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問鏡 作者:減肥專家(已完成)

   
karobi 2011-2-20 10:32:1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22 4799495
leeson 發表於 2011-8-8 14:16
  躍淵 第三百零九章 緣由
  





  余慈沒有再問,一方面是因為玄黃很難理解這個諷刺,另一方面,他也發現是誤會了,如果真的擁有玄黃的許可,那邊不會鬼祟到這種地步。
  
  符印核心稍靠外一些,似乎有另外一人的神識印記滲進來,但和余慈光明正大地嵌入不同,這個印記時刻在跳變,性質每一瞬都有所不同,偏又隱晦不明,正是通過這種方式,迷惑符印的自我防護,現在已經頗有一些進展——如果余慈橫插一手的話。
  
  余慈的強勢介入顯然驚到了對方,此時那跳變的印記已經不是往裡滲透,而是飛快地退出去,速度快得出奇,且轉眼就化入虛空湧動的元氣深處,不見了蹤影。
  
  「究竟是什麼人?能觸及符印核心的,怎麼也不是易於之輩。」
  
  余慈想追蹤來著,卻因為精力經不住損耗而作罷。倒是後知後覺的玄黃,搞清楚狀況之後,大驚小怪起來:「不可能啊,符印核心哪有這麼容易被瞞過?」
  
  「很難麼?若是有精於此道的人物……」
  
  「這不像是符法的手段吧。」
  
  余慈也覺得不像,但具體如何,剛剛驚鴻一瞥,也辨不出個究竟來。
  
  「不管怎樣,你既然已經控制了符印,對方也就無計可施子。」
  
  玄黃嘎嘎一笑,迫不及待地道:「現在是第二層,只要能控制這個,你在秘境中就有自保之力,就是那廝也沒法拿你怎樣,那時再突破第二層,我就可以感應到本體所在,到那時,轟殺那個混蛋,不費吹灰之力!」
  
  這裡面肯定有誇張,就算玄黃根腳再強,對上一個已經修煉了一萬多年的長生強者,也不到說殺就殺的地步。
  
  大概是有些不爽玄黃的大話吧,余慈不輕不重地刺他一記:「別忘了是誰把你困在沉劍窟五千年。」
  
  「那是中了賊人詐死的奸計。」玄黃的心念一下子激烈起來,這恥辱經歷實在不堪回首,當真是一點就炸。
  
  余慈微微一笑:「你說啥是啥。」
  
  「……」
  
  玄黃悲憤莫名,恨不能現在就喚那沉劍窟主人過來,一劍斬了,順便把余慈捎帶進去,以洗冤曲。
  
  余慈把要暴走的玄黃扔在一邊,實際上,他現在也沒有再和玄黃糾纏的力氣了。控制第二層符印也好,後面斬殺沉劍窟主人也罷,都不是他現在要考慮的問題。他只關心,有什麼比較安全的地方,能夠讓他好好地睡上一覺!
  
  哦,對了,還有這個……
  
  余慈眯起眼睛,去看眼前灼目的光球。這是擊殺東侯影子之後,留下的戰利品,裡面也蘊藏著東侯精純的劍意,拿到外面去,就是無價之寶。尤其是宗門近些年來,一直圍繞東侯墓做文章,有此劍意為參考,正可查缺補漏,完善同源而出的劍訣。
  
  可現在,余慈已沒有第二枚性質近似的劍丸了。
  
  「道歉吧,道了歉,我傳給你一門暫時封存劍意的法門。」
  
  「道什麼歉?哦,這個我不答應,你說得稀里糊塗的,我哪兒知道什麼地方說錯了?」
  
  「哇呀呀……」玄黃小性子發了,偏偏余慈不理會它,它又暫時沒能耐討回「公道」,一來二去,憋得它差點兒發了瘋。
  
  余慈把握時機,輕描淡寫地道:「還覺得我冤枉你了?那就不妨講一講吧,若聽來確實有情可原,道歉又何妨?」
  
  「你當然要道歉!你當然要道歉!」
  
  在玄黃憤怒的呼叫聲中,當年的畫面也一點一滴地清晰起來。
  
  沉劍窟主人,當年他自然不是這個名字,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有名字,他,應該說是「它」,只不過是劍園中,碩果僅存的絕代劍仙曲無劫所觀想的一道影子,和秘境中現存的數千留影一樣,是曲無劫追思同伴的紀念。
  
  唯一有點兒不一樣的,就是它是曲無劫本人的影子,有活生生的人做參照,更具備同類所未有的靈性。
  
  本來這也沒什麼,類似於身外化身的性質,是決不可能背叛主人的。然而凡事總有例外,隨著曲無劫「歸途」設想的深入……
  
  「什麼是『歸途』?」余慈沒聽明白。
  
  「這『歸途』嘛,就是引人歸來哈……」
  
  玄黃還想含糊過去的,可顯然不太成功,余慈三言兩句便把它逼得潰不成軍,只能臨時加以解釋。
  
  正如余慈已經知道的那樣,和外界所知的不太一樣,建立劍園的眾多征西歸來的劍修,並沒有盡數死去,曲無劫作為碩果僅存的那個,活了下來。
  
  曲無劫,五劫之前,論劍軒之主。其本名不是這個,但因其在當時,被天下劍修公推為「無劫劍祖」,讚他修為已至世間止境,一應天地劫數都難傷其身,故而以「無劫」為名,原來的名字反倒是為人所遺忘。
  
  八千劍修西征,曲無劫正是發起者之一,不管他當時是怎麼一個想法,也不管征途是何等撼天動地,壯烈絕倫,但八千劍修還是敗了,數劫以來的劍修菁華,十不存一,且在接下來的百餘年前,悉數死去,劍修之道由此衰落。
  
  他曲無劫,正是始作俑者。
  
  很難去猜測一位劍仙的心思,但想來,曲無劫應該是悔恨吧。所以,他抱著強烈的信念,從西征後陡然降臨的無上魔劫中掙扎出來,孤獨地自囚於劍園深處,開啟了一個極端的設想。
  
  玄黃吟哦道:「斬破虛空,直抵永淪之地;引友歸來,重開劍道之天!」
  
  「這是指……」余慈其實是明白了,只是想再確認一遍。
  
  「當年在初有庵前,十三古佛同歸寂滅,打破六道輪迴,衍化三千世界,將一十七位劍仙打入永淪之地,從此在無盡虛空深處流浪,受魔劫所苦。然而,以諸位大人的神通,未必就是死了,無劫大人便想用無上神通,以劍園為依託,斬破三千世界,打通一條通往永淪之地的甬道,接引諸位大人回來。」
  
  果然……余慈聽得悠然神往,實難想像那位大人展開通天徹地的劍光,斬碎虛空時,又是怎樣一番模樣。然而想到那些能把人扯成粉碎的扭曲虛空,他又只能乾笑一聲,終於確認第一層符印之下,秘境園林中多處虛空裂隙,究竟是怎麼來的了。
  
  「想來,是沒有成功吧。」
  
  「只是推演,就花了近一劫時間,其間無劫大人還要化身千萬,到各處斬開的虛空甬道中查探。他雖有無上神通,畢竟走的不是『神道』,這一節便有些困難,消耗甚大,我也在旁幫忙,對秘境內的看顧就有些疏失,忽略了那賊子一點點增厚修為,積存戾氣。終於,在萬年之前,秘境與外界交換元氣的時候,那賊子抓住機會,暗算無劫大人!」
  
  玄黃雖沒有形體,但咬牙切齒的味道絲毫不減。
  
  余慈哦了一聲,順著它的語氣道:「那賊子得手了?無劫大人莫不是……」
  
  「怎可能!無劫大人哪是那麼容易被害的?雖是受了重傷,但反手就把那廝打滅……呃,是幾乎打滅。只不知那廝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能從無劫大人手中逃得一命,藏在那沉劍窟中,休養生息。倒是無劫大人,因斬破虛空消耗極大,又在關鍵時候中了暗算,陽神受損巨大,不得不進入長眠。中間只醒了兩三回,也都很是短暫。」
  
  那還是吃虧了啊……
  
  這話余慈當然不會說出來,否則玄黃怕是要和他翻臉。嗯嗯啊啊了兩聲,玄黃倒是自揭瘡疤,恨恨道:「可惱當時我只以為那廝死了個乾淨,就此放鬆警惕,讓他過了五千年的好日子,反倒把我給陷了進去!」
  
  他終究還是不好意思,後面就說得非常簡略,只道自己本體作為運轉符印的中樞,不好輕動,平日只能將一點元靈移出神遊,一次見沉劍窟中劍鬼聚集有異,進入查探時,被沉劍窟主人有心算無心,切斷了與本體的聯繫,鎮壓在祭劍台下。
  
  總算天性與對方相剋,勉力維持沒給煉化了,期間經歷實是不堪回首。到最後,終於是抓住余慈這根救命稻草,以神意星芒為扶手,以演化符印為契機,投入到心內虛空中來。
  
  見他如此耿耿於懷,余慈不好再笑他,便順水推舟道了聲歉,玄黃也不願多說,乾脆借坡下驢,傳了余慈一個短時間內封存劍意的法子,將東侯影子留下的劍意光芒,化為一顆圓珠收起。
  
  「只能保存十天左右,到時候要找到一個載體才成。」
  
  余慈嗯了一聲,然後就問:「睡覺的地方呢?」
  
  「現在哪有時間睡覺!」
  
  玄黃又給氣得跳腳,偏偏此時心內虛空中,生死符主控大局,對周邊虛空掌握之嚴密,前所未有,它在其中也難過得很,無法再像之前那樣,亂砍洩憤。
  
  「那你讓我過去送死嗎?還是說,你對自己安排的第三層符印沒信心?」
  
  玄黃自然是打死也不願在余慈面前再度示弱,想了半天,才道:「一、二層符印之間,乃是雲生樓閣,原為當年西征歸來的幾位劍修所居,後來成了影子衍生之地。若你真想睡,就到東侯那邊去吧,那裡的禁制應該還在,新的影子重新產生,也要在十天之後。」
  
  「呃,影子還能再生?」
  
  「廢話,這些本就是無劫大人觀想之物,只要無劫大人在,這些影子就在……」
  
  「無劫大人不想讓它們在,它們就不在?」
  
  「正是如此。」
  
  「那沉劍窟主人又怎麼說?」
  
  玄黃立刻成了啞巴,半晌,才勉強道:「那必然是找到了能夠憑依的寶物……」
  
  「能夠抵擋住無劫大人殺意的寶物?」
  
  未等玄黃回應,這片雲氣天地猛然動盪。余慈感應甚是敏銳,嘿聲道:「他下來了!」
  
  **************
leeson 發表於 2011-8-8 14:17
  躍淵 第三百一十章 開門
  





  雲層深處,開始閃耀深紫色的雷光,毀滅性的力量輻射周邊,偶爾也會有一次極大的跳蕩,那是第三層符印的威能打穿空間顯化的摸樣,其中更摻雜著沉劍窟主人熟悉但混亂的氣息。
  
  轉眼間,玄黃口中的「賊人」,已經被硬生生打落。
  
  這傢伙大概是知道再沒有可能瞞過符印的壓制,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周身氣機毫不遮掩,使余慈更真切地感受到,那邊強絕的壓力。
  
  余慈毫不遲疑地隱匿氣息,並加快了飛掠的速度,周邊雲氣看似虛無,實際上卻是半實質化的存在,層層疊障,在其中高速移動並無困難。不過他很難辨別東西,大部分時間都是靠玄黃的指引。
  
  二人合作的還算不錯,東侯原先所居的雲中樓閣離的也並不遠,等沉劍窟主人緩過這口氣,余慈已經在玄黃的幫助下,破開樓閣禁制,搶入其中。
  
  才一踏進樓閣小廳,歷經萬載仍舊纖塵不染的小廳,就讓人忍不住想撲在地上,大睡一覺才甘心。余慈已經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偏偏沉劍窟主人放開的神魂感應,便如同一場風暴,倏乎間已經掃蕩到門前。又觸發了門上封禁,且這還不是個例,很快整個霧影天就是一陣騷動。幾十上百處雲氣樓閣都與之響應,聲勢頗大。
  
  且一波不算,接著又發出三波以上的神意衝擊,引來「霧影天」所嵌入符印的強硬反撲。
  
  「這算不算衣錦還鄉?」
  
  余慈冷嘲一聲,隨後又有些警惕:「像是肯定這邊有人似的。」
  
  正常情況下,那傢伙不是應該認為,所有人都還在第一層符印之下,苦求破解之道嗎?
  
