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問鏡 作者:減肥專家(已完成)

   
karobi 2011-2-20 10:32:1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22 4799417
yht 發表於 2015-1-31 11:24
紫極 第一百四十章 戰場置換 釜底抽薪(上)
  
  劍意方出,具多羅等人便感覺觸膚生寒,包圍的圈子不自覺又散開一些。
  
  見楊朱如此,「謝康令」多少有些意外,眼睛微瞇,幽藍寒芒從眼縫裡透出來,直抵劍意最微妙處,細究法理。
  
  不論佛國、玄門、儒宗、旁門,世間修士總用劍,也是有理由的:
  
  一方面,確實是劍器犀利,多劫以降,衍化無數妙法,是最得力的攻伐手段之一。
  
  另一方面,則是真界用劍心法則大都指向靈昧——但凡生靈,在劍道上有所成就,悟得劍意,本質上都是「人之靈昧」的衍化,不是劍修獨有。也因此輔修劍技,是公認的「明心見性」的捷徑,以此築起根基、拔升境界,多見奇效。
  
  此中涉及到天人九法的概念,後輩小子不知其妙,宗門前輩卻是知道的,宗門前輩不知道,外宗的高人總是知道的,故而一代代傳下來,蔚然成風。
  
  四明宗儒玄雙絕,劍技別有一功,但楊朱在劍技上的本事,並不出眾,至少名頭不響。
  
  根據極祖的瞭解,楊朱是在魔染之後,才真正在劍技上用心,當時玄黃殺劍之事初起時,正是他以蕩魔神鋒亮相,已頗有法度。而當時蕩魔神鋒尚無感於其入魔之實,可見控制得力。
  
  如今,楊朱將蕩魔神鋒轉贈給甘詩真,別的不說,魔染程度想來已經到了壓制不住的地步。
  
  可是,他修的這門劍技,依舊了不得。
  
  「冰寂魔國」封鎖虛空,天地法則演化,滯澀難通,要的是讓人無有法則憑依,或乾脆被其中魔意所染。
  
  可楊朱劍意所出,雖含而未發,卻對幾乎一切的法則限制,都視若無睹,靈動矯健,變化自生。
  
  這就是劍修最惱人之處。
  
  到了長生境界,逐一斬去天之三法束縛,後隨境界提升,不論陰陽,不惑真幻,不懼生死,但凡是靈明在,則鋒銳匹,一劍斬去,什麼封禁都阻擋不住。
  
  此時的楊朱,就展現出了這種徵兆。
  
  極祖一直在觀察,並不準備立刻出手。
  
  手下是幹什麼的,不就是用在這種時候嗎?
  
  具多羅三人,都是劫法宗師級數,重傷未癒的百戰真君稍弱一些,但三人共事多年,這段時間也聯手逃脫追殺,默契早培養出來。
  
  要說百戰真君是最擅長正面攻堅的,可此時有傷在身,也只有天鷹上人頂上。
  
  天鷹上人習慣性排布界域,「謝康令」周邊,自成魔國,也有所加持。
  
  具多羅則就此隱沒,他最擅長於敵方不注意時,近身行雷霆一擊,在這種正面戰場上,不免有所限制,但以其千變萬化的能耐,依舊能給人以巨大的壓力。
  
  三人轉眼間已經分出主次,然而不等真正發動,楊朱隨身形變得極度虛的眼神,往天鷹上人身上一掃……
  
  劍至!
  
  劍氣虛無,劍意透骨。只一劍,便聽天鷹上人尖聲慘嘶,手撫胸口,向後暴退,剛剛鋪開的界域,就像是紙糊的一般,直接撕裂。
  
  要命的是,天鷹上人氣機紛亂,境界搖盪,已有有不穩跡象。
  
  「謝康令」皺皺眉頭,那手法,似曾相識。
  
  至於效果,倒是清楚,斬破界域,是劍意犀利,已經頗有些純粹劍修斬滅法則的架勢,且針對的不是別的,正是由超拔之法衍生出來的諸多脈絡。故而天鷹上人只受了一擊,便境界搖動,此時有走火入魔之厄。
  
  這手段……挺像誅神刺啊,不過有點兒粗糙,味道也有點兒不對。
  
  一擊重創天鷹上人,楊朱不聲不響,人影劍意俱消,再現時,已經魔潮深處,幾乎是貼著甘詩真抹過去。
  
  而這般跨越數百里的,並非只他一個。
  
  更早一線,具多羅現身,已經在甘詩真背後,擬化天魔之形,欲待下手,然而楊朱來得太過及時,為避劍意鋒芒,只能再一個變化,險險避過。
  
  哪知甘詩真雖神情安定,彷彿全然不知,可蕩魔神鋒反手便是一擊,與楊朱配合得天衣無縫,也是具多羅太在意近身效果,移動軌跡受限,悶頭撞上去,肩上當即爆出血光,隨即蒸發殆盡。
  
  蕩魔神魔專克魔物,犀利至極,這一擊差點兒便將具多羅的肩膀切下來。
  
  以其大劫法宗師的身份,連續兩次失手傷在甘詩真這小小真人手中,傳出去勢必是名聲掃地。
  
  具多羅倒不會在意,事實上,他已經達到了目的!
  
  此時,兩邊的戰場,已經合在一起。
  
  楊朱、甘詩真雖屬同門,可如今的楊朱,身遭魔染,所用的法門也受到很大限制,剎那間的默契是有,卻很難長時間形成合力,否則說不定甘詩真手中的蕩魔神鋒,就要把他給誤傷了。
  
  此時,一直縮在後面的百戰真君強衝過來,已沒有天域梭上時,任何圓滑親切之態,而是嗔目揚眉,兵殺戰氣掃蕩,擴及千里,不論敵我,全覆蓋進去。
  
  這種大範圍的衝擊,對甘詩真的威脅很小,然而落在魔潮之中,卻自生奇妙變化。周邊魔潮竟受其所控,受其加持,聚合化形,分明有明晃晃甲冑附體,又排兵佈陣,列布成行。
  
  百戰真君便居於戰陣之中,時而主持中軍,時而衝殺在前,散溢的魔潮,被他整合成一支強軍,層層陣列,進退如一,又是不畏生死,雖不成妄境,可實質性的殺傷,卻比一般的妄境可怕。
  
  甘詩真本在魔潮中來去自如,天魔戰陣一成,立時受困。
  
  蕩魔神鋒雖利,卻要先切過兵殺戰氣的防護,才能落在魔頭身上,殺傷力有所限制,而對面佈陣之後,魔念層疊衝擊,再有劫魔、眷屬尋隙突殺,一下子將節奏帶走。
  
  短短數息,甘詩真竟連中了十餘擊,若非定心簪妙用無窮,替她卸去天魔殺伐之力,此時還不知怎樣。
  
  甘詩真也是硬氣,不管中了多少擊,手中蕩魔神鋒法度不亂,也不妄自開啟定心簪強的加持,形如弱柳,神若山嶽,不為所動。
  
  「現在的後進都是了不得啊。」
  
  具多羅呵呵而笑,兩個戰場合在一起,就是要亂掉對方的節奏。
  
  現在楊朱受限於魔染,不能做支撐的基石,甘詩真代替他的角色,做得很穩,具多羅就要比她穩。
  
  此時的楊朱,卻是被具多羅纏住,同樣是大劫法宗師的境界,楊朱固然是鋒銳無匹,具多羅也是老辣圓融。
  
  尤其他此時,實是極祖的種魔對象,早已不懼生死,有凍寂魔國加持,楊朱的天魔虛空之法,雖神妙方,卻也是有跡可循,真的擋不住,被一劍穿透,甚至伐動根基,具多羅連眼也不眨,同樣是法度不亂。
  
  反正「謝康令」還沒進場,論後勁,論如何都在上風。
  
  看出楊朱對甘詩真的另眼相看,亂其心神也是好的。
  
  「定心簪妙用無窮,就是不知道那位妙人兒的心頭血,能支持多久。」
  
  「楊宗主親身到來,想必是有手段的,可這樣束手束腳,讓人看了心焦。」
  
  「若是兩位都殞身在此,是否可以說,四明宗也要重蹈上清覆轍?」
  
  這些話,一句句地吐出來,讓楊朱和甘詩真都聽得到,就算沒用,也所謂。
  
  然而幾輪衝擊、攔截之後,楊朱再次消失,具多羅通過冰寂魔國的加持,隱約感覺到軌跡,想再次阻攔,卻發現,不是這一邊!
  
  楊朱再現時,已經是「謝康令」身側,相隔不過數尺。
  
  虛空嗡然震盪,劍意切過,隨即消解在「冰寂魔國」之中。
  
  楊朱這是重啟兩個戰場,也是一次決絕的置換。
  
  「真的可以嗎?那小姑娘良材美質,我看了都覺得可惜呢。」
  
  極祖話是這麼說,可他也知道,加持了定心簪的甘詩真,以其穩重的打法,具多羅等人能多長時間攻下,還不好說。
  
  況且此時,極祖也受到限制,至少他不想與上回在華陽窟一樣,在真實之域打得整個真界都知道,八景宮也好,洗玉盟也好,都已經懷疑了,再來一回,真當別人都是好脾氣的?
  
  這個支點要保住,至少在得償宿願之前……
  
  所以說,楊朱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段,他真的不喜歡!
  
  念頭發散,不減其威。
  
  既曰魔國,自有法度一以貫之,遠近如一,內外如一,楊朱的天魔挪移之法,在魔潮之中,固然是神出鬼沒,但這滾滾魔潮,同樣是魔國覆蓋之地,對極祖來說,也沒什麼。
  
  然而,他還注意到,楊朱的也並沒一昧裡斬過來,聲息間,已經撐開了界域。
  
  界域近乎虛無,不是四明宗的法度,當然也不可能是劍修的手段。
  
  相對來說,魔潮受「冰寂魔國」的影響當然大,拼控制的話,楊朱論如何不是對手,可問題是,楊朱根本沒想著拼控制,而是展開了一輪絞殺!
  
  兩類界域的對沖,使得萬千天魔瞬間蒸發,狂暴紛亂的魔念,一部分歸入魔國,重化生魔頭,另一部分卻被楊朱攝走,彷彿是添入了某個不見底的深洞裡,有進無出,就算有什麼反應,也都在最深處運轉,難以看出端倪。
  
  也就是極祖感應通玄,才隱約覺得,是與劍意運化有關。
  
  這就又繞回到之前的問題上去:
  
  究竟是什麼劍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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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ht 發表於 2015-2-1 09:50
紫極 第一百四十章 戰場置換 釜底抽薪(中)
  
  極祖的感覺有些不太對。
  
  楊朱運化的劍意藏得太深,等於是三層掩護。類似於無量虛空神主的「天魔虛空」是一層,本身的儒玄道基是一層,奇妙的劍技本身又是一層。這種情況下,一旦發動,他這邊很容易判斷失誤。
  
  面對一個高層次的劍修,如果不知其劍意根底,不知道是從哪個法則脈絡上切過來,必然就要冒上全面喪失主動的風險。
  
  到極祖這個境界,絕對不會有什麼自重身份的想法,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作為他的「支點」,「謝康令」微笑著對楊朱點點頭,一步跨出,身形不見。
  
  這不是虛空挪移神通,而是融入了凍寂魔國。
  
  域外星空中,並不見特別明顯的變化,但在法則結構層面,相關法則,除根本法則外,都大幅扭曲。常理而言,扭曲到這種程度,除了自辟天地神通以外,天地法則意志必有反動,意圖回歸正軌,來回震盪。
  
