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問鏡 作者:減肥專家(已完成)

   
karobi 2011-2-20 10:32:1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22 4799547
leeson 發表於 2011-8-8 14:25
  躍淵 第三百二十九章 玉碎
  





  帶著余慈血中精氣,雷光化為一道長鏈,抽裂了湖水,衝出頭頂的裂隙,雷光飛動何其之速,下一刻已經破開湖面,隨即化入星空之中,受某種莫名的刺激,漫天星鬥一時大亮。
  
  上洞真霄辰光感應神雷有兩種運用方式,一種曰破符,一種曰崩弦。若將此符比做一張弓,前者就像是用弓直接去抽人,速度極快,但殺傷人遜色,後者則是以本力為臂、為弦,借諸天星力為箭,發而成雷,發動較慢。威力則是極其驚人。
  
  余慈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第二種。
  
  霎時間,余慈和重器門首領進入了引發感應神雷之前的空白時段,這是最危險的時刻!站在余慈的角度,往好處想,重器門首領正全力控制地脈靈氣,移動不便,正是最好的靶子……或許吧!
  
  看到對方扭過來的古銅色面甲,還有兩個黑森森的眼眶,余慈背脊微冷,但他依舊保持著冷靜。他擎起斬蛟劍,對方要想逆轉局面,這個空白時段,就是最後的機會。與之同時,他的嘴唇以微小的幅度迅速啟合幾回,補全上洞真霄辰光感應神雷的發動咒言。
  
  也在此刻,對方的手段來了。
  
  依舊是舉印屹立,重器門首領肩臂不動,只將一份心念,透過空洞的眼眶,傳導過來。這邊余慈只感應到一片虛無,正愕然之際,他前後左右的湖水、腳下的泥沙岩石也都瞬間虛化。
  
  突出其來的變故,讓余慈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身形就猛地下陷——虛化的湖底空出一個足有一丈方圓,深不見底的大洞,余慈轉眼就是身體懸空,而頭頂,則有強絕的壓力凝縮,化為一點氣芒,正中頂門。
  
  他悶哼一聲,一下子被按到了底。這感覺非常熟悉,當日正是重器門首領,遙空百里,將他壓入地下,險些窒息而死。如今對方的手法更精妙,更難抵擋,最要命的是,外圍那片虛空,化為了一個極明確的空間斷層。
  
  糟糕!
  
  念頭方動,斷層已經發揮作用,源自余慈的信息,一點兒都透不出去。最後完結的咒音,也就是對感應神雷的引導程序無法發揮作用,就算發動的雷火再強,又有什麼用處?
  
  對方的時機卡得太好了,雷火發動速度說是極慢,但也是相對而言。就是這麼一個耽擱,兩人正上方數千尺高空,上洞真霄辰光感應神雷已經成形,徑直飛落入湖。
  
  在符紋照耀下,愈顯幽暗的湖水中,有一團斗大的星芒急速垂落,邊緣處燃燒的雷火劇烈扭曲,更引動核心處的反應,只因最後咒言信息不完整,使得它暫時沒有尋找到目標,威力斂而未發,也沒有到「驚雷千里,一發而至」的極速水準。
  
  即便如此,雷光掀起的震盪已經先一步傳導下來。余慈感應不到,只能用肉眼觀察湖水的波紋,加以判斷。
  
  沒時間了!缺少了他的感應指引,雷火再強,對重器門首領來說,也不過是一簇稍大點兒的煙花……
  
  「叱!」
  
  斬蛟劍蕩起青光,直刺封堵的空間斷層,然而劍尖到處,光線猛地扭曲,鋒利的劍氣已被斷層消融。
  
  一劍無功,余慈面無表情,斬蛟劍微縮,牽動全身氣機,便如引弓控弦,在手六脈處一絞,遍體真煞全無保留,擰成一股鋼絲,「崩」地發動。劍
  
  芒破空,倏化光霧,旋又凝成一點寒星,直線穿刺。所發劍芒寒星乃是半山島蜃光九變中的一招,余慈不學自通,威力少說也能復現七成。
  
  肯定能破開!
  
  在星軌劍域之中,重器門首領再強,也不可能超出還丹水準,況且他的絕大部分力量都在控制地氣靈脈的轉移!
  
  寒星外表凝為一點,實際上是時刻在進行著激烈的跳變。這跳變同樣可以扭曲空間,縱然幅度極小,卻和外圍空間斷層相抵消,斬蛟劍只是一個很小的擺盪,便猛地穿透了那層屏障,受劍勢引動,余慈的身體自然前衝,轉眼就要和空間斷層正面碰撞。
  
  便在此時,他猛然鬆開手,斬蛟劍破空而飛,余慈則撞在屏障上,沒有強硬的回應,只有外圍湖水一陣扭曲,他就像是被人揪著胳膊甩動,當下天地顛倒,倒摔回去。
  
  但此時,斬蛟劍已經化為一道精芒,分水而去。
  
  如今的余慈確實沒有辦法親手指引,但這深蘊著他氣息的斬蛟劍就是最好的指引!劍光在湖中劃了一道弧線,到了最高點之後,速度竟是再增三分,分水裂波,疾刺而下。而它柄尾所指的方向,感應神雷已經準確地投入湖底裂隙,沿著岩壁急降,雷光扭曲、拉長,最終像是突破了什麼阻礙,光芒驟盛,化為雷光長鏈,凌厲甩擊。
  
  雷光迸發,竟是後發先至,轉眼將前面斬蛟劍吞沒,再一閃,已經轟中了目標。
  
  整個天穹劍池都晃了一下,然後才是雷音隆隆。
  
  斬劍蛟斜插入地,殷殷顫鳴,劍身已被雷光轟得焦黑,劍柄更是不見了蹤影。可劍刃刺入之地,絕不是重器門首領身上的哪個位置,甚至遠離法壇頂層,直接刺入了第一層外側角落。
  
  法壇之上,扭曲的雷光徹底轟下,內蘊在星芒雷光中的紫金強芒噴發,就像是湖底升起一輪妖豔的太陽!
  
  幾乎在第一時間,法壇「中劍」之處便迸裂開來,裂紋四面延伸,轉眼蔓延到第二層、第三層,乃至於法壇最頂層。
  
  後面的余慈再也看不到了,雷光迸發,湖水激盪,泥沙翻湧,原本清澈的湖底空間已經圍上幾十上百層的厚厚幕布,可這一切都阻擋不了接下來更狂暴的反應。
  
  湖底在震盪,不是表面雷光的衝擊,而發源於更深的岩層之下。
  
  「嗵」地一聲巨響,那是地脈在呻吟。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這是余慈宣誓般的口號,但其實他沒那麼壯烈,他只是充分理解了玄黃要他照看法壇的真正意圖。
  
  玄黃在離開之前,應該就已經料到,法壇失了它的鎮壓,結果不妙。但「不妙的結果」也分為「不妙」和「更不妙」兩類,前者即是法壇毀損,如此失了地氣靈脈支持,三層符印怕是要崩潰在即;至於後者——若這些封禁反為他人所用,那還有他們的活路嗎?
  
  兩害相權取其輕,余慈自然知道該做什麼。
  
  地脈在控制中樞轉移的時候遭了這等衝擊,不穩定的元素一齊爆發!強絕的力量從湖底岩層深處噴發出來,余慈只覺得身上一麻,便被這股力量的餘波硬生生衝出了空間斷層,至此餘勢未消,又把他往上頂,他則反應很快,一個閃身,讓過衝擊波的正面。
  
  這樣的衝擊不是個例,不過數息時間,湖底類似的強勁衝擊足有十七八回,形成一個個細長而強大的漩渦,如同掙扎的蛟龍,急劇搖擺,聲勢浩大。
  
  濁流中,余慈依衡看到,湖底岩層已經撐不住地脈的混亂衝擊,開始向上鼓漲,像是迅速成型的小山丘,至於原來最醒目的法壇,早已經沖得支離破碎,不見了蹤影。
  
  秘境三層符印,崩潰在即。
  
  在這混亂的局面下,上洞真霄辰光感應神雷的紫金強芒,依然在瘋狂地擴散,碾碎、燒焦雷光下一切有形有質的東西,余慈的感應與之相接,對雷光掃蕩範圍內,還有幾分認知。
  
  也因此,他心中驟然尖鳴。
  
  「砰」地一聲響,余慈反手一擊,正中目標胸口,金屬質地的甲冑碰上去,沒有半點兒痕跡。對手卻是出手如電,卡向他的喉嚨。
  
  余慈一聲不吭,抵在甲冑之上的手臂以極小的幅度一顫,袖中再起鋒芒!
  
  太初無形劍!
  
  早先他從空氣中捕獲此劍,因太初之氣無形無質,若非其中劍意所繫,早就化入虛空不見,收取起來,頗是麻煩。儲物指環是不能用的,那根本就鎖不住,使之化入體內,且不受影響,起碼也是長生真人的修為。故而余慈只能將它束在右腕上,以自身氣息收攏,和照神銅鑑一個待遇。
  
  本是無奈之舉,此時卻有出其不意之效。
  
  無形無質的劍氣透入,甲冑的防護幾等於無。如此一手,猝不及防之下,任是誰都要中招,重器門首領也不應例外。
  
  可在此刻,余慈卻是怔了。太初無形劍反饋信息,甲冑之中,空空蕩蕩,全無一物。
  
  重器門首領在哪兒?
  
  「好一個辰光感應神雷,好一個太初無形劍!」
  
  對方的聲音就在他眼前,而那被雷光打出裂紋的面甲眼眶之後,驀地亮起兩團血光,濃郁得如同鮮血流淌。
  
  換了別的時候,余慈必然認為那是對方瞳孔充血,神光外溢,但在此刻,他忽然明白,甲冑之內,哪有什麼人,那分明也是如沉劍窟主人一般,只是一個投影、一縷分神!
  
  原來……是這個緣故!
  
  **************
leeson 發表於 2011-8-8 14:26
  躍淵 第三百三十章 脫身
  





  余慈是明白了,但此時離得太近,再想反應,已是不及。喉嚨一痛,被對方鎖住,硬是被提了起來。
  
  湖底地脈震盪方興未艾,剛剛隆起的湖底山丘此時已經崩裂,從中迸出來的,卻是火紅的岩漿!
  
  轉眼間,岩漿之外就裹上一層灰白的濁流,暗紅的光芒在其中若隱若現,中間更穿行紫金雷光,揮蕩出一片片的氣泡。驟升的高溫使大片異化湖水就此蒸發,提煉出來的劍煞攪到岩漿、雷光裡去,更是亂得一塌糊塗。
  
  湖底裂隙上部,不知何時已經被爆發的衝擊轟塌,岩漿濁流就此噴湧而上,轉眼就衝破湖面,灰黑色的水汽、煙塵、泥沙彷彿化為一頭猙獰的巨獸,在湖面上肆虐。
  
  而在已經是一鍋滾燙泥粥的湖底,重器門首領沒有任何動身躲避的意向。
  
  他扣著余慈的脖頸,語意沉沉:「不要把別人的好意當成資本……當年我們能夠讓你們離塵宗遭殃,如今殺你一個小輩,也算不得什麼。」
  
  「你是在發狠嗎?」
  
  到這種境地了,余慈光棍兒的脾氣就硬頂上來,他嘲弄道:「要殺我,加把力就是,何必廢話?」
  
  重器門首領似是沒有受到影響,他淡淡道:「我自以為一言九鼎,不讓鬚眉,師傅卻道我迂腐好欺,原本我是不信,便是遭災遇劫,亦不悔改,現如今,我卻是信了。」
  
  他娘的這人一個分神都強成這樣,此人的師傅又是何等人物?
  