  還好那人也並沒有明確的目標,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展開大範圍的搜索,讓人弄不清楚,究竟是他確有所恃呢,還是只是單純地發洩?
  
  「不對……」玄黃通過余慈,也能做出感應,由於出身的根腳不同,它或許,在全面性上遜色一些,但對壓力傾向特別敏感,「他在縮小範圍,往這邊來了!」
  
  余慈嗯了一聲,卻沒有回應。玄黃正奇怪的時候,卻感應到余慈拿出了兩樣東西。
  
  「什麼玩意兒?」
  
  「沉劍窟主人造的一件蒲團,能夠過濾劍園內的天地元氣,利於修行……體貼啊!」
  
  「肯定有問題,我來看看!」
  
  玄黃將劍意探出,只在蒲團上一掃,便斷言道:「裡面做了手腳,有幾根關鍵絲線根本就是由劍氣抽絲凝化而成,不但利於他遙空感應,而且若是長時間用這蒲團,說不定還被劍氣侵入體內,不知不覺就被他控了生死!扔掉扔掉!」
  
  「好手段,劍園之中,別的可以沒有,這蒲團可是實用的好寶貝……這個呢?」
  
  余慈將另一樣東西在手中拋了拋,那是演天珠。
  
  「當然有問題,這不就是那賊人祭煉的麼?多虧你是全憑己力,將符印簡化,否則所有思路,全都要讓那賊人拿了去。至於感應標記的作用,倒是末節了……演天珠沒有聚成一定規模之前,也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玩意兒,扔掉扔掉!」
  
  「嘖,真是大手筆!」
  
  余慈倒是不急,看沉劍窟主人的使的手段便知道,隔了東侯雲生樓閣的一層禁制,兩樣物品還不至於被立刻鎖定,他還需要整理一下思路。
  
  事實證明,沉劍窟主人完全有能力不依靠任何人,就能突破前兩層符印……只有第三層比較困難。那麼,他費心使力,造出這麼多蒲團,又分派演天珠,將百多個擅長符法的修士都控制在手,常理而言,應該就是為了這個。
  
  但這還不能解釋,百多名修士的符法水準,遠遠無法滿足需求的現實——余慈或許是個例外,但別說沉劍窟主人,就是余慈自己,在真正開發出本命神通之前,也不敢說有破解三層符印的能耐。就是現在,若沒有玄黃幫忙,他也沒有半分把握。
  
  「死馬當成活馬醫……閒居一萬年,那廝就想了這種招數?」
  
  這是個死結,余慈一時半會兒還想不通透。
  
  暫時拋開「過程」,直接去考慮「結果」,第三層符印之後,亦即秘境核心區域內有什麼呢?讓沉劍窟主人如此唸唸不忘。
  
  想了想,余慈問玄黃:「那賊人是影子出身,要想長生,必須附上實體嗎?」
  
  「附體?它的根腳只是觀想的影子,從虛無處來,回虛無處去,與尋常的分魂分身完全不一樣,說句不好聽的,就算無劫大人放開了讓它附上去,真的虛實相交,完蛋的也一定是它。」
  
  「這就奇了,為什麼它對秘境中的棺槨屍身感興趣?」
  
  「棺槨屍身?」玄黃的心念強度瞬間提升了十倍,震得余慈神魂晃蕩,「它說它要棺槨屍身?」
  
  「怎麼了?」
  
  靜了片刻,玄黃咬牙切齒的心念才傳過來:「秘境核心的『歸墟』,只停著一位一具棺槨,那就是原道大人的!」
  
  五劫之前,八千劍修西征敗北,數百人東歸,其後有諸天古佛、菩薩、羅漢等證得果位的大神通佛徒並百億佛兵,追殺不絕。絕代劍仙原道,持玄黃殺劍,獨力斷後,佛擋殺佛,辟易八方,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將西方世界的追兵擋下。
  
  東歸不久,原道遭魔劫而亡,葬於劍園。
  
  玄黃,亦即玄黃殺劍的劍靈,因長年與劍仙感應交通,通靈修持,也有絕大神通,若按照修行界標準,起碼也是陽神成就,得證長生,而其殺伐之力,更是遠超其修為層次。
  
  只是如今它玄黃殺劍的本體在秘境核心處,神遊而出的劍意元神又被禁制了五千年,虛弱得很,才只能在余慈心內虛空發狠,否則早跳出去,把沉劍窟主人一劍兩斷!
  
  「他要原道大人的法體做甚?」
  
  「必然是絕大陰謀!」
  
  「……」
  
  余慈現在知道了,和已經被憤怒燒昏了頭的傢伙,實在沒什麼話好講。但現在他還需要玄黃提供信息,只好再次提醒:「那賊人此行是為了長生!」
  
  「狗屁長生!它就是要脫離他的出身限制而已……」
  
  說到這兒,玄黃忽地回過味兒來:「不對,不對,原道大人的法體對它又何嘗有作用?它只是個影子,影子!」
  
  余慈不知道沉劍窟主人所求如何,但其難度也能從玄黃的反應中看出一二。
  
  他不像玄黃,被太多的預設條件限制住,腦子一轉,就有新想法:「他自己做不到,請別人來又如何?
  
  余慈想到的是他們這些被「強徵」的修士,當然,並不是指這一撥,而是數劫以來,千千萬萬到劍園尋找機緣的修士們。沉劍窟主人說它沉睡多年,未與外界往來,這話余慈是不信的。而若是一個清醒的傢伙,一萬年過去,能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那是連一個宗門的起落興衰,都能包容進去的漫長時光!
  
  樓閣內一時陷入了靜默,玄黃有玄黃的想法,余慈有餘慈的認知,但無論怎樣,心中的危機感都猛地拔高了一個層次。
  
  「要小心了!」
  
  余慈既是對玄黃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他毫不遲疑,重新連接了第一層符印,在元氣奔流中,發力一擲,兩樣可能暴露他位置的物件直接消失在虛空中,那是他借用符印的力量,連通秘境不同的層面,把兩樣東西甩到了秘境外圍去。
  
  原本他還想用這玩意兒設計個陷阱之類,仔細想想,還是有些自不量力了。那沉劍窟主人說不定只是佔了一個突前的位置,在他身後,還有大片無法探知的陰影存在。連根底都弄不明白,便要給人下套,沒的讓人笑掉了大牙!
  
  所以,余慈已經做出決斷:一定要從明處轉到暗處,正面的戰場,他暫時還摻合不起,不管玄黃的要求多麼強烈,他也必須從風頭上退下來。否則,他就是一個被捻死的命!
  
  對此,玄黃保持沉默。
  
  外邊,沉劍窟主人的神意衝擊猛地一滯,隨後便如潮水般退去。顯然,他已經感應到兩個東西的去向。
  
  暫時瞞住了自己的位置,余慈的精力也差不到到頭,不願再多走動了,就在廳中找個位子坐下來,瞑目休息。可閉眼沒多久,便有一個強烈的念頭,甚至可以說是不祥的兆頭,時時刻刻,侵擾心境:
  
  「瞞不久的。」
  
  余慈霍眼睜眼,在座位上怔了許多,玄黃想說話來著,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了小半刻鐘,廳內靜寂無聲,只有樓閣內早年佈置的法陣默默運轉,清塵除垢,保持著萬年如一的整潔。
  
  「太乾淨了,稍微有一點兒灰塵就能看得見,就像這霧影天……除了影子,還有什麼?」
  
  這就是危機所在。面對一個無比熟悉霧隱天的傢伙,這樣的境況又怎麼能瞞得過人?也多虧余慈及時進到雲生樓閣之中,憑著禁制之力遮蔽氣息,否則剛才就會被逮住無疑!
  
  其實現在也瞞不了多久。
  
  這樣想著,余慈卻是笑起來:「也罷,咱們就來個瞞天過海,渾水摸魚,也……睡個好覺!」
  
  瞬間,他的心念透過第一層符印核心,轟傳開去。
  
  相隔極短的時間,成千上萬聞訊而來,卻被層出不窮的禁制擋在秘境外圍的修士,在這一刻愕然抬頭。
  
  大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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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eson 發表於 2011-8-8 14:17
  躍淵 第三百一十一章 狂笑
  





  作為秘境核心禁制的最外層,第一層符印其實有兩個功能,一是和其他兩個符印一起,限制不告而入者的修為,抹殺外敵;另外就是控制著秘境外圍廣大區域的禁制機關。
  
  控制了第一層符印後,除了更核心的區域,劍仙秘境其實就已經向余慈敞開了。而他同樣也有權力,使這片區域面向更多的人——再無阻礙。
  
  對他的行為,玄黃很不爽,卻在現實面前敗下陣來,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外圍其實沒有什麼,無劫大人早年斬破虛空時,把那裡也毀得差不多了……嘿,你幹什麼!」
  
  「霧影天應該更有誘惑力。」
  
  余慈回答得不緊不慢,但動起手來,卻是雷厲風行。第一層符印新的運行模式的轉化還沒有徹底完成,但在余慈的控制下,這一過程卻強行中止了。失去了新的運轉中樞,舊有模式還沒來得及接上,第一層符印瞬間就亂成一團。
  
  有秘境核心鎮壓,第一層符印的混亂注定持續不了太久,但對有準備的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一、二、三……」
  
  一個接一個的氣息冒頭,余慈開始還能數一數,但隨著氣息紛雜,元氣混亂,他也數不過來了,只知道至少有二三十號人借此機會突破符印壓制,衝入了霧影天,這裡面還有許多熟人的樣子。
  
  然後,第一層符印的混亂就止息了,似乎一切都恢復到從前。
  
  不過,余慈肯定這只是開始,他有意放開對「疊竅合形」後的符印控制,這樣新舊運轉方式必然發生衝突,此後一段時間,第一符印的運轉會非常混亂,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很大的破綻露出來,足以供人出入。
  
  不久之後,霧影天會很熱鬧。
  
  只是這些暫時和余慈沒關係了,他徑直閉上雙眼,在樓閣小廳內休憩,這回他很快睡了過去,渾不知今夕何夕。
  
  再醒來時,已經是四天之後。
  
  時間是玄黃告訴他的,同時告知的,還有四天來,霧影天種種變故。
  
  「這裡已經成獵場了……」沒有餘慈的支持,玄黃要自己發力感知的話,還是有點兒困難的,此時說話,就有點兒有氣無力的樣子。
  
  余慈想到自己的經歷:「獵取劍意?」
  
  「哈,八千劍修的影子盡在此地,是誰獵殺誰,還不好說呢……不過一旦得手,收穫也很大沒錯。」
  
  正是因為如此,霧影天這幾日的「遊客」數量居高不下,原本沒想來的修士,也受到霧影天的劍意傳聞,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
  
  畢竟,能獲得當年劍修遺留的劍意,尤其是獲得與本身修為相契合的劍意,比獲得那些劍器、劍訣要來得更為直接和實際。他們到劍園來,不就是為了尋求機緣嗎,當真正的機緣出現,他們怎麼可能錯過?
  
  保守估計,趁著第一層符印的混亂衝上來的修士,起碼有三百人,每一個人的實力都在水準以上。而在第一層符印以下,也就是秘境的外圍地帶,這個數目再乘以十倍都不止。
  
  整個劍園的重心,一下子就移轉到了這裡。
  
  「確實亂掉了……」余慈毫無誠意地說了一句,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局面嗎?
  