  可是凍寂魔國所在,一切反向的力量都暫時凍結,維持在特殊的狀態下。
  
  上下四方已經錯謬,冷熱變化也全數混亂,由此衍生出來的種種不可思議之事,都在天魔身中呈現。
  
  這些只是附帶而已。
  
  此時的楊朱算是劍修,但也只是「算是」。面對一個高明的劍修,法則的錯亂沒什麼意義,一劍斬落便是,可楊朱不能這樣,他的道基不是劍胎,只一線靈昧便能徹底衍化,他還需要與其他法則相勾連。
  
  極祖其實是在計算,通過正常狀態下法則的運轉,和當前錯謬的狀態比對,尋找楊朱隱藏極深的根本和依仗。
  
  凍寂魔國中,已經沒有了「謝康令」的身影,只有無數魔頭,扭曲著身影,此去彼來,看似斷續,其實魔念如洪流,時刻都在干擾、壓迫,錯亂的法則體系,更像是極祖專門為楊朱準備的「迷宮」,
  
  只要從裡面經過,必然會留下清晰的痕跡。
  
  只是,這一招看起來不太靈光。
  
  楊朱的狀態真的很難判斷。
  
  說他遭了魔染吧,如今靈明尚存;說他道基不固吧,依舊修為強絕;就算是明擺著的劍意,也有一些含糊不清的地方,說到底,還是楊朱目前的狀態太過詭異,身上似是而非的地方太多。
  
  極祖只得出一個初步的結論:楊朱似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尋找到了一個相對平衡的中間地帶。
  
  這個平衡體現在徹底魔染和自我靈明之間,也體現在劍意根本與原有道基之間,還體現在超拔提升與根基穩固之間。
  
  這也正是極祖最為看重的價值所在。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極祖不會用自己的境界優勢強行壓迫,沒有比激戰時,更利於把握對手的奧妙了,他要一點點地將楊朱的秘密榨出來。
  
  也就在此時,楊朱陡然間定下身形。界域運化,像是饕餮的巨嘴,不顧一切地吞吃天魔,極祖任他去做,凍寂魔國已經臨時將天魔化生的法度改易,吞下去容易,消化卻難!
  
  而且,也是通過這種方式,極祖可以通過那些變異的天魔,漸漸明晰其內部的運化機理。
  
  從結果看,改易天魔化生之理,效果一般。因為楊朱不是針對天魔本身,而是針對天魔滋生的複雜情緒,這些情緒,非是天魔自生,而是他化而來,本無根基,抽取最是容易,帶起的雜氣、戾氣,則可充做燃料。
  
  極祖記憶中倒是有相關的消息,稍一轉動便悟出來:
  
  聚雜氣而精煉,拔七情而淬鋒,好像是太淵驚魂炮,海人異族法器製煉的最高成就之一!
  
  大半年前,後聖與羅剎鬼王交戰,此物便佔了部分因素。那一戰後,四明宗和百煉門購買此物之事,也鬧得沸沸揚揚。
  
  極祖當然得到了相關的信息。
  
  這是個比較意外的答案,瞭解之後,卻更為疑惑。
  
  最根本的,太淵驚魂炮是法器,不是法門。
  
  極祖也知道,滅了海人異族之後,羅剎鬼王便將這種驚人的戰爭法器,安到自家「離幻天」之上,再有血獄鬼府為「燃料庫」,只要縮在血獄鬼府一心固守,萬炮齊發之下,十來個地仙殺上門去,都要付出慘重代價。
  
  如此威力驚人之物,難道羅剎鬼王不想著好好利用,推衍法門?
  
  可這裡面涉及到「靈昧之法」的高端應用,其本來面目,就是劍仙昊典仗以橫掃天下的誅神刺劍意,不是劍修或精於劍道,逆推出來,也遠遠比不過原版的殺伐威能。
  
  唔,剛剛那劍意,還真是誅神刺!
  
  而那種似是而非的感覺,莫非就是來自於兩種不同模式之間的衝突?
  
  一竅通,百竅通。極祖恍然明白,誅神刺是應用法門,看起楊朱卻拿它來做內煉之用,固然是下了一番苦心,卻沒有劍仙那種運化靈昧的純凈,後患可是不小。
  
  若如此……
  
  虛空輕顫,黑暗中,如山巨掌憑空化現,轉眼已到了楊朱頭頂。掌心指頭的紋路清晰可見,又似是而非,彷彿是無數光絲旋轉繞行,彷彿是域外極遙遠處恢宏的星河,濃縮在這一掌之間。
  
  這一掌有個名目,叫七滅劫手。
  
  看似平常攻伐法門,其中一掌落下,五指分別捲纏太虛、造化、生死、真幻、陰陽五類根本法則的衍生法則,掌心含動靜之規,蘊超拔之力,除魔門不太擅長的靈昧,以及爭戰時很少用及的道德之法外,涵蓋了所有的根本法則脈絡。
  
  一掌擊手,隨法則層次的升降,威力大小由心。
  
  像當前這一擊,雖沒有撼動根本法則層次,卻將這一方虛空的主要法則結構,拘在掌心之內,如捏泥一般隨心變化,短時間內,不是自辟天地,勝似自辟天地,簡直是在「凍寂魔國」中,另闢了一處「國中之國」,一切法則都隨心意而動。
  
  當然,若想照顧周全,太耗心力,極祖大多數時候,都是直接把結構搞崩潰,類似於天地大劫之生發,且是將過程濃縮在極短暫的瞬間之內,恐怖的湮滅力量,就是地仙在前硬抗,都要有被打成齏粉的覺悟。
  
  也就是現在有「凍寂魔國」覆蓋,否則輕易用出來,老天爺第一個不答應,天劫立降,如此內外劫來,偉力相加,故曰「劫手」。
  
  類似的技法,也不是他所獨有,比如陸沉的混元雷槌,便與之彷彿,但更加渾然天成,極祖自愧不如,而就目前而言,已經足夠了。
  
  這種情況下,楊朱身外幾乎全無法則憑依,想在這種威壓下生存,要麼就是地仙大能,身外自辟一方法則區域,流轉不息;要麼就只有劍修所修的靈昧之法,孤影獨立。
  
  楊朱還遠不是地仙,便只有後一種方法。
  
  可若以此法應對,內修外用的破綻也將最大程度地出現。
  
  不出極祖所料,確實,在這一刻,楊朱界域的運化和劍意的外發,明顯出現了脫節的癥狀。
  
  界域包容不住劍意,劍意也帶動不了界域。
  
  就像是兩個零件,雖然是嚴絲合縫地拼接在一起,可終究還是兩樣東西、兩種性質。隨著外界壓力的劇變,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問題,無聲「斷裂」。
  
  七滅劫手之下,劍意脫出,就此和界域分離,且沒有彌合的意思。
  
  沒有了支撐,界域就此崩解,反衝的力量,任是哪個大劫法宗師都難以承受。
  
  可是,楊朱輕輕巧巧地離開了,憑藉誅神刺的劍意,在滅絕性的湮滅之力中,存得一線空間,繞過巨掌手心,旁逸側出,遠遁離開。
  
  誅神刺……真能使得出來?
  
  不,徒有其表!
  
  誅神刺固然鋒銳,太淵驚魂炮也是犀利,但楊朱使出來的,分明是個四不像,運化中用的是太淵驚魂炮的法理,劍意透出,又是誅神刺的法門,而且梳理得有些牽強,要通過什麼介質來轉化……
  
  極祖的眼神何等犀利,一望之下,便知端倪,當下凍寂魔國之中,他的意念四面迴蕩:
  
  「堂堂一派宗主,什麼時候也學女子,織錦刺繡?」
  
  楊朱面色不變,極祖實是有些失望的,說到底,還是借重外力,這樣的話,這位的參考價值,就要大打折扣。
  
  七滅劫手一擊不中,極祖也不再動用。
  
  嘆息一聲,凍寂魔國深處,便有洶湧寒潮呼嘯而來,自成結構法理,使得這一片域外星空,彷彿變成了一處冰凍的星辰,任楊朱左衝右突,都逃不過寒潮的圍剿。
  
  知道了楊朱的誅神刺徒有其表,極祖的手段自然豐富許多,如今之計,就是先將此人禁錮,再仔細研究一番。
  
  至於楊朱失蹤,可能給北地帶來的亂局……
  
  驀地,尖嘯聲起!
  
  域外星空聲波無法傳導,然而凍寂魔國內部,多有衍生出來的介質,一時音波激盪,小半個魔國都搖動起來。
  
  但見寒潮中央,楊朱不管不顧,嘶聲長嘯,身內身外,氣機如燃,任寒氣噴湧,卻無論如何都近不得身。
  
  極祖為之沉吟:打破平衡,甘受魔染,這個……
  
  一念未絕,楊朱倏然以掌做劍,平空斬出,洶湧寒潮,驀然中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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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ht 發表於 2015-2-2 19:38
紫極 第一百四十章 戰場置換 釜底抽薪(三)
  
  先道個歉,昨天有事外出,回來晚了,還有些發燒,狀態不佳,所以今天是小章。本週會盡力更一個大章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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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意所及,動靜法則控制的扭曲狀態,被一劍斬破,凍寂魔國搖動。
  
  但這一擊,根本沒有抓住「謝康令」的真身,幾乎沒有任何威脅。
  
  相較於漫天飛舞的劍氣,極祖更關心楊朱如今的狀態。
  
  他深知,一切都是從「打破平衡」開始的。
  
  剛剛才確認了楊朱立足於「中間地帶」的狀態,這是楊朱在身遭魔染之後,仍能夠以「四明宗主」身份,立足於世的關鍵。如若不然,要麼他就是一個人見人誅的魔頭,要麼就是在艱難的掙扎中無聲無息死去的可憐蟲。
  
  就此事而言,楊朱做得近乎完美,調理的平衡,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但如今,一系列的平衡被他主動打破。
  
  此時再回頭看,楊朱前面的作為,分明就是為了在「平衡」的兩端加上更多的份量,這樣,如果操作得當,自然可以獲得更為強大的爆發力,也足以獲得更驚人的殺傷。
  
  可是,楊朱難道沒有搞清楚,此時此地的爆發,幾乎毫無意義?
  
  打掉他的支點,確實是一著棋,但這種兌子式的棋路,算算兩邊的價值,就知道,並不對等。
  
  站在極祖這邊,「謝康令」確實重要,他將謝康令的形骸安置在華陽窟,一方面是以其間的魔氣祭煉,一方面也是在北地三湖安插一個支點,以排布耳目。本劫以來,進展甚好。
  
  比如穹廬社,本是元始魔宗尚在時,打入北地三湖的釘子,元始魔宗分裂後,便是半獨立狀態,近年來穹窿神君和魔門東支走得很近,極祖看在眼中,便層層滲透,將其滲成了篩子,噬原蟲一事爆發後,順勢一推,穹廬社便等於是廢掉了。
  
  近來魔門東支在攔海山發力,其實有相當一部分,是想平撫餘波,適應變化後的新情況。
  
  極祖正是用這種方式,即使不曾真正亮相,卻在北地翻雲覆雨,佔儘先機。
  
  此外,要取上清三十六天,「謝康令」也是個很必要的抓手。
  
  極祖看重「謝康令」,可站在楊朱的立場上,又絕不應該做出這種選擇。
  
  面對逆勢,楊朱選擇了入魔,再用太淵驚魂炮和誅神刺的手段,提升威能,且不論結果怎樣,打破的平衡不可能再轉回去,後面他要怎麼做?四明宗要交到誰手裡?
  
  極祖都能想到的,楊朱又怎麼可能弄不明白此中的輕重?
  
  事有反常必為妖。
  
  本來這也沒什麼,只要能控制得住就好。可問題在於,楊朱這種層次的對手,又哪是可以輕易控制的?
  
