早就按李靖的吩咐將粥熬好,李靖一到店裏就連忙叫店家送來,然後親自端到店外送入馬車。

    “紅拂姑娘,吃點東西吧!”

    紅拂緩緩睜開雙眼,點點頭。她早就餓得不行了,而且,反正已是囚犯了,誰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殺是剮?能吃就吃!

    可歎李靖那平日握利劍、指揮千軍萬馬的手此時竟拿起湯勺給個女子喂起粥來!此事若讓咬金、薛師之類的玩世狂徒知道,必定會嗤之以鼻。但若是讓李元霸、蘇定方一類的性情中人知道,必又會贊他鐵漢柔情。

    只可惜,極度欠缺行走經驗的紅拂此時一心以為自己是囚犯,哪里還有心去體味李靖的愛護之意?

    就在李靖將熱粥吹冷,小心喂入紅拂口中的時候,馬車外,一個清痩老頭悠然步入了酒家。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4 22:17
第十九章 揚威海外(8)

    清痩老頭悠悠閑閑進了酒家。

    這店不甚寬敞,左右不過六張方桌。李靖的親衛隊五十人,除卻八人輪值守護車馬,其餘的四十二人和一名車夫分坐六桌,此時店裏已無空桌。

    店家見老者來到,連忙堆起笑臉迎上前去,道:“老爺子,不好意思,今天沒座了。”

    老頭掃視一下店裏,向店家點點頭就要離開。但在同時,兩名親衛的對話引起了老頭的注意。

    “趙剛,該換班了!吳亦平那一組還沒吃飯呢。”

    “是,隊長!”

    “哦!對了,趙剛,你順便為將軍把飯菜送到車上去!”

    “是,隊長!”

    ……

    那隊長搖搖頭,自語道:“這姑娘是什麼人啊?將軍竟然對她這麼好!”

    一個親衛聽見笑道:“隊長,屬下知道那女子是誰!”

    “是誰?快說!”

    此時不但是那隊長,店裏的所有親衛都支起耳朵想聽個究竟。唯有那馬夫心中卻是不解,他不知這些小兵為何敢如此談論將軍的私事。也難怪這馬夫不解,他是李靖在巧救紅拂之後臨時雇來,當然不會知道李靖在戰時軍令嚴明,但在平時卻是和各級將士打成一片。而這些親衛由於常年在他身邊,因此彼此間相處更是隨意。

    那知道紅拂來歷的士兵得意洋洋的說道:“這女子便是那醉春樓中的彈唱姑娘,名叫紅拂……”

    正舉步出店的老頭身子明顯一頓,但他不作停留出了小店。其身後還傳來那士兵的話聲:“那日我隨同將軍去的醉春樓……怎麼,你們不相信?告訴你們,那天還有特戰隊的屈統領在呢!……”

    老頭快步走遠,將士兵們的嬉笑爭辯遠遠扔在了身後。

    ※※※※※

    為了放走紅拂之事,屈不歸被冀州的代理執政者徐世勣追究。即便其間有政務部總管淩敬幫忙求情,屈不歸也沒逃脫扣除半年奉祿的懲罰,而這還是徐世勣看在他職責重要從輕發落。

    雖然沒有拿下紅拂問得她背後的事主,但徐世勣和淩敬、乃至屈不歸都認為此事決不簡單。屈不歸是最瞭解其師風行舟的人,他深知若無極高的代價,師尊決不會輕易派弟子出手,更何況是對勢壓天下的冀州總管下手。能讓風行舟冒著被冀州滅門的風險,那事主付出的決不是普通的報酬。

    究竟會是誰呢?他,或是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徐世勣三人聚在政務公署深思祥研。

    淩敬自問為人處世低調,雖然身處冀州要職,但並無與誰結下仇怨……這一點也得到了徐世勣和屈不歸的認同。他們都知道,淩敬名義上負責政務部的所有事務,但實際上其轄下最易得罪人的職責範圍,諸如官員任免之類都是由趙王一手包辦。而趙王在遠洋之後,這一塊就被移交到了代理趙王許可權的徐世勣手上,淩敬自始至終都只是負責政務部的普通事務。說的不好聽,淩敬在一定程度上就相當於當今的總理,大凡小事都要操操心,但手中卻沒有太大的實權,因此,就算他想要得罪人也沒有什麼機會。

    三人各表意見,卻始終了無頭緒。此時就連屈不歸都開始後悔自己不該輕易將紅拂放走……其實大可將她拿下,問詢之後再放啊!

    苦思之中,徐世勣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卷宗上,這是各處邊境情報人員收集的情報,每天都會有不少在軍部整理後被送到徐世勣這裏來。

    徐世勣猛然想起這些天一直讓他困擾的另一個問題,他嘗試著將兩個問題連在一起。

    “呀!莫非……此事是大唐所為!”徐世勣驚道。他連忙將這一段時間內大唐邊境兵員調動的情報找出,與屈不歸、淩敬二人詳加察閱。

    許久,三人抬起頭來,相互對視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肯定的神色。

    自紅拂與洪修平結識後的第三天,與冀州接壤地界的大唐軍隊就開始了小規模調動,而其國內軍隊也在向邊界集結。其後,也就是在紅拂失手後的第三天至今,大唐的所有軍隊停止了行動!

    很明顯,李世民自知硬碰是打不過冀州的,而紅拂刺殺淩敬的目的就是要將冀州擾亂,為相對勢弱的大唐製造一個進攻的大好機會。

    李世民準備拼死一搏了?若是,他為什麼會把刺殺目標定為淩敬?

    如今冀州幾大軍區的佈防完全是按照防守反擊的思路來佈置,而且冀州向來都是軍政分離。即便是淩敬遇刺,對各大軍區的影響也不會太大,除非,被刺殺的是代理軍政事務的徐世勣!……那麼,精明的李世民為何會選擇刺殺淩敬呢?

    徐世勣三人不斷提出設想,並一一求證。最終一致認為,李世民之所以選擇刺殺淩敬而不是徐世勣,其首要原因當是紅拂在有限的時間內沒有尋得機會接近徐世勣。其次的一個原因卻是李世民不太瞭解冀州三部總管實際工作的分配,他並不知道殺了淩敬不足以引起冀州大亂。這也怪不得李世民,就是冀州一些級別低的官員都是以為淩、徐二位總管許可權並列。

    想通了這一點,三個冀州重臣立即展現出了他們的不世人才。淩敬將手中掌控的情報系統交予了蘇定方,命他著重開展對大唐高層的滲透。而屈不歸的監察系統也全負荷運作起來,全面對冀州的軍、政官員展開了隱秘的調查和監督,力求保障冀州內部局勢穩定。徐世勣也將民部的一些日常事務交給了淩敬處理,而他自己則將重心放在了軍務上。

    若大唐真要拼死一搏,其威也不可小視!

    與大唐接壤的江南郡、冀南郡、冀北郡,以及尚未明確劃入冀州的原東突厥地區,此時都加強了防守。所有邊塞城池都在城牆上裝備了大量的拋石機,數以萬計的引火球運抵了這些城池。那些返家休假的軍區將官們,甚至在演武堂培訓的將士都接到了立即返回所屬部隊的命令。而那些從部隊退役下來,如今嫡屬預備役的漢子們則放下了手中的鋤頭,或是算盤、書本,俱都拿起了久違的橫刀,跨上了闊別已久的戰馬,開始了從沒有忘卻過的操練!

    一時間冀州的水、陸交通要道常能見到面色凝重的軍人,各郡縣的操演場上每天都有預備役軍人在操練……戰爭,在冀州人已經快要將之忘卻之後又一步步逼來!

    ……

    紅拂刺殺淩敬只是大唐與天竺、大食聯合動作中的一部分。

    幾個月前大食在羯荼國襲擊遠洋軍,實在是因為輕視冀州軍隊。三千驕傲的穆斯林騎士揮舞著彎刀穿過天竺境內,襲擊了正在羯荼國巡邏的八百冀州遠洋軍。可即便這八百將士只是冀州普通水軍,並不是冀州軍中最為強悍的正規騎軍,但那三千穆斯林在全殲巡邏隊之後,也只剩下了三百多的殘餘。自此,大食人終於領教了冀州軍隊的強悍。因此,隨著冀州加強半島的防衛後,先知穆罕默德知道單靠大食已無法攻取馬來半島,無奈之下,他只得低下了高昂的頭,向處在冀州打壓下大唐、天竺尋求聯盟。

    大唐李世民對此是求之不得,而天竺戒日王在當初借道與大食人之時就已示明其心。因此三方一拍即合,定下了攻守同盟,並制定下了詳盡的計畫。在計畫中,天竺、大食將在大唐對冀州發起進攻之後也對馬來半島發起進攻,讓冀州面臨三國的同時攻擊。這就好比三個小孩想去攻擊一個成年壯漢,但三個小屁孩都沒膽,只好約定大家一起動手。如此不但能壯兒膽,還可讓那大漢疲于應付。而且這三個小屁孩中還有一個比較有頭腦,他提出先放火燒了大漢的家,趁他心慌意亂的時候大家再動手。

    主意倒是好主意,不過,如今投向那大漢家中的火不及發揮作用就被滅了,而那個有頭腦的小孩也知道自己的意圖暴露了,那麼,三個小孩接下來又會怎樣呢?

    ……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4 22:18
第二十章 揚威海外(9)

    “媽媽,為什麼每天都是這麼難吃的米飯啊?”一個小孩看著面前粗糙發黃的米飯問他的媽媽。

    小孩母親歎了口氣,沒有說話。一旁,小孩的父親看看米飯,無奈道:“因為咱們買不到新鮮的米,所以只有吃府庫裏的陳米了!”

    小孩把碗推開,“爹爹,咱們家裏不是有錢嗎?你去買新鮮的米好不好?”

    小孩父親重重的歎一口氣:“孩兒,哪里還買的到新鮮米啊!……就是這陳米都不知道還能吃多久!”

    小孩覺得很奇怪,問道:“爹爹,難道糧鋪不賣新鮮米嗎?”

    小孩父親道:“糧鋪的米早就被人搶著買光了!現在的陳米都是官府糧倉的……要不是爹爹把錢壓在了貨物上,這時候又出不了海,咱們家,唉!咱們家至少還能吃上一段時間的新鮮米飯!”

    “行了,你給孩兒說這些他也不懂……孩兒,乖,把這米飯吃了!今後,今後還不定能不能吃到這種陳米呢!……”小孩母親略帶哽咽,眼淚已經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小孩看見媽媽流淚了,連忙把推開的飯碗端到面前,大口吃了起來。

    ……

    這就是此時大唐境內無數普通家庭的真實寫照。

    ※※※※※

    孫子曰: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再次伐兵,最下攻城。

    善戰者無赫赫戰功。

    在擁有冀州官方背景的茶商利誘下,大唐絕大部分的農民在幾年前就逐漸荒棄了良田,開始種植茶樹。而由於農民們是逐漸放棄稻田耕種,因此大唐府庫收糧雖然一年比一年少,但是也沒有引起官員們的重視。更何況農民們在改種茶樹之後都用了銀錢來補足應交的糧食,而銀錢過手總比糧食過手得到的好處更大,因此戶部的官員們不但不禁,反而暗中縱容下面的稅官們在收糧時以錢代糧。與此同時,冀州官府卻是暗中大批供應糧食到大唐,用以滿足大唐民間的糧食需求,如此上隱下愚之下,以致李世民對此事竟然毫無所覺。幾年下來,大唐新糧儲備幾乎等於沒有,而最終在冀州對大唐備戰封鎖之後,大唐民間糧食立即告急。

    冀州不但在邊境加強防守,而且在境內也大搞戰備。大唐調兵遣將、勞民傷財而作出的動作全盤落空。大唐皇帝李世民知道,失敗已經擺在面前。這幾年中,李元霸一直對他步步進逼,雖沒有動兵戈,可對李世民來說,進行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卻比指揮千軍萬馬廝殺更為吃力。不過,他終也明白了一件事:原來,仗可以這樣打!

    內憂外患。

    李世民是一個擁有雄心壯志的人,雖然瀕臨絕境,可他始終沒有放棄,他要努力去追求自己一統天下的夢想。哪怕,其結果是粉身碎骨,灰飛煙滅!