  余慈突然發現,他可能惹了一個非常非常了不起的勢力,但這種情形下,他也什麼都不懼了,嘿地一聲笑,在鐵手的箝制下艱難地蠕動喉頭:「老子才壞你一件事,就讓你有這般感悟,當年那災劫想必也是有限。」
  
  重器門首領沒有回答,手上卻更加了一把力,余慈的喉頭軟骨已經給捏得裂了。余慈沒有一刻放過掙扎的念頭,但對方鐵手有萬鈞之力,更有那詭異真煞封經鎖脈,便連心內虛空都給凍住,停止了運轉。
  
  這種情況下,任余慈意志再堅,也不免去想:真的要死了?
  
  等,等一下,對方剛剛說什麼來著?
  
  不讓鬚眉?
  
  連續三個疑問轟在心頭,他神智猛地一清,再回過味兒來的時候,眼睛都要突出來。
  
  他絕不小窺女子,世間那些擁有大神通、令人仰望的女修還少麼?便是余慈也見過不少,近有何清、遠有葉繽,這都是余慈頗為服氣的人物。眼前這一位,看起來神通更在那二人之上!
  
  可是服氣是一回事,被人鎖著脖子提在半空,則是另一回事兒,尤其對方還是一個女人,身為男子,這毫無疑問就是奇恥大辱!
  
  對方似乎還說了什麼話,但情緒激盪之下,余慈什麼都沒聽清。
  
  「真他娘的、真他娘的……!」
  
  他臉上肌肉抽搐,面皮則似乎裹著堪比身外岩漿的熱度。要死也成,卻換個死法兒啊,什麼也好,否則日後有人記起他余慈來,都要加上「那傢伙是被娘們兒掐死」之類的定語嗎?
  
  就是死,也要換個死法!
  
  岩漿似的火流直衝頂門,余慈眼角迸裂,青筋幾乎要撐破面皮,對方的鐵手巍然不動,封經鎖脈的手段實在是超乎尋常,但是,對方終究無法封住他的思維和意志,當余慈的情緒激昂如火,在心內虛空,已經被凍結的生死符,卻也是顫了一顫,余慈聽到了那一聲堅冰裂開的低響。
  
  生死符動,心內虛空就有了生機。
  
  如今余慈全身上下均受箝制,惟一放縱奔流的就是他的情緒,這也是他唯一能調動的力量。但情緒再激烈,沒有合適的載體,也是枉然,余慈本能地就去尋找一個能與之共鳴的東西。
  
  情緒排蕩,心內虛空中,突有一個神通外相激顫一記。
  
  那是魚龍!
  
  已經膨脹到「山孤」那個級數的長軀猛地彈起,在虛空中矯然飛動,體型甚至還在漲大,感覺中,余慈心中滾燙的情緒就是它最好的養份。
  
  便連余慈本人也沒想到,心內虛空中,那條像蛇多過像龍的神通外相,竟然有如此激烈的反應。以前它更多地展現了剛強堅韌的特質,維護神魂不遺餘力,卻不想與暴烈的情緒如此契合。
  
  情緒如燃,充斥其間,終於到了某個界限,膨脹的魚龍又是一顫,反哺的時候到了。
  
  余慈猛地仰頭,不管這個動作再次撕裂了頸部軟骨和皮膚,反而借此從重器門首領的箝制下,硬擠出一線微小的縫隙,他用盡全力張開嘴,發出一記無聲的吼嘯。
  
  吼嘯無聲,一方面是他確實發不了聲,但另一方面,這吼嘯其實是從他的精神層面反溯而來,是他心內虛空中魚龍身姿在肉身上的反映。
  
  龍吟大澤,無聲而雨。天龍真形之氣的衝擊,就實質而言,算不得什麼,但在精神層面,因其獨特的性質,更因為余慈那炙熱的情緒,終於撐開屬於自己的一份空間,就是重器門首領,也鎖拿不住。
  
  古銅色面甲之後,血光穿過黑洞洞的眼眶,直刺在余慈臉上。重器門首領想發力,卻因為某個緣故,又猶豫了一回,終於遲了半步。
  
  這是余慈被鎖喉之後,頭一回放射出他的氣息。四溢的辰光感應神雷餘波本是失了引導,此時竟是奮起餘威,牽動著湖底岩漿,在周圍空爆一聲,雷音震盪,驅岩漿、動湖水,倒似是為余慈那無聲的吼嘯配音。
  
  雷音碾過,至大至剛之威,正是一切陰魂邪魅的剋星。重器門首領雖不懼這個,但遙空投影、寄魂附靈,總有一些生剋的忌諱在裡面,有那麼一瞬間,甲冑之內,力量輸出有些不穩。
  
  「機會……老夥計幫忙啊!」
  
  天龍真形之氣激盪,就如同大堤上裂開的縫隙,機會就從中流出來。第二個神通外相啟動,這回不再是單純的精神層面,而是擎出一輪月光,當頭照耀!
  
  正是照神銅鑑。
  
  湖底的濁流火光足以遮蔽其他一切光線,可照神銅鑑的光芒,走的完全不是一個層面。鏡光流轉的剎那,便是在能見度糟糕的湖底,余余慈也能看到,甲冑上驀地騰起一層光霧,為裡面的「存在」提供保護。
  
  鐵手上的力量再弱三分,余慈卻在此刻拚命。
  
  無聲無息,纏繞於右臂之上的太初無形劍透出鋒芒,瞬間切入甲冑小臂位置,再透甲而出,詭異的是,甲冑之上,沒有半點兒傷痕。可那一瞬間,箝制余慈的力量卻有了一個極明顯的斷層。
  
  「喝!」
  
  余慈吐氣開聲,不顧已經扣進頸肉裡的鋼鐵手指,猛向後退。大片血光噴淺,帶著肉片,他小半的喉嚨都差點兒被摳了下去。
  
  脫開箝制,余慈一刻不停,直接撞進後面湧動的岩漿濁流之中。辰光感應神雷的餘波依然存在,並借與岩漿合流的優勢,為他壓制岩漿熱度,僥是如此,飛速過境的瞬間,余慈也險些被熱毒攻殺,衣角都著起火來。
  
  在旁人看來,余慈完全是不知死活,硬撞到要命的岩漿裡去。便是重器門首領也是一怔,等發覺不對,余慈已藉著岩漿隔絕氣息,杳然無蹤。
  
  重器門首領初時想追,可身形方動,強烈的虛弱感已侵襲而來。雷音、寶鏡,包括太初無形劍的斬擊,每一個看起來都沒有傷筋動骨,但事實上已對她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畢竟,這邊只是一個還丹上階修為的寄魂投影而已。而且,她隱約有種感覺,若再追上去,余慈怕是還有別的手段等著她。
  
  所以,她沒有追擊,而是將一些信息,錄入到特殊的玉符中:「余慈,離塵宗弟子,意志強韌,略有心計,精於劍術,略諳『諸天飛星』之法,尤擅攻伐陰魂等物……」
  
  寄魂投影與本體只有微弱的氣機聯繫,所經歷之事,無法即時傳輸回去。若有意外,這段記憶恐怕就要湮滅乾淨,故而她加上這層保險,一旦投影不保,這段信息也能以傳訊飛劍的法門飛回,為本體所知。
  
  信息剛剛錄入完畢,重器門首領忽又有新的感應。
  
  那是她的手下傳來的消息:三層符印破碎,劍仙秘境數千修士蜂擁而來!
leeson 發表於 2011-8-8 14:26
  躍淵 第三百三十一章 幻影
  





  沒追上來?
  
  余慈有點兒小小的失望,他將玄藏飛星大煉度術的玉符收起。以前用這符籙對付屠獨時候,他可沒想到,此符也是「諸天飛星」符法的一種,可惜此符必須預設戰場,現在是沒法檢驗自己的水準了。
  
  不過再坦白一點兒,他其實是大大地鬆了口氣的。此時,岩漿已經完全隔絕了重器門首領的氣機,但對方的神通,仍在余慈心中留下了極深的刻痕。那種怪物,能不碰面就不碰面。
  
  只是有一點,這回他可算是把對方得罪狠了,得罪也就罷了,還只是惹上了一個寄魂投影,連殺人滅口都做不到,說起來人家都不用自己動手,只把照神銅鑑的消息往北邊一送,以後的日子怕是比今日還要難過百倍!
  
  怎麼辦?
  
  余慈搖搖頭,涼拌吧。以後的事情他沒閒瑕去關心,終於有打理傷勢的機會,他直接把生肌靈液往嘴裡倒,正好給喉嚨用上。不過幾乎被捏爆的喉骨一時半會兒是很難恢復了,也就是說,他要做一段時間的啞巴。
  
  至於三層符印的崩潰,他也有所感應。
  
  這讓他有點兒擔憂。秘境中的封禁毀掉還沒什麼,歸墟廣大,塞進幾千人盡可裝得下。不過,若是與之相連的劍園封禁也受到影響,數劫以來形成的劍園之規,怕是要毀於一旦。劍園之外,不知有多少高人強者,對劍園中的劍修遺寶感興趣呢。
  
  當然,劍園局面大變,有的是頭疼的人,不差余慈這一個。相比之下,余慈還是更擔心玄黃那邊的情況。
  
  天穹劍池這裡煮開了鍋,玄黃那邊竟然全無反應!
  
  沉劍窟主人的根腳確實不凡,可是這是在歸墟,在星軌劍域裡!有封禁之助,玄黃殺劍趕去,尋到對方,一劍滅殺了,得勝而歸才是最合理的流程。怎麼會像現在這樣,磨磨蹭蹭,沒個了結?
  
  想到這裡,他努力尋到那線感應,顧不得打擾,以心念吼了一聲:「在哪兒?回個話!」
  
  「去這裡!」
  
  回應之迅速,倒把余慈給嚇了一跳。此時他腦海中已經鋪開了一張歸墟的地圖,是伴著玄黃的信息一塊兒發過來的。
  
  余慈先前聽玄黃說了一些歸虛的情況,裡面最關鍵的位置有三處,一個是曲無劫沉睡的中央「界河」,一處是停著原道棺槨的戰血堂,另一處就是他如今所在的天穹劍池。
  
  玄黃所指的位置,不是這三地的任何一處,純以地圖上的距離看,與界河倒還近些,算是在中央區域。
  
  具體的余慈也來不及多想,他感覺到玄黃傳遞的信息中,那緊張急促的意味兒。難道是要人過去幫忙?
  
  扭頭看了眼後方,岩漿掀起的熱流依舊在湖底肆虐,隔過這岩漿,重器門首領應該還未離去,余慈也顧不得了——有緣再見吧!
  
  無聲遠走,余慈按著玄黃指引的路徑,出了天穹劍池,一路狂奔。天穹劍池處噴湧的岩漿灰塵,此時已形成一層霧霾,使得歸墟的夜空也減去幾分亮色。
  
  三層符印崩潰的影響還沒有傳遞到此,人影全無。相較於無生無死園,這裡的頗有幾分荒涼,建築很少,更多的還是虛空裂隙密密排列,有的彼此影響,扭曲虛空,形成一處處無法踰越的禁區。
  
  但有玄黃指點,余慈一路暢通無礙,很快就來到目的地。和他預計的不同,這裡並不是玄黃和沉劍窟主人的戰場,倒是有一片此地僅有的連綿建築,佔場頗廣。
  
  余慈停在建築群的外圍,抬起頭,前面立著一塊牌樓,高有四丈許,上書「歸來莊」三字,觀其氣派,倒是和離塵宗的「白雲精舍」有些相似。余慈在外面站了一會兒,信步走進去。
  
  哪知剛過牌樓沒幾步,身後便有虛空波動,余慈一驚,回頭看時,哪還有牌樓的影子?原先立著牌樓的地方,已經是一片虛無,就像是緲無雲跡的萬丈高空,再看那一片連綿建築,也是浮在雲端,錯落分佈,轉眼就從尋常模樣,變出了幾分仙氣。
  
  若是照原路返回,余慈有強烈的感覺,他會一頭栽下去,後果難以預料。
  
  「怎麼回事?」余慈不信玄黃會害他,倒是不怎麼緊張,只在腦子裡轉過幾個想法,「是幻術?又或者是虛空挪移?」
  
  此時當然沒有人給他答案,他也通過神意星芒向玄黃詢問,卻無回應,那邊的感應倒是更微弱了。
  
  余慈不免有些擔憂,只是他再怎麼去想,也找不到玄黃會遭遇危險的理由。就算現在三層符印崩潰,總還有一個相對獨立,且更加厲害的星軌劍域,絕對實力擺在那裡,此消彼長之下,沉劍窟主人再有千般手段,又有何用?
  