  楊朱決絕入魔,別的不說,其身中身外魔意的共鳴,相較於之前,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凍寂魔國臨時修改了天魔化生的法度,但楊朱這份魔意共鳴,在層次上,又要高過所謂的「化生」。
  
  天地宇宙中,一切天魔,都要遵循這份「魔意」,因為這是因循於元始魔主、成就天魔族群的根本。
  
  極祖與之相較,則確有不如。
  
  到了自在天魔的境界,任何一個有野心的魔門中人,都會讓自己儘量與之保持距離,否則,與那些末法主,又有什麼兩樣?
  
  話又說回來,到這一步,就是大部分末法主,都不會去做,這種共鳴,更像是「融解」,稍一個恍惚,便再無自我可言。
  
  楊朱之前已經拋離了界域,可如今,界域不立而自成。
  
  隨魔意共鳴而起,魔潮就是他的界域。
  
  界域既成,便證明,楊朱的靈明未失——長生界域最根本的要求,就是「不疑、不惑、不由他而自知」,心思混亂的修士,修為再強,也是界域難成。
  
  界域之中,太淵驚魂炮的法度,又一次展現出來,再配合誅神刺的宣洩,現在楊朱雖然往來斬切,亂七八糟,卻是達成了一種動態的平衡。
  
  也許停下,就是他徹底入魔之時,可在此之前,誰知道他能堅持多久?
  
  極祖繼續觀察,按理說,只要堵住這個宣洩渠道,不用多,只一次,楊朱可能就徹底完了。
  
  但理論就是理論,楊朱雖沒有進入真實之域,劍意也不純粹,可在穿透力上,已經將太淵驚魂炮的威能發揮到了極致,要堵住,目前的凍寂魔國做不到。
  
  況且,楊朱已經漸漸適應了魔意的共鳴,正利用魔潮中億萬天魔的感應,搜檢他的位置,想藏身的難度,越來越高。
  
  極祖也是樂了——怎麼說楊朱也算是宗師之身,竟然搞這些無理手,而且還真把他逼到這種程度!
  
  那麼,這樣又如何?
  
  凍寂魔國擴張,瞬間擴大了三五倍,輕而易舉地將甘詩真那邊的戰場也圈進來。
  
  再這麼亂七八糟斬下去,說不定下個擋在他劍鋒之前的,就是甘詩真!
  
  劍勢倏止。
  
  楊朱驀地停身,凝立在魔潮中央,雙眼微瞑。如果往前推十餘息的時間,他這麼做,青衫飄飄,意態自若,想必是瀟灑好看。
  
  可如今,他已然入魔,縱然保得靈明,可身中遭億萬天魔魔意洗盪,由形骸而至神魂,每一寸、每一個角落,都在向不可逆的方向轉化。整個身軀都膨脹了一圈,撐得青衫欲破,髮髻散開,皮膚之下,有一層幽光閃爍,偶爾照透了,連內層的骨胳、臟腑都隱約可見。
  
  極祖看得分明,其形神結構,確實已然非人……不過,他嘴裡嘟嘟噥噥,念什麼呢?
  
  楊朱眼下這狀態是極度危險的,宣洩的渠道暫時封閉,魔意洶湧,靈明便如風中之燭,隨時可能熄滅。也許,他是想著故技重施,通過再一次打破剛剛形成的「動態平衡」,獲得極致殺傷?
  
  極祖控制著「謝康令」,在凍寂魔國中藏得更深。
  
  這種手段,可一而不可再,況且,如今的楊朱,最為欠缺的就是準確性!
  
  另一邊,由於被圈入了凍寂魔國,甘詩真很不適應,相反,作為主戰力的具多羅,卻是如魚得水,得以借助扭曲的虛空環境,展現他千變萬化的能耐。
  
  由此,他得到了交戰以來最大的戰果——尋隙而入的一記背後穿刺,極致發力,首度突破了定心簪的防護,幾乎將甘詩真的背心捅個對穿!
  
  若非甘詩真反應迅速,連脊柱都可能被斬斷。
yht 發表於 2015-2-3 12:43
紫極 第一百四十章 戰場置換 釜底抽薪(四)
  
  即使遭到如此重創,甘詩真也是一聲不哼,不給楊朱帶去麻煩。
  
  極祖倒是興致盎然,這兩位在堅持什麼呢?
  
  略一轉念的功夫,他倒是又發現了異常。
  
  楊朱的喃喃言語,凝成了迥異於尋常音波的獨特信息,借剛剛劍勢亂斬的效果,穿透了已經不那麼嚴密的凍寂魔國,投入緲遠虛空。
  
  至於去向,是直接打入了法則層面。
  
  由於涉及靈昧一脈,追索時多少給他帶來些困擾,而捕捉到之後,解析也要花點兒時間。
  
  最後他確認,這是走入了生死法則的一條衍生脈絡,類似的脈絡,是玄門常駐的「地盤」,不適合魔門涉及,楊朱若要勾動其中力量,說得過去,只是,好像有點兒眼熟?
  
  不及分辨,這條信息分明已經與相關脈絡之上的某個意識相接,微幅的波蕩和反饋傳遞迴(回?)來。
  
  這一刻,三方的意識,透過相應的法則脈絡,碰撞在一起。
  
  那邊的反應也不是特別迅捷的樣子,似乎和他一樣,有些愣神。
  
  此時,戰鬥狀態下的極祖,反應自然要快過一線。雖然不是神主,玩不了布網天下,億萬里交戰的把戲,但立世數劫,身為魔門修士第一人的最有力競爭者之一,他自有神通。
  
  當下神意激盪,似攻還守,布下屏障。
  
  這就是一個態度:
  
  我們這邊做事,無關之人,不要牽涉進來!
  
  他也是故技重施,就像這些年嚇阻意圖進入華陽窟「探險」的人們一樣,亮出了修為境界,卻掩飾了自己的身份。
  
  別看這裡打得不可開交,卻一直在凍寂魔國控制之下,出了魔潮範圍,沒有誰能看出端倪,就算以楊朱現在的狀態,也別想破壞。
  
  他有這個自信。
  
  然而,對方的態度,也是出乎意料地堅決,最初的愣神之後,意念循法則脈絡切入,且是玄妙無方,對魔門法度的理解,更是遠超出他的預料。
  
  極祖立下的神意屏障,其實已經是真實之域的層面,雖築基於魔潮之上,卻自擬法則,如地堡堅牢。
  
  可對方來得更是飄忽。
  
  在最終受險之後,竟然直接繞過了相關的法則脈絡,以一種驚人的搜魂秘術,追著楊朱的意念特質,以及其絲縷欲求之想,瞬間漫過億萬里虛空,如黑潮、如暗流,無聲無息而來。
  
  「這是……天欲妙染搜神法!」
  
  億萬天魔所構的魔潮,毫無牴觸之意,概因它們多年來「他化」而得的情緒心念,正是此搜魂法門借力之階梯。
  
  天魔本無心,他化而得之。
  
  根基都是虛無,又怎麼能夠駕馭呢?
  
  對方正是用這一渠道,藉著域外最為常見的天魔族群,幾次跳轉,就繞過了極祖的防禦,將可觀的力量投放過來。
  
  可這股力量投放之初,似乎是也「驚」了一記,浩浩蕩蕩撲來的氣勢,驟然一挫。
  
  也怪極祖在真實之域的阻隔,把自家身份藏匿得太好,對面就算做過一定的準確,也顯然沒有想到,這裡竟然是如此的「大場面」,
  
  不過,如果讓這位就此知難而退,未必也太理想化了。
  
  這股力量只是變得更晦澀了些,在魔潮中載浮載沉,出入不定。雖然不那麼強勢,卻依舊擺出了不甚友好的架勢。
  
  凍寂魔國不會允許如此外力,在自家腹地興風作浪,自然形成絞殺之勢。
  
  可問題在於,這種力量所作用的層次,總是與凍寂魔域所控制的領域有那麼一些「游離」,準確地講,就是在魔門體系最少涉及領域之一的情緒意志層面,往來弄影。
  
  情緒意志大半屬於靈昧法則的脈絡,而眾所周知,天魔是沒有靈昧可言的。
  
  元始魔主據天魔而搭建的體系,自然也就沒有「靈昧」的位置,就算魔門修士歷代以來,對此多有增補,但也是天然的弱項。
  
  絕大多數時候,魔門會將「情緒」視為「六慾濁流」的主要成份,是摒棄的對象,而將相關的精進意志劃入「超拔」的範疇,這其實也是對修行體系缺陷的一種妥協。
  
  同樣是魔門手段,對方所依存的,就不可能是靈昧法則,而是另闢蹊徑,在超拔與靈昧的交纏中,尋找了一條抵近「靈昧」的捷徑。
  
  沿這條路走下去,偏左一些,就是在超拔之法上多走一步,就是魔門傳統的極致;偏右一些,在靈昧之法用心,則極可能是脫出現有體系的一條新路。
  
  「這事兒有趣啊!」
  
  極祖訝然失笑,明明是走的玄門路數,卻招來了魔門強人,而且觀其法度,就是現在幾己(已?)湮滅不聞的「本義派」心法,唔,是五通……不,應該是欲染魔主的修持法門!
  
  九玄魔宗?西支?還是北宗?
  
  很快,已經人才凋零,幾乎快被自家的冰雪魔宮吃掉的北宗,便給排除了;
  
  九玄魔宗近年來走的是與他差不多的「貫通三脈」的路子;
  
  那麼就是西支,裡面頗有一些抱殘守缺的老頑固……或曰野心家!
  
  是了,東海之下,九宮魔域,只是對付陸沉之前打的馬虎眼,不過,裡面頗是出了幾件奇事……
  
  想到這裡,他心中已經有譜了。
  
  凍寂魔國依舊與新侵入的力量較勁,這股力量攪得魔國之中,法度紊亂,極祖知道,這是因為他真身不在此地,很大程度上借助魔潮之力,憑空化現魔國,導至出現根基不穩的情況。
  
  兩邊的法門無所謂高低,但在這種形勢下,對方更易於借力。
  
  而這也證明,對方在境界上,和他的距離已經相對接近,至少,比現在頻出無理手的楊朱,要強出不止一籌。
  
  變數頻生啊。
  
  一聲概嘆之後,他當先發言:
  
  「幻榮啊,多年不見,一向可好?」
  
  「極祖安好,晚輩拜見。」
  
  魔潮中,纖瘦白影顯現,那是幻榮夫人凝出了虛影分身,對著凍寂魔國深處,款款一禮。
  
  都是魔門體系中人,彼此知根知底,大家沒有必要掩飾什麼了。
  
  極祖沒有讓謝康令出面,也沒有學幻榮,弄個分身之類,他有這個資格,甚至還有閒情評點兩句:
  
  「古早之時,本義派與見行派衝突,我雖未親身經歷,但就本心而言,我是站在本義派那邊。本義派看似尊古薄今,其實尊重的是魔門全盛時期,萬千氣象,百家爭鳴的活躍狀態。
  
  「而見行派的思路,未免就太過狹窄、現實,這也是無量派系在魔門一家獨大的後果。若不是大梵遠在血獄鬼府,另起爐灶,說不定連這個都要抹掉……可惜啊,百家千宗各自註疏《太元天魔根本經》的盛況,終究是一去不復返了。」
  
  幻榮夫人淺淺一笑;「極祖明鑑。」
  
  「莫要誇我,下面我說的,可能你就不愛聽了。不說別的,只論穢淵、無明、欲染、無畏、寂妙等五魔主尊位之法度,我更贊同五通之說。」
  
  「哦?」
  
  「往來不窮謂之通,從穢淵而至寂妙,對應的,是修行的五重境界,亦即超撥(拔?)之脈絡。更合乎魔門根本法理,以此為本,才能夯實根基。
  
  「而以欲染為主,則先期就將重心放在人心意志層面,雖然早早就能觸及到『靈昧』之根,但失之操切,便如魔潮中這些小小魔頭,大浪一卷(捲?),任其他化了多少情緒念頭,都要沖刷殆盡。
  
  「你我之輩,固然不想侷限在這牢籠之中,但該做的功課不做得圓滿,就算出去了,又能飛多遠?」
  
  此言既出,幻榮夫人沉默良久,方道:「極祖金玉之言,幻榮謹記在心。」
  
  由天欲妙染搜神法攜來的玄通法力,雖是還在,不見早先的洶湧勢頭。
  
  人的名兒,樹的影兒,極祖穩居魔門最強者之列,豈是幸至?
  