    天竺、大食之所以能與大唐定下攻守同盟,不過是期望大唐能在冀州搞出事端,為他們拖住冀州遠洋軍的後繼。此時大唐已無法達到他們所要求的,等待大唐的只會是背棄。不過時勢無常,這一切只是建立在三方都為自己利益著想的基礎上,若是大唐不顧一切要與冀州做最後的對決,天竺和大食也必會得到當初設想中的效果,他們當會遵守盟約對冀州遠洋軍發起攻擊。

    若三國聯盟當真齊心而為,大唐也未必會輸。

    ※※※※※

    兩年前,冀州軍部在江南郡臨海的永嘉縣修建了深水港,並在其地招募水軍訓練,該港是繼東萊之後冀州的第二個軍方專用港口和水軍訓練基地。李靖就是要在此地率領換防的部隊前往新加坡。

    隨著中原局勢陡然緊張,李靖也加快了行進的速度。

    轉眼救下紅拂已經十幾天了,此時紅拂也知道了李靖不是捉拿她,而是救了她。回想起沿途李靖對她的細心照拂,再加上李靖這樣文武雙全的男兒也是紅拂喜愛的類型,於是紅拂對李靖也是芳心暗許。

    這一切都被暗中跟隨的一個清痩老頭看在眼裏。而這個老頭就是屈不歸和紅拂的師父,刺殺名家風行舟。

    風行舟從北方極寒之地來到南方,只為《山河圖》中的一個秘密。早在西漢時期,黃金就是上流社會作為流通和支付的主要貨幣,而且流通中的黃金數量巨大。但是到了東漢以後,社會上流通的黃金數量卻驟然減少,大量的黃金在短短的時期內突然退出流通,神秘的消失了。後世有人認為是漢代的對外貿易有逆差,許多黃金作為支付手段流到了境外;有人猜測是王莽篡權後曾將國庫的大量黃金吞為己有,亡國時又將黃金秘藏以致不知去向……於是在民間朝野,諸多猜測層出不窮。

    這些黃金的真正下落就隱在一幅《山河圖》中,而風行舟的先輩就正是知曉這隱秘的人之一。正如一些人猜測,當年王莽在篡權後,屢次改幣制,將民間和國庫的大量黃金搜刮吞為私有。其後,王莽在預感大廈將傾之前,就將黃金以及一些貴重的皇室物件偷運至某近海小鎮秘藏,為日後亡命海外留下退路。而藏寶的地點就被當時負責運送黃金的衛士頭領隱在了一幅《山河圖》中。

    至於那衛士統領是誰,他為何要費力搞出《山河圖》,而此圖的秘密為何被風家先人知曉,那《山河圖》終又是怎樣落入了皇宮之中……這一切如今已無從考證。

    風行舟只知先人留下遺言,要風家後人尋得藏寶中的一塊玉簡,並將之祭在其牌位前。而風家後人世代遵循遺言,一心要得到《山河圖》,尋出小鎮所在,求得那藏寶的地點。

    雖然不知道那玉簡上記載了什麼東西,但是以武傳家的風氏族人都相信那一定是與武功有關的內容。為了尋著那玉簡,風家人世代四處打探《山河圖》的下落。終在一年前,風行舟探得此圖就密藏在大唐皇宮。他大喜之下就要召集散落各地的弟子們前去大唐皇宮奪圖,卻不料弟子還沒通知齊全,大唐長孫無忌就找上門來了。

    風行舟在得知長孫無忌的來意之後,就提出了要以觀看《山河圖》、並臨摹一幅作為刺殺冀州要員的代價。長孫無忌在無人可求之下只得答應了風行舟的要求。不過,長孫無忌並不認為風行舟能從中發現什麼。想大唐自隋皇宮大內得到此圖之後,無數能人智士耗時多年也沒有看個究竟出來,那風行舟只看一下、臨摹一幅有什麼用?

    長孫無忌卻不知,風行舟需要的只是看一下此圖,就那臨摹不過是一個煙霧彈而已。風家世代的長子都從族長口中知道:“那《山河圖》就是一幅江淮地形圖,上面所有的地名標注都是橫平豎直,唯有沿著東南海邊的一處地方,那地名標注有一些傾斜,而那地方就是藏寶之地!”

    風行舟窺得了藏寶地點,又派出弟子紅拂前往冀州執行刺殺任務,之後他便獨自一人悠悠閑閑地尋寶而去。而其尋寶的過程極為簡單且毫無兇險,但遺憾的卻是,風家先人要尋的玉簡並不是風行舟期待的武功秘笈,而是一塊記載著風家那位元先人與大漢皇帝的一位王妃情緣過往的玉簡。或許是那位風家先人覺得此物甚有意義,因此傳下話要子孫們無論如何要將此玉簡從寶藏中取出,祭在他的牌位之前。

    風行舟看過玉簡內容之後只得了一陣苦笑。失望之中他封閉了位於道觀之下的密室,只取走了玉簡,留下滿屋子的黃金飄然而返。

    也就在風行舟返回北方的路途中,偶然得知了弟子紅拂負傷並被冀州名將李靖救治,他隨即便準備將弟子從李靖手中救出。但就在風行舟準備出手之時,卻發現李靖對弟子的細心照拂。不久前才見識了風家先人的多情,風行舟不由得對弟子的終生也關心起來。當下他不動聲色一路尾隨,就為要看看李靖究竟對紅拂如何,當然,紅拂對李靖如何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這一路十幾天下來,風行舟發現紅拂與李靖眼神的對視次數越來越多,而對視的時間也越來越長。甚至在一行人停下休息飲食之時,李靖還攙扶著傷勢未愈的紅拂下車……風行舟可不相信紅拂真的需要攙扶。本門自製的上佳療傷藥物再加上刺客應有的強健體質,難道十幾天了還不能自己走動?

    不過,如此也好,風行舟終是知道了徒弟的心意,於是,在將近永嘉縣時,風行舟暗中與紅拂留書一封之後飄然而去。

    此時李靖已然知曉紅拂是因刺殺淩敬負傷,在風行舟留書暗許紅拂與他之後,他便毅然決定帶著紅拂前去面見趙王,用自己的軍功、爵位抵得紅拂罪過……即便是為此掛印棄官,李靖也要與紅拂終生相守!

    ※※※※※

    孫子曰:不可勝者,守也;可勝者,攻也。守則不足,攻則有餘。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也。

    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眼見大唐蠢蠢欲動,而各方面的情報也顯示,大唐已經準備孤注一擲與冀州一戰!於是徐世勣不再遵從趙王穩守冀州的囑咐,而是採取了主動進攻。

    貞觀九年夏,徐世勣從冀南軍區抽調精兵十萬,又從冀東軍區抽調水軍兩萬組成征唐大軍,由蘇定方任大元帥,領軍自滎陽分水、陸兩路人馬沿黃河西進,首戰即為東都洛陽。

    同時,已換防至冀州冀北軍區的統領將軍尉遲恭也領冀北軍十萬在北平郡定襄、雁門地區駐紮,與大唐防軍隔黃河相望,牽制大唐北部兵力。

    而與冀州江南郡接壤的大唐黔中道和嶺南道,由於兩地的獨立勢力在隋末唐初以自保為原則歸附了大唐,但因其地處偏僻且民風剽悍,所以兩地雖在名義上為大唐屬地,但實際上卻基本處於無政府狀態。因此冀州大軍剛向大唐示以兵鋒,兩地便自大亂。

    ……

    時值八月,正碰上黃河汛期,冀州眾將都擔心水勢險惡,建議等水退後再出擊。但大元帥蘇定方卻力排眾議,認為鎮守洛陽的唐將必然會以為冀州軍不敢冒險在汛期出兵,守備一定空虛,正可趁此機會打他個措手不及。

    由於冀州的戰船修得堅固,水軍也是經驗豐富,黃河的洪水並沒有給冀州水軍造成多少損失,甚至沒有出現船覆人亡的狀況。不日,兩萬冀州水軍順利到達洛陽以北。而同時,從陸路進發的十萬冀州大軍也已推進到了洛陽的東南方向。

    鎮守洛陽的唐將根本就沒想到冀州軍敢如此冒險,因此只把防守重點放在了洛陽東南方向,而忽略了靠向黃河的北方。在北面突然遭到冀州水軍登陸攻擊之下,洛陽城北很快就失守。與此同時,正在東南方向與唐軍對持的冀州大軍趁勢發動了強攻,恐懼腹背受敵的唐軍迅速潰敗。此次冀州軍的行動完美地達到了突襲的效果,

    得知洛陽失守,李世民緊急調派原本為鎮壓黔中、嶺南叛亂而集結的北衙七軍數萬兵力,並全部交給羅成、秦瓊率領,希望他們能擋住冀州軍的進攻。

    九月,冀州軍主力與羅成、秦瓊部相遇於潼關。

    此時李世民嚴令羅成、秦瓊,命二人無論如何也要守住京師長安之前的最後一關。而在長安坐鎮的李世民則加緊調集各地兵馬,誓要在潼關殲滅冀州軍。

    眼見大唐援軍從各地急速趕來,蘇定方不敢與唐軍對持下去,便直接出兵向羅成、秦瓊挑戰。可北衙七軍雖然是臨時調集而來,但畢竟是護衛京師的精兵,而將士們又知道一旦戰敗大唐將會亡國,因此其戰鬥力也不可輕視,蘇定方此仗戰得好艱難!

    ……

    山勢雄一輔,關門扼九州!

    潼關北臨濤濤黃河,南依巍巍秦嶺,為關中的東大門。其地勢高亢,形險勢阻,在關門之處更是地勢險峻,堪稱“窄狹容單車,艱難奮長戟”,令攻關者有“百萬化為魚”之歎!遠在戰國末期,諸侯聯兵仰關攻秦,秦人卻大膽開關迎敵,然九國之師卻逡巡逃遁而不敢進,終致望關生畏而潰退。

    此時唐軍雖不敢學那秦人一樣開關迎敵,但據險而守還是沒有問題的。

    兩天之內蘇定方就對潼關發動了五次攻擊,可即便是在數十台攻城車弩的助攻下,冀州軍除了傷亡幾千將士,並沒能動的潼關分毫。

    羅成站在關頭,指點著敗退的冀州軍與表兄秦瓊笑談。

    “哥哥,我說冀州軍就只得武器厲害你卻不信……”手指向城下散亂退回的冀州士兵,羅成笑道:“你看,冀州軍前後攻了五次,傷亡至少三千,可我軍的傷亡卻不足兩百,嘿嘿!……今次我定能報得殺父大仇!”

    看到表弟蔑視冀州軍,秦瓊甚覺不妥。“弟弟,此次我軍能守住此城,全賴此關地勢險要……不但冀州的拋石機不能近前,就是冀州最強悍的騎軍也完全沒有機會展示其優勢……”

    羅成擺擺手,打斷表兄的話,道:“哥哥,我曾在冀州演武堂呆過幾天,也曾見識過他們的精銳部隊……哼!冀州軍中也只有李元霸能勝過我,至於其他嗎……”羅成冷笑一聲,輕蔑之情溢於其表。

    秦瓊搖搖頭,無奈的歎了口氣。他這表弟從小天資聰慧,又有一個武藝高強的父親,因此自小便習得文武雙全,而且修為不俗。但自小順風順水也讓這個表弟養成了目中無人的習性,就算在冀州敗于李元霸手下也沒有讓他收斂半分。

    “弟弟,一個人再勇猛,在如今也不算什麼了!……”秦瓊歎道,“如今作戰誰還會派出大將單打獨鬥比試武功啊!冀州軍的一支攻城強弩就可將所謂絕世高手射個透穿,更別說那黑石火藥製造的引火球!……”手按著羅成的肩膀,秦瓊懇切的說道:“弟弟,憑藉一人之勇就可贏得一場戰鬥的時代已經成為過去了!就以李元霸那天下第一的身手,他也是依靠強大的軍力才讓冀州……”

    “行了!李元霸嗎?”羅成打斷表兄的話,“哥哥,一個真正的軍人是無所畏懼的!更不要說一個有實力的軍人,他不會依靠強勢的武器或是犧牲無數士兵來為他掙得功業!”說罷,羅成轉身快步走下了城樓,留下秦瓊一人呆立當場。

    秦瓊望向羅成的背影,眼神中有一絲悲哀。“弟弟,你越來越偏激了!”秦瓊知道,表弟雖然表面毫無異樣,但實際上在冀州敗于李元霸手下後,他的心就從沒有平靜過。很多時候,與羅成同住的秦瓊甚至能聽到他在夢中叫出“李元霸”三字……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4 22:20
第二十一章 揚威海外(10)

    天,突然下起了暴雨。

    不少冀州軍隊的基層將官們冒雨圍在帥帳外。

    蘇定方冷冷地掃了一眼面前的將官們,然後緩緩在帥帳內來回踱著步,馬靴踏在地面,發出沉穩、但有節奏的聲音。

    巍巍潼關攔阻了冀州軍的前進,繼續進攻只能換來更多的傷亡。現在,多數將官都在靜靜地等待著蘇定方下達撤軍的命令。

    “大帥,再不撤軍就會被唐軍包圍了!”副帥周景洪沉聲說到。就在他身後,站著大軍中幾乎所有軍一級的將官們,眾多的將官從營帳內一直站到了營帳外。

    周景洪從小兵幹起,短短七年時間就掙得了冀南軍區副統領的位置,而且還進演武堂培訓過六次,是一個典型的實力派將官。因為此次的征唐大軍主要是從冀南軍區抽調,所以徐世勣將熟悉這些部隊的周景洪委作了副帥,希望他能協助蘇定方更好的提調這些兵馬,可卻沒能想到,他竟會在此緊要關頭與主帥蘇定方產生重大分歧,並鼓動基層軍官逼迫蘇定方撤軍!