  不過最讓余慈好笑的是,第一層符印核心處,此時竟也有十多個經過「疊竅合形」簡化的符籙,代表著十多種不同水準的運轉模式,都是意圖代替舊有的核心。這種情況下,最早進駐的余慈作品,反而是顯不出來了。
  
  可惜,沒有玄黃的准許,這些簡化的符籙再好,真要控制第一層符印,也是事倍功半。
  
  余慈暫時不想摻合進去,把心念移出,只問道:「那賊人在哪兒?」
  
  玄黃肯定會喜歡這個稱呼,它明顯精神一振,道:「除了第一天它露了形跡之外,後面這三天一直不見蹤影。不過我倒有一個想法……它很可能做回老本行了!」
  
  「老本行?」余慈怔了一下,隨即心領神會。
  
  確實,沒有比混在八千劍修影子中,更具有隱蔽性的了,而且它還可以光明正大地觀察眾修士的情況,實現既有目標……
  
  「如果它真的是想得到原道大人的法體,起碼要破開三關:兩層符印,還有『歸墟』裡無劫大人的手段。我不知道你怎麼想,反正我覺得,以它一人之力,是肯定辦不到的。」
  
  「不用再重複一遍理由。」玄黃早被他說服,也沒耐性聽余慈推演,此時只想知道最終答案。
  
  「不嘗試一下怎麼知道?」
  
  睡醒一覺後,余慈覺得自己的腦子大為活躍,先前滯澀的思路已是通達無礙:「聽我的,不妨這麼做……」
  
  *************
  
  「中了,中了!」
  
  潘常從雲層間一躍而起,舉著演天珠放聲大笑,整個霧影天都隨著他的笑聲微微晃動。
  
  「成功了?」甕聲甕氣的聲音很及時地響起來。
  
  「自然是成功了!」
  
  潘常傲然回應:「進入顯化飛舟的十三個人裡,本人修為雖不是最高,但論符法造詣,卻是當仁不讓!什麼千山少教主、打殺王、帝天羅之流,全都不在話下!」
  
  這話未免有些誇張,但觀他周圍氣場磅礴,掀動雲浪滾滾,卻是由不得人不信。
  
  「潘先生果然大才!」馬長老藏在重甲之後的臉面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不過語氣比前面明顯要客氣更多。
  
  潘常沒有回應,而是閉上眼睛,仔細體驗控制那控制無窮無盡元氣的快感。
  
  就在剛才,他以「疊竅合形」的思路,辛苦簡化的符籙,在第一層符印核心處,力排其他各類「同行」,最先搶進中樞,奪得第一層符印的控制權。
  
  之前擔心的沉劍窟主人那不要臉的干擾,最終也沒有出現,隨著他迅速盤踞了大片元氣,形成自動運轉的機制,對那干擾,也是不懼了。雖然第一層符印的恐怖力量,驅使起來,還非常滯澀,但前有未有的強大感覺還是讓人無比迷醉。自然而然的,一個念頭就升起來:
  
  「辛辛苦苦從那沉劍窟主人手中逃出來,又不得不給這些披甲烏龜幫忙……如今一朝翻身,我何必再忍氣吞聲?」
  
  殺機一動,耳畔恰好傳入聲音:「以潘先生之能,再有此基礎,想必後兩層符印也是不在話下……」
  
  即使是在膨脹期,潘常也覺得臉上微紅。
  
  沒有比實地接觸過符印奧妙的人更明白這裡面的難度了。他能夠將符印完全簡化,其實還有一部分是參考別人的結果,包括重器門那個符法修為也頗為不弱的雷公臉面具女修,也在思路上給與他很大幫助,最後奪得先機,不可否認還有一些運氣,真要讓他自己上手……
  
  「哪裡,還要托馬長老的好口彩!」
  
  這一刻,潘常做出了決定,殺機沒有消失,只是埋得更深。
  
  先前在秘境之外做出的「舍寶留命」的決斷,已經給吹到了九霄雲外。「小富即安」的想法要不得,要繼續「合作」下去,控制第一層符印還不夠,有了這個基礎,深藏秘境中的寶藏,他統統都要了!只要把持住符印這個大殺器,以前不好違抗的「請求」,他如今又有何懼?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身後,馬長老和人交換了個眼色:
  
  還不算太笨,不妨再觀察看看。
  
  「現在該做什麼?要把這裡的所有人都清出去嗎?」潘常的口氣大得驚人,事實上只要肯花點兒力氣,他倒是真有可能把所有人打落到第一層符印之下。當然,他不認為馬長老等人會這麼幹。
  
  果不其然,馬長老當即拒絕了他的「好意」,只道:「從以前的情況看,這第一層符印似乎難以長久控制,到潘道友裡,已經換了至少兩位了,我們不要另生枝節,還是抓緊時間突破第二層符印為好。」
  
  這話不是太好聽,但也算是個台階,潘常嗯了一聲,難心可移地答應了。但在破解第二層符印之前,他還有別的事做:
  
  「等我把那些礙眼的東西清理掉!」
  
  他指的是那些依舊不死心,盤繞在外圍,想爭奪符印控制權的簡化符籙,還有符籙之後的人們。這裡面說不定就有文式非、帝天羅、夏伯陽這樣,以前只供他妒嫉仰望的人物。
  
  想到這裡,他就激動得發抖:「都他媽的給我滾蛋吧!」
  
  第一層符印蘊含的強大力量轟然爆發,劍仙秘境外圍赫然電閃雷鳴,強勁的衝擊不只在人們五感層次,而且直抵當事者的精神層面,這一刻,不知有多少人因為這一擊而嘔血遭創,各方暴怒惱恨的惡念,也在此瞬間與他心意衝突,轉眼又被他藉著符印之力,一舉擊潰。
  
  「嘿嘿……」潘常本來還注意著形象,只低笑兩聲,可到後來,越想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傢伙此時的境況,他越是得意,得意就要笑,一笑則一發不可收拾,直笑得前仰後合,笑得恣意癲狂。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瞧他們那醜樣兒!」笑聲裡,他發現這片天地已經向他敞開了,他就是秘境的主宰者,他可以把意識印在其中,操控一切,讓這片天地隨他的心意存在或毀滅!
  
  「第二層,第三層……看我的吧!」
  
  他的狀態從來沒有這麼好過,神魂活潑潑地跳動,又澄澈無瑕,心映萬物,如掌上觀紋,他把手中的演天珠攫緊,神意傾注其中,沿著兩層符印之間的交接點,一鼓作氣推演下去。
  
  雲生樓閣中,余慈半閉的眼睛驟然睜開:「就是這個!」
leeson 發表於 2011-8-8 14:18
  躍淵 第三百一十二章 化魔
  






  「這傢伙著魔了!」
  
  玄黃緊跟著說出來,它這話可不只是形容而已。余慈嗯了一聲,在修行上的見識,他不如玄黃,說不出個道道兒來,不過感應上,還是非常地清晰。
  
  潘常借符印之威,對秘境中的變化如掌上觀紋,但他卻不知,同樣有人對他的一舉一動,瞭如指掌,甚至比他自己還要來得清楚,余慈和玄黃便在其中。這不是說他們把潘常的一舉一動都看個明白,而是說通過氣機感應,洞悉對象的氣血神意運化,縱使遙隔千里,也如眼前一般。
  
  出現這處情況,正是因為余慈的算計。他敢主動放開對第一層符印的控制,主要是依仗玄黃對秘境的根本控制力。雖然這傢伙只餘一點兒元靈,難以驅動三層符印的威能,可是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把鑰匙——雖然開鎖的法子非常複雜,但有它沒它肯定不是一回事兒。
  
  像是潘常,能夠如此輕易地拿取第一層符印的控制權,正是因為玄黃將符印元氣的使用權讓了一截出來,挑兵挑將選了這個中不溜的傢伙。
  
  潘常靠著這個上位,並且轉瞬就迷失這股力量之中,「操控由心」之事,當真是想也不用想,也因為如此,他對第一層符印的操控就有了老大的破綻。余慈和玄黃卻是真正地對符印有深入瞭解,就利用這破綻遙空感應,等於是把潘常拿得死死的。
  
  世上從來都是「知人易知己難」,余慈和玄黃原本對陰謀都有警惕,但因為壓力全在自己身上,只是保命全身都要消耗很大的精力,就很難靜心察敵,。現在把潘常推到前台,便等於是觀魚的拋出餌食,觀棋的跳出棋盤,取的是一個「旁觀者清」的意思,果然見識大有不同,都道「原來如此」。
  
  潘常失常大笑的時候,在暗處窺伺的二人都看出了門道:
  
  「這個倒霉蛋滿身都是破綻,當真是一攻即破。如今顯然是著了道兒,一身潛力力超常激發,十成裡已死了七成。」
  
  「原來打的是是鳩佔鵲巢,借雞生蛋、借屍還魂的手段。」
  
  「你看到那手段從何處來的?」
  
  余慈點頭道:「從符印核心處來,也從演天珠中來,兩下一合,走的又是攻伐神魂的手段,趁著此人狂喜之下,心神失守,一舉成功。」
  
  此時他們就覺得驚奇,演天珠還好說,符印核心處埋下的暗手,才是真叫厲害。尤其是他們一開始都沒有察覺出破綻,而是等到手段落到潘常身上後,由虛轉實,才察覺端倪。
  
  這就是「旁觀者清」的意思,有個潘常擋在前面,他們隱在暗處,便有緩手應對的機會。這一步,他們已經佔了先機。
  
  但下手之人真是厲害,雖然沒有直接控制核心,卻拿符印核心做誘餌,在周圍安排陷阱,專門暗算意圖控制核心之人,一方面體現出其手段的玄奧陰毒,一方面也說明其對符印的理解相當深入。
  
  「照我的瞭解,那賊子可沒有這種無聲無息就侵蝕人心的手段,便是有,也不會用得這麼舉重若輕。」事到臨頭,玄黃也冷靜了下來,不再一味地喊打喊殺。
  
  余慈就問:「玄黃大人知道這手段的出處?」
  
  「要論侵蝕人心,以為己用,世間自然以神道為尊。那些個神主魔主,一個個都精於此道,當然,任是誰也比不過九天之上,域外天魔一族,那是真正化用人心的老祖宗。當然,域外天魔的大頭目,本就是魔門始祖,這也不分裡外了。」
  
  把魔門尊奉的「元始魔主」稱之為「大頭目」,也只有玄黃這般底蘊十足,又無法無天的傢伙才會如此。
  
  不過,余慈倒是一怔:「魔門?」
  
  文式非、帝天羅、帝舍等人,都是來自魔門,若說他們中間有個與沉劍窟主人演雙簧的,也不是說不過去。但有一點,剛剛與潘常搶奪第一層符印控制權的幾類簡化符籙中,就有他們的氣息存在,這是做不得假的,而潘常著了道兒,還要在擊退他們之後。
  
  「是那個鬼鬼祟祟的玩意兒。」玄黃指的是余慈在最初控制符印之時,遭遇的那個時刻都在跳變的神識印記,觀其來勢,對符印的滲透力遠超常規。
  
  現在想來,對方恐怕一開始沒對符印下手,而是利用其特殊手段,在外圍佈置陷阱,只不過一開始就碰上了余慈這等通徹了符印奧妙的人物,又心淨神清,無懈可擊,便迅速抽身。等後來余慈莫名地失掉了控制權,才混水摸魚,在暗地裡下手。
  
  當然,就算是有潘常被激了潛力,真想突破第二層符層,十成層裡還沒有半成機會,十有八九是活活被拖死在上面。
  
  玄黃就想到了別處去:「聽說那賊子給出了十顆演天珠?」
  
  余慈聞音知意,便道:「集合十人之力,又有符印之力為後盾,是能搏一搏,說不定一開始,沉劍窟主人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不過文式非等人都是人精兒,絕不容易中招,甚至像我一樣把珠子丟掉,也不是不可能。」
  
  說話間,潘常的情形是愈發地不對了。
  
  隨著推演的進行,他手中的演天珠,運轉時發出的光芒越來越亮,可是身上的精氣神,卻以一種可以目見的速度飛速消耗,這情形遠在千里之外的余慈和玄黃都能感應,他近前的馬長老等人又怎會不知道?
  
  「不好!」
  
  馬長老幾乎是眼看著潘常的肉身乾癟下去,開始眼中還有些神采,但到後來,一切的光芒都聚集到演天珠上,拳頭大小的珠子,竟放出如天上豔陽一般的強光,刺得重器門這幾人睜不開眼。
  
  戴著雷公面具的女修厲嘯一聲:「鎖住珠子!」
  
  幾個人一起出手,已經顧不得中央潘常的肉身。大力內聚,砰地一聲響,潘常已癟成人幹的身軀就生生碾碎,那演天珠卻是光芒一斂,莫名地從人們眼前消失了!
  