  幾句話的功夫,便將幻榮夫人的氣勢挫消,也將本來不怎麼有利的局面扳了過來。
  
  幻榮夫人明知極祖的真實目的,可這幾句話,誅心得很,她本身的戰鬥意志也不是太強,不免就受到影響。
  
  極祖話鋒又是一轉:「不過,我這些話也許沒了意義,幻榮啊……恭喜你得脫聖典名籍,說起來,這也是絕大的造化!」
  
  幻榮夫人面無表情,又淺淺躬身,算是回應。
  
  「你既然脫離了一重束縛,能不沾染麻煩最好……」
  
  這又是誅心之言,且極祖是明知故問!
  
  幻榮夫人視線在這片虛空中打了個轉,凍寂魔國扭曲的法則,還擋不住她的目光,確實是麻煩沒錯。
  
  無聲嘆息一記,她直接切入正題:
  
  「敢問極祖,魔國之中,是四明宗的楊宗主嗎?那一位……甘詩真?他們得罪了極祖?」
  
  「不,是我設局請他們進來。當然,楊宗主應該也另有想法。」
  
  「這一點,妾身倒是可以想見……楊宗主做了件很有趣的事。」
  
  幻榮夫人至今還有些不可思議,視線再往楊朱那裡轉了圈兒,方道:「妾身受人之託,代為處理在九天外域的一些事務。卻不想第一個上門的,竟然是楊宗主。」
  
  極祖笑聲傳來,沒有尋根問底,只道:「既曰代管,可有決斷之權?」
  
  「慚愧,妾身還沒這個資格。」
  
  話音方落,法則層面,有微妙的震盪傳遞過來,兩人都見得分明:
  
  又有一位的意志駕臨。
yht 發表於 2015-2-4 16:12
紫極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日月逝矣 歲不我與(上)
  
  這位沒有如幻榮夫人一般,即刻現身。而是在相關法則層面,真正與楊朱投放的信息相接,就像是埋入土的種子,進入溝渠的水流,順勢生長、鋪展,架設結構。
  
  在法則體系中,如此作為,等於是跑馬圈地,而且是在極祖的眼皮底下。
  
  極祖當然可以出手阻止,不過效果如何,就不好說了。
  
  因為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既成的體系結構,有著比較穩固的根基法度。看似只冒出來一個「小嫩芽兒」,其實深層的根系非常茁壯密實。
  
  楊朱所做的,只是與之勾連上,然後達成協議,兩邊各出一些力量,將根系的一部分牽引過來,生發成長,將兩邊扣合在一起。
  
  正宗的神主手段,而且,是上清宗「招募」神明的慣用伎倆。
  
  對方是誰,呼之慾出。
  
  結構搭建好了,自然就有神通呈現。倒也不是什麼仙氣綸音,而是一道符詔憑空而現,又飄飄蕩蕩落下,自虛而實,符詔上寶光隱隱,不類凡物。
  
  楊朱抬頭上看,面無表情,但符詔真到頭頂了,他還是接在手中。
  
  符詔入手,又重歸虛無,同時卻有靈光層染,從接觸的指尖開始,一節節推上來,轉眼蔓延到全身,像是某種加持。
  
  受了這符詔,楊朱魔染的局面並沒有明顯的改觀,這符詔也不像是玄門降伏心魔的秘法——眼下這種情況,若用此類法門,才真叫火上澆油。
  
  楊朱低頭,看了看剛剛接下符詔的手掌,似乎在感慨,又似在發呆。
  
  那種複雜的心緒狀態,沒有什麼遮掩,都呈現出來,也讓人們本能地有細究的想法。
  
  可就在此時,楊朱忽然揮手,劍意迸發。
  
  這一個時間差打得太好,凍寂魔國之中,扭曲的法則完全沒有起到任何阻擋、偏轉的作用,劍意勢如破竹,瞬間打穿了千百個法則層面,擦著甘詩真肩側過去。
  
  稍錯後一個身位,依舊兢兢業業,要將甘詩真拿下的具多羅,只來及偏轉下腦袋,便被鋒銳劍意,從左邊嘴角一路撕裂,斜切了半個頸椎,差點兒把半邊腦袋撕下來。
  
  血光在虛空中凝成大大小小的液滴,沒有立刻蒸發,顯然內蘊了許多元氣……這部分,是硬被劍意爆出來的!
  
  絕對是劍仙級別的殺伐之力!
  
  具多羅甚至沒來及慶幸,便心生悸動,猛扭頭,便見開戰之初已遭重創的天鷹上人,就此屍分兩半,元神都沒逃出來,直接死個了乾凈。
  
  如此威煞,驚得百戰真君縮在天魔戰陣之中,一時足不敢出。
  
  都是種魔之人,倒不會有什麼兔死狐悲的感慨,具多羅只是驚訝:
  
  這楊朱……莫不是嗑了藥?
  
  極祖的心緒微微一動,凍寂魔國之中,他的反應不可謂不迅速,激發的層層阻礙也不可謂不強大,然而,楊朱這連環一擊,表現出的法度、威能,面目相似,內裡卻是有了極其玄妙的變化。
  
  似是而非的東西少了,更能展現出「本應有」的精妙,同樣,也自然地加持了他的情緒意志。
  
  對一位大劫法宗師來說,心與意合,意與氣合,貫通如一,也才能徹底展現出神通威煞。
  
  或者說,這才是真正的宣洩!
  
  造成這一切的,就是來自於虛空深處,那一道符詔。
  
  這一波連環劍意激發後,極祖能夠感應到,在楊朱魔染失衡後,形成的魔潮界域內部,消化天魔情緒心念以及巨量雜氣的方式,分明有了一些改觀。
  
  這是從太淵驚魂炮上得來的思路……說改就改?
  
  類似的符詔封神的場面,極祖見過多次,可就是當年的上清宗,也難有這般立竿見影的效果。
  
  要麼是兩邊早有默契;要麼,就是楊朱處心積慮,盯的就是那位的手段!
  
  極祖很清楚,目前的重心所在,幾名手下的死傷,倒不算什麼。
  
  他甚至沒有管楊朱接下來如何,心神自發提升到真實之域層面,更看新的法則結構壘砌完成後,與既有法則體系的摩擦與適應。
  
  而此時,他也終於明白過來,最初的那份熟悉感來自於何處,而楊朱又是怎麼未卜先知式地勾連上去。
  
  這不就是之前淵虛天君在攔海山外海,所謂「梳理上清體系」時,打入天地法則體系的變異法則之衍生嗎?
  
  雖然當時的聲勢不小,但事情本身並不特別出奇,淵虛天君後續也相當低調,極祖只遠遠觀察了一段時間,後面便在處理自己的事情,有幾日沒看了,卻不想竟然已經發展到了這種程度。
  
  想想也對,早在與羅剎鬼王大戰時,淵虛天君便在後聖的助力之下,在真實之域搭了「紫微帝御」的根基臺子,其後又以萬古雲霄震動北地,實際的威能不論,在法理上的影響,是極其深遠。
  
  有這樣的法理根基,在相關法則層面上的擴展,自然不會太慢。
  
  這還是本劫以來,有關上清體系的法則結構受了限制的結果——但不管上回的勘天定元如何折騰,東方修行界玄門體系一家獨大的現實不會改變,各家玄門打斷骨頭連著筋,這是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念誰來誰,凍寂魔國中,新的人影化現。
  
  極祖沉沉一笑,淵虛天君也算是半個神主了吧,果然頗有相應的神通風範。
  
  到來的就是余慈。
  
  借助蔓延開來的生死法則支脈結構,又有楊朱的配合,他很輕鬆地跨過了真界與外域的法則樊籬,投影域外,一舉將自家的影響範圍擴展到域內域外生死法則涉及的每個角落。
  
  這算是意外……驚喜什麼的,還算不上。
  
  相關的消息,他從幻榮夫人處得知了一些,從楊朱那裡也得到了些,至少知道面對的是何種人物,自然談不上「喜」字。
  
  但既來之,則安之。和幻榮夫人知根知底不同,余慈還是首次「親眼」看到大名鼎鼎的凍寂魔國,頗是好奇地打量幾眼,這才向魔國深處發話:
  
  「原來是極祖當面。華陽窟那次,見面不識,慚愧得緊。」
  
  這一刻,極祖的感覺頗為複雜。
  
  他對余慈的關注,遠遠超過對面的想像。
  
  可另一方面,近段時間,準確地講,是淵虛天君在北地發力以來,尤其是極有「針對性」地在華陽窟周邊弄影兒,也帶給了他極大的困擾。
  
  終於在余慈與大黑天佛母菩薩的對戰中,他忍不住借「謝康令」之身出手。
  
  實是覬覦上清三十六天久矣,對余慈有「必得之心」。
  
  在北地這些年,他也看出來了,沒有上清宗的嫡傳作為「鑰匙」,誰也別想找到洗玉湖底那一座太霄神庭,也就沒想打上清三十六天的主意。
  
  余慈的出現,其實是讓他頗有些驚喜的,
  
  但是,難度真的很高。
  
  一個懂得自辟天地無上神通的淵虛天君,已經夠棘手了,再來一出虛空大挪移……任誰都要頭痛。
  
  前段時間,在華陽窟的那次出擊,其結果已經證明,是有些冒失了,他不想再來第二次,可淵虛天君也好,那個渾蒙的老天爺也好,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就因為這份感慨,他一時不想說話,再說了,余慈也沒有與他長談的意思。
  
  隨即便指向了楊朱:「我只是初步梳理了真界那邊,域外還沒有正式開始,楊宗主你這般急切,卻是何苦。」
  
  話中有無奈,也有諷刺。
  
  是的,他現在心情不太好。任是誰被強扯過來,與魔門最強者之一的極祖放對,都不會太開心。
  
  可是,楊朱拿出了讓他不得不來的理由,而這也讓他更不舒坦了。
  
  往甘詩真的方向看了眼,沒有說什麼,幻榮夫人則是會意,剛剛的怠戰情緒,總要有個度,現在,是她表現的時候了。
  
  欲染神通發動,不管之前被極祖怎麼評價,這都是一門自在天魔級數的神通手段。透過一眾天魔浮動的情緒心念,瞬間滲透到超拔脈絡上,一念升降,萬千魔頭便等於是抽了筋骨,瞬間被打落到無生念的最低級階段。
  
  百戰真君的天魔戰陣無聲崩解,兵殺戰氣反噬,當場要了他大半條命,新傷舊傷加在一起,活下去的可能性已是不大。
  
  至於具多羅,此時還分出相當的力量,與滲透入體的劍意相抗,就算有千變萬化的能耐,也留了痕跡,當下便是口噴鮮血,遠遁開去。
  
  幻榮夫人順勢便將甘詩真攝來,納入她的保護範圍。
  
  甘詩真此時內外皆受重創,但意志清明,分得清敵我,蕩魔神鋒雖然對幻榮夫人很有「感覺」,卻被她牢牢控制著,神色自若。
  
  在此期間,極祖沒有任何動作。
  
  余慈看著漸漸接近的甘詩真,眼神柔化,最終鄭重躬身行禮,還要勝過當年:
  
  「甘師叔,余慈拜見。」
  
  看到余慈這般表現,眼神一直清明堅定的甘詩真,恍惚了一下,唇角自然綻開了輕柔的弧度,同時,也欠身還禮,可回應的話到嘴邊,卻變得有點兒飄忽:
  