    蘇定方看看自己身旁,只有幾名親衛和一名書寫戰報的文官。

    蘇定方面帶冷笑,抬眼盯視周景洪,銳利的目光讓心志極堅的周景洪忐忑不安。

    “不撤!”蘇定方決然道。

    周景洪毫不示弱,“在這裏等死嗎?前方的潼關是不可逾越的!五次進攻,在攻城車弩的助攻下仍是死傷了四千多將士……冀州將士寶貴的生命不能白白浪費在這裏!”言語間極具煽動之意,周景洪身後的將官們出現騷動。

    蘇定方面色沉冷,在將官們的感覺中,這一刻,空氣和帳外的雨滴都凝固了。蘇定方冷眼看著面前的將官們,他實在沒有想到,在軍紀嚴明的冀州軍中,竟然會有臨陣逼迫主帥改變意志的事情發生。“看來,周景洪在冀南軍中的影響不小啊!”

    突然有種被架空的感覺,但是蘇定方沒有因此心慌意亂,他知道,像周景洪這樣的高級軍官、甚至他身後的那些軍級將官身邊,必然會有監察系統的人存在。而此時周景洪的所為已經有可能危及冀州的安全,相信屈不歸的那些手下們已經在布控了吧?

    “周帥,此時若撤,不但必遭潼關守軍追擊,而且各地前來支援潼關的唐軍也會配合潼關守軍對我軍施以阻截。其時我軍就算脫出追截也會士氣喪盡,以後的仗還怎麼打?……”蘇定方將目光投向了周景洪身後的將官,“各位都是進過演武堂的人,當知‘主戰必勝’的原則!重要的戰鬥就是整個戰爭的核心,它的勝敗能極大地影響於全局。此戰就是攻唐的關鍵一戰!……此戰若勝,長安便唾手可得。長安是大唐京師,若長安和大唐皇帝李世民都被冀州軍拿下,大唐各地的軍隊也就失去了援救的目標和盡忠的物件。如此,他們不但不會積極前來關中救駕,反而可能在冀州的強勢下就地投降!所以,我軍不管付出多大代價,必取潼關!”

    周景洪剛待出言相駁,卻明顯感覺到了腰間一麻,隨即知覺全失,軟軟倒下。緊貼在他身後的幾名將官急忙伸手攙扶,而就在周景洪倒下的一瞬間,蘇定方瞥見一名將官悄悄把一根長長的細針收進了袖中。

    蘇定方的一席話並不單單是在為周景洪和將官們剖解局勢,他也是在為監察系統的人說明此戰的重要……蘇定方不能指揮屈不歸的手下,也不知道營帳中哪些人是監察系統潛伏的人,但是蘇定方卻可以讓這些人知道當前的形勢,繼而決定是否應該對周景洪採取行動。

    監察系統的人覺得蘇定方說的很有道理,所以,他們動手了!

    緊貼在周景洪身邊的幾人都是他的老部下,帳內將官們除了吃驚沒有懷疑。

    蘇定方跨前幾步,探視一下,道:“周帥可是疾病發作?”

    攙扶著周景洪的一名將官道:“是的,大帥!懇請大帥准屬下將周帥送回冀州治療!”

    蘇定方點頭,道:“也好,你們再看看周帥在軍中有什麼親近的人,讓他們一同吧!……畢竟周帥為冀州立下不少功勞,多幾個人照顧也是應該的!”

    幾名將官領命,把周景洪抬了出去。

    象來的時候一樣突然,暴雨停了。太陽的光柱剌破雲層,燦爛的金光灑在大地,原本昏暗的冀州軍帥帳內因陽光的輝映陡然一亮,帳內的所有人精神一振!

    此時,軍一級的將官們全都被招進了營帳。好幾十名軍官彙聚在一起,寬敞的帥帳此時也顯得有些擁擠。

    蘇定方也無廢話,直奔主題:“潼關必取!……”因為周景洪突發疾病,所以支持撤退的人雖多,但一來沒有了領頭人,二來好多將官已經認同了蘇定方的說法,而且更有一些將官在其中已察覺異樣,當下自是無人再反對。只聽蘇定方道:“……本帥思量許久,如今潼關久攻不下,難就難在其地勢險要,我軍攻城利器中也只得車弩能拉到關前。但關前地勢狹窄,至多只能安放三十台車弩,根本不能對潼關守軍形成有效的壓制。因此……此戰只能引敵出關!”

    一名騎軍統領道:“大帥,我騎軍在此戰中可以說是一點用處也沒有派上。但若能引敵出關,末將保證唐軍不是我冀州鐵騎一合之敵!只是……唐軍據關而守,只為等待援軍前來圍擊我軍,要引他們出戰恐怕很難啊!”

    眾將紛紛贊同。

    蘇定方微微一笑,道:“你們都知守城的是秦瓊與羅成兩兄弟吧?……想來,羅成的傲氣和驕氣你們也有聽聞吧?”

    那名騎軍統領眼睛一亮:“大帥的意思是,利用羅成持才狂傲的性情激他出關?”

    蘇定方道:“不錯!若能設法激得羅成出戰,以他性情對上我軍必是不死不休!嘿嘿!若是羅成陣亡,秦瓊心傷表弟之死,必然會亂了陣腳,其時當有可乘之機!不過……”蘇定方眉頭微蹙,“以羅成性情,激他出戰當是不難,難就難在要一戰殲滅其軍……此事當得好好籌謀一番!”

    ……

    次日,冀州大軍拔營後撤,羅成與表兄秦瓊聞訊來到潼關城樓觀看。

    “哥哥,冀州軍後撤,其士氣跌落軍心散亂,正是我軍出關追擊之時!待我領軍追擊它!”

    秦瓊抬手止住羅成,“弟弟,你可見冀州軍大軍雖撤,可其陣形並不混亂。你看,其兩翼至少有一萬輕騎軍護衛。若此時我軍出擊,冀州輕騎軍立即可以左右夾擊我軍,而其穩步後撤的大軍也可後隊變做前隊……”

    羅成不再言語。他雖然倨傲,但是在行軍作戰上也不是庸才,此時在秦瓊提點之下,便也看出冀州軍後撤竟是非常嚴密。

    秦瓊道:“不過,蘇定方如此後撤雖然穩妥,但為了保持陣形防止我軍追襲,在一百里內其行進速度必定緩慢,如此就將耽擱不少時間。難道,蘇定方不害怕我大唐援軍將他合圍嗎?”

    羅成撇撇嘴,“他害怕又怎樣?潼關攻取不下,快速後撤又害怕被我軍追襲,蘇定方只能如此!”

    ……

    就在兩兄弟觀察談論間,蘇定方大軍已後撤近五裏。

    羅成道:“哥哥,此時若再不領軍出擊,待得冀州大軍撤到了曠野,其騎兵的威勢將會完全體現出來,那時候咱們想殲滅它只怕也不易了!”

    秦瓊沉吟半晌,道:“弟弟,陛下命咱們死守潼關,咱們已經做到了,至於攻擊冀州大軍,當有陛下提調援軍配合才行。我軍貿然出關孤軍追襲,若敗了,潼關失守,長安也將不保;若勝了,我軍也必將為之付出巨大的代價,不妥啊!”

    羅成冷哼一聲,雖然他對表兄的話語不以為然,但是表兄此次是正職,他不同意出兵,羅成也就不能提調兵馬。

    蘇定方跨騎戰馬在大軍最後壓陣。見得大軍已後撤五裏,但潼關守軍仍是毫無動靜,當下蘇定方叫過親衛吩咐幾句。親衛領命快馬馳出行列,直奔潼關城樓。

    羅成與秦瓊遙遙見得冀州派出一騎來到城下,知是冀州信使,當下秦瓊止住守城士兵放箭。

    蘇定方親衛仰頭大聲道:“在下冀州信使,特為傳我蘇大帥一言而來!”

    秦瓊喝道:“講!”

    蘇定方親衛大聲道:“此戰你軍依仗潼關險要阻退我軍,當不得英雄!……”

    秦瓊在聽到親衛出言時就知道事情要糟,他顧不得“兩軍交鋒不斬來使”之規則,當下一把抓過旁邊士兵手中的弓箭,搭箭作勢就要射向冀州來使。

    蘇定方那親衛見得秦瓊搭箭瞄向自己,竟是毫無畏懼,仍然開口叫駡:“……爾等只在城中龜縮不出,哪里還有當年幽州羅家軍風采?難怪世人說道,羅藝死後羅家就沒了英雄,全是狗熊……”

    激將之法,就是要唐軍出戰!擔心表弟消受不了此計,秦瓊一咬牙,一箭射出,正中來使胸口,罵聲嘎然而止。

    違背交戰規則射殺來使,素以俠義著稱的秦瓊心裏也不好過。他閉上眼睛,手扶著城牆垛努力平靜心緒。

    突然,秦瓊聽得城下一片密集的馬蹄聲響起,他暗道不好,睜眼望去!

    果然,羅成已經離開城樓,領著他的衛隊殺出潼關城,直奔冀州大軍!

    “備馬!令騎軍集結出擊!”秦瓊幾乎是在嘶喊。

    當年幽州為冀州攻陷之後,秦瓊姑父羅藝戰死,姑母放火點燃總管府徇死。而秦瓊母親為了不拖累兒子和侄兒逃亡,乘二人悲痛之際,也隨其姑母以身投入了熊熊大火之中!秦瓊至今還記得母親和姑母在大火中的叫喊:“兒啊!逃吧!……你兩兄弟要相互照拂,好好活下去啊!……”

    騎軍集結,秦瓊領兵出城向羅成追去。

    羅成此時距離冀州後隊已不足兩裏。倉促間追擊,又沒有行軍令符,羅成身後只有他的一百衛隊。

    “蘇定方!可敢與我一戰!”羅成一邊策馬狂奔,一邊高聲大喝。冀州信使的辱駡讓他怒火中燒,他要與蘇定方一戰,以蘇定方的鮮血來平息自己的怒火,洗滌自己的屈辱。

    蘇定方原本擔心無法在短時間內一舉殲滅被激出的羅成,引出秦瓊大軍。此時見到羅成隻率了百人的騎隊前來,蘇定方臉上露出了微笑。

    揮手間,兩個大隊的步兵來到了隊末,九百名士兵人人手中都持有一具步兵專用的伏遠弩。另在大軍兩翼護衛的騎軍也自按計劃散開隊形,擺出進攻陣勢,準備迎擊隨後趕至的大隊唐軍。

    羅成勒馬而立,距離蘇定方不過三百步。他早就看見了蘇定方身前士兵手中的弩箭,這三百步的距離弩箭無法可及。

    此時潼關城門大開,秦瓊也已領著五千騎兵殺來。

    “蘇定方,出來一戰!”羅成一抖手中亮銀槍,喝道。

    蘇定方搖搖頭,道:“小羅將軍,如今作戰已不是憑藉匹夫之勇……”

    “住嘴!”羅成喝道,“你不敢挺槍一戰嗎?哈哈哈!蘇定方,你才是狗熊!”

