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隋唐亂 作者:風笑我(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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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k615 2010-11-3 22:28: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 46259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5 20:47
第十二章 戰半島(1)

    宗世海站在“搏鷹”號的船樓上,默默無語,臉色鐵青。

    兩支艦隊就要接戰,己方三角陣形兩翼最前的三十幾艘前鋒戰艦就要陸續迎上倭國艦隊的橫陣,但處於兩翼中段與三角陣形尖頂的七十多艘己方戰艦,雖然已經奉命加速行進,但是終因間距太遠,不能在短時間內追上幾乎已經停止前進的前鋒戰艦……如今成了己方艦隊以三十幾艘戰艦的戰力,迎戰那倭國近艘百戰艦!

    實際上,此時雖因變換陣形不及而招致頹勢,但一戰隊仍可有機會一搏:使前鋒戰艦糾纏敵艦,並迅速集結三角陣形中段與尖端尚未參戰的所有戰艦,改變陣形,集中戰力攻擊倭國艦隊一方邊翼,以求取得局部的優勢,進而扭轉因列陣應對不當招致的頹勢……如此,當可與倭國艦隊一拼,其時鹿死誰手也未可知!

    可是,終因實戰經驗不足,宗世海決定保持倒三角隊形,以兩翼前鋒戰艦迎戰,其後戰艦則急速駛入戰場參戰。

    這是一個失敗的戰術,如此只能是自己將戰力瓦解分散……以倒三角陣形前進迎戰的趙國戰艦,不可能同時進入戰場,只可能一批批陸續參戰。但在倭國艦隊嚴密、淩厲的攻擊之下,參戰的少量趙國戰艦根本無法組織發動有效的戰術攻擊,只徒讓集中了戰力的倭國艦隊分批擊潰!

    倭將物部安作見兩艦隊接近,趙國艦隊已經不能改變陣形,遂命己方橫陣兩端的戰艦五十餘艘,分別攻擊趙軍兩翼,並將居於艦陣中間的四十艘快艦與旗艦“島田”號留作機動。

    倭國戰艦因噸位較小,故速度快,動作靈活,而又因其近十年中,一直將最終對手定位為趙國,因此其日常訓練的戰術大多是針對趙國的大型戰艦而定。

    此時,依仗其戰艦本身的優勢條件和久經演練的針對性戰術,倭國戰艦立即尋得最佳撞擊角度,向五百噸級的趙國戰艦發起了猛烈的撞擊。倭國戰艦與趙國戰艦一樣,在艦首裝備有形如公羊犄角一樣的銅制裝甲撞角。這種堅硬的銅角在海戰時專門用來攻擊敵方的戰船,猛烈撞擊時,可以把敵船一下撞沉。

    最先接戰的三十余艘趙國戰艦閃避不及,只得拋射引火球,並準備用戰艦上裝設的拍竿錘擊敵艦。但對移動緩慢、或是固定的目標殺傷力巨大的引火球,卻由於在拋射前絞動機括耗時太長,不能對靈活機動的倭國戰艦造成太大威脅。於是,絕大部分的引火球拋射落空,掉進大海中成了啞炮。

    倭國戰艦迅猛撞擊而來,短短時間裏,好幾艘趙國戰艦的船腹被倭國戰艦撞開大洞,但同時,亦有幾艘倭國戰艦被趙軍使拍竿擊穿舷甲。海水迅速湧入兩軍損壞的戰艦,受創戰艦開始緩緩下沉,兩軍士兵們紛紛跳水游向己方戰艦求生。

    另有好幾十艘倭國戰艦一時無法調整得到最佳撞擊角度,便迅速向目標戰艦靠近,欲以水兵強行登上趙國戰艦,進行倭國水軍最為擅長的接舷肉搏戰!

    不及倭國戰艦接近,殘餘的二十幾艘趙國戰艦便以強弓與艦載床弩射擊。

    可是,因倭國戰艦的甲板上設有以牛皮蒙在木板上製成的戰棚,預備登艦作戰的倭國兵便藏匿于其中,趙軍的單兵弓箭對其並不能構成傷害,唯有艦載床弩尚能對其構成殺傷。

    倭國戰艦靈活穿插,迅速靠近趙國戰艦,並拋出掛鈎抓牢趙國戰艦強行靠近。戰場中,已經有不少倭國水軍持著武器跳上了相隔不到兩步的戰艦。趙軍士兵一邊與跳上戰艦的倭國水軍搏殺,一邊將裝填黑石火藥的火藥桶點燃,拋向倭國戰艦。更有一些趙軍士兵將近距離不能發揮作用的拋石機捨棄不用,乾脆將引火球點燃,奮力扔向敵艦。

    一時間爆炸聲四起,慘叫聲連連!倭國戰艦上,火焰沖天燃燒,無數倭國士兵的身體被炸得稀爛,頭、手、足、腸四處散亂,混雜在一起難以分辨!

    倭國水軍傷亡不小,至少有十幾艘倭國戰艦的舷甲已被炸裂,開始進水下沉。

    但是同樣,即便趙軍武器精良,作戰勇悍,可畢竟倭國艦隊在此時佔有數量上的優勢,除卻受損停戰的十數艘戰艦,尚有近四十艘戰艦對戰趙軍殘餘的二十幾艘戰艦,有不少趙國戰艦都是被兩艘敵艦夾擊。雙拳終究難敵四手,更何況倭國艦隊針對趙艦的戰術確實有效,且倭國水軍亦是悍不畏死,因此趙軍士兵的傷亡也是慘重。

    火藥桶和引火球爆炸的巨響驚動了物部安作,他知道,這是趙國那威力巨大的武器發出的聲響。物部安作估計,在此戰中,這種由黑石火藥裝填製成的武器,至少會讓四十艘本邦戰艦或是焚毀,或是進水沉入了海底……“只可惜,本邦費盡心思、耗時十年,也沒有得到那黑石火藥的製作配方!”

    此時,趙軍兩翼後端的戰艦接二連三地趕來參戰,而處於三角陣形頂端的戰艦也快要進入戰場。

    物部安作見到趙國戰艦陸續加入戰場,便命旗手傳令,使留作機動的四十艘快艦參戰迎敵,並命已經結束單位對戰的戰艦加入戰場,向匆匆趕到的趙國戰艦發起攻擊。此時,戰場實際上已經分為了兩處……一處為初始戰場,約有二十艘倭國戰艦正在與十餘艘殘餘的趙國戰艦作戰;一處為新開闢戰場,約有二十艘在初始戰場內單位對戰結束的倭國戰艦,與其四十艘機動戰艦一起截擊陸陸續續趕到的趙國戰艦。

    ……

    每有一艘趙國戰艦駛入戰場,立即便有倭國戰艦利用其機動靈活的優勢撞擊其艦,若不能施以撞擊,便有幾艘倭國戰艦圍上,強行靠近,將眾多的倭國兵送上趙國戰艦。趙軍一直就處在被動挨打的境地。

    戰場中,不少的趙國戰艦艦身被撞開了大洞,但戰艦上的趙軍士兵臨危不懼,仍然奮力進行還擊。他們沒有了弩箭、沒有了火藥桶,就將手中的長槍奮力向倭艦擲出!

    同時,在受創的趙國戰艦行將沉沒時,無數趙軍士兵落入海中,而那些滅絕人性的倭國人竟然出動小船,滿載著武裝士兵,用弓箭射殺落入海中的、以及即將沉沒艦船上那些已經失去抵抗能力的趙軍士兵!

    ……

    三個時辰之後,作戰海域之上總共不過剩下了幾十艘戰艦,而趙國戰艦只餘下了六艘尚能作戰,但全都處於倭國戰艦的包圍之中。

    “一百艘本邦戰艦竟然損失過半!”物部安作看著這慘勝的局面,面色陰沉,甚不滿意地搖搖頭,隨即命令旗艦“島田”號駛向正在激戰中的趙國旗艦。

    ……

    趙軍旗艦“搏鷹”號周邊的四艘護衛艦,經過激烈戰鬥僅餘下了一艘,其中三艘是在為旗艦抵擋瘋狂撞擊而來的倭國戰艦時受損沉沒。此時,一戰隊僅存的旗艦護衛艦“龍翔”號統領關志傑沉著指揮戰艦,始終與旗艦“搏鷹”號保持著互為依恃的陣形,與合圍的敵軍六艦頑強相抗。

    “搏鷹”號上,冀東艦隊副統領將軍宗世海見敗局已定,他強壓住心頭的悲怒與悔恨愧疚,立即著手將旗艦上重要的文書資料收集在一起焚毀。

    護衛艦“龍翔”號上,雖知必敗,且艦上弓箭、炸藥也盡,但在統領關志傑的指揮下,眾將士不見驚恐,仍是恪遵號令,沉著接戰。

    六艦圍擊兩艦。

    “搏鷹”號與“龍翔”號上的艦員們在此絕境之下竟似被逼出了潛力,兩艦絲毫不予敵艦接舷的機會,彼此之間的戰術配合也異常精妙。只見兩艦或一艦閃避誘敵,一艦施以撞擊;或一艦吸引多艘敵艦,一艦則緊咬敵方行進緩慢之艦撞擊……這時候,“搏鷹”與“龍翔”雖然傷痕累累,但圍擊它們的六艘敵艦也被撞沉了兩艘。

    若只有這幾艘倭國戰艦與兩艦作戰,兩艦未必會敗。只可惜,不久後,近十艘結束戰鬥的倭國戰艦在旗艦“島田”號的帶領下急速駛來,將兩艦團團圍住。兩艦再沒有了周旋的餘地,遂被敵艦強行接舷。

    趙艦左右兩邊皆有敵艦接舷,並且敵艦相互之間也在靠近,無數倭國兵以接舷的敵艦為跳板,揮舞著偷師自大趙橫刀的倭刀,叫囂著跳上了“搏鷹”、“龍翔”兩艦。

    倭國兵身著黑灰色的軍服,一時間,兩艘趙艦甲板上觸目儘是黑灰一片。仿佛不知死活的倭國兵瘋狂撲上來,趙軍士兵揮動橫刀的手都已經砍乏了,但他們仍奮起餘力抗擊倭國兵。

    不計其數的兩軍士兵被敵手砍落戰艦,掉入汪洋大海。

    ……

    接舷肉搏戰進行了大半個時辰方才停止下來,“搏鷹”號上的趙國士兵雖然殺傷倭國兵無數,但是自身也幾乎死傷殆盡。整個甲板上橫七豎八,都是趙國士兵和倭國士兵的屍體。其中,亦有不少負傷者或俯、或側臥其間,從他們身上湧出的鮮血,粘糊糊地彙聚,向甲板低斜處流去。

    “島田”號上,物部安作一聲令下,又是一隊倭國士兵迅速登上“搏鷹”號戰艦,他們登上船樓,就要降下大趙金龍戰旗與趙軍旗艦帥旗!

    宗世海渾身是傷,若不是親衛隊的拼死相護,他只怕早已喪命。見得倭國士兵就要登上船樓降下趙國戰旗,更有數十倭國兵向自己圍將過來,宗世海手握一支桐油火把,與兩名殘存的親衛退到特意留下的兩個火藥桶面前。

    宗世海的臉色冷酷肅穆,面對合圍上來的倭國兵,他毅然以手中火把點燃了火藥桶引信。

    頃刻,火藥桶爆炸,發出一聲巨響,就如雷電崩裂。五百噸級的“搏鷹”號也因此劇烈震盪,船體傾斜。刹時,烈火一道沖天,濃煙驟起!

    宗世海與兩名親衛骨碎血溢,不復生還!其周圍的倭國兵也未逃脫,全被爆炸產生的強勁氣浪狠狠撞擊,瞬間粉身碎骨,肌肉燒毀,其殘體或飛墜海底,或散亂甲板。

    大火蔓延“搏鷹”號艦體,火勢大作,煙焰焦天!

    ……

    此戰,所有趙國戰艦,包括在戰後已經沒有了抵抗力的趙國戰艦都被倭國戰艦撞毀沉沒,而艦上殘餘的趙軍士兵全部被射殺。

    此戰,趙國冀東艦隊一戰隊全軍覆沒,唯有一艘通訊快艦擺脫敵艦追擊返還白村江深水港。而倭國物部安作艦隊損失戰艦六十一艘,士兵、槳手傷七千,亡一萬二千,慘勝。

    ※※※※※※※※※※※※※※※※

    “武帝陛下詔諭,冀東艦隊全軍金龍戰旗半降!”穆克歡望著船艙內的將官們,痛聲道:“陛下諭,一日不雪戰敗恥辱,便一日不升戰旗!”

    武帝如此而為,有兩個目的。一是為了激勵冀東艦隊士氣,二則為了讓大趙國人同仇敵愾,為大趙即將行“霸道”,出兵倭國作鋪墊、造聲勢。

    但眾將官們未能領會李元霸深意。乍聽之下,眾將神色激動,雖此乃皇帝聖諭,但終有將官出言道:“穆帥,一戰隊全軍覆沒,如今艦隊士氣低落,怎可再降戰旗打擊士氣?”

    穆克歡的眼神有些黯淡,道:“諸將可知,不單單是我冀東艦隊降了半旗,武帝陛下諭,大趙全軍戰旗半降,大趙舉國金龍旗半降!……若我冀東艦隊不能滅倭國艦隊于黃海之上,全軍、全國金龍旗不升!”

    眾將心頭一震,隨即卻又一緊,只覺肩頭擔上了千斤重擔:如此,冀東艦隊此役必求勝!若不然,艦隊將士有何臉面以對大趙民眾,有何臉面以對那象徵大趙國威、軍威的金龍旗!

    ……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5 20:49
第十三章 戰半島(2)

    冀東艦隊與倭國艦隊首戰即敗,大趙朝野對此次出兵援助高麗議論紛紛,眾多反戰一派的官員活動頻頻,猶以政務部總管淩敬與商務司都督洪修平為最甚。甚至,淩敬請准撤軍的奏摺已快馬遞送到了東萊。

    冀東東萊。

    李元霸獨坐一室,眉頭微蹙,雙目緊閉。“軍,是不能撤的!……百濟、新羅、以及琉球送等國的弱小水軍根本無法對抗大趙水軍,縱觀東亞,唯有一直力求發展的倭國有一戰之力。如今倭國舉國之所有戰艦來犯,正是將其一網打盡、奪得東亞制海權的最佳時機。況且,由魏雲光率領的趙軍已自遼東道進入高麗,此時已經與百濟、新羅聯軍開戰了!……無論如何,絕不撤軍!”李元霸以手指輕輕擠壓著額頭,下定了決心。

    ……

    穆克歡,江南東道越州人。十年前應招募參加冀州水軍,任小隊長。後因其表現出色,累升至衛軍都尉,並于華紀二年赴演武堂精訓。之後,于華紀八年任冀東艦隊統領將軍。穆克歡為人剛直不阿,治軍精勤,且甄選士卒,賞罰嚴明,深為艦隊將士所尊重。及至新羅求援,武帝有意出兵,穆克歡亦力主以戰確定大趙在東部的地位。

    此次冀東艦隊首戰即敗,穆克歡聞訊既驚且悲,當下便立下了全殲倭國艦隊,為冀東艦隊一雪恥辱的決心!