  「這些年,倒是常聽你的消息。」
  
  「……讓師叔見笑了。」
yht 發表於 2015-2-5 16:40
紫極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日月逝矣 歲不我與(下)
  
  余慈很想和甘詩真暢敘別情,只是如今時間、地點、氣氛都不相宜,也只能是點到為止,轉而吩咐幻榮夫人:「甘師叔身心俱疲,你且攜她去休息,這裡,由我與楊宗主處置。」
  
  如此語氣,就是在人間坐實了兩人間的上下級關係。
  
  就目前而言,極祖也好、楊朱也好,反應都很淡定,但當這個消息發散出去之後,各方的反應就頗值得琢磨了。
  
  余慈也不想這樣的,他當然想把幻榮夫人當成手中的一副底牌,關鍵時候再扔出來砸人——即使面對黃泉夫人這等精擅精報分析的大能,瞞或不瞞,都沒什麼意義,有心人自會通過幻榮夫人和鬼厭的關係,找到隱藏其中的線索。
  
  可正式亮相與否,還是有區別的。
  
  如今卻因楊朱,將這副「底牌」暴露在堪稱大敵的極祖面前,若說不惱,定是謊話。
  
  倒不怎麼在乎,輕應了聲是,也禮數週全地再向凍寂魔國深處行了一禮,正要離開,甘詩真卻主動開了口:
  
  「宗主。」
  
  若是對余慈講,余慈還能想法截斷她的話,可這麼一來,就不好辦了。
  
  而甘詩真也只說了這兩個字,其意昭然,就是要楊朱開口。
  
  所有人都在等楊朱的反應。哪知,楊朱卻彷彿沒有聽到,眼簾低垂,似瞑非瞑,彷彿睡過去一般。
  
  域外虛空重又陷入沉默。
  
  甘詩真沒催促,沒有不耐,沒有失望,只靜靜等著。
  
  余慈想開口,但想了想,最終還是默默旁觀。
  
  或許是對甘詩真的倔強沒有辦法,過了片刻,楊朱終於睜開眼睛,往那邊看去,欲待說話,忽又啞然一笑,漫聲吟道:
  
  「日月逝矣,歲不我與。」
  
  真是好理由!時間緊、任務重,然後這麼做法?
  
  不管怎樣,開口就好。
  
  然而這時候,甘詩真倒繼續保持著沉默,余慈看在眼裡,心裡暗嘆一聲,主動開口:「楊宗主,前日說話時,你可沒有對我講這句,而且,當時我也沒發現,你竟然遭了魔染……控制得很不錯。」
  
  「謝天君誇獎,我也以為是。可惜並非如此。」
  
  楊朱自開口後,便是言笑自若,便是魔染導致的身形變異,都緩解不少,這是他太淵驚魂炮的法度更為精妙、消化速度更快的緣故,裡面的功勞可都要記在余慈賬上。
  
  余慈也算配合:「願聞其詳。」
  
  楊朱微微一笑,捋起右臂長袖,現出綁在上臂的一幅血紅色細紗。
  
  毫無疑問,這便是天魔化芒紗了。
  
  楊朱將此物解下、拋開,一側幻榮夫人會意,略微發力,將細紗捲來,送入余慈手中。
  
  余慈又看楊朱一眼,手上輕拈兩下,果然就是化芒紗的手感,紋路與其他幾幅化芒紗一樣,精妙得很。至於內蘊的劍意……
  
  劍意?
  
  余慈心頭一動,低下頭,視線追著手指所觸,逐一摸索勘測。
  
  化芒紗裡當然沒有劍意,卻是用紋理表現出來。想研究的話,有兩種方法,一是經過了天罡地煞祭煉法的作用,讓紋理內蘊的文字顯現;另一個更直接,就是以心相合,直接探索,從紋理針腳中查勘,但要相當高的劍道造詣。
  
  此物已經被祭煉了,稍一刺激,那些花紋上便映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同樣是「誅神刺外道煉法」,與百靈化芒紗、十陰化芒紗的格式、法度都非常相似。
  
  以余慈對誅神刺的理解,應該沒有錯誤。如果按照這上面的修煉,修成誅神刺的幾分模樣,應該不成問題。
  
  可要知道,化芒紗本身也是一件法器,尤其是能用來與誅神刺配套殺敵的。任是哪位修煉起來,也要好好參照、利用法器本身,仔細理解制紗人針法之後的劍意根底。
  
  這樣一來,劍意與法門的配套就非常重要,是一個明確的指引。
  
  可問題在於,就余慈現在看到的,化芒紗裡的劍意紋路,絕對與昊典不同!
  
  這是一幅以假亂真的贗品……或曰是非常接近原作的高仿品!
  
  材料沒問題,結構沒問題,只有作為導引的劍意略有問題,不是純粹的誅神刺的法度,而是一個劍道造詣足夠高明的人,模仿誅神刺劍意所做——沒有接觸過幾幅化芒紗的人,看不出究竟,但只要接觸過,又對劍道上有足夠的造詣,應該能分辨出來。
  
  余慈看向甘詩真,其人見過百靈化芒紗的。
  
  甘詩真知道他想問什麼,神色微黯,搖了搖頭,裡面的意緒複雜,而楊朱則給予更明確的解答:
  
  「詩真見到這幅化芒紗,實是晚了些。也幸虧見到,現在,則還有掙扎一把的機會。」
  
  余慈皺眉,製出這幅化芒紗的人,模仿的時候還是很用心的。單純用化芒紗的法門修煉誅神刺,其實不會出問題,練出練不出來,都無所謂;將化芒紗用為法器,配套誅神刺對敵,或許有些滯澀,但也沒有大問題。
  
  可是,如果像楊朱這樣,將其視為救命稻草,以其淬煉心神,又結合了太淵驚魂炮的法度,用其導引、宣洩巨量雜氣,問題自然就給無限放大了。
  
  太淵驚魂炮最適合的配套法器,其實應該是百靈化芒紗,用天魔化芒紗本就有點兒「言不及意」的味道,余慈當日將百靈化芒紗的搨本交給百煉門,就是出於此念。
  
  當時他又哪會想到,楊朱會是這樣用法?
  
  楊朱控制魔染的思路已經很清晰了,看上去和平治元君現在控制「七情錯亂」的方法有點兒像。都是以某種特殊的法門熔煉魔意或者是混亂的情緒,只不過前者更具野心,找到了誅神刺這麼一個宣洩的渠道,大幅提升了自己的殺傷力。
  
  想到平治元君,余慈自然而然想到當初為平治元君煉製符牌的許央。
  
  以百煉門和四明宗的交情,或許這裡面也有一些說法。
  
  但不管怎樣,內煉心法再好,以楊朱刻意「找平衡」的思路,宣洩渠道出了問題,肯定會出現反噬,打破平衡,大幅削減楊朱的控制力。
  
  太淵驚魂炮的入手,只會是進一步激化這個破綻。
  
  可以這麼說,單純的化芒紗,是小問題;太淵驚魂炮,也是小問題;但二者聯繫起來,就成了大問題。而再算上楊朱看似「平衡」,其實「極端」的思路,最後就成了嚴重問題。
  
  如果不是這樣,以楊朱的智慧,怎麼可能深陷如此程度之後,才驚覺過來?
  
  是陷阱嗎?一個針對楊朱、四明宗、又或是洗玉盟的陷阱……
  
  又或者,只是一個悲劇性的巧合?
  
  余慈沉吟,目前來看,追究源頭,兩個問題最重要:
  
  這幅化芒紗,是怎麼得來的?
  
  將太淵驚魂炮與之勾連的思路,又是誰的主意?
  
  對此,楊朱並沒有給出答案,不是不想說,而他本人應該也是在迷惑著。
  
  這種明知中了道兒,卻不知該往何處尋的迷茫和憋悶,著實很讓人難受。
  
  余慈倒是有一點兒猜測。
  
  織繡化芒紗的的材料,他只在海人異族的地面兒上見過,當年還拿了一盒,可惜已經在東華山渡劫時灰飛煙滅了。
  
  這種「轉質化性,練血成絲」的手法,不是海人異族獨有,但能做得這麼到位的,應該也不出其中了。
  
  那麼……羅剎鬼王?
  
  如果真如此,半途截取太淵驚魂炮,也完全能視為是一場作秀。
  
  當然,這純粹是一種猜測,沒有讓人信服的證據,最重要的是,害了楊朱,害了四明宗,動搖防線,使北地局勢糜爛,又能怎樣?
  
  到那時,洗玉盟底蘊尚在,八景宮不會坐視不理,羅剎鬼王做來又有何用?
  
  就目前而言,余慈更不滿的,還是楊朱的反應。
  
  這位也是莫名其妙,一看便知,極祖雖然在北地罪孽纍纍,但在此事上,只是恰逢其會,不應該是幕後黑手之類。他一門心思過來,豈不正合了別人的意?除了讓親者痛、仇者快,還能有什麼效果?
  
  若真有效果,就是又把他牽連進來……
  
  心內虛空中,趙相山突然開口:
  
  「主上。」
  
  「嗯?」
  
  「恕我直言,現階段,能把主上牽連進來,也是不得了的成就。」
  
  余慈為之啞然,一時竟無言以對。
  
  不錯,他早不是當年獨往獨來的散人了,某種意義上,甚至是以一身牽繫天下平衡的重要人物。近期幾件大事,他都或多或少參與了,他的行為,也是億萬人矚目。
  
  這樣一來,他好像把握到了楊朱的心態。
  
  「時不我待……所以要讓事態變得更加激烈,是嗎?」。
  
  這樣的思路,還真是「爽利」啊!
  
  以前的四明宗,多楊朱一個,少楊朱一個,沒有本質上的差別;
  
  可經歷了內亂和魔潮的衝擊,有沒有楊朱在,四明宗完全是兩個模樣。
  
  所謂的兩個模樣,就是「存」與「滅」的兩極。
  
  擔心宗門崩潰,重蹈上清覆轍,所以乾脆鬧得更大,亂中求存?
  
  這種極端的想法……
  
  楊朱,你確實入魔了沒錯!
  
  不管余慈怎麼評價,眼前的難題都必須去解決。
yht 發表於 2015-2-6 09:02
紫極 第一百四十二章 華陽魔矛 神臺喪鐘(上)
  
  慚愧,又是小章,昨天突然有點兒卡文。明後天肯定有一個大章,此外我爭取連更,不敢承諾,只能是爭取……諸位書友見諒。

  **********
  
  楊朱設計和作為,可以用「簡單粗暴」來形容。
  
  如果是魔染初期,不至於此,魔染透了,也不會這樣,偏偏他看似找平衡,其實一直在走極端。極端的狀態,更容易滋生極端的思維。
  
  極端到直截了當。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特別是關係到大勢力之間的問題,往往都是副手級別的出來磋商、談判,而宗主級別的現身,明白表示敵意,就是再沒有什麼轉圜餘地。
  
  畢竟,不是哪方勢力都像洗玉盟那般,能那麼圈圈繞繞的。
  
  目前,橫亙在余慈面前的難題,不是楊朱,這位他完全可以不管;也不是甘詩真,反正已經將她庇護在羽翼之下——真正麻煩的是深藏在凍寂魔國之中的謝康令。
  
  當楊朱透過法則體系,獲取了他的支持,憑的是三個原因:
  
  第一個自然是正式地向他祈告,非常標準的模式,通過幻榮夫人轉接到余慈那裡……其實余慈懷疑,就算沒有幻榮夫人,這位恐怕接下來就會將信息透入真界之內,反正兩邊也不是太遠。
  
  第二個是甘詩真。對這位,余慈不可能坐視不理。
  
  至於第三個,無疑就是謝康令。
  
  余慈還是到了洗玉湖之後,才聽到謝康令這個名字。
  
  從平治元君所述的那些枝節中,便知此人,定是當年的風雲人物,絕代天驕之屬。
  
  這些也就罷了,真正重要的是:
  
  謝康令是朱老先生的親傳弟子。
  
  余慈身受朱老先生大恩,成為上清宗的傳法人,得傳「諸天飛星之法」,也是奠定了他獲得今日成就的重要基礎,這份恩情是還不完的。
  
  他之所以這麼賣力地重立上清,原因不外如是。
  
  而今日得知,謝康令在世間竟然尚存形骸,而且成了極祖種魔的對象,他又怎麼可能視若無睹?
  