  怔了半晌,余慈又想到既然玄黃專門引他到此處,想必是有盤算的。若真要幫忙,不妨先弄清這裡的佈置,再說其他。
  
  余慈強壓下心中不安,讓自己冷靜下來,沿著腳下雲氣掩映的小徑,朝著歸來莊內走去。說起來,這裡和三層符印間的霧影天有點兒像,只是雲氣稀淡,視野清晰,余慈走了百十步路,就有些明白,這裡的建築群風格不同,在雲層中高下有別,也相對獨立,最大的高度差足有兩千餘尺,但彼此仍有小徑貫通。整個「歸來莊」就像是一株大樹,不同風格的建築就是大樹的枝椏,分展四方,非常別緻。
  
  他現在就走在「樹幹」上。
  
  在小徑上走出兩百來步,中間過了一個岔口,原本他想就近過去來著,可是心裡莫名地一動,就錯了過去,繼續向前,到了第二個岔口。從這裡看過去,「地勢」是迅速走高的,岔口那邊的建築倒並不怎麼顯眼,只是一座小院,雲氣半掩著,若隱若現。
  
  說也奇怪,余慈站在這裡,心神就不自主地往那邊去,周身氣機也有變化,但在心內虛空查看,卻又難見端倪。
  
  「過去看看,就知緣由。」余慈也不多想,進了這道岔口,信步前行。
  
  走了沒十步,周圍雲氣慢慢變得濃郁起來,在周圍起伏跌宕,隨意變化,像是有層層影像流過,余慈眸光轉動,看得多了,心中便覺得奇怪,他有些恍惚,分明清楚周圍那些影像是虛無的東西,但當其流轉變化時,便覺得這些玩意兒活了過來,矛盾的心思就這麼揉在一起,大概只有做夢,才會有類似的感覺。
  
  又或者,這是某種久遠而模糊的回憶……
  
  當此念頭閃過,余慈忽然驚訝地看到,兩邊雲氣真的「活」了過來,並在高速移動。他的視角一下子拉得很遠,像是被甩到十多里外,而在雲氣活動的區域,一道難以形容的修長身影猛地躥出,映著不知何時照下來的陽光,周身鱗片閃耀赤金光芒。
  
  十丈、百丈、千丈!
  
  隨著雲氣之上,那長影不斷攀升延伸,余慈也不斷地刷新他的認識。他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生靈,長軀突破雲氣,向天空抬升之際,就像是一條環天的巨索,卻有著一切死物所無法比擬的強盛氣魄。
  
  直到此時,余慈才看到那山頭似的巨顱之上,如巨樹般的分杈長角、時刻游動的靈須,突出卻不顯醜陋的嘴吻,還有那順著長軀一路披下的赤金鱗片,以及背脊上掃動的金色長鬃。
  
  當然,最不可忽視的,就是巨軀之外流動的磅礴靈光,以及那自然而然便有的睥睨姿態,高傲偉岸,形成的靈壓橫掃百里高空,雲翻雲卷,更有電閃雷鳴,交織其中。
  
  這是……龍?天龍!
  
  當此認識導入心頭,余慈給嚇了一跳,但更驚人的還在後面,余慈原以為這雄偉的龍軀會鎖住他所有的注意力,但接下來,心中強烈的情緒,卻驅使他的目光越過這不可思議的生靈,投向更遠方的虛空。
  
  那裡,有一個「小點」,愣了片刻,余慈才確認,那是一個人影。
  
  天龍長吟,嘯聲撼天動地,裡面絕對沒有善意,純以目見,長達千丈的天龍只需打個噴嚏,就能把那個人影吹飛到天邊去。但事實上,那人分毫未動,只是伸出一隻手,從上到下,輕描淡寫地虛空一劃。
  
  「證我絕學,你也死得其所!」
  
  霎那間,血雨如瀑,染透了余慈的視野。
  
  「怎麼?」
  
  余慈全身一激,猛地驚醒,此時再看,雲氣中哪還有天龍身姿,又哪有腥風血雨?有的只是雲氣時刻變化的虛影,還有正前方,與院落正門相鄰的牆上,嵌入的牌子。上面字跡清晰:
  
  「昊典故居。」
  
  正門虛掩,風吹進去,還有細細的風鈴聲。
  
  余慈站在門外,有點兒愣神,遲疑片刻,他終於再上前兩步,一探手,半掩的門開了。
  
  邁步進去,院子和外面所見風格一致,簡約而精緻,沒有什麼特別礙眼的東西。若說有,也就是院中一株遮陽樹下的石桌上,放著一件有點兒莫名其妙的玩意兒。
  
  那是一件未完成的繡品細紗。
  
  細紗是火一樣的顏色,邊角露在角花框外,隨風拂動,似乎在召喚未將它完成的繡女佳人。
  
  ***********
leeson 發表於 2011-8-8 14:27
  躍淵 第三百三十二章 觀影
  






  前面流過的影像太過驚心動魄,余慈乍看到院落中清靜至乎蕭瑟的情景,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站在院中,怔了片刻,才走到石桌前,伸手拿起細紗繡品,還未細看,卻忽地想起一事。
  
  昊典?這位不正是太初無形劍的上任劍主嗎?
  
  余慈忙取出纏在手臂上的太初無形劍,在院中一繞,意外的是,此劍竟然全無感應。余慈這才想到,玄黃曾說起過,此劍因材質特殊,無法祭煉,無人能在上面留下氣息印記之類,用它感應,無異於問道於盲。
  
  可最初時選擇此地的衝動,又從何而來?
  
  余慈拿著繡品細紗,細細打量,越看越覺得眼熟。無論是那紅瑩瑩的顏色、細膩的針腳、又或是半成圖案的風格,都似曾相識。
  
  「啪」地一擊掌,余慈迅速醒悟:「化芒紗!」
  
  這大紅細紗,不正是他得到的兩幅化芒紗的翻版嗎?類似的兩幅紅紗,一幅他在止心觀外山道上,擊殺南松子得來;另一幅則是在天裂谷中,從褚妍手中獲得。此物之上,列著修煉誅神刺的外道法門,前段時間在山門,余慈還借它出去,幫夢微師姐恢復傷勢來著。
  
  他立刻將兩幅紅紗取出來,與手中未完成的繡品仔細比對,果然材質、針法都極其相似。且這還不止,當幾幅紅紗湊在一起的時候,上面分明亮起瑩瑩光芒,同時有微妙的氣機流動。
  
  呃,等下,不是這裡……
  
  未完工的繡品除了來歷不凡,其實並沒有什麼特異之處,真正引起氣機變化的源頭,還在別處。余慈最初以為是在屋子裡,但是仔細分辨就發現,目標在他後面——也就是院落之外。
  
  余慈毫不遲疑,轉身大步走了出去。剛一踏出院門,排蕩的雲氣便又聚集起來,演化情景。余慈本不想為其惑,但在此刻,反而不如在院子裡時感應得清楚,而一旦他用心在那些情景上,微妙的氣機感應就接續成線,遙遙呼應。
  
  眯起眼睛,拉遠的視角重現,余慈又看到了那條長達千丈,蜿蜒於雲天之上的天龍之身。只是此刻,天龍已經血灑長空,因其充沛的氣血催動,半透著金色的鮮血像是下起了一場傾盆大雨,
  
  鮮血化為背景,又或是懸空的畫布,每一片血雨灑下,湧動的雲氣都變幻著圖案,且不是那種隨意的潑灑,而是深有法度。像是……像是手裡的大紅細紗放大千倍、萬倍,無數氣芒在上面跳躍,就像是細膩的針腳,和劇烈扭動的天龍一起,勾勒出似曾相識的圖案。
  
  前面最易分辨的,是一串字形:誅神刺外道煉法!
  
  果然是同出一源!
  
  余慈心神一振,分辨出前面的字形,後面的就好辦多了。雲氣幻化的情境一直存在,巨大化的「細紗」將一切細節都呈現在眼前。其實那不過就是幾百個字,神識一掃,便能全記下來。
  
  只是,記憶是一回事,理解或領悟則是另一回事,余慈看著血雨傾洩,有些發呆。「遠方」龐大的天龍之軀劇烈掙動,每一次甩擊都掀動百里雲海,聲勢驚人。而天龍之前的修士,一斬之後,再不出手,只是冷眼看著天龍巨軀之內,一波波噴灑出來的鮮血,冷酷而堅決。
  
  巨大化的「細紗」早已成形,血雨依舊傾灑,但已不是擴展紋路圖案,而是遙遙與之呼應,每次天龍咆哮掙扎,鮮血灑落,虛空中凝成的法門字跡都有部分發亮,幾次三番,余慈忽然明白:
  
  「這是細紗上的法門演示。」既是演示法門的殺傷,又是演示運用的手段,諸般奧妙一層層演化,如師授徒,非常詳細。
  
  可惜,天下或有神資天縱之輩,參悟各類艱深法門不費吹滅之力,余慈卻還不在此列。簡單地說,縱有演示,這數百字的法訣,他仍理解不了。
  
  太難了!
  
  類似的字跡,在百靈化芒紗上有,在南松子那幅紅紗上也有。此時余慈已經認定,這幾幅完成、未完成的細紗繡品,必然是那位傳說中的「昊典大人」所作。按照目前所見,所有大紅細紗上,可能全部都是「誅神刺外道煉法」,也即修行界名聲最大的陰毒「暗器」煉製之術。
  
  同樣的題目,同樣是「化芒生刺」的法門,讓人很吃驚的是,兩幅紅紗上的法門記錄,一個是收集百種生靈怨煞之氣,匯而成型;另一個則是要培育出自身心魔煞氣,分成十股,層層疊煉,走的路子幾乎完全不同。依照「百靈化芒紗」的命名方式,那幅從南松子身上得來的紅紗,叫「十陰化芒紗」,還頗為應景。
  
  把「百靈」之技和「十陰」之法比較,前者難度低、入門易,但依照那種方式煉成誅神刺,失之於駁雜,論威力,褚妍使出的誅神刺,顯然也比南松子那手來得遜色。但後者一來煉製難度甚高,二來極是凶險,門檻無疑是大大提升了。
  
  而如今,不提威力如何,只論修習煉製的難度,這一個「屠龍」的法門,比前兩者又要高出許多。
  
  畢竟前兩者無論怎麼複雜艱難,都還是余慈見得到、摸得著的手段。但眼前這法門,卻是似是建立在虛無中,只有前面兩幅紅紗的法訣片斷偶爾與之勾連,其中矛盾不通之處,直令人匪夷所思。
  
  相比之下,倒是天龍的掙扎和咆哮,引去余慈更多注意。
  
  雖然心內虛空中,積蓄著一道天龍真形之氣,但余慈還是第一次見到天龍法相,分外為它霸絕天下的姿態所震撼——即使被劍仙全面壓制,天龍也從來沒有放棄過掙扎,剛烈、強韌、桀驁不馴,這些或正面或負面的感應傳遞迴來,余慈猛然間覺得,心內虛空的魚龍影像變得更為清晰。
  