    朝霞映海,波耀黃金,冀東艦隊主隊集結在白村江深水港演習,而其二戰隊則四處巡察日前在海面設下的水底雷狀況。

    水底雷是趙**器監研發的新式水戰武器,其作用相當於當今的水雷,此次乃是第一次用於實戰中。

    水底雷主體為木制,呈圓桶形,內以油灰粘縫防止漏水,外面塗上黑漆,以便在水中隱藏。為了使水底雷能浮在水中,雷體內上半部分是空的,並在體身掛有鐵錨,以便在水中定位。而其下半部則裝填炸藥,並裝有“走線”……即將擊發裝置用一根或幾根繩索牽住,任其橫浮於水面。當敵艦航行時,掛上這些繩索,就會拉動引繩,而引繩則連著一顆置於鐵管中的磁珠,當磁珠被引繩拉動時,珠體表面與粗糙的內管壁會因摩擦而產生火花點燃引信,繼而引起爆炸,將敵船擊毀。

    以水底雷擾敵,這是穆克歡與眾將在分析戰局之後作出的佈置。

    穆克歡認為,倭國艦隊原定在白村江補充給養,此時定然糧草物資已經緊缺,而倭軍首戰即勝,當無顧忌冀東艦隊主力之心,必會前來進犯,奪取補給。倭國艦隊戰術靈活多變,作戰經驗豐富,若正面與之對戰損傷必大。因此,設伏當是應對其軍的最佳策略……以設下的水底雷打亂倭軍戰艦隊形,震懾倭軍心志,再以分散為小隊的戰艦將其艦隊分割,使其完全發揮不出自身的優勢。

    於是在這幾天裏,只要天氣許可,冀東艦隊主隊便會在港外進行針對倭軍艦隊的小隊編隊演練。若是天氣不佳之時,則由各艦派小艇一隻﹐載各艦統領、航海官、旗手在港內演習。

    ……

    ※※※※※※※※※※※※※※※※

    物部安作與趙國艦隊一戰雖勝,但其亦是慘勝。以物部安作這位本邦名將尚且如此,倭國艦隊大將軍蘇我入鹿一時間不敢貿然進襲白村江。但是,倭軍急需補充給養,終在休整十天之後,蘇我入鹿被迫領艦隊強攻白村江!

    偽裝成百濟漁船的趙軍偵察快艇很快就將倭軍主力進襲的戰報傳回,穆克歡立即命艦隊主隊與一部分二戰隊的三百噸級戰艦進入預定的伏擊位置,同時,又命十艘千噸級巨艦與剩下的二戰隊所有戰艦停泊港內偽作主力,引倭國艦隊入港。

    次日清晨,倭國艦隊駛入白村江海域,艦隊前鋒仍是物部安作所部。

    經過與趙軍一戰,物部安作為趙軍的強悍與黑石火藥的強大威力震撼。雖然此戰勝出,但是他還是與主將蘇我入鹿一樣,沒有了那一戰之前的必勝信心。

    物部安作命令以旗艦當頭,所部列單縱隊進入白村江深水港。如此陣形可將前方局勢迅速傳達全軍,很好的起到前鋒艦隊的刺探作用。此時,在甲板上瞭望的物部安作見到港內趙軍艦只正在緊張調動,準備截擊己方艦隊。物部安作甚是奇怪:這些戰艦怎的大多都是如此弱小,難道那日與自己作戰的竟是趙軍主力艦隊?

    但隨即,物部安作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既然艦隊運載的趙軍能夠登陸攻佔泗沘城,規模當是不小,此艦隊不可能只有那樣的實力!驀然,物部安作心中一驚:莫非,前方趙軍艦隊只是誘敵深入,趙軍主力並不在此!

    物部安作立即命令旗手向後方主艦隊示警。可就在此時,不及旗手打出旗語,“轟隆”!左舷方向一聲巨響,“島田”號艦身一震,爆炸激起了一道水柱,高達數丈……倭艦掛上水底雷的引線了!

    物部安作雖不知是何物威力巨大,竟然對座艦造成如此大的損害,但他仍是立即大叫一聲:“不好!”一把抓過面前的旗手,“快!快發旗語通知主艦隊!遇伏!”

    旗手連滾帶爬登上船樓掛出“遇伏”信號,此時,只聽“轟隆”之聲又自響起,繼“島田”號之後,前鋒艦隊又有幾艘戰艦掛上了水底雷!

    倭國前鋒艦隊哪里想到海中竟然會有火藥爆炸?……黑石火藥爆炸的威力前鋒艦隊在前一戰中已經領教過了,當下,眾倭艦將官心慌意亂,前鋒艦隊隊形開始散亂。

    “遇伏”信號在一艘艘前鋒艦隊戰艦上掛起,尾隨其後的主艦隊見到示警立即停止前進,並列出了多行縱隊,準備迎敵。

    ……

    穆克歡在水底雷爆炸聲響起時,便下令懸出信旗,以信旗召喚藏匿的戰艦,命各艦立即起錨迎敵。趙軍各艦見得旗艦發出信號,無不競相起錨。將士們仰望半降的金龍旗,心掛前戰之恥辱,胸中湧起無比戰意,行動之間較之平昔更為敏捷。

    哀兵必勝!

    趙軍主力艦隊迅速集結,按照演習時的小隊編隊,以旗艦“滄浪”號當頭,總體成人字陣形駛向倭國主力艦隊。

    水底雷設在深水港的中間位置,及至“島田”號遇襲,倭國的整個前鋒艦隊已經進入了深水港海域。對於那些捉摸不到、殺傷力卻又巨大的趙國武器,前鋒艦隊各艦將官、士兵們無比驚惶。而此時,旗艦“島田”左舷下水線部被炸穿,海水翻騰已經浸入甲板,前鋒艦隊眼見就要沒有了指揮旗艦,倭艦上的將官、士兵更是驚惶失措,在其各自亂闖之間,又有數艦引爆了水底雷……此時,倭國前鋒艦隊五十艘戰艦中已有三十幾艘受創,其中包括旗艦“島田”號……倭軍前鋒艦隊尚未與趙艦接戰便已潰敗!

    停泊深水港內的十艘趙軍巨艦與其二戰隊的輕型艦隻緩緩駛進雷區,小心避開設雷處,向殘存的倭艦攻去。

    ……

    深水港外,冀東艦隊主隊在海面急速航行,三十艘千噸級巨艦、六十艘五百噸級護衛艦,另有二戰隊六十艘三百噸級戰艦列陣逼向倭國主艦隊。

    面對急速駛來的趙國主力艦隊,再瞭望遠處明顯已是潰敗的前鋒艦隊,蘇我入鹿心中無比驚惶。

    要說這蘇我入鹿本就不是水軍將領,根本不懂海戰,此次他之所以能夠領軍,不過是其父蘇我蝦夷自信高麗水軍勢弱,就算發生海戰也有水軍名將物部安作抵擋,當是勝券在握,因而便請得天皇委兒子領軍,打算讓兒子來建些軍功,日後好掌控本邦的軍權。蘇我蝦夷卻沒有料到,蘇我入鹿統領的艦隊竟然會與趙軍發生海戰,而且,還是在物部安作無暇顧及的時候!

    蘇我入鹿見趙艦氣勢洶洶駛來,連忙命艦隊列出多行列方陣應戰,而他乘坐的旗艦“西京”號則迅速躲藏到陣形最中間。

    穆克歡在船樓上瞭望到,大喜:倭軍如此集中艦隻列陣,當無迴旋餘地……其自棄靈活機動之優勢,此戰趙軍當勝!

    穆克歡下令:“保持小隊編隊,變換人字陣形為單縱陣!”

    穆克歡要以己方巨艦的龐大體形優勢直插敵四方陣形中央,從四方陣形中央開花,讓密集的倭艦發揮不出靈活機動的優勢!

    兩軍艦隊接近,穆克歡所在的旗艦“滄浪”號與兩艘護衛艦當頭殺入戰艦密集的敵陣。緊隨其後的趙艦也以五艦為一編隊插入敵陣!

    倭軍每艦之間間隔不過千尺,趙艦殺入其陣形後,倭艦根本就沒有了周轉迴旋的餘地。此時趙艦艦載的拋石機可就派上了用場……只要一接近倭艦,以千噸級巨艦為主的小編隊趙艦便將倭艦逼住,然後兩舷設置的拋石機便即發射,無數引火球立即傾向倭艦!

    一時間,倭艦陣形中部爆炸聲連連響起,不到半個時辰,就有近百艘倭艦被炸的千瘡百孔,進水下沉!

    畏縮在陣形中央的蘇我入鹿旗艦“西京”號也已經中彈燃燒,並開始進水。蘇我入鹿心中駭異,立即掛起“棄命旗”,命令各艦自由行動。同時,蘇我入鹿將護衛艦“矢的”號改為臨時旗艦。

    倭國艦隊作戰經驗本就豐富,在得到自由行動的信號後,處在方陣週邊的倭艦立刻與陣中戰艦拉開隊形,就要施以其擅長的撞擊、合圍接舷肉搏戰術。

    總結了前戰失敗經驗的趙軍怎會讓其發揮優勢?二戰隊的輕型艦早就在向倭軍週邊戰艦靠近,而與二戰隊艦隻結為編隊的大型趙艦也尾隨而至。

    ……

    廣闊的海面上,三百噸級的趙艦糾纏著倭艦,拖滯他們的行動,而與之結為編隊的大型趙艦便趁機發射九尺鐵羽箭和引火球。

    硝煙彌漫中,眾多的倭國戰艦被炸沉,但其在數量上佔有少許優勢,因而也有不少的趙艦或是被其撞沉,或是被其強行接舷,進行肉搏。不過,今次的肉搏不比前次……前次之戰,倭軍往往是兩三艘戰艦在趙艦兩邊接舷,然後數倍于趙軍士兵的倭國兵自趙艦左右兩邊蜂擁而上,因此倭國兵能殲滅艦上趙軍士兵。可此次不同了,倭艦上的士兵接舷登艦,面對的是與自己相等、甚至超過自己的兵力。

    比強悍,趙軍士兵對倭國兵只高不低,比武器,趙國殺傷力巨大的弩弓就不用說了,單那橫刀,就是倭刀的祖宗!

    此次,戰局完全與前次之戰相反,倭國兵接舷登艦之後就被全殲,而眾多意圖撞擊趙艦的倭艦亦被趙艦壓逼,反被撞沉或是炸得面目全非。

    ……

    薄暮冥冥,蒼煙鎖海,雲濤杳渺,滿目慘然。

    兩個時辰後,深水港中的倭國前鋒艦隊已被肅清,其領軍大將物部安作誓與旗艦共存亡,隨著被水底雷炸穿大洞的“島田”號緩緩沉入了海底。

    海面主戰場也已經進入掃尾階段。

    有倭軍所為在前,趙軍亦派出無數滿載著武裝士兵的小艇,用弓箭射殺落入海中的、以及即將沉沒艦船上那些倭國兵!

    ……

    此戰歷時四個時辰,冀東艦隊因總結了前戰之失,將小型戰艦與大型戰艦混編,並以靈活的小編隊陣形作戰,克制了倭軍戰法靈活,戰艦航速高等優勢,始終掌握著戰場主動權,故取得了最終勝利。

    冀東艦隊在此戰中損失較小,只被擊傷大小艦隻四十餘艘,將士死傷兩千餘人。而倭軍由於接戰隊形不利於其擅長戰術的發揮,加之旗艦指揮中斷,故敗,遂被全殲。

    此戰亦為日後趙、倭兩國交戰開了“趕盡殺絕”之風,無論趙軍還是倭軍,無論是大型戰役還是小戰鬥,獲勝的一方都會盡全力滅殺對方。

    此戰,將倭國的海上力量一舉殲滅,徹底粉碎了倭國侵入朝鮮半島的野心,促使倭國退守本土,東亞制海權全然落入趙國手中。此戰,亦是趙國與倭國之間的第一次直接較量,它為趙軍正在進行的半島之戰奠定了勝利基礎!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5 20:50
第十四章 戰半島(3)

    白村江一戰,倭國失去了海上的防務力量,這對一個島國來說是致命的。倭國舒明天皇深恐趙軍進攻本土,隨即將都城從飛鳥遷至近江大津宮,並集舉國之兵作收縮防禦。而新羅、百濟失去了強援,陷入被趙軍和高麗軍隊合擊的危境。

    趙國陸路援軍在北平軍區統領魏雲光的統領下,自遼東道直達高麗,之後隨即揮師南下攻入百濟,一路如入無人之境。而趙國水路援軍則自百濟國泗沘城北上,配合陸路聯軍南北夾擊百濟都城————漢城!

    新羅善德女王見勢不妙,在迅速退兵的同時,亦背叛盟國,悄然向趙國呈上請罪國書,並願每歲入貢,請求武帝原諒其藐視大趙之過錯。

    而大趙畢竟軍力有限,不可能每處都派重兵駐紮。武帝李元霸決定借新羅請降之機挑起半島內部爭鬥,以便日後利用半島各國的矛盾輕鬆實現對半島的統治。於是,大趙國接受新羅的請降,並要求善德女王派兵協助趙國,攻佔百濟國漢江下游地區,滅了百濟。

    當新羅在趙軍的暗中協助下發兵攻佔百濟漢江流域之後,武帝李元霸突然詔諭新羅善德女王,宣稱由於趙國出兵只為援助高麗,如今高麗之危即解,趙國當退兵歸國,不再干涉半島三國事務。

    工於心計的善德女王接詔後恍然,終明白了趙國武帝的意圖,但此時後悔已是晚了!……漢江下游地區不僅是百濟的發祥地,而且也是其戰略以及經濟要地,是絕對不能讓步的重要地方。百濟無法忍受新羅背叛盟友並出兵攻佔漢江下游流域的作法,在趙軍自百濟退軍之後,百濟許與宿敵高麗山川河土,而高麗亦在大趙國的授意下答應與百濟聯軍攻擊新羅。至此,半島全境陷入三國戰亂!

    ……

    ※※※※※

    七個月之後,趙曆華紀十年四月。

    以武帝李元霸的思路,挑起朝鮮半島戰亂,繼而在適當時機出兵平息,最終以半島為基地攻佔倭國。此時眼見朝鮮半島三國混戰不已,各國實力大挫,正是出兵半島收伏三國的大好時機。

    武帝李元霸雄心勃勃,調兵遣將,就要發兵再登半島。可就在此時,卻出了一件大事。

    四月十六,早已歸降的室韋發生叛亂。室韋舊將宇文重在其國蕭氏一族的支持下起兵反抗,並與駐紮室韋的裴元慶所部大戰室韋庫西城。此戰裴元慶所部大獲全勝,消滅叛軍八千餘人,俘虜叛軍近兩萬。

    由於駐紮室韋的趙軍不過五萬,要以這五萬軍力在鎮壓室韋叛亂的同時,看押近兩萬俘虜,實在是難度太大。因此,裴元慶果斷下令,將兩萬俘虜分批統統屠殺。此舉震懾了室韋國人,叛亂被迅速平息下來,但是,卻也為裴元慶惹下了天大的麻煩!

    四月二十七,商務司都督洪修平上書彈劾裴元慶,稱其屠戮俘虜所為大違朝廷仁義之道,已然惹得人神共憤,請武帝準將裴元慶交由軍部審查。此舉得到了政務部總管淩敬、吏務司都督羅君贊等十數位大臣的支持。

    李元霸並沒有准奏,他駁回了將裴元慶交軍部審查的提議。但是同時,李元霸卻也下旨將裴元慶狠狠地責備了一番。裴元慶心中自是心中委屈,不過他也絲毫沒做辯解,只是叩頭請罪,並自請解甲歸田。

    ……

    入夜,洛陽皇宮內庭。

    “陛下,此中甚有不妥!”民部總管徐世勣面帶憂色。

    李元霸眉頭微蹙,用心聽著。

    徐世勣一字一頓,道:“……所有彈劾裴將軍的大臣全都是原夏國的臣子,並且這十餘人大多都是淩總管提拔的政務部官員。因此,臣以為……原夏國臣子已經自成一派,而且,其勢不弱啊!”

    李元霸臉上現出了十分驚訝的神情,他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道:“徐總管,夏國臣子相互親近,這是難免。但是,淩敬為人忠直,當無結党之作為!”