    蘇定方面不改色,道:“蘇某究竟是狗熊還是英雄,自有世人作定論,豈是你這狂妄小兒能夠評價?”

    羅成本就怒火攻心,此時再被蘇定方小視,當下哪里還顧得弩箭之威?他催動胯下馬,一挺亮銀槍沖向了蘇定方!

    及一百五十步處,伏遠弩發射,羅成無奈駐馬回槍撥箭。

    但聽得慘叫連連,緊隨其後的一百衛士哪有羅成的武藝?冀州士兵一輪齊射下來,一百衛士俱都被射落馬下!

    不愧是天下第六高手,羅成將一杆銀槍舞得密不透風,伏遠弩一輪齊射之後只有一箭射在羅成肩上,就連其胯下白馬也安然無恙。

    不待羅成催馬衝刺,冀州士兵又一輪齊射。由於羅成衛士俱都落馬,此時七百五十支弩箭全都射向了羅成!

    秦瓊遠遠望見冀州大軍陣前弩箭紛飛,知曉弩箭威力的他撕心裂肺地大喝一聲:“弟弟!……”

    秦瓊心頭猛然一震,一口鮮血吐將出來!

    撤出金銅鐧,秦瓊在心愛的黃驃馬臀部一擊,黃驃馬吃疼猛然加力向前沖去。

    ……

    拼力抵擋著如蝗蟲般飛來的弩箭,羅成覺得憋氣。自己已經中了好幾箭,卻還沒有殺到對方陣前。想當年在揚州比武,自己以一杆銀槍挑了十七路反王四十二將,奪得天下武魁!

    那是何等快哉!

    可如今卻要被一干普通將士困殺,羅成越想越怒,就要策馬拼死向前一沖!

    就在此時,一支弩箭正中胯下戰馬腦門,戰馬在喪命前的痛苦掙扎,竟將負載多年的主人摔落在地!羅成落地時銀槍微微停頓,也就在這一刹那,他身上已不知中了多少箭!

    全憑著一股意識,羅成翻身站起,直面箭雨!

    在徹底失去知覺前,羅成奮力將銀槍插於地上,支撐著自己不倒。只見他雙目圓睜,瞪向冀州軍陣!

    看著已被射成刺蝟一般的羅成,蘇定方眼中神色複雜。如今,隨著作戰武器的不斷進步,戰略決策已成為戰爭中最重要的,而憑藉一人之勇就可贏得一場戰爭的時代早已經成為過去。可總有一些絕世豪傑,他們不甘心個人英雄世代的逝去,他們總認為憑一己之力就可勝天。

    羅成,你可知道,個人英雄時代已經逝去!

    ……

    兩翼是手握橫刀、馬槊的輕騎軍,中間是持著伏遠弩的步軍。此時冀州軍的後隊變作了前隊,猶如一個張開的巨型口袋等待著秦瓊大軍到來。

    狂奔而來的秦瓊瘋狂大喝著,毫無畏懼殺向冀州軍隊。緊隨他的騎兵們見主帥殺入,也是毫不猶豫地沖上前去。

    “弩弓上弦!……以十大隊為一輪各射擊一次!”隨著冀州步軍統領將軍的一聲大喝,掌旗兵揮動令旗。九千冀州步兵立刻以四千五百人一輪分為兩輪,輪番進行了第一波射擊。

    瘋狂進入的秦瓊簡直是把唐軍帶入了地獄:前頭的唐軍被射殺,可是緊隨其後的騎兵們卻不敢停下來。只因後隊騎兵仍在向前衝刺,如若貿然停下,結局只能是被隨後沖至的騎士撞落馬下,然後再被無數的馬蹄踩成肉醬!

    面對冀州士兵手中泛著寒光的弩箭,唐軍騎兵狂吼著沖了上來。他們面臨死亡之前的怒吼聲雖然震撼了不少冀州將士,可是平日的嚴格訓練卻沒有讓這些將士手軟。

    萬箭齊發,無數唐軍騎兵慘叫連連,而被射落馬下的唐軍立即被緊隨其後的無數戰馬踏成了肉泥,再無活命……在這其間,也有極少數當頭的唐軍騎兵沖過箭雨封鎖,來到了冀州軍面前,可是不待他們舉起武器攻擊,就被列陣而待的冀州騎軍揮舞橫刀斬于馬下!

    ……

    兩翼的冀州輕騎軍在九千步兵的一波射擊之後,立即高舉橫刀殺入戰場。

    五千唐軍騎兵已被弩箭射殺了十之**,剩下的幾乎都以負傷,而其主將秦瓊早已血染沙場,冀州輕騎殺入戰場就入進了無人之境。八千冀州鐵騎以四百五十人為作戰單位迅速將本已所剩不多的大唐騎兵分割包圍,戰事已近尾聲!

    留下大部打掃戰場,蘇定方率四萬將士迅速殺返潼關!

    潼關此時雖有三萬守軍,可是主將已失,倉促間無人能擔當起提調兵馬之責,城頭防守破綻百出,終在次日為冀州軍攀上城樓,大開城門!

    潼關失守。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4 22:21
第二十二章 揚威海外(11)

    就在蘇定方率軍躍馬潼關的時候,李世民發出的加急文書已經借道南詔(今雲南地區),再經驃國送到了天竺戒日王手上。十名大唐信使一路歷經險山惡水,最終到得天竺時只剩下了三人。不過,此路雖然兇險,但去到天竺曲女城卻是比走絲綢之路要近的多。大唐以失去七名信使的代價,換來的就是一個月的寶貴時間!

    戒日王從唐王文書中得知大唐已與冀州開戰,當下便急報大食國君穆罕默德,與其定下了十天后聯軍進攻馬來半島的計畫。

    ※※※※※

    按照趙王李元霸的想法,馬來半島之戰不可避免。但是,此仗要打,卻一定要極力減少成本,尤其是生命成本……冀州遠洋軍海外萬里遠離本土,不論是兵員、還是物資補給都很困難,因此在作戰時必須要儘量降低成本。

    所以,與別人在戰爭之前分攤戰爭經費、在戰爭中分擔生命成本也就成了此戰的必須。對此,李元霸心中有一個非常合適的合作夥伴————東羅馬帝國,其時大食人也會將之稱做拜占庭。

    東羅馬帝國與大食國矛盾頗深。大食國在未立國之前,生活在其疆域上的帕提亞人就利用地理和武力優勢,截斷了中土大漢王朝與羅馬帝國的商務聯繫,並利用其中間商的身份在其中獲取暴利。對此,羅馬人十分不滿,甚至為此與帕提亞人進行過幾次小型戰役。現在帕提亞政權已不復存在,但在其故地新興的大食國要爭奪馬來半島,再次擔當這中間商的角色。想來,羅馬人是不會讓大食人輕易得逞吧?

    於是,早在大食國襲擊冀州遠洋軍之後,李元霸就派出了使者與東羅馬國君接觸,並將欲與之結盟對抗大食、天竺的意思轉達,東羅馬國君立即答應了結盟。其後又經過多次往來協商,雙方從各自的實際能力出發,決定將作戰範圍儘量縮小,而且作戰目標也定為狂妄的大食國,把那相對溫和、狡猾的天竺國作為威懾的對象。最終在半個月前,雙方約定由東羅馬軍隊在與大食國接壤的邊境地帶製造事端,發起戰爭。而冀州遠洋軍將會兵分三路,一路進駐羯荼國,防止大食、天竺再次借道陸真臘、驃國,自陸路進攻馬來半島;另有兩路艦隊經印度洋西進,一路艦隊攻佔天竺南部的錫蘭島,藉以警告戒日王;一路艦隊繼續西進,經阿拉伯海直取阿拉伯半島,協助羅馬進攻阿拉伯半島上的大食國。

    於是,在天竺與大食約定進攻馬來半島的同時,冀州遠洋軍也與東羅馬帝國定下了作戰計畫。並且,在雙方互不知曉的情況下,其各自發兵的時間相差竟然不到一天!

    ……

    蘇定方的十萬大軍通過潼關進逼大唐京師長安。

    為了配合蘇定方的攻勢,北路有冀北尉遲恭大軍兵分兩路:一路自雁門南下,進襲太原;一路由尉遲恭親領軍六萬,自定襄渡黃河,進入大唐關內道。

    南路有江南杜伏威大軍從水路,自江夏經漢水北上,過襄陽,直逼漢川。杜伏威大軍欲抄長安西路,截斷李世民西退隴右道之路,進而與蘇定方大軍形成東、西夾擊之勢。

    大唐皇帝李世民平生打過不少以弱勝強的戰役。在以往,不管敵人多麼強大,他總是有信心將之擊潰,但是這一次李世民沒了信心。

    大唐境總有六道,如今黔中、劍南、嶺南三道內亂,而關內道、山南西道也處在了冀州軍的威逼之下,當前唯一還算穩定的就只有地處西域的隴右道。

    大廈將傾!

    大唐的官員們人心惶惶,有不少人認為應該立即撤向隴右道。那裏的大唐安西都護府與天竺相鄰,或可求得天竺庇護。在這些主張西撤的大臣中,甚至包括李世民猶為看重的房、杜二人。

    李世民很是失望。他沒有想到,如房、杜二人乃是自己平日最為看重的人,連他們都不支持自己堅守長安!……西撤隴右道,必會令大唐各地官員對朝廷徹底失去信心。在冀州的強勢壓逼下,他們必會降于冀州,其時大唐雖然暫時保有隴右道,但是也實同於亡!如此局面,李世民寧願戰死也不想看到!

    太極宮太極殿中。

    “朕誓與長安城同在!”李世民手撐著龍椅扶手,身子微向前傾,他俯視著大殿,淩厲氣勢壓制住了大臣們的騷動。“大食與天竺正在西方發起對冀州遠洋軍的進攻,此後冀州本土的兵力、物資都會大量向海外輸送!時間稍長,小小冀州將再無攻大唐之兵力,除非……冀州破釜沉舟,將其守備兵力盡出!……”李世民坐直身子,“不過,冀州不敢如此!若是冀州敢如此,只怕對其垂涎已久的高麗、契丹,甚至被滅國的東突厥國也會起兵伐之!朕相信,李元霸和徐世勣是不願看到這種情況發生的。所以,大唐如今最需要的就是堅持,而不是退卻!因此,朕更是要坐鎮京師,穩定大唐朝野的人心。只要大唐舉國齊心,堅持到冀州陷入海外的泥沼,大唐回復昔日輝煌指日可待!”

    眾朝臣經皇帝如此剖析當前局勢,立時精神一振,只覺得大唐輝煌就在眼前!甚至,有的大臣開始想像,如何在大唐佔據強勢之後將今日受的窘迫還與冀州。

    這其中,只有諸如房玄齡、杜如晦之輩心中自知,趙王李元霸是不會陷入海外戰爭泥沼的!……他們都明白,若形勢需要,趙王李元霸寧願放棄馬來半島也不會讓冀州老巢陷入困境。因此,大唐的堅持除了能稍稍延緩滅亡的時間之外,並無多大意義。

    難道身經百戰,能謀善斷的皇帝陛下會不知道這些嗎?一念及此,房、杜之流此時隱約明白,當初皇帝陛下與天竺、大食結盟,並請得刺客刺殺冀州要員,及至今日的誓與長安共存亡……皇帝陛下是要不顧一切與冀州一搏,而這一切不過是因為皇帝陛下不願意認輸,他不願面對亡國的現實!皇帝陛下寧願在維護自己地位、榮譽的戰爭中死去,也不願龜縮一角,苟且偷生!

    原來,在陰柔、冷酷、理智的背後,李世民與其兄弟李元霸一樣,也有著剛烈的一面。或許,這就是李家人的血脈傳承吧!

    ※※※※※

    三十艘千噸戰船和八十艘六百噸級戰船結成的龐大艦隊航行在海面,船樓頂上,數十面金龍大旗迎風飄展,其勢頗為壯觀。

    這支艦隊將會穿過麻六甲海峽,通過翠蘭嶼,之後至多一個月就會到達錫蘭島。在那裏,冀州艦隊將會分為兩路,一路由遠洋水軍統領宗剛率領攻打錫蘭島,一路由水軍副統領安鳳翔繼續西行,前往阿拉伯半島與東羅馬帝國合擊大食。

    就在冀州艦隊起航的同時,裴元慶與程咬金率領的八千遠洋軍也已在羯荼國邊境城池肆志羅佈防。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羯荼、狼牙修兩國也傾舉國兵力與冀州軍並肩作戰。

    次日,在天竺境內集結的三萬大食、天竺聯軍借道驃國、陸真臘,惡狠狠地向馬來半島撲來。

    十日後,大食、天竺聯軍到達肆志羅城。

    一萬天竺步兵帶著攻城器械列隊在最前,另有一萬五千大食鐵騎在其後壓陣,最後就是五千天竺象軍!