  既然已經知道了消息,他必須解決謝康令的問題。
  
  不,不是解決,而是了斷!
  
  對楊朱追溯上去的「上清覆滅」之脈絡,余慈不是當事人,只能是將信將疑,但他身邊有趙相山,有幻榮夫人,包括血相老祖也是經過當年大劫的,幾方參照之下,必須要承認:
  
  上清覆滅,固然是多方原因共同作用,可極祖必然是充當了極不光彩的角色……始作俑者,或便為他而設!
  
  不知也還罷了,只要是知道,哪個上清遺脈能夠忍耐?
  
  嚴格意義上來講,余慈算不得上清遺脈,但他所擔負的責任,比任何一個上清遺脈都要沉重。
  
  一個月前還不至於這樣,可在他借上清體系,為自家生死法則脈絡尋找到了依附之後,這份因果,便徹徹底底地落在了他懷裡,滲透到他的形骸神魂之中。
  
  余慈的身形不斷凝實,透過楊朱這邊形成的法則結構平臺,源源不斷地傳入力量,也彰顯了他的態度。
  
  他的視線指向凍寂魔國深處:「聽說,極祖手中,有謝康令的遺骸?」
  
  「確是如此。」
  
  「朱老先生選我做傳法人,他的親傳弟子,便等於是我師兄。師兄遺骸在此,做師弟的無論如何都要護得周全,依禮厚葬,還望極祖不吝成全。」
  
  「可以。」
  
  直到現在為止,兩人之間的對話簡直順利到了極處,可沒有那個人會認為,這種禮儀式的虛假態度,會永遠持續下去。
  
  接下來,極祖的意念橫貫凍寂魔國:
  
  「太霄神庭,三十六天——我欲觀睹久矣,若天君不嫌棄,我願攜謝康令之軀,與天君同往,助一臂之力,了卻心願後,便將其形骸葬入神庭仙墓之中,不知可否?」
  
  「……否!」
  
  既然知道不能緩解,不可調和,睜眼說瞎話是沒必要的,那麼……
  
  開戰吧。
  
  當然,不會是悶頭死拼,對於極祖在北地的作為,八景宮也好、洗玉盟也好,想必會很有說法;就是魔門地界,地火魔宮、魔門東支等勢力,也會很感興趣。
  
  第一波,就是把消息傳出去。
  
  只是,他能想到的,極祖又怎麼可能想不到?
  
  既然今日,他在北地三湖的支點注定難以保留,那麼他的目標退而求其次,就是要讓謝康令這具藏在華陽窟多年的戰利品,回返冰雪魔宮,再圖後計。
  
  這注定是個波折的過程,可極祖縱橫天下多年,又曾怕過誰來?
  
  最先震盪的,不在凍寂魔國之中,不在眾人身畔,而是在數萬里外,看似毫無聯繫的華陽窟!
  
  萬里山脈轟然搖動,其周邊在多年魔染浸染下,已成魔國,謝康令形骸居於其中,修持魔功,與之相繫。
  
  雖不如凍寂魔國一般,生滅由心,但心念動處,相隔數萬里,卻轟然響應,自有魔氣如燃,如狼煙般沖上雲霄,隨即打穿虛空,瞬間跨越了這一段長途,再現時,已化為一柄長逾丈二的魔矛,投入凍寂魔國。
  
  「謝康令」自凍寂魔國深處緩緩走出來,將魔矛信手拿來。
  
  也在此刻,魔國與魔國對接,氣機貫通,往復奔流。
  
  感覺中,半個北地連帶域外都在搖動。
  
  「謝康令」英俊的面容上,露出一個笑容:「此矛便曰『華陽』,是我用華陽窟中億萬魔頭,摻入上清神明之靈光,百年祭煉而成,自有一番靈動。今日我便攜此矛而去……不勞天君遠送!」
  
  余慈冷冷看著這一切,雖不知道此刻,說話的是「極祖」,還是「謝康令」。
  
  但他知道,這甚至是一個和羅剎鬼王同級的對手!
  
  必須承認,他做的準備太貧乏了,面對這樣一位大能,匆匆而來,又怎麼可能準備充分?
  
  所以,在來此之前,作為謀士的趙相山是極度反對的。
  
  其實,余慈也不想這麼決絕,不論是來之前,還是來之後。
  
  極祖的份量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可是,在交涉過程中,他卻發現,以往那些完全可以周折婉轉的地方,再難變化,因為眼下,他不是代表他自己,而是整個上清體系億萬修士、神明英靈。
  
  億萬目光所指,他不能退後,只有向前!
  
  有生以來,他頭一次肩負著這樣沉重的擔子,直面強敵。
  
  非常艱難——既往靈動的氣機都變得滯澀,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該怎麼發力。
  
  可當所謂的「華陽矛」尖鋒指來,看上面污濁而刺眼的靈光閃爍,已經在真實之域鋪開的「高臺」之上,卻似有愴然鐘聲,嗡然鳴響!
yht 發表於 2015-2-7 16:43
紫極 第一百四十二章 華陽魔矛 神臺喪鐘(下)
  
  余慈本來心有雜念,面對極祖這樣的強敵,未慮勝,先慮敗。
  
  敗在極祖手裡,並不奇怪,在這兒也傷不到根本,諒極祖也追不到攔海山去,可這麼一來,在真界之中,對他與「後聖」的聲望,必然是一個打擊。
  
  可在真實之域的「高臺」上,鐘聲響起之時,這些個蕪雜念頭,卻是一發地洗盪乾凈——或者說,根本沒有了存在的空間。
  
  「高臺」是用萬古雲霄和紫微帝御的法門,在真實之域搭建起來的介入上清體系的一處平臺,自然而然會與相應的信息發生反應。
  
  余慈雖然將生死法則脈絡打入虛空,進入了玄門體系,但要說與上清體系有多麼深入的聯繫,倒也未必,計劃中,那是需要進入太霄神庭後,才會進行的下一步工作。
  
  而這一刻,余慈面對所謂「華陽魔矛」的尖鋒,看到的是污濁的靈光,那裡面毫無疑問摻雜著身死在華陽山附近,上清修士的怨念,此時,卻是禁錮在魔矛之上,被仇人驅役。
  
  對上清一脈的修士而言,這情何以堪?
  
  透過這點靈光,還有華陽魔矛的氣機軌跡,余慈的意識甚至可以追溯到華陽窟,感受那些掙扎的意念……
  
  相隔數萬里,這並不是件容易做到的事情,但通過「高臺」,通過剛剛發生的反應,或曰共鳴,余慈的心神,便隨著那愴然的鐘聲,順勢播灑開去。
  
  鐘聲中的情緒,想也知道是共鳴所成,然而,為何會有鐘聲?
  
  疑惑在急劇擴張的心神之中,便像是被風吹散的薄霧,漸漸沒了痕跡。
  
  與心神相和的,只有九天十地之間,漸漸清晰起來的「呼應」。
  
  華陽窟、黑水河、九山十河夾谷地、洗玉湖……以至於廣袤的北地三湖區域,分明都有「呼應」。
  
  那是上清體系覆蓋或者曾經覆蓋的地方。
  
  劍仙劍意留痕,可以維持成千上萬年;上清體系的痕跡,同樣不易抹殺。
  
  更何況,這點點滴滴所留存下來的,都是上清修士依附在體系中,那一絲絲不滅的執念。
  
  東方修行界沒有六道輪迴,便是有,這些執念亦不入其間。
  
  執念是如此虛緲,有的只是存有一次呼應之力,繼而徹底湮滅。
  
  似乎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
  
  他們的呼應,證實了上清體系的存在,便是支離破碎,可片斷尚存。一旦有了契機,便會形成聚合的力量,在共鳴中交織,努力地拼合在一起。
  
  這是余慈首次全方位地感知上清體系。
  
  這個上清體系是不是三十六天,余慈不知道,就他所感知的,這體系已經非常殘破了——破碎、扭曲,渾化在一起,沒有人維持、梳理,只能憑藉著以往的慣性,茍延殘喘。
  
  由於萬古雲霄和紫微帝御法門的性質,余慈一旦切入體系之中,位置天然在中心,但上清體系具備中心嗎?
  
  上清體系理論上或許統馭在三清境下,但具體的管控,向來是分諸四御,其功能大概是:
  
  玉皇帝御總括萬有,決議定策;
  
  紫微帝御掌控中樞,排布神明;
  
  勾陳帝御統御道兵,征戰殺伐;
  
  后土帝御調控靈脈,運化元氣。
  
  這麼些功能作用,余慈一個人還承擔不起,上清修士似乎也從來沒有將體系大權統歸於一人之手的傳統,便是玉皇帝御「總括萬有」,也是有威無權,四御彼此制衡,共同出力。
  
  這正是當年上清宗覆滅的原因之一,由始至終,都沒有發揮出全部的力量,從魔劫中央開花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這是一場絕不公平的較量。
  
  便是余慈今日,思及此處,也覺得憋屈……
  
  正是這樣的情緒,給了余慈一個接口,他心神一跳,陡然間便切入了那些「呼應」執念的情緒層面,隱約看到了億萬英靈的情緒記憶。這些破碎的畫面,正拼合成零落的圖景,漸漸豐富、連續,終於形成動態的時光洪流,迎面而來!
  
  余慈心神轟然震盪,剎那間融入進去。
  
  他看到的,是一個血色的清晨。
  
  華陽窟,那時還叫華陽山,上清三千神明,殘缺不全,與差不多數目的上清弟子,結下陣勢,抵禦億萬天魔。
  
  場景清晰而又模糊,清晰到每個細節都如在眼前,模糊到每個環節都是浮光掠影。
  
  論層次,應該比不過陸沉殞落之時,慘烈則百倍過之。
  
  每一刻都有弟子倒下,每一刻都有神明崩滅,雖然也有十倍以上的天魔遭到滅殺,可隨滅隨生,無窮無盡,更可怖的還是魔染之力,往往前面還是戰友,後面就是死敵!
  
  洶湧的魔潮與上清的法陣撞擊,進行著絕不公平的交換。
  
  每一次沖刷,魔勢便煊赫一分,這麼一層層壓過來,上清弟子甚至連自殺都做不到。
  
  沒有幾個死得壯烈,有的只是委屈、絕望、悲涼!
  
  終於,在層層人群之中,一位道裝老人站起,匯聚而來的信息,讓余慈瞬間明白,那是上清宗的鎮宗地仙,護持華陽山的楊悅祖師,是開派楊祖師的嫡系後裔。
  
  此時,他內外魔起,至少有四個末法主同時盯上了他,已經是油盡燈枯,他卻不再理會,而是緩步走到華陽金頂之上,挽住撞木,按著平日的節奏,敲動了華陽鐘。
  
  愴然鐘聲,如是鳴響。
  
  華陽鍾不是什麼神兵利器,但卻是提醒上清修士每日清晨早課的鳴鐘。在上清鼎盛之時,每日隨這鐘聲,萬千弟子呵氣成雲,符落如雨,蓬勃朝氣,日日如新。
  
  而這一刻,同樣是清晨,同樣是鐘聲,楊悅祖師燃燒了一身純陽之氣,將這鐘聲送抵九天十地的每一個角落,震動真界。
  
  直到上清覆亡的那一刻,也沒有多少人認為,上清要亡。
  
  以至於一界之人,啞然無語:
  
  上清亡了?
  