    徐世勣正色道:“陛下,淩總管非是拉幫結黨之人,但其中或許卻有人借他的名頭私結朋黨!如今淩總管等人態度強硬,臣恐因此會影響陛下收三藩、占倭國……”徐世勣的神情堅決,“陛下,此事需得儘快處置!”

    李元霸眉頭深鎖,過了一會,才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徐總管,此事關係大趙朝野局勢,當慎之……容朕想想再說吧!”

    話到此處,徐世勣已是不能多說。他隨即起身請辭,李元霸准。

    待得徐世勣退下,李元霸立即召來貼身侍衛,吩咐他秘密將監察部總管屈不歸召進宮來。

    半個時辰後,屈不歸來到。

    ……

    李元霸道:“屈總管對淩總管等人彈劾裴將軍一事有何見解?”

    屈不歸面帶猶豫,欲語又止,隔了一小會兒,方才道:“稟陛下,裴將軍此舉雖然有違大趙一貫國策,但是,裴將軍所為也是無奈之舉。淩總管如此而為,似有些小題大做了,而且……其中上奏摺的大臣似乎俱是原夏國舊臣,這更脫不了結黨之嫌!”

    李元霸面上現出了些許憂煩的神情來,他注視著屈不歸,道:“屈總管,近日那些夏國舊臣之間可有異樣?”

    屈不歸答道:“稟陛下,夏國舊臣在大趙未立國時便互有走動,但時至今日,他們之間來往也未見頻繁,仍是一如既往。”

    李元霸點點頭,道:“屈總管,從今日起,加強對夏國舊臣的監控。若發現其有異動,可立刻秘密捕之!”

    屈不歸領命。

    待屈不歸退出後,武帝李元霸又自秘密召見了國安部總管蘇定方,並從蘇定方處得到了與徐世勣、屈不歸相同的看法。隨後,在與蘇定方制定了更為全面的監控計畫、下達了搜集相關情報的任務後,李元霸遣退了蘇定方。

    此時已近深夜,李元霸滿腹心事步入寢宮。

    王曉蓉仍然未睡,雖然李元霸曾多次告訴她,不必等待自己到來,可早早安歇。但是只要李元霸在京城,王曉蓉每晚總是會固執地等待李元霸歸來。

    看見夫君面帶憂色,眼神有些茫然,王曉蓉知道,那正是夫君想到了一些事情、可是又想不出頭緒來的表情。當下,她遣走宮女,將李元霸迎到臥榻邊,親自服侍他坐下,柔聲道:“元霸,可是朝中有了煩憂事?……別急,好多事情看起來雖然煩雜無序,但是一條一條的去清理,總是可以有頭緒的!”

    李元霸點點頭,“嗯”了一聲算是作答。此時他心中頗為憂慮,趙國終於像中國的歷代王朝一樣,開始出現了黨派之爭的跡像。以淩敬、洪修平為首的夏國舊臣一派,糾集政務部眾多官員,用仁義王道為旗幟,大力抨擊嫡屬軍部的大將軍。及至此時,已隱有文臣與武將對抗之勢!

    “難道,他們不知道征戰是我之本意嗎?他們如此而為,究竟是為了與武將爭權奪勢、還是針對我?”李元霸心中一凜,“難不成,淩敬要想篡位!……”隨即,李元霸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應該不會吧?淩敬忠心耿耿,一心為民,這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莫非真如徐世勣所言,是有人借他的名頭糾朋結党,利用戰事抨擊武將,以求改變朝中武重文輕之局面?”

    由於手頭掌握的情況太少,李元霸左思右想,始終作不了定論。無奈,他只得輕歎一聲,帶著茫然的心情擁著王曉蓉睡下。

    ……

    第二日一大早,李元霸不顧晚睡早起的疲累,秘密召了薛道衡入宮。

    薛道衡掛著太子太師的職務,每日裏不是教誨太子,便是與程咬金等人廝混,平日裏並不關心政事。此時他聽得李元霸道了朝中局勢,這位隱有混跡塵世之勢的帝師沉吟半晌,道:“元霸,據你所言,要求懲治小裴的俱是那些反戰一派的人,並且,這些人要不就是夏國舊臣,要不就是親近他們的臣子,其所為頗像是夏國舊臣謀權奪位……不過,我卻不認為這是夏國舊臣的反水。畢竟,如今夏國舊臣雖蒙朝廷照拂,可他們手中一直沒有什麼實權。而為首的淩敬對大趙的忠誠是大家認可的,因此,無淩敬參予其中,夏國舊臣們根本就沒有叛上作亂的能力,他們不會傻到以卵擊石……所以,這就是朝中文臣與武將之間的權勢之爭!”

    李元霸用心聽著,點點頭,道:“老師,昨夜我想了一晚,也是這樣認為。可是……我總是擔心此事會影響到出兵朝鮮半島的計畫,繼而使得平倭無望……”李元霸頓上一頓,道:“且不論收取倭國對控制東亞地區的重要性……老師,你知道,收取倭國正是後世億萬國人的渴求,也是我極想做到的!”

    薛道衡微笑道:“元霸,我理解你堅決平倭的心意。中國歷代王朝的黨派之爭不少,但也不是什麼大事。作為帝王,只要能應付得當,當可利用爭端平衡朝野,反而更有利於統治……這其中不過是要多動些腦筋罷了!”

    李元霸點頭,心中壓力減輕不少。

    只聽薛師笑道:“元霸,放寬心,咱們兩人有中華五千年的歷史為鑒,難道還應付不了這些許小事?來來,且讓我倆好生斟酌一番……”

    ……

    李元霸與薛道衡的判斷正是事實。朝中有不少文臣在夏國舊臣的秘密遊說下,開始糾集成黨,就為掙得權勢,一改朝中重武輕文的局面。而其中帶頭之人也確實如徐世勣所想,不是政務部總管淩敬,而是商務司都督洪修平,淩敬不過是被其利用而已!

    洪修平因是原夏國主母曹氏的外侄孫,武帝李元霸感念曹氏慨然讓國之胸懷與風範,因此對其特別照顧。而洪修平也確實學識出眾,再有夏國舊臣、現今的政務部總管淩敬照拂,因此他不過三十五歲便坐上了商務司都督的高位。相信若無意外,洪修平在將來會是繼徐世勣、淩敬之後升任兩部總管的首要人選之一。

    洪修平今年四十二歲,正是大創事業的時候。可是趙國的五部總管政績甚佳,而且其中年歲最大的是淩敬,也不過五十四歲,而年齡最小的蘇定方更只有四十左右。因此,洪修平要想再上層樓,當不是短時間就可以實現的。原本,洪修平很有耐性,他在按部就班等待升遷。可是在十年前,當知曉紅拂與李靖成親的消息後,他有了不該有的想法。

    當年,在紅拂刺殺失敗逃逸後,由於其時冀州需要穩定的局勢,因此淩敬與屈不歸等人對此刻意隱瞞,此事詳細情形並不為太多人知曉。而洪修平雖然是當事人之一,但是他對紅拂刺殺淩敬的的緣由也並不清楚。後來,紅拂逃走並又與李靖成親,洪修平嫉恨交加,竟然武斷地認為是因為自己手中無實權,而李靖為武帝寵信的武將,故得以為紅拂開脫刺殺罪責,甚至因此奪走了紅拂。

    有人以為,女人因嫉恨可以毀掉愛人,甚至她自己的一切,很是可怕。但卻不知,男人因嫉生恨的可怕程度猶甚女人,特別是一個有能力的男人。

    有了如此想法,再有武帝李元霸確實重武輕文,這更使得洪修平有了與武將爭權奪勢的心思。於是,便有了洪修平利用淩敬的影響力,糾集拉攏一批夏國舊臣,並利用趙國仁義治國的國策與一干武將對抗。經過近十年的苦心經營,因洪修平的謹慎與聰慧,不但在其拉幫結派時瞞過了監察部的監控,也迷惑了國安部的暗探。

    時至今日,一方面洪修平覺得自己羽翼即豐,當可與軍部武將一爭高下,一方面卻又因為李靖就要換防,攜紅拂自新加坡歸來,此事對其多少有些刺激。於是,洪修平便利用裴元慶屠殺俘虜一事作上了文章,就要展開他蓄謀已久的爭權之舉。

    洪修平雖然潛心隱匿十年,可是,卻又如何能與擁有中華五千年內鬥經驗的李、薛二人相比?……華紀十年五月初二,武帝李元霸下詔言稱,近衛軍統領裴元慶在室韋屠戮降卒,有違大趙國策,因此令裴元慶即刻交割兵權,回京師接受審查。

    裴元慶在接到詔書之後,仍是如前不作辯解,立即將兵權交割與副將,隨宣詔使者一同返回了京師洛陽。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5 20:51
第十五章 戰半島(4)

    告別了殘酷喧囂的戰場,踏進了寧靜美麗的城市,裴元慶獨自漫步街頭。以往,整日裏不是練兵就是征戰,他幾乎沒有在洛陽城裏閒逛過。

    一路觀望著路邊的繁榮商鋪和川流的人群,品味著這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生活,裴元慶有意的將腳步放慢,希望籍此能讓微有浮躁的心境平和下來。

    如今,趙國的大城市裏已不再只有中原人,漫步街頭,裴元慶發現,來來往往的人潮中,竟然有很多是來自海外的外國人。萬國之人來朝,正是大趙國實力的體現!

    一路東觀西望,不知不覺走出了南門,裴元慶索性信步出城向南而去。

    洛陽南城郊風景秀麗,是京師周邊最為寧靜祥和的地方。悠閒地走在那些青石板鋪就的道路上,再舉步跨過一座小橋,小橋流水緩慢,水流“叮咚”之聲若有若無。裴元慶不禁駐足,用心享受著這難得的平和。忽有微風吹過,不遠處的小樹林裏,茂密的樹葉盡皆化為深深淺淺、層層疊疊的綠。微風更將那不知名的樹冠掉落的細細絨絲吹來,粘附在肩上,這一切是那麼自然祥和。裴元慶只覺別有一番風味在心頭,一時間,他好像身處在了一個無爭無怨的人間仙境。

    就在裴元慶沉浸在這山水之間時,不遠處傳來緩緩的腳步聲,其聲輕柔,是個女子。裴元慶沒有回頭,仍是望著小橋流水,繼續享受著,這對他來說是屬於奢侈的寧靜。

    那女子的腳步聲至裴元慶身後停止,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裴將軍,可安好?”

    裴元慶猛然回頭,有些驚訝:“怎會是你!”

    來人卻是裴元慶在金家莊相遇的新羅富豪之女————韓永英。

    驚訝之後,裴元慶隨即微笑著點點頭,問道:“韓姑娘,你怎的來到了洛陽?”

    韓永英低著頭,微微咬咬嘴唇,輕聲道:“我……我聞得將軍卸職歸國,便自來到了洛陽,只為與將軍見上一面……”韓永英抬頭,注視著裴元慶的雙眼,“將軍,人生挫折頗多,此次將軍雖然受挫,但望將軍不要頹廢。以將軍之能,前途定然似錦繁華!”

    “頹廢?自己會頹廢嗎?從十四歲隨父揮錘上陣,至今已近二十年,其中曾經歷惡戰無數,比今日的遭遇可是兇險多了!想其中不論勝負,自己還從來未有退卻過!這女子也太小看我了!……不過,”裴元慶突然覺得,“有人關懷的感覺還真是……真是不錯!”

    裴元慶笑道:“韓姑娘,謝謝你的好意關懷……”忽然,裴元慶似是想起什麼,當下便問道:“韓姑娘,你身在新羅,可我卸職之後來到洛陽也只不過幾天時間,你如何能這麼快到來?……難道,你為避半島戰亂沒有歸家嗎?”

    韓永英聞言,面上立即湧起紅暈。她又自低下頭,手足竟顯得有些無措。只聽她輕聲答道:“裴將軍,我先前一直在室韋呢!”

    裴元慶可不是傻子,他立刻就明白了,韓永英自金家莊一別之後並沒有離去,而是悄悄追隨著自己……甚至,在室韋戰亂之時也一直隨在自己身邊!

    原來如此!不知怎的,此時裴元慶突然想到:“這,就是那冥冥中的所謂塵緣之結嗎?”

    “韓姑娘,你……”裴元慶心頭湧起感慨,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此時,兩人中,一個低頭,面帶嬌羞,一個直盯盯的望著對方,眼中滿是感動與愛憐。過往的行人看著兩人模樣,俱都儘量將腳步聲放低,面帶笑意,繞開二人所立之處而行。他們不想打擾這對年輕人,在這盛世之中,人們錦衣足食,越來越注重和追求人間的至情……這兩情相悅可不就是其中之一嗎?

    許久,裴元慶終於開口:“韓姑娘,可否願意與我一起隨意走走?”

    韓永英連忙點點頭,喜悅之情溢於其表……想她不顧女子的矜持,置家族生意於不顧,暗中追隨裴元慶近一年,如今有了眉目,怎能不喜?

    二人並肩,舉步前行。沒有太過親昵的動作,平靜的走著,間或說說話,伴有清爽的笑聲響起。

    ……

    ※※※※※※※※※※※※※※※※※※

    ……

    “屈總管,裴將軍這幾天表現如何啊?”李元霸問道。

    屈不歸躬身答道:“稟陛下,裴將軍這幾日仍是與那新羅女子頻繁來往,其他並無任何異動!”

    “嗯,你退下吧!”李元霸微微一笑,揮揮手。

    待得屈不歸退下,一直隱匿在屏風之後的薛道衡步將出來,走至一張大椅前坐下。

    李元霸問向薛道衡:“老師,你看怎樣?”

    此時武帝李元霸面臨著一個尷尬的境地。他領著一干文武大臣創下了大趙國,但在其稱帝以後,卻因事務的繁瑣,必須要將一些權力下放。結果,在這從古到今就內鬥不止的國度裏,臣子們開始爭權奪勢,而且竟然有漸漸將武帝的一些權力架空的趨勢。就如近衛軍,將士們與裴元慶一起訓練、征戰十年,如今在他們眼中,小裴將軍的命令與武帝的命令同樣有效。

    只聽薛道衡道:“小裴能夠在接到聖旨之後請罪,並立即卸職歸京,而且在朝廷將他閒置一旁後毫無異常表現,我看他應該可以信任……司馬公在資治通鑒開篇就明確提出,才德均無的是愚人,而德勝於才的就是小人,與其用小人,不如用愚人。而其中的所謂德,無非就是君君臣臣那一套。所以,作皇帝的對於臣子,最看重的應該是服從,能力反而居於次要。這小裴將軍不但有才,更能服從聖命,當是你重用的人選!而且……小裴如今年方三十有餘,當可定為日後輔佐太子的棟樑之才!”

    李元霸點點頭,道:“老師說的極有道理!近衛軍中將士大多對他信服,能保證他的忠誠,京師再動盪,也可保無恙!”

    原來,召裴元慶歸京,不過是對其忠誠心的一次考驗,還有就是武帝李元霸為兒子預備得力幹將。

    ……

    次日,武帝李元霸在朝會上宣詔,稱,隋將史萬歲破突厥有功,不但沒有得獎賞,反而因所謂犯法被殺。武帝卻不能學那隋朝所為。近衛軍統領裴元慶破室韋有功,平室韋叛亂亦有功,而其屠殺俘虜為當時必須之舉,根本不能算為過錯。因此,裴元慶的功勞照賞,過錯全無!