  只因這一神通外相,終於找到了明確的參照。
  
  這些影像或許是幻術,但想也知道,必然是源自於真實的留影。
  
  天龍真形之氣蠢蠢欲動,繼承自太古天龍的血脈、源自於本能的桀傲,就算是沉睡無數劫的漫長時光,也依然存在。余慈的神魂便受其影響,變得非常興奮,連帶著外延感應也敏銳起來。
  
  「嘿!」他吐氣開聲,猛地飛身縱起,在虛空中一抓,穿透雲氣,已捉到了實物,猛向回收,卻見火紅的細紗迎風飄動,乍看去和手中其他兩幅一般無二。
  
  紅紗入手,周圍雲氣演化突地一窒,像是給抽去了主心骨,隨後崩解。
  
  「是以細紗為寄託之物嗎?」
  
  余慈大概瞭解了,這漫天雲煙正是某位大神通之士,借此紗異力為根基,凝成的一個幻陣。其主要功能,就是幫助人們最快地領悟其中蘊含的高超技巧。可惜,余慈錯過了機會。
  
  但這都不重要了,驀地敏銳起來的外沿感應——說白了就是對放出的神意星芒的感應,突地給了余慈強烈的刺激。他眉心一跳,對著那邊一個念頭打過去:
  
  「怎麼回事?」
  
  這次,玄黃的回應來得很慢,也只有兩句話:「樹冠之上是劍經……不陪你了。」
  
  ***************
leeson 發表於 2011-8-9 08:42
  躍淵 第三百三十四章 清流
  





  慘叫聲已經是歸墟內最常見的聲響,以至於當這聲音慢慢變得密集起來時,絕大部分人全無所覺。只有最警醒的一批人才注意到,染血的歸墟內,多了幾個虛淡的影子,它們在廢墟內漂流,看似漫無目的,可一旦遇上那些嘈雜的修士,就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將人斬殺。
  
  「霧影天的影子?」
  
  離塵宗的四人都沒有真正感受過三層符印的厲害,不過之前余慈曾經講過這方面的事,即使語焉不詳,四人也都有留心。可留心是一回事,真正見到這些影子的厲害則是另一回事。四人都是劍道名家,造詣不凡,看到那幾個影子所過之處,劍意凜冽,當者披靡的姿態,一時都有些發呆。
  
  他們都是離塵宗的後起之秀,至少也受過宗門長輩數十年的調教浸淫,眼光見識都是了得。正因為如此,他們才分外明白,這些影子運化劍意的手段,是處於何等超卓的層次上。
  
  一時四人都是默默無言,且把氣息沉降封鎖,免得為那些影子察知,仔細商議後面的行止。
  
  「諸位師弟都在東侯墓中,此時局面混亂,他們暫無護身之力,需要早早脫身。」
  
  「我們是從捷徑上來,此時不知歸路,劍仙秘境禁制眾多,有人幫忙最好。」
  
  「西峰師兄可曾察覺到余師弟的位置?」
  
  「到此園中就再難接續,只能隱約感應,剛剛更是完全消失……」
  
  四個人把意見一對,都是發愁。離塵宗在劍園中,本也算是極強的一股勢力,更有地利在手,卻不成想突地跳出一個劍仙秘境,竟是前所未聞,一下子將他們地利的優勢抵消,更有沉劍窟主人、重器門首領這樣不可思議的強者,
  
  「無論如何,要做到三件事。一是要保全各位同門的性命;二是要盡快通知宗門長輩;三是要盡力穩住此地局面。五劫以來,劍園都是本宗最重要的歷練地之一,失去此地,影響不可估量。」
  
  關鍵時候,華西峰不再浪費時間,以其四代弟子首席的身份做出決定:「肖師弟,你辛苦一下,尋路出去,和趙師弟一起,護送各位師弟離開劍園,尋隙放出消息,通知宗門長輩。至於東侯墓務必封存完好,尤其是大日正殿,更是如此。」
  
  肖錄出身戒律部,沉默寡言,鐵面無私,平時行事低調,但韌性無雙,而仍在東侯墓中的趙甫則精通符籙陣法,考慮周全,兩人進行這種守備之事,最為適合,肖錄並無異議,也不耽擱,點頭離開。
  
  剩下華西峰、黎洪、王九三人,就是要留下來「穩住局面」。只是和肖錄他們明確的目標不同:
  
  「那麼,往前走?」
  
  三人目光交匯,都是點頭。他們此時尚不知星軌劍域的名頭,可是在無生無死園呆久了,都能看出來,這層封禁也是岌岌可危,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這一點瞞不過人,很多眼明心亮之輩都盯了上來,摩拳擦掌,只等著往最核心處挺進。
  
  「余師弟氣息遊走的路線我已記下,待會兒就按此路線前行。」
  
  黎、王二人都是點頭。華西峰的天地交感神應大.法雖無半點兒殺傷,但在這種情況下,確實有大用。
  
  正要再做商量,三人都是一凜,齊齊移位,背靠背站立。只見外圍無聲無息掩上來許多人影,在此一片混亂的背景下,極不易察覺,若非三人靈覺敏銳,只怕已讓人欺近包圍。
  
  華西峰叱喝一聲:「何方朋友,遮遮掩掩的,真當我離塵宗好欺麼?」
  
  「哪裡,西峰真人我向來是欽敬的,入園之前已經打過招呼,眼下也算不上失禮。」
  
  伴著話音,那些人影中分出一人,大步上前。星空下只見此人黑袍華麗,頭髮稀疏,臉上神情似笑非笑,很惹人厭,如此形象,劍園中也只有一人而已。
  
  「原來是打殺王。」
  
  華西峰在來人臉上一掃,毫不動容,目光又轉一圈兒,這下他就有些皺眉頭了。圍上來這些人約有十多個,純憑感應,其中最差的也是還丹初階修為。觀其氣機流轉,或凶悍、或陰邪、或寒徹,又隱然有些同源感應,如此這些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慾出了。
  
  「嘖,九玄宗、光魔宗、冰雪魔宮……看來這回是北地魔門大集會來著。」
  
  黎洪拍拍突起來的肚腩,哈哈一笑,很是悠閒,不過同出實證部的王九卻知道,這位師兄已經暗中放出了一件法器。
  
  從黎洪口中道出的任何一個名號,都絕不容輕視。當年元始魔宗分裂,從一個龐然大物,折分成上百個分支,這裡面九玄魔宗、冰雪魔宮都是可以排進前十的,光魔宗或許差一些,可在他們這個層次,帝天羅和帝舍卻是絕對的強者。被這樣一群人圈起來,局面可說不上太好。
  
  他們在打量別人,別人也在打量他們。也虧了三人心志堅定,否則十多個還丹修士,其中還有五六個不遜於他們的高手,一圈壓力過來,換了人決難抵擋。
  
  看三人神情,當頭的文式非也不再故作姿態,再向前一步,唇角微微抽動,算是發笑:「三位請了,這劍仙秘境果然不凡,諸位就是手握東侯墓,也要到此分一杯羹?」
  
  華西峰冷然道:「劍園乃是當年無劫、原道兩位前輩與本宗約法,裁取土地所建,後又開放給全天下修士,作為尋覓緣法、修煉精進之所。如此重地,離塵宗忝為地主,便有責任維持,一應變故,都是當仁不讓。倒是你文式非,所為何來?」
  
  「自然是尋覓緣法而來。」
  
  抓著華西峰話中的把柄,文式非拍拍袖子,很是從容:「劍仙秘境開啟,五千年一輪轉,正是劍園中萬千修士的機緣。文某不才,也想從中分一杯羹,這個倒也沒有什麼好瞞的。」
  
  華西峰聽得眉頭又是一皺,相較於文式非,他所知的信息未免太少,再動口舌,必然討不了好。同時,掌握著絕對優勢,文式非也沒有再繞圈兒的意思,他咧嘴笑道:
  
  「這回和許多道友前來,遇見三位,確實可說是一個『巧』字。所謂『機緣』,莫過於此。如何,西峰真人、黎道友、王道友,如此天大機緣,無論是誰家,肯定是一口吞不下的,不如兩下合力,一同發財如何啊?」
  
  後面這話當真是荒腔走板,但也能從中看出文式非藏在戲謔中的強橫態度。聞言,華西峰本就狹長的雙眸更是眯成一條線,眸光如有如霜刃,在此人臉上切過,半晌方道:
  
  「離塵宗自認清流,不屑自污。」
  
  「好得很。」
  
  文式非放聲大笑,同時外圍也有人冷嗤幾聲,華西峰三人周圍空氣猛地沉重百倍。文式非笑音一停,淡淡道:「萬欲生於人心,世間哪有清流。我最喜成人之美,如此就送三位道友去那三十六天外,找你們太清至聖,尋清覓淨去吧!」
  
  話音一攻,無生無死園登時魔氣滔天,遮星斷月,傾壓下來。
  
  華西峰三人同時長嘯,都啟動宗門秘法,鼓起全身力量,立意決死一戰。
  
  「世人萬欲塞心,但若說尋不到清淨之地,那也未必。」
  
  絲縷話音在眾人耳畔響起,隨後園林陰影中,就走出一個人來。星光下,人們旁的沒看清,最先確認的就是來人白髮皤然,皺紋滿臉,已是垂垂老矣。
  
  *****************
  
  余慈慢慢睜開眼睛,混亂的思緒像是扭合的雲團,變幻出千百種形態,他花了很長時間才調整過來。
  
  第四回了。
  
  和前面三回一模一樣,他只記得,當他神識探入那盤結的雲氣中,卻被裡面某個強大的力量反震,把他硬生生打飛,隨後是眩暈、昏迷,還有其他一切讓人不舒服的感覺。
  
  摀住額頭,余慈幾乎以為顱骨裂開了,但事實上這上面除了一些擦傷,再沒有任何可疑的傷痕,與之相對,他的神魂卻是虛弱不堪,心內虛空中,諸神通外相也就罷了,連生死符外圍的某些符紋都有些移位,運轉起來遠不如全盛狀態時那般流暢靈動。
  
  「到極限了。」余慈確認這近乎魯莽的行為,終於把他送到了危險邊緣。他就像是連續挨了四記重錘,沒有別的,只是純粹的強壓就把他轟成了這個模樣。
  
  他沒有立刻起身,而是躺在地上,睜大眼睛,遙望高處的「樹冠」,如果盤結的雲氣中正是《上真九霄飛仙劍經》的話,余慈確實是感受到它的威力了。更讓他煩惱的是,縱然吃了這麼一個大虧,他竟然沒能對「樹冠」中的情況有進一步的瞭解,明明是面門「中錘」,感覺卻像是被打了悶棍……還是連續四回!
  
  那個東西,確實不是我現在該碰的。
  
  余慈慢慢撐起身子,平復心中最後一點兒躁動。他不是傻瓜,連續四次近乎愚蠢的衝擊,只是為了驗證一件事:玄黃設計的「陷阱」,他暫時還跳不出去!
  