  伴隨鐘聲,華陽山崩裂,鐘聲迴蕩,餘音儘是:
  
  不甘、不甘、不甘!
  
  沉重的情緒漫過心頭:無知立能無畏,知者焉能如此?
  
  千年的魔劫,流盡了宗門最後一滴血,上清體系是最後的見證者。
  
  所有人都在其中,隨體系尊享無上榮光,也隨它墮落,永淪黑暗。事後,北地宗門曾有一段時間圍剿上清餘脈,實是擔心魔染之故。
  
  余慈理解上清體系,更由於在天人九法上的造詣,對上清體系的觀測涉及多個層次,甚至比任何一位上清中人涉及的層次更多、更豐富,是全景式的觀察,便如照神圖之玄奧,居於其中,受歷代千千萬萬上清修士意念洪流所激,又豈能不為所動?
  
  這就是他承接上清體系之後,不可迴避之因果。
  
  謝康令橫矛而立,在他周邊,極祖意念縹緲,感覺是如此清晰。
  
  華陽魔矛上,謝康令身上,包括華陽窟在內,一切上清體系曾覆蓋過的地方,都有反應。
  
  看得出來,余慈正在接觸和學習。
  
  後聖真信得過他啊,手把手扶著上位,將上清體系都一發地給予。
  
  若真能成,一域外、一域內,上清復興,絕不只是說說而已。
  
  只是,魔門不就是專搞破壞的嗎?
  
  「謝康令」臉上微笑,華陽魔矛發動。
  
  呼應就呼應去吧,他從來沒有想過將其抹殺,對魔門體系而言,缺什麼重視什麼,對靈昧從來都是儘可能地異化和利用,非到萬不利己之時,絕不洗除。魔矛上,謝康令身上的共鳴與掙扎,又何嘗不是動力,為他所用?
  
  魔矛泣鳴,凍寂魔國與華陽魔國深度交織,同屬魔國,不同法度,一樣內核,這是在法則結構高層次上的統合,是極祖思考如何在體系內外實現結合的成就之一。
  
  矛頭先指向楊朱。
  
  就目前而言,余慈掌握的法理結構和實際是脫節的,楊朱最具實質性威脅,特別是在他剛拜的神主加持下。
  
  同時,楊朱又是介質,可以好好掂量下,兩邊在法理結構上的成就。也好好看看,塵埋數百年後,重啟的上清體系,還有多少份量,能不能承擔得住責任!
  
  一切就從楊朱開始。
  
  幻榮夫人攜甘詩真退走,一會兒她肯定還要回來,但總要有個過程。
  
  楊朱獨擋在前,大有為王前驅之意。
  
  喧騰魔意與強者意志碰撞,純憑感應,甚至分不出哪邊才是魔門,如此戰局,多年來也是少見。也證明了不獨是楊朱,就是余慈、後聖,也不是什麼老古板,僵腦子,對魔門的法度有深入研究,
  
  幻榮夫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極祖讚歎:果然野心不小!
  
  可問題在於,目前的楊朱劍勢雖盛,卻再也斬不破魔國。
  
  重疊帶來的交互作用,可不是一倍那麼簡單,而是一種結構上的徹底強化。
  
  劍仙級別的殺傷,不一定是劍仙級別的鋒銳,楊朱的靈昧修持還達不到,之前算是邪道,借了太淵驚魂炮的穿透力。
  
  如今斬不破,反噬更強。
  
  矛頭掃過,虛空震盪,楊朱劍意宣洩不得,一窒的功夫,便被一擊掃中,「釘」在虛空中。
  
  這是動靜法則作用,可怖的毀滅性動能,一滴不漏地全打進去,楊朱用虛空界域消化,內裡的太淵驚魂炮法度卻是亂了,證明凍寂魔國的結構體系,佔據了絕對上風。
yht 發表於 2015-2-8 16:10
紫極 第一百四十三章 超拔鎖鏈 長河掠影(上)
  
  今天不是大章,是兩個中章,下一更在晚八點。

  *********
  
  楊朱遭華陽魔矛掃中,便是有不壞之身,也給打得酥了,臉上氣血連續百餘次交迭,換了任何一個真人修士,都要全身血管爆裂,他雖然還能支撐,但劍意拿不起來的話,也只能是當成靶子,看最後能挨幾下了!
  
  極祖統合凍寂、華陽魔國,瞬間便佔據上風,也是情理中事,沒什麼可得意的。
  
  倒是在這一輪接觸中,極祖發現,楊朱還在余慈體系、至少也是上清體系之外。
  
  換句話說,余慈仍與楊朱保持著距離。
  
  如此做法,目標非常明確,就是謹守門戶,不讓楊朱這個「異類」衝撞了他既定的體系結構。
  
  余慈的做法,在法則結構上嚴謹至乎於吝嗇,除了最初的加持以外,再沒有別的——當然這也是最合適的,對任何「外道神明」,都要堅持此一原則。
  
  理論是理論,在當前這種局面下,還如此做法,不得不說,余慈的底氣當真了得,野心也是極大。
  
  極祖分析余慈的神主風格,殊不知,余慈這樣做,也是力不能及之故。
  
  四明宗與上清宗,終究有所差別,道基相近而不相同,最適合加持的符法,楊朱不擅長;至於劍意,余慈在真人境界還算可觀,可到了當前這個層面,只能說是半調子了,當初,若非昊典,怎會輕易傷到羅剎鬼王?
  
  不只是他,楊朱也是如此,就算給出《上真九霄飛仙劍經》,也沒什麼意義。
  
  說到底,余慈終究是有極限的,境界的瘸腿,劃定了他的上限,這不因為他在天人九法上神主、地仙級別的認知而有任何改變。
  
  單純從「神主」這個層次來講,余慈目前所能給予的,只有這麼多——其他所有的一切,明明是觸手可及,卻如虛幻的影子,揮手過去,全是空氣!
  
  這一刻,余慈清晰感覺到了身上困鎖的鏈條,還有那力不能伸的憋悶。
  
  這感覺是何其熟悉,也許,這根本就是受當前上清體系中情緒記憶洪流的影響,不自覺和千千萬萬上清修士的執念渾化在一起。
  
  這是另一種染化——相較於天魔染化的「毒性」,這最多只算是一種「染料」,可浸泡得多了,同樣可傷及靈昧。
  
  另一邊,沒有了余慈的支持,楊朱應該是非常困惑的。
  
  其被極祖釘在虛空中,當成了靶子,劍勢受到反噬,崩散之後,欲振乏力,完全是被壓著打,他的意念卻始終勾著余慈這邊,似在提醒什麼,也在期待著什麼。
  
  期待什麼?
  
  看楊朱的反應,余慈突然明白過來:
  
  原來如此!這位惟恐事態不大,一腦門心思,恐怕就是等「後聖」呢。
  
  這真是個悲劇性的誤會……我到哪兒給你扯後聖去?
  
  距離相隔太遠,余慈連羽清玄的力量都不好借,強自趕來的話,諸陽的威脅可沒解除呢。
  
  見余慈始終「不為所動」,楊朱絕頂聰明,又怎麼會沒有察覺?
  
  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其情緒明顯有了一個波動——如果情緒也有色彩,這一刻必然是抹去了絕大部分,色調整個地灰黯下去,偶爾的跳躍的光色,也是一種荒謬到極至可笑程度的呈現。
  
  楊朱情緒上的劇烈變化,就是極祖都感覺到了,只是限於魔門體系,瞭解得不是太透徹,也出現了些誤會。
  
  「謝康令」微微一笑:「外道神明,不外如是。楊宗主雖是果斷,對玄門體系,不免還是高估了……不如轉投這邊,照樣可得大自在!」
  
  話是這麼說,他手中華陽魔矛再次擺盪,這次,他要洞穿楊朱的胸腹,給其不可痊癒的重創。
  
  楊朱嘿了一聲,想笑,卻是極致悲涼。
  
  果然,還是一廂情願了,淵虛天君,做得好文章!
  
  他一時間頗有萬念俱灰的情緒,可又是極度地不甘……可就是這麼一個波動,忽然間掀起了過分激烈的波瀾。
  
  楊朱瞬間甚至產生了某種暈眩,從未感受過的情緒的洪流,從「背後」掀起來,恍如滔天大浪,瞬間將他吞沒。
  
  這一刻,他感覺到了余慈,也感覺到了來自某個宏大體系中,千萬人的情緒殘留。
  
  無數的碎片匯聚成無有盡頭的江水,沖刷來去。
  
  楊朱也渾化其中,自然而然地來到了同一個情緒層面,共鳴由此而生!
  
  余慈本已經準備動用真文道韻的力量,至少要在層次上與極祖平齊,否則這仗沒法打下去了。
  
  可在此時,和楊朱在情緒層面的突然的共鳴,開闢了一條新路。
  
  千千萬萬上清修士的情緒執念,是一股非常強大的力量。
  
  當這股力量尋找到宣洩的渠道,其形成的衝擊力,也必然是極其驚人。
  
  余慈反應很快,他暫時放棄激發真文道韻的力量,扣住了剛剛共鳴的感覺,將這份情緒執念的衝擊,稍稍轉化,導引過去。
  
  楊朱受到的影響是非常直觀而且迅速的,天魔界域深處,混亂的太淵驚魂炮法度,被瞬間掀起的情緒衝擊壓過、重塑。
  
  這是一個領域上的跳變,無所謂高下,卻是從不擅長的、劣勢的領域,進入了優勢領域。
  
  而且最妙的是,在這個層面,作為軸心的神主,余慈有法可依,而且,法度森嚴!
  
  楊朱仍沒有掙開束縛,劍意的層次也沒有提升,可在此時,情緒上的共鳴,導引了足夠的力量,進入「太淵驚魂炮」的法度中,且是如此地契合,不需要什麼強行的轉化,只需要一個精粹、凝合。
  
  他驟然厲嘯,身形未動,卻有淒厲的劍意自身中迸發,未傷人,先傷己,瞬間擠出了一層薄薄的血霧,但他卻是用這種自殘的方式,強行震開了凍寂、華陽魔國的鎖定,劍意透體而出,正面對上華陽魔矛。
  
  劍意的層次無所謂,但這一劍,肯定是心、法、技、體的絕對統一。
  
  不再刻意追求劍仙級別的殺傷,而是自然而然,發動之初,破壞的層面,已經切換。
  
  「謝康令」眸中冰藍光芒寒透,華陽魔矛去勢依舊,可迎面而來的劍意卻是虛無縹緲到了極致。
  
  照這個勢頭下去,華陽魔矛中的,虛緲劍意也要透過來——兩邊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
  
  同樣是與凍寂、華陽魔國的力量正面拚殺,此時,卻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讓人覺得很是彆扭。
  
  劍矛交錯!
  
  余慈冷靜地觀察,他不指望這一擊能夠把極祖壓倒。但在此時,面對楊朱這樣的,與信眾截然不同的「外道神明」,應該怎樣去利用,他終於是找到了一點靈光、一條路徑。
  
  說白了,這就是在天人九法及其衍生法則中,尋找共鳴點的過程,要形成各方結構法則的同化共鳴,另一層意義上,就是一種新的妥協。
  
  在這個意義上,神主在他的體系中,代替了天地法則意志的作用。
  
  正因為如此,要顯得更加靈活。
  
  他甚至在想,也許必要時,可以再把天地法則意志拉進來,三方「會談」,形成一個新的平衡。
  
  但那個太遙遠了,余慈目前要做的,是要抓住難得的共鳴機會,擴大自己的優勢。
  
  面對極祖,沒有什麼刻意保留的必要。
  
  看著矛鋒已經要洞穿楊朱胸腹,余慈意念沉澱。
  
  平等天上,一點明光穿透虛空,循法則結構的脈絡,一路而來。
  
  恰逢極祖的華陽魔矛抵至楊朱胸口,明光渾圓如珠,自魔矛與楊朱肌體的接觸點「透」過來,與矛鋒相接。
  
  梵唄禪唱在心內虛空震盪,帶動整個心內虛空,都有不穩的跡象。
  
  余慈等於是代替楊朱,與凍寂、華陽兩個魔國碰撞一記,他固然絕不好受,可華陽魔矛、乃至於持矛的謝康令,卻是在魔國中打顫。
  
  謝康令眼中冰藍光芒透出三尺,卻依舊無法掌控手中的魔矛,甚至他的身軀都有了「失重」的跡象。
  
  華陽魔矛以雷霆萬鈞之勢轟在了楊朱胸口,可在那瞬間,所有的力量都倒捲而回,與全無準備的「謝康令」正面衝撞。
  
  十方慈光佛以大誓願成就的法寶,豈是易與?
  