    冀州士兵大多都是生在中原以北或是以東地區,從沒有見過大象,更沒有見識過天竺國的象軍。眼見上千頭龐大的怪獸列隊而立,並不時發出震耳的吼聲,冀州士兵即便是在城樓之上觀望也覺得有些心寒。

    肆志羅城早在一年前就經過了加固改造,並且城頭也架起了拋石機,防守重點主要在天竺方向。

    見得怪異象軍的強大氣勢,素以膽大包天聞名的程狂徒也覺有些膽顫,他連忙命令士兵們將拋石機絞上弦,並把引火球放入拋擲竿頭的網兜。

    “看樣子,興許就這個才能擋住那怪物!”程咬金嘟囔著。

    一旁裴元慶顯得有些緊張,他死死盯住那怪獸,腦子裏不知在想些什麼。

    程咬金見狀,道:“怎麼,擔心咱們敵不住那怪獸?不可能,它再壯實,總不可能把城牆撞垮吧?”

    裴元慶不理會咬金,自顧說道:“若敵軍使用步兵攻城牽制我守軍,同時以那怪獸向城門衝擊……”

    咬金至此駭然:“是啊!城門肯定是擋不住這大傢伙!”

    兩人相視一眼,無語。

    許久,裴元慶問向程咬金:“老程,你說那怪獸也與野獸一樣,都怕火嗎?”

    程咬金一愣,他沒想到裴元慶琢磨半天竟是在想這個。咬金撓撓頭,道:“想那天竺能將這怪物用來打仗,應該是不怕火吧?”

    裴元慶面色沉重,點點頭:“我也是如此認為……不知道引火球爆炸的威力能不能嚇住它?若不能,此次咱們只能做好棄城的準備了!”

    程咬金眼珠一轉,道:“這個嘛,或許可以試試……”

    裴元慶疑惑道:“試試?”

    咬金點點頭,貌似粗狂憨厚的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聯軍到達肆志羅城下已近黃昏,他們沒有立即攻城,只在離城不到五裏的地方安營紮寨,準備第二天進攻肆志羅。

    天色已經昏暗,聯軍的警戒崗哨佈置完畢。這時候,自肆志羅方向瘋狂馳來一騎。還沒等警戒哨兵發問,馬上的羯荼騎者便用天竺語大聲叫喊道:“我是來投降的!”

    ……

    會說天竺語的羯荼騎者被帶到了天竺將軍伽摩泊面前。

    “將軍,”羯荼騎者面上露出阿諛的笑容,“小人是忠於天竺的羯荼騎士,懇請您能收留我!”

    伽摩泊厭惡地看著面前的羯荼叛徒,道:“你為什麼要背叛自己的國家呢?”

    羯荼騎者拿出了最真誠的模樣,“將軍,我的國家已經不存在了,它現在只是東方冀州的附屬!我們這些羯荼勇士已經徹底喪失了祖國……”

    “好了!”

    不論是因為什麼原因,叛國者之所以叛國,其根本就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伽摩泊對這人竟是非常厭惡,“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羯荼騎者的阿諛笑容更甚:“將軍,小人不過是想得到一點金幣而已。”

    “金幣,哼哼!那我又能得到什麼呢?”

    “將軍,”羯荼騎者指著帳篷角落處,被天竺士兵收繳的背囊,“那裏面的東西就是小人進獻給您的!”

    伽摩泊命令士兵解開背囊,取出裏面的一個正方形鐵盒。

    “這是什麼?”伽摩泊疑惑地問道。

    “將軍,這是冀州人用來對付大象的東西……”

    “是嗎?”伽摩泊不耐煩的打斷羯荼騎者的話,“士兵,打開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

    “慢著!”看見天竺士兵要揭開鐵盒,羯荼騎者連忙阻止。“將軍,這裏面的東西對人有著極大的危害呢!”羯荼騎者上前按住鐵盒蓋,道:“將軍,鐵盒裏面有一種迷香,它的味道能讓大象昏迷,能讓人暈倒甚至死亡!”

    天竺士兵不待將軍發話,連忙鬆開了準備揭開鐵盒的手。

    伽摩泊心中很是懷疑,道:“什麼迷香會有這麼厲害,竟然連戰象都能迷倒?”

    羯荼騎者牢牢按住鐵盒蓋,道:“將軍,這迷香就算沒有點燃,人在聞到之後輕則昏迷,重則死亡……若是在點燃之後,一盒這樣的迷香至少可以使上百頭大象暈過去!”

    伽摩泊略一思索,喝斥道:“你膽敢騙本將軍!若這迷香這麼厲害,那製作和使用它的人不是早死光了嗎?”

    羯荼騎者在伽摩泊喝斥之時被嚇得身子不住抖動,但聽到後來他煞白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將軍,小人沒有騙你啊!”他從懷中摸出一幅面罩,說道:“製作和使用迷香的人都會有這種特製的面罩,迷香的味道會被它過濾掉!”

    伽摩泊似信非信,可他卻又不敢不信。象軍在戰爭中是天竺軍隊的王牌和驕傲,如果冀州人的迷香真能迷倒戰象,那麼在冀州軍隊面前,天竺軍隊的戰鬥力至少要降低一半!

    “東方人總是會有一些神秘、超乎想像的東西!或許這迷香真的就像羯荼人說的那樣厲害……不行,得試一試!”伽摩泊左思右想後作出決定:“來人,驅一頭戰象前來,我要看看這迷香的威力!”

    一會兒工夫,一頭戰象被幾名馭象者驅使到了聯軍大營裏的一片空地上。無數聯軍將士聞訊趕來圍在周邊,他們也想見識那威力奇大的迷香。

    羯荼騎者討好的沖伽摩泊一笑:“將軍,請您站的遠一些,不要讓迷香的毒性損害到您尊貴的身體。”

    伽摩泊連忙向後退出好幾十步。周圍的聯軍士兵們見狀,不待命令,連忙也跟著退後。

    羯荼騎者戴上面罩,懷抱著鐵盒來到了戰象面前。戰象並不願意羯荼騎者靠近它,不停的揮動著長長的鼻子驅趕羯荼騎者。

    羯荼騎者只得在距離戰象十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他揭開鐵盒,在場人們只見到裏面有一層絲綢覆蓋,而在絲綢中間露出了一截尾指粗的東西。

    “看來,那東西就是迷香了!竟然用絲綢來包裹!”伽摩泊開始相信這迷香的威力了。能夠用昂貴的絲綢來包裹,這說明裏面的東西很重要。

    其實鐵盒裏暗藏的正是冀州特產————引火球!

    羯荼騎者掏出冀州產的火折,用微微顫抖的手將導火索點燃。之前他的害怕都是裝作,這次他的手顫抖卻是真的。這位羯荼騎者曾見識過引火球的威力,那巨大的破壞力已經深深印入了他的心。點燃了導火索,羯荼騎者拔腿就往外跑,他可不願意被引火球炸的粉碎。

    看到羯荼騎者驚惶離開的模樣,伽摩泊心裏更是厭惡這個羯荼叛徒。他喝罵道:“膽小鬼!戴著面罩都這麼害怕!”

    導火索迅速燃到了盡頭,而羯荼騎者也因圍觀士兵的注意力全放在所謂的迷香和戰象上,因而他輕鬆就擠到了人群週邊。

    “砰!”一聲震天巨響,鐵盒被炸的四分五裂!

    爆炸的氣浪將離得較近的士兵掀翻在地,還有不少士兵被鐵盒和引火球鐵殼的碎片殺傷!

    最慘的卻是那戰象了,它不但被巨大的爆炸聲驚嚇,更有一塊鐵盒碎片嵌入了它的眼睛。劇烈的疼痛使得戰象瘋狂起來,它放足狂奔,頃刻就將地上已被炸成重傷的幾名馭象師踏成了肉醬。

    瘋狂的戰象不擇方向,直直沖向了象舍。驚魂稍定的伽摩泊顧不得叫人去抓那羯荼騙子,他氣急敗壞地大聲叫道:“攔住它!不能讓它把象舍沖亂了!”

    天竺將士們都知道這頭瘋象沖入象舍的後果,那將會導致象舍的上千頭戰象炸營!可是,此時又有誰能攔得住瘋狂中的大象?

    ……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4 22:22
第二十三章 揚威海外(12)

    天竺軍營中的爆炸聲和慘叫聲不但驚動了緊挨著紮營的大食人,也將在肆志羅城頭守望的程咬金驚動。即使從五裏外傳來的爆炸聲已經不太強烈,但斜靠在大椅上昏昏欲睡的咬金還是一下子驚醒過來。

    自詐降的羯荼士兵出城後,程咬金便搬了大椅在城頭守望,他也急著想看看自己的計策是否成功。

    “媽的!這就炸了?”咬金揉揉惺松的睡眼,大聲自語道:“不知道那個什麼大象怕不怕引火球?”

    在白日裏,程咬金與裴元慶見過天竺象軍之後便一致認為,此怪獸若是在聯軍步兵的配合下,一定能夠輕易撞開肆志羅城門,為聯軍打開入口。二人對此甚覺憂慮。可體積這麼龐大的怪獸,用什麼辦法才能消滅或是阻截它呢?

    冀州軍隊使用的武器中,引火球的威力是最大的。但是,以那怪獸龐大的身軀,單顆引火球能不能炸死它們都很難說,而且天竺軍中的怪獸起碼有上千頭,哪來那麼多引火球炸它們?裴元慶也曾想過動物都怕火,就用火來阻截怪獸。但是他又想到,戰馬在訓練之後不會怕火,那些專門用來作戰的怪獸很可能也不怕火。

    二人思來想去,最終還是程咬金出了個主意:讓一個聰明伶俐的羯荼士兵前往聯軍軍營詐降,設法試試那大象怕不怕引火球劇烈的爆炸聲……咬金認為,不管是人還是獸,對天雷的聲音都會恐懼,而引火球爆炸的聲音就像天雷聲響。

    若程咬金的設想正確,那麼肆志羅守軍在用引火球擊退聯軍攻城時,巨大的爆炸聲就能夠順帶嚇唬那叫做大象的怪獸,讓那上千頭大象不敢攻到肆志羅城前,當真是一舉兩得!

    不過,連程咬金自己也沒有想到,他這一試卻是效果奇佳……那一千多頭大象再也沒能來到肆志羅城下!

    程咬金焦急地望向聯軍軍營方向,嘴裏自語道:“那羯荼小子,快回來吧!大爺我等著你的消息呢!”

    可是就在爆炸聲傳來半個時辰之後,那名羯荼士兵還沒回來。不過,遠處聯軍軍營仿佛大亂起來,紛亂的嘈雜聲打破了深夜的沉靜,而且在其軍營裏還隱有火光閃現。

    程咬金疑惑地望著聯軍軍營:“難道,一顆引火球就把那些大鬍子兵嚇蒙了?”

    就在咬金久等那羯荼士兵不歸,甚至認為他已經遭遇不幸之時,夜色中,有一騎揮舞著醒目的白色布條,自聯軍軍營方向急速馳來。

    這正是咬金與那羯荼士兵約定的返城信號!

    程咬金望望那一騎,欣喜道:“羯荼小子,你終於回來了!”再抬頭望望,只見聯軍軍營處的火光越來越顯。咬金腦中靈光一閃:“莫非,是引火球的爆炸聲驚嚇了那個什麼大象,繼而搞得聯軍炸營?如此……豈不是進襲的好機會?”

    程咬金一拍城牆垛,興奮的叫道:“來人啊!快,快把裴將軍叫到城樓上面來!”

    事實與程咬金猜想的相差不遠。那頭戰象眼睛受傷吃疼,又被引火球的劇烈爆炸聲驚嚇,之後竟發狂奔向了象軍的象舍。它在象舍中橫衝直撞,又將其他一些大象惹怒,最終導致了一千多頭戰象集體發怒,瘋狂踐踏聯軍軍營!