  與之同時,千里之外的雲生樓閣中,余慈一下子從座位上彈起來,心內虛空中的玄黃則用尖銳的心念警告:「這是煉魂化魔的神通,極歹毒的天魔秘法,馬上切斷聯繫!」
  
  余慈一聲不吭,卻沒有聽玄黃的警告,而是保留著那條感應的渠道,衝著那已經魔化的神魂就近掃瞄一回。
  
  潘常的氣息已經感覺不到了,代之而起的,卻是一股空虛縹緲的味道,余慈一怔,隨後便驚覺,在他感應的瞬間,對方的力量已經順著感應渠道滲透過來,危險的感覺便如同無色無味的劇毒,非要到性命垂危時,才能見得端倪。
  
  「笨蛋!」
  
  玄黃怒罵聲方起,余慈已猛地提振心神,自從生死符結成後,一直處在輔助地位的神通外相驀地在虛空在大放光明,旁的也就罷了,那一條蜿蜒浮游的魚龍,卻是轟地漲大,額頭「道經師寶」的印痕放出一道白光,其中走的卻是「天河祈禳咒」的符意。
  
  稍遲一線,魚龍外相猛漲數十倍,依稀倒有何清那條「山孤」的威武之貌,天龍真形之氣已經鼓蕩奔騰,化為一線大潮,迎著「劇毒」滲透的方向拍擊過去。
  
  天河祈禳咒余慈是真的精熟了,借用道經師寶印倉促而發,也有八九成的效力,後面緊跟的而至的天龍真形之氣,又是可辟萬邪、誅魔魅的剛烈煞氣,沖刷之力更是非同小可。
  
  尤其是還有「生死符」居中調度,對一線機會的把握實在是妙至毫巔,前面天河祈禳咒剛壓下「劇毒」的勢頭,正如風壓火勢,只餘一簇火苗,後面大浪已至,一點兒懸念沒有,就將那歹毒的力量抹消乾淨。
  
  這還不算完,魚龍之形上,剛剛「嵌」上去的一對利爪,取的是雙鉤宮絛的映相,對神魂的殺傷非常驚人,此時緊跟著便撕,無形有質的震波反而沿著感應通道一下子倒灌回去。
  
  這時候,那虛無縹緲的感覺又來了,余慈只覺得反擊之力一下子走空,那邊根本就是未曾戀戰,只循著符印中元氣的流向,在虛空中幾次閃沒,等余慈再捕捉到對方形跡,已經是在第一層符印的核心。
  
  幾乎沒有任何阻礙,這魔化的神魂已經滲入進去。
  
  玄黃驀地叫一聲苦:「疫災天魔法……這回苦也!」
leeson 發表於 2011-8-8 14:18
  躍淵 第三百一十三章 活路
  





  「一會兒再叫苦吧!」
  
  余慈毫不耽擱,悶頭衝出雲生樓閣。剛才與對方遙空對戰,是藉著第一層符印的元氣傳輸的,軌跡明顯。若對方有心,能夠很輕易地找到他的位置,所以要及時轉移。
  
  那一聲「苦」讓玄黃大失面子,此時它就在心內虛空裡咆哮:「都是你出的餿主意,否則他們哪有機會把疫災天魔送進去?」
  
  強烈的心念迴蕩不休,而當余慈第二次聽到「疫災天魔」的說法時,第一層符印核心中,那團魔魂無聲爆開。若說充沛的元氣是江流,符印核心則是源頭,江流中有一截遭了污穢,至少上游無事,可若源頭被污,整條江便也都不乾淨了。
  
  疫災天魔就是在大江源頭炸開的一團污穢劇毒。
  
  這時候就算把元氣的控制權再拿回來,也沒有用處了。符印中的元氣是時時刻刻在流動的,且速度驚人,數息時間便能繞行一週,就這一個空當,秘境外圍的大半區域,都已經沾染上了這種毒素,並立刻擴散開來。
  
  余慈看得咋舌:「這疫災天魔,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玄黃冷幽幽地回應:「以一人之執念,為萬人之病疫。就是把潘常臨死前最大的執念,化為無數疫病種子,種到所有人的心神深處,使之不自覺受到影響,失去本心。而且,隨著種子生長,原先落在潘常身上的手段,怕是一個不缺的都要在中招的人身上再過一遍!」
  
  「那豈不是說,之前那超常激發潛力的……」
  
  「秘境這些人,怕是十個人裡,有九個要中招。那賊子好毒的心腸,一個潘常做不到的,就用十個,十個不成百個,直至千個萬個,匯聚起來的心念,若真是萬眾如一,又有演天珠為運算之寶,確實有突破第三層符印的可能……」
  
  余慈一下子沉默了。若此時秘境中九成修士,都要落到潘常那等下場,只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如今他終於明白了,沉劍窟主人放出那麼大場面,請來那麼多人,說到底,都是要造聲勢,讓越來越多的人彙集到劍仙秘境,為破解符印充做燃料。余慈等十個被授予「演天珠」的修士,其實就是觸發之機,代表了十個最有可能化為疫病天魔的可憐蟲。
  
  玄黃惱怒之心未去,還要再說,余慈已經搶先一步堵住了它的嘴:
  
  「好吧,不應該高興一會兒?那賊子的陰謀可終於暴露了。」
  
  玄黃給噎得不輕,好半晌才冷笑道:「這是天魔故伎,不發現也就罷了,等到真發現的時候,其陰謀早就發動,處處佔了先機……」
  
  「總比死的不明不白要好一些。」
  
  余慈繼續噎它,隨後深吸口氣:「有沒有人抵擋的法子?」
  
  連著被噎了兩回,玄黃也知道自己失態了,悶悶地道:「只要心神不亂,外邪不侵,就是天魔親至,也未必能得手。但若心有私慾,這種子便會趁隙而入,種在心底,就此生根發芽,再想根除,難之又難。」
  
  進來秘境的人,沒有私慾?這笑話可一點兒都不好笑!
  
  「你娘的……」
  
  便在他罵娘的時候,疫病種子已經鋪灑到秘境外圍的每個角落。一切都是在常人難以感知的情況下發生,那個什麼疫災天魔,其特質當真是縹緲虛無到了極致,若非余慈親眼看到它的轉化過程,又與它碰撞一回,恐怕也很難捕捉到他的蹤跡。
  
  與之相反,第一層符印控制權再度脫手的事實,則是瞞不過人的。
  
  潘常神魂破滅,他那個已經成為運轉中樞的簡化符籙,當即崩潰,第一層符印的運轉模式又開始「重蹈覆轍」。在絕大部分人看來,雖說不知道為何潘常最後失手,但有前兩回幾乎成功的例子,這幾乎就是一塊無主的肥肉,哪有放過的道理?
  
  一下子,數十枚簡化符籙,裹著各自的神識印記,往符印中央匯聚。他們大都是輕車熟路了,相比最初,能夠進入核心更深處——也就是此時毒素濃度最高的地方。
  
  「蠢貨!」余慈低咒一聲。
  
  其實,能夠以簡化符籙嵌入符印核心的,有哪個是簡單人物?只怪那疫災天魔的手段匪夷所思,第一層符印的控制權又是關鍵中的關鍵,這些人又怎能逃得過?
  
  余慈瞬間做出了決定,他吼道:「把元氣接過來!」
  
  玄黃反應也是極快,只一愣,立刻動手,全不問余慈的打算。有元氣控制權為後盾,其他人根本毫無抗手之力,一剎那的功夫,余慈便將自家的簡化符籙打入核心,重掌第一層符印。斥力排開,那些倒霉鬼再次被遠遠轟飛,至於多少怨恨,幾個吐血,就不是他要關心的事了。
  
  「好小子,有膽!」玄黃怔愣之後,就是一喜,「那賊子能強行突破前兩層符印,其他可不成。咱們就死守這一層符印……」
  
  「開什麼玩笑!」
  
  一位劍仙的影子,便是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吧,也決不是他一個半瓶水的還丹修士能抵擋的,就算他能調動第一層符印的力量,可這裡面還是個毒源呢!
  
  不知道里面的奧妙也就罷了,真的衝進去,那虛無縹緲,又陰毒到極致的疫災魔種,便如附骨之蛆,捲纏而上,時時刻刻都想滲入余慈的神識印記中,再傳導回余慈本體神魂之上。
  
  余慈以天龍之真形之氣打底,輔以天河祈禳咒,一時倒能保得不遭沾染,可壓力始終存在。更要命的是,由於重掌符印,樹大招風,霧影天深處,那個最要命的傢伙已經有了些感應,正用半疑惑、半兇狠的眼光看過來。
  
  「不是它!」這種緊張時刻,余慈和玄黃同時確認。
  
  「放出疫災天魔的另有其人!」
  
  一句話的功夫,來自沉劍窟主人的強勁衝擊已經碾至,余慈顧不得別的,抽取元氣,激發出符印中蘊著的絕世劍意,嗡聲反擊。
  
  整個霧影天突然一窒,這個雲氣生成的世界似乎猛地狹窄了許多,第一層符印劫蕩、第二層符印動盪,強勁的對撞甚至連第三層符印都有所反應。天地間轉眼就陰沉下去,雲層中雷光躥動,似欲擇人而噬。
  
  沉劍窟主人對此頗為忌憚,氣息旋即潛隱無蹤。余慈嘴角抽動兩下,卻已經壓不住口腔裡外冒的鮮血,乾脆糊了把臉,把五官七竅溢出的血跡全都抹開,又拍拍面頰,強迫自己從神魂震盪的暈眩感中回神。
  
  剛剛要他死守第一層符印的玄黃,半聲也不吭了,現實就是,余慈或許有掌控強大力量的運劍水準,卻沒有一個與之相稱的體魄。像這樣的衝擊反震再來兩回,余慈怕是連屍體的渣子都要給碾碎了!
  
  不過,出乎玄黃的意料,余慈竟然沒有見好就收,趁著三層符印動盪的機會,遠遁離去,而是按下傷勢,全力催動簡化符籙,以替代原有的符印運轉。
  
  「你小子不要命了?」
  
  「在哪?」
  
  「啊?」
  
  「我說那個傢伙在哪兒?」
  
  余慈的心念慢慢純化,給玄黃的信息也就愈發清晰:「控制疫災天魔的傢伙……在哪兒?」
  
  玄黃總算是聽明白了:「對,對!只要不是掌控到那賊子身上,咱們還有機會控制住!」
  
  「你廢話什麼呀,幫忙!」
  
  自相識以來,余慈還從未用這種語氣對玄黃吼過,玄黃卻是一聲不吭,徹底放開元氣的閘口,供余慈驅使,運化。霧影天、第一層符印下的限定區域,包括劍仙秘境外圍,都在他元氣掃瞄的範圍之內。
  
  也虧得余慈有運用照神銅鑑的經驗,沒有被蜂擁而來的諸般信息擠炸了腦袋,但他也絕不輕鬆,只能進一步純化念頭,要洪水般流過的巨量信息中,找出他真正需要的那個。
  
  「在哪兒在哪兒在哪兒!」
  
  三層符印的震盪開始消褪,周圍的疫災魔種已經捕捉到他因焦躁而產生的心靈縫隙,每時每刻都想滲透進來,只是被天龍真形之氣擋在外圍。這時候,危機感重新臨頭,這一回,沉劍窟主人會用更隱秘的方式接近、出手,可餘慈甚至沒有分心旁顧的能力。
  
  生死一線,他的活路在哪兒?
  