  也在此時,楊朱的劍意劃過,這是一種絕然陌生的攻擊方式,楊朱卻是能感覺到:
  
  這一劍,直透心神!
  
  「謝康令」整個人都在發怔,楊朱想趁機再發力,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一直「旁觀」的淵虛天君,憑藉體系之力,在這瞬間,奪去了他的主導權。
  
  這一刻,楊朱成了介質,眼看著余慈順勢導來了一記絕妙的神通法力。
  
  那是屬於幻榮夫人的欲染神通!
  
  幻榮夫人依舊攜著甘詩真避往安全地方,但在余慈的指令下,送來一道神通,也不耽擱什麼功夫!
  
  欲染神通發動,時機卡得恰到好處,正是華陽魔矛被平等珠一擊打到失控,謝康令遭直抵心神的一劍,身中起了異變的剎那。
  
  此項神通,是從情緒意志層面切入,影響超拔之法的絕妙法門,在華陽魔矛、謝康令同時失控的瞬間,發揮了最大的作用。
  
  剝離!
  
  華陽魔矛之上,污濁的靈光莫名迸散,千錘百煉的結構,竟然在暗啞的鳴響中,就此開裂!
yht 發表於 2015-2-9 20:23
紫極 第一百四十三章 超拔鎖鏈 長河掠影(中)
  
  華陽魔矛的開裂,視覺上甚至看不太出來,只是矛體表面一道細如髮絲的痕跡。可就是這樣的裂紋,不但讓「謝康令」受到衝擊,便是遠在億萬里開外的極祖,心神也是受震。
  
  由於多種原因,「華陽魔國」並不能像極祖所修持的「凍寂魔國」那般,隨身往來。在此情況下,華陽魔矛就是他設計的替代品,也是多年來為謝康令精心打造的魔器。
  
  這件魔器中,蘊含了華陽魔國多年以來的毀滅性力量,更禁錮了相當一部分上清修士不甘的執念,以無上魔功將其染化、控制,形成了那一層污濁的靈光,待到搶奪上清三十六天的時候,是有大用的。
  
  到極祖這個境界,每一件精心準備的事物,背後都有著明確的目的性,也是一貫的思路和堅持之所在,可以說是未來計劃的重要環節。
  
  然而,本來緊密細緻的鏈條,在華陽魔矛開裂的瞬間,同樣也是崩開了一環。
  
  難道,計劃本身就是錯誤?
  
  剎那間的心神晃動還算不了什麼,真正麻煩的,還是在「謝康令」那邊。
  
  連續三擊……第一擊那如圓珠般的明光自然最是厲害,感覺中甚至不是尋常天人九法的運用路數,而是類似於西方佛國的獨特構合之法,直指天人分際,性相之別。
  
  其餘兩擊,雖然不如第一擊那般驚艷,然而都是針對了謝康令的實際情況,連劈連斬,都落在了靈昧之上。
  
  尤其是欲染魔主法門,某種意義上,就是在魔門內部爭戰中開發出來,對魔功的克制,甚至還要超過一些釋玄法門。
  
  謝康令已經徹底魔染的神魂深處,某些異化的靈昧之力,分明有了騷動之勢。
  
  幻榮夫人的神通有這種效果並不奇怪,余慈能夠應用自如,才真叫奇怪。
  
  這麼一來,極祖不得不調整認知。
  
  上清體系與余慈的法則結構關係,需要重新定位。看起來,二者的契合程度雖然極高,可是,粘合性、依存度卻比較小的樣子。
  
  利用體系,卻不依存體系,體現在爭戰中,就是性質上的衝突非常少,變化更加多端……而且看起來,怎麼和他自我設計的體系跳轉計劃有些相似?
  
  極祖知道,在剛剛一輪天人法理變化上,他有些估錯了形勢,以至於落在下風。上一次在華陽窟,他已經對余慈的能力高看了一線,不曾想,此時又給了好大的驚喜。
  
  神主因其信眾,有著無限的可能性,他也算半個神主,當然明白這一點。
  
  卻沒有想到,靠著楊朱、幻榮夫人這兩個充其量只算是「外道神明」的存在,淵虛天君還能做得這麼到位。
  
  謝康令手中仍提著華陽魔矛,兩邊氣機互通,華陽魔矛受創,凍寂魔國法度不亂,但為謝康令量身訂做的華陽魔國,被這麼一攪和,形勢就有些微妙了。
  
  如此,分外需要謝康令做為定海神針,不能因為一時的挫敗就徹底放棄,否則,帶來的反噬將會使他這數百年的努力,盡付流水。
  
  兩個魔國交織,不再是之前彼此協調、交融的狀態,而是需要凍寂魔國給予部分壓制,重新梳理。
  
  也因此,謝康令之前橫掃六合的威煞受到限制。
  
  對此,余慈重新退居幕後,楊朱站在臺前,卻也不再輕易發劍,而是重走飄忽的路線,干擾魔國運轉,積蓄力量,隨時可能發出破壞性的劍光。
  
  他們沒有指望能夠一舉將極祖轟走,把謝康令形骸留下,但相關的消息早已經傳出,只要等到八景宮、洗玉盟的強者介入,形勢自然會偏轉向有利於他們的一方。
  
  對余慈他們的想法,極祖心知肚明,卻也沒有二度發力的意思,只是冷眼旁觀,也在琢磨。
  
  這時候,他的想法自然發生了變化。
  
  楊朱這種「外道神明」,並沒有因為強勢的作法,影響到余慈的控制力,相反,倒是成為了余慈手中的利劍,不自覺依照余慈的節奏交戰。
  
  當神主與「外道神明」進入這種模式的時候,只與一把「劍」摽勁兒,就絕不是聰明的做法。
  
  極祖試圖對余慈的根底做更進一步的分析。
  
  他必須承認,這樣的淵虛天君,必將是他圖謀上清三十六天的阻礙,若再算上那位不知深淺的後聖,事態很有可能向他最不願見到的方向滑落。
  
  此時此刻,極祖用觀察生死大敵的方式,觀察余慈的底細。
  
  理所當然的,他從天人九法的層面入手。
  
  生死法則是余慈的根本,自不必說;
  
  太虛法則兼通自辟天地和虛空大挪移,也是第一等的;
  
  在動靜法則上應對也很熟稔,凍寂魔國沒能取得壓倒性優勢,想來蕊珠宮那邊也是功不可沒;
  
  另外就是靈昧之法,余慈在情緒法門上的造詣,至少在認知和技巧上,著實讓人稱羨,魔門修士無論如何,都達不到這種程度。
  
  當然,最為難得的,還是通過神主網絡,將各項法則脈絡統合在一起的結構能力。
  
  余慈有上清體系的基礎,也有不拘一格的應變能力,攻防之間,調動的資源也讓人目不暇接,真真讓人羨慕。
  
  如果只看以上這些,余慈的表現簡直就是完美。雖然在造化、真幻、陰陽、道德等方面還缺乏驗證,但僅就以上幾點而言,對一位神主、地仙來說,都足夠了。
  
  不過,極祖除了讚歎,自然也有所得。
  
  沒有人是真正完美的,就是陸沉那樣將人身修持推向極致的強者,某種意義上,也存在著性格缺限。
  
  此時,楊朱也好,余慈也好,都有明顯的破綻。
  
  相較而言,倒是楊朱做得更好一些,他雖然瘋狂,卻將最強點與最弱點綁在一起,這樣只要是敗,就是一場脆敗,但只要還維持,就是一根難啃的骨頭。
  
  至於余慈,他似乎還沒有學會楊朱的老辣,在盡情展現他在天人九法上精深造詣的時候,也將非常要命的一點,體現得淋漓盡致。
  
  境界太低了。
  
  天人九法的演化,是真正的高水準,但由於境界修持的弱點,余慈將根底虛實暴露得更多。
  
  極祖尤其感覺到,有一處地方非常值得利用:
  
  超拔!
  
  用天人九法的理論來講,太虛與靈昧的天人相搏,是所有修士的成就根本。
  
  這是一個複雜的過程。
  
  最初,「天」與「人」不斷趨近,修士借此獲得境界和力量;後面則又持續妥協,似合似離;直至成就地仙,雙方徹底「鬧掰」。
  
  在此期間,起拔之法就是衡量天人關係的標尺。
  
  有人說,那是最直觀的階梯,誰登得更高,誰就更強;
  
  但極祖對此形容不屑一顧,他認為,超拔應該是展現出長短鬆緊的繩索,複雜多變。
  
  有時,修士要通過這條「繩索」,拉近與天地的距離,一會兒又要儘可能地甩開它,又或者利用它,全力扭曲天地的本來面目。
  
  天魔一族就是控制這條繩索的行家,它們的天賦秉性,能夠深入其中,看這條多年來持續編輯的繩索,什麼地方最堅韌,什麼地方最鬆散,什麼地方則已經出現了暗傷,隨時可能崩斷。
  
  用最容易理解的方式來講:這就是對「道基」的滲透。
  
  某種意義上,道基可以認為是「超拔」這條繩索的編織方法,也是修士修行的痕跡的總記錄。
  
  修士在上面塗塗抹抹,手段高的,會完美得看不出修改的痕跡;反之,則是傷痕纍纍,極易出現問題。
  
  極祖不指望能破壞余慈的道基,有後聖護持,再加上距離太遠,隔著域內域外,除非真是不計損失,在真實之域大戰,否則不可能取得理想的效果。
  
  就目前而言,暫時的壓制就可以。
  
  當然,如果有可能,可以做更深層的「研究」。
  
  極祖不會只盯著眼前,他需要為日後準備。
  
  一念至此,謝康令手中魔矛定住,凍寂魔國範圍急劇收縮。
  
  隨著這一層變化,魔國結構法度愈發謹嚴厚重,甚至不再要求對其內部的壓力控制,而是生出斥力,將楊朱和依附在他身上的相應的法則脈絡徹底排斥出去。
  
  換句話說,極祖放棄了對魔潮的控制,倒像是落在下風,進入到全面防禦的模式……
  
  如果這麼想,余慈就要鬧笑話了。
  
  隨著魔國覆蓋範圍急劇縮小,因「謝康令」的存在,對於域外法則體系的扭曲程度,反而是持續增強。
  
  附近的法則結構大幅度凹陷下去,余慈甚至以為,極祖也要用出類似於「虛空大挪移」式的手段。
  
  但「謝康令」最終只是放開了華陽魔矛,任這一件受損的魔器,飄流在虛空中。
  
  楊朱擺脫了凍寂魔國的限制,卻無法擺脫其所造成的間接影響。
  
  扭曲的域外法則體系,同樣對他的天魔虛空界域,有著強烈的干擾。
  
  在某種意義上,這種干擾造成的變數,甚至是放大了!
  
  正琢磨著如何應對,卻見魔潮深處的「謝康令」吐氣作嘯,一拳轟來!
  
  拳鋒過處,千里方圓,魔潮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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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也算是個大章了,大夥有月票的話,就支持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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