  因為是主動挨「錘」,神魂的傷勢還在可控範圍內,他現在需要的就是休息。還好,這裡什麼都缺,只有住所肯定管夠。
  
  他又踏上雲路小徑,半途拐了彎兒,朝著先前到過的院落去了。
  
  已經能夠遙望到院落的輪廓,余慈走在路上,腦子裡還在考慮之前的問題,然而便在此刻,半空中轟聲巨響,直撼腦際。余慈聞聲一個激零,忽又想起一件被他忽略的事,心中叫糟:
  
  怎麼能在神魂最虛弱的時候,到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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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eson 發表於 2011-8-10 09:33
  躍淵 第三百三十五章 逝水
  





  仍是那遙遠的視角,長及千丈的天龍第三次出現,穿雲破霧,巨軀一個擺盪,就是震動百里的狂飆。但它其實是在碧空中掙扎,接續前面的情境,已經到了最後階段,千丈長軀上處處都是裂口,全都是被那位疑似昊典劍仙的人物一擊所致。
  
  余慈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可是這回,已與前面不同。
  
  莫名的,強烈的暈眩襲來,余慈本能想要抗拒,可是虛弱的神魂很不給面子,內外交擊,他眼前就是一黑,再有亮光進來的時候,耳畔已有罡風呼嘯,雷音隆隆,再睜眼,本已熟悉的視角已經天翻地覆。
  
  眼前是由厚重鱗片堆積起來的大山,邊緣如刀,其間卻有幾道裂隙,血如噴泉瀑布,傾洩而下,裡面滲著金黃的光點,滾燙的熱量有如沸油,非同尋常,但血腥氣半點兒不減,轉眼澆得他滿頭滿臉,天地元氣亦為之灼然如焚,皮膚更是吱吱作響。
  
  他慘哼一聲,還好腦子依舊轉圈,弄明白了就是剛剛一眨眼的功夫,遙望的視角已經完蛋,他被「拋」到了天龍與劍仙交戰之地。明悟的瞬間,外間的壓力猛地提升了無數個層級!這一刻,他覺得自己被壓縮成了一個微小的點,險些被徹底抹殺乾淨。
  
  「這是幻術!」
  
  余慈的腦子肯定是清醒的,他知道,昊典故居前的雲氣肯定有問題:裡面應該有一些幻法,又或者像霧影天那樣,因劍仙心念而生,具備玄妙莫測的力量。
  
  不管如何,裡面的力量都要通過余慈的神魂起作用,之前余慈神完氣足,有一些傷勢,卻未動根本,更有天龍真形之氣護持,幾次著了道兒,都很快警醒,可如今,和「樹冠」裡那玩意兒硬撼幾回之後,他正是處在一個最虛弱的狀態下,弱則百病俱來,終於被雲氣中的力量侵入神魂,大肆作用。
  
  余慈勉力維持心神,但如今他已入甕中,一舉一動都是身不由己,如此頑抗,只會收穫更大的痛苦。
  
  「要死了?別開玩笑!」
  
  余慈不信自己會憋屈地死在這裡,玄黃也不可能用這種法子整死他。一念至此,他陡地靈台清澈:若是雲氣中並無殺機,他這樣硬抗著有何益處?「強極則辱,剛極易折」之語,絕不只是說說而已。
  
  面對劍仙所遺,身為後輩,最起碼的禮貌總該有的。
  
  余慈一時大悟,再不抗拒幻法作用,全身心放鬆,這就等於是放平了自設的樊籬,浩蕩的力量瞬間漫過,便如激電過身,撼動心防。無論是天龍還是劍仙,其影像都變得清晰好多,威壓更如山嶽傾倒一般,十倍於前。
  
  但這等場面,卻只是充任背景。真正顯化的,還是一連串法訣字跡,色澤朱紅,如火如血。一列列排放整齊,個個均如斗大一般,邊緣更是金紅光芒流燦,烙入心神,隨後消失無蹤。
  
  那種侵入心頭腦海,深烙其上的感覺,終於讓余慈明白過來。這幻相確實不是要傷害他,而是強迫他從天龍、劍仙交戰的影像中,理解、明悟甚至是學會一門法訣,
  
  毫無疑問,法訣就是來源於他從雲氣中攫取的那個大紅細紗之上——余慈已經給它想好了名字,就叫屠龍化芒紗可也,恰與百靈、十陰湊成一處。也許換一個時間,余慈會很有興趣學習這麼一種可以屠龍的驚天手段,但如今……
  
  「學誅神刺?」
  
  那要到猴年馬月?
  
  **********
  
  「劍園屏障大開,外間閒雜人等蜂擁而入,你們這裡是怎麼回事?」
  
  走來的老人手提一把長劍,將滿頭白髮梳作一個道髻,寬袍大袖,緩步而來。當頭就是訓斥。華西峰三人都是又驚又喜,後面則是低頭,道一聲「於師叔。」
  
  師叔?離塵宗的三代弟子?
  
  聽了華西峰他們的稱呼,外圍魔門精銳都是一驚,若是真來個步虛修為的修士,只老道一人就能把他們殺得大敗虧輸。當下紛紛回眸,見到來人,幾個消息比較靈通的,又都小鬆一口氣:
  
  「原來是他。」
  
  而不知其來歷的,更不擔心。氣機放出,雙方實力限度就有一個大概的感應,這些魔門英傑都看出來,這白髮老道充是量就是一個還丹上階,這裡同等修為的多的是,對眼下局面,產生不了決定性影響。而其半死不活的模樣,更讓人「放心」。
  
  偏偏就在這部分人鬆勁兒的時候,劍刃鳴響,老道手中逝水劍嗡然出鞘。劍刃接觸空氣的瞬間,就完全失去了形體,只有森然劍意縱橫園中,彌蓋三里方圓,幾乎覆蓋了整個無生無死園。
  
  少有人想到,這老道竟然如此生猛,也不管輩份、身份之類,直接動手!更想不到此人明明是半死不活的模樣,劍意卻是一等一凌厲,一劍出手,漫天星光都似失了顏色。
  
  文式非一聲厲嘯,不管老道,領著七八個高手,猛向前衝。他看到,前方華西峰面色凝然,早已拔劍,和黎洪、王九一起發力,劍氣密佈,氣機勾連,形成了一個劍陣,以抗強敵。
  
  「差得遠!」
  
  他低吼一聲,烏雷梭已經顯化在體外,裹起一層電光黑芒,隆隆碾過。在他兩翼,一個是帝天羅,另一個則是冰雪魔宮的袁望,此人也是還丹上階修為,一手「九仞崩雪劍」縱橫北地,闖下了好大名頭。
  
  三人為主攻,另外六人伺機而動,他要借助人數優勢,先集合力量,擊破一點,只要剩下那幾人,困住老道片刻即可。
  
  如意算盤打得極好,此時前面烏雷梭的滅魄雷光已經與劍氣接觸,便覺得園中溫度猛地一降,更有血腥氣肆無忌憚地噴灑,攪動已經混雜在一起的氣機,引得天下大亂。
  
  後方,帝舍的咒罵聲才響了半截,就硬給封了回去,最後還賠送一聲慘哼。在文式非側翼,帝天羅對同門總有幾分關切,乍一回頭,清冷的面容也為之一變,極光元磁暴閃,身形像是扭曲的電光,轉眼從側翼脫離。
  
  「要糟!」
  
  文式非乃是極為警覺之人,一見帝天羅的變故就知不好,此時背心卻是驟涼,似有冷徹寒鋒插下。烏雷梭的滅魄雷光竟然抵達不住,他一咬牙,氣機逆轉,「轟」的爆響聲裡,人梭分離,偌在一個軀體竟在瞬間縮成拳頭大小,藉著雷光磁力轉化,彈射而走。
  
  僅遲一線,劍氣像切豆腐一樣將滅魄雷光剖開兩半,但已經抓不住他的影子。
  
  「好一個天魔變!」
  
  老道的贊語初時在耳畔,隨後急速拉開距離,那邊還有袁望揮劍時,雪崩一般的吼嘯。文式非心頭方一鬆,一口心頭血便爆了出來,更早一些,他那件已祭煉十重天的烏雷梭本體,發出一聲脆響,不知從何處裂開。
  
  「嘩」地一口鮮血噴出去,遠去一里開外後,文式非身體恢復了正常大小,臉上再維持不住笑容,便連血色也褪得一乾二淨。烏雷梭不是他的本命法器,可也是常年祭煉,心血浸淫之物。那邊遭了重創,他肯定也逃不掉。
  
  「停手!」
  
  他強振中氣,大喝叫停。園中諸修士倒也合作,一連串氣勁崩響,斬斷勾連的氣機,暫時停手。文式非目光掃過,眼皮卻是急跳兩下。
  
  這邊餘音已絕,還有一人踉踉蹌蹌地僕跌出去,摔在地上,隨即一動不動。像這樣的傢伙,園中已經挺屍了兩個,都是他們一方。他糾合了十四個人過來,轉眼就是五分之一了結,包括他在內,多人受傷。
  
  此時,那老道放慢吞吞地收了劍,扭頭去看還沒來得及出手的華西峰三人,雪白的眉毛動了幾動:
  
  「可見到你們余慈師弟?」
leeson 發表於 2011-8-11 09:29
  躍淵 第三百三十六章 親戚
  





  滿園靜寂,老道的問話顯得分外清晰。
  
  華西峰吁了口氣,作為宗門弟子,他從長輩那裡聽到不少有關這位于師叔的傳說,但正面感受,還是頭一回。相比之下,黎洪和王九這兩個實證部的弟子就比他有準備得多。
  
  當然,相較於文式非那邊,他已經相當淡定了。
  
  包括文式非在內,剩下的十二位魔門精銳面色各異,但投向老道的視線,毫無例外都蘊著濃濃的不可置信的味道,顯然一個個都被驚到。
  
  這七八十年,于舟老道一直陷於還丹境界,修為不得寸進,又安身於止心觀中,行事低調,從未出外行道,甚至山門都少回去,除了那些仰仗離塵宗鼻息地小型宗門,有幾個知道他的名頭?
  
  今日之後,想必會有不同。
  
  至於余慈,華西峰倒是知道,那位師弟正是眼前的于師叔一力推介到宗門,關係自不一般。可是眼前這情況,讓他怎麼措辭才好?
  
  一個遲疑的功夫,遠處卻有聲音響起來:「余慈?可是使半山蜃樓的余慈嗎?」
  
  說話的是文式非,身份擺在那裡,他不可能永遠被老道鎮住,一抓到機會,就見縫插針道:「一直以為那是半山島的英傑,卻不想是離塵宗的。」
  
  說話間,他暗中與帝天羅等人聯繫,通過幾個手勢,改變了外圍佈局。北地魔宗幾個分支匯聚在此,當然不會就這麼一點兒人。除了東陽正教是真正讓人屠滅之外,幾個宗門加起來,人數約在七十人左右,其中大部分都是九玄魔宗和冰雪魔宮的人馬。這些人真沖上去就是炮灰的份兒,可若運用得當,未嘗不能成為重要的籌碼。
  
  只不過見識到了于舟老道那遠超出本身修為層次的強絕戰力,文式非已經把硬碰硬的方式,擺到了最靠後的位置上。
  
  他這邊提到余慈的名字,于舟老道就將目光移過來,半晌方一點頭:「『打殺王』是吧,也是北地豪強,了不起的後起之秀……那孩子確實懂一些半山劍意沒錯,可是有什麼得罪之處?」
  
  老道嘴上平和,目光則森寒若霜刃,文式非被盯了片刻,只覺得滿身都不自在,心中暗惱,卻是伸手抹了把半禿的腦袋,臉上則擺出讓人不爽的笑臉:「哪有的事兒!原來真是余道友,幾日前沉劍窟出世之時,我與天羅師妹等人,還和他有些交往,這兩天卻是少見。怎地,余道友出事了?」
  
  他拉開了聊天的架勢。
  
  這邊華西峰抓著空當,簡要地將余慈和他們重逢、從捷徑到歸墟,又被重器門首領擒走之事說了一遍,連剛剛失去對余慈氣息的感應之事,也沒有隱瞞,于舟仔細聽著,眸光沉沉,老臉上卻是連條皺紋都沒動一下。
  