    武帝更在朝上封裴元慶為征東大元帥,總領提調軍隊征伐朝鮮半島的軍務,武帝並賜裴元慶黃金五千兩,另所有東征將士俱有封賞。

    宣詔之後,商務司都督洪修平立即跪諫,請武帝收回成命,以維護大趙仁義國策。武帝當場將其駁回。但是,出乎李元霸意料,雖然眾臣子都能看出他重用裴元慶、堅持東征的決心,可隨洪修平之後竟仍然有不少臣子跪諫,其中甚至包括政務部總管淩敬與吏務司都督羅君贊兩位高官。

    李元霸很是清楚明白,這些人當中,有真心維護趙國的,他們如此而為,只是沒有認識到東征對趙國確定東亞地位的重要性;可是跪諫臣子中,也有明知東征的重要,但卻為了自己的利益,借機打擊軍方將領、阻止東征,為自己取得權勢!……“哼!不自量力!無聊的政客,也不想一想,自己手中沒有實力,怎能奈何別人?”

    雖然心中有氣,李元霸仍是面色平和。

    “眾愛卿,起來吧!”

    跪諫的臣子們絲毫不動。

    李元霸冷哼一聲,道:“不願起身麼?也好!就跪著聽聽朕之所言罷!……”掃視群臣,李元霸沉聲道:“爾等不是自命仁義嗎?……如今室韋已破,百廢待興,其地民眾生活貧苦潦倒。爾等既然要論仁義,與其在這裏跪著浪費時間,不若去為室韋作些實在的事情,也讓室韋百姓感受一下大趙國的仁德!……朕擬以政務部總管淩敬領部分官員前往室韋,在駐軍的協助下儘快讓該地百姓生活改善。不知爾等以為如何?”

    聽得武帝所言,淩敬與大部分臣子也覺有理。雖然不能達到懲處元兇,以彌補大趙仁義形象目的,但淩敬以為,與其在此爭辯,確實不若去室韋安撫百姓,如此當能再立大趙仁義形象。於是,淩敬立即磕頭領命,隨即起身歸返大殿一旁。

    眾臣子見資格最老的淩總管起身了,當下紛紛起身返回大殿兩旁肅立。其中洪修平心中雖然極其不願此事就此了結,可沒有了淩敬的領頭,相信沒有幾位大臣會在此時附和他,去拂逆武帝的意願。洪修平只得隨著眾臣子起身,返回朝列。

    李元霸抬眼掃視殿中一干臣子,問道:“眾愛卿還有什麼要事嗎?若無,就此散朝罷!”

    洪修平終不甘心就此甘休,而且他也看出武帝將淩敬使向室韋,已有削其權、奪其勢之意。而洪修平為淩敬一手提拔,此次又決然與武帝一直偏重的軍方作對,若淩敬離朝,他的下場可想而知!當下,洪修平出列奏道:“啟奏陛下,請陛下准微臣與淩總管同往室韋!”

    李元霸漠然注視著洪修平。在多次刁難軍方的事件中,這洪修平都擔當著主要的角色,就如今日的跪諫,也是由他帶頭。李元霸很是懷疑,利用淩敬聲名拉朋結黨的主事人就是他。若果真如此,這人就實在是危險,不若此次就放他遠行,讓他盡情表演敗露禍心,其時便可一舉誅之!

    “好!准奏!還有誰要隨淩總管去室韋的,一併報上來吧!”

    有洪修平領頭,當下便有十數位各部臣子請准,武帝李元霸一一準奏。

    ……

    ※※※※※※※※※※※※※※※※※※

    洛陽城外南邊,有兩座峻峭的山峰,一條玉帶似的河流從西南方向奔瀉過來,這條河叫做伊河,而這個山口叫做龍門。

    在這裏,有北魏孝文帝時開鑿的無數石窟,其中儘是佛像。此時,裴元慶與韓永英就漫步在這裏。

    一座高大的佛像屹立在面前,這尊佛像豐頤秀目,嘴角微翹,呈微笑狀,頭部稍低,略作俯視態,宛若一位睿智而慈祥的中年婦女,令人敬而不懼。

    韓永英在這裏停步,她抬頭注視著裴元慶,眉目之間滿是愛慕之情。

    “裴郎,你不用憂心我的感受……新羅雖是我母國,可你身為大趙好男兒,自當為國效力。你此去征戰,正當竭盡全力,不可因兒女之情生憂,以致影響建功立業。唉!……”韓永英柳眉微蹙,“也怪我不好,明知大趙與新羅難免一戰,可卻還是忍不住要一路追隨你……裴郎,答應我,不管兩國最終如何,永不棄我!”韓永英望向裴元慶,眼中有淚光閃爍。

    此言中雖是有沉重的無奈,卻也有不盡的愛意,裴元慶重重點頭。

    韓永英面上露出微笑,伸出一手牽著裴元慶,目光轉向面前的佛像,道:“裴郎,你可知眼前此佛?”

    裴元慶搖搖頭。

    韓永英道:“此佛名為盧舍那佛,盧舍那在天竺語中意即光明遍照……”鬆開握住裴元慶的那一隻手,韓永英雙手合十,神態虔誠。“願我佛保佑我與裴郎永世相依,賜我二人前途光明!”

    裴元慶並不信佛教,因此,即便他在接近佛教之國天竺的馬來半島駐紮了多年,也是對佛教毫無所知。但此時,他亦是雙手合十,在心中默念:“願盧舍那佛保佑我與永英此生相依,願佛賜我二人前途光明!”

    石窟中,似有梵音響起,空氣中,隱有淡淡的檀香飄散。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5 20:52
第十六章 定格東亞

    華紀十年六月二十三,適逢高麗西部大臣泉蓋蘇文起兵作亂,擊殺其國榮留王高建武,並立建武弟之子高藏為王,擁權自重。大趙便以此為由,遣征東大元帥裴元慶赴遼東道,領北平軍區駐軍六萬,就要進駐高麗,幫助“友好”鄰國平息內亂。

    此時,新羅善德女王見大趙複又出兵半島,立即暗中遣派使者面見征東大元帥裴元慶,表示一定遵守以前的諾言,歸降大趙國並每歲入貢。

    裴元慶當即便應下新羅所求,卻也並不聲張,只向高麗通告,令那泉蓋蘇文自縛城下,大趙或可饒他一命。但泉蓋蘇文已把握高麗政權,怎會聽從大趙命令自縛?七月初二,泉蓋蘇文調兵遣將,誓要抵禦北境趙軍。

    此時,高麗與大趙國處於戰爭狀態,新羅與百濟的軍事壓力便減輕了很多。在這種局勢下,新羅善德女王趁機糾集軍隊,向百濟發動進攻,力圖在高麗與大趙國的戰爭結束前攝取更大的利益。

    於是,趙國大軍還沒有與高麗開戰,新羅大軍就已經侵入百濟炭峴地區。百濟王扶餘璋倉促之間集死士八千,至百濟黃山之原據險,設三營以待,誓要與新羅決一死戰。

    七月十一,大趙軍隊分兵東、西兩路進攻高麗。此時高麗已在三國混戰中消耗了大量軍力、物資,其國實已兵力匱乏,士氣低下。趙軍並沒有費多大的力氣就攻入了高麗都城平壤,並擒獲了泉蓋蘇文。

    在趙軍攻入高麗都城的同時,百濟將士雖然心存死志,但奈何失去了高麗牽制新羅,百濟實在無力與新羅抗衡,在屢戰屢敗的不利局面下,百濟最終被新羅滅亡。

    本著“以夷治夷”的原則,趙軍沒有再兵發新羅,而是默認了新羅對百濟的攻佔。同時,趙軍亦大力扶持高麗王高藏,不讓新羅獨大。

    八月,半島戰事已漸平息,新羅、高麗遂齊向大趙俯首稱臣。隨後,為了同化半島,達到讓半島融入趙國的目的,自華紀十年九月起,大趙針對新羅、高麗推行了一系列政策。

    華紀十年九月,趙國向新羅、高麗招收大批留學生。凡應招而來的兩國學生可在趙國官學與大趙學子一起就讀,而且由趙國朝廷供給糧料,提供宿舍,免除衣食書墨費用。並且,兩國學生在畢業之後可參加大趙賓貢科考試,少數成績優異者甚至可任趙朝官員……能在大趙天朝任得一官半職,這可是光宗耀祖、顯赫門庭的大事,有此,新羅、高麗學生入趙求學之風日盛。

    除了大力招收留學生,大趙國也鼓勵新羅與高麗的商人、民眾來到趙國,從事各種各樣的職業。武帝李元霸為此在趙國冀東地區開闢了以新羅、高麗商人為主的僑民聚居區,並明令規定,凡至此定居的兩國民眾可在經商、勞作時得到賦稅優惠。其時,不但兩國的富豪商人大量遷入,就是平民也有不少來到中原。新羅、高麗兩國的商人大多在他們聚集的冀東地區和江淮地區之間,利用該地區發達的水運大搞城鎮長途販運,作起了居間貿易。其時北起登州、萊州、密州、青州、淄州,東到海州漣水,西到徐州,南達楚州、揚州、蘇州、明州,都有兩國商人的商務貿易在進行。而兩國普通民眾則在居住地或務農、或煮鹽、或經營私驛、或擔任水手、導航者等等。

    其後,武帝更是准許兩國民眾與大趙百姓通婚。由於三國混戰,半島男子死傷頗多,造成了嚴重的男女比例失調,而趙國卻又男多女少。於是,隨著武帝的通婚令一出,無數的半島女子嫁到了趙國。

    為了響應武帝的通婚號召,華紀十一年三月,趙國大將軍裴元慶與新羅第一富豪韓博倫之女韓永英成婚,由武帝親自為其主持婚禮。其間,最為失落的沈天放與最為嫉恨的金文泰都參加了二人的婚禮。不過,沈、金二人俱是被迫而來……沈天放是個真正的商人,雖然失落,他也強壓傷心,籍著在金家莊與裴、韓二人有淺淡之交,厚著臉皮送來大禮,就為著與大趙高層加強聯繫,把自己家族的生意做大。而金文泰則是被其姐善德女王強逼而來,他雖然嫉恨裴元慶奪取自己所愛,但是自小的教育也使他不得不把國事放在第一位。

    ……

    有了這些舉措,使得漢文化在新羅、高麗得到了非常廣泛的傳播,兩國國民對大趙潛在的敵視心態也在逐漸消失,從而大大加快了半島民族融入趙國的進程。

    此後,及至華紀十二年六月,雖有大趙逐漸增派軍隊進駐朝鮮半島,也不見新羅、高麗百姓有抵觸情緒。攻倭基地即成,武帝遂決定開始平倭大計。

    華紀十二年八月,大趙駐半島軍隊開始向新羅國慶州地區集結。同時,大趙冀東艦隊也自東萊駛向半島南端的慶州地區。

    此時倭國已經全然沒有了制海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大趙水、陸兩軍集結,向其國攻去!

    ※※※※※※※※※※※※※※※

    對於倭國,武帝李元霸認為,它沒有經歷過奴隸社會階段,是從氏族原始社會直接過渡到封建社會的,其國在上層建築和意識形態上的進化程度實際上要比中原真正成熟的封建社會低了一級,甚至低了兩級。因此倭國人多有屬於氏族部落社會性質特徵的,極端原始低下、落後野蠻的陋習和暴行。對於這種民族,不能對其施以同化和仁義,你對它寬宏大度,不計前仇,以為可以贏得其國人的“知恩感恩”,可實際上反倒會使他們認為你這是愚蠢傻氣,軟弱可欺。因此,對這種尚有氏族部落思維方式的低等民族只能施以暴力……因為,他們只會向強權低頭,他們只認可暴力。

    基於此,武帝李元霸對倭國採取了與對待半島三國完全不同的政策。

    華紀十二年十月,冀東艦隊滿載趙軍將士揚帆啟錨,自新羅出發,一路緩緩東行,直插日本島中部若狹地區。趙軍擬從此地登陸,直逼倭國都城大津宮。

    不從與朝鮮半島隔海相望的倭國南部登陸,反而選擇了遠航至倭國中部登陸作戰,這是武帝李元霸的抉擇。

    此時倭國已無海上防務力量,與其在陸路艱苦鏖戰,不若從海路輕鬆登陸倭國都城附近,力爭一舉攻下其國都……相信以倭國人順服強權的本性,在拿下其國都之後,其國人必被震懾,而反抗的力度必然會降至最低。

    冀東艦隊一路緩緩東行,倭國人眼睜睜地看著趙軍自近海駛過,卻無能為力。如此緩緩而至的滅亡威脅最能威懾人的心靈,一時之間倭國民眾無比恐慌,因無力抗拒命運而產生的絕望情緒吞噬著倭國人變態的心。隨著趙軍的行進,自卑卻又狂妄的倭國人無法接受緩緩來到的失敗命運,終於,自殺之風刮遍了日本群島,各種自殺方法層出不窮,其中以一種叫做“剖腹”的自殺方法最為盛行。倭國人用短刀插入自己的胸腹,接著劃十字、割一字形……花樣繁多,“剖腹”自殺法被倭國人創建並在短時間裏發揮到了極致。

    這樣還不夠,眾多的倭國人不分男女,在自殺之前瘋狂的亂交……妻與夫、父與女、姐與弟……他們期望能籍此麻痹自己,使自己忘卻即將滅國亡命的痛苦。不少的倭國人在亂交之後更將自己的性夥伴殺死,然後用流行的“剖腹”法自殺。

    倭國人就這樣自虐、自殺,狂妄自大的倭人不敢正視滅國的殘酷現實。

    華紀十二年十二月初二,三萬趙軍在若狹登陸,隨即揮師南下,沿途遵從武帝“燒光、殺光”的兩光政策,力求給倭國人狂妄卻脆弱的心靈造成更大的壓力。

    華紀十二年十二月十二日,趙軍迅速擊潰已無鬥志的大津宮守軍,攻陷倭國都城,倭國舒明天皇跪降。

    十二月十三日,在這個武帝指定的日子裏,趙軍對大津宮的倭國人進行了有計劃的屠殺。

    同日,自江南東道泉州出發的大趙鎮南艦隊也抵達倭國南部島嶼,並在鞠智城登陸,與冀東艦隊同步在倭國南部展開了大屠殺。

    ……

    隨後的幾個月裏,大批的趙軍被運兵船和徵召的商船陸續送至倭國。在這幾個月裏,倭國本土人已經被趙軍屠殺了超過一大半,再有大批使用流行的“剖腹”法自殺的倭人,此時倭國全境的本土人已不足五十萬。

    華紀十三年五月,趙軍從倭國中部、南部擴散開的屠殺規模愈大,倭國人的心由於時刻緊繃,到此時已經非常脆弱,他們實在承受不了這種身心的折磨了!於是,還在抵抗趙軍的地區接二連三放棄抵抗,倭國全境於五月底被趙軍佔領。

    及至此時,武帝下令停止了屠殺,殘存的幾十萬倭國人被集中關押在倭國南部永納山。以後每每有苦役需要大批勞工時,便會有專門的軍隊自永納山押走需求數量的倭人以充苦役。

    倭國亡。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5 20:57
第十七章 茶馬古道(1)

    在趙國西南邊陲劍南道與其海外殖民地驃國之間,有一個小國家名為南詔。其國境內居住著眾多的民族和部落,而由於所處地理位置和受中原先進經濟的影響等因素,各民族、部落之間存在著極大的差異。如靠近大趙劍南道地區的部分民族已經有了封建經濟的萌芽,而眾多邊遠地區或高山地區的民族則處於奴隸制經濟的發展階段。

    南詔的統治者皮邏閣在其統一六詔及其以後的擴張中,採取了殘酷的、以武力奪取各部落土地的手段,強迫各部族人民離開原來的居住地,使之完全喪失土地,爾後將土地收歸南詔政權所有。

    現今南詔民眾大體可劃分為四類————奴隸主、奴隸、平民和部落百姓。而其中奴隸主統治奴役其他三類……奴隸、平民和部落百姓。因此,從總體來說,南詔應該處於奴隸社會時期。

    南詔王皮邏閣為了加強其統治和解決奴隸勞動人手的來源,將成千上萬的漢裳、施蠻、順蠻、撲子蠻等族人民遷到滇池地區成為生產奴隸,無數的南詔民眾因此家破人亡。這些南詔民眾在互相遷徙中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土地,並被南詔朝廷重新組織在新地區的奴隸生產之中,成為南詔農業上的主要勞動人手。但是,在這其中,也有不少民族的人民並不服從南詔王的令諭,抗令舉族出逃,維護自己自由生存的權力。

    ……

    ※※※※※※※※※※※※※※

    趙曆華紀十四年八月。

    山峰高聳入雲,邃流絕峽竄亂其間,隨處皆成斷崖促壁。就在這險山惡水之間,一陣清脆的馬鈴聲悠然飄揚,一串串深深淺淺的馬蹄印留在了險峭的山路上。

    一隊馬幫在這陡峭的山路上行進著,百十匹馱著茶葉、絲綢的馬兒首尾相銜,連綿近裏許。由於山路太陡峭,騎馬太危險,所有人都只得下馬步行。

    路,在領頭山民的指引下不斷地向前延伸著,歷經一程又一程,似乎永遠走不到盡頭。就在這支隊伍中,大趙太子師薛道衡喘著大氣,面色潮紅,他奮力踏出的每一步都是那麼艱難。

    隨行的近衛軍將士每每要來扶持薛師,卻總是被薛師趕開,他想盡自己的全力,能夠獨力走多遠,就走多遠……跋涉茶馬古道,可是薛師前生最大的願望呢!