    奔來的一騎果然就是那羯荼士兵,而此時裴元慶也匆匆來到城樓上。

    那羯荼士兵被引領到城樓上,咬金笑嘻嘻的看著他。羯荼士兵甚是機靈,當下上前一步見禮,用中土話說道:“稟告將軍,小人歸來了!”

    程咬金呵呵一樂,扭頭對裴元慶道:“你看這小子聰明吧?才與咱們冀州兵相處了一年多,就學會了一口地道的冀州話。嘿嘿!媽的,比老子都說的地道!”

    那羯荼士兵知道程將軍是在誇他中土話說的好,臉上不由露出得意之色。

    程咬金道:“小子,怎麼樣,那個什麼大象害怕引火球爆炸的聲響嗎?”

    羯荼士兵面上的得意神色一下子就沒有了,他低下頭,道:“稟將軍,那大象倒是驚了,還沖進象舍將千頭戰象搞得炸了營。但是……”羯荼士兵的頭埋的更低了,“……但是在引火球爆炸時,小人已經擠出了圍觀的人群……小人……只聽有人在高叫‘大象的眼睛瞎了’,因此,小人也不能確定大象的瘋狂是因為受傷吃疼、還是因為被引火球爆炸驚嚇!小人怯懦,請將軍降罪……”羯荼士兵微微抬頭,偷瞧著程咬金臉色,道:“不過,小人在逃離之前趁亂在四處放了幾把火,現今聯軍軍營中可亂著呢!”

    “什麼!”咬金哭笑不得,“你他媽的就不能看上一眼再跑嗎?怎的這樣膽小!”

    羯荼士兵微微抬起的頭又快要埋到胸口,一張臉脹得通紅。

    裴元慶笑笑,道:“不要責怪他,引火球的威力也太大了,換誰不害怕?再說了,機靈的人大多都膽小。不過,他也不算太膽小,要四處點起那幾把火,還是得有些膽量才行!……”抬頭望望聯軍軍營,其地火光沖天,慘叫聲隱約可聞。裴元慶惋惜歎道:“……只可惜,眼見他炸營,也不能上前去撿個便宜!”

    “為什麼不能去?”咬金連忙問道。他之所以急著讓士兵把裴元慶叫來,就是想領軍趁亂襲擊聯軍大營。

    裴元慶看他一眼,道:“老程,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現在聯軍軍營中儘是瘋狂的戰象,咱們此時前去不是正好讓那些瘋象洩憤嗎?看看再說罷!”

    咬金恍然,遂打消了趁火打劫的念頭。他讓士兵取來一些吃食,與裴元慶悠閒地坐在大椅上,一邊嚮往著在戰時不能飲的美酒,一邊觀看著聯軍軍營的沖天煙火。

    ……

    每隔半個時辰,便有一名探子前往聯軍大營打探情況。直到接近淩晨時,探子回報:“聯軍大營內外一片狼籍,所有戰象跑得不知所終。除卻逃跑的,軍營裏還能動的聯軍士兵也所剩無幾!”

    裴元慶長身而立,道:“傳令下去,冀州騎軍隨我追擊潰敵!”

    裴元慶生於軍旅世家,從小就隨同父親四處剿滅各路烽煙,于行軍打戰自有卓越見識。要不是這亂世中有趙王李元霸的存在,或許這位雙錘小將也能創下一番不世偉業。

    此次追擊,並不是一次單純的追襲行動,那些嚇破膽的聯軍殘兵還不值得裴元慶將之放在心上,他的目的是一舉拿下扼住馬來半島陸路通道的國家!

    裴元慶記得,自己剛從杜伏威帳下調至風旅近衛軍中時,有一次與趙王談論天下局勢。趙王曾道:“……待得日後拿下大唐,本王還要取下南詔,進而將與其相鄰的驃國、陸真臘、水真臘全部拿下,將中原疆土與馬來半島連成一片。其時,東海、南海的廣闊海域都將在我冀州的勢力範圍之內。以此為根基,將來,東方的高麗、新羅、倭國,西方的天竺、大食、波斯、羅馬……乃至中原四方的國家都將臣服在本王腳下!……”

    裴元慶清楚記得,趙王在說出此話時,神色是那樣堅毅,他眼神中只有**,征服的**!……這才是英雄男兒應該做的!自那時起,裴元慶就決定要將自己徹底融入冀州,也從那時起,他立誓要輔助趙王奪取天下!

    此次正可借追襲聯軍,將阻礙中原與馬來陸路通行的驃國、陸真臘拿下!

    八千冀州鐵騎輕裝追擊聯軍,當日就闖入了陸真臘境內。

    陸真臘國王真是可憐,先前聯軍仗著強勢從其國強行通過,現在聯軍敗退了,冀州騎軍又兇狠闖入。這個小國國王以為冀州軍隊是前來報復,當下便身著白衣向裴元慶表示願意歸附冀州。畢竟,以他舉國不足一萬的步軍和那少的可憐的幾百騎軍,怎能與裝備精良的冀州鐵騎相抗?

    八千冀州軍沿著海岸追擊,就要進入與天竺相鄰的驃國境內。

    驃國仗著有天竺在其身後,倉促集結了一萬兵力阻擊冀州鐵騎,並同時遣使者向天竺求援。

    但天竺此時得到消息,知悉有一支龐大的冀州艦隊已自海路攻向其南部地區,戒日王急切之間已將大批軍隊調向印度半島南部集結,因此只派出了五千騎軍支援唇齒相依的驃國。

    不等天竺軍隊進入驃國,那一萬驃國步騎在冀州鐵騎的一次集團衝鋒下就潰敗。隨後,驃國還來不及組織軍隊進行第二次抵抗,冀州鐵騎就在次日攻入了驃國都城,並將驃國國君摩羅惹擒獲。

    天竺五千騎軍得訊後不敢再進入驃國,只得在邊境駐紮,防止冀州鐵騎進犯。

    目的達到,裴元慶見好就收。他讓摩羅惹寫下降表,並將驃國太子押做人質解回羯荼國,另留下五千鐵騎在陸真臘駐紮。及此,加上兩年前得趙王李元霸授予誥命銀印的水真臘,冀州不但完全佔據了馬來半島,其在海外的勢力也已北抵南詔、西臨天竺!

    ……

    ※※※※※

    蘇定方大軍兵臨長安城下。

    有尉遲恭兵馬將大唐關內道軍隊牽制,有杜伏威西進阻截大唐隴右道援軍,有大唐黔中、劍南、嶺南三道內亂……大唐實已無兵可援長安!

    冀州士兵在攻城床弩的齊射掩護下,將拋石機推到了長安城下。隨著拋石機的發射,長安東城的城牆瞬間就被引火球炸得面目全非。

    此時,大唐皇帝李世民騎著白龍禦馬親臨長安東城督戰。

    眼裏見到皇帝陛下親自來到戰場,耳中聽到皇帝陛下“與長安城共存亡”的誓言,長安守軍和百姓們激情迸發。無數軍民頂著引火球的爆炸,冒著九尺鐵羽箭的殺傷,迅速用土石將城牆上巨大的缺口補上……其中,無數的大唐軍民在壘砌土石時被炸死、射傷。但受傷者沒有退卻,他們毫不猶豫撲倒在缺口處,讓活著的人將土石覆蓋在自己身上,為長安城壘起一道血肉城牆!

    只可惜,勝利並沒有因為大唐軍民的悲壯就傾向他們。蘇定方見到大唐軍民不畏死傷,在很短的時間就將炸開的缺口合上,他立即改變進攻策略,將所有的拋石機和床弩集中向東城明德門一處發射。

    至少有三百枚引火球先後被投到明德門處,在爆炸的震天巨響中,至少有千支九尺鐵羽箭射向了明德門城樓。

    超強的火力頃刻之間就將明德門夷為平地!

    蘇定方一聲令下,兩萬冀州輕騎立即發起了衝鋒。馬蹄在大地上翻飛,響起一陣隆隆的沉悶聲音,冀州騎軍象一片黑雲般湧向明德門。

    長安城破,即便是不畏死的大唐軍民也開始騷動了!久聞冀州鐵騎銳不可擋,大唐百姓開始潰散,而大唐士兵們則絕望地握住手中的武器,像是握著一根救命的稻草。

    此時,烈日狂妄地懸在長安城上空。李世民在明德門被炸開時就已知守城無望,他抬頭望向天空,怒叱:“上天,我李世民自問文韜武略,哪一點不如李元霸?天……你真是瞎了眼了!”

    上天無語,只有那烈日,就如霸道的趙王李元霸,恣意地放射著灼熱光芒。

    隨著冀州騎軍的進入,高聳的城牆內外,四處都可聽見震耳欲聾的呐喊聲、慘叫聲、馬嘶聲。李世民毅然脫掉寬大的龍袍,露出一身勁裝。他抽出侍衛腰間的佩刀,翻身躍上自己最心愛的白龍馬,向著已圍攏上來的冀州鐵騎喝道:

    “來吧!只有戰死的李世民,沒有投降的大唐皇帝!”

    ……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4 22:23
第二十四章趙王登基

    貞觀九年九月,冀州蘇定方大軍攻陷長安,大唐皇帝李世民陣亡。真是可惜,其時大唐隴右道援軍已有十余萬人趕到鳳翔附近,李世民只要再多堅持幾日,戰局或可以改寫,但如今卻是大局已定。

    九月十五,大唐關內道、江夏王李道宗向冀州冀北軍區統領尉遲恭請降。

    九月十七,冀州杜伏威大軍阻截大唐隴右道援軍於鳳翔以西。一戰之後,隴右道大將軍段志玄死在冀州車弩鐵羽箭之下,隴右道十萬援軍潰敗。杜伏威率軍乘勝追擊,一路攻陷蘭州、涼州。後因糧草補給跟不上,一直到甘州,杜伏威所部停止了追擊。

    十月十一,隴右道在杜伏威大軍的威懾下,終降于冀州。

    其間,大唐黔中、劍南、嶺南三道內亂不止,徐世勣任命蘇定方為黔中撫慰大使,命令他乘勝揮軍平定黔中、劍南、嶺南三道。十一月初,蘇定方率部進入黔中。他大力採用懷柔手段,所到之處秋毫無犯,黔中各勢力紛紛投降。隨後,懾于冀州強勢,劍南、嶺南兩道也自歸附。蘇定方在三道招撫所得計一百九十七州,百姓一百六十余萬戶。

    十一月,因冀州收伏與南詔東、北境相鄰的三道,又有南詔西境緊鄰的驃國、陸真臘成為冀州屬國,南詔王皮邏閣懾於其威勢,上表冀州請求歸附。

    十二月,趙王李元霸自馬來半島經陸真臘進入南詔,親授南詔王皮邏閣誥命銀印,封其為“雲南王”。

    ※※※※※

    錫蘭是一個深深抓住了古代及中古旅行者心靈的地方。這個島嶼是如此的漂亮,以至於古阿拉伯人認為那是上帝對亞當和夏娃失去樂園的補償。傳說釋迦牟尼佛於西元前483年去逝時,一個印度王子毗癎耶曾在錫蘭立國。錫蘭人因此認為他們本身帶有作為佛教信仰守護者的特殊使命,這裏是一個佛教盛行的國度。

    隨著西方海洋航運的極速發展,錫蘭島因為其地理位置成為了印度半島西南部的一個重要商務中轉站,已經擁有了兩個深水港。李元霸之所以決意拿下錫蘭島,一則是向天竺示威;二則因為冀州遠洋商務要長足發展下去,就要不斷的開拓新的市場佔據更多的通商口岸,而錫蘭島就正是一個上佳的通商口岸。

    此時這美麗的島嶼屬於僧伽羅王國,這是天竺的一個附屬小國,而與其隔著海峽就可相望的正是戒日王統治下的天竺。

    宗剛率領的冀州艦隊已經來到錫蘭近海。擁有一百多艘巨型戰艦的冀州艦隊還沒開始攻擊,在深水港口附近游戈的兩艘三百噸級錫蘭戰艦立時就轉舵逃竄。統領宗剛沒有下令追擊,這幾艘小船對整個戰局實在是構不成什麼影響。

    其時,宗剛命令副統領安鳳翔率二十艘千噸戰艦、五十艘七百噸級戰艦繼續西行進攻大食,而他則領軍展開了對錫蘭島的攻擊。

    在艦載拋石機向空曠的海面拋射了十餘枚空爆的引火球後,所有停泊在錫蘭港口的商船紛紛啟錨避讓,十艘七百噸級冀州戰艦毫不費力就進入了港口。

    冀州戰艦通過深水港順利靠到了岸邊,艦載拋石機和床弩向岸上發射著威力巨大的引火球和弩箭。一波攻擊之後,岸上已經沒有了僧伽羅軍隊。在隨後的一個時辰裏,至少五千冀州騎兵與他們的戰馬被小型運輸艦送上了錫蘭島。而最後登陸島上作戰的還有三千步兵,其中大多數是操作拋石機和車弩的士兵。

    錫蘭島上的戰鬥毫無懸念,總人口不足十五萬的島上只有士兵七千左右,而其主子天竺將防守重點放在了本土半島之上,幾乎等於是將錫蘭島放棄。因此,冀州軍隊還沒有等到與僧伽羅國的軍隊正面交鋒,僧伽羅國王努拉德就高舉著白旗投降,金龍大旗牢牢插在了錫蘭島上。

    ……

    新加坡。

    領軍前來換防的李靖幾乎與從南詔歸來的趙王同時到達。

    次日,趙王李元霸在住所面見了特別行政區總管魏征、學務司都督薛道衡,以及剛剛來到的李靖。

    李靖先向趙王請了擅自攜帶女子隨軍之罪。出乎李靖意料,在知道隨其同行的女子叫做紅拂之後,治軍甚嚴的李元霸不但沒有怪罪他,反而與薛道衡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並同聲說出了一句話……“正該如此,命中註定而已!”