  這讓一直豎著耳朵傾聽的文式非有些失望。
  
  「重器門首領、沉劍窟主人?此二者是什麼來路?」老道如此詢問。
  
  華西峰只能搖頭,由於時間緊迫,余慈那點兒描述支離破碎,難以組合起完整的背景,想了想,他把視線投到文式非那邊。
  
  文式非的笑容愈發惹人生厭,他拍了拍巴掌:「看情況,余道友單槍匹馬,對劍仙秘境反而瞭解得更詳細些,若他在這兒,我們這些人可要把臉給摔在地上了。」
  
  看起來是在說風涼話,但在激起老道殺機之前,文式非忽地提出了一個建議:「于道長請看,你我雙方都有事情要忙,何必在此浪費時間,乾脆一拍兩散,各走各路,豈不甚好?」
  
  「也好。」
  
  于舟老道的回應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但緊接著他就輕描淡寫地道:「走之前不妨將你等所知的消息,尤其是有關那二人的,留一份兒下來,也算結個善緣。」
  
  文式非微怔,扭頭看看身邊的盟友,嘴角弧線連抖幾下:「善緣當然是好,不過于道長體諒,大夥都是兩眼一抹黑,誰也不比誰多知道一點兒。再說,有天時地利人和兼備,貴宗都不清楚的事兒,詢問我等,豈不是問道於盲?」
  
  話音方落,園林中忽有冷譏之音傳導而來:「別的不知,打殺王莫不是忘了赤魂還靈珠麼?」
  
  聲音沉沉流動,彷彿是地下暗河,只聞泠然水響,不見水波蕩漾,讓人辨不清位置。
  
  文式非面色不變,只是暗中聯絡帝天羅和袁望等人,又一次變更外圍佈置,想鎖定來人方位。至於其身份,反倒不用多想,文式非便大笑道:
  
  「自打進了劍仙秘境,事事都是妙極。換了以前,誰能想到五劫以來,千萬劍修快要踏平的劍園裡,還有這些奧妙;也不會去想,羅剎教的人物會和離塵宗弟子冰釋前嫌……香奴姑娘,我只當那時你一心維護余道友,卻不想還在那珠子上留了心思。」
  
  他有意發力,笑音如雷,響徹無生無死園。暗處的香奴則針鋒相對:「那赤魂還靈珠,是沉劍窟主人身邊劍鬼寄魂之寶,你得了那珠子,便控住了那劍鬼,一應隱秘,瞞得過別人,還瞞得過你?」
  
  「可惜本人對那馭鬼之術不甚精通。」
  
  「馭鬼還是藏魔?打殺王,我卻知道,那沉劍窟主人的後台,與你家可是沾親帶故。」
  
  嘲弄的話音掃過,文式非陡地沉默下去,而在他身邊,帝天羅等人或有些神色變化,但仔細看看,並沒有特別驚訝的意思,如此,園子裡的氣氛變得妖異非常。
  
  便在離塵宗等人勃然作色之時,文式非咧嘴而笑,笑容裡,他搖搖頭:
  
  「這可是真是天大的誤會。」
  
  說著,他伸手入懷,取出那件曾收了赤魂還靈珠的瓷瓶,晃了晃,使園中蕩起清脆的鳴響,隨後他打開瓶塞,一縷黑中透紅的煙氣放出,蠕動間似有化形之意,只是那虛無的身子裡似乎有了一層封禁,讓它難以完全建功,只能維持半煙霧的狀態。
  
  「這就是那沉劍窟主人的隨身劍鬼了,名叫鐵闌,此時已被我禁制,神智半失,倒也聽話……鐵闌,你說一下,近些年來,和你家主人來往最密切的,是哪一位?」
  
  鐵闌空有一身高妙修為,此時受制,卻是渾渾噩噩,問一句,答一句:
  
  「主人說,是大梵妖王陛下。」
  
  一言既出,于舟等離塵宗徒眾,心頭都是一顫。
  
  文式非抬頭看向于舟,笑吟吟地道:「于道長想必是知道的,我魔門與那大梵妖王,雖都是天魔法統,但一在此界,一在血獄鬼府,信念不同,關係向來糟糕。按香奴姑娘的說法,沾親帶故是有的,可要再進一步,就是鬼王陛下,怕也是不信吧。」
  
  他說得輕鬆,于舟等人想的則要更多一些。
  
  大梵妖王?是血獄鬼府尊奉元始魔主的第一人,與無量虛空神主並列,尊為『大梵應願天魔王』那個絕頂妖魔嗎?
  
  別的時候聽到也就罷了,可絕壁城之事結束沒多久,,那血僧伊辛和尚勾搭上的,不正是大梵妖王麼?伊辛與大梵妖王座下魔將支利的交談,已經作為最核心的情報,送到離塵宗幾位大佬的案頭上,于舟還是聽余慈描述,才得知其中詳情。
  
  一來二去,竟然牽出這條線來!
  
  文式非此時也籲出一口長氣:「現在,于道長滿意了?」
  
  無生無死園中,儘是沉默。
  
  **********
  
  余慈從屋子走出,這裡是昊典故居。正屋沿續了院落簡潔而精緻的風格,有限的擺設無不是精品,穿門過戶之後,原主人的休憩處也是如此。不過余慈除了最初到裡面逛了逛,後面這兩天休息,也一直沒有進去,算是保持對那位「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巾幗劍修最起碼的禮貌。
  
  要說那位無劫大人,實實在在是個性情中人,建起所謂「故居」,雖不是真把那幾位的居所搬到此處,但其中每一處細節,都貼合著獨特的氣質,行走坐臥之間,似乎可以感覺到原主人的風姿氣度,這實實在在是下了大功夫的。
  
  而且,長久居於此間,對理解原主人的技法,也有很大幫助。
  
  余慈便深有體會……雖然他把路走歪了。
  
  他已經走出院門,此時他對雲氣中的玄妙幻術,已不抱有牴觸心理,「對方」也投桃報李,精神層面上的強絕感應,與其說是「壓力」,不如說是「導引」。
  
  那股力量似乎化為磁石,吸引余慈的神魂波動與之相接、相和,最終達到「合二為一」的效果。也就是讓余慈設身處地地感受那位疑似昊典的修士運使誅神刺的全過程,從中領悟法訣的精妙之處。
  
  這是非常好的設計,可是無劫大人大概沒想到,進來這裡的後輩,條件和一般人有些不同——余慈心內虛空之中,可是蘊著天龍真形之氣的!
  
  再加上那條千丈天龍,摹畫得太過成功……
  
  最終,余慈融入的不是昊典,而是天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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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eson 發表於 2011-8-12 08:19
  躍淵 第三百三十七章 神合
  





  「證我絕學,你也算死得其所。」
  
  已經倒背如流的言語再度刺入,余慈覺得堪稱金湯城池的龍軀鱗甲,就像一個脆弱的氣泡,一戳就破。
  
  「啊呀呀呀呀呀……」
  
  余慈放聲嘶吼,歸來莊空無一人,不會有人在意。所以他沒有半點兒遮掩,要用這吼叫把劇烈的痛楚全釋放掉——可惜效果不佳。
  
  碧空流雲中,千丈天龍高飛低游,掀動百里虛空,一次龍身擺盪就是電閃雷鳴,可如此威煞,卻止不住那直刺身軀最虛弱處的「尖針」。誅神刺所過之處,一切元氣根基俱都崩壞,到了最後,已不是誅神刺的殺傷,而是他自己殺死自己。
  
  天龍之軀的毀傷情況並非真實存在,可那感覺則是明確無誤。一切的傷害都反饋到余慈的精神層面,劇烈的衝擊之下,神魂的狀態開始搖擺不穩,隨時都有逾限的危險。
  
  以前余慈就是在這個時候承受不住,導致幻術自發終止,兩天近二十回大同小異的經歷,差別也只在時間的長短而已。
  
  不過他畢竟不是甘於失敗的人,更不是木木呆呆,不懂得從失敗中吸取教訓的蠢貨。近二十次嘗試,多次逾限昏厥,他也有一些心得。
  
  堪比城門大小的龍睛閃耀著赤金的光,在這對巨大瞳孔的視界中,前方的修士更像一顆微塵,似乎吹一口氣就能把她吹到天邊去。可事實上,情況是整個倒過來的。
  
  或許是幻法的作用,余慈看不太清這位前輩劍仙的面容,只知道她黑衣白膚,如瀑青絲垂肩,卻蘊著一層火似的瑩光,高空罡風吹過,瑩光似乎有所擴散,像是在身外披了一層光暈,如夢如幻。
  
  就是這樣一個人,永遠都是那一句話,永遠都是那隨手一擊,結果就是他乾脆利落地被抹殺二十回!
  
  明知道是幻術、是虛妄,可是感覺和記憶的真實已經足夠了……
  
  「你夠了沒有……啊!」
  
  驟然上揚的聲調,通過天龍的喉舌而激顫迸發的時候,已經是聲震千里的龍吟。千丈長軀排雲蕩霧,不管軀殼內已經千瘡百孔,燃盡他體內最後的血液,猛然前突,張大龍口,要將那可惡的女修一口吞下。
  
  虛空震盪,軀殼內蘊的天龍煞力在咆哮,雖然根基崩壞、元氣混亂,可憑著越來越敏銳、越來越熟悉的感應,他還是糾合起最後的能量,與誅神刺絞殺在一起,成千上萬的創口一齊爆開,血霧如燃,抹紅了整片天空。
  
  沒有崩潰,這就是二十回慘敗的效果。
  
  向前,再向前!這一刻,天龍千丈長軀驀地虛化!
  
  龍軀赤血,一掃而空,千丈萬鈞的身軀所帶來的重量也無影無蹤。一切都是失常,又一切均是還原,此時沖上前去的,已不再是那傲岸天龍,而是道袍束冠的余慈,一個最普通不過的修士。
  
  「鏘」聲震鳴,劍光閃耀,金刃劈空的銳嘯卻還含蘊著龍吟大澤的雄奇宏大。
  
  這一刻,余慈終於參透了訣竅。
  
  他的神魂合於天龍,又已躍居其上,那煌煌龍威,已經限不住他的精神,現在,不是天龍提攜著他,而是他煉化了天龍,終於不滯於形態,超脫於精神。
  
  心至劍至,斬!
  
  劍氣已要破入昊典前額,「砰」地一聲響,他身軀粉碎,化為最細小的微塵,散於天地之間。
  
  眼前一黑,余慈盤坐在地的身軀微微一晃,險些又是昏厥。他超脫於天龍,卻還避不過誅神刺,那傷害雖只是幻術的演化,但對神魂的衝擊依然存在。但此時,他胸口處卻有氤氳之氣化入體內,直透腦宮,神魂受此滋潤,便像是泡了一回溫泉,熱力滲透,生就明光,一些較小的損傷立刻彌合如初,稍重的傷勢也在迅速回覆之中。
  
  前面那些搏命式的經歷,即使只是在幻術主導下,可連續衝擊未果,含蘊著誅神刺的意念殘餘,還是幾乎撼動了他的根基。多虧有還真紫煙暖玉這樣的寶貝,可以滋補陰神,修復創傷,也讓他能夠在不要命地嘗試之下,還有機會做出調整。
  
  「妙極!」
  
  余慈雙手握掌,輕按雙膝,整個身體都透露出躍躍欲試的活力。兩日的辛苦,終有突破,下面的挑戰,他快要等不及了!
  