    薛師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為了轉移視線,讓自己疲累的身體好受一些,他在腦子裏胡亂想著。

    “……想想,我的原名應該叫做瞿永生吧?自從來到這時代,將靈魂附在了十幾歲的薛道衡身上,喔,不知不覺已經快五十年了!……五十年呐!一個現代人來到隋唐時代,再活一次……”薛師臉上浮現出笑容,“……這可不是誰都可以有的際遇啊!對了,還有元霸……不,應該說是向書漸,他居然做了李元霸,居然做了皇帝!這些,要是有機會回去告訴柳主任、周教授……”薛師忽然輕輕搖搖頭,臉上的笑容逝去,唯留下一絲感傷。“……嗨!怎麼會想到老柳他們,難道,是我老的太厲害,只知道回憶往事了?老了,唉!人,不管在前生還是今世,都會死去……只是不知道,今生我會在什麼時候死去?又或是與前生一樣,瞬間去了另一個時代?”薛師自嘲,“呵呵,那我不是就成了妖精?穿梭時空、歷史的妖精?不過……”薛師面帶疑惑,“回頭想想,這時空穿梭還真是奇妙,不知怎麼就來到了隋唐時代,但這時代卻又與前生歷史上的大不相同,倒是和我得到的那本書上記載的差不多,但是……”薛師面上更是疑惑,“我那書上記載:‘西元622年,大唐趙王李元霸立國,是為大趙國,及至西元632年,又複改國號為唐’……可現在已經是西元645年了,大趙依然是大趙,難道,我那書上記載的又是另一個時空?如果,真如我猜想,那麼到底有多少個這樣在同一歷史時間發展的時空?這些時空又是因為什麼而存在?難道,真如某些人的猜測,這世上真有創世神?所有這樣的時空只不過是他的試驗品?”

    突然之間,薛師覺得心好亂……為他自己的想法而亂,也為無法瞭解時空、歷史的奧秘而亂。

    薛師長歎,歷史!

    薛道衡窮研歷史幾十年,此時的感覺卻是:每個時空的歷史就是一部又一部的典籍,每一部典籍就是一個時空的發展史,而典籍裏,歷史的起點都是一樣,但中間和結尾卻完全不同。世上每一個人在每一部典籍裏都有記載,但人們在每一部典籍裏的記載卻又不盡相同。人們或在這一部裏遺留下了泛黃,卻又精彩的一頁,又或在另一部裏只留下了淡淡的痕跡,甚至,被時光涮洗得無影無蹤,灰飛煙滅!

    就如薛師如今,他率領商隊開通經南詔通往吐蕃、驃國、天竺的道路,這是他前生歷史中的一條有名的古道,也是今生中大趙國與吐蕃進行政、經交流的一條重要道路。若薛師成功了,大趙與吐蕃之間的交流將會大大增加,而大趙推行的“同化”政策也將在康藏高原得到實質性的進展,如此,在這一時空的歷史典籍中就將有他的精彩一頁!

    但是若薛師不能成功,很可能,在那歷史的典籍中就只會有淡淡的一筆……“薛道衡,大趙武帝師,太子師。”

    再苦也要堅持走下去,輝煌,本就是自己創造的!

    薛師精神一振,一番胡思亂想卻為自己找到了前進的動力。一時間,面前的險途阻難仿似都已不見,薛師昂首舉步,步伐輕盈,恍若踏青郊遊,行進在草甸間、花叢裏。

    馬鈴兒叮咚作響,南詔王派來為天朝商隊開路的山民們唱起了民族歌謠,優美的歌聲在崇山峻嶺間回蕩。趕馬的大趙民夫們也不甘落後,開口唱起了悠揚流暢的馬幫曲子,歌曲時而歡快,時而憂傷。

    ……

    薛師此時行進的道路,被後人稱之為茶馬古道。這茶馬古道起源于唐初吐蕃與南詔、蜀地之間以茶易馬或以馬換茶為內容的“茶馬互市”,可以說是先有“互市”,後有“古道”。

    茶馬古道是世界上通行里程最長的古代商路,它的路線大致有兩條:一條經南詔國都太和城到吐蕃的邏些城,爾後再經由後藏的江孜至天竺;另一條則是由趙國劍南蜀地的打箭爐出發,經康定至邏些城,再至後藏日喀則,最終至驃國。

    薛師現在走的就是第一條道,他自洛陽出發,經黔中道至南詔太和城,再由南詔麗江、迪慶至吐蕃邏些城,最後到達天竺國,總行程在萬里以上。此時,古道尚未全程貫通,沿途的每站都可以作為終點或者是起點。前路或是集鎮城池,也或是未知的險途,薛師與商隊的行進可以說是一次生與死的冒險之旅。

    ……

    一路馬鈴聲,一路歌調唱,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流逝,無數的險山峻嶺也被漸漸地拋在了身後。

    從開路山民口中得知,翻過前方兩座大山,再有大約八十裏路就要到達麗江。商隊眾人精神一振……每到一處城鎮,可都是大家盡情放鬆,慶祝又征服一站的時候。

    ※※※※※※※※※※※※※※

    鐘從雲今年四十九歲,是族中的領頭人。他的祖先們在好幾百年前就從蜀地遷到了滇西,並一直在那裏安居樂業。可自打五年前南詔王皮邏閣強令他和族人遷徙,他就領著幾千不願做奴隸的族人入了深山。為了生計,他們在山中開荒種地,有時候,也會劫掠一些從山中路過、往返吐蕃與太和城之間的小型馬幫,向他們索取一些茶葉、鹽和藥材。

    掠劫這些馬幫商隊本來是一種傷天害理之極的事,想那馬幫之人歷盡千辛萬苦,冒著生命危險一路行來,掙得都是血淋淋的賣命錢。這鐘從雲和族人們也是窮苦之人,因此每次劫掠只是索要一些日常的必需品,這也使得經常行走這條道的馬幫對他們也沒有什麼畏懼。

    這天,有族人來報與鐘從雲,道是瞭望到有一隊百餘馱的馬幫行來。鐘從雲精神一振,族人斷鹽已經快一個月了,好容易有隊馬幫前來,定要前去劫掠一番!

    ……

    天斷峽,這是鐘從雲族人為此地取的名字。此處位於兩座大山之間,其勢就如被利刃劈開,兩山夾峽,其峽壁猶如堅冰滑雪,萬仞崇崗。峽底有一條小道,長約五裏,為往來商隊必經之道。其路止三尺許,僅供兩騎並行,實乃搶掠劫道的上佳之地。

    鐘從雲就領著三百名強壯的族人在天斷峽出口開闊處堵截,靜候馬幫前來。

    午時,趕馬人的吆喝,馬兒的嘶叫與零落的馬蹄聲不絕於耳,打破了山野的寂靜。

    “來了!”鐘從雲招呼族人拿起木棍、柴刀,就要開始攔路搶劫。

    可就在此時,卻聽得峽道的另一端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怕不有上百騎在賓士。鐘從雲愕然!要知道,馬幫的馬兒俱都馱有貨物,不可能狂奔,那急促的馬蹄聲只能是代表有一隊輕騎前來。鐘從雲心念急轉:附近再沒有山賊或是軍隊,這些輕騎是幹什麼來的?……

    就在鐘從雲疑惑之時,峽谷內已經隱約傳出喝斥聲、慘叫聲,以及刀槍交擊聲。

    “難道,是有人綴著這支商隊劫掠?”鐘從雲的心怦怦直跳,“這商隊必定攜帶有貴重的貨物,不然,有哪些劫匪會一路冒著跌落懸崖峭壁的危險追綴而來?”

    莫名的珍貴之物甚至比擺放在眼前的黃金白銀更容易打動人的心,鐘從雲現在就有些動心了,他很想看看那支商隊究竟帶著什麼寶貝,居然能讓人直追到深山野林中來。

    鐘從雲雖然心動,但他並沒有立即領人沖入峽谷參予搶奪。他可不是傻子,人家能組織百騎追擊,必定是有一定實力的劫匪,豈是他三百族人手中的木棍柴刀可以力拼的?不若原地等待峽谷內兩敗具傷的時候再出手,那時可要容易多了!甚至……說不定那些商人敵不過劫匪,帶著寶物向這邊出口逃來,那他還會撿個便宜呢!

    一念及此,鐘從雲立即止住想要入澗觀戰的族人,靜候在峽道口。

    果如鐘從雲所想,不一會兒,就有淩亂的馬蹄聲向出口而來。鐘從雲立即招呼族人,拉起絆馬索、手持武器將峽道出口團團圍住。

    有四、五騎迅疾奔來,當頭之人手持馬槊開路,身後幾騎由於路窄,成一字單騎緊隨其後。那當頭之人似是極富作戰經驗,即便此時峽谷內形勢緊急,他將至出口處時,也強自將賓士之勢減緩,而緊隨在他之後的幾騎與之配合默契,不待他出聲,也自減緩了騎速。

    當頭之人正是護衛薛道衡商隊的近衛軍隊長,他名叫谷擎天,曾隨其統領將軍裴元慶參加過半島之戰,是一名優秀的軍人。

    谷擎天緩騎繞過一個彎,只見前方一百步處就是峽道出口,出口外人影晃動……確如自己所料,匪徒在出口也置下了埋伏!

    谷擎天停下馬來,回頭沉聲吩咐隨行士卒:“我在前方以馬槊開道,你等以單弓弩、橫刀隨後,在沖出峽道之後就將薛太師護在最中,力保太師脫圍!……”說道“脫圍“二字,谷擎天停頓一下。前方究竟是如何埋伏還未可知,此番要保薛太師脫圍只怕不易!谷擎天咬咬牙關,接著道:“若今日不能脫身,就力戰吧!總之,不能綴了近衛軍威名!”

    沖著被一名士卒環抱在身前的薛道衡,谷擎天拱手道:“薛太師,末將護衛不力,實乃慚愧……唉!”

    薛道衡無語,眉宇間湧起無奈。一番雄心壯志要走通茶馬古道,卻不料眼前就要命喪宵小!

    心知此去必死,谷擎天也不再多話,只向眾人道了一句:“大家各自珍重吧!”當下提槊打馬,直奔峽道口!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5 21:06
第十八章 茶馬古道(2)

    谷擎天單身打馬來到峽道口,身後四騎則遠遠綴著,留出了最佳的衝刺距離。四名近衛軍騎士在等待谷擎天殺出峽道口,將外面的包圍撕開裂口,然後再趁機衝刺突圍!

    至峽道口,瞥見了前方地上橫陳的絆馬索,谷擎天冷冷一笑。這招對驟不及防的騎兵有用,可對現在的他卻是屁用沒有。

    谷擎天打馬衝刺上前,不及鐘氏族人拉起絆馬索,便揮槊將其挑斷,口中兀自大喝:“吾乃大趙近衛軍,誰人敢擋!”

    隨著谷擎天的衝刺,其後的四名士卒催著馬兒開始小跑,緊接著就要尾隨沖刺殺出。

    峽谷外,鐘從雲聽得穀擎天大喝,心中立時一顫:大趙近衛軍!……大趙!我們的家鄉不就是在如今的大趙麼?

    雖然鐘氏一族的後人從沒有去過大趙,但是,自從被南詔王趕出自己的生息之地後,他們常常談起、想起的正是自己先輩曾經生活過的土地————那已是強盛無比的故土故國!

    鐘從雲連忙大喝一聲:“住手!散開,全都散開!”

    包圍在峽谷外的鐘氏族人聞聲急速散開,倒把衝刺而出的趙國諸人搞了個措手不及。

    谷擎天與幾名士兵剛及沖出,卻聽得有人高叫“住手”,並且前方攔阻之人也迅速散開。幾騎瞬間收刀槍,打馬在鐘氏族人面前兜了一個小圈才止住衝刺之勢……這也不是幾騎不能驟停,而是幾人愛惜馬兒,不願將戰馬勒傷。

    鐘從雲一把扔掉手中的木棍,幾步來到谷擎天的馬前,激動問道:“將軍,你可是大趙國人?”

    谷擎天為蜀地人,他很是奇怪,這南詔國匪人居然口吐大趙劍南蜀地語言。心懷此念,谷擎天立即答道:“不敢當‘將軍’之稱,我等正是大趙國人!敢問……兄台可是劍南蜀地之人?”

    鐘氏族人圍上前來,人人面上顯出激動神色。

    鐘從雲答道:“不錯!我們都是蜀人!”

    谷擎天見眼前的匪人似無惡意,連忙又問:“那,兄台可否使谷內人停手?”

    鐘從雲忙擺手,道:“將軍,你誤會了!追擊將軍的並不是我之族人。”

    谷擎天大喜,急忙跳下馬來,施禮道:“如此,兄台可否助我等退卻劫匪?”

    鐘從雲點點頭,二話不說,返身抓起剛才扔棄的木棍。“小輝帶二十人跟我進谷,其餘的人將絆馬索接上,守住峽口……要是自己人就放過,要是賊子就截下!”隨即,鐘從雲一邊領著人向前小跑,一邊大聲對谷擎天說道:“將軍,你就帶著屬下在這裏認人罷,別讓他們誤傷了你的手下!”

    谷擎天一聽之下未作回答,幾步來到薛道衡面前,道:“太師,末將留下兩名兄弟在這裏護你,就委屈您了!……待末將另領兩名兄弟前去助戰!”

    薛道衡點頭應允。谷擎天複跳上馬,就要招呼兩名士卒返身入穀。此時有鐘氏族人攔住,道:“將軍,谷道狹窄,騎馬入谷反是累贅,不如步行。而且,將軍也不必入谷,谷道容人有限,人多了也是無用啊!”

    谷擎天大覺有理,先前遇敵時落荒而逃,只是擔心被兩頭堵截夾擊,卻不是因為自家兵少、敵方勢眾的原因。谷擎天略一思索,連忙招呼兩卒跳下馬來,取得鞍前單弓弩,帶足弩箭。

    谷擎天與攔阻之人道:“感謝兄台提醒,我這弩箭強勁,在谷中當能派上大用場,且讓我等入穀滅掉那些賊子罷!”先前被迫狼狽而逃,谷擎天心中一直窩著一股氣,此時擔憂既無,他就要大開殺劫!