  這一刻,他的念頭已經超出了具體的事項,真正純化為一股力量,轟聲開啟了通往神魂最深處的那扇大門。
  
  另一對「眼睛」睜開,剎那間在億萬條無序的信息中掃過一遍……又或者連這個過程都省略了,直接指出深藏在複雜形式之後,最準確的答案所在。
  
  「那裡!」
  
  沉劍窟主人捲土重來,一直潛匿著氣息,直到瞞無可瞞之時,才徹底爆發,要打余慈一個措手不及。然而衝擊掃過,空自引得三層符印動盪,天劫雷光鞭撻大氣,余慈的氣息已經不見,連帶著再度佔據第一層符印的簡化符籙和神識印記,也崩散無餘。
  
  「哪兒去了?」
  
  「這是哪兒?」
  
  余慈悶哼一聲,按著周邊的岩壁站起身來,五臟六腑造反的慾望明顯,他卻沒時間去管,而是仔細打量周邊的環境。這裡是一條甬道的中央,兩邊都綴著夜明珠,光線清晰,但整體空間顯得有些壓抑。
  
  好像是……
  
  「咦,余師弟?」
  
  余慈猛回頭,然後便有些發呆:「戈師兄?」
leeson 發表於 2011-8-8 14:19
  躍淵 第三百一十四章 認祖
  





  「余師弟也到東侯墓來了。」後面過來的人,皮膚微黑,眉目間頗為精悍,此刻則儘是喜悅之色。
  
  東侯墓?余慈吃了一驚,只覺得世間荒唐莫過於此,怎麼就來到東侯墓了?但此時也不好說別的,怔了怔之後,順勢笑道:
  
  「真是戈師兄!」
  
  過來這位,也是熟人,乃是實證部最擅長合擊之術的三人之一,名叫戈輝。余慈剛到山門不久,他還請託余慈向夢微師姐說情,放出其搭檔來著。
  
  「戈師兄在此,那聶師兄、董師兄想必也在?」
  
  「在的……他們不就來了?」
  
  說著,後面果然就轉出兩個人來。
  
  聶師兄即聶宗,董師兄為董集,加上戈輝,三人雖然都只是通神上階的修為,但合力使出的「三極分光劍陣」,足以與還丹中階修士相抗衡。在宗門奪牌之前,余慈為董集被禁閉一事,向夢微要了個順水人情,保住了三人奪牌的機會,故而交情與常人不同。
  
  能在這種局面上,故舊重逢,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喜事。
  
  不過余慈的模樣又有三人頗是吃驚:「怎麼弄得這麼狼狽?」
  
  余慈剛和沉劍窟主人遙空對拼一回,五臟六腑震傷不輕,而且臉上七竅流血,又被他抹得亂七八糟,無怪乎三人驚訝。不過,余慈沒有立刻回應,只道:「辛苦多日,能見到三位師兄,也讓小弟我鬆一口氣。對了,其他同門何在?」
  
  三人中,聶宗沉默寡言、董集略有些驕傲,對外時都相對沉默,戈輝才是話事的那個,聞言便笑道:「我們都是一進劍園,便和西峰師兄他們分開了的,僥倖三人之間離得還不算遠,花了點兒功夫才找到這東侯墓,也剛進來沒多久。」
  
  「呃,是這樣啊!」
  
  余慈眉頭皺了起來:「原本以為可以和諸位師兄會合,商議一件要事,唉……」
  
  「怎麼了?」
  
  「三位師兄窩在這裡,可知道外邊已經鬧翻天了?」
  
  見三人都是茫然,他搖搖頭,將事情從沉劍窟說起,一路說到了疫災天魔,雖只是三言兩句,卻還是把主要脈絡都介紹到了,只是略去了玄黃和幾次三番搶奪第一層符印控制權的事,只拿出旁觀者的視角,就是這樣,也是驚心動魄。
  
  看著三人扷舌難下的模樣,余慈眉頭皺得愈發緊了:「魔種擴散速度極快,此時怕是已經到了此處,正是要給諸位師兄提個醒兒。三位師兄來得早,難道就不曾見黎師兄他們嗎?」
  
  戈輝只能搖頭:「確實不曾見過。」
  
  說罷,他想到了什麼,眉頭也是一皺,便在此時余慈沉聲道:「其實魔種本身並不可怕,可怕在它無聲無息,滲入心神,難為人知。仔細想想,我有一件東焉,可以暫時抵擋疫災天魔,乃是朱老先生傳授的……」
  
  聞言戈輝吃了一驚,便將心中之事暫放一邊,看著余慈從儲物指環中拿出一樣東西,卻是符盤。
  
  「朱老先生傳授給我的『諸天飛星』符法內,有誅邪、煉度、祈禳三部,其中『誅邪』一部,有『無生劫星宿破魂神光』之法,專門作用於人之神魂、或是邪鬼陰魂一類,中了此符,別的不說,諸般天魔變化便要給破去,由虛轉實,那時再應付起來,可要好辦得多。」
  
  說著,余慈已開始運氣凝符,符盤中央方寸之地,有星光層疊,如若一團星雲,緩緩旋轉,煞是好看。
  
  戈輝與董、聶二人對視一眼,有些奇怪,也實話實說:「這符法雖好,卻是攻殺之道,若不能捕捉到疫病種子,這效果……」
  
  「這裡別有奧妙,三位師兄……一試便知!」
  
  話音未落,星光便起,狹長的甬道內,戈、聶、董三人齊聲怒吼,劍光迸射,余慈卻是早化輕煙,從劍芒間隙中穿出,而手中符盤則是放射星光,照定三人身形,此光對肉身絲毫無損,卻是直抵腦宮,定住神魂。
  
  戈、聶、董三人再次齊聲發嘯,整個身體似乎漲大了一圈,此時戈輝則怒叫道:「余慈,你幹什麼!」
  
  「咱們實證部,不就是信奉眼見為實麼?試驗一回而已,三位師兄何必生氣?」
  
  余慈聲音不帶半分起伏,早開啟照魂法眼,借星光穿透之力觀之,只在三人腦宮之中,有絲縷黑氣纏繞,神魂也被這詭異顏色污了大半,正是遭邪魔附魂之兆。而無生劫星宿破魂神光正將這些黑氣打得千瘡百孔,雖然也要傷到本來神魂,但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
  
  「好魔頭,敢對我宗門弟子下手,真當我離塵宗好欺麼?」
  
  說著話,余慈又是一道符籙打出,但這回卻是天河祈禳咒,闢邪星光照下,扶正袪邪,最適合當前局面
  
  「言多必失……」戈輝臉上漲起幾道黑色的斑紋,自有一番凶絕之力,勉強擋住天河祈禳咒的闢邪星光,話中不無懊惱。
  
  見他這反應,余慈就知道,這傢伙是個聰明人,至少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余慈借助第一層符印的力量,來得太快,他們顯然是有些準備不足,當頭第一句話就錯了。如果他們也與同門失散,見到余慈後,按照常理就應該以為他們終於追上了大部隊的尾巴,和余慈的交流就應該是另外一種模式。
  
  正因為最開頭無心的失誤,後面余慈接連兩次試探,他們都沒醒悟過來,終於讓余慈確認無疑,悍然出手。
  
  余慈抓住連續兩個符籙佔據的先手,將九曜龍淵劍符從符盤中抽出來,在三人做出下一步反應之前,劍氣縱橫,從前三人錯落的間隙中一穿而過。
  
  「戈輝」三人也抵擋來著,可是一來神魂受破魂神光克制,一應變化難使使出,二來控制的肉身也不合他們的意,一步錯,步步錯,如絲如縷的劍氣攻入體內,封經斷脈,先一步阻絕了內氣通行的路徑,當下一個比一個倒得快,全摔在甬道中。
  
  余慈止步回身,見戈、聶、董三人身上都有些血跡滲出來,他還是頭一回運使這化利為鈍的「制人」之法,難免有些照顧不周,還好傷勢都是日後可以慢慢調養恢復的。
  
  他抿住嘴角,慢慢地走回去,隨後鏘聲鳴響,虛無靈光凝成的九曜龍淵劍符,真如同一柄實在的神兵利器,直入地面半尺,插在戈、聶、董三人倒臥處的中央,冷凜劍意將三人牢牢鎖定:
  
  「你們既然知道我的去向,必然是曾見過面的,那麼,你們是誰?操控疫災天魔的也該是你們,現在你們必須把它停下來!」
  
  倒伏地上的三人都是一言不發,只有身體微微發顫,那不是恐懼,而是他們正用足了氣力,想擺脫無生劫星宿破魂神光的箝制,重展變化神通。只可惜他們注定要做無用功,無生劫星宿破魂神光就連脫竅轉生都能鎖住,神魂本身的那點兒變化更不在話下。
  
  余慈等了片刻,沒有回音,正要再說,心內虛空中,玄黃一聲叫喚:「下面!」
  
  想也不想,余慈一拍九曜龍淵劍符的長柄,如有實質的劍符倏地虛化,直接穿透厚厚的地層,又化為千百縷劍氣,在方圓十多丈範圍內猛地一絞!
  
  「出來!」
  
  一聲刺耳尖嘯,從九地之下轟地躥出,震魂撼魄,余慈已經有了防備,卻還是被震得腦際一昏,同時感到周邊寒氣迸發,凜然間運使半山蜃樓劍意,身形化霧,流洩而出。
  
  來人的修為卻是比之間戈、聶、董三人強出一截,霧化劍意雖妙,還是不能完全避開,余慈不得不接上一道劍氣,可就是這麼一耽擱,周邊就是劍氣森然,交織如林,而其中劍意盤轉,扭曲空間,甚至是人的思維,都受到影響。
  
  余慈身形微滯,旋即身劍合一,丹田種子真符嗡聲顫動,衍化出無瑕劍圈,與外圍壓力相接。極刺耳的摩擦聲當即貫入腦中,余慈身上劇震,對方劍氣沒有攻進來,可是那盤轉扭曲的劍意,卻也不是那麼容易抵禦,無瑕劍圈化力消力的本事使出來不過兩三成,便不得不和強勁的外力對沖一次。
  
  彷彿是琉璃崩碎的聲音,無瑕劍圈硬是給撞得炸開,余慈至少受了五成力,當即引發身上舊創,喉嚨裡鮮血上頂,但對手也不好過,種子真符劍意本就精粹,而余慈簡化第一層符印之際,也對佈置符印的玄黃之劍意有所參悟,再有幾次三番借力化劍之舉,對劍意的理解又有提升。
  
  雖說無瑕劍圈被破壞,可反制的劍意也是凌厲非常,依稀間甚至有一劍斬殺重器門四還丹修士之時的鋒芒。
  
  剎那間,剛現身的三人胸前濺血,劍氣入肉數分,並不致命,但劍意造成的創傷,可不是這麼簡單。
  
  有人叫了聲好:「好劍法!」
  
  余慈則呸了一聲:「夠卑鄙!」
  
  手上微不可察地甩了一甩,借此穩定幾乎也要崩碎的符劍。同時他的視線從剛出現的三人臉上掃過:「早該想到……原來你們就是那賊子的同夥兒!」
  
  「不是同夥兒!」
  
  玄黃的心念在心內虛空中鏗鏘震鳴,已然怒到了極至:「他們用的是『陰陽盤』,這是無劫大人在戰後才悟出的劍陣……全天下知道都不到五指之數,這肯定是那賊子流傳出去的!」
  
  「陰陽盤?」余慈喃喃地將新名詞兒複述一遍,不出所料,聞聲之後,周圍三人臉上都有變化。
  
  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余慈隨後大笑:「原來如此,布道友,你們是到這兒認祖歸宗來了!祖宗是誰?就是無劫大人……的影子叛逆嗎?」
  
  三人面沉如水,卻都未否認。
leeson 發表於 2011-8-8 14:19
  躍淵 第三百一十五章 危急
  





  余慈的視線仍次從三人臉上掃過。布嵯、驍波、晨光,三個胖瘦有別,高低不等,卻是一般地陰沉,手持長劍,環繞三面,彼此氣機交錯,慢慢彌合被余慈劍意劃開的劍氣屏障。
  
  要是現在能攻出去自然最好,可惜余慈實在力有未逮,只能在嘴上說說:
  
  「不是給打出顯化飛舟,死無葬身之地了?盤皇三劍,倒是演的一齣好戲。」
  
  一邊嘲諷,一邊儘量壓住自己的傷勢。其實余慈是有些奇怪的,盤皇三劍的舉動過於「文雅」了,佔了上風,哪有不一鼓作氣的道理?
  
  就算他在全盛期,面對三人圍攻,勝算也不大。修行界以運使劍陣出名的並不多見,戈輝三人也算,但他們還沒有在修行界真正闖出名頭。相比之下,盤皇三劍的修為勝過他們,「陰陽盤」劍陣比「三極分光劍陣」也更為玄妙莫測,全數發揮的話,完全有困殺還丹上階修士的可能。
  
  這種情況下,還如此謹慎,莫非……
  
  三方目光夾殺,最終,大胖子布嵯開口說話:「有頭無尾,露了行跡,讓余道友見笑了。不過余道友原來是離塵宗的,倒是我們料得差了。嘿嘿,放在以前,東侯墓確實是劍園裡數一數二的寶地,可如今秘境大開,再返回來,未免有些不值吧。」
  
  果然有問題!
  