    李靖對二人所言甚覺迷惑,不過,還不待他細想話中之意,趙王李元霸就開口切入正題。

    “魏總管,現今中土已歸冀州,而本王在南詔時,徐總管已經遣人送來急報,催促本王返回冀州立國登基……不知魏總管對此有何看法?”

    關乎國家大事,魏征面色凝重。“王爺,徐總管所為甚有道理!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大唐既亡,王爺當儘快登基稱帝,以穩定天下人心!”

    “本王也是如此想來!但是……這國號和都城又該如何確定呢?”李元霸又問。

    魏征一時沒有準備,不知如何作答,當下沉思無語。

    一旁李靖介面道:“王爺,依末將看來,冀州是以燕趙之地為根基,而燕趙之人最是戀鄉,且他們從沒有將自己當作過大唐的子民。這國號若是延襲大唐,定會引起冀州百姓不滿。因此,末將認為這國號用‘燕’、或者‘趙’就是最好!”

    李元霸與薛道衡對視一眼,點點頭,道:“本王也覺得正該如此,那麼……這國號就用‘趙’吧!”

    “至於都城……”李靖面露難色,“……長安與洺州當是首選。長安為兩朝京師,自有它的好處,但洺州卻為冀州首府,唉!……”

    一直沒有發言的薛道衡笑道:“都城只要選在交通便利、氣候宜人之處便可。依老夫看來,東都洛陽就不錯!”

    “甚好!洛陽為中原中心地帶,隋朝修建時也是按都城規模所建,且其地的水、路交通都極為便利……就選洛陽吧!”李元霸非常贊同。

    其實都城和國號如何,李元霸與薛道衡早就心中有數,薛師所讀書中就記載,歷史上中原地區竟然曾經出現過一個大趙國,而且這個大趙國統一了天下,定都洛陽,它的統治者就是正史中並無記載的李淵四子————趙王李元霸!

    趙王發話,眾人在此事上再也沒有了不同意見。

    “魏總管,本王預定在三日後自水路返還洺州。若無意外,本王將在回到洺州後就立國登基,這裏的一切就要拜託你與李將軍了!”

    魏征與李靖連忙站起,跪地叩首。魏征道:“臣自當竭心盡力主持此地政務!”

    李靖也道:“末將定不負王爺所托!”

    李元霸微笑道:“好!得有二位盡心在此鎮守,本王方才能夠放心!……如今錫蘭島已被我冀州掌控,本王相信不久後大食國也會處在冀州軍與羅馬軍隊的鐵蹄下,而二位只需謹記一個原則:”步步為營、切勿貪多‘!畢竟,咱們的根基不在這裏,要想發展就要更多的依靠當地人。不過,這個’依靠‘卻不等同於’依賴‘,要記住一點,咱們是統治者,不是來義務幫助他們發展致富、過好日子的活菩薩!……“李元霸將微笑收起,表情嚴肅起來。”咱們讓羯荼人、狼牙修人,甚至將來的驃國、真臘、天竺等國的人過上好日子,他們就要為此付出報酬……本王要一步步將他們變為冀州的子民,而他們的國土也要成為冀州的屬地!“

    端起茶碗淺嘬一口,李元霸道:“二位可知如何才能將異國之人徹底成為冀州的一份子嗎?”

    魏征和李靖一下子想到的就是發動戰爭、然後佔據、之後鞏固政權,但他們也知道趙王如此鄭重問來,自然不是殺伐過後建立政權這樣簡單。當下二人自思索,默然不語。而薛道衡倒是明瞭李元霸的想法,但惰性卻讓他不願在這些事情上開口……“誰讓老子來到這時代就變得不求上進呢?就讓智慧的光芒統統在趙王身上顯現吧!”薛師一邊想著,一邊以袖掩口,就著藏在寬大衣袖裏的銀酒壺悄悄喝下一口美酒。

    只聽李元霸道:“要讓諸國徹底臣服,有一個法子……向他們的臣民灌輸冀州的文化!試想,咱們堅持不懈地向諸國的臣民灌輸冀州的文字、語言、生活方式……等等,待得天長日久之後,諸國國民想的、做的,甚至穿的、用的等等都將和冀州一樣,這就叫做‘同化’!如此不用武力他們也會遵循冀州人的思維,將冀州的君王作為他們的君王,將自己和自己生活的地方當作冀州的一部分,這樣比強佔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其時不需再動干戈、枉造殺孽,就可讓諸國永遠成為冀州的屬地!……武力只能讓諸國表面上屈服,但反抗的種子仍然在諸國臣民的心中,而同化則可以讓他們再也興不起反抗之念!……因此,在本王返回冀州後,爾等千萬不要貿然與天竺、波斯,或是羅馬等國起衝突,咱們在這裏的勢太弱。你二人需要做的就是大力同化羯荼、狼牙修、驃國、水真臘和陸真臘五國臣民,而本王也會在中原鞏固統治。待得中原完全處在本王掌控之中,爾等也在海外為中原建立大好基地,那時,就是我中華統治世界的開始!”

    李靖和魏征明白了,今日是趙王為二人定下今後海外殖民的發展方向。

    ……

    一日後,李元霸為李靖、紅拂操辦了婚禮。

    次日,趙王與薛道衡、換防歸家的程咬金以及換防的遠洋士兵五千,乘六十艘戰艦起航返還冀州。

    ※※※※※

    故唐曆貞觀十年五月初八,大唐趙王李元霸宣佈冀州立國,定都洛陽,並將國號定為趙,年號為華紀。華紀元年五月十六,李元霸登基稱趙武帝,奉父親李淵為大趙國太上皇。

    因為有大唐開國皇帝李淵為趙國太上皇,對於降趙,原大唐官員多數都沒有心理上的阻礙。滿朝文武中除卻幾位李世民的死硬黨羽,其餘盡皆歸降,而幾位死硬派也在不久後即被秘密處決。

    大趙國的軍、政系統都延用冀州模式,其最高決策者為武帝李元霸。大趙國廢除了在冀州施行的郡、縣制,設道、州、縣三級,並仿唐制將全國劃分為十五道一千三百七十一州,下轄縣總兩萬一千二百三十二個。

    大趙國在海外還設有新加坡特別行政區,常駐千噸級戰艦六十艘,七百噸級戰艦一百零六艘,另有水軍兩萬,騎、步軍各一萬,各類雜役工匠無數。

    華紀元年八月,大趙國遠洋軍與羅馬軍隊聯合攻陷大食,將這個建立不到四年的強國滅亡。自此,天竺戒日王再也沒有了與大趙國相抗之心。于華紀元年九月初,天竺戒日王向大趙國武帝遞交了國書,承認錫蘭島為大趙國新加坡屬地,並請武帝允天竺上貢。

    華紀元年九月,遠洋軍本著“步步為營、穩步發展”的原則,放棄了與羅馬瓜分大食國土,只將大食國庫的財物掠奪一空,充作軍咨。隨即,遠洋軍撤出大食,於十一月返回新加坡。

    至此,金龍大旗在西方已成為強勢的象徵,插有金龍大旗的大趙國商船在西洋通行無阻,無人敢冒犯。其時,無數海外國家仰慕大趙國的強勢、羡慕其精美的商品,紛紛請求與大趙國建交,一個以上貢為紐帶的貿易體系逐漸建立起來。

    華紀二年元月,武帝李元霸為故大唐皇帝李世民建造了一處豪華陵墓,並將其八個子女與他們的母親送至新加坡居住。

    華紀二年六月十八,大趙國武帝陛下喜得貴子,其母親便是皇后王曉蓉。

    ……

    第四卷較量(終)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4 22:26
第五卷 第一章 武帝教子(1)

    遠在戰國時期,秦孝公欲振興秦國一統天下,於是便廣納天下賢才。

    其時秦孝公的寵臣景監向孝公推薦了商鞅。

    與秦孝公第一次見面之時,商鞅一個人說了很久,但孝公卻裝作打瞌睡並不理睬他。待得商鞅走後,秦孝公怒駡景監,說他推薦來的人是個瘋子,儘是說些狂言亂語。景監因此責怪商鞅,商鞅卻道:“我向孝公說的是帝道,他聽不懂而已。”

    五天之後,應商鞅之請,景監又求得秦孝公召見了商鞅。這次二人之間有了一些交談,但商鞅的表現還是不能讓孝公滿意,於是秦孝公又責備了景監。而這一次商鞅對景監說:“此次我與孝公談的是王道,他還是不太懂。”其時,商鞅懇請景監再為他爭取最後一次面見孝公的機會,如果還是不成,他就決定回家去種瓜了。

    於是商鞅第三次晉見孝公。此次兩人相談數日不厭。甚至在談話當中,孝公不知不覺把身體都移到席案前面來,與商鞅促膝而談。事後景監問商鞅:“你此次怎麼能使孝公如此滿意?”商鞅道:“我這次談的是霸道,孝公因此大悅。”

    縱觀中華歷史,一個王朝統天下、治國家不外乎有兩種方式,一種是“王道”,一種便是“霸道”!王道是聖王之道,而霸道則是依靠暴力實行統治。聖王之道是靠道德教誨和教育來貫徹的,正所謂德治教化。而霸道則依靠強制手段來推行,武力就是其力量的源泉。

    依孝公之意,行帝王之道等得太久,他沒有這個耐心。而行霸道能及時看到國家富強,這才合了他的意思。所以秦孝公任用商鞅在秦國推行霸道。

    事實也正如孝公之意,行霸道讓孝公及時看到了秦國的富強。但是,從歷史上又不難看到:以德治國,為公天下,是則天下共舉,可成就五帝之業;以仁治國,澤及百姓,萬國景仰,可成就三王之業!而秦孝公變法以武力治國,秦統一天下,厲行霸道,卻落了個十五年而終。

    由此,王道與霸道孰優孰劣,當可一下分辨清楚!

    武帝李元霸在與大唐相抗之時,其所作所為並不脫離“霸道”之內。但在大趙立國之後,作了皇帝的他卻也認識到了自己肩上有著千萬百姓的身家性命,責任非常重大。於是武帝便與其師薛道衡憶古思今,只為尋得治國妙方,能更好的治理天下,創造一個“萬國衣冠朝冕琉”的繁華盛世。

    二人苦思竭慮,終認為,即便如今大趙國的商務興盛,但中華民族在根本上還是一個農業民族,三千年保守思想的積澱,使得人們追求的始終是和平穩定的生存發展環境。不但為中華歷代統治者追捧的儒家各種理念就是基於此建立起來的,而且,歷史上影響中國以及東亞幾千年的“華夷秩序”和“朝貢體系”也是這種需求的對外拓展。

    “華夷秩序”強調以中華帝國為中心,互不侵犯、不干涉他國內政和不欺寡淩弱,禮尚往來。“朝貢體制”則是中國的皇帝在安撫週邊的朝貢國之時,以“予多取少”的原則處理中國與周邊國家的關係。武帝前生歷史上的漢唐盛世,就是具體體現。

    當然,這些並不是單憑軍事、政治、經濟等實力就可做到,更為重要的是,古代中國的文明模式在全亞洲、乃至全世界都擁有無可匹敵的優勢。這使得周邊諸國對中國的儒家文化敬慕景從,而在華夷秩序中,諸國信奉儒家文化便是朝貢體系得以延續千年的根本所在。

    以前史為鑒,與秦孝公的選擇不同,武帝與薛師一致認為,奉行“王道”方為大趙治國上策!而講究仁義,以德待人,令別人心甘情願承認你的地位……這就是王道!