    ……

    ※※※※※

    南詔國都城太和城,皇宮中。

    南詔王的寢宮正中央有一個長方形的寶座,寶座之前有一張方桌,此時南詔王皮邏閣就端坐在寶座上。而在他對面,一個俊秀的年輕人端正地侍立著,神態恭敬,正在聆聽他的教誨。

    “亞諾,你可知父王為何要派人追襲大趙商隊?”

    那叫做亞諾的年輕人沉吟一下,道:“父王,您可是擔心大趙與吐蕃結交,對南詔不利?”

    皮邏閣眉頭一皺,顯然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亞諾,你錯了!趙國隴右道便與吐蕃接壤,兩國民間來往已是頻繁,其中官方雖無來往,但觀其趨勢,兩國結交也只早晚的事。因此,我們耗費心機去阻撓兩國交往是沒有用的!我如此而為,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對付刀鵬程!”

    亞諾面帶疑惑,道:“父王,大趙商隊在我國中出事,大趙皇帝只會對父王你不滿,其中怎會牽涉到刀相國?”

    皮邏閣的眉頭皺得更緊,道:“亞諾,你根本沒有把心思用在朝政上!你沒有看得足夠全、足夠深、足夠遠……你是儲君,將來就要總領朝政,可是你總是如此,這讓父王很是擔心啊!”

    亞諾面紅耳赤,低頭不語。皮邏閣見狀,不由長歎一口氣:這個兒子,性情就如同女子,軟弱重情,如此,將來怎能把握朝政對抗刀氏家族?

    “亞諾,滅掉商隊可以暫時阻止趙國與吐蕃結交,對南詔也算有益。因此,若大趙商隊在南詔出事,很多人會認為是父王下的手。但是,大趙武帝卻不會懷疑是父王所為……只因武帝雖然勇武,可他並不是暴躁無智之人,他會與臣子們對此事詳加分析再作定奪……”皮邏閣耐心地為兒子解析著,“……聰明人考慮的事情會比常人多一些,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往往會將一件簡單的事情看得複雜。所以,武帝很可能會認為父王沒有這個膽、也沒有這麼笨做下此事!你想想,若父王我在事發之後,伺機向武帝呈上國書,其中言明刀氏欲奪我權的事實……嘿嘿!亞諾,你說那時武帝會怎樣認為?”

    亞諾眼睛一亮,道:“哦!父王,那時武帝會認為是刀相國欲嫁禍父王,所以遣人追襲大趙商隊!”

    皮邏閣點點頭,道:“不錯!到那時,我就可得到大趙的支持,除掉刀氏一族!”

    亞諾連連點頭,不住頌揚其父王的智慧。但是,忽然間亞諾像是想起什麼,他問道:“父王,你不擔心那些追襲者暴露真實身份嗎?”

    皮邏閣此時心情不錯,他微笑著為兒子說道:“不用擔心,那一百騎全是父王我暗中訓練的死士。他們此次身著的衣物,佩戴的物品都與皇宮無關,而且,只要失手,他們便會服毒自盡,不會留下絲毫線索!”皮邏閣陰陰一笑,面色得意,“……亞諾,你可知道,此計最妙的卻是,不論追襲的結果如何,冒犯大趙天威的罪名都會成立,父王輕易就可以將刀氏推到大趙的對立一面!”

    ……

    ※※※※※

    谷擎天與兩名士卒快跑追上鐘從雲一行,來到峽道內。

    此次護衛商隊的五十名近衛軍士卒在遇到敵襲時驟不及防,被來敵強弓遠程射殺,傷亡過半。如今,峽道內倒臥著無數馬屍與人屍,尚存的十幾個趕馬人嚇得縮在屍體或是突出的山壁之後,他們畏懼來敵的強弓利箭,絲毫不敢動彈,而被谷擎天留下斷後阻截追兵的二十名士兵,此時也已剩下不足十人。

    由於地勢狹窄,峽道內馬屍、人屍堆積,雙方都不能進行衝刺攻擊,再有,對戰雙方都是訓練有素的戰士,他們都在利用馬兒或人的屍體作掩護,以弩箭或強弓射殺對方。

    谷擎天遠遠望見,他不料形勢竟會如此,連忙叫住只有木棍和柴刀的鐘從雲與其族人,示意他們退守峽道口不必參戰。

    鐘從雲也知道在此局面下人多不一定就有用,他只抬頭望望峽頂的峭壁,隨即聽從谷擎天的話領著族人退出了峽道。

    ……

    “嗖!”一支利箭帶著尖銳的嘯聲,自奔近戰場的谷擎天耳邊擦過,他與兩名士卒立即趴伏在地,匍匐向前爬行。待來到一名正在用弩箭還擊的近衛軍士卒身旁,谷擎天問道:“怎樣了?”

    士卒見是隊長返回,連忙答道:“此地狹窄,敵方不能仗勢強攻。若我方有足夠的弩箭,只需三兩人組合的交叉射擊就可阻殺來敵!”

    谷擎天並不滿足於阻住來敵,他左右打量地形,就待思索破敵制勝之法。

    這邊在思索制勝之法,那邊卻在準備撤離。

    皮邏閣的死士們頗為顧忌趙軍騎軍的強悍衝刺,因此將襲擊地點定在這狹窄的峽道內,就為不給趙國騎兵轉折周旋的餘地,使趙軍發揮不出其最大的優勢。可凡事有利亦有弊,狹窄的道路使得趙軍不能發揮長處,卻也將南詔死士們人數的優勢限制,結果使雙方陷入了僵持。

    統領一百死士之人乃南詔王皮邏閣的心腹戰將熊克極,他早已得到皮邏閣明示,若能滅了趙國商隊那是最好,若不能,亦需重創商隊之後才能退卻。

    如今殲滅商隊難度太大,而重創其的目的已經達到,熊克極決定留下小隊掩護,大隊立即後退撤離!

    八名南詔死士將全隊的弓箭收集在身旁,準備為大隊做掩護,而殘餘的五十名死士則收攏戰馬,就要上馬撤離。

    正在此時,卻聽得峽道峭壁之上傳來一聲喝斥:“兀那賊子,哪里逃!”喝聲在峽谷中回蕩,嗡嗡不絕。原來卻是鐘從雲帶領幾十名族人登上了峭壁山頂,正要推下山石襲敵!

    南詔死士們大驚失色,連忙跳上戰馬就要逃離峽谷。可是,哪還來得及?

    就聽得“轟隆”聲響中,一塊如小屋般大小的巨石被十來名鐘氏族人掀下山頂,阻住了死士們的去路。緊隨其後,無數大大小小的石塊被推落峽谷,砸向南詔死士!

    谷擎天反應也是敏捷,在敵人遭石塊襲擊大亂之時,便迅速命令士卒和趕馬人退出峽道……他可不願被石塊誤傷、或是與瀕臨絕境的敵手硬拼。

    鐘從雲在峭壁頂見到趙人退出了峽道,更是毫無顧忌地指揮族人將一塊塊巨石推落峽谷。

    一時間峽谷內人慘叫,馬悲鳴!

    最終一百南詔死士無一人活命,他們不是被趙軍射殺,就是被石塊砸死,就算沒死的見逃命無望,也服毒自盡。

    趙國商隊也是損傷慘重,五十名近衛軍護衛尚存十一人,那南詔嚮導也被射殺,而七十多名趕馬人也只剩下了十幾人。至於貨物和馬兒,更是在石塊的砸擊下損失殆盡。

    沒有了足夠的馬兒和嚮導,此時不但已不能前行,就是後退也很困難。無奈之下,薛道衡決定率眾隨同鐘從雲前去鐘氏族人的集居地。

    ……

    “薛大人,不知我與族人可否回歸故里?”鐘從雲望著薛道衡,眼中滿是希冀。他早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劫掠之心,此時,鐘從雲渴望的就是領著族人離開這裏,離開這個讓鐘氏族人飽受欺淩的國家。

    薛道衡沉吟不語。此次遇襲頗為蹊蹺,來敵明顯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戰士,他們的目的會是什麼呢?……只為劫掠商隊,還是懷有其他不軌目的?觀其成員的數量和其精良的馬匹裝備,這支騎隊必是屬於南詔國極有權勢之人所有,難道……是南詔王?他為了阻撓趙國與吐蕃結交,也許會行此事。若真如此,前後道路只怕都極為兇險,此次恐回不得趙國了!

    一念至此,薛道衡道:“鐘兄弟,大趙國肯定歡迎你與族人回歸故土,但是……”薛道衡面帶難色,“你也看到,此次我商隊遇襲之事並不簡單,其中或許牽涉到南詔朝廷,就是我等也不知能否回歸趙國。因此,對你的請求我不敢應下!”

    鐘從雲明白薛道衡的意思,但就他個人來說,他願意不計一切率領族人,追隨面前的趙國大臣歸返故土……南詔已將他與族人傷得太厲害,如今他極渴望回到故土,回到那從未見過的、強盛無比的故土故國。

    為了回去那祖先曾經生活過的繁華之地,鐘從雲在救回薛道衡等人之後,便有了一個打算。但是,鐘從雲畢竟是一族之長,在他身後還有幾千族人,他的意願並不能代表所有族人。因此,鐘從雲心中雖然有了打算,但是他沒有立即道與薛道衡,他還要徵詢族人的意見。

    ……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5 21:08
第十九章 鐘氏遷徙

    鐘氏一族略有威望的人都彙聚在鐘氏祠堂,因為族長鐘從雲要與大夥兒商議要事。

    只聽鐘從雲道:“各位父老兄弟,我族原本居住在遂久,世代安居樂業。豈料南詔王皮邏閣卻強佔我族土地,甚至要將我合族之人淪為奴隸,為何?蓋因我等為平民之身,無力與之抗拒!”頓得一頓,見族人俱都凝神靜聽,鐘從雲接著道:“現今我族雖然在這荒谷深山中開闢出了一方天地,但是,此處往來商販日漸增多,我族蹤跡難免會為朝廷知曉……即便我等從今再不劫掠,小心隱藏蹤跡,不讓外人知曉,可那前日追襲大趙商隊的只怕就是朝廷的軍隊,就因此,我族藏身此地之事也必將會為南詔朝廷知道,其時,只怕又是一場劫難!”

    一百多名鐘氏族人俱都默然無語,人人心中都憶起了五年前被南詔軍隊驅逐出遂久的淒慘一幕,現場氣氛一下子顯得無比壓抑。

    良久,鐘從雲的堂弟鐘蒙出言道:“大哥,難不成咱們又要遷徙?”

    不及鐘從雲開口,族中歲數最大的老人鐘三爺插口道:“遷徙?咱們灑汗流血歷時五年,剛將此地搞的像模像樣,眼見今年的糧食也要收穫了,怎麼可以輕易離開?”

    鐘蒙道:“三爺,若是不遷,待得朝廷軍隊到來,不是被殺死就是為人奴。依侄兒看,還是得遷!”

    鐘三爺瞟了鐘蒙一眼,面上神色已是不悅,道:“遷個屁!就算咱們遷到它處,可哪里沒有朝廷的軍隊?保不定哪日又被發現,難道到時候又遷?”

    知道堂弟的直沖脾氣,他若與性情倔強的三爺對上,今日的議事會只怕就要不歡而散。鐘從雲連忙抬手止住二人言論,他來到鐘三爺身邊,用十分肯定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道:“三爺,我族肯定要遷徙!不過……”抬手扶住鐘三爺的肩膀,止住他出言,鐘從雲接著道:“此次遷徙將是一勞永逸,再無後顧之憂!”

    聽得可一勞永逸,眾族人齊齊注視鐘從雲,等他說出下文。

    鐘從雲道:“咱們遷回故土,回趙國去!”

    鐘從雲的話一出口,全場一片寂靜。雖然流落它國幾百年,但是祖先留下的關於故土的美麗傳說、以及近年來耳聞故國的強盛,這一切讓鐘氏族人在心中充滿了對故土故國的嚮往,特別是在被南詔朝廷欺壓的今日,他們更是日夜憑藉自己的想像,勾畫著故土的美好!

    鐘三爺顯得有些激動,自語道:“故土,咱們能回去嗎?……回去以後再也不會遭受人欺淩嗎?”

    鐘從雲扶著鐘三爺肩膀的手用力緊了緊,朗聲道:“能回去!此次大趙太師流落此地,正是老天賜予我族返回故里的大好機會!……而且,大趙國富民強,人民安居樂業,我族回去之後必不會再遭欺淩!”

    一時之間,在場族人俱都熱血沸騰,人人面上都露出激動、嚮往的神色。

    鐘從雲看得暗暗點頭,心道:“看來大家都不願在異國他鄉受人欺淩,大夥兒都願意回去啊!”

    “小蒙,快去請薛太師他們過來!”鐘從雲準備趁熱打鐵,將遷徙的事敲定下來。

    不一會兒,薛道衡與谷擎天來到。一番禮尚往來之後,鐘從雲道:“薛太師,昨日你曾言,大趙國肯定歡迎我族人回歸故土。不知此言可否作數?”

    雖不知鐘從雲所言何意,薛道衡還是點頭道:“怎不作數?你族人若願意回歸故土,大趙國歡迎之至!”掃視一下滿堂的鐘氏族人,薛道衡問道:“鐘兄弟,怎麼,真準備回去嗎?”

    鐘從雲向薛道衡深施一禮,卻不回他的話,轉身對著族人們朗聲問道:“各位父老兄弟,大家可都聽見了,只要咱們願意,大趙國就歡喜咱們回去!……大夥兒,咱們回不回去?”

    大部分鐘氏族人立時大聲叫好,並立即激動地議論起回歸的事宜來。可是,現場卻有幾位年老持重之人沒有參予其中,裏面就有德高望眾的鐘三爺。

    鐘三爺眉頭緊蹙,就在滿堂的嘈雜聲中,他將鐘從雲拉到僻靜處,開口道:“從雲,有些話三爺得對你說說……不是三爺不想回去,實在是回歸之路何止千里,這其間幾千族人的食、宿、行可不簡單,這個你在當年從遂久遷徙至此時就體會過……想我八千族人,餓死、病死的就有三千多!再有失散的,及至來到此地,只剩了四千不到!”鐘三爺神色黯然,“……更何況,如今朝廷極有可能要與趙國作對,咱們隨同大趙官員一路,只怕不但不能得到他們的庇護,反而會引來更大的禍端!……從雲,你身負族長的重責,尚需三思而後行啊!”

    鐘從雲神色凝重,道:“三爺,你說的對!從雲也思慮了很久。從雲認為,這是我族脫離苦海的一個機會……即便此次那騎軍追襲大趙商隊是朝廷所指使,但從騎軍只以賊匪之像、卻不敢亮出身份來看,此事朝廷是在暗中進行的,這就說明朝廷終究是不敢在明處對付趙國。因此,咱們的遷徙若能得到趙國太師應允相助,大夥兒一同把聲勢造起,到時候……三爺,您想想,幾千人在趙國重臣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回歸故土,其時天下皆知。除非那皮邏閣敢公然開罪大趙,不然,他不但要乖乖放行,只怕沿途還要為咱們提供食宿方便!”

    鐘三爺一聽之下,大覺有理,但他還是道:“從雲,若真能如你所言,三爺也沒有話說。不過,眼看糧食就要收穫,只怕此時有好些族人都捨不得走啊!”

    鐘從雲點點頭,神色間有些擔憂:“是啊!畢竟族人們在這土地上付出了艱辛,肯定會有人捨不得離開,再加上此時收穫在即,只怕更是難離啊!”

    鐘三爺甚有同感,道:“誰捨得啊!一年中付出了多少血汗,就為此時的收穫……”

    忽地,鐘從雲面色一緊,沉聲道:“三爺,難得上天賜給我族如此機會,若不把握,只怕我合族之人早晚會淪為貴族的奴隸……三爺,怎麼也得遷!”鐘從雲盯住鐘三爺,道:“三爺,若族人實在不願意走,只好放火燒掉莊稼!”