  胖子不緊不慢的做法,大違常理,余慈很自然就想到,對方應該也有一些難處。
  
  就像戈輝三人的遭遇,拿著他們當擋箭牌固然是好,但似乎並不是必然的選擇。余慈從霧影天撞下來的時候,其實狀態糟得很,若盤皇三劍以本體出現,全力攻殺,說不定余慈已經橫屍墓中,也沒有眼下這番局面了。
  
  布嵯的聲音持續不斷地傳入:「據我所知,余道友的同門大都也已進入秘境,大夥兒不妨齊心協力,將三層符印破開,到時劍仙傳承,人人有份兒,豈不甚好?」
  
  余慈微笑回應:「是怎麼個齊心協力法?用疫災天魔?」
  
  「短時間內,想聚起合力,這是最好的辦法了。」布嵯表現得相當光棍。
  
  頓一頓,他又道:「在霧影天先後兩回控制符印的,就是余道友吧。祖師讚道友符法登堂入室,現在看來,還是看得輕了,分明是成就卓然才對。道友不妨考慮一下,以道友之能,以本宗祖師對秘境的熟悉,兩下合力,三層符印全不在話下,入得秘境中樞,劍仙遺寶對半中分,豈不甚好?」
  
  「聽來不錯。不過既然不在話下,我一個破開三層符印,獨攬秘寶,豈不更好?沒的還要和人分紅,末了不辨貴賤,看著貴祖師拿去了原道大人的法體,還以為自己佔了便宜……何以愚也?」
  
  「原道」之名一出,盤皇三劍同時變色。什麼合作、分紅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只有森然殺機縱橫。
  
  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沒有主動出手!
  
  余慈再次移轉視線,依次從三人臉上掃過。布嵯等人莫名地覺得古怪,余慈的眼神有些虛化,內裡似乎沒有焦點,卻有一簇氣芒,由隱而顯,跳躍不休。
  
  這是余慈開啟了照魂法眼,目中所見,儘是神魂層面的東西。
  
  他看到,盤皇三劍的「魂源」灼灼發光,分列三方,但放射出的光芒走向卻很奇怪,似乎在虛空之中,還有另外一個東西,具備強大的引力,使光芒扭曲到那個方位。
  
  「那是……」
  
  余慈猛抬頭,這一個動作,終於將盤皇三劍的底線突破!
  
  那三人齊聲厲嘯,嘯音中有一連串音節起伏,似是咒文的模樣。甬道頂部厚實的石頂驀地扭曲,余慈已非常熟悉的無形毒素霎時間傾倒而下。與之同時,在余慈眼中,映入一顆拳頭大小的珠子,色澤是極妖異的烏黑暗沉,而在其周邊,還有一圈肉眼難辨的毒火,熊熊燃燒。
  
  「演天珠!現在又是什麼珠?」
  
  雖說形制大改,余慈還是認出了珠子的來歷。然而在此珠當頭打下的時候,他忽然發現事情變得棘手起來。無形的毒素攻伐神魂,他有天龍真形之氣,可以抵禦,可當那毒素凝成實質,化為灼人肌體的毒火,余慈便發現,他可做不到把天龍真形之氣也實質化的地步。
  
  珠子上卷下來的毒火,介於有形無形之間,燒穿了精神和物質之間的壁壘,其詭譎之處,為余慈生平僅見。
  
  「天魔火,閃開!」玄黃及時提醒。
  
  往哪兒閃?
  
  余慈腳邊就是戈輝等人,他閃了,三個同門必然無倖。只一個動念的功夫,他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機會,乾脆什麼也不想,九曜龍淵劍符上刺,迫發劍氣,與這什麼「天魔火」正面交鋒。
  
  「嘿呀!」
  
  盤皇三劍再次吐氣開聲,不知是什麼力量灌進去,演天珠上的毒火聲勢再盛三分,瞬間將半截符劍吞沒。
  
  氣機感應之下,余慈只覺得全身都被那灼熱的火線過了一遍,不由得悶哼一聲,心內虛空中天龍真形之氣狂湧,雖也是充溢形神,卻因無法顯化,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百忙中抽空看了一眼,盤皇三劍其實也是面皮紫漲,壓力極大。要是,要是……
  
  「三劫之前,盤皇宗祖師盤尚天君在北荒崛起,闖下好大名頭,一舉開宗立派,世人景仰,都道是數千年來,散修中的大師,宗師裡的豪雄。卻不想時光荏苒,蕩滌虛妄,到頭來,原來是這樣一個緣故,一世英明,至此休矣!」
  
  人們耳中突然進來這百來個字,算不得甚長,但在此關鍵時刻,誰有心情聽這些?可這段話就是一溜閃插了進來,語速應該是很快的,可聽在耳中,卻是字字清晰,連尾音變化、語氣轉折、抑揚頓挫之處都絲毫無損,聽得出是長吁感嘆,兩下一湊,實是怪異絕倫。
  
  余慈一怔,他能聽出這段言語中,蘊含著一道極了不起的力量,當其心念隨之流動時,體內傷勢竟然有轉好的趨勢。不過,盤皇三劍可不這麼認為,布嵯便一聲尖嘯:
  
  「羽化天音!」
  
  嘯音未絕,三人便是齊齊吐血。
  
  仍是剛剛那聲音,卻是笑了一聲:「東侯雖去,然我離塵宗蒙前輩看重,承繼道統,早有天地見證。爾等妖魔小丑,在東侯陵墓肆意妄為,真以為我宗無人麼?」
  
  話音方落,甬道盡頭,一個身影擋在那裡,披一身道袍,卻是身材高大,狹長雙眸中,電光如劍,威風凜凜。
  
  背對著甬道的布嵯看不到,可看兩位師弟的表情,也知真假,當下又是大叫一聲,余慈頭頂演天珠的顏色,漆黑得幾乎要將虛空都陷進去,三人身形卻是驟然扭曲,自三方聚合,頂著珠子,破開頂上石層,倏然不見,也不知用了什麼遁術。
  
  「西峰師兄!」
  
  余慈大喜招呼,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華西峰本是紅潤的面孔,先是血色褪盡,又轉成了淡金色,雙目神光更是黯淡下去。
  
  一個怔愣間,華西峰已走上前來,伸手挾起董集和聶宗,又對余慈道:「帶著戈輝,跟我走!」
  
  余慈心中凜然,再不多言,和華西峰快步疾行,出了甬道,卻是一間圓形石室,四壁密密麻麻地刻著字跡圖像,說不定就是一種極高明的劍訣,華西峰卻看也不看,走到東南角,念了一句咒文,那裡就亮起光芒,隨後充斥整個石室。
  
  剎時間天旋地轉,余慈有了在秘境中穿梭的經驗,也不算驚訝,跟著華西峰如此這般,再穿行了七八個石室,終於到了目的地。
  
  余慈眼前一亮,幾乎以為自己回到了地面上。這裡是一處園林,佈置得極見巧思,和他初入秘境時所在的地點,風格有些相近,說不定就是同一人所為。只是小了些,卻比那處園子來得完整,稍一扭頭,他甚至看到了四通閣。
  
  「這裡是……」
  
  「東侯墓中心,出了園子,就是東侯羽化之地,叫『大日正殿』。」
  
  余慈總算是把實際和瞭解到的資料對接起來,隨後便沉聲問道:「西峰師兄,這裡出事了?」
  
  華西峰嘿地一笑,點了點頭,卻沒有正面回應:「我剛才用水鏡之術,見你和盤皇宗的交手,也聽到了一些言語……」。
  
  「確是如此,如今局面危急……」
  
  「我知道。」
  
  華西峰挾著董、聶二人走入園中一間精舍,余慈隨後跟入,入目便是一怔。
  
  精舍前廳寬敞,然而此時卻是密密麻麻坐滿了人,一個個瞑目端坐,看似入定,可面目神情或緊張、或焦躁、或惱怒,竟然沒有幾個正常的。余慈搭眼一掃,便連李佑和張衍也在其中,其中張衍神色灰敗,甚至已經有奄奄之相。
  
  只有最外圍數人,還算正常,也就是黎洪、王九、肖錄、趙甫等四位還丹上階修士而已。
  
  只聽華西峰嘆道:「我知道局面危急,事實上,算上戈輝他們,本宗在劍園的共二十九人,如今有二十四個不同程度遭了魔劫。有些師弟甚至已是心神重創,若非我與肖師弟、趙師弟他們聯手布下『天都法壇』,時刻以羽化天音,念頌驅魔咒,此時怕已有人不幸!」
leeson 發表於 2011-8-8 14:20
  躍淵 第三百一十六章 捷徑
  





  「怎會如此?」
  
  余慈猛吃一驚,華西峰所說的魔劫,除了疫災天魔之外,更無其他,然而這就奇了,此地是在劍仙秘境外圍,若論重災區,拍馬也比不上霧影天,這些同門也都是精修玄門正宗氣法丹訣,對邪魔外道有天然的抵抗力,哪會如此不堪?
  
  「是盤皇宗?」
  
  「不清楚。」
  
  華西峰緩緩坐地,補上了之前救援時空出的位置。正是因為他強行脫離位置,才引得氣機紊亂,余慈也是知機,將戈輝三人也放到圈子裡去。在圈子裡面,他感覺到,一層層低沉的聲浪從華西峰等人的方向傳導而至,入耳有若溪水蕩滌,自心間流過,確有祛魔驅邪的效用。
  
  其實余慈辛苦到這東侯墓來,是為了對付盤皇三劍,打亂疫災天魔的控制中樞。現在時間是很緊迫的,可是看到這些著了道的同門,他就是再大的理由,也不好袖手離開。
  
  這些同門,有的神魂受到浸染的程度已經非常深重,其中尤以幾位未至通神境界的師兄為最。至於還丹境界的幾位,情況要好過得多,幾個症狀淺的,已經可以應和著外圍的誦經聲,調理氣機,澄澈神魂。
  
  但其中還有例外,那就是張衍,這一位的症狀比一些修為遠在他之下的同門都要來的嚴重。余慈進門就注意到了,此時便留在他身邊,仔細觀察。
  
  半晌,余慈向外邊的華西峰打了聲招呼,放出天河祈禳咒來。這符籙有扶正祛邪的效用,更重要的是,張衍對此符較為熟悉,氣機本能上少有抗拒。
  
  這只是稍稍穩定了一下局面,余慈也是決斷,緊接著就咬牙用出了無生劫星宿破魂神光。這回要比對戈輝三人的時候來得細緻,具有強大殺傷力的星光,硬是被余慈揉成了細沙一般,滲入腦宮。
  
  這一下,除了華西峰外,另外幾個主持「天都法壇」的人物也都生出感應,像黎胖子還往這邊呲牙一笑,只是余慈一時難做回應。
  
  儘管已將殺傷降到最低,但因為張衍與疫災天魔之毒糾纏太深,不可避免要將好的壞的一併刮去,對神魂的傷害還要超過戈輝三人。更要命的是,張衍本人的求生意念似乎並不強烈,甚至有與天魔邪意同化的趨勢。
  
  「開什麼玩笑,難道這就是你和我學劍的目的?」余慈實在有些惱了,他這輩子最煩的就是所謂的「必死之心」,抱著這種心思去搶生死一線的機會,和送死沒有任何區別!
  
  現在,張衍顯然就帶著這個念頭,往深淵滑落。
  
  我明明對你說過……
  
  心內虛空中,生死符翻滾不休,時時刻刻都在演化著生死之間那一線真意。讓余慈覺得那是最簡單不過的事,可他也知道,要想讓別人理解,又會是多麼困難。
  
  尤其像張衍這樣,心理本就有點兒……不正常的。
  
  以張衍的修為,落到這步田地,只能說明他心中有極大的破綻,被疫災天魔趁虛而入。不管心裡面怎麼糾結也好,「死亡」都是最愚蠢的答案!
  