  可惜,還真紫煙暖玉再怎麼神妙無方,滋潤陰神總還有一個過程,急是急不來的。余慈做了幾次深呼吸,以安定心神,說實話他有點兒躁動,坐不住的樣子,可是這歸來莊裡,實在沒什麼好逛的。
  
  他也想過,歸來莊裡能有昊典遺留屠龍化芒紗,未必就沒有其他劍仙留下的寶物。可是轉了幾圈他就明白了,寶物或許是有,但各處故居卻沒那麼容易進去。各種封禁機關,縱然只是稍露鋒芒,也足以令他知難而退。至於昊典這裡,分明是有個機緣在——若沒有兩幅化芒紗,又或沒有太初無形劍,他想撈到在這兒「橫死」二十回的待遇,怕也是不能。
  
  想到這裡,他取出了那幅導致他陷入如此境地的大紅細紗,當然,還有另外兩幅……半。
  
  在實踐中他神合天龍,枉費曲無劫一番苦心,不過在衝擊極限之餘,他也做一些研究參悟,百靈化芒紗、十陰化芒紗、屠龍化芒紗,還有那半幅未完成的繡品,正是他著力研究的對象。
  
  經過兩日來細緻研究,再有神合天龍時的體會,余慈已知道,這三幅半化芒紗,雖然都是凝化誅神刺的法門,但其中實有高下之分。
  
  如百靈化芒紗,需集合百個生靈怨煞之氣,用化芒紗發射,方有誅神刺的雛形,本人只是作為一個中轉站,幾乎全部借助外力,是旁門中的旁門。相比之下,十陰化芒紗是培育、借用自身心魔煞氣,雖然發動時也離不開化芒紗,但總算進了一步。
  
  還有屠龍化芒紗,觀其法門,已完成可以超脫外物限制,本人運化,本人發動,神妙無方,是一項絕頂高明的應用法門。余慈神合天龍,也被連斬二十回,只覺得如此威煞,已與傳說中的「正統」誅神刺相差無幾。可惜,這項法門太過艱澀,短短兩天之內,余慈實在沒本事參悟。
  
  至於最後半幅未完成的繡品,余慈徹底看不懂了,到最後,他乾脆完全不費那個腦子,該啥是啥。
  
  琢磨著三種不同的法門,時間的流速似乎也變快了,不知不覺間,神魂中明光大放,澄澈無瑕,已經恢復了最佳狀態。余慈半點兒時間都不願耽擱,收起化芒紗,輕車熟路地探出陰神,與雲氣中那玄妙力量相接。
  
  龍吟聲再起,千丈天龍長軀飛動,打穿層層雲氣,盡展其煌煌之威。如此駕雲氣、馭風雷的威煞,實在令人陶醉,不過余慈也只是稍稍分神,很快將心念凝合一處,絕對的專注幫助他飛速提升自我的精神層次,心內虛空中,魚龍的神通外相也發出一記無聲的吟嘯,似乎有什麼東西滲了進去。
  
  「證我絕學,你也算死得其所。」
  
  仍是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這栩栩如生的幻相留影,並沒有發現對手發生的異變,依舊是纖手輕揮,誅神刺無形無影,一發而至。
  
  天龍長軀倏然虛化,並由余慈的身影代替,隨後劍氣迸發。
  
  ,這一刻,真正是由余慈本人,對上劍仙昊典的誅神刺,但這並不代表那天龍徹底消失。劍刃破空之時,余慈神意自然凝於其上,這裡面有半山蜃樓劍意、有他堅定如磐石的心念,同時也含蘊著他以往劍意中,從未有過的煌煌之威。
  
  劍光閃耀,所謂龍吟大澤、躍擊九霄,莫過於是!
  
  眉心刺痛,卻是誅神刺與劍光交錯,一穿而入。剎那間,余慈渾身都麻木了,可這正是他有意為之。誅神刺是肯定擋不住的,與其無奈掙扎,不如求個兩敗俱傷!
  
  誅神刺入體即化為萬千氣芒,絞殺腦宮,余慈卻硬是在這非人的折磨中,扭合出一條鋼絲般的意念,近乎完美地駕馭手中利劍,一劍斬下。
  
  昊典幻影,剎時扭曲,繼而消失。
  
  余慈非但沒有喜悅,反而極是震驚。因為在此瞬間,誅神刺的傷害也同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猛地睜眼,余慈不顧神魂剛受的傷勢,跳起身來。他感覺到了,昊典故居之前、雲路小徑之上,這絕妙的幻術正迅速失去維持的力量,像是無根之木,再無神通可言。
  
  「這是……斷糧了?」
  
  類似的感覺余慈並不陌生。兩天前他擊碎法壇,破壞地氣靈脈之時,這樣的場面已經展現得非常清楚,而其造成的影響,更是到今天還持續不斷,更有愈演愈烈之勢。
  
  外面肯定有變故!余慈用膝蓋都能想到這一點,如此他再不耽擱,稍加收拾,就拔步飛奔,幾步跑到「樹幹」的雲路主徑上,向下方眺望一眼,進來的牌坊仍未顯示,他也不再多想,轉身就往「樹冠」奔去。
  
  這是個闖出「陷阱」的機會嗎?
  
  飛縱到「樹冠」附近,這裡雲氣盤結依舊,但其核心處,那個疑似「劍經」的位置,孤拔純粹到極致的氣機,就再也遮掩不住。
leeson 發表於 2011-8-13 11:37
  躍淵 第三百三十八章 冰山
  





  余慈在「樹冠」外圍停下,繞著湧動不息的雲氣走出幾步,卻一直沒有真正進入其中。他在考慮,兩日前把他轟飛的力量,明顯就是來自那邊,只不過當時受到歸來莊這棵「大樹」的壓制,顯現的僅是相對淺層的力量——就是他感受的「大錘」式的轟擊。
  
  但如今,歸來莊的根子顯然被斷掉了,就像大樹被切斷了根系,一切養份都上不來,這個東西就開始顯現出它本身的威煞。
  
  非常危險!
  
  可是,機會就在裡面。
  
  歸來莊像是一個單獨開闢出來的空間,被流放到某個未知區域,也許這裡和劍園相隔億萬里,又或者是別的什麼距離,余慈對這個領域不熟。但他唯一能夠確認的一點是,這兒一定有一個和劍園相通的「捷徑」,就像是東侯墓到歸墟一樣。
  
  而那個「捷徑」也許就在「樹冠」深處,就在《上真九霄飛仙劍經》的旁邊。
  
  余慈覺得這有很大的可能,如果能找到它……
  
  他開啟了儲物指環,小心翼翼地從裡面取出一顆烏沉沉的圓珠,稍稍晃動,裡面便有熱力輻射出來。余慈忙將珠子定住,又小心地收回到儲物指環裡去。
  
  這棵珠子,正是由演天珠變化而來,成為收集疫災天魔種子,燃起魔火的源頭。珠子原本由盤皇三劍馭使,不過此時盤皇三劍凝化的天魔已經被照神銅鑑吞噬,順帶著魔火也被寶鏡放出的青光打熄。
  
  不過經由余慈檢查,這顆魔珠雖是受了點兒傷損,但內蘊的火種還沒有熄滅,更有甚者,它還在斷斷續續地吸收那些被疫災魔種傳染的修士們的精氣魂力,使天魔火重新恢復到最狂暴的狀態。
  
  珠子入手後,余慈參考著玄黃的建議,給珠子布了一層符法封禁,但效果有限。現在,珠子本身就像一個密封的油桶,裡面由一層「薄紙」包著火種——什麼時候火種把「薄紙」燒開,「油桶」就會炸掉。
  
  余慈希望它聽話,在最需要它的時候。如果有必要的話,余慈會用天魔火來燒穿虛空壁壘,但這一切都要在他真正找到「捷徑」之後。
  
  調勻氣息,余慈確認他對「樹冠」中央的東西有了比較確切的感應,然後他按劍前行。
  
  他發現,自打進了劍園,換劍似乎成了他最常做的事。和幻相作用下不同,余慈不能憑心念凝成劍器,九曜龍淵劍符又稍嫌脆弱,余慈只能從盤皇三劍的收藏中打主意。
  
  可惜像斬蛟劍那樣不需任何祭煉就能使用的優秀劍器再沒有第二把,他現在握著的,是這兩天臨時祭煉的一件替代器,品質或許不錯,可是簡單的祭煉並不足以發揮此劍的功效,或許還會影響劍意運化——簡而言之,就是用起來不怎麼順手。
  
  余慈懶得記這把劍的名字,只是慢慢地、一步步地挪進去,非常小心。
  
  這不是他頭一次進去……也不是第二次。兩天來,他對這裡的試探次數不像在昊典故居前那麼多,但也有個兩三回,雖然回回結果都不是那麼理想,總有那麼一點點兒的心得。
  
  當他踏入盤結的雲氣中時,「樹冠」中央處,那個東西,或許是《上真九霄飛仙劍經》吧,就有極強的氣機掃過,和他身外的氣機稍一碰觸,立刻牽引變化。他耳鼓一痛,似乎聽到了一聲極其尖銳的劍鳴,無儔劍氣已經漫過雲霧,掃蕩而來。
  
  「哈!」
  
  余慈吐氣開聲,喉頭迸出一記極具爆破性的吼嘯,鎖在劍鞘裡的利劍鏘地一聲出鞘半尺,劍氣凝化為一片青光,灑入雲霧,與前面迫來的劍氣碰撞,雲霧中炸開一連串細碎尖銳的聲響,瞬間串在一起,化為刺耳的尖嘯。
  
  劍氣餘波推到胸口,余慈上身大幅度地後仰,可腳下一步不退。
  
  非但不退,他反而在此刻昂揚精神,手中利劍沒有完全出鞘,劍意則如弓拉滿月,含而不發,卻是抽取他體內每一分力量。受此刺激,剛才在幻相前絕妙的感覺又回來了,冷冽劍意,揉進了千丈天龍的煌煌之威。
  
  直面劍氣壓迫,他慢慢又挺直了身體,並開始向前邁步。無儔劍氣沒能阻擋他,天龍之威與他神意相融,統馭元氣,化入四肢百骸,使他周身氣機為之一變。
  
  由《上真九霄飛仙劍經》發動的劍氣也在調整,可是這一回余慈確實搶在了前頭。
  
  所謂「雲從龍,風從虎」,余慈周身激變的氣機,天然就對雲霧之屬有巨大的控制力。受此影響,余慈前方,雲氣霧流波動不休,這個震盪在瞬間就蔓延到了整個「樹冠」。
  
  「樹冠」中央,劍經怎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它本能地放射壓力,要重新壓制余慈驀地拔升的劍間龍威。不管彼此勝負如何,在碰撞的第一時間,周邊雲氣已在扭曲,崩潰,排蕩四方,眨眼間,「樹冠」就再不成形。
  
  余慈眯起了眼睛,因為他看到了一束光。
  
  初時是閃爍的光點,閃滅兩下,隨後就是筆直而犀利的線條。天地就是「線條」後的背景,這一刻,天地似乎喪失了一切光源,鋪下了黑沉沉的幕布,只有線條一根根地出現、交錯、變化。
  
  然後線條帶了弧度,又分化出更多的線條,粗細不一,大小不等,但每根線條的出現,都充實了「幕布」上的圖像。余慈漸漸明白了,這正是圖案和文字,是由劍氣閃耀、抹畫的獨特符號,是中央處那件東西在這片即將崩潰的雲氣中的投影。
  
  一閃念的功夫,劍行軌跡終於拼合出了一道余慈認得的文字,是以古篆文書就:
  
  上真九霄!
  
  短短四字,劍光起落中已儘是超大氣象,余慈不自覺睜大了眼睛,可沒等他反應回來,「嗡」地一聲響,他的腦袋似乎猛地膨脹一百倍!千萬根神經發出瀕臨崩裂的呻吟。
  
  余慈悶哼一聲,口鼻流血,卻連擦拭的時間都沒有,無法想像的龐大信息,正通過「上真九霄」那四字傾注而來。只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劍意龍威潰不成軍,神魂幾乎在瞬間被塞得爆了——便是去除「幾乎」,也用不了太長時間。
  
  「不行,撐不住了!」余慈終於明白,現在的《上真九霄飛仙劍經》,根本不是他能碰觸的,玄黃的擔憂自有其道理。
  
  全副心神都被迫傾向這邊,此時,若劍經再放出一波劍氣,余慈想逃命也難。
  
  「要先求變。」
  
  余慈強忍著眼睛發黑,思緒紊亂的糟糕狀況,艱難地取出早準備好的烏沉魔珠,準備不顧一切把這玩意兒扔過去。至於毀損劍經之類,不管能不能成,誰還關心那個?
  