    鐘三爺一驚,他迎著鐘從雲的目光,駭道:“這……這不是自斷生路嗎?”

    鐘從雲搖搖頭,道:“三爺,既然決定要走,這些莊稼對咱們也就沒有了意義。如果燒掉它們能讓族人堅定遷徙的決心,那也是物盡其用了!”

    鐘三爺默然,好一會兒,他才憂心忡忡地說道:“從雲,你說的有理,三爺不反對你。可是,你也要小心了,一個不好,你就會成為族人的公敵!”

    鐘從雲點頭,神色堅毅。

    ……

    ※※※※※

    南詔國都太和城。

    深夜,一處不起眼的普通民房中,有兩人在黑暗中交談。

    “亞諾殿下,你的消息若無誤,武帝陛下一定會滿足你的願望!”

    “好!若武帝陛下派兵討伐父王,我一定會盡力相助陛下大軍……唉!……”雖是歎氣,但其語氣中明顯帶著興奮與歡喜,“這也只怪我那父王,怎會想出這等主意來冒犯天朝威嚴呢?……”歡悅的語氣忽又一變,變得謙卑,“……特使大人,咱們相交頗久,容在下大膽問上一句,您說武帝真會在廢除父王之後立我為王嗎?”

    一個誠懇的聲音響起:“殿下大義滅親,足以體現對大趙的忠義,況且殿下本就是南詔儲君,若廢除了你父王,武帝陛下怎會舍你不用?南詔王的位子鐵定是殿下的,殿下儘管放心好了!”

    “呵呵!”語音複又歡悅,“承特使大人吉言……”悉索之聲響起,“特使大人,這是在下的一點心意,還望特使大人笑納!”

    “嘿嘿!好說,好說!”

    ……

    南詔國是大趙的屬國,那特使表面上只是大趙設在南詔的使者,在兩國中間起到溝通、傳話的作用,可實際上他卻是大趙監察部的人,負有收集情報、監控南詔朝野動向、以及收買南詔重臣與皇室貴族的任務,而南詔亞諾儲君正是被其收買之人。

    亞諾向來知道其父王對他不太滿意,並且皮邏閣的身體狀況非常之好,因此亞諾擔心時間長了將會使王位繼承發生變化,所以他選擇了出賣父親投靠大趙,希望依仗大趙的強勢保證他順利繼承王位。此次在得知父王派人襲擊大趙商隊後,他立即就將消息傳給了大趙特使,就希望籍此能使大趙廢除其父王,使他早日登上王位。

    當夜,一匹快馬自太和城出,直奔洛陽而去!

    同是一夜,南詔國北部山區之中,鐘氏一族集居地不遠處……盆地中的沃野上,大火突起,其上種植的作物被四起的大火吞噬。聞得火訊趕來的人們揮動土鏟、竹籬拍打著,企圖將大火撲滅。可是火已成勢,一發不可收拾,轉眼便綿延數裏。及至天明,廣袤沃野上那些快要成熟的莊稼全都變成了飛灰,連帶著土地也成了焦黑一片!

    大火正是鐘從雲帶著幾十名心腹至親分頭燃起的,只為斷絕族人的留戀不舍,迫他們堅定遷徙的決心。

    次日,鐘氏一族族長與族中一干德高望眾之人宣稱,昨夜天降大火,天意要鐘氏遷徙。隨後,鐘從雲命人大開族中公有糧倉,發放糧食,並組織族人準備遷徙事項。

    兩日後,薛道衡遣出兩名衛士,與鐘氏嚮導一起,持大趙通關文書,沿途遇見城鎮就告知鐘氏遷徙之事,南詔朝野震動!

    南詔王皮邏閣不敢怠慢,吩咐沿途城鎮為鐘氏一族準備食物以及住宿之地,並將詳情快馬奏至武帝,當然,其中少不了構陷南詔相國刀鵬程的內容。

    ……

    ※※※※※

    大趙京師洛陽,皇宮禦書房。

    武帝李元霸獨坐書房,面前書案上放著三份奏摺,一份是南詔王皮邏閣遞呈,一份是大趙駐南詔特使湯不同遞呈,一份卻是遼東、河北、河東三道撫軍柴紹遞呈。

    三份奏摺李元霸都已看過,南詔王奏摺正是上報鐘氏遷徙與大趙商隊遇襲之事,而湯不同的奏摺則是揭發南詔王策劃襲擊商隊、嫁禍南詔相國。此時,李元霸將南詔方面呈遞的兩份奏摺放置一旁,複又拿起三道撫軍柴紹的奏摺。

    奏摺裏的內容很多,李元霸耗費了半個時辰,又細細閱了一遍,方才合上。

    “果不出當初所料,這洪修平自覺天高皇帝遠,居然架空了淩敬,獨攬室韋大權!……想他經過幾年營作,定是成就不小,估計監察部和國安部負責監控的人、甚至北平軍區的一些將領統統被他收買了,否則,怎會兩部與室韋駐軍都沒有發現他的異常?”李元霸伏在書案上,一手捏著奏摺,一手扶住額頭,手指輕輕敲擊著額角,陷入沉思。

    “‘勾結民間商人私下販運貨物,收入所得疑似用之供養編外軍隊……’!洪修平,你私販貨物逃稅不說,居然還敢私養軍隊!難道,你要造反?”李元霸覺得事態嚴重,“你真好本事,竟然能欺瞞朝廷好幾年!竟然能收買國家官員!……唉!”李元霸長歎,“究竟是你的本事太大、還是我治國安民的手段太差?”一時間,李元霸對自己很是沒有信心。

    如此沉靜了好一會兒,李元霸方又自歎:“想趙國能到今日的昌盛,我自問應是不差!只是這世上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有煽動、蠱感人心的能力,能使別人放棄自己的想法,而不計一切後果去追隨他。縱觀中外古今,不論是成大事,或是成大亂的人,都有這種本領,但同時反觀更多的人,只能被這種人牽著鼻子走!……洪修平,你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只可惜了你這個人才!”

    李元霸歎息著,提起筆來,攤開信紙,飽蘸濃墨,寫下十個雄健大字:清查罪狀,若屬實,殺無赦!

    寫罷,李元霸棄筆,加蓋玉璽。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5 21:09
第二十章 為官者(1)

    大趙皇宮禦書房。

    “徐總管,你先看看這個!”李元霸將書案上的三本奏摺重在一起遞與徐世勣。

    徐世勣躬身雙手接過,仔細閱讀。李元霸則趁隙提筆批閱其他奏摺。

    大半個時辰之後,徐世勣輕輕合上最後一本奏摺,眉頭緊鎖。

    “啟奏陛下……”徐世勣呈上三本奏摺,李元霸停止了批閱,抬起頭來。徐世勣道:“陛下,臣已閱過。”

    李元霸將奏摺放於書案之上,道:“徐總管怎樣看南詔之事?”

    徐世勣答道:“回稟陛下,臣以為南詔之事暫不宜追究1

    “為何?”李元霸問道。

    “陛下,朝廷若在此時追究皮邏閣欺君作亂之事,只怕會逼得那南詔王叛亂,而薛太師與鐘氏一族尚在南詔境內,恐被禍及!”

    “朕也是如此認為……南詔東、南有我大趙劍南、黔中、嶺南三道,西有我大趙海外屬地,而且其眾多大臣、貴族已被我大趙收買,南詔國實已在我大趙掌控之中,兵不刃血取了它只是早晚之事!因此,那皮邏閣雖然欺君作亂,但朕覺得大可裝個糊塗,任他去與那刀相國內鬥,也好加快南詔亡國的步伐……”隨手打開柴紹關於室韋事務的那本奏摺,李元霸話題轉向洪修平一事:“徐總管,洪修平之事朕已經交待于屈總管,著他監察部清查,你覺得如何?”

    徐世勣沉吟一下,道:“陛下,若柴撫軍所奏屬實,洪修平之事已不容輕視!他能欺瞞朝廷與淩總管好幾年,想來其羽翼已豐,陛下處置此事當慎之又慎1

    李元霸點頭,道:“朕囑咐屈總管著心腹之人先從軍隊密查,定要將其在軍中的羽翼、同謀一舉翦除……只要沒有了軍隊的支持,那洪修平與其一干黨羽不過就是一幫無聊的政客而已,成不了禍患!”

    徐世勣點頭稱是。

    李元霸又道:“雖然那洪修平一干人成不了大氣候,但是,若罪證查實,免不了有許多官員會被牽連,朕恐到時候淩總管亦會因此受到影響!……”李元霸長歎一聲,“徐總管,你心目中可有合適的人選以接替淩總管?”

    淩敬雖然只是被洪修平欺瞞利用,但其下屬作亂,他亦難逃其咎!

    徐世勣與淩敬共事近二十年,相交頗深,此時意識到老友會因下屬作亂而丟官、甚至喪命,徐世勣不由得心神一震!

    只聽徐世勣道:“陛下,新加坡總管魏征當是最佳人選1

    李元霸搖搖頭,道:“朕需要他鞏固馬來基業,扼守海路咽喉,不能輕易將其調離!”

    徐世勣微蹙眉頭,思索一下,道:“陛下,今吏務司都督周渭源雷厲風行、見識過人,可以一用。只是……其人從未掌管過全面的政務,若在平時尚可以試用,但在動亂之中,或是動亂之後以他替代淩總管,恐怕會出紕漏。”

    李元霸微一思索,道:“無妨!周渭源為人果毅,正是收拾殘局的好人選……就暫定他吧!”複又拿起書案上河南道千里加急送來的奏摺,李元霸面帶憂色,歎道:“只可惜李將軍不在朝中,不然由他去室韋主持事務當是最好!”

    徐世勣也是滿面憂色,道:“陛下,李將軍之行可順利?”

    “難啊!此番乃百年不遇的大水……”李元霸長聲歎氣,道:“徐總管,你可知道,通濟渠決堤此事在朕心中,可比南詔與室韋重要多了!”

    徐世勣何嘗不知?十天前,黃河水漲,倒灌洪澤湖,堤防難以抵擋,一下子就決了好幾十個口子,也使得通濟渠大堤崩潰,大水淹了河南道的宋州、揚州等八個州縣!不但無數民眾受災,就是其水運也遭到嚴重破壞。這些天來,武帝李元霸因此已是愁得食無味、夜不寐。

    徐世勣也隨著歎息,道:“陛下,此乃天災,非人力可免!陛下還請自重身體,勿要憂勞過度,以致誤了政事1

    此語言重,已是勸諫,李元霸點頭。

    ……

    ※※※※※※※※※※※※※※※※※

    宋州郊外,成群結隊的災民在官道上緩慢向前行走著,李靖與親衛張寬與災民逆向而行。他奉旨前去遭受水害的地區巡察災情,並兼帶著監察各地的賑災糧、款發放。

    隨著沿路相遇的災民增多,此時馬兒已不能快走,李靖二人乾脆下馬逆著人流緩緩前行。

    見得逃難的災民眾多,李靖面色嚴肅,疑雲遍佈心頭:朝廷的賑災糧已經在自己出發之前發送,怎的這些災民還在外逃?

    突然,前方不遠處一個男子倒了下去,他的老婆驚惶失措地跪倒在他身旁,推攘著他大聲哭喊著,旁邊,一個幾歲大的小女孩也頓時放聲大哭。周圍的災民們看到這情形,不由聯想到自己的前路,人群中哭、罵聲頓起,好一陣騷亂。

    李靖與張寬聽得前方哭聲淒慘,連忙從圍攏的人群中擠了過去。只見那倒在地上的男子費力的睜開眼睛,口中斷斷續續地說道:“玉兒,我……我怕是不行了,你,你帶著孩子走吧!”

    那叫做玉兒的女子放聲大哭,一把拉過旁邊的小女孩,淒聲道:“祥清,我與雲兒都不會走,要死,咱們一家人就死在一起!”

    李靖看得心酸,連忙上前一步,道:“這位兄弟如此虛弱,可是饑餓所致?”

    那玉兒哭泣著點點頭,旁邊亦有災民介面道:“不是餓的還會是什麼?奶奶的!一場大水什麼都沒有了,沿途到這裏,老子不知見了多少餓死之人了!”

    李靖頗為吃驚,他一邊命張寬取出一些乾糧交予玉兒,一邊問道:“朝廷的賑災糧不是已經發到了嗎?怎麼大夥兒還要離家?”

    災民們聽罷紛紛嚷嚷道:“賑災糧?呸!賑個屁的災!一天發放的糧米還不夠一個小孩吃的!”

    李靖大驚!他心中暗道:“此番賑災的糧食、錢款均自江南東道出,難道那邊出了狀況,以致糧食還沒有發送到?……唉!這可得餓死多少人啊!”

    李靖又命張寬取出一些乾糧塞到那叫小雲的小女孩手中,隨即對那夫婦二人道:“你們是哪里人啊?”

    那玉兒答道:“恩公,我夫婦是宋州人。”

    李靖看了看周圍的災民,道:“他們都是宋州人嗎?”

    那玉兒遲疑一下,道:“應該都是吧。”

    李靖轉過身子,面向周圍災民,道:“大夥兒還是返回宋州去吧!朝廷的賑災糧不日就要運到了!”

    雖然李靖拿不准糧、款出了什麼狀況,但是他認為此時災民返還居所當有利於局勢的穩定。而且,即便江南東道的糧、款一時調不來,還可以急令江南西道調集,雖然可能會耽擱幾天,但總比讓災民們流落在外好。

    周圍的災民們將信將疑,他們紛紛問道:“這位兄台,你說的是真的嗎?”……“這位先生,你是朝廷派來賑災的官員吧?”……

    李靖向張寬點頭示意,張寬立即面向眾人,大聲說道:“各位父老鄉親,我家先生正是朝廷官員,此番就為賑災而來……大家還是聽先生的話,先回去吧!”

    這個消息頓時讓許多人的精神為之一振,但也有人表示懷疑。不過,此時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災民們都樂於相信……畢竟,此次水勢空前,河南道被淹了十之**,前方城鎮也不見得就有好日子過,還是歸去吧!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不少災民開始走回頭路。張寬在李靖的授意下將那倒下的男子扶到馬背上,與災民們一道返還宋州。

    途中,李靖命張寬牽著馬兒,幫那玉兒照拂祥清與小雲,而他自己則去到災民中間詢問災情與官府賑災的情況。

    李靖可萬萬沒有料到,這一問卻問出了大問題!……許多災民言稱曾見到好幾批人馬押送糧食來到宋州,而其間災民們雖然沒有領到足夠的糧食,但他們也只認為這些糧食不是賑放宋州的,因此也並沒有寄希望於那些糧食上,而是選擇了逃往可能領到賑災糧的地區。

    用災民們的話說:“朝廷暫時不給宋州賑災糧,定是有些地方的災情更厲害,更需要糧食,咱們還是先自己想法吧!”……如此通情達理很是難得,但聽到這些話的李靖想到的卻不是災民深明大義,他聽在耳中可是驚雷一聲:朝廷為了儘快將賑災糧派放各地,俱是直接將錢、糧分發各地,不可能再有中轉之地。既然糧已經到了,怎會這些災民領取的糧食竟然不夠維繫生存?

    一路訊問著,一路驚疑著,李靖與張寬隨著災民們來到了宋州。

    ……

    來到宋州城內,李靖毫不耽擱,帶著張寬前往宋州刺史府,會見刺史劉罕松。得到通報,劉罕松恭敬地將李靖迎入府內,並吩咐下人準備酒宴,為李靖接風洗塵。

    見得酒宴上的大魚大肉,李靖微微皺了皺眉頭。劉罕松看在眼裏,心中卻是一寒:看來,這位巡察使可是不太喜歡鋪張啊!如此之人也不會太愛財吧?……可得小心了!