  余慈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為張衍彌補破綻,但他希望能夠幫他把生死的關口跨過去。心內虛空中,生死符運轉如常,只是在無生劫星宿破魂神光灑落之際,那一點本源符意,也藉機作用在張衍心神之上。
  
  符意不具備力量,只是一個投影,也是一個演示,張衍微顫一記,余慈覺得,他應該是有所觸動的,但之後會如何,就不是余慈能管到的事了。
  
  暫時放下張衍這邊,余慈又為其他人治療。這下更是輕車熟路,華西峰便讚道:「上清宗的符籙之學,確實有神鬼莫測之機。」
  
  頓了頓,他又道:「天都法壇輔以羽化天音,見效太慢,有餘師弟幫忙,情況可要好上太多。」
  
  余慈微微一笑,沒有說話。感應從來都是雙向的,余慈將生死符意投影在張衍神魂中,同時也捕捉到了張衍記憶中某些片斷,那些隱私的便不用關心,只看他在東侯墓中的那些,余慈就找到了奇怪的地方:
  
  「出事的時候,不在這裡?」
  
  「在大日正殿。」華西峰迴答。
  
  「大日正殿?」余慈卻不是問在座的同門,而是詢問心內虛空的惡客,「那裡有什麼問題嗎?」
  
  玄黃沒有回答,似乎也在沉吟之中。
  
  便在此時,華西峰沉聲道:「盤皇三劍到大日正殿去了。」
  
  「啊?」
  
  眾人都是一驚。華西峰有「天地交感神應大.法」,可追索修士氣息,千里範圍內,無有不中,他的判斷,人們肯定是信得過的。
  
  只聽華西峰道:「他們一直沒有離開,在陵墓中停了一會兒,現在開始往這邊來,角度有些偏,應該是去大日正殿無疑。」
  
  「陵墓中有禁制……」
  
  「他們走的是直線!」
  
  華西峰往窗外小湖招手,湖水便噴出一面水鏡,上面映出許多場景,都是在東侯墓中。這可不是他的神通,而是早有佈置,可見離塵宗對此地的控制之嚴密。
  
  不過此時,水鏡中的場景並不清晰,急速移換的同時,還有一層灰黑的煙霧籠在上面,似乎還燃著火,室內修士都知道,那就是盤皇三劍。
  
  「果然是天魔火。」
  
  玄黃也在心內虛空中叫嚷:「盤皇宗明明是那賊子傳的法統,一身修為卻有大半是魔門氣象,肯定有問題。」
  
  天魔火並不是哪一類火,而是一系列魔門炎法的通稱,能冠以「天魔」之名,那就是毫不打折扣的正統傳承,無怪乎玄黃大叫可疑。
  
  「去正殿!」華西峰立下決斷,沒有人置疑這個決定。
  
  東侯墓是離塵宗在劍園最大利益所繫,無論是誰,都不可能任其受到損傷,這是第一位的。還好之前有餘慈幫了把手,眼下遭遇疫災魔種浸染的修士,情況大都穩定下來,華西峰得以從容調度。
  
  他留下最穩重的趙甫照應傷者,其他人出了園子,往正殿掠去。
  
  很快一行五人到了大日正殿之外。此殿通體以銅鑄成,材質普通,也就是三丈高下,算不得壯觀,可任何凡物,承受一位大劫法修為的前輩遺澤,也會變得不凡。
  
  想那東侯,幾乎是劍園兩位劍仙以下的第一人,向以明析劍理,貫通百家而著稱,大日正殿既然是東侯羽化之地,自然有許多靈異之處。其中最為宗門看重的,就是殿中長留不散的一縷至正劍意,漫長的歲月裡,劍意已和正殿融在一起,平時不顯,可一旦有修成劍意的人入內,修為又是足夠,就會觸發這縷至正劍意,與之砥礪切磋,乃至妙悟劍理,如有神助。
  
  正是憑藉此法,離塵宗方能在近些年,從東侯墓中取得上品劍訣不下十部,就是宗門本身的幾種劍訣,也在此得以完善。
  
  余慈便想到來之前,所瞭解的一些信息:「門中長輩都說,大日正殿中的劍意,或是蘊著東侯在劫法境界的神明妙悟之理,可惜多年以來,進入劍園的宗門弟子,修為都限定在還丹境界,隔著多層阻礙,正如夏蟲難知冰雪,劍理中的許多妙用都解悟不出,直到多少年以後,境界到了,回憶當年經歷,便又有所得,正是能受益一生的大機緣……不知比我在霧影天得到的東侯劍意如何?」
  
  因為感念東侯恩澤,每次到東侯墓來,宗門弟子都要在正殿行祭禮,以師禮相謝,而這回出事,正是在眾修士祭拜之時。
  
  黎洪口舌便捷,幾句話的功夫便勾勒出當時的情形:「……殿中元氣震動,空間不穩,你說的那個『疫災天魔』毒種就和瀑布似的衝下來,打得我們措手不及。若非殿中至正劍意自動激發,將其絞殺大半,我們怕是來不及救人!」
  
  「玄黃,這是怎麼回事?」余慈一聽,就是這裡涉及到秘境空間的層次安排,當然是問玄黃最快。
  
  「我怎麼知道。東侯心性修為上佳,受魔劫傷害最小,是無劫大人之外,所有人裡活得最久的那個,無劫大人初創秘境時,他還在世呢,只是不為人知罷……等等,我知道了!」
  
  「怎麼?」
  
  「這裡有捷徑!秘境有雛形時,東侯還在,這裡有通往秘境的門戶!雖然後來給封上了,卻已與封禁算不得一體……」
  
  玄黃話說半截,正殿上空,大氣震盪,一道漆黑中透著昏黃顏色的火焰從虛空中探出來,當空一掃,便讓銅殿上空劇烈扭曲,火焰之後盤皇三劍的人影,也看不真切。
  
  余慈盯著半空那團扭曲的光影,心中疾問:「通向秘境……哪裡?」
  
  「自然是最核心的歸墟!」
  
  「你娘!」
  
  「你才娘!」玄黃已不知自己在說什麼,他的心念幾乎是發狂的邊沿:「那賊子放出疫災魔種,燃燒修士潛力,不是要正面硬撼符印,他是要聲東擊西,凝成能燒透空間的魔火,從東侯這裡直接闖上去……」
  
  心內虛空中靜了一靜,然後玄黃就咆哮出聲:
  
  「攔住他啊!」
leeson 發表於 2011-8-8 14:20
  躍淵 第三百一十七章 借光
  





  其他人的動作要比余慈快上一線,華西峰張手就是劍光飛空,清水似的光波沒有一點兒煙火氣,整片區域的元氣卻都受其影響,隨光波輕蕩,更滲入已經扭曲的虛空內。
  
  在這片水波似的區域內,魔火燃燒的勢頭似乎被壓制了。
  
  黎洪等人都與之有相當的默契,見是華西峰主動接過防禦的任務,便轉到側翼,黎洪放出一條活蛇似的氣芒,在虛空中躥動,有著驚人的靈性,每一次甩擊,卻堪比神兵利刃,試圖破開珠子和盤皇三劍之間的空隙。
  
  他真的抽起一連串血滴,不過那血滴竟然也在燃燒著,讓人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布嵯三人的體內其實也燃著火?
  
  黎洪的攻擊試探性居多,同在實證部的王九則是更為乾脆。劍刃一振,鏘然鳴聲之中,周圍大氣溫度猛地下降,一層劍氣鋪卷,平地掀起了近七八丈高的雪浪,幾乎是拿著把銅殿淹沒的勢頭,狠狠拍擊而下。
  
  一連串哧哧長音中,水霧翻騰,深色的火焰乍隱乍現,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滅去。可王九卻皺起了眉頭,察覺出劍氣中的異樣。
  
  所有人都做出防禦的動作。
  
  下一刻,數道蛛絲粗細的火線撕開冰雪劍氣,向四面飛射。火線鋒利無匹,所過之處,虛空都蕩漾出細細的波紋,切在地面上,則是顯出深不見底的縫隙。
  
  這有點兒像重器門曾在投槍上顯出的手段,余慈避讓起來並不吃力。玄黃一直在叫個不停,全是「攔住他們」之類的話,令他不勝其擾,最終喝了一聲:
  
  「攔他個頭!」
  
  「啊?」
  
  此時華西峰等人避過了盤皇三劍的反擊,又要攻上,忽聽得一聲叫:
  
  「停手!」
  
  一眾人等都是愕然,扭頭看時,只見余慈舉手叫道:「諸位師兄暫且停手,聽小弟一言!」
  
  不等這些人置疑,余慈用最快最簡潔的語句將事情始末解釋一遍,隨後道:「沉劍窟主人和這盤皇三劍往歸墟去,仗的天魔火,乃是依靠疫災魔種,從秘境內萬千修士精氣中採擷而來,源頭不在這裡,打不熄,壓不滅,反倒是耗損過多,那些人要有性命之危……」
  
  說不過到這裡,余慈的意思很明白了,玄黃聽了半截,就在心內虛空跳腳大罵,華西峰等人也是驚訝不已,像黎洪這樣,對余慈有點兒瞭解的,更是瞠目:「余師弟,你這是婦人之仁!」
  
  說是如此,可世上有些事情就是做得說不得,余慈把話挑明了,便等於是給眾人手上加了把鎖,明知這話中還有破綻,但一時片刻,也找不出更得力的理由反駁。尤其是肖錄這樣戒律部出身的人,更是眉頭大皺,蘊在掌心的法器無論如何都出不去了。
  
  「小輩倒是知情知趣!不錯,真不如省點兒勁,兩面都好。再說按道理,本門老祖師本就是秘境出身,如今想再回去,天經地義。就是要阻攔,也要秘境主人出來才成!」
  
  布嵯的聲音響在耳邊,嘶啞得很,想來操控本不屬於他們的天魔火,壓力相當之大。這讓人忍不住就去想,若是再加把力又如何。
  
  王九外表冷漠,其實是幾個離塵宗弟子裡最剛強的一個,分外受不得激,揚眉便要發劍,只是手肘一滯,扭頭看時,卻是剛剛還置疑余慈的黎洪制止了他。
  
  就這一停的功夫,已是遲了,天魔火燒穿虛空,憑的就是瞬間的爆發力,霎時間,銅殿上空便給蝕開了一個口子,虛空裂隙呈現,兩邊虛空的元氣交迸,發出一聲響亮的氣爆,有如實質的震波向四面擴散。
  
  震波似乎是引發了什麼機關,剛才在交手時都沒有動靜的銅殿,突然嗡聲震盪,一道劍氣自其上迫發,直刺入剛打開的裂隙之中,很快,不知多遠的虛空對岸,有隱隱氣機反饋。
  
  「呃……這個甬道真的還在!」玄黃從暴怒的情緒中稍稍回神,說實話,對佈置封禁的它來說,露出這樣的大破綻,實在是很丟臉的一件事,他不免窒了一窒。
  
  盤皇三劍就在這一瞬間,衝進了虛空裂隙中。在他們沒入的瞬間,厲嘯聲起,熟悉的氣息在余慈感應範圍邊沿一掠而過,正是沉劍窟主人。
  
  余慈一聲不吭,馭劍直上。
  
  「怎地?」
  
  見他行為,華西峰等人一驚,這裡可沒人是笨蛋,轉眼都是猛醒,毫不遲疑,化為劍光數道,緊隨而去,華西峰於還在百忙之中揮手,扔下一道傳訊靈符,給這邊的同門提醒一聲。
  
  虛空裂隙被燒穿,也不過就是數息光景,很快就彌合如初,再不見任何痕跡。
  
  穿越虛空的感覺余慈已經非常熟悉了,暈眩的感覺倒也緩和許多。稍一閉眼就適應過來,不過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卻還是一片漆黑。稍一定神,余慈發現,也不是他眼瞎了,而這片空間幾乎沒有任何光線,周邊也是死寂無聲,沒有半點兒氣機感應。
  