  一揚手,正要扔出,極不湊巧,一波信息高峰衝擊轟然碾過,余慈手上一軟,魔珠當場落地,咕嚕嚕滾出老遠,僥倖沒在腳底下炸開。
  
  余慈反射性地想拿回珠子,然而一個彎腰的預備動作做下去,他兩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當場摔了個臉貼地。可就是這樣一摔,似乎開啟了某個神秘的機關,神魂深處某個角落,某個極其巨大的東西,開始宣告它的存在。
  
  發散的信息彷彿有著磁力,《上真九霄飛仙劍經》所蘊含的龐大信息掉轉方向,傾洩而下,沒有任何緩衝,雙方對撞在一起。
  
  余慈眼前又是一黑,但更強烈的刺激幫助他又找回一點兒感覺。此刻,他忽然發現,在神魂深處,更確切地說,是在記憶區間的某個位置,一座雄偉的冰山屹立,相較於數月前的記憶,冰山有些陌生,它的體積擴張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至於劍經的壓力……在哪兒?
leeson 發表於 2011-8-14 10:19
  躍淵 第三百三十九章 冰海
  





  余慈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般變化。
  
  冰山,在他神魂記憶區間內的冰山,余慈甚至差點兒忘記了它的存在。自從在天裂谷中莫名有此收穫以來,也只是在初期得見靈異,後來這冰山就潛隱不出,余慈也只有在靜心修煉時才能感覺到它,近一年時間過去,不知不覺間,余慈已經完全習慣這個東西,大有視而不見的意思。
  
  偏在此時,「冰山」用這種方式宣告了它的存在。
  
  余慈再也不可能忽略它了,意外接下了《上真九霄飛仙劍經》的衝擊,「冰山」的體積就開始迅速膨脹——在神魂層面。
  
  感覺是如此強烈,余慈同樣有一種神魂脹大,無法束縛的緊迫感,只是幅度要緩和很多,就像寒氣冰凍海面,無可抗拒,但不至於立刻就要他的命。
  
  余慈福至心靈,立刻沉入心內虛空,也不管裡面的現況,以心念大呼一聲:「顯化!」
  
  心念的震盪似乎永無衰竭,向著心內虛空不可捉摸的邊界擴散。實際上,以心內虛空和余慈形神的對應關係,此時余慈肉身神魂的每一個角落,都有所感應,並做出反饋,又作用到心內虛空之中。
  
  當形神劇變的信息回潮,心內虛空轟然震盪,黯沉的虛空邊沿掀起了接天貫地的颶風,毀滅性的衝擊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剎那間,原本璀璨的星月、靜謐的山林、悠遊的魚龍都捲了進去,不見蹤影。原本廣袤的虛空像是遭遇了一場黑風暴,掃雲遮月,湮滅一切。
  
  余慈先期已知不好,心神及時沉入最核心處的生死符,生死輪轉的符籙當即大放光明,燦爛的光輝蔓延到符籙的每一條符紋之上,但也僅此而已。
  
  在彌天蓋地的黑風暴裡,生死符的光芒就像是一盞隨時都會熄滅的燈火,時隱時現,時刻都牽引著余慈的心神,他可以想像,若生死符破損,他會落得怎樣悲慘的下場。
  
  當然,就算黑風暴湮滅一切,余慈心意之堅也非比尋常。狂暴的颶風裡,生死符的翻轉甚疾,但光芒並沒有減損太多,在最初的震撼過後,余慈甚至嘗試重新掌控心內虛空的局面,心神的觸手開始向外圍延伸。這樣,他就和黑風暴正面交鋒。
  
  連續的衝擊導入,生死符乍明乍暗,余慈有些眩暈,但他能感覺到,黑風暴的衝擊也在衰減,事實上,這場風暴本就不是正主兒,它只是心內虛空天翻地覆變化的前奏,此時此刻,余慈延伸出去的心神觸手便穿透風暴,接觸到了更深層的變化。
  
  心內虛空在崩塌,感覺像是一塊陸地,在地震中開裂,粉碎,邊緣掉入大海——余慈真的感應到了一層徹骨的寒意,心神觸手像是浸在了冰冷的水裡,寒氣回流,生死符的光芒幾乎都要被凍結。
  
  但也因為寒氣強勁,心內虛空的動盪似乎也被凍住了,一切都趨向於平靜,余慈穩定心神,盡力運轉生死符,慢慢地高速翻轉的符籙也生出了「熱力」,最終破開「堅冰」,並將其力量不斷擴張,形成一個較為穩固的區域。
  
  余慈一直在積蓄力量,等到生死符的影響區域到了一定限度,他重新以心念凝成了一個詞:
  
  「顯化!」
  
  生死符的光芒發生了變化,其外圍幾個特定的符紋分形分到了更多的光,顯得尤其奪目。隨後這些光芒就開始衍化情境,明月山林,星空小湖,還有飛游虛空的魚龍,構成了一幅絕美的圖畫,而這圖畫就在這片區域內飛快地轉化為現實,以至於自發運轉起來。
  
  僅數息時間,原來的虛空景緻就重新顯現,幾乎沒有任何差別。
  
  然而明月山林固然美麗,余慈也不會忽略掉正由四面吹來的寒流。這是前所未有的體驗,他放出的心神觸手就像是他的眼睛,將周圍的一切納入感應範圍。然後,余慈就看到了無比壯觀的新天地!
  
  那是海,無邊無際的大海。幽暗的天穹下,同色的潮水此來彼去,濤聲層疊,牽引著他的心神,延伸向不可知的遠方。
  
  這就是海。
  
  余慈沒有想到,他頭一回「見到」大海,會是在這種情境之下。
  
  「顯化!」
  
  短時間內,余慈已經第三次說出這個詞兒,心念方動,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心內虛空之中,容貌衣著和現實世界一般無二。這是他心念的投影,並沒有什麼功能,只是更適合常規五感六識的信息攝入,也使得心內虛空更貼近於真實。
  
  他站在「岸邊」,寒流推動著豐沛的水汽,掃過他的面龐,浪花湧起,撲上腳面,無比真實,一點兒都看不出,這海只是來自於他心念的憑空造物。余慈幾乎要沉醉在眼前的情境中了。
  
  可為什麼是海?
  
  正如他所疑惑的那樣,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大海,心內虛空只應該是基於他形神的根基而顯化,他體內又什麼時候具備了海的元素?
  
  余慈想了想,又回頭去看,在他現在的感應裡,他正「站在」一個小島上,碗島嶼不大,但包容他所有的神通外相已經是綽綽有餘。
  
  小島浮在海面上,大海無邊,遠方……他似乎看到了什麼。
  
  遠方有一層陰影,線條起伏,像是海底探出來的山脈。余慈的心神自然延伸過去,卻只感覺到無可抵禦的寒流,然後再不得寸進。遙望那模糊的輪廓,半晌,余慈忽地明白了一件事:
  
  那是冰山!
  
  冰山顯化,直接改變了他心內虛空的格局。在生死符影響範圍之外,再不是未知的虛空,而是化為了冰冷的海洋,海洋之中,又有龐大到令他窒息的冰山。
  
  按照玄元根本氣法的規則,這肯定是有些玄妙在其中的,可是余慈一時半會兒又哪能想明白?
  
  他想靜下心,認真地考慮,可是念頭剛生出來,這片廣闊海域就猛地一震,波捲浪湧,大潮翻動。余慈開始還以為是冰山那邊又出了問題,但接下來他就明折,不是心內虛空,而是在現實世界。
  
  「怎麼回事?」
  
  余慈猛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深入到雲氣深處,前後左右都是茫茫迷霧,不辨方向。他想用氣機探測,可探不出十尺,就無聲湮滅,就算用劍意驅使半山蜃樓劍氣,也是一樣的結果。
  
  怔了片刻,他想用神意星芒試一下,可此時腳下倏地一空。
  
  余慈的反應算是快的,他立刻提氣,想往上跳。可是龐大的吸力一下子捆住了他,這感覺他不陌生,那是扭曲的虛空裂隙所展現的力量。這讓他反抗之心大減,然後就是一陣天旋地轉,等一切虛空穿行的後遺症完全消失,余慈發現自己站在一處完全陌生的地方。
  
  還沒有看清四面的環境,耳畔已響起話音:
  
  「後生,你神魂中有很了不起的東西啊。」
  
  余慈猛吃一驚,他本能地持劍當胸,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劍尖垂下,稍一思忖,便試探性地道一聲:
  
  「無劫大人?」
  
  他認為,能夠把他從歸來莊提出來,並且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整個歸墟內,也只有那一位了。
  
  可惜,對方沒有正面回應:「能夠承受劍經的威煞,後生很了不起。」
  
  余慈眨眨眼,道:「謝謝。」
  
  對方的語氣給他的感覺還算不錯,聽起有些倚老賣老,但若真是曲無劫當面,也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不過你神魂中的東西更了不起。不知道那是怎麼設計的,對寒氣運化之精微,是我所見的之最強,裡面還摻有星移斗轉的妙理,兩相摻入,形成封禁,可以封存巨量的信息,而不至於損傷承載的神魂對象……這是你師長的餽贈?」
  
  「呃,不是,只是個意外。」
  
  「後生好機緣。」
  
  余慈咧了咧嘴,沒有再說。也許對方說的沒錯,不過在天裂谷中九死一生,沒來由地又在自己神魂中安了一個莫名的東西,是機緣還是劫數,猶未可知。
  
  對方卻不知他的心思,依舊道:「今日正是有此封禁在,才擋住了劍經的劍煞,並將其印了個模子,收入到封禁裡面。《上真九霄飛仙劍經》傳承數十劫,像你這樣佔好處的,我還從未見過。」
  
  「印模子?收到裡面?」
  
  余慈有些傻眼,如果對方不是虛言誑他,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歡呼慶祝。
  
  但很快,對方便道:「雖然劍經在手,可我不認為你能夠參悟它。」
  
  「哦?」
  
  「你不夠純粹。」
  
  「你是說……好吧,我兼修了符法。」
  
  「不只是這個原因。」
  
  「那是因為什麼?呃,等等吧,我是說,我好像並沒有說要完全參悟貴宗的劍經,只是做個參考……前輩不介意?」
  
  「劍宗祖庭,當有這個氣度。數十劫以來,論劍軒從不吝於向外傳授劍道法門,後生你身上的劍意,不也有些飛仙劍經幾分真義?叫什麼名目?
  
  「半山蜃樓。」
  
  余慈漫聲回應,有點兒走神。他在前面話裡安了個語言陷阱,是拿來試探對方身份的,對方則是毫不在意,直接踏進去,乾脆得很,倒把余慈給弄得糊塗了。
  
  只聽那人又道:「半山?是葉半山嗎?」
  
  「不,是葉繽女仙首創。那位女仙乃是半山島當代宗主。」
  
  「葉繽?沒有聽過,但其中真意衍化甚妙,又有自我闡發,看來天下劍修傳承不絕……不過葉家什麼時候從論劍軒分了出來?」
  
  余慈只能搖頭,這些宗門秘辛他完全沒有概念。但此時,他猛地醒悟過來:
  
  「等下,前輩你把我提到這裡,究竟想做什麼,說個痛快話吧!」
  
  「我想做什麼……我一直在想辦法,只是效果不好。」
  
  對方淡淡回應:「說話的時候,我嘗試著讓你再越過幾個虛空斷層,靠得近些,可惜沒有成功,現在,後生,跑起來吧,玄黃需要你去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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