    有了如此想法,劉罕松處處陪著小心,而李靖卻是不滿災荒年間作為朝廷官員,竟然吃的如此鋪張奢侈,因此一場酒宴幾人吃的無滋無味,早早就結束散場。之後,李靖便道說旅途勞累,拒絕了劉罕松相留,自與張寬前去官署歇息了。

    就在李靖與張寬退下後,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劉罕松禁不住眉頭緊鎖。這時候,劉罕松的記室趙通湊上前來,低聲道:“大人,巡察使面色不善,需得小心啊!”

    劉罕松點點頭。此時,一陣微風吹來,在這八月天裏,劉罕松卻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

    次日,李靖起了個早,與張寬一起去了城中四處走訪。

    幾天走訪民間、核查官府下來,李靖發現,刺史劉罕松報上的賑災糧、款實到宋州府數量大致符合朝廷調撥量,但是宋州府報上的災民戶頭出入太大!……總十九萬戶八十萬口的戶頭,竟造出了總二十七萬戶一百三十萬口的戶頭!

    宋州刺史劉罕松竟然浮報饑戶,冒領賑災糧款!

    陰雲籠罩在李靖心頭,此時饑民滿城,若公佈劉罕松侵吞賑災糧款之事,只怕會激起民變。若再因此引起其他受災州縣的連鎖反應,其後果……李靖心中一凜,不敢去想像。

    ……

    自從李靖到來之後,這些日子裏,劉罕松的思緒很亂。他從戶籍處官員的口中已經得知,巡察使李靖掌握了宋州百姓的實際戶頭數量,也就是說,他的罪行敗露了!

    是夜,劉罕松半坐半躺在臥榻上,想道:“已經好幾天了,那巡察使為何久久不作反應?他是在搜集更多的證據,還是……在等待我的賄賂?”

    “來人!快去請趙記室前來!”劉罕松吩咐道。

    不一會兒,趙通頭髮蓬亂匆匆趕來,直接就進了劉罕松的臥房。

    “不知大人深夜傳召屬下前來有何吩咐?”趙通道。

    劉罕松的手無意識地輕輕拍打著臥榻邊沿,道:“趙通,那巡察使已經知道了咱們冒領糧款之事,可他卻久久不作反應,你說是何緣由?”

    趙通沉吟一下,道:“大人,巡察使此舉不外乎兩種原因……其一,他在等著咱們的孝敬;其二,他在等著適當的機會作了咱們!”

    劉罕松的眼睛一跳,趙通和他想的一模一樣!

    趙通道:“若是第一種原因那就好辦了,若是第二種……大人,咱們就死定了!”

    劉罕松一下子坐起身來,道:“趙通,明日你就去探探巡察使的口氣,若是第一種,咱們就給他送錢去,不管他要多少,送到他滿意為止!若是第二種……”劉罕松咬咬牙關,“若是第二種,哼!狗急了也要跳牆,何況人乎?”

    ……
georgek615 發表於 2010-11-5 21:11
第二十一章 為官者(2)

    李靖正襟端坐,上下打量著在面前侍立的佟碧山。

    佟碧山今年三十七歲,身材不高,一雙眼睛鼓起猶如銅鈴,其舉手投足之間,精力彌漫極為有力,當得起“短小精悍”四字。這種相貌,向來為勇武機智之人所常有。

    “佟隊長,宋州的各項監察是由你負責吧?”李靖冷冷問道。

    佟碧山躬身答道:“回巡察使大人,正是下官。”

    李靖示意張寬將一頁文紙遞了過去,“佟隊長,你且看看這個!”

    佟碧山雙手接過,剛看得開頭幾個字,他心頭一震,便已經知曉:事發了!但他仍是故作鎮定,將手中一頁文紙看完。

    李靖道:“佟隊長,此事你作何解釋?”

    佟碧山連忙跪下,道:“李大人,宋州刺史劉罕松偽造戶籍,下官平日監察所見便是他偽作的戶籍名冊……下官失職,有罪!”

    李靖可不相信佟碧山所言,監察部在全國各道、州、縣均安插有明暗兩套人馬,監察力度可以說是相當大。此次宋州大批災民外流,宋州監察隊的官員不可能沒有發現異常,更不可能在發現異常後不去追查!如此唯一的可能便是……宋州監察隊官員已經與宋州刺史府官員同流合污!

    李靖心中雖然清楚明瞭,但卻不敢真如佟碧山所言治其罪。此時,宋州的官府衙門明顯已是徹底爛了,若他貿然發狠肅清犯官,只怕會在宋州、乃至附近州縣引發巨變,嚴重影響大災之後的局勢穩定……眼前的形勢使得李靖只能偽作相信佟碧山的話。

    “佟隊長,起來罷!本官也是去到宋州所屬城、郊突然清查,才自地保小吏處得到了宋州基礎的戶籍名冊。那劉罕松平日對你有意提防,你自是不易得知實情!……此時宋州局勢不妙,若你能盡心協助本官處置好事務,本官可作主免你失職之罪!”

    佟碧山又何嘗不知李靖是迫於形勢在為自己開脫,他並不起身,連忙順勢迎合。“李大人,協助您辦事正是下官的職責所在!但無論怎樣,下官失職之罪難免,還請李大人降罪!”說罷,佟碧山叩頭,伏地不起。

    李靖面不改色,心頭卻暗罵:“賊子!明知道老子現在不能治你,卻故意要賣個乖!”

    “佟隊長,起來吧!為官失職總是難免,此次好生協助本官,自可將功抵過!”

    聽得此言,佟碧山方才謝過起身。

    “李大人,可要下官現在就領人將那劉罕松抓來?”佟碧山望著李靖,問到。

    李靖心中冷笑:讓你這賊子去抓?恐怕只會上演一出“拒捕剿殺、進而殺人滅口”的好戲罷!

    “不可!”李靖道:“此時宋州正值災後動盪之際,萬萬不能去動那劉罕松!”李靖將那“萬萬不能動”幾字說的斬釘截鐵,充滿警告之意!

    佟碧山知道李靖識破自己欲殺人滅口的意圖,他眼角猛然一跳,很不自然地抬手摸摸自己的額角,以這莫名的動作掩飾自己心中的不安。

    “是!李大人,下官謹遵您的吩咐!”

    ……

    這日,巡察使李靖叫上宋州刺史劉罕松至城外巡視災民情況。二人騎馬走在最前,其後有張寬及劉罕松的隨從。

    一行人出了北門,就要去北門外官府為災民搭建的臨時居所。來到一個岔路口,劉罕松殷勤地為李靖指路,道:“李大人,請走這邊!”

    李靖隨口問道:“劉大人,那左邊又是去往何處啊?”

    劉罕松道:“回大人,那條路原是去到通濟渠邊,但因水災,前方不遠處已經塌陷了。”

    “哦!”李靖若有所思,“劉大人,咱們就走走左邊這條道!”

    劉罕松面帶難色,“李大人,此路前方不但塌陷,而且混亂不堪,實不能行進啊!”

    李靖不再理會他,策馬向左而去。劉罕松搖搖頭,只得打馬跟隨,而張寬等人也隨即跟上。

    果然,行進不遠就見到前方道路塌陷。李靖勒馬,道:“哎呀!果真無路可走了!”

    緊隨其後的劉罕松苦笑道:“李大人,咱們回頭吧?”

    李靖撥轉馬頭,猛然舉目望向劉罕松,眼神淩厲,語聲沉重:“不錯!劉大人,眼前無路了,及早回頭吧!”言罷,看也不看劉罕松的駭異表情,李靖打馬自他身旁一掠而過,馬蹄翻飛,向來路而去。

    ……

    是夜,宋州刺史府中,記室趙通的臥房裏燈火搖曳。昏暗的燭火中,三人圍坐在一起,其中一人就是房主趙通,而其餘兩人竟是宋州刺史劉罕松與宋州監察隊隊長佟碧山。

    “眼前無路,及早回頭!”三人各自在心頭反復咀嚼著這句話,他們在揣測著巡察使大人的意圖。

    沉默許久,記室趙通開口道:“二位大人,前些日子小人奉劉大人之命曾去試探巡察使,也得了四字……‘回頭是岸’。依小人看來,巡察使的意思是只要咱們退出所得,安撫災民,當可不作追究!”

    劉罕松搖搖頭,道:“非也!李靖只是迫於形勢才與咱們示弱,待得局勢穩定,咱們必逃不脫罪責!”這位政學院出身的官員雖然未走正途,但見事果然更明。

    佟碧山隨即附和劉罕松的說法,“劉大人所言極是!……本官曾至演武堂集訓,其間便有教官將李靖滅突厥一戰作為制定作戰策略的範例。此戰中,李靖假意接受突厥可汗的歸降,卻在雙方把酒言歡之時,使軍趁突厥懈怠,一舉攻下了突厥可汗牙帳!……由此可見,李靖此人善於隱忍,而且,最重要的便是……他不是一個輕易就作出退讓的人!”

    知不能逃脫罪責,三人複又陷入沉默。

    直至火燭就要燃盡,隨著燭芯的變短,燭光越發昏暗。終於,燭芯燃盡,“啪”,爆出一個小小的火花,室內隨即漆黑一片。

    就在此時,短小精悍的佟碧山用力一拍面前幾案,“啪!”劉罕松與趙通豁然一驚!

    只聽得佟碧山沉聲說道:“左右都是死路一條,不若搏他一搏!”

    “怎樣搏?”劉罕松與趙通其聲問道。黑暗中雖然看不見二人的表情,但聽其聲中既有疑懼又有興奮。

    “哼!”佟碧山冷哼一聲,“李靖可以如此對付突厥人,我等又如何不能如此對他?……你二人且附耳過來……”

    ……

    ※※※※※

    李靖在分別警告把持著宋州大權的劉罕松與佟碧山之後,效果非常顯著。次日,應發放的糧米款項俱都發放到戶,原本虛報的戶頭也全部被刪去,宋州的災民很快就領了救濟的財物,已經開始重建家園。

    又過得幾日,李靖見宋州局勢穩定,流民日漸減少,便與張寬離開了宋州,前往徐州巡察。

    劉罕松與佟碧山在相送李靖時痛哭流涕,一個勁地感謝李大人為二人留了一條生路,二人表示一定會痛改前非,竭心盡力為宋州人造福。李靖哪里不知二人的虛偽做作?但河南道災情嚴重,需要的是穩定,此時只要二賊子不胡亂動作,李靖當不致於懲治他們。

    出了宋州,李靖與張寬緩緩前行,一路巡視著沿途災情。由於朝廷賑災及時,措施得力,又有強大的國勢為依仗,因此在此百年難遇的大水肆虐之後,河南道沒有出現大量流民,甚至大災之後那必有的大疫也沒有蔓延。

    此時受災各地的人們大多數都在著手重建家園,但也有為數不少的百姓拖兒帶女,東來西往,投親奔戚。李靖與張寬在途中與這些人們結伴而行,從他們口中亦得知了不少各地的情況。

    這日,眼看再有二十裏就要到達徐州,李靖與張寬將馬兒上説明百姓馱負的物件卸下。二人告別了結伴而行的百姓們,上馬而去。

    前行十裏,李靖與張寬來到一座大山前,只要翻過此山,就可望見徐州城了。

    似乎只要是大山,往往都有匪徒盤踞,此處也不例外。李靖二人行至山腰,便有一夥蒙面匪徒出現。匪眾約有五十來人,其中居然有十餘人騎著馬。他們放過了山路上那些往來的百姓,單將李靖二人攔住。

    一個似是匪首的蒙面漢子騎著一匹黑馬,遠遠便在喝道:“嗨!那騎馬的兩個,留下馬匹財物!”

    張寬握住鞍前的橫刀刀柄,喝道:“兀那賊子!我家官爺正是朝廷派下的河南道巡察使,前往徐州巡察,爾等還不讓開路來!”

    那匪首聽得面前是朝廷官員,卻也不懼,反道:“巡察使?什麼狗屁官!小子,老子搶的就是朝廷官員!……哼!聽你的言語,是不打算留下馬匹金銀了?那就老子自己動手罷!”言罷,匪首揮舞手中大刀,率眾攻上前去!

    張寬雖然久經沙場,武藝出眾,可此時見到幾十名彪悍的漢子齊齊攻上來,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發慌。

    張寬喝道:“李大人,待我抵擋,你速速往來路去吧!”

    李靖面色冷靜,道:“不用慌張,就待在此地,沒人能傷得了咱們!”

    那匪首見李靖二人毫無畏懼,既不殺上前來,也不逃去,當下心中不免起疑:難道這二人還在暗中帶有衛隊?可是……劉大人分明確定只有他二人前行啊!“匪首禁不住四處掃視,可周圍除了十幾個嚇得畏縮在一起的災民,並不見有其他人等。不過,即便沒有發現異常,這狡猾的匪首仍是放慢了上前的腳步,使得自己落在了圍攻的人群之外。

    匪眾已距離李靖二人不足十步,而張寬已將橫刀就手,可李靖卻仍是端坐馬上不動聲色。那匪首一邊隨眾向前,一邊留意著四周動靜。

    突然,匪首聽得“喀嚓”幾聲脆響,他立即心生警兆,扭頭望去……只見那十幾個畏縮的災民不再畏縮,他們已經悄然分散開,而且,他們每人手中持有一具軍用制式折疊連環弩,剛才那“喀嚓”的輕響,正是折疊連環弩舒張開的聲音!

    匪首驚駭之間立即翻身藏于馬腹,驅使馬兒就往後逃!

    這匪首老練,馬技精湛,可他那些手下卻差的遠了……就聽得弩箭破空的“嗖嗖”聲不絕,慘叫聲隨即響起,幾十匪徒瞬息將便被斃命,箭箭正中咽喉!

    那匪首仗著一身馬技,借用馬兒的身體掩護,又見機得早,僥倖得以逃出弩箭射程之外倉惶逃竄。張寬此時方知,李大人原來在暗中領有護衛。他長噓一口氣,道:“李大人,原來您早有準備!”

    李靖面色古怪,道:“他們不是我的護衛,他們……應該是監察部的特戰隊。”語音中竟似帶著一絲無可奈何的悲哀之意。

    張寬恍然:原來,每位高官身旁都有監察部的人員暗中監控,即便是位高權重、甚至與武帝稱兄道弟的李靖大將軍也不例外!……想來,李將軍是知曉監察部有人暗中監控自己,所以才對匪徒的攻擊無所表現吧?

    此時扮作災民的特戰隊員上得前來,其中一人上前與李靖見禮,道:“李大人,在下是監察部特戰隊中人,為保護大人安全所以暗中追隨,還望大人恕我等隱瞞身份之罪!”

    李靖當然知道這請罪之語不過是客套話而已,想那監察部特戰隊的人直接受命于皇帝陛下,握有生殺大權,即便自己功高蓋世還不是要處於他們的監控之下,哪里又會輪到自己來治其罪?

    “言重了!”李靖平和言道:“還請各位確認一下匪眾的身份……這些匪徒居然能擁有馬匹代步,而且此行似乎也是針對本官而來,因此本官懷疑他們與宋州刺史、宋州監察部隊長有關……”李靖自懷中取出一份文書,“煩勞各位將此千里加急呈與陛下,此事若真與宋州有關,那麼,宋州刺史諸人極易叛亂!”

    若確實是劉罕松與佟碧山欲假借劫道殺人滅口,那麼在匪首逃回之後,事情敗露之下,他們自知必死,很可能會起兵作亂!

    特戰隊領頭之人也知事態緊急,連忙接過密封的文書,道:“李大人請放心,至多兩日,陛下就可閱到大人的奏摺!”

    李靖微微一笑,笑容微有乾澀:“我怎不放心?你等既然能來‘保護’我,自是級別不低,經你等之手傳遞文書當比其他管道更加安全、快捷!”

    特戰隊那人訕訕一笑,不再多話,施禮率眾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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