  他前面的沉劍窟主人和盤皇三劍,後面的幾位師兄,都沒了蹤影。
  
  「喂,這是哪兒?」
  
  玄黃在磨牙……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他那點兒元靈,也沒法拿余慈怎樣。
  
  余慈就笑:「不要被沖昏了腦子,現在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吧。」
  
  「你……」話說半截,玄黃忽地怔了。
  
  「是不是?如果咱們運氣不是太差,現在應該已經在歸墟內了。記得你說過,只要能進歸墟,你就能感應到本體所在,那時候,什麼沉劍窟主人,也不過就是一盤兒菜——如何?」
  
  玄黃沉默了半晌,心念再起的時候,已經在微微發顫:「我感覺到了!在那邊,就在那邊,快帶我去!」
  
  「哦?」余慈笑眯眯地應了聲,身子卻根本沒有動彈。
  
  玄黃又開始跳腳:「快去啊!」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你個混賬玩意兒!」玄黃口不擇言,罵得死難聽,余慈也不生氣,腳下卻似生了根。玄黃罵得累了,忽地哈哈大笑,笑著又連迭地叫嚷:「好小子,有你的,是我的錯,我誤會你了,多謝,多謝……」
  
  它現在是什麼好聽說什麼,更顯得喜氣洋洋,不過余慈還沒動。
  
  這回玄黃終於不犯傻了,它忙道:「對了,這裡就是歸墟的入口,乃是虛空的夾層,和儲物指環內的空間性質有點兒像,你們生靈不應久留,往這邊走……哈,沒有想到,竟然是那賊子幫咱們打通了路!」
  
  余慈這才移步,口中道:「也是運氣,若沉劍窟主人知道你已經脫困,並藏在我這裡,無論如何,他都不放放過咱們。」
  
  「不怕,不怕,等我與本體相融,來十個沉劍窟主人,也一發地滅了!」
  
  這話裡有兒點誇張,不過余慈並不計較,正要回應,心頭猛地一震,腳下停住,苦笑一聲:「那沒融合的時候……又如何?」
  
  玄黃不吭氣了。黑暗中,亮起了微微的光,映出前方人影的臉龐。
  
  「余慈是吧……原來是離塵宗的高弟,你與那羅剎教的姘頭一唱一和,倒把本座瞞過!」
  
  *********
leeson 發表於 2011-8-8 14:21
  躍淵 第三百一十八章 破碎
  





  「還比不過窟主坑害萬千修士的手段。」余慈如此回應。
  
  沉劍窟主人並不著惱,反而大笑:「你反覆控放符印的本事,才真叫漂亮。當然,你還甩掉了演天珠和無憂座,是真正的聰明人。」
  
  余慈嘿然一笑,沒來得及說話,便看到沉劍窟主人昏蒙不清的眼睛看過來,陰霾煙霧中,是層疊無窮的殺機:
  
  「你不妨解釋一下,第一層符印怎麼就和軟泥似的,任你拿捏……若是秘境符印真這麼容易控制,本座何需苦等萬載,才覓得此次良機?」
  
  「大概你運道不好。」余慈拿出了全無誠意的回答,把致命的問題繞過。
  
  沉劍窟主人一怔,隨即擊掌道:「你說的對。」
  
  頓了頓,它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笑容:「運道一事,不可盡信,但也不可不信。如果你的運道真有如你的那麼好,咱們……合作如何?」
  
  不等余慈開口拒絕,它已經自顧自地道:
  
  「這片歸墟,早被無劫斬得七零八落,裡面雖是重寶無數,但要拿到手,還要看造化。既然你的運道如此之佳,就不要浪費了,你我化干戈為玉帛,免去不必要的打殺,齊心協力搜尋歸墟中的寶物,豈不快哉?
  
  「你知道我欲得之物,想來應該和你不犯什麼衝突,要知道歸墟之內,至少有一部《上真九霄飛仙劍經》的全本,還有當年西征劍仙的隨身之寶,許多早已經跨越了法器的層次,是此界最頂尖的法寶……
  
  余慈看沉劍窟主人口璨蓮花,拿出種種好處,要說不心動,那是假的,不過他的理智始終穩守最後一道防線,他無比清楚地知道,與虎謀皮的事情,幹一次還能說無奈,干兩次就只能用愚蠢來形容了,
  
  沉劍窟主人就是那隻「虎」,而且是最反覆無常的那個。
  
  余慈想了想,道:「窟主剛從霧影天來,想必知道那裡的情況,敢問此時秘境之中,情況如何?疫災魔種影響怎樣?」
  
  沉劍窟主人看他良久,方道:「約有三四千人的死傷吧,打通甬道,比我預計的還要來得輕鬆。」
  
  聞言,余慈深吸口氣:「窟主好手段……這合作之議,不要再提!」
  
  最後八字,說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轉圜餘地。
  
  沉劍窟主人顯得有些驚訝:「你似乎不是那種沽名釣譽之輩。」
  
  「本人不會妄自菲薄,但也不缺自知之明。上千修士的性命與我那所謂『運道』相比,孰輕孰重,還是能分出來的。窟主捨得這上千人的性命,如何捨不得那虛無縹緲的『運道』?窟主想必是心知肚明,何必作態?」
  
  「這不對。」
  
  沉劍窟主人說得理直氣壯:「那些人的性命對我有用,所以我拿來;你的運道對我有用,這卻是我拿不走的。既然如此,
  
  「總有用完、用盡,又或者不再有用的時候!」
  
  嘴上說著「用盡」,余慈心裡也犯著嘀咕。按理說華西峰等人也應該到了附近,為何他以宗門傳授的各種秘法召喚,都全無反應?他這邊求援的手段,也差不多用盡了!
  
  余慈回絕得果斷,沉劍窟主人可沒有一而再、再而三勸說的耐性,對它說來說,借用「運道」,只是提高效率的手段,在已經進入歸墟的現在,這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勇氣可嘉!」
  
  沉劍窟主人做出一個評斷,就算是給余慈「蓋棺定論」了,它抬起手,清除最後一點兒遺憾,要將眼前的年輕人徹底抹殺。
  
  然後他看到,余慈也平舉起手中符劍,劍尖就正對著他的眉心。符劍上流動著點點星芒,使得形體有些模樣,卻自有一道鋒銳劍氣,含蘊其中。
  
  這個模樣讓沉劍窟主人啞然失笑,但也沒有了再說話的興趣,指尖一捺,這片漆黑的空間就震盪起來,空間的剎那混亂,已足夠將那不知死活的小子絞成碎末。
  
  然而緊接著,它就是一怔。空間的震盪很快平息了,掀起的混亂程度遠遠低於他的估計,黑暗中,似乎有一個無形的存在,正和它掰腕子,且第一局,它完敗!
  
  余慈沒有受傷,空間的亂流只是稍稍割破了他的衣服,他的劍勢蘊積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甚至因為空間的混亂而自生變化,在手六脈處氣機絞合,身前虛空似也塌陷下去,內壓擠迫劍氣,使之噴薄而出,半空便給催化為一片純粹的光霧。
  
  黑暗的空間被這片光霧照亮,映出沉劍窟主人陰晴不定的面孔。
  
  隨後它袍袖一拂,將光霧打滅,虛空再度黯沉下去,但黑暗中卻似乎有著萬蟻爬行時細密的碎響,那是劍氣與其勁氣的磨擦。
  
  「這劍霧原本抬手便能打滅,怎麼眼下這麼不乾脆?」
  
  沉劍窟主人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他感覺到了這片天地對他的箝制。不發力、或者不動惡念時也還罷了,一旦有所作為,整片虛空就傳遞來極度排斥和壓制的感覺,這讓想起萬年之前,那不怎麼愉快的記憶。
  
  其實,歸墟它也是第一次來,以前最好的成績也只是突破了前兩層符印,將第三層符印撼動。
  
  那是在它暗算無劫的時候,借助「那種力量」,他以「形和影」之間的聯繫,鎖定無劫的方位,在霧影天突然發難,一擊中的。那時候,它算是擠了半個身子來歸墟中,但隨後就是無劫的反制,一眨眼就把它打得魂飛魄散,若非「那種力量」,它早就沒了活路。
  
  當時的情況下,他根本分不清歸墟禁制力量和無劫力量的差別。如今他明白了,卻只覺得憋屈。
  
  「比在第二層符印前的壓力,超過何止百倍?以及於這螻蛄一般的小輩,也該對我伸爪子!嘿,就是壓力再大,我的實力還是遠勝過他……哪兒走!」
  
  趁劍霧令沉劍窟主人分心之時,余慈已經悄無聲息地遠遁,當然也沒瞞上多久,便給發現。
  
  沉劍窟主人一聲冷笑:「死來!」
  
  估計歸墟的禁制壓力,它出手已經從容許多,這一擊有十成把握將余慈重創,可是在殺機臨頭之際,余慈一個魚躍,竟像是穿透了黑暗中某塊虛掩的幕布,一閃不見。
  
  沉劍窟主人怔住:「從這虛空夾層裡出去了……不對,他怎麼會對歸墟這麼熟悉?」
  
  它終於發現了最可疑之處,心中猛地一沉。有人指點他……誰,誰!
  
  秘境裡,敢說熟悉歸墟的,總共能有幾個活人?隨便拿出來一個,都是沉劍窟主人忌憚到骨子裡的,這麼想來,它一時就是呆了。
  
  畢竟是活了上萬年的老怪物,腦子多轉一圈,便將方方面面的事情想到,連續排除了多個可能,又結合余慈進入秘境以來的變化,最終的答案也就映現眼前:
  
  「他到過沉劍窟,莫不是和那傢伙有了勾連?」
  
  沉劍窟主人以手撫額,想讓自己靜一會兒,可是不知怎地,又想到了第一層符印的那些變故,若它料想不錯,之前大異常規的變故,就都能得到解釋了。現在想想,它一開始就問到了事情的核心,卻被余慈引偏了路子,當真可惱!
  
  惱恨之餘,它又覺得心慌意亂——它本是沒有心臟的,可過往種種,齊到眼前之時,這情緒無論如何都鎮壓不住。
  
  「那小輩萬萬留不得了,那件事,也要速速著手!」
  
  它當下傳訊給盤皇三劍,讓他們注意余慈的行蹤,它自己則強按下激盪的心緒,三轉兩轉,便從漆黑的虛空夾層中走出來。
  
  **************
  
  「這就是歸墟?」
  
  余慈睜大眼睛,看著眼前從未有過的奇景。
  
  他此時正站在漫天星光下,周圍儘是斷壁殘垣,且是支離破碎,傾頹的牆角屋樑、玉柱石壁散落四方,卻不是在一個平面上,而是上下顛倒,左右錯雜,飄浮在黑沉沉的虛空中,彼此都有頗遠的距離。在這裡,辨不出天地四方,只有不知邊界的廣袤空間,倒與心內虛空有點兒相似。
  
  余慈所站的位置,相對來說已經非常寬敞了,方圓足有數十步,從地面上鋪著的磚石來看,像是某處頗雄偉的大殿,只是此刻只餘下一層殘破的地基,飄流在夜空中。
  
  「這就是歸墟?」
  
  余慈已經是第二次詢問了,玄黃則是在長時間的沉默後,終於開了口:「五千年時光,這裡也是面目全非……」
  
  「怎麼,以前不是這個模樣?」
  
  「當然不是,你站的這裡,原本應該是歸墟的『大羅殿』,裡面放置無劫大人親手製出的修行界的縮影模型,可以展現出此界全貌,只是現在,什麼都沒了。」
  
  「為什麼?」聽出玄黃感傷之餘,卻並不怎麼吃驚,余慈反而覺得莫名其妙。
  
  「當然是因為無劫大人斬破三千世界,引來的虛空反噬。我知道,早晚都有這麼一天的,只可惜這裡原本是無劫大人獨立開闢的洞天福地,如今已經是崩潰在即……是不是覺得這裡呼吸很困難?」
  
  余慈點點頭,多虧結成種子真符後,內外呼吸的轉換更為自然,否則剛剛就要出醜了。
  
  這時候,玄黃反而冷靜了下來:「不要亂走,這裡既然遭了虛空反噬,那虛空裂隙也就處處存在。無劫大人在歸墟中下手更狠,雖說連接永淪之地不成,可大都是極靠近的域外虛空,一步踏出去,只那裡的環境,就能要你性命!」
  
  「喔,我曉得。」
  
  余慈環目一掃,又問道:「那你的本體在何處?」
  
  「按照以往的位置,應該是在大羅殿之後二十里,天穹劍池中,只是現在就不好說了,還有感應算得清晰,咱們小心繞過去!」
  
  話音方落,遠方虛空中,陡然亮起一道閃光,殷殷劍鳴斷斷續續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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