    於是,自華紀三年起,大趙國對內以禮法治國,讓百姓安居樂業;對外則暫時停止了擴張,實施睦鄰政策,與各國友好相處。

    此時的大趙,當真好一派泱泱大國的模樣!

    ※※※※※

    華紀九年春,大趙國都城洛陽的街頭。

    “師祖,我們偷偷跑出來不會被爹爹抓住吧?”一個大眼睛的小男孩問向薛道衡。

    “不會,不會!你小子至少問過五次了!……你爹政務繁忙,哪有時間來抓咱們?”薛道衡眉頭一皺,不耐煩的說道:“一點沒有你爹的勇武模樣,倒是學足了你那潑辣媽媽的多嘴!”薛道衡一直不解,以李元霸的英武和王曉蓉的機靈潑辣,怎麼偏偏就生了個溫文爾雅、卻又多話的兒子呢?

    “唉!今日要不是這小子執意要跟隨,一路拖拖拉拉的,老子只怕早已經坐在止步齋,飲華老頭自釀的糯米酒了!……不過……”看看小孩一身富貴人家常見的衣著,薛道衡心道:“……還好,這小子沒到著金龍袍的年齡,不然今日只怕早被屈不歸的人盯上了!”

    小男孩撇撇嘴,道:“師祖,皇宮裏難道沒有好酒嗎?您為什麼非得出宮找酒喝?”

    說到酒,薛道衡因多了個尾巴的煩躁之意頓去。他那不大的眼睛裏精光一閃,一對眉毛仿佛就要飛起:“皇宮裏當然有好酒,就是你媽媽私藏的酒也不錯啊!只可惜……在宮裏不能暢飲,而且既沒有好菜,也沒有請調,哪里比得上止步齋!”

    小男孩睜大了眼睛,驚奇道:“師祖,您也知道我媽媽藏著酒!”

    薛道衡得意洋洋,道:“我怎麼不知道?那些酒一多半都是你媽托我給她買進宮的……”想到受託買酒時賺取的高額差價,薛道衡越發得意,一時間神彩飛揚。但突然,他意識到了什麼,連忙道:“小子,千萬不要讓徐老頭和淩老頭知道你媽偷偷藏著酒,不然你媽就喝不到了!……小子,凡事要為媽媽著想,世上只有媽媽好,這個你是知道的咯!”鬼才知道薛師究竟是在為王曉蓉著想,還是在為那買酒時的差價著想。

    小男孩用力地點點頭,道:“我知道,就好像師祖您叫我小子,不叫我太子,這也是不能讓兩位總管知道的吧?”

    薛道衡一怔,差點沒左腳絆右腳摔上一跤。

    薛道衡可是一直都忽略了這事。他有著前世的現代思維,因此平日裏也並沒有太多的注重這個時代的禮數。而且,他與李元霸在前生又是老師和學生的關係,李元霸這個寶貝兒子在他的眼中就等同于自己的孫子,平日裏叫他“小子”也是帶著愛護之意,極為平常,就是武帝李元霸聽見也只會覺得自然。但是,武帝認同並不代表所有人都認同。此時大趙以禮法治國,這事若真是被遵循禮法的徐世勣或淩敬知道,只怕當真要起一場風波。

    小男孩看到他那師祖怔怔發呆,連忙牽起薛道衡的手,道:“師祖,你怎麼了?”

    薛道衡面上得意之色全無,他握住小男孩的手,緊張地說道:“心武,你可千萬不能對別人說啊!要是讓徐老頭和淩老頭知道師祖叫你‘小子’,那師祖至少一年的奉祿就沒了。搞不好……還得受點皮肉之苦!”

    李心武眨眨大眼睛,疑惑地問道:“師祖,您害怕二位總管做什麼?您是爹爹的老師,爹爹是肯定不會讓您受罰的啊?”

    薛道衡搖搖頭,道:“心武,有些事你不懂。即便是尊貴為帝王,也有好多事情是不可以隨心而欲的!”

    李心武還是不明白:“師祖,為什麼?”

    “這個……這個要說起來就複雜了……”確實,這個問題實在是很複雜。

    因為馬上就可以到止步齋濫吃狂喝,薛師此時心情還算不錯,他可不想因為給一個小屁孩講解人生道理而把酒興擾了。當下薛師便隨口敷衍著李心武,招了一輛馬車,向洛陽城中的止步齋總店而去。

    ……

    大趙國皇宮中。

    “什麼!太子和薛太師都不見了?”皇后王曉蓉驚道。

    兩名宮女和一名太監跪伏在地,渾身嚇得直打顫。那太監的語音因為害怕已經有些走調:“稟娘娘……薛……薛太師說要如廁,太子也執意要隨同,結果……結果二人一去就沒了蹤影……”

    王曉蓉揮手止住太監回話,吩咐身旁的宮女:“立刻傳值日的近衛軍隊長前來,嗯……記住,不要向他透露太子與太師失蹤的事!”

    宮女應聲匆匆而去。

    王曉蓉再問向那跪伏地上的宮女、太監:“此事還有什麼人知曉?”

    三人齊齊搖頭,一名宮女顯得稍微沉著一些,她開口答道:“稟娘娘,奴婢三人發現太子與薛太師失蹤之後,便立即前來稟告娘娘了,並無他人知曉。”

    王曉蓉心道:還好!要是讓太子失蹤的消息傳出去,宮廷內大亂且不說,若兒子只是被那薛師拐帶出去玩耍,要萬一有心懷叵測的人得了消息刻意去尋,這後果可就嚴重了!

    王曉蓉不再是一個隻知嬉笑玩樂的小姑娘,作了九年的大趙國皇后,她已經懂得了許多事情。

    急促的腳步聲在房外響起,值日的近衛軍大隊長到了。

    “臣見過皇后娘娘!”隊長下跪叩首。

    王曉蓉揮揮手:“起來吧!”

    隊長起身,恭謹站立一旁。

    王曉蓉問道:“今日你可見過太子殿下?”

    隊長答道:“回稟娘娘,見過!”

    王曉蓉道:“什麼時候啊?”

    隊長躬身答道:“大約在一個時辰以前吧,太子殿下與薛太師一道出宮去了。”

    王曉蓉心頭一松,暗罵:果然是薛夫子!

    “你怎麼就讓他二人出宮了?”

    隊長連忙道:“稟娘娘,薛太師手中持有御賜的金牌,言稱是陛下命他帶太子去見識百姓生活。”

    王曉蓉點點頭,心中知曉,定是此次入宮教習時間太長,薛道衡在宮中呆的悶住了,想要出去飲酒作樂……好個薛夫子,自己偷偷溜出去也到罷了,還將我兒子拐帶了出去!

    王曉蓉心中暗罵,面色卻是平和,道:“哦,原來如此!……陛下現在要見太子,你等速速前去城中止步齋找找,若太子與薛太師在那裏,就立刻將他們帶回來。若不在……就立即報與監察部,讓屈總管去找他們吧!”

    隊長聽聞之下,立刻就知道太子出宮一多半就不是皇帝陛下的旨意。想想,說不定還要出動監察部的人去尋,連陛下、皇后都不能確定二人去哪里了,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二人不但是私自出宮,而且身邊還無人護衛!

    一個五十歲的瘦弱文官,一個是不滿七歲的孩子,就這兩人在洛陽城中遊蕩……隊長想想心頭都覺發怵,“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情,不然,只怕今日的值日衛軍全都得掉腦袋!”

    近衛軍大隊長連忙退下,急速領兵出宮尋找太子殿下。

    ……

    止步齋總店二樓之上,裴元慶獨自一人依窗而坐。他面前擺著幾樣精緻的小菜,另有兩壺止步齋自產的糯米酒。裴元慶就這樣一口菜就一口酒,自斟自酌,好不愜意!

    從視窗望下去,感受著大趙國特有的詳和氣氛,裴元慶的心間有了些許波動。人們在街道上穿梭往來,面上大都帶著自然的微笑,碰到相熟的人,或是停下來閒聊兩句,或是打打招呼,問候兩句,然後擦肩而過……總之,這裏的一切都是那麼生氣勃勃!

    “好舒服的感覺!馬來雖也繁榮,但是卻沒有這裏感覺親切……十一年了,還是中土好啊!”裴元慶歎道。

    “嗨!小裴,真的是你啊!你怎麼也在這裏,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聲高呼和一串的問題打斷了裴元慶的感歎,他連忙扭頭看去。

    “呵!原來是薛夫子啊!……”裴元慶見得薛道衡還牽著一個小娃娃,笑道:“薛夫子,難不成幾年不見,你就被朝廷開革了?居然淪落到給人帶小孩混飯吃了!……還是,你這個老光棍有人要了?”與薛師在新加坡呆了兩年,其間他和薛師、咬金二人可是親密無間的酒友,九年不見,玩笑是要開的。

    薛道衡聽得裴元慶的揶揄之言並不見氣惱,他心思一動,暗道:“這小子剛從新加坡換防歸來,他離開中土已經十一年了,並不識得太子……哈哈,今日的酒錢有著落了!”

    “來來!”薛道衡牽過李心武,指著裴元慶道:“這位就是你最崇拜的雙錘小將……哦,三十的人了,應該是雙錘老將裴元慶!怎麼樣,比你爹爹帥一些吧?”

    李心武奇怪,怎麼在薛太師口中自己竟忽然有了一個崇拜的物件?可奇怪歸奇怪,裴元慶以八千鐵騎收了驃國、陸真臘的事蹟大趙國人都是知曉的。

    即是薛太師鄭重引見,太子殿下自然就要拿出應有的風範來。當下李心武整整衣冠,肅聲道:“他就是裴將軍嗎?嗯,不錯,果然有氣勢!”

    見到這不過六、七歲的小孩故作老成,裴元慶不由覺得好笑,便問道:“小子,你叫什麼名字啊?”

    薛道衡在裴元慶叫那一聲小子的時候就知道,今日一桌八珍宴是跑不掉了!可沒想到,接下來看到的更讓他驚喜:裴元慶見李心武可愛,竟然伸手捏了捏李心武的臉!

    “哈哈!如今就是滿漢全席只怕也有的商量了!……駐紮海外的補貼可是極高的啊!況且,還是十一年的補貼!”薛師得意至極,竟全然沒有想到這時代哪來滿漢全席?

    李心武長這麼大,還從沒有被父母以外的人捏過臉蛋,他把頭轉向薛道衡,一臉的不知所措。

    薛道衡面色一整,異常嚴肅:“裴將軍,你!……唉!你可惹禍了!”

    裴元慶一怔,道:“薛夫子,你在說什麼?”

    薛道衡正色,輕聲道:“這就是武帝之子,我大趙國的太子殿下!”

    裴元慶驚愕,一下站了起來。

    薛道衡再也掩不住面上得意之色,道:“裴將軍,你剛才所為……”

    裴元慶回過神來,剛要見禮請罪,卻聽得樓梯木板被踏得咚咚直響,一陣紛亂、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裴元慶連忙一個閃身掩在李心武面前,他眼睛注視著樓梯口,口中卻向薛師問道:“夫子,你與太子出宮沒帶衛士?”

    薛道衡剛要答話,卻見一隊身著黑色軍服的近衛軍奔上樓來,為首一人在樓上四處一掃視,立即小跑到李心武面前,“撲通”一聲跪下,朗聲道:“太子殿下,……”

    不待那近衛軍隊長把話說完,只聽得周圍“撲通”之聲不絕,樓上的食客們嘩啦啦跪倒一大片。

    薛道衡苦笑:還什麼滿漢全席,現今就連八珍宴都泡湯了!……弄不好,以後連酒都沒得喝了!

    薛道衡無奈地搖搖頭,趁眾人眼中只有太子之時,悄悄伸手拿過裴元慶桌上的一壺糯米酒藏在懷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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